我浣衣時,水面漂來個將死美少年。
後來他成了我相公。
可我剛知懷孕,他就失蹤了。
半年後,官府把我送進皇宮。
我被囚禁,受盡凍餒凌辱,與腹中孩子雙雙慘死。
只因世人皆傳他登基是受命於天,是神護佑。
桃村的經歷根本就不能存在。
重新睜眼,又在桃村,萬物復甦。
小夥伴正喊我一起去桃溪浣衣。
我吼道:「誰都不準去!
這麼美的春天,洗什麼衣服?
我給你們煎餅果子來一套!」
呵呵,既然受命於天,那就讓天救他吧。
-1-
我死在一個逼仄的院子裏。
入宮十天,我凍餓難忍,求太監給我一點喫的。
我能忍,可我肚子裏,還有一個孩子。
太監抬腳將我踹倒在地:「你個腌臢潑才,還肖想聖上?」
我不敢說不是我肖想,而是當初皇上求我爲妻的。
只能懇求道:「還有倆月,我就要生了。
我有罪,但孩子無辜。
讓我生下他,我就去死,可以嗎?」
我實在不捨得腹中的孩子,他已經會在腹中踢我了。
我想着總歸是他的孩子,會給孩子一條生路吧。
那太監獰笑着,一腳狠狠地踩到我的腹部:「一個雜種,還想生出來?
你真當天家是喫素的嗎?!」
我血流一地,還跪地不停磕頭哀求道:「求您老人家跟皇上說說。
孩子生下來,我立即自決。」
我太想給這孩子看一眼太陽的機會了。
太監:「你別做夢了!這一切都是皇上聖諭!」
我的血,沿着粗糲的宮磚的縫隙,蜿蜒流出。
便如桃村那落滿桃花的桃溪。
我最後的神識,竟聽到那裴煜匆匆趕來,沉聲問:「處理乾淨了?」
「回稟聖上,乾淨了。」
他:「桃村之事,再有人提,滅九族!」
原來他是如此痛恨待在桃村的三年啊。
明明他當時一臉歡喜地求我:「桃村太美了!燕燕更美!
這世上就沒有比燕燕更美的嬌娘了!
嫁給我吧!
我們一生一世,生一羣娃。」
我聽了立即動心了。
我是孤女,最渴望的,就是一羣家人。
那少年,美且溫暖。
和他再有一羣娃,那該多好!
我滿心歡喜地點頭應允了。
全村人都心善,從不因我是孤女而欺凌於我。
反而處處幫我。
聽說我要成婚,大家一起幫忙給我們辦了個熱鬧的婚禮。
沒想到這一切,在他那裏竟然皆是不能提起的禁忌。
那麼好的村民,最後也被我連累得下場悽慘。
好不甘心啊,我的小夥伴們,還有那未曾來到世間的孩子!
-2-
「燕燕,一起去洗衣服吧!」
忽然聽見小夥伴喊我。
我睜眼,發現自己又在桃村的家裏。
桌上的黃曆,正停留在前世我救下裴煜的那日。
我這是……重生了?
我趕緊一骨碌從牀上爬起來。
窗外陽光明媚,滿院春暖花香。
小夥伴們還生龍活虎。
我的眼睛立時就溼潤了。
我確認我重生了。
前世這三個小夥伴和我關係最好,也因此最後全家死得最慘。
這一世,我一定要好好補償她們。
想到這裏,我頓時渾身充滿了鬥志。
對着窗外的小夥伴們就喊:「誰都不準去!
這麼美的春天,洗什麼衣服?
快進來,我給你們做好喫的。」
我遺傳了我娘,一手做飯的好手藝。
平時去鎮上賣喫的,十里八鄉都知我手巧。
是以我一說「做好喫的」,小夥伴們都像上了鉤的魚一樣,乖乖地就進了院子。
她們齊聲笑着問:「燕燕,又要做什麼好喫的?」
我說:「給你們攤煎餅果子!」
這三人一聽,口水都出來了。
我說:「你們快把口水擦擦,別像個小傻子似的。」
她們三人哄笑成一團。
我就趕緊支起爐子,開始攤煎餅。
她們看着我在煎餅果子裏不停地加料,都驚呆了。
「燕燕,你這是喫了這頓,就不打算再過日子了?」
我舉着卷得鼓鼓囊囊的煎餅遞給她們,說:「過!我還要過得更好!
我還要帶着你們一起發財!」
有了前世的經歷,我太知道怎麼賺錢了。
至於那禽獸,既然受命於天,就讓天救他吧。
-3-
喫完煎餅,已過午時。
我們竟然開心地鬧了一上午。
想着那水裏的人,早就該泡浮囊了。
我就收拾好碗筷。
四人一起唱着歌去桃溪浣衣。
到了桃溪,落英繽紛。
流水都泛着香味兒。
遠離人渣,活着,真好!
那裴煜沒在水裏,估計被流水沖走了吧。
還好沒糟蹋這一汪春水。
近日春雨勢急,桃溪漲水。
沒人救他,他自然就得接着水上漂了。
那他就會直接飄到東海喂鯊魚了。
想想就開心。
回到家時,我晾好衣服。
看着陽光這麼好,又把被褥搬出來晾曬。
然後躺在竹椅上,陽光透過桃樹枝丫灑在我身上。
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
想起冷宮角落那陰冷逼仄的院落……
往事不堪回首。
重活一世,真是上天給我的恩賜啊。
我一定要回報那些幫過我的村民們。
正想着,忽然聽到院門有重物撞擊。
我起身打開院門。
裴煜一身是傷,渾身溼透。
虛弱地斜坐在門邊問:「你怎麼沒去浣衣?」
-4-
我心一驚。
他沒死?
他問我爲什麼沒去浣衣?
他怎麼知道我要去浣衣?
難道……他,也重生了?
必然是的。
我出了一身冷汗。
可我不能讓他知道我是重生的。
也不能流露出我知道他是重生的。
他在上一世,可是殺了太子登上皇位的。
以他的心狠手辣,若是知道我知道了,怕會當場就咔嚓了我。
他,這是來試探我了。
我指着一院子的衣服道:「你這人好生奇怪。
我滿院子晾着的衣服你看不見?
怎麼還問我爲什麼沒去洗衣服?
再說洗不洗衣服,與你何干?」
他看了一眼院子,喘息着說:「你上午怎麼沒去浣衣?」
我:「你有病吧?
我上午還是下午浣衣,你管得着嗎?」
他愣住了。
好像確信了我浣衣這事兒沒什麼問題。
然後,竟然來拉我的手。
我的手像被毒蛇的牙齒咬過一般,趕緊抽了回來。
然後回手就狠狠地給了他一耳光,罵道:「臭不要臉的登徒子!你摸誰?」
他喘着粗氣說:「燕燕,救我!」
我暗笑:救你?你不是受命於天嗎?怎麼不讓天救你?
但我不能讓他看出我的想法。
於是裝作關心地問:「你這是怎麼了?」
他說是不小心跌落山崖,如前世所答一樣。
其實是他欲行刺太子,被官軍追殺落水的。
原來前世,從他遇見我的那一刻就在騙我了。
我看着他身上的傷口,裝作自言自語道:「這怎麼像官軍的刀傷啊?」
他頓時緊張起來。
我慢慢後退,說:「你是逃犯吧?
救你?
那可是犯法的事兒。
我可是奉公守法的良民。」
裴煜的臉漲得通紅,說:「別裝了。
我剛纔叫你『燕燕』,你都沒有詫異。
你早就認出我了吧?」
我去,這真是一條毒蛇。
我這一不小心,就差點着了他的道。
如果是隻關係到我自己還無所謂,大不了重死一遍。
可我身後,還有全村人的性命啊。
-5-
我頓時橫下一條狠心:趁他病,要他命!
再把他的屍體扔到桃溪裏。
這桃花汛,不用兩天就能把他衝到東海里餵魚了。
神不知鬼不覺地就報了仇,除掉了隱患。
幹!
我慢慢摸到身後的頂門槓。
可突然又覺得不對。
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前世是我先發現了他。
他當時已經完全昏迷了。
我們幾個小夥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撈上來的。
這一世我沒有救他,那他怎麼活下來的呢?
那桃溪漲水,如果沒有別人救,他想活下來,那真比登天還難。
他必然有同夥。
我立即緊張地向四周望去。
裴煜看我緊張,陰森地笑了:「你承認了吧?!」
我Ṭŭ₌知道死都不能承認。
但凡我露出一點口風,他肯定會殺人滅口。
於是我怒道:「承認什麼?
滿村人都喊我『燕燕』,你知道又有什麼稀奇?
倒是你裝作認識我,到底有什麼圖謀?」
他看我不承認,竟然想強抓我的胳膊玩深情。
這可真是正瞌睡就來個枕頭。
我正愁怎麼喊人,還不能讓他起疑。
他一抓我,我就扯開嗓子大喊:「抓流氓啊!
抓流氓啊!」
這妥妥就是完全不認識的人,遇到流氓的第一反應。
任是他多疑,也挑不出破綻。
我深知,他是個像毒蛇一樣陰毒、又像餓狼一樣兇殘的人。
我每走一步,都必須小心,不能行差踏錯。
桃村不大,片刻之間,黑子哥第一個到了。
黑子哥是我的鄰居,一直把我當親妹子一樣。
聽說那人對我耍流氓,揮起鍬背就拍了過去。
雄渾的「啪」聲,聽着極爽。
後面來的村民也很快就圍了上來。
一聽說這個流氓是要對我欲行不軌的,個個義憤填膺。
直接就要當場結果了他。
因爲桃村人是善良純樸的。
我娘當初曾救過全村人的命。
那時流行打擺子的病,十戶不遺一戶。
我娘用山上的野蒿煮水救活了全村人。
因此,他們對我這個孤女格外關愛。
可我不能讓村民因爲我,手上沾上人命。
不然官府追究下來,怎麼都是個大隱患。
我看着他們把裴煜打得失去了還手能力,就阻止大家再揍下去。
裴煜捱了揍也不回手,就死死盯住我:「燕燕,你這麼恨我?
若是第一次見面,你這恨從哪裏來?」
既然要演,就要演得真。
我上去就狠狠扇了他兩個耳光,道:「不要臉!
你喊誰呢?
你在哪裏聽到別人喊我,你就過來訛我?
我跟你見過嗎?你就在這裏一簧兩舌胡言亂語的?
你想壞誰的名聲呢?」
然後我又轉身對村民說:「大家做個見證。
我秦燕燕生在這桃村,長在這桃村。
可有一點不合禮俗的言行舉止?
這廝今天坐在我家門口,非說認識我,跟我有瓜葛。
我清清白白一人,被他不明不白地潑髒水。
他傷成這樣,還想對我起壞心思,這就不是個好東西啊。
不知道他安的什麼心。
麻煩大家幫我把他給扭送到官府去。
還我個清白。」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對,這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
「污衊誰不好,還敢污衊燕燕。這可是咱村頂好的姑娘。」
「這也真不要臉到家了,坐在人家門口害人。」
……
幾個壯實的村民綁了他就要送去官府。
我怕出意外,也隨行跟着。
我想趕緊交到官府去。
到了官府,他的身份就暴露了。
那太子,還不弄死他?
可是,走到半路,我又覺得有點不對勁兒。
扭送去官府這一路,他一點都不反抗。
甚至還可以說是十分淡定。
他是被官軍追殺的人,這反應不對。
他心思縝密,行事果決,野心昭著,也絕不可能束手待斃。
他這個反應,肯定不對!
-6-
我忽然想到,前世我所在的長州府刺史,在裴煜登基後,直升吏部尚書。
整個長州的官員,隨之雞犬升天。
裴煜被我救下的隔日,桃村所在的桃縣知縣,親自帶着官差搜查。
看到裴煜,我說那人是我哥哥,上山採藥受傷的。
他們就相信了。
而且還好心給了我金創藥。
我還想,他們怎麼那麼好心?
怎麼輕易就相信了?
現在想來,他們根本不是抓逃犯的。
他們搜查,不僅帶着刀槍,還帶着粗長繩索。
那種繩索,在我們當地,是救援用的。
他們哪裏是搜查逃犯?
他們是要救逃犯啊。
怪不得裴煜選在長州府對太子下手。
這長州,應該就是他的勢力範圍。
所以,現在他不擔心。
我們把他送到官府,正中他下懷。
這就是放虎歸山啊。
想到前世我的慘死,全村的慘狀,我出了一身冷汗。
我以爲憑自己前世所知,就可以輕鬆報仇。
我忘記了,他也是重生回來的。
他也記得前世。
而且他比我更心思縝密。
他比我更歹毒無情。
現在的我和桃村,比前世更危險。
我怎麼能這麼大意草率呢?
-7-
我偷偷把黑子哥叫到跟前,小心叮囑道:「咱倆現在說的話做的事,萬不能讓旁人知道。
你先偷偷去縣衙看看——
是否有官差出來搜查的跡象。
我看那傢伙,好像不怕被送官府,別是有什麼貓膩。
如果那官差出來,除了帶着刀槍,還帶着粗長繩索,你就趕緊趕到官差之前,斷掉桃村和縣衙之間的那條獨木橋。
萬不能讓官差過來,也不能留下痕跡。
若大家問起來,就說是山洪暴發沖毀的。
快去快回。」
我現在還不肯定重活一世會有什麼不同,所以讓黑子哥先去看看。
黑子哥雖然不知道我爲什麼那麼做,但是我的話,他從來都是信的。
他藉口要解手,悄悄離開押送隊伍。
我看着他跑開了,就招呼大家在路邊找了塊地休息。
比我想的時間要短得多,黑子哥就渾身是汗地偷偷跑了回來。
我心裏一驚。
以時間計算,他應該是還沒到縣衙。
-8-
他隱於押解衆人中,說道:「這兩天桃花汛。
我去前面探個路。」
不一會兒,他就又跑回來說:「前面的橋被山洪沖斷了,過不去了。」
我裝作惱火又無奈地招呼大家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裴煜明顯有點猜疑,可是又尋不到什麼破綻。
黑子哥偷偷告訴我:「我剛過了橋,還沒走兩里路,就看到了官差了。
那官差真拿了粗長繩索。
燕燕你真厲害,這你都能算到。
我剛纔重回斷橋那裏,那官差也到了斷橋對面了。」
我沒想到這ƭûₗ一世的官差會來得這麼快。
前世,太子的人在縣城,盯着去京的必由之路。
這一世,不知道還在不在?
那些人行事隱祕,斷不是一個老百姓想接觸就能接觸到的。
我必須趕緊想辦法聯繫上他們。
若縣衙的人先找到裴煜,則事情危ẗṻₑ殆。
當務之急,要先弄清裴煜這一世的底細。
他同夥有幾人?
救了裴煜卻把他放在我家門口是想要幹什麼?
我們剛纔那麼揍他,同夥都沒亮相。
裴煜是有能力篡位奪權的人,手下能人異士不少,毒藥迷香的手段也不缺。
同夥不出現,只可能是他有所忌諱或有所圖謀。
那就要從他的忌諱和圖謀下手。
將他押回村裏,關在哪裏是個問題。
若關在我家,我一介孤女,那說不過去。
落在裴煜眼裏,更是我倆有瓜葛的證據。
若把裴煜關在別人家,那會給那家帶去莫大的風險。
我去找里長商量。
里長說:「放到那廢棄的城隍廟吧。
那裏地方大。」
我忽然記起以前隨孃親在城隍廟賣喫食,那裏的老道說戲臺下還有個暗室,是以前挖來用於避難的。
一般人都不知道。
里長一說,正好。
我就用這個,演出一場戲。
讓那畜生受盡折磨,還暴露出底細。
-9-
裴煜到了城隍廟,明顯帶點緊張:「燕燕,你爲什麼不帶我回家?」
我一口唾沫噴在他臉上:「呸!臭不要臉!
這個時候了,還胡說八道,想毀我清白?
再亂說一個字,看我不割了你的舌頭。」
裴煜被吐了一臉唾沫也不生氣。
還用火辣辣的目光,盯着我的臉和身體,上下打量。
然後笑呵呵地說:「燕燕還是那麼潑辣。」
我聽了,一拳搗在他的眼睛上,怒罵道:「讓你胡言亂語,我戳瞎你的眼!」
我回頭就對村民說:「咱們快點把橋修好。
趕緊把這個不要臉的東西送衙門去。」
我就是要表現得一心要把他送衙門。
沒想到那裴煜聽了,竟然充滿深情地說:「燕燕,無論信不信,前世今生,我都只愛你!」
我的天!
我滴個神!
這個畜生竟然有臉說出這種話!
這不就是欠揍嗎?
我二話不說就給他兩耳光:「你這個畜生不如的東西!
不揍你難受是嗎?
本姑娘我這就成全你!」
我使足力氣地猛扇他。
可我說到底,手也並沒有多大力量。
他捱了扇,還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還用舌尖頂了頂側齶,笑着,活像個流氓在調戲良家婦女。
要憋死我了。
我也顧不得什麼忌諱了,脫下芒鞋就揮了上去。
我非要把他臉上的笑打下去。
打死他也不能憋死我自己!
那芒鞋底,粗糙異常。
兩鞋底抽過去,他臉上細嫩的皮膚一下子就被刮出一條條血道。
他可是很寶貝他那張臉的。
畢竟前世,我也是被他的美顏迷惑了。
想到這裏我更氣了。
我罵道:「讓你賤!
你再說些有的沒的,我讓你等不到官府來!
我先戳瞎你的眼!」
說着,我拔下頭頂的竹簪,靠着他的眼睛,沉聲問:「你,要不要試一下?」
裴煜臉色慘白,終於老實了。
終於不是高高在上的戲謔表情了。
終於想起來我是一個殺雞宰羊不眨眼的人了。
不過,裴煜聽到我如此憤怒,還是打算送他去官府,明顯放下心來。
可我卻不能鬆口氣。
他在忌諱什麼?圖謀什麼呢?
這答案,生死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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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我心裏對自己說:「我一定要先讓他確信我不是重生的。
那如果我今天是第一次見這個人,現在該怎麼做?」
我在腦子裏把他幻化成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
然後,就自然而然地開口了:「你是什麼人?
你爲什麼到這裏?
你身上的傷是哪來的?
你爲什麼要誣我清白?」
對!我對自己說。
如果我不認識他,就應該問這些問題。
他聽了,竟然笑眯眯地回道:「我是愛你的人。
我專門來找你的,所以就去了你家裏。
我這傷是不小心落崖摔的。
我不是誣你清白,我是真的認識你。
我要和你一生一世白頭到老。」
這廝這時候還敢跟我說葷話。
真當我是喫素的。
前世在桃村,我就是最開朗、大膽的姑娘。
不過是嫁給他,又懷了孕,收斂了些。
又爲了孩子能活下來,才委曲求全的。
他該是忘記了我的本性了。
不過這說明,他應該相信我不是重生的了。
他說完,還舔脣看我。
前世他就慣會用這動作誘惑我。
現在看到這動作,真是太可笑了。
我默默舉手掐指。
裴煜一看我的動作,身體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他知道我這是要驅桃花蛇了。
那桃花蛇無毒,卻有特殊效用。
凡是被它咬過,渾身便如螞蟻附身,奇癢難忍。
若沒有解藥,就是把自己的身體撓個稀巴爛,也解不了癢。
要生生熬過三個時辰才能自解。
裴煜前世是知道Ťŭ̀⁺桃花蛇的。
現在,一看我要驅蛇,終於軟了。
他警惕地說:「你想幹什麼?
秦燕燕,不要幹讓自己後悔的事兒!」
後悔?
呵呵!
再沒有比前世更讓我後悔的事情了。
-11-
桃花蛇吐着蛇信子就湊了過去。
裴煜臉色慘白地吼道:「秦燕燕,你敢用蛇,我就說出你的祕密!」
我道:「我秦燕燕行得正,走得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祕密?
我還怕你不成!」
「你的肚兜是白色的,繡着粉桃花!」
我心一驚,臉也一下子紅了。
「我說對了吧?我還知道……」
他故作威脅地停頓。
我掏出鞋墊就塞進他的嘴裏,罵道:「你個臭流氓!
看來你事先還踩點了。
看着我洗衣服,你就拿出來胡說。
我讓你再壞我的名聲!」
說着,我就驅出了更多桃花蛇。
裴煜嘴裏堵着東西,喊不出來,只能「嗚嗚嗚」。
很快,他身上奇癢,如萬蟻鑽心。
只能拼命扭動着身子。
我就在一邊輕鬆地看着,還故意羞辱道:「真如屎殼郎滾糞球一般!」
只一會兒工夫,他就大汗淋漓。
我坐在他面前,看到他掙扎不停,問:「你還敢不敢誣賴我了?
我問你話,你還敢不敢不實說了?」
他拼命點頭。
我:「你再敢說些有的沒的,我拔了你的舌頭!」
說着我把鞋墊抽出來。
裴煜一邊痛苦地笑着,一邊喘息道:「我真是採藥不小心落水的。
那桃花汛兇猛,直接將我衝了下來。
我就昏了過去。
可是我命不該絕,被衝到回水灣裏。
頭觸到石頭,就撞醒了。
我費盡力氣爬了出來。
昏頭漲腦地就倒在了你家門前。
我不是故意找的。
我是聽那女孩喊你『燕燕』,我才知道你的名字的。」
裴煜果然是能忍人所不能忍。
這種情形還敢不說實話。
可我現在,還不能說不信。
我要裝作相信,讓他放鬆警惕。
然後,一步一步搞清楚他的陰謀。
一切,和前世看似很像。
但是,並不一樣。
他,不一樣。
我,也不一樣了。
我,要做比他更狠的人!
-12-
我讓人把他綁到戲臺上。
然後朗聲說:「點上篝火,讓大家都瞧瞧這個不要臉的人!
今天不能給他解藥。
這麼往我身上潑髒水,不殺他都是便宜他了。
等橋修好了就送官府去,再給他兩百大板。
讓他皮開肉綻,看看他還敢不敢胡說八道。」
我就要用這侮辱,還有這酷刑,逼出他的同夥。
里長說派出幾個健壯勞力輪番守夜,其他人都先回家休息。
明天就去修橋。
大家應了聲就散了。
我把一包東西遞給其中一人,裝作低聲道:「那毒性,三個時辰也能自解。
但也要防着他撐不到三個時辰就死了。
你們看着他,快死的時候給他喫上。
別讓他死在咱們手上。」
說完我就把桃花蛇收回蛇袋,也回了家。
那裴煜是盯着我看的,必然能看到。
嘿嘿,那解藥是真解藥,不過是加了料的。
-13-
趁着夜黑,我潛回城隍廟,藏於戲臺下的暗室。
若他們想傷害看守的村民,或者只要確認他們的同夥全到,我就放蛇。
約莫一盞茶的工夫,我看見六個看守的村民倒地昏睡。
明顯是中了迷香。
接着兩個黑影閃出來,一個黑臉,一個白臉。
他倆挨個試探村民,確認他們全都昏厥。
然後轉身給裴煜鬆綁,跪到裴煜跟前。
裴煜來不及說什麼,扒下外衣就拼命開始渾身抓撓。
一會兒工夫就渾身血淋淋的。
他低聲罵道:「還不快去搜解藥?!」
他指引着人搜到我給的那包藥。
讓一個人用指尖蘸了點吞下。
約莫三五分鐘無任何異樣,裴煜才趕緊吞了那包藥。
只一會兒工夫,就不癢了。
但全身已經血淋淋的,很是瘮人。
他陰沉着臉,穿好外衣,道:「賤人!等我不剝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
我的心暗道:「對嘛!這麼歹毒的纔是他!
說那些深情的話,可着實太噁心人了。」
他接着問:「那橋看了嗎?是怎麼斷的?」
黑臉人:「王爺恕罪!
我趕到時,那橋的獨木已經沒了蹤影。
應當是被山洪沖走了!」
白臉人:「王爺,您受那女子的折磨,要不要……」
他用手對着脖子做了個咔嚓的動作。
裴煜道:「現在還不行!
她有驅蛇手段。
那桃花蛇很是邪性,我們必須把那驅蛇手段搞到手。
那本事,頂那個廢物在通州城全城的兵力。」
我暗笑道:原來他是惦記我的驅蛇的祕訣啊。
前世他目睹過驅蛇的威力。
那時流民搶掠村子,遇到反抗的就殺。
我爲了保全全村人的身家性命,不得已用了一次。
那桃花蛇瞬間讓一羣近乎瘋狂的暴民喪失了抵抗力。
應該是那時他就惦記上了。
他曾假意旁敲側擊。
我差點就說了。
但是想起我娘千叮嚀萬囑咐,萬不可告知任何人,最親密的人也不能說。
因那手段是我娘基於血脈,自然遺傳於我的。
別人根本用不了。
他人倘若知道這個祕密,我若不爲他所用,必然會招來殺身之禍。
我相信我娘說的,就搪塞了過去。
前世,他把我擄進皇宮,還裝作對我柔情蜜意,誘我說出驅蛇手段。
我不說。
他又要我用這手段幫他對付不聽話的大臣。
我不想那樣做,還苦口婆心地勸他。
而且當時我也已經沒有了這驅蛇靈力。
因爲這驅蛇的靈力,懷孕後就會失去,自然轉移到胎兒。
所以,有這個靈力的人,除非甘心舍了這本領,不然不會綿延子嗣的。
可裴煜以爲我不說也不使用那靈力,就是不爲他所用。
而且當時,爲了掩藏他殺太子上位的惡行,他正和黨羽四處散播消息。
稱他是受命於天,危難之時皆有神相佑。
桃村,根本就不能存在。
我的慘死是必然的。
可那裴煜絕想不到,他心心念念着想要的驅蛇手段,是他親手葬送掉的。
我所懷的胎兒,是當世唯一能有那靈力的人。
這可真是天大的諷刺!
這,在他臨死前,我一定要告訴他。
-14-
那黑臉人又謹慎地說:「那她到底知不知道王爺的事?
但凡她知道一點點,全村人都不能留啊!
驅蛇的本事不過是錦上添花。
咱們的事要是走漏了風聲,那可是要命啊!」
裴煜道:「這個我心裏有數。
今天我用各種手段屢次試驗她,她暴怒之下都沒露出破綻。
先別動村裏人。
我們現在暗處。
屠村會打草驚蛇。
我們刺殺那廢物沒得手,還得隱忍一段時日。
不能讓那個老不死的發覺。」
黑臉人道:「王爺確信她不知道嗎?
我覺得那女人……不可測!」
裴煜道:「她?哼!還能逃過我的手心?
我稍微下點手段,她必傾心於我!」
我聽了差點吐血。
前世,我可不就是如他所說,對他死心塌地的嗎?
裴煜又問:「青紅那二人有何消息?」
白臉人回道:「他二人引開太子的追兵後,返回身去跟蹤他們。
發現他們裝作商旅,潛伏在悅來客棧,並沒向官府通報。
難道他們是對桃縣官府也生疑了?」
裴煜道:「那廢物手下到底還是有幾個有腦子的。
不像趙知縣那個窩囊廢。
一條獨木橋都能阻住他。」
白臉人:「那下一步怎麼辦?」
裴煜:「讓趙知縣明天務必到桃村。
說是押解我回縣衙。
半路遇襲,然後選擇秦燕燕家看管。
我一定要拿下那秦燕燕。
桃村這個地方,用來藏身再適合不過了。
水陸兩路都是進可攻、退可守的。
村子裏的人也簡單。
騙他們也比較容易。
那廢物手下,不用管他們。
反正我又沒打算逃出去。
他們盯着那交通要道有什麼用!
笨蛋!
讓青紅二人去聯繫長州府刺史。
十五日之後備兵在桃村之外。
備好後,給我留暗記。」
「喏!」
二人答完,又重新把裴煜綁住,才閃身離去。
果然這廝是一肚子壞水,倒還想得挺美!
我正好將計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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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戲臺潛出,連夜鳧水出村,女扮男裝趕往縣城的悅來客棧。
剛纔揍裴煜的時候,順手扯下了他腰間的玉佩。
到了客棧,找了那送茶水的小廝。
用了十吊錢,讓他把玉佩送給今天住客棧的北方人那裏。
不過片刻,便有人走到我桌前,問道:「可否請兄臺喝一壺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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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桃村時,天已經快亮了。
估計趙知縣帶的人也快到了。
那看守的人醒來全不知發生了何事。
看到那裴煜還綁在戲臺上,鬆了口氣。
那裴煜,還裝作睡覺。
我一盆鹽水潑了過去。
他一聲慘叫。
那渾身傷口不曾結痂,被這鹽水一泡,真真痛得他半死。
我過去拍了拍他的臉,他還裝作一副迷糊的樣子。
我順手把玉佩給他掛回了腰間。
喫過早飯,趙知縣就到了。
他如裴煜所說一般無二,要把裴煜放在我家關押。
我假意推辭一番,裝作拗不過官府,就讓裴煜住下了。
同住的還有兩個官差。
其實不是別人,正是他那兩個黑白臉手下。
那橋修好了,他們藉口說裴煜傷重,需要將養,也不說帶裴煜走。
那裴煜日日對我關懷備至,溫柔小意。
頂着一身傷要給我洗腳。
又捱了我一頓臭罵。
可我給他的伙食卻好了很多。
他的心活絡起來。
以爲我不過是嘴硬,已經傾心於他。
他這自信,真替我省了不少力氣。
我算了一下,離前世難民劫掠我們村子的時間還有不過十天。
那裴煜,顯然也知道那天。
他裝作病弱,等着那天我施展驅蛇術。
他以爲有了前世的經歷,這一世定能搞明白。
我,一定會讓他明白!
讓他摧心撓肝地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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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大虞國還發生了一件事。
江南棉花連續三年大豐收。
又逢暖冬。
棉農賣不出去棉花,大幅降價。
現時是夏季,那棉花更是放在那裏要生蟲了。
棉價還不如柴草。
我讓黑子哥去縣城找了個貨倉,偷偷去囤棉花。
這事讓黑子哥做最合適。
他特別信我,而且話少,老實可靠。
別人不知道,但我知道,那些難民是因爲北境那邊即將開戰才逃難的。
那戰爭,綿țúₘ延四年之久。
到了冬天,北境戰士急需棉衣、棉被。
而這個夏季,棉花基本被棄殆盡。
朝廷不得不耗費大量財力四處採購。
加之戰爭花費,國庫空虛。
裴煜正是趁此國難之時上位的。
那太子,其實是個憂國憂民的。
我要助那太子之力。
也要回報村子裏的人對我的厚愛。
也算是對他們前世受到殘害的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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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村子裏開始有難民經過了。
一開始沿途還能乞討到喫食。
到後來根本就什麼也討不到了。
於是就有難民開始劫掠。
那裴煜安坐屋中,裝作虛弱地養傷。
他知道我會驅蛇保村民,所以他並不擔心流民。
可他還不知道他那虛弱,不全是裝的。
我娘教給我的十香軟筋散,真是神奇。
能使人慢慢弱下去還不察覺。
而且那藥使人血生香。
服用十日後,只要流血,則香味四溢。
終於要到了大批流民來的那天了。
一大早,我門前的桃樹,多了個月牙痕。
那黑臉人出去了一趟,很快就回來了。
三人默契地點了點頭,很是安逸地喫着早餐。
喫完早餐,我如常出門去耕作。
前世,我就是在農田裏發現那流民劫掠村民,才使出驅蛇手段的。
雖然我最後險勝,但也受了一身傷。
裴煜看我要出門,臉頰動了動,說:「小心點。」
我白了他一眼:「耕個田也要小心,喫飯怕不怕噎死?」
裴煜看我的反應,不疑有他。
約過了半個時辰,村頭傳來喧囂聲。
轉瞬就到了我家門口不遠的地方。
裴煜有點愕然。
前世這些人是被我阻在半途的。
那白臉人從牆頭向外張望。
突然說:「不對勁兒。
怎麼不見孩子們?
大人下田,那孩子怎麼也不見了蹤影?」
話音剛落,屋內就出來「嘶嘶」之聲。
百蛇出動。
三人斬殺不及,均被那蛇咬中。
三人一齊抓撓起來,渾身鮮血淋漓。
血出之後,散發出濃烈的香味兒。
且渾身癱軟無力。
裴煜知道事情有變,讓那黑臉趕緊去村外搬救兵。
原來今早,裴煜三人看到樹上的記號,就差那黑臉偷偷溜到村邊探看。
那黑臉看到了隱隱有兵駐紮,就以爲是青紅二人搬來的備兵。
現在,他也知道大事不妙了。
於是強忍着奇癢,跌跌撞撞地向那駐兵方向去了。
他還不知道那是自投羅網。
那裏駐紮的,是太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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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天前,客棧。
我和太子的人做țŭ̀ₛ了個交易。
我告訴他們裴煜的計劃,並換了千兩銀子。
不止如此。
我說,那裴煜現在民間,惡行並不昭顯,反而有些賢名。
太子若直接將他反殺,不利於太子。
而且若被當今聖上知道,則太子之位不穩。
不若借那流民之手除之。
太子手下問,憑什麼相信我。
我說你們去阻截那青紅二人,嚴審之後必知我所言不虛。
而且,我是有神通的人。
與我合作,對太子事業,有益無害。
作爲重生之人,且有我娘遺傳給我的諸多本領,想顯示點神通並沒什麼困難的。
僅提到流民和北境的戰爭,他們就相信了。
因爲北境現在只是摩擦,大虞國還是故意裝作和談,百姓無人知道實際在備戰。
那流民,也還沒到長州地界。
我竟然都知道。
那太子的人回稟之後,便答應了與我合作。
一天前,這股流民不知道從哪裏聽到的消息。
遇到那身上血液有奇香的人,將那血攢一小壺, 即可去州府換百兩銀。
據說那是珍貴的藥引。
刺史的愛子得病急需。
一大早, 這股流民就被裹挾着直奔桃村而來。
因爲有人說那有奇香血液的人就在桃村。
究竟是誰傳出來的, 大家都不知道。
只知道有人拿了那血,已經換了百兩銀。
這讓這羣流民更加瘋狂。
也不知道誰引領着就往我家的方向來了。
他們一到我家附近, 就聞到了奇香。
於是破門而入,一齊擁向裴煜。
那裴Ṫûₜ煜和白臉,被我日日在飯食里加料,此時見血已渾身無力。
那流民拿起刀子就開始你爭我搶, 去割那二人。
真就是放完血管,還要一寸寸割肉擠血。
勢必要擠出最後一滴。
在那裴煜將死之時,我附在他的耳邊說:「你知道那驅蛇的靈力嗎?
我懷孕後就傳向我腹中的胎兒了。
所以, 你心心念唸的驅蛇之術, 是被你親自毀掉的。」
那裴煜用最後的力量,悽慘地號叫了一聲, 斷氣了。
死時,血竭, 肉盡, 沒有一塊完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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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過去了。
裴煜的事情也過去了。
那村民當日被我勸到山裏躲避流民, 並沒見到裴煜的慘況。
他們從山裏回來時,太子的手下已經收拾好一切。
他們只知道村子裏來了一個想調戲我的人, 不久後即被流民所害。
我組織全村小夥伴一起做棉衣、棉被。
他們都好奇這麼熱的天, 做這個幹什麼。
我說能掙錢。
他們就信了。
在他們眼裏, 我和我娘一樣, 是神奇的人。
我娘曾說, 她自己控制不了自己何時會離開。
但若發現她不見了,不用悲傷。
讓我記住她教的本領,就能好好活着。
我又讓村民上山採青蒿。
那青蒿並不值錢。
新鮮的也無法存儲。
我便讓大家曬得乾乾的再存下來。
然後又教會他們熬製之法。
冬天, 又會有一場打擺子病流行。
沒有這東西, 會死很多人。
到了十月,北境開戰。
北方苦寒, 急需禦寒之物。
市場上的棉價奇高, 但也一棉難求。
太子的人如約來取我的棉貨了。
那都是爲了保疆將士所用的,我平價賣給了太子。
在聖上那裏, 太子深謀遠慮, 堪爲大用。
在北疆將士眼中, 太子心掛他們, 甘心爲之效命。
太子又想與我合作, 但是我拒絕了。
我必須離開這個村子了。
因爲如我娘所說,知道有我這樣的人存在,那就有殺身之禍。
再賢良的當權者,也會有疑心的時候。
我這個棉貨生意雖然是平價的。
但是收購的時候是以比柴草還低的價格收的。
這讓整個桃村都賺了他們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
我又教會了小夥伴們做煎餅果子和鮮花餅。
我告訴她們, 女孩子也一定要有自立的能力。
若夫家待自己不好, 用這些手藝也可以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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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將至的時候, 我離去了。
我沒跟任何人告別,就如我娘一般。
聽我娘說,她原來生活的地方, 大海蔚藍無邊,終年陽光普照。
我喜歡溫暖,喜歡大海。
我決心去更南的地方。
去尋找我娘生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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