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薄命

姑爺在房事上花樣百出。
哪怕小姐有了身孕也不見收斂。
接連兩次被折騰小產,小姐主動提出給姑爺納妾。
卻被老夫人訓斥。
「蕭家乃清流世家,男子三十無子方可納妾,你這是要毀了丈夫的名聲!」
小姐無法,在莊子裏偷偷養了許多妙齡少女。
從那天開始,莊子裏三五不時就會傳來少女淒厲的哭聲。
玩死的,便直接扔進井裏。
眼瞅着僅剩的兩個少女也被折磨得嚥了氣,小姐冰涼的手指摸了摸我的臉。
「紅兒,這兩個月就由你來伺候姑爺。」
好啊。
我等這一天很久了。

-1-
「小姐,不好了!」
大清早,我正在給剛起牀的小姐上妝梳頭,就見王嬤嬤慌里慌張地走進來,附在小姐耳邊急急道:
「莊子上那些小賤蹄子都死了,管事讓您想辦法再送幾個新人過去。」
小姐懷着身孕心情本就不好,聽到這話神色越發猙獰。
「不是還有兩個麼,怎麼都死了?」
「姑爺……」
王嬤嬤似乎覺得難以啓齒,咬了咬脣方纔繼續道:「姑爺昨夜興致很高,讓那兩個小蹄子一起侍奉,手上一時沒了分寸都給玩死了……」
王嬤嬤說的莊子,是小姐陪嫁的京郊田莊,裏面祕密藏着小姐從江南買來的十幾個瘦馬。
姑爺出身清貴世家,好色又不敢隨意在外面玩被人捏住把柄,三五不時就去莊子裏消遣。
左右都是簽了死契的女子,玩死了便讓小廝隨意拋到井裏。
剛開始時姑爺多少還收斂着些,見長久無事便越發放縱,由三四個月玩死一個,變成三四天玩死一個。
如今竟一晚上玩死兩個。
可憐那十幾個正值青春年華的美麗女子,就這麼葬送在那個道貌岸然的渣男手裏,化成累累白骨。
小姐捂着隆起的肚子,一隻手重重拍在桌子上,猙獰的臉上沒有絲毫對逝去生命的憐惜,有的只是滿滿的厭惡。
「那些可惡的小賤蹄子越來越不知廉恥了,竟勾得夫君如此放縱忘形!」
「小姐說的是。」
王嬤嬤連忙柔聲安撫小姐的情緒,眸中卻憂心忡忡:「那些小賤蹄子死不足惜,當務之急是要再尋幾個人來,可不能讓姑爺來找您伺候啊!」
聽到這話,小姐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臨川蕭氏乃是百年清流望族,族中男子世代遵循着克己復禮的祖訓,適齡時只娶一妻,直至年過三十無子嗣方能納妾。
在這個男子慣有三妻四妾的年代,蕭氏無疑是一股清流,許多疼惜女兒的家族想盡辦法擠破腦袋也要把女兒嫁進蕭家。
小姐就是其中之一,嫁的還是蕭ťü³家最有前途的嫡支嫡長子蕭若廷。
蕭若廷身量高挑面如冠玉,端是芝蘭玉樹器宇不凡之姿,不過弱冠之齡已經考中進士,日後可謂前途無量。
人人都道小姐有福氣,得了這麼個讓人豔羨的好夫君,小姐亦十分滿意,成親那天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然而到了洞房花燭夜,她就笑不出來了。
那夜,姑爺不顧小姐初爲人婦的痛楚不適,硬生生折騰了大半夜,直到她疼得昏死過去才肯罷休。
小姐被折騰得身上沒有一處好地兒,還要強忍着疼痛疲倦去給長輩敬茶,在婆母面前立規矩。
原以爲過了第一晚的新鮮勁兒,日子會好過些,沒成想這纔是噩夢的開始。
姑爺精力旺盛花樣幾多,每晚都把小姐折騰得死去活來,一度連路都走不穩,哪怕小姐懷了身孕,姑爺也毫不顧惜,反而臉上掛着狡黠的笑。
「有身孕的女人,想必別有一番滋味。」
在姑爺無節制的折騰下,小姐肚子裏的孩子很快被折騰沒了。
她哭着跟老夫人稟明緣由,不僅沒有得到婆母的同情,反而被狠狠甩了一個耳光。
蕭老夫人神色陰冷。
「矯情的賤人,自己沒用保不住孩子還敢怪丈夫,把你那勞什子眼淚憋回去,若敢在外面露出半點風聲,本夫人扒了你的皮!」
似乎猶嫌不足,見小姐捂着臉呆愣地看着自己,蕭老夫人又是一耳光甩過去。
「甘蔗沒有兩頭甜,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就得時時刻刻把丈夫伺候舒坦了,難道還想讓丈夫辛苦忍着?」

-2-
是啊。
在這個以男人爲尊的世界,男人受不得半點委屈。
要委屈的,只能是女人。
蕭老夫人的兩巴掌,徹底把小姐從「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美夢中打醒,她主動提出給姑爺抬通房納妾。
話說出來,又結結實實捱了蕭老夫人兩耳光。
蕭老夫人厭惡的目光不加掩飾,甚至多了幾分猙獰。
「我兒是下任蕭家家主,自該秉承祖訓以身作則,你這個時候給他納妾,是要毀了他的前程!」
姑爺蕭若廷知道這個消息更是火冒三丈,當夜不顧小姐還在小月子中強要了她。
他的眼神透着陰鷙兇狠,面上卻帶着春風拂面般的笑意。
「不知好歹的東西,本少爺今天就好好教教你什麼叫爲人妻的本分!」
那夜,小姐起初還哀嚎求饒,漸漸地連求饒都沒力氣了,剩下的只有絕望。
第二天一大早,我跟王嬤嬤一左一右把像個破布袋一樣的小姐從牀上扶了起來。
小姐眼眸中已然沒了生機,如牽線木偶般由着我們爲她擦拭傷痕累累的身體。
好一會兒,她那纖細白皙的手指狠狠抓住王嬤嬤的手腕,咬着牙一字一頓道:
「嬤嬤,我真的受不了了,再這樣下去我早晚會被他折騰死,你回去告訴父親母親,讓他們爲我做主……」
王嬤嬤是小姐的奶孃,自是心疼她的,可聽到這話卻也只得無奈地長嘆一口氣。
「小姐,侍奉夫君原本就是妻子的本分,就算老爺夫人知道了也不能說什麼,更何況他們還仰仗着蕭家的權勢在朝堂上提攜少爺……」
跟寶貝兒子的前途比起來,女兒的死活在他們眼裏根本不值一提。
見小姐眸中剛升起的晶亮再次暗了下來,王嬤嬤思索片刻,嘗試着提議道:
「小Ţúₘ姐,姑爺不肯納妾無非是不想遭非議影響名聲,只要咱們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買幾個美女安頓仔細了……」
在王嬤嬤的提議下,小姐很快斥巨資從江南買了十幾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安頓在莊子裏,又藉着散心的由頭把姑爺帶過去。
姑爺肆意暢快地沉溺在溫柔鄉里,自然對安排這一切的小姐十分滿意,從此不再折騰她。
再次有了身孕的小姐,終於可以安心養胎。
原以爲這些人怎麼也能撐到她出月子,不成想竟提前出了這般變故。
「這着急忙慌的,我去哪裏尋合適的女子?便是尋也不能尋這樣的狐媚子,免得讓夫君虧空了身子!」」
小姐不耐煩地揮開王嬤嬤的手,煩躁地再想說什麼,戴着護甲的冰涼手指卻毫無徵兆地落在我身上。
「紅兒,你今年十五了吧?」

-3-
聽到這話,我的身子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下一刻已是雙膝發軟,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上。
「小姐好……好記性,下個月奴婢就及笄了。」
見我哆哆嗦嗦、身體顫抖不止的模樣,小姐自然明白我在害怕什麼。
畢竟之前她被姑爺折騰得悽慘的模樣,我都是看在眼裏的。
可惜在小姐這種高門貴女眼裏,我們這些陪嫁丫鬟不過都是些命不值錢的奴才,是死是活根本不在她考慮範圍內。
「你是本小姐的家生奴婢,向來安分,本小姐待你自與旁人不同。」
小姐眸中那毫不掩飾的邪惡,彷彿已經看到姑爺把對她的凌辱折磨千百倍發泄在我身上的模樣,甚至忍不住笑出聲來。
「只要你安安分分伺候好姑爺,待來日有個一兒半女,本小姐自會去求老夫人賞你個姨娘的名分。」
這話便是哄傻子了。
且不說小姐心胸狹隘,根本不可能允許其他女人懷上姑爺的子嗣。
就算僥倖有了,爲了保住所謂清流世家的臉面,也只有舍母保子這一條路可以走。
只要沾染上姑爺,橫豎都是個死,左不過早死晚死罷了。
我被嚇得連哆嗦都不會了,只緊緊拽住小姐的裙角拼命哀求:「小姐饒命,奴婢不想做姨娘,只想一輩子待在您身邊伺候,求您成全奴婢一片忠心!」
小姐嫌棄我的手髒了她的裙襬,皺着眉往外扯了扯,奈何我抓得太緊,扯了兩次都沒扯開。
「啪!」
王嬤嬤一個耳光狠狠扇在我臉上,那張長滿橫肉的老臉陰沉着咒罵:「不要臉的小賤蹄子,小姐讓你去伺候姑爺是給你體面,再不識好歹這就把你拖出去亂棍打死!」
這個耳光用了十足十的力氣,直接把我掀翻在地,我捂着火燒火燎的臉流淚不止,臉上盡是絕望。
許是我絕望恐懼的模樣取悅了陰狠刻薄的小姐,她緊蹙的眉心竟舒展了幾分,嘴裏也帶着幾分玩味的笑意。
「可想好了,本小姐耐心有限。」
我哆哆嗦嗦,嘴脣張張合合了幾次纔好不容易發出聲音,認命般地垂下頭。
「奴婢……奴婢但憑小姐吩咐。」
小姐眸中的玩味更甚。
畢竟越是懦弱膽怯的人越不敢亂來,只會牢牢攥在她手裏,成爲一顆合格的棋子。
她不知道我之所以匆匆低下頭並不是爲了掩飾恐懼,而是再不低頭,臉上的笑意就掩飾不住了。
這些日子我步步爲營,等了這麼久纔等到這個報仇的機會,能忍住不笑出聲來已經很難了。
小姐並沒有察覺出異樣,只有冰冷的警告聲從我頭頂傳來。
「本本分分地伺候姑爺,勸着姑爺愛惜身子,若敢像那些個該死的狐媚子那般勾着姑爺肆意妄爲,仔細我扒了你的皮!」
瞧瞧,哪怕被男人作踐得遍體鱗傷,連肚子裏未出世的孩子都被害死了,還要把錯處都推到那些比她更悽慘更無辜的可憐女子身上,不捨得責怪自己那親親夫君半分。
真是死不足惜的賤婦。
既如此,就別怪我下手狠了。

-4-
心裏冷笑不止,面上卻是越發怯懦。
「是,奴婢知道了。」
小姐自認爲敲打得夠了,挑挑眉對王嬤嬤使了個眼色。
王嬤嬤會意,抬腳就往我身上踹。
「賤蹄子還不快滾下去,別在這裏礙小姐的眼!」
「是!」
我連滾帶爬地往後退,因着太害怕,過門檻的時候還被絆了一跤,悶悶地摔了個狗喫屎。
到底是要去伺候姑爺的,不能太寒磣,否則拴不住男人的心只會橫生枝節,所以小姐就算再不情願,也賞賜了我一身嶄新的鵝黃色紗裙並一套鎏金頭面首飾。
一切收拾妥當,才把一盤小廚房新出爐的杏仁酥遞到我手裏,讓我去主院給姑爺送茶點。
從小姐閣院到主院的路上,要經過一條長廊。
在長廊盡頭,站着一抹孱弱的身影,只那雙Ṫū₅眼睛炯炯有神,彷彿有着洞察一切的睿智。
我並未有片刻駐足,只在遙遙四目相對中莞爾一笑。
那人便是蕭若廷的庶出兄長蕭若清,也是我在這深宅大院裏復仇計劃中的唯一盟友。
如今勝敗在此一舉,蕭若清擔心也在情理之中。
利益相關,他自然希望蕭若廷活不下去。
新仇舊恨疊加,我卻是必須、一定、絕無可能讓他活下去!
思緒飛轉間,人已經到了主院。
才進內院,就聽到書房裏傳來一陣摔東西的聲音以及女子壓抑的叫喊聲。
不必說就知道蕭若廷又在折辱丫鬟。
其實也不足爲怪。
蕭老夫人只有蕭若廷這麼一個兒子,自然寄予厚望,爲了不讓庶子和其他旁支子弟對家主之位起覬覦之心,自幼便對其十分嚴苛,端的是霽月清風的世家弟子風範,一絲一毫都不能有過錯。
否則等待他的就是嚴厲的懲罰。
在十餘年如一日的強壓下,蕭若廷確如老夫人所期望那般成爲清流世家年輕一代的佼佼者,卻也因此患上了嚴重的隱疾。
他不能如正常男人那般溫柔小意地行夫妻之事,而是必須用凌厲手段把對方折磨得Ṫŭ̀⁽悽慘無比,方能在其慘叫聲中精神亢奮地成爲一個真正的男人。
那些正當妙齡的可憐女子,無一例外都是被這樣折騰死的。
好在府裏不似莊子那般無拘無束,蕭若廷並不敢折騰得太過分。爲了不至於多一個人受害,我加快腳步推門進了書房。
太過突然,蕭若廷和那正被他欺辱的小丫鬟都愣住了。
我卻彷彿並未察覺到有任何不妥,垂眸開門見山道:「姑爺,小姐新做了糕點,讓奴婢侍奉您嚐嚐合不合口味。」
這話的意思已經十分明瞭。
那衣衫不整的小丫鬟如臨大赦般鬆了口氣,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
我並未理會她,只端着茶點一步步走近蕭若廷,抬眸露出一個清澈明媚的笑容:「姑爺是現在嘗,還是過一會兒再嘗?」
說話的功夫,我已經從食盒中捧出糕點,雙手奉到蕭若廷面前。
我的手長得好看,平日裏又極重視保養,此時此刻在燭光的映襯下如水蔥般纖細白嫩,特意精心塗抹的大紅色丹蔻,更是熠熠生輝。
所謂知己知彼。
既然早早就存了要爲妹妹報仇的心思,這些日子我自然無比仔細地觀察着蕭若廷的一舉一動。
是以兩個月前我就發現,相比於好看的容貌,蕭若廷更喜歡女子纖細修長的手指。
越是好看的手就越是能激起他的男兒本色。
小姐雖然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偏偏美中不足長了一雙肉乎乎的胖手,讓姑爺興致全無卻又無法言說,只能變本加厲地折騰她。
此事並非沒有法子解決。
可她千不該萬不該因爲自己卑劣的嫉妒心要了妹妹的命。
既如此,便只能自作自受了。

-5-
果不其然,幾乎在我奉上點心的瞬間,蕭若廷的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盯在我的手上。
我被他炙熱到近乎瘋狂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整個人幾乎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卻被對方一把抓住雙手,捧在掌心親了又親。
這一刻,我知道自己已經成功了。
心裏那股大仇即將得報的快感讓我比此時此刻的蕭若廷更加欣喜若狂,暗暗用力咬了咬脣才把翻湧的情緒壓了下去,只故意嬌滴滴道:
「奴婢奉小姐之命來侍奉姑爺,不知姑爺對奴婢可還滿意?」
「滿意滿意,自然是滿意的。」
蕭若廷意猶未盡地捧着我的手指重重親了幾口,隨後打橫把我抱了起來,「本少爺之前怎麼沒發現府裏還有你這麼個妙人兒……」
我攬着蕭若廷的脖子,聲音越發嬌糯,「姑爺……」
這一夜,蕭若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暢快。
不是因爲我侍奉人的手法有多高明,而是我在指甲塗抹的大紅丹蔻上加上了分量十足的藥粉。
這種讓男人大展雄風無法自拔的東西,向來爲世家大族所忌憚,一旦被發現,無論是誰都逃不過亂棍打死的下場,自然無人敢輕易觸碰。
我也是費盡周折才弄到那麼一星半點兒,混在丹蔻裏神不知鬼不覺。
蕭若廷自然也想不到我會有如此手段,只當是我這雙他從未遇到過的完美雙手讓他沉醉其中,從而爆發出了巨大的「潛力」。
這樣的認知讓蕭若廷暢快的心情又好了幾分,大手一揮賜下許多賞賜給我,並讓我晚上繼續去侍奉。
我受寵若驚地應了,垂首掩下眸中的冷笑。
蕭若廷,你的好日子沒剩幾天,好好享受這最後的時刻吧!

-6-
小姐最是個刻薄善妒的,雖然是她爲了自保強行把我送到蕭若廷身邊侍奉的,但看着我帶着一堆賞賜回來,還是恨得牙根癢。
她深吸一口氣,趁我跪地請安的功夫,故意把桌子上滾燙的茶水潑到我身上,似笑非笑道:「得了這麼多賞賜,想必姑爺很喜歡你吧!」
我不敢躲避,忍着身上灼燒般的疼痛解釋:「小姐,奴婢……」
話音未落,臉上已經結結實實捱了一巴掌,小姐撫着肚子咒罵:「不要臉的賤蹄子,本小姐才警告過你要安分,轉頭你就學那些狐媚子勾着姑爺折騰到三更,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連時辰都這麼清楚,可見小姐整夜都着人盯着主院的動靜,難怪眼底一片烏青。
讓她自己侍奉蕭若廷她不敢,別人替了她她又嫉妒,我實在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變態心理作祟。
只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我匍匐在地上,做足了謹小慎微的模樣,瑟瑟發抖。
「奴婢得了小姐的命令去侍奉姑爺自然謹記本分,可姑爺向來說一不二如何是奴婢能反抗的,爲了不讓小姐生氣,奴婢不如直接撞死算了!」
說罷撐起身子,直挺挺朝柱子撞去。
我這一撞不遺餘力,絕不是做做樣子。
不爲別的,就賭小姐再怎麼嫉妒憤恨,也不敢就這麼讓我死了。
畢竟她還有兩個多月才能臨盆,在這之前可沒那麼容易再找到合適的人伺候蕭若廷。
而且從這些豐厚的賞賜上不難看出蕭若廷對我很滿意,無論原因如何,新鮮幾日總是免不了的。
若在蕭若廷的興頭上把我逼死,會面臨什麼樣的後果可想而知。
小姐承受不起,也不敢承受那樣可怕的後果!
不出所料,見我動了真格的,小姐臉上的憤怒瞬間被恐懼取代,連高聳的肚子都忍不住抽動了一下。
好在王嬤嬤反應極快,在我的額頭剛觸到柱子的一瞬間,就被一股強大的力Ŧůₑ道拽了回來,仰面摔倒在地上。
身上並沒有如預料那般傳來疼痛感,只聽到一聲悶哼。
原是王嬤嬤摔在身下,結結實實給我當了肉墊。
這爲虎作倀的老貨,着實活該!
我故意挪了挪,又在王嬤嬤身上狠狠墊了一下,這才掙扎起身,對着小姐跪下磕頭不止。
「小姐,奴婢對您的忠心天地可鑑,您若不信就讓奴婢以死謝罪吧!」
說罷也不顧什麼顏面,只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
這內院根本就沒有什麼祕密,用不了多長時間,小姐容不下我的消息就會傳到蕭若廷耳朵裏。
以蕭若廷的脾氣,必不能給小姐好果子喫。
小姐自然也想到了這些關節,臉上的憤恨更甚,可最終卻還是無可奈何地咬牙道:「行了,趕緊滾下去!」ṭṻ⁻
「是!」
我不敢在正廳多留,戰戰兢兢地回了下人房。
身爲小姐的貼身丫鬟,我沒有住大通鋪而是有一個單獨的小隔間。
進屋才坐下,就見小環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湯藥進來。
「姐姐,小姐讓我盯着你把這碗避子湯喝了。」
小環活潑可愛卻是個老實本分的性子,見我捏着鼻子端起黑乎乎的避子湯一飲而盡,立刻遞過來一顆小小的糖塊兒。
見我把糖塊含進嘴裏,又小心翼翼地從袖子裏悄悄取出一個小瓷瓶,解釋道:「剛剛看你的胳膊被茶水燙傷了,得趕緊抹上藥膏,否則會起水泡的。」
「謝謝。」
感受到小環的善意,我冰冷的心裏浮現出幾分溫暖,伸手把瓷瓶接了過來。
「姐姐不必謝我,如果不是有你擋在前面,被小姐送去伺候姑爺的人就是我了。」
小環扯了扯脣角,那張可愛討喜的小臉上帶着掩飾不住的苦澀,她搖了搖頭:「我沒有姐姐聰明,若到了姑爺面前必定活不下去。」
小環說的是事實,我想安慰她幾句也不知從何安慰起。
「我沒事兒。」
小環像是看出了我的顧慮,率先開口打破了短暫的尷尬,只深深看了我一眼:「姐姐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來找我,我一定辦好。」
看着小環意味深長的眼神,我突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似乎知道些什麼,也是真心實意想幫我。
「好。」
我並未表現出任何異樣,只如尋常般笑着點了點頭。
報仇之事事關重大,容不得半點差池。
無論事成之前還是事成之後,都絕不能對其他人透露半個字。
好在小環並沒有追問,端着空碗離開了。

-7-
小環離開後,我去小廚房燒了一鍋開水。
隨後從鍋裏舀出半瓢開水,朝着左手手背潑了下去。
我沒有用小環送的燙傷膏,之前被小姐潑了熱茶的小手臂已經起了密密麻麻的小水泡。
但那些水泡起在手臂上,而不是蕭若廷最癡迷的這雙手上,效果必定要大打折扣。
既如此,我自然要再添把火。
小姐心情不爽自然不肯輕易放過我,我剛從小廚房離開沒多久,就叫嚷着要喫我做的火芽銀絲。
火芽銀絲這道菜十分耗費功夫,需要用粗細相間的鈍針一點點把豆芽中間掏空,再一點點灌上準備好的火腿,沒有兩個時辰根本折騰不出來。
小姐特意把鈍針換成了銳針,稍不留心就會戳到指腹,沒過一會兒我的指腹就扎出好幾個窟窿,每個小窟窿都滲着血珠。
這些折磨人的稀碎手段她向來擅長,卻不知道我之所以得蕭若廷另眼相看就是因爲這雙手。
此番正中下懷。
她折騰得越狠,蕭若廷就會越惱怒。
折騰一天好不容易捱到了傍晚,剛過了晚膳時辰,蕭若廷身邊的小廝就來傳話,要我這會兒便送茶點過去。
小姐雖然心裏不悅,卻不敢有絲毫怠慢,裝模作樣地囑咐我要好生侍奉蕭若廷。
「是。」
我乖覺地答應一聲,垂眸隨那小廝去了。
昨夜重拾自信,蕭若廷心情格外不錯,正端坐在書桌前處理公事。
見我進來,他迫不及待地拉過我的手。
這次不等他癡迷地細細端詳,我就發出一聲疼痛的悶哼。
蕭若廷有些疑惑地蹙了蹙眉,「怎麼了?」
他握得更緊,我忍不住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奴……奴婢……」
在我的提醒下,蕭若廷這纔看清楚我手背上密密麻麻的小水泡,以及指尖上多得像篩孔一樣的小針眼。
我趁機把袖子往上拽了拽,小臂上的水泡更加觸目驚心。
蕭若廷折磨女人的兇狠手段多的是,自不會覺得燙出幾個水泡有什麼了不得的。
可他才寵幸了我,我就被折磨成這般模樣,便是對他權威的挑釁了。
果然,蕭若廷的眼神越發陰沉:「幾日不見,她竟變得這般惡毒,看來本公子之前給她的教訓輕了。」
聽到這話,我噗通一聲跪到地上,連連哀求道:「姑爺切莫動氣,小姐懷着身孕,脾氣難免有些急躁,奴婢已經不疼了。」
「你這丫頭倒是護主得很。」
蕭若廷顯然比我自己更在意我這雙手有沒有損傷,當即命人取了最好的藥膏仔細擦拭。
好在我的右手還完好無損,指甲處也塗抹了一層新的大紅丹蔻,兩相對比之下,顯得越發嬌豔欲滴。
這一夜,蕭若廷再次被我伺候得舒舒服服。
爲了防止我再受到小姐的刁難,他索性直接把我留在主院伺候。
蕭若廷開了口,小姐就算再不願意也沒有反駁的餘地。
恰好七日後就是蕭若廷父親,也就是當代蕭家家主蕭渙五十大壽,蕭家各處都忙得腳不沾地,小姐雖然尚未取得掌家之權,卻也少不得要歷練一番,便也沒空尋我的麻煩。

-8-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就到了蕭渙壽辰那日。
身爲蕭渙最器重的嫡子,蕭家未來的家主,蕭若廷自是早早起牀準備。
然而從晨起時,他的身體就莫名有些不適,周身散發着最近未曾有過的戾氣。
其實也沒有別的,只是從前幾日起我就漸漸停了塗在丹蔻上的藥粉。
算着日子,這會兒功夫蕭若廷體內的餘藥恰好散盡,又恢復到之前的萎靡狀態而已。
這讓他如何能接受!
恰好這時,我端了一杯菊花茶過來,溫婉笑道:「姑爺這幾天爲着家主的壽宴勞心勞力,難免煩躁些,喝杯菊花茶降降火吧。」
蕭若廷心裏的火氣哪裏降得下去,如飲牛般端着菊花茶一飲而盡,拽起我就扔到了軟榻上。
這些日子因着藥物加持和對我這雙手的癡迷,蕭若廷並未露出殘暴猙獰的一面,偶爾一些小傷也在忍受範圍之內。
見他這般急不可耐,我故意做出一副羞澀欲拒還迎的模樣,低低勸道:「姑爺英武,這時候來招惹奴婢,稍不留神可就耽誤壽宴了呢。」
蕭若廷正是最自卑的時候,可我臉上自然流露的崇拜之情卻不似作假。
想着這些日子的和諧,他神色忍不住緩和了幾分,蹙眉道:「你真覺得本公子英武?」
「那是自然。」
我臉上的笑意越發羞澀,幾乎下意識地繼續道:「奴婢總聽小姐和王嬤嬤說姑爺明明自己不中用卻偏偏要折騰別人,知道要來侍奉您的時候奴婢嚇的魂都沒了,不成想竟是享福的……」
我很自然地把這些話說了出來,彷彿半點沒過腦子,待看到蕭若廷陰沉的臉色方纔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麼,連忙從牀上爬起來跪到地上,瑟瑟發抖地不停抬手扇自己耳光。
「姑爺,奴婢都是胡說八道的,小姐從未……從未這般說過您……」
人受了委屈是需要發泄的,誰都不例外。
閨房裏的祕事不足爲外人道,只能跟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吐吐苦水。
這些話小姐自然說過,還不止說過一次,就算蕭若廷去查也不會有假。
所謂殺人誅心,世上還能有什麼話比這更讓一個男人顏面掃地?
蕭若廷面色陰沉得快要滴出墨汁來,他自然不相信我這些遮掩之詞,只捏着我的下巴咬牙切齒。
「說,那賤人平時還說了些什麼?」
「小姐說……」
我彷彿被蕭若廷凶神惡煞的模樣嚇住了,根本不敢有半點隱瞞:「小姐……說姑爺只會外強中乾地折騰人,實際上根本就是個沒用的繡花枕頭,比宮裏的太監也沒強多少。」
「……」
人越沒有什麼就越忌諱什麼。
我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像鋼針一樣,一針一針深深紮在蕭若廷心上。
他並非沒有理智的人,若是平常時候就算再憤怒也會顧全場合,待壽宴結束後再去找小姐算賬。
可他剛剛飲下的菊花茶里加了點讓人情緒躁動的東西,量雖不大,卻能恰到好處地挑撥出他的躁動情緒。
他鬆手把我摔到地上,轉身快步離開。
不必說,自是找小姐算賬去了。
看着蕭若廷離開的方向,我只覺得心裏無比暢快。
在小姐眼裏別人都是命不值錢的奴才,被蕭若廷折磨死也是死不足惜。
如果被折磨死的是她自己,不知她又作何感想?
還真是讓人期待呢。

-9-
蕭若廷是憋着一肚子怒氣去到小姐閣院的。
小姐看着自家夫君氣勢洶洶的模樣,有些不明就裏地迎了上去,還沒反應過來,臉上就被狠狠扇了一記耳光。
虧得王嬤嬤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否則能直接扇倒在地。
想着小姐跟王嬤嬤討論過自己的隱私之事,蕭若廷就氣不打一處來,抬手招呼兩個家丁把王嬤嬤拖出去打二十板子發賣掉。
小姐想去攔,被蕭若廷一記寒刀眼盯在當場。
她太熟悉那樣的眼神,幾乎條件反射似的從椅子上躥了起來,護着自己六個多月的肚子連連後退,卻被蕭若廷一把拎進了內間。
內間很快傳來布帛撕裂的聲音以及小姐的求饒聲,奈何根本沒有人搭理。
在小姐眼裏我們這些丫鬟的命不值錢,在蕭若廷眼裏,小姐的命又能尊貴到哪裏去?
至於孩子?
幾個府醫都說這個月份的孩子胎像已經穩固,只要不折騰得太過分根本不會有問題。
見小姐害怕地不停掙扎,蕭若廷狠狠一巴掌扇在她臉上。
宛如死魚般停止了掙扎,任由已經陷入癲狂的蕭若廷予取予求。
我在窗外冷冷瞧着這一幕,眼角忍不住落下一滴清淚。
抬眸望着湛藍色的天空,硬生生把眼淚逼了回去,輕輕呢喃。
「巧兒你看到了麼,小姐的命也不比我們尊貴,她很快就能下去給你賠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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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兒是十年前跟我一起賣進王家的,情同姐妹。
洞房花燭夜,明明是小姐自己承受不住蕭若廷的折磨昏死過去,這才讓沒有盡興的蕭若廷扯着守夜的巧兒有了肌膚之親。
第二天小姐醒來,卻以巧兒狐媚惑主不安分的名頭,把人發賣去了下等風月場所。
等我費盡波折找到巧兒的時候,人已經被欺凌得只剩下一口氣。
老鴇嫌晦氣,用一張破牀單裹着丟去亂葬崗。
最無助絕望的時候,是蕭若清給了我五兩銀子,才讓我勉強買了副厚實的棺材,讓巧兒入土爲安。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我心裏很明白這個道理,待悄悄處理完巧兒的後事,尋了個機會悄悄找到蕭若清,直截了當道:「大少爺需要我做什麼?」
蕭若清也沒有掩飾什麼,只咬了咬脣,一字一頓道:「我要蕭若廷身敗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巧了,我也是。
就這樣,我跟蕭若清站到了一起。
也是那天,我知道了他的身世。
當年蕭家家主蕭渙年近三十遲遲沒有子嗣,便依着族規納了一房妾室蘭姨娘。
蘭姨娘也爭氣,進門不過月餘就懷上了子嗣。
不知是不是帶來了好運,沒過多久,十餘年不曾生養的蕭老夫人也有了身孕。
幾個月後,大夫人和妾室分別生下兒子,便是二少爺蕭若廷和大少爺蕭若清。
蕭若廷雖然是嫡子卻比蕭若清晚出生一個多月,嫡子非長子,成了橫在大夫人心裏的一根刺,幾次三番尋機會要除掉蕭若清。
幸虧蘭姨娘處處警覺又處處做低伏小,纔沒着了大夫人的道。
即便如此,蕭若清的身子骨也被坑壞了,一年中有大半年都在病着,連家族學堂都去不了,在府裏猶如透明人一般。
蕭大夫人越發對蘭姨娘恨之入骨,每天變着法子磋磨她,可憐蘭姨娘還不到三十歲就被磋磨死了。
如此血海深仇,蕭若清豈能不恨?
隱忍至今,不過是在尋個一擊即中的機會罷了。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在看到我眼眸中深切的恨意時,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而我,也絕不會讓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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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屋子裏的慘叫聲,我知道小姐這次又難逃被折騰到流產的命運。
畢竟我給蕭若廷菊花茶里加的東西能讓他更加狂躁,下手只會比平日裏更重。
我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待臉上佈滿淚痕後,方纔瘋狂地往壽宴方向跑去。
這時候壽宴雖然還沒開始,但該來的客人陸陸續續都來了,幾乎全京城有頭有臉的人都在這裏了。
包括那幾個最剛正不阿的御史大人。
若趁着這個時候把事情鬧起來,蕭若廷的名聲勢必會毀於一旦!
是以我不顧一切地跑進大廳,噗通一聲跪在正中間,泣不成聲地朝着家主蕭渙磕頭:「老爺您發發慈悲救救我們家小姐吧,她快被姑爺折磨死了!」
我可沒收着聲音,甚至故意扯着嗓子大聲說的。
此言一出,原本熱鬧的壽堂頓時安靜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趁着這個時候,我繼續大聲補充道:「小姐之前被姑爺折騰小產兩次了,這次好不容易保胎保到了六個多月,若再被折騰小產只怕要一屍兩命啊!」
我這番發難來得實在意外,直到這會兒蕭渙才反應過來,勃然大怒道:「一派胡言,還不把這個胡言亂語的丫頭拖下去亂棍打死!」
「奴婢所言句句屬實,今日過來也已經報了必死的決心,只求大家救救我們家小姐,她真會被姑爺折磨死的,姑爺在莊子裏已經摺磨死了十幾個無辜少女,幾位大人不相信可以派人去查!」
說完這些話已經是我能掙扎的極限,眼瞅着被塞了嘴巴拖下去亂棍打死,我只把目光死死盯在京兆府尹身上。
這個京兆府尹亦出身大族爲人正直,且跟蕭氏一族多有不睦,看顧京城治安又是職責所在,誰都能袖手旁觀,他不能。
因爲今天這事必定會傳揚出去,一旦有人追究起來,他首當其衝要負責。
只要有一人起頭,其他人亦不可能完全坐視不理。
畢竟世家大族看起來有多輝煌,背地裏就有多少敵人,別說外人,便是本家裏也有不少人做夢都想讓蕭若廷身敗名裂。
在京兆府尹的堅持下,蕭渙不得已讓人放了已經捱了幾板子的我,由我帶着去了小姐的院子。
果然,才進正廳就聞到一股血腥味。
小姐躺在牀上發出一陣陣低吟,身下流了一大灘血,孩子顯然保不住了。
蕭若廷顯然也被眼下這個局面嚇住了,正慌亂地往自己身上套衣服,剛剛發生了什麼儼然不必多言。
我說的都是真的。
小姐到底沒熬過來,連帶着肚子裏的孩子一屍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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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沒有鬧將起來,陳家自是不會顧及一個女兒的生死。
甚至很快就會再嫁個女兒過來,繼續把這層聯姻關係牢牢鞏固住。
如今鬧到這般沸沸揚揚的地步,若他們再裝聾作啞視而不見,便是有辱門楣的大事了。
以後豈不是誰都能往陳家人臉上踩一腳?
陳老爺當即冷了臉。
他衝上去狠狠給了蕭若廷一巴掌,回過頭死死盯着蕭渙。
「蕭兄今日最好能給我們陳家一個交代,否則就是拼了我這把老骨頭也要去敲登聞鼓告御狀,給我可憐的女兒討個公道!」
陳老爺之所以敢這麼硬氣,便是瞅準了蕭若廷的名聲已經完了。
清流大族有多少根深蒂固的勢力,就有多少人覬覦。
恨不得如多米諾骨牌那般,一夜崩塌掉纔好。
幾位老御史最是剛正不阿,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人,必定能在朝堂上參蕭家一本。
而且這會兒京兆府尹已經去莊子上調查了,莊子裏藏了什麼祕密,他一清二楚。
京兆府尹動作很快,沒過多久就從莊子後院的井裏撈出十餘具屍體。
經過仵作鑑定,都是女屍。
莊子上的人哪裏見過衙門這般陣仗,不必動大刑就竹筒倒豆子似的都交代了。
除了買來的瘦馬,還有三個莊子里正當妙齡的姑娘被蕭若廷害死,只是敢怒不敢言罷了。
當今皇帝最見不得主子肆意折辱下人。
曾經有個寵冠六宮的妃子,因宮人端上來的西瓜汁不夠涼,罰其在烈日下跪着,被皇帝瞧見後當衆嚴厲訓斥,自此徹底失寵。
從那之後,再沒人敢過分折辱奴僕,即便偶爾有,也第一時間捂得死死的,絕不敢透露出半分。
蕭若廷此番令人髮指的行徑傳揚出去,迅速激起民憤,皆要求嚴懲罪魁禍首。
那些買來的揚州瘦馬雖然簽了死契,卻並不代表主人家可以毫無緣由地將人凌虐至死,更何況還是以如此不堪入目的方式。
我不畏強權, 拼卻性命冒死爲深受迫害的小姐討回公道,誰不讚一句忠心耿耿, 可歌可泣?
這些證據都是實打實的,沒有半分冤枉。
曾經跟蕭若廷過從甚密的二皇子都遭了皇帝的訓斥,斥責他有眼無珠,竟跟這種品行不端之人爲伍。
二皇子在太子面前落了下風, 極爲惱怒,一腔怒火都發泄到蕭若廷身上。
據說蕭若廷在牢獄裏過得十分悽慘, 全身上下一塊好肉都沒有。
我正穿着一身孝服跪在靈堂前給小姐守靈,聽到這個消息時,隨手在火盆裏扔下一沓紙錢, 努力壓制住脣角的Ṱū́⁵笑意。
「小姐別急, 姑爺很快就能下去陪您了。」
您應該很高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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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流世家經營百年屹立不倒, 自然懂得如何取捨。
誰Ŧŭ̀₁也不會任由聲名狼藉的蕭若廷, 把整個蕭家帶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很快就有消息傳出來,說蕭若廷並不是蕭家家主的子嗣,而是蕭老夫人跟外面野男人苟合的產物。
爲的不過是有個嫡子,不想讓妾室生下的庶子繼承家業罷了。
甚至爲了鞏固嫡子的地位, 三番五次加害庶子蕭若清,害得蕭若清身體羸弱, 連學堂都不敢去。
鑑於蕭老夫人種種令人髮指的惡劣行徑,蕭氏族老們一致決定將其休棄, 連帶着蕭若廷也從蕭家除名。
當然, 蕭若廷到底是不是野種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所有人都認定他是,這就夠了。
眼見大勢已去, 走投無路的蕭大夫人一根白綾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跟當年的蘭姨娘一樣,被一卷草蓆裹着扔去了亂葬崗。
輕賤人命者,終將爲人所輕賤。
大夫人屍體被扔去亂葬崗那天, 蕭若清來到蘭姨娘曾經所住的偏院,給枉死的生母上了一炷香。
他平靜的目光隔着繚繞的香氣定定落在我身上。
「你今後有何打算?」
「奴婢既是忠僕,自該跟小姐同生共死。」
世家大族榮辱於一身,從我當衆揭發蕭若廷令人髮指的畜生行徑那一刻,已經註定把整個蕭氏一族都得罪死了。
他們不會放過我。
至於蕭若清?
所謂「狡兔死,走狗烹」,在扳倒蕭若廷那一刻, 我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
哪怕他現在並沒有置我於死地的心思, 奈何人心易變, 我若留在他身邊,他每次見到我,都會想起這段不堪的過往。
天長日久中, 難免不會生出別的心思。
假死離開纔是最穩妥的選擇。
蕭若清定定地看着我,良久點頭道:「好。」
在小姐下葬那日,我撞棺跟隨小姐去了。
之後的事,就看蕭若清的良心了。
或許他爲了保守祕密,會趁機讓我假死便真死。
左右我大仇得報, 若真如此也無所謂了。
好在蕭若清沒有這麼做,待我再次醒來時,人已經在船上了。
在船上漂泊了半個多月,我終於到了蜀州。
踏下船那一刻, 我長長舒了口氣。
京城種種舊事已然遠去,從此天高海闊,屬於我的人生纔剛剛開始。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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