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爆改大佬那些年

我是黑道大佬的情人。
大佬被槍決後,我穿到了他的十八歲。
在巷子裏找到受傷的少年李湛,把他摁到牆上親:「再敢打架,親爛你!」
李湛:?

-1-
李湛被槍決的第三年,我也活到頭了。
我沒想殉情,我只是安眠藥數錯了。
我實在太想睡個好覺了。
沒想到,一覺醒來回到了 2010 年。
這一年,我爸還沒破產,誰見了他都得叫一聲景總。
這一年,我還是個無憂無慮,花錢如流水的公子哥兒。
這一年,我不認識李湛。
李湛跟我說過,他高中在誠華。
是一所爛到我連名字都沒聽過的學校。
彼時李湛抱着我,饜足後倦怠地抽着煙:「誠華後門很多暗巷,我會在那裏跟人打架,沒輸過……」
三十歲的李湛鋒芒內斂,野性和桀驁早就被他一寸一寸摁到骨子裏,面上再看不出來兇戾,跟什麼人說話都帶三分笑。
別說打架了,就是說話都很少ṱū́ₚ大聲。
三十歲的李湛強勢,但又溫和。
衝動輕狂什麼的,好像離他很遠。
我們相遇太晚,他張狂荒唐的歲月我未曾參與。
我想象不到十八歲的李湛跟人打架的樣子。
啞聲說:「挺想看看的。」
李湛笑着搖頭,揉了揉我的後頸,說:「算了吧,會把你嚇跑的小少爺。」
想不到有一天,我真能看到十八歲的李湛。
如他所說。
他打架或許真的沒輸過。
但是那不代表他不會受傷。
我只是去誠華後門碰碰運氣,不料真的在巷子裏撿到一隻受傷的李湛。
寸頭,黑 t,運動褲。
離得近了,能聞到鹹澀的汗味,混雜着淺淡的皁粉香。
李湛靠牆坐着,腳邊扔着一根鋼管,瞌着眼,胸膛劇烈起伏。
看起來,是剛打完架,還沒緩過來。
他摸了一根菸,叼上後抬起頭,眉間的戾氣還沒褪盡,撞上我的目光,語氣不善:「你看什麼?!」
嘖,還挺兇。
我蹲在他面前țųⁿ,藉着月光細細描摹他的臉,慢吞吞地說:「看看怎麼了?」
扔下我三年。
三年不讓我睡一個好覺。
我還不能看看了?
李湛以爲我在挑釁,目光兇狠:「你小子找打?」
一副隨時都可能衝上來給我揍翻的樣子。
李湛又高又壯,戾氣又重,差點把「不好惹」三個字貼腦門子上。
如果我真是十八歲,說不定還真能被他嚇住。
但我不是十八歲。
我是三十八歲,被李湛捧在手心寵了十年的未亡人。
他嚇不住我。
「都被揍成這樣了還不老實。」不怕死地摁了摁他嘴角的淤青,「疼嗎?」
「操。」李湛怔了一下。
反應過來,皺眉打開我的手,「你這人什麼毛病?少動手動腳,小心捱揍。」
我揚了揚眉。
不高興了。
以前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黏我身上,現在碰碰都不行了?
李湛扶着牆站起來,頓了一下,才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左腿明顯不利索。
我扶住他,問:「腿受傷了?跟我去醫院。」
李湛推開我,警惕又兇狠地說:「別煩我,滾遠點兒!」
我被他甩出去,差點跌倒。
氣樂了。
跨步上前,扣住李湛的肩膀,把人摁到牆上,掐着他的臉吻上去,發了狠地嘶咬。
厲害了。
打架受傷,還不讓人管。
兇我,推我,罵我。
嘴巴講不出來好聽的話,乾脆別講了。
親服了就老實了。
李湛確實老實了,瞪着眼,僵着身體,呼吸都沒了,臉憋得通紅。
忘了,他今年十八歲,是個連接吻都不會的菜狗。
怕把人憋死,我鬆開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喘氣兒。」
這才大口呼吸。
我輕笑:「剛纔不是挺厲害的嗎?再兇一句我聽聽。」
李湛:「……」ƭŭ̀₋
我說:「去醫院。」
李湛梗着脖子犟:「不去。」
「嗯?」
我又往前湊了湊,脣珠在他下脣上蹭了一下。
李湛嚇得往後縮了一下,色厲內荏地喊:「你再佔我便宜,我真的要揍你了!」
要揍我倒是動手啊。
喊什麼。
我憋着笑,說:「去醫院?」
李湛:「……」
我扶着他去路口打車,慢吞吞地說:「以後不許打架,真要打,叫上我。」
李湛冷笑:「我認識你嗎?還管我頭上了?你以爲你是誰?」
「我叫景昭,是你未來的男人。」我側頭,睨了他一眼,「再敢揹着我打架,親爛ẗŭ̀⁾你!」
李湛別開頭,低聲罵我:「神經病。」
「你說什麼?」
李湛面無表情,語速極快:「我什麼都沒說。」

-2-
左腿輕微骨折,在醫院打了石膏。
我叫家裏的司機把車開到醫院,對李湛說:「去我家住。」
李湛不同意:「我們纔剛認識,你就讓我去你家住,不覺得冒昧嗎?」
我揚了揚眉:「你怕什麼?」
李湛嗤笑一聲:「我怕你把我賣了。」
我樂了:「你值錢嗎?」
逃債的爸,病死的媽,窮困的家。
李湛所剩,就這一條命而已。
他無牽無掛,所以不惜命,也不規劃未來。
到後來成了亡命之徒。
李湛一噎,扯了扯嘴角,不說話了。
我揉了揉他毛刺刺的腦袋。
「你腿不方便,一個人在家,沒人照顧你,我不放心。先去我家住,等你腿好了,我就放你回家。」
李湛眯起眼睛,盯着我:「你怎麼知道我家裏沒人?」
小狼崽子,疑心還挺重。
我笑了笑,胡編亂造:「因爲我暗戀你,關注你很久了,連你褲衩什麼顏色我都清楚,別說你的家庭情況了。」
李湛樂了:「那你說說,我褲衩什麼色兒的?」
「黑的。」
「操?」
李湛沉思了一路。
下車後,語氣冷淡地說:「喂,我不喜歡男的,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哦。」我扶着他往家裏走,強詞奪理,「那剛剛我親你,你怎麼不躲開?還縱容我親了那麼久,你跟我玩兒欲擒故縱呢?」
「我……」
我不想聽他狡辯,打斷他的話:「我嘴脣軟不軟?」
「你……」
「軟不軟?」
李湛被我堵了兩下,氣急敗壞地說:「這跟你嘴軟不軟沒關係,你別轉移話題。」
「呵。」我搓了一下他通紅的耳垂,「少得了便宜還賣乖,我親你,你恐怕都快爽死了。」
李湛被我捏得一僵,呼吸重了許多,扯開我的手,無意識地揉了一下,咬牙切齒地說:「你快閉嘴吧。」
我悄悄揚了揚脣。
三十歲的李湛我玩兒不過,十八歲的李湛我手拿把掐。

-3-
我爸出差不在家。
我沒讓傭人整理客房,直接把李湛帶到我房間。
李湛洗澡時,我靠在浴室門外,隔着門逗他:「喂,腿還行嗎?要不要我幫忙?醫生說不能碰水……」
話沒說完,就聽見浴室裏一聲悶響,還有李湛壓抑的痛哼。
我眼皮一跳,猛地推開浴室門:「李湛……」
李湛扶着牆站起來,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皺着眉說:「不要緊,滑了一下。」
李湛暴露在我的目光之下。
十八歲的身板,沒有三十歲健碩,但足夠結實。
他骨架寬大又勻稱,肌肉線條很好看。
麥色的肌膚上,深深淺淺,有不少的傷。
我知道,以後會有更多。
那些年,我不止一次吻過他的疤痕。
每次看見他的傷疤我都覺得刺眼。
幸好現在,傷疤還不是很多。
幸好現在李湛才十八歲,我還有機會給這條不惜命的野狗套上項圈。
我關上門,走進去,站到李湛面前。
李湛眉眼間盡是煩躁:「誰讓你進來的?我自己……」
我摘下淋浴頭,拿在手裏,說:「李湛,把手放在我肩膀上,我撐着你。」
李湛咬牙說:「不用。」
犟牛。
我扣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打開淋浴,避開他的傷腿,給他沖洗。
手指略過那些傷疤,輕聲說:「李湛,我不喜歡看你受傷。以後別受傷了。」
李湛仰頭,深吸了一口氣,抓住我的手,啞聲說:「要洗就好好洗,不準勾引我!」
「……」
嗯?
我低頭往下睨了一眼,心裏笑瘋了。
用浴頭拍了拍他結實的小腹,嘲笑他:「不是不喜歡男的嗎?我還沒認真勾呢就這樣了,你家兄弟不怎麼聽你話啊,倒是挺給我面子的。」
李湛不敢跟我對視,低下頭,額頭磕在我肩膀上,悶聲說:「別說了……」
脖子都紅了。
李湛現在純得不行。
再逗他估計要當場爆炸了。
我側頭親了親他的耳朵,輕聲誘哄:「想不想我幫你?」
李湛呼吸重了。
輕輕咬了他一口:「求我,我就幫你。」
李湛沒動,也沒出聲。
算了,慢慢來。
我動了一下,想把他推開。
李湛大概以爲我想走,突然握住我的手腕,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臂一攏,圈住我的脖頸,將我整個攬在懷中,半個身子壓在我身上。
啞着聲音說:「求你。」

-4-
一個澡洗了兩個小時。
我讓李湛跟我睡一起。
他剛被我收拾一頓,沒提出什麼意見。
牀很大,我們各睡一邊。
半晌,我說:「李湛,我抱着你睡,你會不會打我?」
「會。」
我笑了一聲,側身,從身後抱住李湛。
他身體僵了一下,沒動。
我慢慢收緊手臂。
緊一點,再緊一點。
這樣,就跑不掉了。
就不會扔下我一個人了。
我二十五歲那年,我爸破產了,他從公司的樓頂跳下來,給我留了一具屍體和天價的債務。
爲了還債,我四處借錢,尊嚴面子什麼都不要了。在酒局上跟人喝酒陪笑,被灌到神志不清。
那場局,李湛也在。
結束後,我在街邊扶着樹吐,李湛遞過來一瓶水,問我:「缺錢?」
我漱了漱口,笑着說:「特別缺。」
李湛點了點頭,問我:「跟男人睡,能接受嗎?」
我說:「那得加錢。」
李湛把煙摁了,笑:「巧了,我就是錢多。」
是挺巧。
李湛替我還債,我跟李湛睡覺。
睡了十年。
李湛死了。
死之前給我留了一筆錢,說:「景昭,別再因爲錢跟別人睡覺了,容易碰見人渣。」
我最後一次去看李湛,他笑着笑着就紅了眼:「後悔了,早知道能遇見你,我前半生就該積德行善,求一個長命百歲。景昭,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麼,他沒說。
他只說:「景昭,好好活。」
指腹滑過玻璃,像是在給我擦淚:「傻子,當個見不得光的情人,怎麼還給你當出感情來了?沒出息。別哭,爲我這麼個人,不值當。」
值不值,李湛說了不算。
李湛也不見得比我有出息,一對戒指貼在心口放着,到死也沒敢拿出來。
重來一世,我只有一個願望——我要李湛長命百歲。
我要救他。
我不會再讓李湛走上混黑的老路,走向必死的結局。
他既然不惜命,我就替他珍惜。
他不規劃未來,我就替他規劃。
生拉硬拽,死纏爛打,也要拖他出深淵,把他掰回正道。
我始Ťũ̂ₛ終記得李湛死之前的那一句後悔。
他不是死之前才後悔,他早就後悔了,只是活着的時候不能說,快死了才宣之於口。
李湛很喜歡聽我跟他講我的大學生活,他說他沒上過大學。
他說,開始的路就走錯了,到後來,再也回不了頭。
他說,誰不想清清白白的?但不是誰都能清白,總得先活下去,再想乾不乾淨。
他說,景昭啊,我年輕的時候,沒人告訴我該怎麼辦,沒人告訴我前面的路該怎麼走。
這一次,我牽着他,我來告訴他,應該怎麼走。上輩子,他想要卻得不到的,想做而未做的,我來幫他完成。

-5-
收留李湛之後,我偷偷辦轉學,去了誠華。
中午入班,老師在上面講課,李湛在下面抱頭夢周公。
垃圾桶前面那排,就坐了他一個人。
我悄悄走過去,把書包放到他旁邊,隨手從李湛桌子抽了本書。
翻開一看,好傢伙,比我臉都白,連名字都沒寫。
等到下課鈴響了,老師出了教室,我一腳踹到李湛的凳子上。
動靜不小,直接把嘈雜班級給幹靜音了。
前桌的小胖子靈活地跳出兩米遠,警惕地打量在甦醒邊緣的李湛:「新生,我勸你現在趕緊跑,不然一會兒要沒命了。」
李湛真是,兇出名了。
我禮貌地衝小胖子笑了一下:「謝謝提醒。」
轉頭,又衝着李湛的凳子踹了一腳。
小胖:「!!!」
「嘖……」李湛動了動,頭都沒抬,隨手抓了本書砸過來,煩躁地罵,「滾!」
扭頭換了個方向,又準備睡。
我接住那本書,再踹。
「操!他媽的有完沒完!」
李湛終於捨得起來了,冷着臉看過來,噤聲了。
盯了我半晌,仰頭靠在牆上,抹了把臉,自言自語:「沒醒。」
我把手裏的書砸他身上:「現在醒了嗎?」
李湛:「……」
上課鈴響了,李湛小聲問我:「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轉學了。」
李湛皺眉:「轉學幹什麼?你原來的學校不是挺好的嗎?誠華教學質量挺垃圾的。」
「追你。」
「什麼?」
我湊近他,在他耳邊說:「轉學追你。」
李湛抬手,用食指抵住我的額頭,把我推開,看着我冷笑:「老子最討厭戀愛腦了。」
撤開手,面無表情地說:「景昭,回你自己的學校。」
講臺上的英語老師忍無可忍:「李湛,帶着你那個新同桌給我滾出去親熱。」
李湛:「……」
我:「……」
默默捂住臉。
嗚,好丟人。

-6-
我被英語老師一嗓子吼出名了。
從此失去了名字,變成了「跟李湛親熱的狂野新生」。
在我第三次把李湛從睡夢中薅起來,強迫他學習的時候,小胖看我的眼神已經從驚悚變成了崇拜。
悄悄地衝我豎大拇指:「新生,牛逼。」
而李湛的煩躁都快從天靈蓋冒出來了。
我指着書本讓他記筆記:「這兒,標註一下。」
李湛寧死不從,壓低聲音,兇狠地說:「別以爲你暗戀我就可以爲所欲爲!」
我睨了他一眼:「快寫,別逼我在神聖的課堂上親你。」
李湛:「……」
李湛被我折磨了一下午,下課鈴一響就從位置上跳起來了,逃命一樣瘸着一隻腿往外蹦。
我扯住他的衣襬,仰頭問:「去哪兒?」
「廁所。」
「我陪你。」
李湛快速拒絕:「不用。」
我起身攬住他:「走吧,你瘸了一條腿不方便,我給你扶着。」
李湛揚了揚眉,意味不明地重複:「你給我扶着?」
咬了咬腮幫子,笑了一聲:「也行。」
我怔了一下,悟過來,樂了。
這混小子,打小就壞。
不過也是佔口頭便宜,我真摸到他褲腰,作勢給他扶的時候,被李湛摁住了手。
他壓低了聲音:「操,你來真的?」
捏了捏我的手,紅着耳朵低頭:「我錯了哥,我自己來,回頭再髒了你的手。」
我在他小腹上撓了一下,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每天晚上給我背三十個單詞,我就饒你一次。」
李湛猶豫了:「我勸你不要得寸進尺。」
我的手動了動,往下伸。
李湛用力摁住我,深吸了口氣:「背!我背!」
一連半個月,我看着李湛,白天學習,晚上回來背書。
還給他制定了學習計劃。
李湛野慣了,讓他老實學會兒習跟要他命似的。
有時候被逼急了,摔書擺爛放狠話。
摁着親一頓就服了。
李湛人高馬大,卻任我壓在牀上把他親得直喘氣兒。
我趴在他身上作威作福:「不學習,就親嘴兒!」
李湛一隻手臂蓋着眼睛,一隻手攬着我的腰,怕我掉下去似的,嘆了口氣,啞着嗓子說:「景昭,你這麼折騰,到底想幹什麼啊?」
我聽着他劇烈而沉穩的心跳,很安心。
「李湛,你想過未來嗎?」我抱緊他,「我們考出去,我們上同一所大學,好不好?」
一起上學,一起創業,一起到老。
這一次,彼此撐着,誰也不準先走。
好不好?
李湛沒說話。

-7-
李湛已經一個月沒有打架鬧事逃課早退了。
月考還從倒數第一變成了倒數第八。
見到老師都知道問好了,雖然是我逼的。
班主任握着我的手,含淚褒獎:「景昭同學,我要給你頒個獎!」
大可不必。
而在我拿到「和平守護者獎」當天,李湛逃學了。
我在校外找了半天,最後在李湛家附近的巷子口找到了人。
李湛腿上的石膏已經去了,正拖着根鋼管,朝對面的社會青年迎過去。
自信且囂張。
媽的,一對六,不要命了!
我撿了塊板磚衝上去,追上李湛時側頭看他,咬牙切齒:「讓你打架叫我上,你當放屁是嗎?回去再收拾你。」
李湛愣了一下,罵了一聲,架也不打了,扔了鋼管,扯住我的手腕就跑。
後面的社會青年邊罵邊追。
風劃過髮梢,李湛大聲罵我:「你是不是傻逼?誰他媽讓你來的!」
我跑得說不出話。
穿過幾條街巷,甩開身後的人,李湛才鬆開我。
心臟過負,都要跳炸了。
我扶着膝蓋喘息。
李湛看了我一眼,轉頭就走。
我抓住他的手腕,緊緊盯着他:「你去哪兒?跟我回學校。」
李湛背對着我,沉默了幾秒。
語氣冰冷:「放開。」
我不僅沒放,又抓緊了些。
李湛垂眸看着我:「景昭,都一個月了,你還沒玩兒夠?」
我的心涼了一半:「你說什麼?」
「什麼事情都有個頭,你玩兒夠了就回去吧,我很忙,實在沒空陪你玩兒那種拯救差生的遊戲。」
李湛講話很平和,但每一個字掉下來,都會在我心上砸上一個窟窿。
我站直了身體,氣得發抖,揪住李湛的衣領:「你覺得我做了這麼多,是在跟你鬧着玩兒?!」
小畜生。
沒良心。
李湛靠在牆上,點了支菸,冷靜地看着我:「不然呢?」
「不然呢?」我簡直想笑,又笑不出來,氣得眼睛都紅了,「我他媽喫飽了撐的,跑到這麼個垃圾地方跟你這麼個傻逼東西鬧着玩兒?
我腦子有病,看你受傷忙前忙後的伺候你?我犯賤了,熬夜給你制定學習計劃,梳理筆記?鬧着玩兒?我掏心掏肺的是跟你玩兒來了?
李湛,就算你聾,聽不見我說喜歡,但你總不瞎吧?我把心活生生赤裸裸地攤在這兒,你也看不見嗎?」
煙霧籠着他冷硬的臉,李湛不爲所動,聲線沉冷:「景昭,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偉大,特別深情啊?」
嗤了一聲,「別在那兒自我感動了。」
我愣了,心臟緊緊縮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笑了一下:「你說什麼?」
「我說你自作多情,一廂情願。你強加給我那麼多期望,也沒問過我想不想要啊。」李湛笑了一聲,表情惡劣,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去他媽的好好學習。景昭,你既然那麼喜歡學習好的,老實本分的,就應該直接找個三好學生,幹嘛非要來改造我?搞得大家都不舒服。
十來年了,我活得好好的,沒什麼不妥,也不想改變。
我就是這樣,人渣,敗類,學不好,也學不會,不能陪你上什麼狗屁大學,也沒什麼未來。」
李湛彈了彈菸灰,垂着眼說:「景昭,我跟你想的不一樣。你想讓我跟你比肩,我做不到,你遲早要失望的。」
「那天,我聽到你爸跟你打電話了。」李湛一根菸抽完了,嗓子啞得厲害,「你爸說得對,誠華挺爛的,你不適合待在這兒,你應該回你原來的學校。我們倆,就不是一路人。」

-8-
李湛聽見景昭揹着他接電話,和他父親吵架。
他在衛生間抽了三根菸。
景昭他爸說得沒錯。
誠華很爛,景昭很優秀。
景昭在誠華是自毀前程,跟他混在一起更是。
其實,早在景昭轉到誠華的第一天他就該把他趕走。
他有一百種手段讓那沒喫過苦的小少爺知難而退,
後來一種也沒使上。
景昭眼巴巴地湊上來親他一口,李湛腦子就不清醒了。
李湛是挺害怕景昭親他的。
不是不心動。
是太心動了。
心動到惡念瘋長,想霸着人不放,想把這小子綁了,叫他以後想走都走不了。
那天景昭抱着他說要考同一所大學,李湛渾身的血都熱了。
甚至那一個月,都忘了自己是個什麼貨色,真在學習上下了功夫,真的幻想自己能跟景昭考同一所大學。
直到追債的人找上門。
帶頭的叫刀疤,說:「你最近交那個朋友不是挺有錢的?你問他借點兒。」
兜頭一盆涼水澆下來,李湛冷到了骨頭縫裏。
心裏只有一個想法,不能讓這羣垃圾盯上景昭。
他命賤,毀了就毀了。
景昭那麼漂漂亮亮的一個小少爺,毀了他心疼。
李湛恨。
恨命,恨他的爛爹,也恨自己。
怎麼就學不乖?
景昭那樣的人,他也敢妄想?他也配得上?

-9-
李湛說話太混蛋了,可着勁糟蹋人。
糟蹋我還糟蹋他自己。
我沒忍住,揍了他。
揪着他往小腹上鑿了三拳。
李湛皺着眉,一下沒還。
我氣瘋了,一口咬在他的下巴上,恨聲說:「我樂意在哪兒上學你管不着。是不是一路人,你說了也不算。」
又往上,去親他的嘴。
李湛躲了一下,被我扇了一巴掌,老實了。
死人一樣讓我親。
我越親火越大。
李湛臉上冷,身體熱得不行。
裝模作樣的。
我撒夠了氣,反倒冷靜了。
扶着李湛的肩膀,壓着脾氣問他:「好好說話,到底出什麼事了?」
要說李湛不喜歡我,我一個字都不信。
我還不瞭解他?
我就是李湛的天菜。
用李湛的話來說,就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每一寸都長在他的心尖上。」
李湛要是不喜歡我,這世上就沒他喜歡的人了。
這份自信,是李湛給我的。
那十年,老男人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給我扔着玩兒。
這一個月,李湛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偶爾被學習逼煩了呲呲牙,親兩口毛也就順了。
要不是遇見事了,李湛不可能這麼反常,可着勁兒地想把我推開。
我想着,有什麼事說開了,解決了就好。
但李湛好像不這麼想。
他冷淡地問:「發完瘋了嗎?」
「瘋完了就撒手。」推開我,整了整被我揪亂的衣服,「你樂意待在誠華就待。你說得對,我管不着你,同樣的,你也少來管我。」

-10-
李湛一週都沒去過學校。
態度明確地告訴我——只要我不走,這個學他就不上了。
這邊還沒想好怎麼辦呢,又趕上我爸出差回家,因爲轉學的事在家裏吵了一架。
順嘴跟他說:「你少管我的事,多查查公司的賬。」
老頭兒十分自信:「公司的事兒你懂個屁,管好你自己!」
「你做生意得罪多少人你自己心裏清楚,近幾年你只管跑合作,查過賬嗎?千里之堤潰於蟻穴,你不上心,到時候被人坑了有你哭的,讓你查賬又不是什麼大事,順手做了。」
老頭兒盯了我一眼,笑了一聲:「你操心得還挺多。」
聽這話,是放心上了。
我舒了一口氣,就怕我人微言輕,老頭兒不聽我的。
後頭又有意無意提了幾次,老頭兒倒是開始查了。
一查還真查出點東西來。
景總又有得忙了。
希望他這次能有點出息,別再給自己玩兒破產。
離他破產還有七年,到時候真不行了,我給他兜底。
我在學校逮不到李湛,乾脆在他家附近租了個房子。
我心裏火兒沒消,沒急着去找他。
李湛就是那德性,遇到事情愛自己扛。
嘴比蚌殼還緊。
當初掃黑的風吹到他身上,他自己焦頭爛額,在我面前愣是一聲不吭。
直到李湛的判決書下來,我才知道他被抓了。
李湛不願意說,我就自己查。
找了私家偵探跟了他幾天,還真摸出點兒門道來。
「他爸做生意賠了,借了三百萬高利貸跑路了,滾到現在估計不止這個數。催賬的時不時去一次,這小子也是扎手,從來沒有躺着捱打,每次去催他的賬,都搞得兩敗俱傷。催賬的也嫌晦氣,打了幾次,就達成協議了,每月還八百。那小子打零工,八百倒是也能應付。
但是這段時間催賬的聽說他交了個有錢的朋友,就嫌八百太少,想讓他管那個有錢的朋友借,一次性拿二十萬。」
明白了,那個「有錢朋友」就是我。
怪不得李湛着急跟我撇清關係。
我給那偵探結了錢,想讓他再跟兩天。
偵探擺着手拒絕:「不成,那小子發現我了,追了我兩條街。要不是我跑得ţüₖ快,估計要捱揍。再跟下去得被他砸招牌。」
我也沒強求。
李湛不想讓我沾他的事兒,不跟我交心,想把我推出他的世界,自己一個人沉下去。
做夢!
李湛做的都是來錢快的活兒,同樣,風險也大。
他身手好,在各種娛樂場所當裏安保。
說好聽了是安保,實際上就是打手。
我穿了最風騷的衣服,輕薄的線衣敞着大口,去了李湛打工的那家酒吧。
李湛看見我,怔了一下,目光跟開了刃的刀似的,從頭到尾把我打量透了,眉頭狠狠皺起來,張開嘴咬了咬腮幫子,到底沒說什麼。
有個金毛小帥哥過來搭訕拼桌,勸酒的時候,手在我身上有意無意地亂碰。
後頭又掏出來一根菸,拿着打火機湊上來,貼近了問:「會嗎?」
我垂頭抿住他餵過來的煙,去夠那個打火機,還沒點上,嘴裏的煙被人抽走了。
抬頭,看見李湛把濡溼的菸頭噙到嘴裏,歪頭點了,抽了一口,摁到菸灰缸裏,對那金毛說:「不好意思,他不會。」
呵出霧氣,手在我後頸上捏了一下,目光垂在我身上:「玩兒夠了嗎?」
我頭昏腦漲,衝他笑了一下。
李湛目光一暗,煩躁地皺起眉,報復似的捏了捏我的臉,惡狠狠地說:「還有臉笑。」
用了力氣,把我從沙發上扯起來就走。
金毛不樂意了,拽着我不鬆手:「哥們兒,先來後到懂不懂?」
李湛拂開他,語氣很淡:「你怎麼知道,是你先來的?」
那金毛還要來拉我,李湛攬着我退了一步,把我摁到懷裏,回頭指着他,目光陰沉,戾氣滿身:「別動!你再扒拉他一下,我怕我忍不住把你給打廢,真的。站那兒別動,別惹我,爲你好。」
李湛發起火來,誰看了都怵。
那金毛硬是沒敢動一下。
李湛把我帶出了酒吧。
穿過幾條街巷,人聲淡了,才停下。
手腕剛被鬆開,後背就狠狠撞到牆上,接着,李湛壓下來。
嘴脣被他咬住,狗一樣啃。
手從寬大的線衣下襬摸進入,在胸肌上重重的揉了一把,又往下。
他手上繭多,力氣又大,摸得我又麻又疼。
李湛親得重,我不斷後仰,脖子都快折了。
嘴脣腫了,他才鬆開。
貼着我的下巴往下親,喉結,鎖骨。
嫌我太矮,攬着我的腰把我往上湊了湊,一條腿擠到中間,撐着我。
我情難自抑,仰着頭,斷斷續續地喊他的名字。
李湛越親越過分,寬大的線衣被他撩開,在我胸肌上啃。
手在我小腹上揉了揉,去解我的褲子。
我一個激靈,死死摁住他的手:「李湛!夠了,不行!」
這是在外面!
「怎麼不行?」李湛抬頭,呼吸不勻,掌心貼着我的小腹,脣色溼潤,目光混沌,「你穿成這樣,特地跑來我面前作,不就是想要這個嗎?」
這下我腦子清醒了,被勾起來那點火也歇了,不可置信地問:「你說什麼?」
李湛輕笑,語氣殘忍:「裝什麼?勾了我一晚上,真當我看不出來?想要?我給你啊。」
我一巴掌扇到李湛的臉上,大力推開他。
李湛被我打偏了頭,嘴角破了,黑沉的眸子折射着路燈的光,冰寒刺人。
半晌,抬手蹭掉了脣角的血。
我轉身往回走,走了幾步,被李湛追上,扣着手腕把我拉回去,問:「哪兒去?」
我冷笑:「你管得着嗎?」
「我是管不着你。」李湛把我領口大開的線衣往上扯了扯,依舊狠心,「但是你要浪就到別的地方去,別在我跟前犯賤。」
說的什麼話,沒一句愛聽的。
我點了點頭:「行,我這就尋個你看不到的地方,找人發浪。」
李湛扣着我的手驟然緊縮,兇狠地盯着我,被我氣得說不出話,半晌沒動。
我動了動手腕,說:「鬆開。」
李湛依舊不動,一寸一寸把升騰的怒火壓下去,半晌憋出來一句:「我不是那個意思。」
良久,李湛低下頭,悶聲說:「今天是我做的不對,你別跟我置氣。回去吧景昭,算我求你。」
「求你了,回去吧……別這樣。」
我看見少年通紅的眼眶,如同被鎖住的困獸,無論如何都掙不來捆住他的網。
他如此痛苦,如此絕望。
狠心使完了所有辦法,終於技窮,彎腰低頭,向我求饒。
我抬頭,深吸了一口氣。
景昭,你真是個混蛋啊。
幹嘛這麼欺負他。
他已經,很疼了。
那些戳心窩子的話,他說出來之前,得先在自己心上劃個千百下。
我疼,他也疼。

-11-
但是,不疼,就學不乖。
我上前兩步,捧起李湛的臉,親了親他通紅的眼角,問:「李湛,你真的放心我一個人嗎?」
李湛被我親得一顫,沒說話。
我繼續說:「你看,我一個人不會過得更好。真的,你要是不要我了,我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我早就瘋了,你要是不拉着我,我就去死。」
李湛說:「景昭,你到底圖什麼啊?」
我看見李湛的眼淚,他惡狠狠地把自己踩進泥裏,「我他媽的不值啊!爲我不值啊!你懂嗎?爲什麼非得跟我攪在一起?你值得更好的,但不是我。」
無論是十八歲的李湛,還是三十歲的李湛。
無論是一無所有,還是功成名就。
李湛都從心底覺得,他配不上我。
所以十八歲的他推開我。
三十歲的他捂着戒指緘默。
我問他:「更好的?李湛,這世上還會有人,能比你對我更好嗎?」
李湛看了我半晌,垂頭,用雙手捂住臉,慢慢蹲下,蜷在地上。
我聽見十八歲李湛壓抑的哭聲。
嘶啞,哽咽。
「爲什麼要逼我țŭ̀³,捨不得……我他媽也捨不得啊……」

-12-
我把李湛逼到那個份兒上,就沒給他往後退的餘地。
失蹤兩個月後,李湛又被我牽回了誠華。
好不容易有點進步的成績,這麼一鬧,又回到瞭解放前。
收拾一頓之後,李湛明顯乖了很多,都會主動做筆記了。
我欣慰地笑了一下,往桌面一看,火冒三丈:「這節是數學課,你他媽的在物理書上寫個屁!」
李湛:?
我能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
他不僅心不在焉,甚至整個人都緊繃着,脾氣越來越不好。
頭開始,我問不到原因。
後來碰到李湛在巷子口跟那天追賬的社會青年勾肩搭背,圍在一起毆打一箇中年男人。
李湛臉上的表情很淡,下手很重。
從男人身上拿到錢後,那個臉上帶着刀疤的青年攬住李湛的肩膀,笑嘻嘻地說:「還得是你啊兄弟,這老賴追了三個月了一個字兒沒吐,被你給收拾服帖了。還是峯哥有眼光,你就是喫這碗飯的。早跟着峯哥幹,你早發達了。一起去搓一頓啊?」
李湛把他的手扔下去,撿起牆邊的書包,擺了擺手往回走:「不去,有事。」
我不遠不近地跟着他。
看李湛拐進一個公共衛生間,慢慢洗掉手上的血,在我租的房子底下站了會兒,又轉身回家。
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左手提着書包,右手握着英語書,往我家走。
走了一路,背了一路單詞。
走到我家樓下,沒背會,在樓梯口背了一會兒才上樓。
晚上的英語聽寫一個沒錯,李湛看着我改完,輕蔑地笑了一聲。
我不鹹不淡地說:「挺好的,做數學吧。」
李湛盯着我沒動。
我扭過頭去寫作業。
李湛蹭過來,不高興地說:「景昭,你是不是忘了點兒什麼?」
我頭都沒抬:「什麼?」
「我英語聽寫全對!」
「哦。」
李湛支着頭,灼灼地盯着我:「景昭,你忘親我了。」
手指點着那張聽寫紙:「以前英語聽寫全對,你都會親我的Ṭų₅。」
還親他?
我沒揍人都是脾氣好了。
我摔了筆,抬頭直視他,故意問:「李湛,峯哥是誰?」
等他自己坦白,下輩子都等不到。

-13-
峯哥,徐峯。
我認識。
那時候他已經是俊博集團的董事長,我跟着李湛的第三年,這個人死了。
被李湛整死的。
死了之後,李湛把他的墳給挖了,坐在陽臺抽了半盒煙。
開玩笑一般的說:「要是沒他,說不定我還能做個好人。」
後來李湛被抓,本來罪不至死。
判死刑是因爲他殺人了,他以前被逼給徐峯做打手,沾了血,不能說無辜。
徐峯,把走投無路的李湛推進了地獄。
我以爲,這次我拉住了李湛,就能避開徐峯。
但我被李湛給騙了。
我還以爲他學乖了,到頭來還是裝給我看的。
還是什麼都不跟我說。
還是什麼都自己扛着。
也不想想,他那爛命,扛得住嗎?
李湛猛地站起來,帶翻了椅子,手臂撐着靠背壓下來,目光緊張,眉間隱隱有戾氣:「你怎麼知道他?他們找你了?他們威脅你了是嗎?」
我靜靜地看着他。
李湛站直,在房間裏踱了兩圈,又壓下來,捧住我的臉,人都亂了,語速很快地說:「景昭,別怕。你先回到你家住兩天,別住在這兒了。你家有司機,有保鏢,你是安全的。最近別來找我,你……」
「李湛。」我握住他的手臂,安撫他的情緒,「冷靜,我沒怕。」
怕的是他。
李湛靜了片刻,額上的青筋跳了幾下,轉身往門外衝。
我迅速跳起來抱住他的腰:「你去哪兒?」
李湛腦子裏的弦崩斷了,雙目赤紅,彷彿一頭暴怒的野獸,「我去找他們,我要弄死他們!我什麼都答應他們了,爲什麼還要來找你?既然這樣,都他媽別活了!」
「他們沒來找我!我自己看見的!我看見你和那個刀疤臉混在一起打人。」
李湛安靜下來了,背對着我,一動不動。
我輕聲說:「李湛,他們用我威脅你,是嗎?」
李湛拉開我的手,啞聲說:「你都看到了……我沒有未來。我只有一千萬的債務和無盡的麻煩。景昭,你再想想,好好想想。」
他拉開門,沒有回頭,只是用粗啞的聲音說:「景昭,就算放棄我,也沒關係。」

-13-
李湛又退回了殼子裏。
我賣了私人物品,拿出攢了十幾年的壓歲錢,湊了二十萬去找那個刀疤臉,要見徐峯。
二十萬,買李湛一年。並且承諾,五年之內,會讓李湛把欠的賬全部還完。
我以爲會很難,甚至想好了徐峯要是不願意放人我該怎麼辦。
結果,徐峯答應得很爽快。
本來是筆追不回來的死賬,現在有人願意掏錢補這個窟窿,徐峯沒有拒絕的理由,生怕錢跑了,也沒拿喬。
徐峯現在還沒有重用李湛,沒把他當回事,最多讓他在手底下追追債什麼的。
在徐峯眼裏,現在的李湛,遠不值二十萬。
徐峯點了錢,笑着跟我說:「早讓那小子跟你借,他還不樂意。我也不是非要難爲他,這不,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嘛。」
我沒空聽他扯皮,應付了兩句就走了。
出來時,陽光正盛,刺得眼疼。
我覺得可笑。
二十萬就能解決的事情,明明那麼容易,卻賠上了李湛的一生。
真操蛋。

-14-
李湛請假的第三天,我闖到了他家裏。
那是我第一次去李湛的家。
房子不大,物品很少,擺得都整齊。
亂的只有客廳散落的酒瓶子和沙發上抱着酒瓶昏睡的李湛。
我給開鎖師傅結了錢,走過去,蹲到沙發邊,拍了拍李湛的臉:「醒醒。」
李湛皺了皺眉,睜開眼,看了我半晌,鬆開酒瓶來抱我。
他力氣大,抱着我翻了個身,把我擠在他和沙發中間,長手長腳的包着我,死死摟着,下巴擱我腦袋上亂蹭,喃喃道:「景昭……」
又念:「景昭。」
「別走,別不理我……」
惡人先告狀。
誰先不理誰的?
李湛明顯不清醒,一半是醉的,一半是燒的。
摸着都燙手。
我推了推他:「李湛,鬆開,你發燒了,我給你找藥。」
不推還好,一推李湛把我攬得更緊了,蠻不講理地說:「不松。」
又說:「我英語聽寫全對。」
「……」
還記着呢。
大手摸到我的臉,摸索着來親我,從鼻尖到嘴脣,啞聲說:「全對,獎勵我。」
我才發現,之前李湛能被我推開,都是收着力氣的。
李湛要是不願意退,我根本推不開。
這傢伙力氣大得離譜。
閉着眼睛把我從上親到下,上衣被他撩上去,一直親到了肚臍眼,還要去拉我的褲子。
我被他親得難受,去推他的肩膀:「李湛,你還發着燒呢,等病好了……」
李湛扣住我的手腕,一點一點去親我的手,含糊不清地說:「沒發燒,沒病,我好着呢。」
好個屁,被他燙死了。

-15-
帶病衝鋒,李湛衝完就倒了。
我抖着兩條腿找了兩片退燒藥,胡亂給他餵了。
倒在牀上瞌眼就睡。
牲口!醒了再算賬。
再次醒來,是黃昏。
天光黯淡,李湛坐在牀頭抽菸。
我湊上去,趁他不備,用手把他的菸頭給搓滅了。
「操!」
李湛連忙把煙拿遠,摁到菸灰缸裏,捏着我的手,看着剛剛的燙痕,額上青筋直蹦,「景昭,你是不是欠抽?那是菸頭,你他媽拿手搓?!」
我不怎麼在意, 說:「以後別抽了, 小小年紀不學好,老了要得病的。」
李湛沒說話, 只顧着看我的手,看了半晌, 捏着我燙傷的手指往嘴巴里送。
指尖濡軟。
心也軟了, 抽出手,捧着李湛的臉去親他。
李湛攬着我的腰,任我親了一會兒, 把我攬緊懷裏,抱緊,啞聲說:「怕了你了。」

-16-
李湛的成績差得離譜,又補得太晚。
高考成績自然不理想。
268 分, 把李湛給打擊到了。
我要陪着他複習,李湛不同意。
但是他犟不過我。
複習那一年,李湛是拼了命的。
有時候我起夜都能看到李湛開着一盞燈, 在書桌前埋頭苦學。
以前,我是逼着李湛學習。
現在, 我是逼着李湛休息。
李湛倒是沒覺得什麼, 反過來安慰我說:「沒事,我不累。」
好幾次,他喫飯都能喫睡着。
我氣急了跟他吵架, 李湛聽着我罵他,聽完了就抱着我接吻。
直到有一次吵完,李湛垂着眼說:「景昭, 我不能讓你失望。」
「你說一起上大學,我記着呢, 你也不能忘。」
「景昭,我不想讓你遷就我。」李湛撫摸我的臉,目光溫柔, 「你值得最好的。但是如果非我不可的話, 我希望我是那個最好的。」
李湛不知道,他一直是最好的。

-17-
我三十五歲那年。
李湛事業有成。
連我爸都對他讚不絕口。
讚不絕口的原因, 當然還包括十年前,李湛幫他度過了破產危機。當時爲了補我爸賬上的窟窿, 李湛把所有積蓄都拿出來了, 剛起步的公司差點開不下去。
八月七號,下了一場暴雨。
我夢見李湛的墳墓, 驚醒後,怔怔地看着窗外的大雨。
身後的門開了。
我聽見男人的粗喘。
李湛帶着一身雨水, 氣喘吁吁地闖進來, 眼眶是紅的。
我怔了怔:「你不是出差了嗎?怎麼……」
李湛快走了幾步, 撲上來,死死抱住我, 喊我地名字。
「景昭。」
「景昭啊……」
溼熱的水滴在我的脖子上, 李湛聲音嘶啞哽咽:「我的景昭啊,你受苦了。」
一瞬間,熱淚盈眶。
我死死揪住李湛的衣服,嚎啕大哭。
「李湛, 我夢見你死了。」
「我不會死,我陪景昭,長命百歲。」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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