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風波

相公最近陰晴不定,忽地摔了他最愛的玉佩。
「我都做到這種程度,你還要去找他?
「我願意當他的替身,不是說我就沒有脾氣!秦懷素,你哪也去不了……」
莫名其妙的,我被囚禁了。
綁着?
嘶……有點帶感啊……
2:
相公最近陰晴不定,忽然不作文人打扮,整天穿短打勁裝。
夏天熱得要命,也不願意拿出摺扇扇一扇,喜好的書也換成了兵書。
我覺他心情不好,沒敢觸他黴頭,過了幾日,他又換回來了。
廣袖青衫,風姿翩翩。
看他正常點,我這才湊過去哄他。
他卻紅着眼,落了淚:「我做替身,別疏遠我。」
什麼替身?
3:
相公最近陰晴不定,夢裏一直哭,還說着夢話:「我纔不是替身……我做替身……別離開我……」
我就知道他書房裏指定有不正經的書,瞧這替身什麼的,一聽就是狗血小說。
我豎着耳朵還想多聽幾夜攢靈感,他卻忽然黑化,要把我囚禁起來。
所以他是不是看了我的小黃文了?怎麼每個點直戳性癖?

-1-
我嫁入相府兩年,夫妻和睦舉案齊眉,只是近來同房次數漸少。
婆母暗示幾次想抱孫子,然後觀察着我的臉色,又道孫女也好。
可夫君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同我圓房了。
府內又無妾室,外面派人跟蹤良久,也沒有什麼野花,身邊跟着的都是男子。
他又是如狼似虎的年紀,我疑心他不喜歡女人,前兩年同我只是逢場作戲,見我生不出孩子,連這點溫柔也收回。
可曾經,他待我極好。
望向我時濃情蜜意的眼神,記掛我的身體,時常送來我喜愛的喫食,更別說偶爾送來的田產鋪子。
我想春遊便放下文書陪我踏青,我想遊湖便爲我撐篙採蓮,秋天帶我去香山賞葉,雪落時擁着我一起喫暖鍋。
如果這不是愛……
可是這真的不是,儘管他裝得深情,卻漸漸不再碰我。
今晚,我要做最後的確認,他若是真的不喜女子,是個斷袖……我便帶着嫁妝回孃家!
那……他送我的田產鋪子要不要帶回去?還有珠寶頭面,四季衣裳,還有那件狐皮大氅……
帶!我都要帶回去!
臭斷袖騙我至此,我憑什麼不帶?!
我氣呼呼地往身上套戰袍,淺色薄紗的質地,隱隱透出裏面的肉色。
成親兩年多,這還是我第一次這樣穿。
他要是還對此波瀾不驚,那就是斷袖無疑了!
蓮兒匆匆回來:「夫人,老爺說今晚公事繁忙,沒時間來喫晚飯。」
忙忙忙!天天忙!這天底下的重擔全落他一人頭上了?!
我裹上大袖抬步就走,蓮兒追在後面:「夫人,再披個斗篷吧!這樣屬實不妥。」
臨出了院門,我將斗篷繫好,看着沒有紕漏,這才繼續雄赳赳氣昂昂朝前院走去。
書房重地,我向來不往這邊湊,可這次……
我一腳踹開房門,沈溫嚇得一抖,筆上的墨汁飛濺,糊了他半張紙。
我在書房裏轉一圈,裏裏外外都找遍,確實沒有什麼野女人或野男人。
他這才小聲問:「你做什麼呢?」
呵,我示意Ṫṻₕ蓮兒關門關窗,閒雜人等退散。
夕陽透過窗紙的暖光中,我慢條斯理地解開繫帶。
來的這一路被捂得出了一身汗,內裏輕薄的衣料粘在身上有些不舒服。
本來我洗得又香又幹淨……都怪他!
他怔愣片刻,這才狼狽轉頭:「你穿的是什麼?!」
我又脫下一層大袖,僅穿着若有若無的布料湊過去:「相公,我不好看嗎?」
他面對我的攻勢不斷後退,直到抵在桌案上。
「你到底想幹嘛?!」他捂着眼不願看我。
我伏在他胸膛上,手指一點點下滑:「相公冷待我許久,是要逼我離開……另結新歡?」
他喘息着不作答,卻在我動手的那一刻倒吸口涼氣。
奇怪,分明是對女人很有興趣的。
「秦懷素,你自找的。」
他握住我的腰一個旋身,我被他按在了桌案上。
搖搖晃晃中我還在尋思,沒問題啊,那到底是爲什麼?

-2-
小別勝新婚,一直到三更天,這才驟雨初歇。
沈溫抱着我往後院走去,夜風吹來,我打了好幾個噴嚏。
他又給我裹了裹斗篷,臉沉得很。
我真的煩死他這個模樣了,人家都說牀頭吵架牀尾和,我都做此犧牲了,他還這副死人臉。
「沈溫,你到底在氣什麼?」
他嘴脣動動,又一臉隱忍憋了回去。
隨便吧!我不管了!我困得要死撐到現在不就是想緩和關係嗎?
他不配合我緩和個屁!睡覺!
擰了他胸一把,我埋頭窩進他懷裏,安穩睡去。
迷迷糊糊裏感覺自己泡在溫水裏,半睜開眼一看,是他在給我洗澡擦身。
唔……困……
這次到底是有點好結果,沈溫雖然依舊不陰不陽的樣子,但還是搬回後院住了。
朝夕相對的,我不信撬不開他的嘴。
到底有什麼事讓他對我如此介懷?我寫小黃書的事讓他知道了?
恥與我爲伍?
不應該啊……他不像那麼小氣的人。

-3-
相公最近又開始作妖,忽地不做文人打扮,整天穿短打勁裝。
雖然他長身玉立,穿勁裝更顯腿長,但他以前不這樣啊?
夏天熱得要命,也不願意拿出摺扇扇一扇,喜好的書也換成了兵書。
我看他心情不好,沒敢觸他黴頭,過了幾日,他又換回了往日裝扮。
廣袖青衫,風姿翩翩,腰間墜着一枚玉佩,除此之外別無裝飾。
望向我的眉眼帶着幾分鬱色,微微蹙眉讓人心疼得緊。
看他正常點,我這才湊過去哄他。
他卻紅着眼,落了淚:「我改回來了,別疏遠我。」
哎呦……這小嬌嬌的樣子,我怎麼捨得疏遠他?
眼紅紅的樣子好帶勁,給我親一個。
我把他按在牆上親個不停,他不知爲什麼,哭得更歡了。
淚凝於睫,顯得眉目更加溫潤,眸中似有千言萬語,情意綿綿。
雖然我知道他有心事,但我突然不急了,都說女人哭要命,男人哭起來,也很是要命。
我只要一看他落淚,就恨不得把他按死在牀上,美色誤我……

-4-
這天清晨,我起了個大早,十分隆重地撲粉描眉,衣服也試了好幾件。
「你要出去?」他下朝回來正巧看到我出門。
我揮着團扇笑吟吟的:「青梔辦詩會,給我下了帖子。」
他面色忽地陰了下來:「顧青梔嗎?」
是啊,我手帕交他又不是不認識。
他握住我的手腕:「Ŧůₛ不準去顧家。」
沈溫你不是吧?成親兩年我才知道你大男子主義……
我要鬧了。
「憑什麼不讓我跟女孩子一起玩?!
「沈溫你有病吧?!」
我掙扎不成被他扛了回去。
他面色陰沉,我臉色也不好。
肩上被我咬了好幾口,他沒表現出什麼,但我牙卻很疼。
「沈溫,你跟我講清楚,爲什麼不讓我出門?
「我一個月纔出去玩幾次啊?你還不讓我去,你跟同僚飲酒作樂我說什麼了嗎?」
越說越委屈,我抽搭起來,他將我攬進懷裏:「你少給我潑髒水,那是宴請下屬,還是在仙客來,我兩三個月才擺一桌,下屬都說我摳門。」
我繼續嗚嗚咽咽:「我不管,你天天都能出門,我偶爾出去一次你還不讓。」
「反正不能去顧家!」
「顧家怎麼了?!我以前經常去也沒見你說什麼,爲什麼如今不能去?」
沈溫緊繃着下巴,半天沒說話。
我假哭一陣偷瞄他一眼,沒一會兒又偷瞄一眼。
他不爲所動,淦,嘴真硬。
我單方面宣佈冷戰,兩天沒理他。
這天他終於低聲下氣過來哄我,一身白色罩衣,腰帶勾勒出極細的腰身,腰上墜了個玉佩,唔,還是我送他的那個。
「別生氣了好不好……我陪你出去玩。」
我家相公生得好,面如玉刻溫文爾雅,年少時就是京城獨一份的俊美,被全京女子惦記良久。
後來他年紀輕輕位居相位,更是有不少女子投懷送抱。
偏他老僧坐定般不爲所動,一寡就到了二十三歲,婆母急得跳腳,是日日燒香夜夜求佛,最終他低頭,娶了我。
要不然我誤會他斷袖呢……
我攬上他的肩,委屈巴拉:「你總不能以後都不讓我自己出門吧?」
他避而不談,吻吻我的額頭,伏下身給我穿鞋。
這般乖覺討好,我卻更爲火大,他是不是覺得低頭哄一鬨,我就揭過此事了?
問也不說爲什麼,這般反常還要我接受。
沈溫,你行,最好一輩子不要說。
出城時我看着街邊乞丐,扔過去一錠銀子。
「夫人還是如此心善。」
嗯,我可心善了,銀子裏下粘着布條,我的探子會把這布條送到端瑞王府。
我好歹也是個郡主,憑什麼以爲……我毫無手段?
父王收了信帶着二十個侍從來了。
我施施然走下馬車,沈溫拽住我手腕,他神色脆弱隱痛,眼眶泛着不正常的紅:「素素別走,別離開我。」
我奇怪地掃他一眼,我只是跟他生氣回個孃家,又不是要和離?
但當着衆人的面,我這郡主的架子已經架起來。
我抽回手,高貴冷豔地轉身離開。

-5-
回了王府,小日子別提多滋潤了,好喫好喝隨便作,娘對我還有多日不見的濾鏡,這濾鏡往往三天就破碎。
我都想好了,在孃家待三天就回去,沈溫被冷落一下,也好醒醒腦子。
我正躺小榻上喫着葡萄,妹妹突然撲上來,壓得我喘不過氣:「臭丫頭你要死啊,起開起開!」
懷柔擠了兩下,硬把我擠開,小小一張榻,生生躺了兩個人。
Ťų₀淦,我屁股有一半懸空了。
「阿姐,好久不見你就不想我嗎?」她眨巴着大眼睛,在我懷裏扭。
自然是想的,可這丫頭生性跳脫,還黏人得緊,我對她的濾鏡三個呼吸不到,就全碎了。
「熱死了!快下去!」
「我不嘛我不嘛……」
經過一段無意義的對話,我終於死心,這丫頭就是黏人,膠黏。
「阿姐,你還有見過顧哥哥嗎?」好的,提到正事了。
我搖搖頭:「前幾天本來可以替你看一眼的,誰知道沈溫就是不讓我出門,要不然我爲什麼跟他生氣,就是因爲這個啊。」
「都怪我非要跟顧青梔鬧彆扭,不然她也會給我下帖子的。」她失落地癟着嘴,忽地眼睛亮起來,「要不我爬牆過去吧?我最近輕功很有長進了。」
得,阿孃要是知道你拿她教的功夫去爬牆,非打斷你的腿,正好讓你倆湊一對瘸子。
「你是女孩子啊柔柔,你得矜持!再說顧晟那個樣子,阿孃是不會讓你嫁過去的。」
顧晟曾也是出了名的青年才俊,君子端方,溫潤如玉。
說來氣質跟我相公有幾分相似,可惜一次秋獵,他爲保護聖上,被巨熊一掌拍碎了腿骨,從此落下腿疾的毛病。
聖上派了許多太醫,可傷勢過重,他還是不良於行,終日坐着輪椅,久居院落不願見人。
我這妹子就是秋獵時愛慕上他的,「那般風姿奪目的人,怎可一直鬱鬱寡歡,一想到他自怨自艾,我真的好生心疼。」
害……人家好好的時候也沒見你多看幾眼,腿瘸了惦記上了,你是不是戀殘啊?
對於正上頭的人,說再多也是無用,本來這次我想看看,柔柔送的玉佩他可有戴在身上。
若是有,那便是郎有情妾有意,若是沒有,正好讓這臭丫頭死心。
哪知沈溫跟中了降頭一樣,陰晴不定的,他自己心情不好,還管到我的頭上。
「你們傳信那麼久,不如約他出門見見呢……」
懷柔扭捏起來,揮舞着小拳拳砸我胸口:「人家不好意思啦……」
嘭地一下給我砸暈了。
秦懷柔,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當了你姐姐!
再醒來已是第二天,帷幔外,阿孃拿着藤條,時不時抽懷柔一下:「你是個粗人,你姐姐體弱啊!都說了讓你注意分寸,你就是記不住!」
懷柔兩眼含着淚包包:「阿孃我錯了,我下次不敢了,你讓我看看她……」
父王站門邊上:「夫人你別生氣,素素也不是紙糊的,大夫都說沒事了。」
「有你什麼事!」
父王立刻縮回門外,苟如鵪鶉。
我適時撐起身:「阿孃,別生氣了,上火容易長痘。」
她忙丟了藤條,湊到梳妝檯前照了照,見依ẗùₖ舊貌美Ŧŭ̀ₐ如花,這才放心。
復又提起慈母的姿態:「素素,你以後可得當心點,離她兩丈遠,這臭妮子就是收不住力,害……我都不指望她嫁人了,萬一把女婿打出個好歹,見官了可不好……」
對哦,我都被她嬌嗔一下打得臥牀不起,要是顧晟……人家本來就有腿疾,再一拳打得見閻王,這不是結仇嗎?
懷柔大受震驚,杏眼瞪大了一圈,然後便嗚嗚哭起來。
他們走罷沒一會,懷柔又翻窗進來,也不說話,就坐我牀邊一直哭。
我被哭得頭大:「你就不能練練收力嗎?人家高手都是收放自如。」
「我……我一時忘了嘛……」
老天爺你看看你做的什麼事,給了她無與匹敵的武力,卻不給她一顆好腦子。
那怎麼辦,再傻也是親妹妹,還是得寵着。
「得了,你去練兩個月的刺繡,好好磨磨性子,能繡出完整的繡品,想必也能自控。」
她聽到要刺繡,那臉色驚懼的,比捱打還嚇人。
懷柔啊懷柔,你爲什麼起這個名字,你應該叫志剛。

-6-
三天已過,我收拾收拾準備回相府,但想了想,還是要去顧府一趟,所以我略過相府準備的馬車,踏上了自家馬車駛向顧府。
我那傻妹妹心心念唸的人啊,至少得知道人家是否有意。
若是有意,那對懷柔便是莫大的鼓舞,也好讓她勤加練習。
顧青梔聽到我來了,飛撲進我懷裏,輕輕一擁,又挽着我的胳膊晃了晃:「秦姐姐你可來了,前幾日詩會你要是在場,定能讓那不知所謂的明白什麼才叫才情。」
看看,這纔是小鳥依人,這纔是活潑可愛。
我同她寒暄幾下便講明瞭來意,她聽到是爲懷柔而來,便撅起了嘴:「到底是親姐妹,我還是比不過。」
「哎呀哪能呢,我們自小長大的情分哪能有假,只是你也知道,懷柔生性愚鈍,若沒有我這個姐姐提點可怎麼辦。
「青梔冰雪聰明,就不跟那莽人計較了。」
她輕哼一聲:「那是,她就是個大傻子,要不然也不會專門氣我。」
有了青梔的引薦,我順利見到了顧晟。
院子裏馴養着十幾只信鴿,見來人忽地紛紛飛起,白色的羽翼揮動間,顧晟轉頭看來。
不愧是當年名滿天下的顧才子,坐輪椅也不影響一身風采。
這樣好的才情相貌,合該配給我那傻妹妹,一個腿殘一個腦殘,多好的一對啊。
而且……我看到他腰間的玉佩了,聊了兩句,我滿意離開。
他倆飛鴿傳信聊了兩年,前些日子懷柔纔敢說自己是女子,並送去一枚玉佩。
之後依舊閒聊,懷柔卻不敢追問他的心意,只敢讓我找機會看一眼。
我那傻妹妹,終於守得明月見雲開。
我給懷柔傳信過去,安排好一切才施施然回府。

-7-
下人見我回來,喜笑開顏地去通知人。
婆母見我一陣哭訴:「素素啊,你生溫兒的氣,打他罵他都好,可不要一走了之。」
我費勁口舌才讓她相信,我只是回孃家住幾天,不是要和離。
安慰好婆母,這才往我院子裏走去。
我那好相公,正坐在桌案前看公文,見我來了,抬眼瞥一下,眸中冷漠生硬。
喲,還生氣呢?
我眼神示意蓮兒退開,屋內沒了旁人,我唉聲嘆氣捶着腿:「走了好些路,腿痠呢……」
他不爲所動,誒男人,給了臺階就要下啊。
算了,再給個臺階。
「口也渴了,有沒有好心人餵我杯水呀……」尾音刻意地拖長了些,又軟軟的。
果然他受不住我殷切的注視,端着茶走過來,我就着他的手飲了大半杯,順勢歪進他懷裏。
「相公,別生氣了,誰讓你之前那麼兇……」
「這是什麼?」他冷冷打斷我的撒嬌,手指從我頭上拿下了什麼,是一根羽毛。
白色鴿子的羽毛。
我恍然,卻見他癡癡一笑:「秦懷素,你當我是什麼?我都做到這種程度,你還要去找他?」
「啪!」茶杯被他砸在地上,我從未見過他這般盛怒,故而呆愣着。
他又解下腰間玉佩,攥了良久,狠狠一擲,我給他的定情信物碎成幾瓣。
「我願意當他的替身,不是說我就沒有脾氣!秦懷素,你哪也去不了……」
什麼?替身?
我還愣着,就被他用腰帶綁住了雙手,牢牢系在牀頭,捆綁??
雖然我小黃文裏寫過不少次,但沈溫實在正經,平日裏都不敢說出口。
這次要達成捆綁了嗎?!
他雙眸泛紅,帶着淚又沁着血一般,俯身惡狠狠地吻下來。
從未有過的粗暴,舌尖被吸吮得發麻,頸側留下一串痕跡,然後……
事後,我抖着腿默默地縮進角落,不行不行,腦子一片漿糊。
雖然還想再來一次,可這時候還是要關心一下沈溫的心理問題。
看他內疚懺悔自厭的樣子,我到底於心不忍:「相公,你怎麼了?」
他回望的眼裏流着淚,明明愛慘我的樣子,卻開口說:「我們和離吧,再這樣下去,我還會做得更過分。」
啊?你是不是搶了我的臺詞?不應該是我生氣要和離嗎?
我氣得牙癢癢,一腳蹬了出去,他沒防備,摔了個仰倒。
我下牀,踩着他的胸膛惡狠狠地說:「我秦懷素喫進嘴裏的東西就沒有吐出來的道理,和離?你給我的田產鋪子一分別想拿回去,還有珠寶首飾,還有四季衣裳……還有你!
「你生是我秦懷素的人死是我秦懷素的鬼,我可不是什麼弱女子,有的是心機和手段,你的身子我要定了,心我也要定了!」
他苦笑:「怎麼有你這樣不講理的人,你分明不愛我……」
我坐他身上吧唧一口:「誰說我不愛你了?你的衣服是我送的,發冠是我送的,就連這條腰帶也是我送的,我不愛你我送你東西?還有!我給你的定情信物你爲什麼要摔碎?!」
我捏着他的臉狠狠拉扯:「那是我自己刻的,我刻了一手血!」
不提玉佩還好,一提玉佩他又一臉陰鬱:「你少騙我,那玉佩……顧晟身上有枚一模一樣的,你定情信物量產的嗎?!」
我又開始擠他的腮幫:「顧晟的那枚是懷柔送的,我跟妹妹用同一個樣式做定情信物,怎樣?不行嗎?」
他茫然了,被擠得撅起的嘴喃喃道:「懷柔給的?」
這模樣實在好笑,我在他脣上啄了一下,這才放過他的俊臉:「你天天瞎想什麼呢?我跟顧晟又沒有交集,這次去顧家還是幫懷柔一探究竟。」
他狐疑地思索半晌,慢慢坐起身:「所以我不是他的替身?」
我吧唧又親他一下,傻愣愣的,到底從哪學來替身這種詞。
他擁着我,語氣黏糊起來:「素素,是我犯蠢,你別生我的氣。」
「以後有什麼誤會你問我啊,自己生那麼久的悶氣,傻不傻……」
此事畢,我困得倒頭就睡,又是被沈溫抱進浴桶擦身。
替身風波終於到此結束,我可以好好耍一耍左相夫人的威風。
總之受害者只有沈溫而已,他又因誤解我的事對我格外縱容,所以我可以肆意地實驗小黃書上的內容。
「這樣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又沒人知道,相公……你最疼我了對吧?」
在連續的琴瑟和鳴夫妻恩愛如膠似漆下,我終於懷孕了,婆母喜滋滋燒香還願,我卻有些蒙。
我這種人,真的能當好母親嗎?卻見沈溫眉眼柔軟,見我看他,展顏一笑。
但他,會是個好父親。
我忽然安心許多,心底生出無邊勇氣。
番外 沈溫
與沈溫成親兩年多,夫妻恩愛羨煞旁人,素素以爲,在成婚之前他們素未相識。
但他早就知道,她是玉面小生。
認識她是個意外,沈溫生性愛書,書鋪裏沒見過的新書總要拿起來看兩眼。
掌櫃揶揄着看過來,他這才覺出不對,這竟是一本黃書。
匆匆放下,拿起另一本,嗯……也是一本黃書。
這一架子,竟有大半是玉面小生寫的,一時竟生出幾分欽佩。
待他抱着選中的書將要離開,掌櫃遞過來一本:「別不好意思,男人看看怎麼了。」
沈溫對這些一向敬而遠之,但表露出來難免迂腐。
算了,他道謝之後準備回家。
將要出門,擦肩而過的一位女子圍帽的輕紗擦過手背,一陣酥麻。
他蹙眉,新令頒發五年有餘,怎麼還有用圍帽遮面的女子?
女子聲音輕快:「掌櫃,新書賣得怎麼樣?」
「噓噓,你小聲點,別被人認出來,半個月賣出了三千本,我再刊印一些……」
非禮勿聽,既是人家刻意遮掩的事,還是離遠些好。
只是心裏到底留了痕跡,那女子對面,正是那層書架。
所以這黃書的作者是女子?
沈溫搖頭輕笑一陣,枉他還以爲那是個舊令荼Ṱü₁毒的可憐女子。
夜裏看完公文,又寫了兩個摺子,新帝莽撞,改革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成的,還是得循序漸進。
辦完公事,少有的閒暇,他開始翻看新買的書,翻了兩頁,忽得想起書店偶遇的那個女子。
嗯……
女子寫的黃書,是什麼樣的?
人皆有之的好奇心,讓他拿起了那本書,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沈溫大爲震驚,沈溫醍醐灌頂,沈溫忙忙碌碌,沈溫立地成佛。
寡了十八年的沈溫頭一次知道了情慾爲何,但自制力讓他止住,只是從此,他成了玉面小生的書迷。
新政進展如火如荼,多的是酸腐之人抗命不從,他作爲新帝信任的下屬,自然要頂着壓力據理力爭。
私下又與下屬深挖政敵的隱祕。
嘖,嘴上說着禮義廉恥,結果跟兒媳滾到牀上,下賤。
更不用說受賄貪污,強逼民女的罪名。
此事捅破,羣臣諾諾無聲,阻力頓時小了許多。
辛勤三五年,終於舊貌換新顏。
待他終於有時間喘口氣,在家歇了幾天,孃親又哭天喊地說他不孝,二十三歲至今未婚。
父親去得早,母親又早早生了白髮,他一時不忍心,應了相看的事。
普寧寺前的大樹下,沈溫坐立難安,他幾次想扭頭回家,但看着一臉寒霜的老母親,還是老老實實坐下了。
這次相的是端瑞王的大女兒秦懷素,京中有名的才貌雙全,一手瘦金體筆跡勁瘦卻不失骨幹。
加上詩集也出了幾本,沈溫拜讀過,很是欣賞,但欣賞不意味着就要娶回家。
他都二十三了,人家還青春正茂,哪裏看得上自己。
一行人影漸行漸近,沈母迎了上去,沈溫這纔看清,確是一張柔美動人的臉,望過來的眼神沒有一般女兒家的嬌羞閃躲,反而是直視過來。
他的牴觸在這眼神裏漸漸淡去,也端正起態度。
沈溫與女子交流不多,只當她爲尋常朋友那般對待,聊着聊着,忽然覺得她有幾分相熟。
聲音清脆不徐不疾,有幾分溫柔的意味,忽得想到書店裏那女子的聲音,與她……一模一樣。
甚至連身影也有幾分相似……
「怎麼了?我背後有東西?」她站在樓梯上追着自己的後背轉了一圈,忽地不穩,被沈溫牢牢擁住。
極近的距離,她的臉迅速紅透,水汪汪的大眼睛羞怯躲閃:「我……我不是故意要投懷送抱的!」
她急忙跳開,端莊嫺雅的氣質一掃而空,這才顯露出幾分真性情。
「我知道,我知道。」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臉還是紅暈不退,走路也越來越快,似乎急於擺脫這次相看。
沈溫很有風度地主動辭行,懷素躲在人後,沒再出面。
衆人皆以爲這次相看無疾而終,沈溫卻上了心思。
他探查了一番,確定她就是玉面小生無疑,之後約媒人出面,商議定親的事。
沈溫以爲她會回絕,但他心中有意,還是要試一次才肯罷休。
哪知她同意了,她也喜歡……自己。
之後三書六禮,珍而重之。
成親兩年不知有多少甜蜜,任朝堂上洶湧詭譎,回到她身邊也總能安心下來。
他以爲他們是天作之合,哪知一切不過是一場欺瞞。
沈溫同顧晟是同科進士,一起爲新帝效命,人人皆說他們很像,沈溫不以爲然。
那次秋獵,顧晟爲救新帝被巨熊一掌踩斷腿骨,從此他落寞下去,再也沒回朝堂。
而沈溫則似冉冉升起的新星,一步步登堂爲相,命運二字,天差地別。
沈溫時常會帶着書冊去開解他,一開始他頹廢不甘,甚至怨天尤人,可漸漸的,他好了許多,院裏也養了許多信鴿。
顧晟說他有一知己好友,時常傳信交流,只是不知姓甚名誰,是男是女。
過了許多日子,顧晟一日日恢復心性,笑容重新回到他臉上。
顧晟說自己遇到了愛情,那知己是一名女子,心儀他已久,還送了一枚玉佩。
那枚玉佩……那枚玉佩與沈溫珍藏在懷中的一模一樣。
他恍惚間眼花耳鳴,緩了好一會,對上好友關切的臉。
原來如此,竟是如此……
懷素與顧青梔是手帕交,自然認識顧晟,她愛慕顧晟已久,只是他腿瘸不堪爲夫。
後來,她遇上了沈溫,沈溫與顧晟有幾分相似。
同樣一表人才,同樣溫文爾雅,於是沈溫成了顧晟的替身。
他做了兩年的替身還不自知,心中歡喜這是何等天定良緣。
再回到家中,沈溫不知該如何面對。
他向來憎恨苛刻女子之人,只能避開她,躲着她。
挑明一切?那素素就會離開。裝聾作啞?那他自己何其可悲。
沈溫的自尊不允許,卻也不知該怎麼辦,只能醉心政事,一拖再拖。
這天傍晚,日光昏黃。
秦懷素一腳踹開了書房的門,以極強硬的姿態讓沈溫看她。
那是具玲瓏有致的身體,暖光中的晶瑩汗液更顯得誘人,曾經多少個夜晚他擁着這具身體肆意狂歡……
沈溫恍惚了一瞬才轉頭。
可懷素不肯放過他:「相公冷待我許久,是要逼我離開……另結新歡?」
還未細想身體已作出選擇,他絕對不許她離開,既然已經嫁給他,那就是他的。
你是我的。
那一晚狂亂過去,沈溫開始後悔,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可做出這種事情再說分開……太道貌岸然。
但他實在介懷,相處下去可以,他不能做替身。
沈溫改頭換面,力求與顧晟不同,只是……接連幾天懷素都躲着他走。
不像,就連接近都不想了嗎?
他在房中枯坐良久,最終換下了衣物。
懷素再見他,便很是開心,湊過來撒嬌癡纏,只要一想到曾經他們也是如此,沈溫便心如刀割。
一時難忍,竟落下了淚,懷素湊過來親暱,脣舌被接連舔吮,往日甜美的滋味此時苦澀難言。
素素,素素……你可有,哪怕一刻……愛過我?
那日他下朝回來,便見懷素打扮得極爲豔麗,提着衣襬就要出門。
往日他不曾過問,此時卻警惕起來。
一問之下果然是去顧家,沈溫動了火氣,強硬地把她扛了回去。
她還胡攪蠻纏,一直追問爲什麼不讓去顧家。
素素,你當真不知道爲什麼嗎?
那句話就在嘴邊,卻被他嚥了回去,挑明之後,她會毫不猶豫地離開。
她已經給了顧晟玉佩,她的心在顧晟那裏。
兩日冷戰後,他又低聲下氣哄她,想讓素素看看他,是不是很像他?就算做替身也好,只要能留住她就可以。
他們一起出門,往日歡快的氛圍蕩然無存。
心給了別人,就連遮掩也不耐煩了嗎?
直到端瑞王帶着侍從將馬車圍住,他才知道她的決心。
她要走了,她要去找顧晟。
沈溫慌張得不行,緊緊攥着她的手祈求:「素素別走,別離開我。」
可懷素還是抽回了手,他想不顧一切去求她,拋棄自尊下跪也行,可那樣……就不像顧晟了。
她會露出嫌惡的表情吧……
沈溫恍惚回到家裏,做了許多噩夢,每一個都是懷素奔向顧晟,他們攜手相擁,再也沒有看自己一眼。
他在夢裏流乾了淚,再醒來,還是大旭的首輔大臣。
沈溫在刻意剝離自己的情緒,這些愛恨都太濃烈了,他一向是個冷靜的人。
對,只要不愛素素就可以了。
可聽聞懷素去顧府,他還是握斷了一根筆。
最終……他們還是在一起了。
沈溫只覺得自己可笑,他當然可以以勢壓人,強留懷素。
但那樣只會讓自己更不堪,素素會更厭惡自己吧。
他搖頭不願多想,將思緒埋進公文裏,只是下筆越來越遲鈍,心中隱痛不已,不多時已是淚流滿面。
不行,這樣只會讓人看不起。
他緩了許久,終於平定心緒,重新寫起公文。
此時懷素卻打開門,嬌滴滴躺在牀上:「走了好久,腿痠呢……」
往日他總願意寵着她,按背捏腳從不在乎面子,可此時,卻覺得諷刺。
她憑什麼認爲自己就那麼下賤。
「口也渴了,有沒有好心人餵我杯水呀……」尾音又綿又軟,她在刻意撒嬌,而他,就喫這一套。
沈溫心想,自己就是下賤,可只要素素還願意哄他,那裝作不知道也行。
他俯身喂她飲水,懷素低頭啜飲着,似乎是什麼溫順的小動物。
沈溫眼神柔軟了片刻,卻忽然看到她頭頂的羽毛。
那是顧晟院裏信鴿的羽毛,此刻心裏的憤怒到了極致,他再也無法粉飾ťũ̂ₙ太平。
「秦懷素,你當我是什麼?我都做到這種程度,你還要去找他?!」
怒火上湧,他手裏還拿着討好她用的茶杯。
「啪!」杯子被他摔碎,可怒火尤未止,懷素呆愣着,似乎不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事ťű̂₉。
謙謙君子的皮被捅破,他乾脆破罐子破摔,還有……還有那枚該死的玉佩!
他珍而重之,將它放在懷裏,時時把玩, 又怕磕碰。
只要摸到懷裏的玉佩, 就想到懷素含着柔情的雙眼。
可這該死的玉佩爲什麼會是兩個……
「啪!」他將玉佩摔得四分五裂,一同愛她的心。
恨他也好, 反正,他不想就這樣放過她, 他們別想着雙宿雙飛, 有他在,他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以勢壓人也好, 囚禁也罷, 只要讓她離不開, 怎樣都可以。
「我願意當他的替身,不是說我就沒有脾氣, 秦懷素, 你哪也去不了……」
那一刻怒火和慾望衝昏了頭腦,強迫她, 佔有她, 不讓她有一刻的分神。
一切結束, 沈溫才冷靜下來,他做了最不齒的事, 用體力的差距強迫女子……素素會怎麼看他?(素素覺得挺帶勁,還可以再來一次)
懷素蜷縮在角落裏,一定嚇壞了……
「相公, 你怎麼了?」
沈溫卻渾身一震, 他不配做她相公, 他根本無法自控,再這樣下去……他會傷害素素。
「我們和離吧, 再這樣下去,我還會得更過分。」
懷素卻忽然生氣,一腳踹了過來, 沈溫毫無防備, 卻也覺得自己活該。
可她說的話卻讓人苦笑, 明明把自己當替身, 還要和自己糾纏到底,他根本無法繼續, 再這樣……只會更加瘋狂。
直到他聽到顧晟的那枚玉佩是秦懷柔給的,她們是姐妹, 共用一個玉佩樣式……也是很合理的。
所以跟顧晟通信的人是秦懷柔?一直以來都是他的誤會?
沈溫將腦袋埋進她脖頸間, 失而復得的喜悅將他淹沒,這個人的身心,都是他的, 一直都是。
沒有別人,沒有替身。
他們一直是相愛的。
懷柔嘟囔完最後一句話,倒頭就睡, 她這般毫無防備,全身心信賴,他怎麼會懷疑她?
沈溫將吻印在她額上,太好了, 她一直愛我,在這件事之後還原諒了我,太好了。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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