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遲丞花心,我愛玩,朋友說我倆天作之合。
直到聯姻第三年,他初戀回國。
有人撮合起鬨,「夏夏回來了,你家那位不會鬧吧?」
「鬧什麼,鄔少怕是早想離婚了。」
我推門掀桌,跟砸碎酒瓶要打架的人大眼瞪小眼。
鄔遲丞握着酒瓶的手一鬆,兇狠的表情轉成委屈:「老婆,他們離間我們!」
我:?
-1-
我掃了一圈人,最後停在鄔遲丞的臉上。
桌上酒瓶紙牌灑一地。
他的話一出,其他人表情木然,瞪大眼看着他。
他盯着我。
我面無表情離開。
「你真的信我,他們就是看我們感情好故意的?」
我甩了甩手,剛剛力道太大ţúₕ一下沒收住,「感情好?」
我輕嗤一聲。
要是我跟他感情算好的話,那這世界上就沒有感情差的夫妻了。
我腳步沒停,坐上駕駛位,他順勢打開副駕駛位。
「滾下去。」
「老婆——」
「滾。」
說着一腳踩着油門就離開。
跟鄔遲丞結婚這幾年,我們見面次數少之又少。
原因無他,聯姻沒感情。
早在跟他接觸前就略有耳聞他在外的花名。
我Ṭú₊讀高中的時候,他在戀愛。
我讀大學的時候,他爲初戀打架飆車。
我出國讀碩士的時候,他換的女朋友數不勝數。
圈子朋友聚會時,我坐得離他最遠,玩着手機聽他們起鬨他的八卦。
然後就水靈靈地看見我爸的消息:【聯姻對象定了,鄔家的大公子,鄔遲丞。】
我眯着眼抬頭,他正仰着脖子喝酒,喉結滾動,嘴角勾着混不吝的笑。
回了消息:【行。】
玩得花,就代表不肯被束縛。
那就代表不需要我出手,他自己就能把這場聯姻搞得稀巴爛。
但沒想到,他表面上吊兒郎當,在爸媽見面的飯店裝得還挺像那麼回事。
謙謙有禮,溫文爾雅。
如果不是我私下見過、聽說過,就真信了。
說起結婚,他也是挑眉朝我看來,笑得溫柔。
溫柔得有點嚇人。
我一直等着他出手毀了這場聯姻。
直到領結婚證前,還在想他有什麼招。
領完結婚證了,發現是我多想了。
他還真沒打算反抗,氣得我想撕了這結婚證。
低頭一看,男帥女美的,站一起還挺養眼。
算了,反正最後還是要聯姻的。
跟個不着家的浪蕩子,總比跟個真要過日子的強。
於是結婚當晚,我就跟他約法三章。
我說:「一、這段婚姻名存實亡。」
他:「太難聽。」
「有名無實?」
「做不到。」
我拿起個枕頭,發現太軟,換了個拖鞋扔過去。
他偏頭躲開,笑得賤嗖嗖的,「我是個正常男人,血氣方剛的男人,剛結婚你就叫我憋着?」
我想了下,覺得他說得對,於是提議:「要不你找別人?」
他笑了,估計是對這個提議很滿意:「找別人?新婚妻子鼓勵我出軌,還是想看我登上新聞頭條,存心害我?」
這話就有點難聽了。
我糾正:「是在提供解決你需求的方案,但是有一點,就是第二條,不能亂搞,每月得提供檢查報告。」
「放心,」不知道哪來的陰風,吹得涼嗖嗖的,「不亂搞,只搞你。」
更難聽了。
我皺眉,「第三條,公司利益爲先,不能鬧得太過,需要出面的時候,得出現。」
他輕笑:「我一定滿足你的需求。」
另一隻拖鞋也砸了過去。
他笑嘻嘻躲過,「老婆,春宵一刻值千金。」
被我趕到客臥裏了。
-2-
鄔遲丞的初戀我聽說過。
他們愛生愛死,轟轟烈烈的那些事情,早就在圈子裏傳ṭű₃開了。
那時候我還在讀書,無聊到就靠他倆的愛情故事打發時間。
閨蜜沈詩怡添油加醋,我聽得津津有味,還帶點評。
愛到最後天各一方,分手的消息傳來時,我正準備期末考試。
聽到時,忍不住唏噓,大罵他是渣男。
留不住愛人還喜歡放狠話。
真覺得,他們這段感情,我付出的真心不比他少。
所以得知蘇簡彤回來時,我的心情很複雜。
一邊期盼他們能破鏡重圓,再續前緣。
一邊又沒法跟鄔遲丞離婚。
像是追了很多年的連載小說,快到結尾時,發現阻礙他們在一起的最大反派竟然是我自己。
很慚愧。
但目前公司項目啓動不久,是真不能離婚。
鄔遲丞回來的時候,我正在跳操。
前陣子去旅遊,沒節制喫胖了不少。
想着趁夏天到之前,給瘦下來。
大屏幕裏跟練博主鼓勵打氣。
我在屏幕前渾身是汗,累得不斷深呼吸。
肌肉痠痛,咬牙堅持。
鄔遲丞從冰箱拿出一大盒冰淇淋,坐在沙發上一邊抱着喫,一邊看我。
很得意,很賤。
被我瞪了幾眼,他拿過冰淇淋的手拉住我的手腕。
涼意襲來,我縮了縮手,被他拉到腿上。
呼吸原本就有點難,喘着氣就像擰他。
身邊的電話鈴聲響起。
他偏頭,我也側頭,蘇簡彤。
於是我起身,讓出距離,他的手還沒放,把手機遞到我手裏。
雙手攤開,以示清白。
我給丟了回去,懶得理他,繼續跳下一個操。
他沒動,懶散地靠在沙發上接通。
新的跳操視頻聲音變小,我豎起耳朵認真聽的時候,外放的聲音嚇了我一跳。
他勾着笑看我,電話那頭的聲音清冽:「鄔遲丞,有空喫個飯?」
「什麼事?」
「IP 聯名的設計項目有興趣嗎?」
蘇簡彤是設計師,入職國內頂尖設計公司。
初入職場的第一個項目,需要投資。
他遲遲沒有迴音,在我開合跳休息的瞬間,我抬眼看過去。
他正看向我,挑眉,我偏頭,問他什麼意思。
短促的笑聲落下,他說:「行,明晚七點。」
電話利落掛斷,這邊的開合跳又開始,心跳加速。
一整套下來,喘着氣叉腰休息。
發現鄔遲丞還沒走,直勾勾看過來,腳往前伸勾住我的腳踝,拉到身前。
「明晚七點,一起。」
我渾身是汗,黏得不舒服,掙扎着掙脫他懷抱,他越抱越緊,吊兒郎當的笑從胸腔震出。
我擰眉,掐他腰,他靠近我耳朵,聲音性感:「這麼用力,想要我死啊。」
說着壓了下來,手也開始不老實。
我踹了他一腳:「滾,我要洗澡。」
一身是汗,我受不了。
他沒放手,笑着抱我就往浴室走。
跟鄔遲丞的約法三章在第二個月就破壞了。
特別是第一條。
我原本真是打算,只有結婚關係,其他方面最好當個陌生人。
但沒忍住。
跟沈詩怡出門喝酒玩,輸得多,喝得也多。
回家時正好撞上他洗澡出來,就裹了個浴巾,頭髮還在往下滴着水。
他低頭邊擦頭髮邊走來。
撞上我的時候也愣了下,浴室的水霧氣還沒散盡,他垂着頭,漆黑的眼猶如干燥柴火堆旁的火把。
我色心上頭,勾着他的脖吻上去。
曖昧氛圍一點即燃。
醒來時,他撐着頭勾着笑看我。
眼神很狗,學着我的語氣一本正經念着:「約法三章第一條,我們的婚姻名存實亡。」
我冷冷看他。
他湊得更近,「許大小姐,你怎麼破壞約定了。」
「我喝多了。」
「真醉了還能精準走到我的房間,撞到我的懷裏,找準我的脣親上,還在動情時喊了我的名字?」
好羞恥,我閉了閉眼,殺意明顯。ƭṻ⁺
他盯着我,眯着眼想了會兒,恍然大悟般得出一個結論:「原來你對我心懷不軌。」
「所以結婚那天在欲擒故縱。」
「故你個頭。」
我忍住抽動的肌肉,「那第一條不作數。」
他笑得更得意了,低頭親了口:「爽吧?」
被我悶在被子裏:「許漓月,你謀殺親夫啊。」
-3-
地方是蘇簡彤定的。
鄔遲丞要出門的時候,我換了件素白的裙子。
他等在玄關,眼睛視線就沒移開過,輕笑:「打扮這麼素?」
我懶得理他,彎腰換鞋。
他不懂,現場磕 CP 聽八卦,就是要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飯店的私人包廂。
蘇簡彤絲毫不意外我的出現,溫和地笑着打招呼握手。
我回以微笑,做好背景板的本分,點好餐就沒再出聲。
他們聊着合作。
我豎起耳朵,一邊點評喫的,一邊挖掘八卦。
沈詩怡正好發來消息:【在哪呢,出來玩。】
我夾了塊脆皮乳鴿,打着字回覆:【跟狗東西和他初戀一塊喫飯呢。】
【!蘇簡彤?!我死去的 CP?】
【這麼刺激!】
我嚼嚼嚼,又夾了塊白切雞,也不錯。
回她:【現場磕簡直爽死了。】
腦海裏回閃着他們以前那些轟動事蹟,配着放了八百遍的爲所有愛執着的痛,爲所有恨執着的傷~
如果我不是鄔遲丞的老婆,我能磕得更爽。
礙着這個身份,一邊磕一邊覺得自己心理是不是有點變態。
「那好,Ṱų₂合同我明天通過公司發你。」
公事聊到結尾。
鄔遲丞點頭,我正等待着時機,笑着看向蘇簡彤。
「蘇小姐,加個聯繫方式?」我微笑,「我對遊戲設計這方面特別感興趣,也想了解點這方面的知識。」
「好,有什麼問題問就可以。」
一頓飯下來,比想象中和平得多。
我喫撐了,暈碳,坐在副駕駛位昏昏欲睡。
鄔遲丞見不得我這麼舒服,捏着我的臉,「跟着我喫喝,還睡着了,真把我當司機了?」
我拍掉他作惡多端的手,「鄔少還需要陪駕服務啊。」
「需要。」
行,陪你說話,我坐直身體,「怎麼就更蘇簡彤分手了?」
「她出國留學,我離不開這邊,她不喜歡異地戀,隔着幾萬公里和時差溝通,覺得費勁又浪費時間,就分了。」
怎麼跟流傳的版本不一樣,「她甩的你?」
「和平分手。」
那的確該甩,太帥了,不愧是我讀書時期老師讚不絕口的傳奇人物。
說起這我就來勁了。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人類的天性就是愛八卦。
「她出國之後,你是不是特後悔,頹廢?」
鄔遲丞目視前方:「也還行。」
說不難過是假的。
只是之前吵架的時候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人生的規劃不同,再相愛的時候都會有分手的預兆。
所以當分開那刻真正到來時,沒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
那一刻,他甚至覺得她的決定是對的。
與其在一次次時差中消磨點感情,還不如保存美好的回憶,和平分開。
誰都走到了自己想走的道路,誰也怨恨不了誰。
我沒有再說話。
車子停到地下車庫,鄔遲丞看過來:「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還挺羨慕你們的。」
他聽笑了,「作爲我的媳婦兒,羨慕我跟我初戀的感情?」
「是羨慕你們的狀態。」
有過一段很健康的情感,沒有愛到最後撕破臉皮歇斯底里,即便結局最後不盡人意,也都是選擇對自己最好的那條路,依舊保持着對對方美好的祝願。
他抬起我的下巴,問:「談過不太好的戀愛?」
我擰眉,「少咒我。」
-4-
沈詩怡一刻沒閒着,瘋狂約我出去玩。
給她講八卦。
她很着急。
但約在了酒吧,旁邊就是駐場歌手的音響。
很吵。
我們幾乎靠吼來交流,累得我不想再開口。
她坐我對面,揉着被震疼的耳朵,原本皺在一起的五官一下舒展,眼神發亮看向我身後。
我順着視線轉頭。
是帥哥。
年輕又氣質脫俗的帥哥。
她喜歡的款。
她朝我挑眉,拿着酒杯就站起來,走過去。
我示意她加油,視線眯了下,看向帥哥後面走進來的一羣人。
鄔遲丞的比例太優越,一身休閒黑衣,臉色掛着吊兒郎當的笑。
像天生就混跡在這紙醉金迷的場所的花花公子。
沈詩怡說過,我愛玩,他花心,我倆絕配。
說不定哪天還能玩到一塊去。
這不是巧了。
他幽深的視線對上,輕笑了一聲,見我抬了抬酒杯。
手機下一秒就傳來消息:【老婆,過來玩。】
我回:【在外邊叫我名。】
然後看了眼跟帥哥正打得火熱的沈詩怡,發了消息就抬腳。
這是鄔遲丞朋友開的酒吧,專門設了私人包廂,裏邊一堆人,有認識的也有不熟的。
我直直走到鄔遲丞身邊坐下。
他晃着笑捏我手:「我老婆,許漓月。」
被我反手掐了下,點頭微笑,算是打個招呼。
他們的話題無聊,可能我在,很多八卦的話沒有,反倒是公司的事聊得多。
我垂着頭,想着找個藉口出去。
臉頰一陣冰涼。
斜眼瞥去,鄔遲丞笑得賤,有着冰塊的酒杯貼我臉上,抬眼正跟人聊着。
還沒想到怎麼報復回去,就感覺有怨恨的視線盯着我。
很嚇人,在光線不怎麼亮的地方,直勾勾地盯過來。
一下讓我想起鬼片裏的陰鬼。
找到人後,我偏了偏頭,對上視線。
她眼神挑釁過來,明晃晃的嘲諷。
「我們準備去玩車,不知道許小姐會不會。」
這人我認識,是鄔遲丞和蘇簡彤愛情故事裏苦苦追尋的女二。
熬到他們分手,以爲守得雲開見月明,卻被我橫插一腳。
是挺不爽的。
他們聊着的話題被這句突兀的話打斷。
一瞬間安靜,外邊隱約傳來搖滾聲。
「酒駕啊?」我搖了搖頭,「我可不干犯法的事Ṫûₖ。」
一直沒說話的鄔遲丞輕笑了聲。
像是根本沒意識到暗藏火藥味的對話。
我有點來氣,他個罪魁禍首,笑個屁。
「酒醒之後,比一場?」
女生步步緊逼,打量審視的目光毫不遮掩。
我微微擰眉,看了她,又看了眼身邊的人。
我愛玩的名聲還沒打出去嗎?
從小就不安分,喜歡什麼都試試,什麼都玩玩。
圈子裏同一輩的,無論男的女的,沒一個能玩過我的。
「既然是賭約,得有個賭注吧?」
我還沒答應,鄔遲丞就先開口,手從後繞着輕輕搭在我腰上。
「行,」女生痛快答應,「我贏了,你跟他離婚,我輸了,條件你說。」
「離婚免談。」
話一出,鄔遲丞坐正身體,臉快仰到天上去。
我沒看見,心裏想着其他,「換個條件,聽說你正跟許言談合作,我要贏了,分我一杯羹,我要輸了,許氏讓利兩個百分點。」
許言,我弟,許氏培養的繼承人。
利益,纔是世界的硬通貨,她爽快:「行。」
時間定在兩天後,後山上。
她選的地,我玩過的地方。
來看戲的人不少,鄔遲丞捏着我的肩膀爲我加油打氣。
「老婆別怕,安全第一。」
我抽回手,白了他一眼。
他攬住我的肩,笑得沒個正形,又在真正離開前,聲音難得正經,裹着風低沉,透着輕笑:「玩得開心。」
如願以償。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山風又涼又大,髮絲吹動擋住視線。
我仰了仰頭:「輸不了。」
比賽開始,她卯足了勁兒要贏我,山路狹窄彎又多,稍有不慎容易出事。
我不緊不慢跟在她後邊,直到最後一個彎才猛踩油門。
刺耳的剎車聲響起,我重心猛地往前衝。
車子停住,歡呼和起鬨聲從頭盔外傳來。
我摘下頭盔,聲音落至耳邊。
她冷眼說:「願賭服輸。」
鄔遲丞輕笑靠近,彎起的眉眼彷彿天生多情。
「老婆真棒,我就知道我老婆能贏。」
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啊。
好久沒這麼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我抬着下巴:「Ṫú¹是不是你老婆,我都能贏。」
歡呼過後,他們在附近的度假區舉辦篝火晚會。
我剛換好衣服走向人羣,火焰照亮眼眸,人羣外,鄔遲丞扣着我後腦勺吻過來。
有人發現低呼,起鬨聲一聲比一聲大。
我反應過來狠狠咬了口,他聲音暗啞性感:「別露餡啊老婆,他們都在看呢。」
然後扣住我的手從指縫中溜進去,十指相扣。
晚間的山風涼爽舒服,認識的和不認識的人繞着篝火一圈一圈邊跳邊轉。
鄔遲丞握着我的手遲遲不放。
我們在人羣裏,在熱鬧中,望向彼此起舞。
-5-
鄔遲丞肢體不協調,跳舞的時候格外滑稽好笑。
許言找來時,我正故意在鄔遲丞面前,放篝火那天他跳舞滑稽好笑的視頻。
不知道是哪個朋友錄的。
把我拉到羣裏,才發出來。
下面跟了一大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忍着笑保存,終於逮到他回家的時候。
電視屏幕很大,我掰着他腦袋正對着。
他有所察覺,掙扎着,被我壓住身體,深呼吸,一臉要死不活地對着電視。
自由又開心的笑聲藏在巨大的音樂聲後,嘈雜的背景音裏還有風的聲音。
他站在我對面,扣着我手掌,笑得隨意,姿態笨拙,時不時還瞥我偷學動作。
表情大方,動作偷摸。
很有反差,我笑得喘不過來氣,他咬着牙反手攬住我,要往他懷裏拉。
門鈴響起。
是許言,我同父異母的弟弟。
眼睛都憋紅了,氣勢洶洶地瞪着我,扯脣,聲音陰冷:「許漓月,你好手段。」
面部肌肉古怪痙攣,手腳也忍不住摩拳擦掌。
來找我打架的。
我跟許言,算不上多親的姐弟。
但也共同生活過一段時間。
小時候還算友愛,就是愛打架。
爭一個東西,誰也說不過誰,就動手。
他小,打不贏我,被我單方面地揍了好幾頓。
我爸說我不懂事,拉着我教訓好一頓。
後來長大,利益永遠橫在我們的情感之間。
漸行漸遠。
算起來,最後一次跟他打架還是三年前。
我剛考上碩士。
他爸開心,辦了個升學宴。
他媽明裏暗裏地教育他要提防我,他犯蠢來挑釁。
沒忍住,關着門打了頓。
比我高個頭的男性,還是沒打過我。
垃圾,我這麼罵他。
玩也玩不過我,打也打不過我,腦子也比不過我。
有時候我都懷疑,我爸眼睛是瞎了麼,培養出這麼個蠢材。
就是這幾年,太久沒練,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打贏。
我動了動手腕,笑了下:「還行,比你強點。」
至少不會蠢到憑着怒氣跑來質問。
身後,鄔遲丞靠在玄關處似笑非笑。
許言上前的動作停下,輕嗤着掃了眼身後的人,又看向我。
壓着怒氣:「在爸面前裝了這麼多年,終於忍不住了是吧?」
想到什麼,笑了下,「你真的以爲,把我拉下來了,那羣老傢伙就能讓你上去了?」
「別忘了,你媽的事,還沒完呢。」
我眼神凌厲一瞬。
我媽在整個許家都是個禁忌詞。
年少時,我爸我媽十分恩愛,創業結婚,很快有了我。
是朋友口中的模範夫妻。
可惜我沒見過,有記憶以來,我只記得他們吵得面紅耳赤的模樣。
激動時,會面目猙獰地砸遍所有東西。
阿姨捂着我的耳朵和眼睛,可刺耳的聲音根本遮蓋不住。
恩愛不疑到相看兩厭就是他們的結局。
分開時,我媽帶着公司多數的核心人員離開。
導致許氏差點破產,有一段求爺爺告奶奶的艱苦時光。
後來日子漸漸好起來,沒過多久他就再婚。
可能是他們太過厭惡對方,連帶着我,他們都覺得礙眼。
最終我還是判給我爸。
他純出錢,要錢就給,只要別擋着他兒子的路就行。
說來好笑,愛屋及烏,恨我媽也恨上了我。
我爸和公司裏的那羣老股東,對我就一句話:沒有繼承資格。
所以每當那些阿姨叔叔慷慨他們怎麼就走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時。
我都冷着臉。
說到我是他們倆愛意最濃的結晶時。
我更是想笑。
-6-
許言的手段,用屁股想就知道是什麼。
我聳了聳肩,絲毫不在意:「誰知道呢。」
許言就差沒揪着我衣領了:「公司這麼多賺錢的項目不搞,就非得盯着我這個項目?許漓月,你最開始想對付的人就是我吧?」
「裝這麼多年的好姐姐,累夠嗆了吧。」
我覺得好笑:「我聯姻得來的項目資源,當然得由我來做。」
話音一落,手機裏有人發來消息。
【請小許總明天上午準時報到。】
我緩緩抬頭,笑得和藹可親:「恭喜你,出局了。」
門被無情關上,我又看了眼手機裏的消息。
鄔遲丞說:「如願以償。」
我關了手機:「我當然會如願以償。」
許言他媽從小給他灌輸的思想就是,許家一切都是他的,許漓月算個什麼東西。
我爸從小就告訴我,你就負責玩就行,家裏的事有人頂着,現在我保護你,以後你弟保護你。
我乖巧點頭,垂着臉擋住嘲諷的視線。
一個連我都打不過的人,還妄圖來保護我。
笑話。
但我是挺聽話的,初中就開始跟朋友到處玩,好的壞的,只要是跟上進不沾邊的我都玩。
鬧出事,他也是摸着我的頭慈祥地說:「沒事,爸擺平。」
轉頭怒罵不好好學習的許言。
他們都說,你爸可太寵你了,打也捨不得,罵也捨不得,簡直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豔羨的眼神投來,都說我命好。
於是我決定做點什麼回報我爸。
到許氏上班比想象中艱難。
公司裏的人不知道得了誰的命令,不怎麼配合。
我一大早上,什麼也沒幹就開了不少人,順便把我的人塞進來。
第二天有關於我媽的事情就在公司傳開。
恩將仇報的瘋婆子。
他們這麼說。
然後私底下叫我,小瘋婆子。
誰授意傳出來的我懶得查,但能傳到我耳邊,跟我爸那羣老股東脫不了干係。
要的就是我不好過。
最好留下資源知難而退。
我偏不,忙起來連時間都顧不上。
再次見到鄔遲丞的時候,他一臉幽怨。
項目初步階段完成,我正對接下一步工作內容。
電腦桌前,他捏着我的肩。
我偏頭仰起,「別打擾我工作。」
愛幹嘛幹嘛去。
他笑,手裏的動作不停:「好啊,老婆養我。」
笑得諂媚,跟見着富婆的男模似的。
動作也像。
勾人的動作也像。
要不是他有錢,我真懷疑他幹過。
說不定他真有這個癖好。
清晰的思路被他的事給擾亂。
我恨,咬牙切齒:「老婆不僅能養你,還能踹了你。」
鄔遲丞意味不明地垂眼,握住我的腳踝緩緩往上,眼神幽怨,一副被辜負的模樣:「剛利用完我就要踹了我?」
我身體僵了瞬。
他轉而笑得得逞,橫抱起我往牀上走。
賤得沒邊。
-7-
鄔遲丞說得對,我確實是利用了他。
用賽車的輸贏從那女生那獲得了許言做項目的把柄。
又利用蘇簡彤這層關係,提前把設計資源拿到手。
等時機成熟,把許言拉下,在他們焦頭爛額時,提供更好的解決辦法。
讓他們不得不選擇我。
但我又不是非他不可。
利用鄔遲丞的關係接近他們。
我也同樣可以利用其他關係接近。
最後真正能拿下資源和把柄靠的是我自己。
他樂意牽線搭橋,我也順水推舟。
所以,當鄔遲丞在牀上特別不正經地討要報酬時。
我狠狠朝他肩膀咬了口:「別蹬鼻子上臉。」
他笑得更輕浮,更加賣力。
像是給他咬爽了。
低聲:「寶貝好棒。」
聽得我羞憤欲死。
後面我發現他這人是真閒,閒到滿腦子不可描述之事。
我忙到不可開交,回家還得應付他。
有次我真的受不了:「能忍着點麼?」
「不行,老婆花錢養我,我得讓你物超所值。」
我的懷疑真沒錯,他真有那方面癖好。
項目推進得不錯,許言被安排到另一個職位。
跟我平起平坐,隱隱有競爭之勢。
見我的眼神裏全是:我要狠狠把你踩到腳底下。
對於一個從來沒贏過我的競爭者,我能說什麼呢。
祝你好運吧。
果然不負衆望,許言的項目黃了,投入的資金全沒了。
而與此同時,我經手的項目正式上線,創下了新的業績。
頂層辦公室,我爸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終於正眼看向了我。
沒有虛情假意的笑,有點老態的渾濁的眼打量着我。
然後說:「月月,你長大了。」
我只看了他一眼。
所以,當公司大部分業務交到我手裏的時候,我沒有絲毫意外。
也顧不得許言憤恨的眼神。
被我一直踩在腳底下的人,不甘又怨恨,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畢竟我這麼優秀。
怎麼都會如願以償。
唯一不變的是鄔遲丞這個狗東西。
痕跡弄得明顯,我憋着氣趕時間拿遮瑕蓋住。
他樂呵地把自己的脖子湊過來:「你看你下手也沒輕到哪去。」
然後不知道從哪掏出來個銀鏈子,上面串了個戒指,戴到我脖子上。
呼吸落在耳邊,他從鏡子裏看我。
手裏無名指的素圈明顯。
前幾天他閒着無聊去做的,素到沒有任何裝飾的戒指,他做了快一天。
跟他身上混不吝的氣質格格不入。
但我不愛戴戒指,結婚的時候就有那種鑲鑽的獨一無二的戒指。
精緻又奢華。
我們都不怎麼戴。
只在一些出現夫妻出現扮演恩愛的場合會戴着。
於我而言,就是個演戲的面具。
而這個平平無奇到有點醜的戒指,他戴在無名指。
我嫌醜嫌硌,不懂他搞這些幹什麼。
他臉色沉了沉,揭過話題。
又在牀上我快要失去意識睡過去時戴在我無名指上。
我總是會忘,洗手的時候會摘,護膚化妝的時候會摘,然後就忘記,不知道放到哪。
難怪沒找到,原來是他撿到了。
鄔遲丞視線落在脖子上的素圈上,親了親我耳垂。
說:「晚上接你喫飯。」
我氣沒消,反手拍掉他作亂的手:「誰要跟你喫飯?」
他笑得特別勾人,扣住我的手。
-8-
鄔遲丞知道聯姻對象是許漓月的時候,還在娛樂局。
昏暗的包廂內,他勾脣笑的臉被屏幕的幽幽冷光照亮,腦子裏慢悠悠地想着這個名字。
有點印象。
然後眯着眼若有所感地抬頭,斜對角的女生也正看過來。
不知道被誰帶來的女生羞怯地過來敬酒。
極盡曖昧又目的性極強地靠近。
斜對角的女生把一切盡收眼底,抬了下手中的酒杯,笑意散漫又無所謂。
像是在說,你好啊,未婚夫。
他似笑非笑,拿起酒杯虛虛上擡回敬。
敬酒的女生以爲是回應,紅着臉一口悶下。
手機依舊在震動。
他爹知道他散漫秉性,發來消息威脅。
【要麼聯姻,要麼回來管公司。】
他有一下沒一下地轉着手機,漫不經心地抬着頭聽人講閒話。
也沒搭理。
他這人就是這樣,不愛追求什麼完美極致,結果不難看就行,散漫到不喜歡任何束縛。
大學時候碰到蘇簡彤,她理智冷靜,意志堅定到沒有任何能阻擋,目標明確又努力。
他不是這樣的人,碰見了還挺好奇。
跟着她一天到晚泡在書店圖書館,看她寫輔導書刷錯題,他也沒被帶動起來。
寫完老師佈置的作業就看玩遊戲閒扯,把成績保持到中上就行。
偶爾她也會陪他去娛樂局,裏面的嬉笑打鬧。
他坐在熱鬧中,她對於不怎麼熱衷的事保持緘ŧûₚ默,有人聊起她時才搭話幾句。
那時候,她就知道他們不是一路人,他們走不到最後。
後來快畢業,鄔遲丞他爸要他接手公司。
他不樂意,跟朋友創了個投資公司,管得少。
一個項目賺夠了錢就玩,錢快沒了又去接點項目做。
自由得不行。
兩人對未來的規劃和對人生的態度完全不同。
爭吵的時候,蘇簡彤很冷靜,早就知道兩人的結果。
只有他情緒上來,散漫的模樣消失殆盡,皺着眉,臉罕見地冷着,理智也失去。
他說:「我跟你去國外。」
很不負責的一句話,蘇簡彤皺了眉。
兩人都沉默。
因爲他們都太心知肚明,即便跟過去了,一方在妥協,一方被迫承受壓力,不會有好結果。
所以他們分手的時候,心平氣和。
沒有心有不甘,沒有愛恨情仇。
蘇簡彤離開那天,鄔遲丞送的。
他說:「好好生活學習,有需要打電話。」
她說:「我們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們都過上了喜歡的生活。
鄔遲丞依舊縱情聲色,把人生當遊樂場。
所以,他爸威脅他的時候,他甚至都懶得理會。
耗着唄,又不能真把他綁去。
但確實麻煩起來,他爸對他小公司下手了。
他沒法再這麼散漫到不管不顧,逼着他忙起來。
然後在某個加班時刻,腦海裏忽然浮現昏暗包廂裏,許漓月笑意很淡地抬杯看來的模樣。
他靠在椅背,發了消息:【行,聯姻。】
他不覺得算認輸,畢竟人想得到什麼就勢必要犧牲點什麼。
他看得很開,所以對聯姻這事接受得很坦然。
兩人婚後見面次數少。
第一年,許漓月剛研究生畢業,忙着畢業旅行。
從國內玩到國外,幾乎一整年的 IP 地址都在變。
鄔遲丞從飯局回來,項目合同剛看完,已經是凌晨。
屋外漆黑一片寂靜,時間剛好跳到零點。
日期往前跳,他隱約記得好像是結婚紀念日,他盯着那串日期。
打了視頻。
許漓月在國外追鯨魚,海風吹來一陣嘈雜,她說話的時候視線頻頻往身後看,生怕錯過鯨魚的出現。
「怎麼了?」
他靠在椅背慵懶地笑了聲:「一週年快樂啊,老婆。」
她敷衍地點點頭:「快樂快樂。」
然後一陣驚呼,電話那頭的畫面天旋地轉,鯨魚出現,他們都在歡呼。
隔了好一會兒纔想起來電話沒掛,舉着手機給他看。
「看到了嗎?!好多鯨魚!」
他還沒說話,那頭又急忙掛斷:「我要許願了,掛了哈。」
毫不猶豫。
他笑出了聲。
第二年,他又忙了起來。
行業動盪,資金有點艱難。
有次見完合作伙伴,他拐角就見到了對外宣稱一直到處玩的妻子。
專業又不苟言笑地跟人談着合作。
他覺得有點好笑。
就像學校裏那種上課不聽睡覺、高調着說誰要學習的差生轉頭在圖書館碰見了。
想着,他笑出了聲。
許漓月就是這時候回來的,抬眸:「笑什麼?」
他笑意更甚,「笑我們還挺契合。」
話沒說幾句又聊到牀上。
在她精疲力竭快要昏睡過去的時候, 他俯下身,脣貼在她耳邊:「兩週年快樂,寶寶。」
那時候,她失神地想着, 就這樣過下去也不錯。
三週年的時候, 許漓月依舊不怎麼記得。
新的項目成功上線,取得不錯成績, 鄔遲丞跟她一塊兒參加酒局放鬆。
俗套遊戲,真心話大冒險,喜歡聽八卦的朋友都很熱衷。
直到有人問到他身上:「談過幾個女朋友?」
鄔遲丞想了下,舉了三根手指, 對上許漓月懷疑的目光, 一時語塞。
其他不怎麼熟的朋友不信。
沒敢說。
就許漓月什麼都不怕, 眯着眼審視:「有沒有遊戲精神啊。」
他被氣得哼笑聲,偏了偏頭,眼神盯着她表情:「哥們是帥得有點離譜,但不代表哥們渣。」
蘇簡彤一個。
還有個是玩遊戲輸了, 被指定跟人當一週情侶,專門對他設局的。
他知道了,也就沒表情地扯了下脣, 眼也沒抬:「行唄。」
看不出是什麼情緒,熟悉的人都知道這模樣已經是低氣壓了。
時間到就結束, 他斷得乾淨。
再一個就是她了。
最後一個。
他剛剛那麼想了下,覺得說出來太矯情。
留着調情說。
誰知道她一臉不可置信, 那眼神就像是在說:你能只談三個?
赤裸的質疑。
許漓月不知道該先質疑他自戀的話,還是他不渣這話。
畢竟他愛混跡聲色場所的形象深入人心。
她張了張脣, 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莫名心虛,勾着脣沒有笑意的表情。
是帥。
散漫笑着, 又痞又壞,沒有情緒時壓迫疏離。
確實是帥得離譜。
她走着神,在燈光變亮瞬間猛地回神錯開眼,起身去廁所。
廁所外的走廊,鄔遲丞漫不經心地倚着玩手機。
許漓月愣了下。
他聞聲抬頭,手機反轉過來給她看。
最近的論壇,她新做的項目成爲焦點。
「牛吧?」
他笑, 「牛死了。」
身後走過幾個年輕的帥哥,不知道說着什麼, 笑得很甜。
她沒忍住多看了幾眼。
被鄔遲丞的臉擋住。
他表情沒變:「有錢有權了……」
走得更近, 幾乎把她圈在懷裏, 垂眼沒有表情:「更喜歡弟弟了?」
她仰着頭,像是真的在考慮, 手抬起看着他, 沒憋住笑:「你活兒還不錯,先不考慮弟弟。」
沈詩怡來找許漓月, 走到走廊拐角到廁所的盡頭, 就看見——
鄔遲丞自然地彎腰低了下頭,許漓月笑得眼睛彎起來,手用力地揉着他頭髮。
很邪門的場景。
她眨了眨眼,不是錯覺。
被震驚得外焦裏嫩。
然後許漓月仰頭去親他, 鄔遲丞像是故意似的,緩緩站直身體,引她墊腳追吻。
又在她快要惱羞成怒時扣着她脖子和腰往上提。
無名指上的素圈戒指泛着白光。
勾着她脖子上掛着的項鍊。
他們在笑。
像俗套故事裏圓滿又極具氛圍的結尾。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