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合歡宗撿褻褲求生的日子

成爲合歡宗弟子後我靠翻垃圾撿褻褲交作業。
不慎成爲宗門第一,被人懸賞通緝。
遭遇釣魚執法暴露身份後,全宗門都知道我渣了八十八個男人。
我因作弊被關進了合歡宗的審訊室,本以爲會挨幾道天雷喫喫苦頭,卻沒想到合歡宗的審訊室裏面竟然是……
蠟燭手銬紅紗帳,刑架鎖鏈小皮鞭?還有一個衣冠不整的冷豔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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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嘖,這宗門第一厲害啊,交了八十八條褻褲,現在大家都在猜她是何方神聖。」
室友對着玉牌嘖嘖讚歎,抽空問了我一句:「希悅,你宗Ṱū⁴門考覈怎麼樣?」
我在牀上裹着被子不敢應聲,呆愣地看着玉牌上金光閃閃的:【恭喜你!上交八十八條褻褲,超越 99.99% 對手!宗門第一實至名歸!】
合歡宗每年都有考覈,要求上交帶有伴侶氣息的私密物品,且必須達到雙手之數。
但我一個穿過來,爲了喫飯才進入合歡宗的社恐怎麼可能勾搭那麼多人?
前段時間我爲宗門的年度考覈愁禿了頭,室友悄悄向我傳授了合歡宗弟子的混分訣竅:
去後山垃圾場撿褻褲,平均每十條褻褲有一條能派上用場。
於是我在後山垃圾場蹲守一個月,就爲了搶到一手貨。
我嚴格按照十比一的比例,撿了一百件褻褲,上交給了宗門,只想混個及格,沒想到爆率這麼高。
一百條褻褲,八十八條算數,直接破了建宗以來的記錄!
我嗓子發乾,咽咽口水,顫抖着手點開了宗門熱議的帖子。
#宗門一枝花,褻褲八十八#
【知情人士爆!媚骷髏心甘情願親奉褻褲,如此邪門人物都能收入囊中,宗門一枝花當之無愧!】
【知情人士再爆!冷血無情司刑掌殿,一枝花的狂熱追求者!】
【知情人士再再爆!妖王都難逃其手,一枝花實力恐怖如斯!】
看到不斷有人爆料我撿的褻褲是屬於哪個大佬的,我心臟都停了一瞬,手沒了力氣,玉牌滑掉在了牀上。
「希悅!快來看這個,一枝花甩了那麼多男人,現在被懸賞了!」
我滑下牀湊到室友的玉牌跟前,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懸賞令。
【懸賞!尋宗門第一,交線索十萬靈石,交人百萬靈石!人、要、活、的!】
我心裏咯噔一下,深覺性命垂危。

-2-
大難當頭,我還是決定先找個大腿抱抱。
我有個實力強悍的師兄,名爲殷淮渡,也就是大家口中的媚骷髏。
當年就是他帶我進的合歡宗,原本我是想去隔壁學煉丹的,可惜人招滿了。
所以我跟着殷淮渡進了合歡宗,準備在合歡宗混個考覈通過後再去丹宗交流學習。
初到合歡宗時殷淮渡對我很是照顧,但最近我和他的關係有些尷尬。
一是因爲我覺得他太像高高在上的仙人,我這種俗人跟他之間隔着一道鴻溝。
二是因爲我不慎撞見了他光着身子洗澡,他這人,怪彆扭的,自那之後一直躲着不肯見我。
室友給我出主意:「這還不簡單,你蹲守在他牀底下,鐵定能逮到人。」
我猶豫:「是不是不太好啊,有點侵犯別人隱私了,跟賊一樣……」
室友翻着白眼鄙視我:「這可是合歡宗,你就是直接鑽進他被窩都正常。」
我恍然大悟,對啊,這可是合歡宗。

-3-
殷淮渡早年被魔修傷過,得了怪病,見不得太陽,只有白天才會回寢殿休息。
於是我趁着夜色溜進他的寢殿,趴在他牀底,等着殷淮渡回來。
百無聊賴地在牀底睡了一晚,終於在天色微亮時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那雙腳漸漸走近牀榻,衣物掉落在地。
殷淮渡久不見陽光,膚色有一種不太健康的蒼白,腳背上繃緊了青色的血管,踝骨如玉一般撐出透明的色澤。
他在脫衣服,我現在出去好像不太好,畢竟上次看到他光着身子,他就躲我到現在,要是再看一眼,那還了得?
我在苦苦等待一個恰當的時機。
殷淮渡沐浴完,跌跌撞撞地走近,最後跌倒在牀邊,背靠着牀,手撐在地上,似乎在忍受着什麼,手指緊緊抓着地板,指尖摳出了血。
清脆的一聲響,有東西掉在了地上。
我仔細辨認,發現那是我曾經送給殷淮渡的一枚銅錢,謊稱可保他平安,殷淮渡真的信了,用遠高於那枚銅錢的繩子將銅錢串起,下面還墜了流蘇,日日戴在身上。
殷淮渡着急地去撿那枚銅錢,血跡不慎沾在上面,又拿潔白的寢衣去擦,流蘇掃過了什麼地方,他渾身一震。
他停在那裏良久,然後伸手笨拙地撫弄,高大的身子縮在地上痛苦地顫抖,嗓間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我默默把手放在滾燙的耳朵上默唸:「非禮勿聽。」
那帶着欲色和哭腔的輕聲呼喊,像被體溫逐漸融化的冰,穿過我的指縫流進了我的耳朵裏:「希悅……今希悅……」
我不ƭū⁶可置信地放下雙手,確認了一遍又一遍,殷淮渡嘴裏喊的確實是我的名字。
合歡宗這樣的地方,大名鼎鼎的媚骷髏寧願自己憋着都不肯去找我,讓別人知道了,他一定能再上一次宗門熱榜。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有夠純情的。

-4-
在曾經相依爲命的師兄牀底下發現師兄的幻想對象是自己,很難辨別出我們兩個誰更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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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徹底不敢出去了,在牀底癱着手腳動都不敢動,呼吸都放輕了幾分。
今日實在不是一個好時機,我決定趴到天黑,等殷淮渡出門了我再溜出去。
想法很是美好,可惜我貪戀口腹之慾,一直不曾辟穀,所以肚子……餓響了。
一把劍直直衝我刺來,我顧不得隱藏,大喊出聲:「師兄留手,是我啊!今希悅!」
劍在我喊出第一個音的時候就哐當砸在了地上,我灰溜溜從牀底爬出來。
殷淮渡空青色的瞳孔震顫着看我一眼,往日的清冷自矜全然不見。
比我這個當賊的還要心虛,臉紅得不像樣子,慌亂地縮到牀角,銀白的髮絲半遮住緋色的耳尖。
手緊緊攥着錦被,手指骨節因用力而捏得凸出,手背青筋鼓起。
他垂着腦袋,像是突然受到驚嚇的小獸,害怕到呆立不動,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他皮膚太白了,有一種脆弱的易碎感,如今還大氣不敢喘,我真怕他呼吸不暢讓自己厥過去。
我強撐着冷靜,手心冷汗涔涔,硬裝出一副見多識廣的樣子:「沒……沒事,這很正常,何況,這裏還是合歡宗,你這樣……很純情……」
「很……正常嗎?」
我瘋狂點頭,想讓這個話題趕快過去。
殷淮渡壓低聲音帶着期許往下問:「那你會想我嗎?」
我點頭的動作僵硬停下,不自然地停頓,然後瘋狂搖頭。
殷淮渡手扯着錦被,輕微的「呲」一聲響,布料被他扯得裂開。
他聲音顫抖,眸子帶着如霜般的冷意,不甘心地問我:「那別人呢?你會想別人嗎?」
見我繼續搖頭,他鬆了口氣,眼裏重新躍動起光彩:「來找我做什麼?」
我突然不敢開口跟他說我是上交了八十八條褻褲的宗門第一,更何況,那八十八條裏面還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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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漲紅了臉到底沒敢和殷淮渡開口,灰溜溜跑回寢室,聽到室友再傳噩耗。
宗門三日後要辦個桃花宴,考覈通過的入門弟子須帶伴侶入場。
宗門考覈通過後我就申請了去丹宗交流學習,如此緊要關頭可不能出什麼差池。
我頭都大了,難不成還得去找殷淮渡?
想起那張如春日玉蘭般瑩白無瑕的臉,跟天上的仙人一般,就算已經在他牀底親耳聽聞他這樣那樣,我也難以生起什麼心思,生怕自己太過孟浪,褻瀆了殷淮渡這份高貴雅潔。
於是室友再次給我出了一個餿主意:「飯堂後面的小樹林,會有找不到伴侶的弟子臨時組隊,你可以試試。」
說完,她臉色嚴肅,十分認真地告誡我:「但千萬小心,合歡宗最忌諱這種敷衍的作弊,別被司刑殿那羣人抓住了,不然有你受的。
「你要知道,迄今爲止,沒有人能撐得過司刑殿的審訊。」
富貴險中求,爲了能去丹宗交流學習我咬咬牙,再次摸着夜色出門,進了飯堂後的小樹林。
四處張望,終於在一棵樹下看到個高大身影,肩寬腿長,猿臂蜂腰。
我鼓起勇氣過去問他:「你缺伴侶嗎?缺的話我們組隊參加桃花宴?」
他動作有些遲緩地點了點頭,伸手緊緊抓住我的胳膊,語調毫無起伏,帶着公事公辦的冷硬:「去那邊吧,先彼此瞭解一下,以防到時候露餡。」
我摸了摸腰間的防狼噴Ṫŭₔ霧和求救玉牌,又看向他指的方向,是司刑殿那邊,巡邏人多,呼救方便,於是抬腳跟他走了過去。
他腳步生風,片刻不停,眼看要走到司刑殿門口了。
我遲疑問他:「這裏就可以了吧?」
他幽幽轉頭盯着我:「進去說吧。」
進去……說?
我看了眼司刑殿的牌子,又上下掃了他一眼,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敢問閣下是……」
「司刑殿掌殿,尉琅。」
淦,原來是釣魚執法。
等等!司刑殿掌殿?被我撿了褻褲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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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宗門一枝花?」
我苦苦隱瞞的身份被登記信息的弟子一語道破,他拿着我的玉牌驚呼出聲,瞬間,所有目光齊聚在我身上。
身周傳來竊竊私語:「就是她甩了我們掌殿?」
「掌殿她都看不上,什麼眼光?」
「你懂什麼?這種人纔有實力,瞧着不顯山不露水,一出手,宗門內外的好男人全被她喫得死死的。」
「八十八個啊……那可是八十八個啊……」
「我能找她要簽名嗎?」
「我能找她買祕籍嗎?」
「我能找她當伴侶嗎?」
……
我垂頭盯着腳尖,真想把自己埋了。
登記信息的弟子頓了會兒,遲疑開口:「掌殿,她就是那個……您的心上人?第一位伴侶?不願意和你一同睡一張牀的那個?」
「是。」冷硬的聲音,隱含着咬牙切齒的意味。
我猛地抬頭看他,正對上尉琅那雙黑眸,刀子似的刮在我身上,看得我後脊一陣涼意。
合歡宗的司刑殿掌殿,像他這樣武力值高的人有一段風花雪月的感情很正常,但要是被人輕易拿了褻褲這等私密物品那可就太不正常了!
所以,他才這樣應下我的身份。
尉琅收回冷冰冰的眼神,留給我一抹無情的下頜線,嘴角勾着狠戾的笑:「這人,現在就審,我親自盯着。」
我驀地想起室友告誡我的話:「你要知道,迄今爲止,沒有人能撐得過司刑殿的審訊。」
完蛋,再不求救我可能就要搭在這裏了。
我悄悄燒了張殷淮渡給我的符紙,發送了求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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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懷着「用命扛到殷淮渡來救我」的信念走進了審訊室,卻見……
蠟燭手銬紅紗帳,刑架鎖鏈小皮鞭。
一間屋子,應有盡有,要素齊全,甚至放了兩張牀。
我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尉琅伸手扶了我一把,面色正經無比:「早點招,我能讓你少喫點苦頭。」
合歡宗的拷問這麼有當地特色嗎?
我不安地坐到其中一張牀上面,立馬有司刑殿的弟子在我手邊擺上了茶水點心。
門推開,進來了一個男人,指了指牆上的那些刑具:「師妹看到牆上的那些東西了嗎?只要你說出組織這場作弊的人是誰……」
說着,一把掀了自己的衣服,手指劃拉着自己身上的肌肉,俯身湊近一點,挑了挑眉:「師兄今天晚上就是你的,你想玩什麼,怎麼玩,都、可、以!」
我剛喝一口的茶被他的舉動嚇得全都從嘴裏漏了出來,慌忙去拿他扔在牀上的衣服,想要拿來擦一擦手。
他猛地把衣服抽走,沒讓我捱到一點,伸出根手指抵住我的肩膀將我推遠。
「不可以哦,師妹,要是不肯說,我的一切,你都不能碰。」
不是,誰教你們這麼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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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喫着桌上的點心看着第十八個男人在我眼前扭着身段跳完了一支頗爲挑逗的舞。
尉琅起身過來問我:「怎麼?你還是不肯說?」
我狂妄地仰着腦袋,十分囂張:「司刑殿,不過如此。」
一旁負責記錄的弟子嘖嘖讚歎:「你是第一個能承受十八種酷刑的人,不愧是宗門一枝花。」
尉琅在我面前抬手解了發冠,墨髮如瀑散落,又伸手將規整的領口扯得鬆散,露出蜜色的鎖骨和肌肉。
眉目鋒利,垂眸看我,眼尾勾着上翹的弧度,突然就從鐵血無情變成了邪肆冷媚。
我被他這一眼看得渾身軟綿綿,腦子熱騰騰。
尉琅伸手在我額頭彈了一下,我順着力道,跌在柔軟的被褥裏。
牀頂紅色的紗帳在我眼裏有些模糊了,我腦子木木的,明明他的聲音毫無柔情,聽到我耳朵裏卻像是夏季從天際飄過來雲雨,悶溼潮熱:「審訊室用的香,加了情藥。
「你是第一個能忍到現在的,真的很不錯,做得很好。」像是嚴苛的上司對待下屬,或者威嚴的長輩對待小孩,存着疏離隔閡與高高在上說出誇獎的話。
「下面最好也能撐久一點,畢竟作爲你八十八分之一的時間實在短暫,今夜,我會讓那八十八分之一,成爲唯一。」
報復我,他肯定是要報復我!
我強撐着起身,卻一頭栽倒在地毯上。
尉琅沒有扶我,布料包裹下的長腿悠然盤坐在我身旁,衣襬搭到了我手上。
他伸手,抽走衣襬,指尖從我手背滑過,好似帶起一陣噼裏啪啦的閃電,電得我人都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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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力地張了張脣,連高聲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尉琅將我臉上的頭髮撫開,拇指滑上我的脣瓣,好整以暇地支着下巴:「要說嗎?」
他手指微微用力按了按,讓我清醒了幾分:「說了,我就讓你脫離慾海。」
我迷濛地點了點,聽見了他的輕笑和誇獎:「很好,乖孩子。」
旁邊的弟子遞過來解藥,滿是敬佩:「連宗門一枝花都扛不過,不愧是掌殿大人。」
嘴裏被塞了一顆苦澀的藥丸,滯留在口腔裏無力下嚥,尉琅端着茶杯餵我喝水,手指在我鬢角安撫似的摩挲:「喝下去就沒事了。」
我喫了藥,在地上躺着緩了緩,察覺到力氣恢復後惡狠狠地將尉琅撲倒,揪住他的領子,獰笑開口:
「我是因爲分手後才發現我已愛你入骨,所以私下打聽了你的動向,知道你去小樹林釣魚執法,我故意上鉤,目的就是想要與你共度良宵。」
尉琅滿臉錯愕,一時之間竟然忘記掙扎。
我乘機抬手,全力甩了他一巴掌。
尉琅被我這巴掌甩得側過臉去,髮絲遮住了他的臉,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卻看見他脖子上蜜色的皮膚泛紅,胸膛劇烈地起伏。
估計是氣的。
但我現在更氣,剛剛身體裏不受控制的潮熱全都成了我胸腔裏的一把火,燒得我不知道害怕兩個字怎麼寫。
讓你跟我玩陰的,今天看我們誰能玩得過誰。
我露出一副如尉琅那般的冷冷表情:「從前你是八十八分之一,今夜我讓你成爲我的唯一。」
我抬手指着牆上的林林總總,咬牙切齒:「這些,我都要用在你身上!」
旁邊的弟子連連驚歎:「原來竟是一枝花更勝掌殿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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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琅呼吸越來越急促,我覺得不對,撩開他臉上的頭髮看了看。
他雙目緊閉,臉上泛着潮紅,嘴角被我那一巴掌扇出一點血跡。
我扭頭問弟子:「他怎麼了?」
弟子十分驚喜:「審訊室用的情藥是勾情香,此香見着傷口便會鑽入經脈骨髓,愈演愈烈,非雙修不可解。」
話罷羨慕地看我:「你有福了,掌殿元陽還在,此夜過後你必定功力大增!」
說完又有點懷疑:「掌殿已經元嬰期了,你這煉氣期的身板能撐得住嗎?」
撐不住,十個我也不夠他造的。
我揪着尉琅衣領的手緩緩鬆開,想要逃走。
尉琅猛地伸手攥住我的手腕,半掀眼簾,眼尾的那片紅盡是道不盡的春情,聲音裏染着濃重的欲色問我:「去哪兒?」
我咽咽口水,指了指牆上的刑具:「去……拿那些。」
他躺在地上,把我的手牽過去在臉上蹭了蹭,從下往上看我,眼裏有一絲央求:「別去,讓別人去拿,你在這兒陪陪我。」
我抽出手,強勢地站起身,把他伸過來拽我腳腕的手踢開,轉身看也不看他:「不,我要自己挑。」
離牆還有一半距離的時候,我一扭身子,拔腿跑到室外,然後鎖上了門。
司刑殿審訊室的鎖暗藏玄機,開關雖然極易操作,但一旦合上,想要從裏面靠蠻力打開幾乎做不到。
這是宗主親自設下的陣法,倒也不怕他們跑出來。
裏面的弟子叫喊着拍門,聲音也只傳出來一點:「一枝花,你幹嗎?把門打開,我撐不住,我怕死啊!」
「你修爲比我高!肯定能撐住!等我喊人救你!」
裏面傳來了弟子一陣又一陣的罵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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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刑殿的鎖對我來說沒什麼難度,但司刑殿的迷陣實在讓我頭大。
我進審訊室的時候是從大廳拐了個彎兒就到的,現在卻怎麼也走不出去。
走廊一條又一條,屋子一間又一間,我徹底迷失了方向。
我氣得破口大罵,怪不得這地方連個巡邏防守的人都沒有,就這陣法,指南針成精都認不出路。
莫名其妙的陰寒爬上脊背,我打了個哆嗦,胳膊上的汗毛根根豎起。
下一秒一把閃着寒光的刀橫在了我脖子上,刀刃還未碰到皮膚,刺痛便已襲來,身後的人威脅開口:「想活命,就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
我趕忙應聲:「你是不是走不出去了?你別怕,我能帶你走出去,我是合歡宗弟子,區區迷陣,困不住我。」
身後的人嗤笑一聲,刀往我脖子上貼了貼:「滿口胡話,我看你在這兒繞十圈了,走不出去了吧?」
我沉默了。
「放心,只要回答我的問題,我定不傷你性命。」
我趕忙應好,然後就聽身後的人問我:
「宗門一枝花在哪兒?」
我心臟猛地跳了一下,呼吸都停了一瞬,完全不敢回答這個問ẗū́⁴題。
身後的人拿刀拍了拍我的脖子,吊兒郎當地跟我講好處:「只要你告訴我一枝花的線索,我不僅留你性命,還給你十萬靈石,如果你能把人帶到我面前,我能給你一百萬,上品靈石!」
好熟悉的數字,似乎那個懸賞令的數字就是這個……
我抵抗不了送上門的誘惑,咽咽口水:「你說話算話?」
那人將一枚令牌垂在我眼前,我見識不多,但也知道這令牌歸屬何方。
身後之人把刀收回:「我妖王之子宮撫月,說話算話。」

-12-
我饞靈石,但也不至於把自己賣了。
我讓宮撫月帶着我找到了那間關着尉琅的審訊室。
在宮撫月疑惑的眼神裏我拍了拍審訊室的門,示意宮撫月仔細聽裏面的動靜。
裏面的弟子還在斷斷續續地罵:「一枝花……我鳥你……你完了……」
宮撫月眼神一亮,伸手就要開鎖。
我攔住他:「等等,線索十萬靈石。」
宮撫月二話不說,扔給我個乾坤袋。
我瞧着乾坤袋裏的十萬上品靈石,暗自感嘆不愧是大戶人家,出手就是闊綽。
我收好乾坤袋,露出一個諂媚的笑:「我給您開門,您動作可得快點,不然裏面的人可能會跑出來。」
宮撫月點頭,我打開門鎖,拉開一道門縫兒。
在宮撫月側身擠進去的瞬間,我迅速把門鎖上了。
宮撫月這修爲和身板肯定能撐住,不論是打架還是……那個打架,都能扛得住,司刑殿的小弟子,可別說我沒救你。

-13-
天色將亮時,殷淮渡提劍趕來,眸色泛紅,渾身煞氣,跟個魔頭一般闖了進來。
殷淮渡的皮膚見不得日光,我慌忙脫下外衫蓋在他頭上,捂得沒一點縫隙:「你怎麼這樣就來了?天都要亮了,不懂得穿個斗篷?」
殷淮渡沒回答我的問題,扔了劍,兩隻手朝我摸索過來,一遍遍呢喃:「你沒事……太好了……你沒事……」
原本骨節分明、白如玉石的手如今被晨光一照,冒着青黑的煙,往外滲着血水。
我熟練地扯着他的袖子將他的手蓋住,把他往到陰影裏帶:「我沒事,一點事都沒有,還賺了十萬靈石,回頭請你喝酒。」
殷淮渡站着不動,手隔着袖子顫抖地摸上我的脖子:「司刑殿的審訊不會留下這樣的傷口,誰傷了你?」
我這才發現脖子上有一道割傷,往外滲着血珠,想到宮撫月把刀橫在我脖子上的刺痛,應該就是那時留下的。
都是那八十八條褻褲結下的孽緣啊,我嘆了口氣:「之後再說,太陽要升起來了,我們先回去。」
司刑殿的迷陣困不住殷淮渡,負責登記的那位弟子見到了大名鼎鼎的媚骷髏,還特意送了我們一把傘。
至於他們的掌殿,他們好似都不怎麼關心:「掌殿中了情香還沒出來?嗐,沒事,我們掌殿,喫三碗春藥都能守得住他的元陽。」
於是我和殷淮渡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司刑殿,我瞥了一眼殷淮渡被血浸溼的衣襬,跳下臺階,在他前面微微下蹲,扯扯他的袖子:「我揹你。」
殷淮渡扭扭捏捏:「這……這是做什麼?以前你都是牽着我走的。」
以前我和殷淮渡一同在外流浪過,那時我喫不飽飯,乾瘦得像只猴兒。
而殷淮渡見不得太陽,天天蒙着腦袋,我每天都牽着他找地方避太陽,他則想辦法給我弄喫的。
記得有一次下了很大的雪,太陽一出來亮堂得不得了,殷淮渡被照得走不動路,而我凍得兩條腿都打戰。
我拼着喫奶的力氣揹着殷淮渡走在雪地裏,最後腳底一ţü⁵滑,兩人都摔在了雪坑裏。
我模糊記着殷淮渡把我摟在懷裏,又把我的手塞進他的衣服裏。
明明他的手一直是涼的,但懷裏卻意外地溫暖,感受不到半點寒冷。
我在他懷裏睡到天黑,醒來發現殷淮渡身上覆了一層厚厚的雪。
殷淮渡見我醒了,一下子坐起身,銀白的發隨着月光流淌下來,眼睛倒映着雪地裏的光,亮如星辰。
他頭頂是一輪滿月,灑下的光輝落在他身上,襯得他像是下凡的神祇,又像是趁着夜色披上美豔皮囊出來蠱惑人心的妖精。
那一幕,我一直記到了現在。
收回思緒,我拉着殷淮渡的手拍了拍自己壯實的肱二頭肌:「現在不一樣了,我現在力氣可大了,可以揹你走了。」
殷淮渡慢悠悠爬上我的背,兩隻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最後交疊着揪住我肩頭的衣服:「你累了要和我說。」

-14-
「怎麼是這兒?」殷淮渡摘掉套在頭上的衣服,侷促地從我的牀上站起身。
「你的住處太遠了,你曬不了那麼久的太陽。」我扒着衣櫃把裏面的衣服全都扔了出去,「快來,這裏面夠黑!」
殷淮渡沒有出聲,我疑惑扭頭,看到殷淮渡僵硬地握着一件被我扔過去的肚兜,面色紅得滴血。
是真的在滴血。
這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在那扭扭捏捏。
我衝過去一把拽過他塞到了衣櫃裏:「你自己待着,我去給你熬藥。」
殷淮渡慌亂地揪住我的衣襬:「別走,我怕黑!」
「我送你的那枚保平安的銅錢呢?」
「繩子斷了,我怕弄丟,沒帶出來。」
他仰着頭可憐巴巴地看我,血把銀白的髮絲都染紅了,整個人像是浸在血裏。
我心裏一軟,擠進衣櫃,拉上櫃門,緊緊挨着殷淮渡:「不喫藥可以嗎?」
殷淮渡苦笑一聲:「那些藥沒用了,休養幾天就沒事了。」
我摸索過去牽住殷淮渡的手,察覺到他體溫格外地高,完全不似平常時的冰冷:「你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啊?以前你見了太陽,不會流這麼多的血,你的手也好燙。」
「師傅說我天賦雖高,但被魔族傷了根本,媚者心法與舊傷相沖,所以才嚴重了些,要找人雙……雙修化解燥氣纔行。」
「怎麼不找?」
殷淮渡沉默下來,黑暗裏只剩下濃郁的血腥味。
我想到了昨日早上:「想找我?」
「沒有!」殷淮渡急切地大聲反駁,手用力攥住我,回過神,又低下聲音補救,「也不是沒有,是……是……我……」
交握的兩手之間格外黏膩,他聲音急得要哭出來一樣:「我是不是弄髒你了?」
殷淮渡入合歡宗之前是個有名的音修,即便是現在,只要提起殷淮渡這個名字,總有人感嘆:「高山流水,那可是謫仙般的人物啊!」
聽得多了,我也覺得殷淮渡這樣的人應該是沒有七情六慾的,像牆上掛着的仙人圖,高潔無雙,俯視衆生,不染凡塵,不可觸碰。
他是終將飛昇的仙,而我只是一介俗人,我因此慢慢與他疏遠。
但其實,他一直是那個和我在外流浪的殷淮渡,在見不得陽光,無法視物的日子裏如現在一般不安地緊抓着我的手。
他是有血有肉、有情有愛的人。
我心情突然好了起來,捏了捏他的手:「沒有髒。」
那八十八條褻褲和桃花宴也沒那麼難說出口了,我把事情全盤托出,包括我脖子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所以我缺個伴侶出席桃花宴,你來怎麼樣?」
寂靜的黑暗裏,我聽到殷淮渡愈發狂烈的心跳:「可我見不得陽光,頭髮比師尊的還白,別人都說我是妖怪……」
我伸手捂住他的嘴:「用點頭和搖頭回答我。」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吻了下我的手心,重重地點了頭。

-15-
殷淮渡有些興奮過頭了,爲桃花宴精挑細選了衣服,甚至給我們倆搞了套情侶裝。
他時時刻刻都想黏着我,但我們兩個時差太大,晚上我要睡覺,他要修煉和做任務。
白天我要上課和修煉,他又沒辦法湊到我身邊。
於是他會在沒人的時候鑽進我的衣櫃裏,不喫不喝不睡,在裏面待上一天。
我宗門第一的身份暴露後,被人上門尋過一次仇,出乎意料的是這些人不是爲了追究褻褲的事情。
而是爲了讓我說明誰是這八十八個裏面最優秀的。
七八十個人烏泱泱一片,非要在我面前爭個高低,門都給擠爆了。
當時殷淮渡恰好就在,他一下子拉開衣櫃的門,手腳並用地從裏面爬了出來,白衣白髮,當場嚇走了一半人。
另一半人在認出殷淮渡是大名鼎鼎的媚骷髏以後也被嚇走了。
到桃花宴時,我坐在大殿門口等殷淮渡。
殷淮渡喜穿白衣,所以眼前出現黑色衣襬時我並沒有在意,直到腦袋被人點了一下。
我抬頭,看見了尉琅,四周的人全都圍過來看戲。
「昨夜你說你愛我入骨,想要與我共度良宵,把司刑殿審訊室的東西全都試上一試,可惜,宮撫月那小子壞了我們的好事。」
尉琅一臉正經地說出這段話,沒有半分情緒波動,讓人莫名驚悚:「今夜桃花宴,成就多少有情人,恰好司刑殿新到了一批有意思的東西,不如你與我去試試?」
說着衝我伸過手來:「走吧。」
我如芒在背,頂着衆人看戲的目光開口:「不了吧,我覺得我們不太合適,主要是,你給我的答覆太晚,我有新歡了。」
不遠處殷淮渡施施然走來,穿着他精挑細選的衣服,銀髮束起,精緻的面容在月色下十分惹眼。
我起身跑過去,牽住殷淮渡的手。
四周的人瞭然地拉長聲音:「哦。」
「掌殿大人又被甩了啊?」
「原來那八十八個人裏面最優秀的是媚……殷師兄啊!」
「關注點難道不應該在宮撫月身上嗎?一枝花她父子通喫啊!」
「她到底怎麼做到啊?一天換一個,我能讓她當我師父嗎?」
「不是一天換一個吧?聽掌殿的意思,昨夜是兩個吧。」
……
四周議論聲不止,尉琅看了一眼我和殷淮渡交握的手,不冷不淡地道了句恭喜,又一副突然想起什麼事情的樣子:「你申請去丹宗交流學習?祝你好運。」
說完,直接轉身離開。
我皺眉看着尉琅離開的背影,拽了拽殷淮渡:「他什麼意思?不會是想公報私仇吧?」
殷淮渡半晌沒說話,我扭頭,看到他眼睛裏閃亮的光,原本蒼白的臉浮着淺淡的粉紅,多了幾分血色,更顯穠麗。
「別擔心,我會盯着他的。」
殷淮渡的臉越來越紅,最後避開我的目光,捏了捏我的手:「你穿這身好好看。」
我看着他泛紅的臉心想他麪皮真薄,上次我撞見他洗澡,盯了他將近半刻鐘。
他藏在水裏又羞又惱,但又對我說不出重話,那副可憐兮兮的樣,簡直就是求着讓我出去。
想起來就覺得……還想再看看。

-16-
丹宗的人每天灰頭土臉地守着丹爐,合歡宗的人最不喜歡那副灰撲撲的呆板樣。
一般來說,劍宗是比較火熱的聯培目標,但今年不知怎麼回事,申請去丹宗的人突然暴增。
我又擔心尉琅趁機報復我,每日愁得嘆氣。
殷淮渡也嘆氣,嘆完氣就擠過來挨着我,鉤鉤我的小拇指:「我的傷得閉關三個月,三個月後才能去看你,你在丹宗可別忘了我。」
我握住他的手:「你安心閉關養傷,我給你找新的藥。」
殷淮渡眨眨眼,重複道:「你在丹宗可別忘了我。」
我三番五次地向他保證,他這才安下心。
我有驚無險地獲得了去丹宗的機會,高興得多喫了兩碗飯。
回去ṭű̂₍的路上碰到下值的尉琅,我瞧了他好幾眼,心想他雖然板着個臉玩些損招兒,但到底幹了件人事兒。
尉琅停下腳步看我:「怎麼了?」
「沒什麼,掌殿大人你可真是個好人。」我衝他比了個大拇指。
尉琅斂下眉眼,意味深長地重複了一遍:「好人?」
「日後想起我的好了,記得來找我,我能對你更好一點。」

-17-
我去丹宗的前一天,殷淮渡遞給我一個乾坤戒,和他那個是一對。
也不知他是怎麼領悟到「情侶款」這個東西的,事事都要講究這個。
最後又紅着臉塞給我一塊布料,是那日我不小心扔在他手裏的肚兜。
這下,我的臉也紅了:「你……你怎麼還拿着這個?」
殷淮渡看了我一眼,移開目光,然後又看回來,這樣來了幾次突然把我摟在懷裏,悶笑着:「你也會臉紅啊,還以爲你是女土匪呢,瞧見我光着身子都走不動路,害我都怕你上去把我喫了。」
我有這麼明顯嗎?
「它被我弄上了血,這幾日我又受傷,用不得淨塵術,所以拿回去洗了。」
殷淮渡手捧着我的臉,用那雙如藍天碧水的眼稀奇地瞧了我好久,看得我渾身不自在,他鼻尖親暱地蹭我滾燙的臉頰:「怪不得你老盯着我瞧,臉紅的時候是很不一樣。」
我爲了扳回一城仰頭惡狠狠地在殷淮渡嘴上親了一下,殷淮渡紅着臉同手同腳地鑽進了衣櫃裏。

-18-
去丹宗那天是個晴朗的日子,但我的心情不怎麼美妙。
因爲在交流新生的隊伍裏我看到了宮撫月,我這才明白尉琅當時那意味深長的笑是什麼意思。
怪不得合歡宗今年申請丹宗的人這麼多,原來有個潛力股。
枉我還誇尉琅是個好人,什麼好人啊,分明是知道我在合歡宗有殷淮渡護着他動不了我,這纔沒在我的申請上動手腳。
宮撫月凌厲的目光隔着人羣落在我身上。
想到我在司刑殿坑了他,我慌忙轉過頭不敢與他對視。
哪想到宮撫月不僅沒有報復我,還莫名其妙地對我好。
上課幫我佔位置,下課親自去外面給我買小喫,甚至還會給我寫作業!
合歡宗來的人紛紛感嘆:「不愧是一枝花啊!我敗得心服口服。」
這樣過了幾日,整個丹宗都覺得我與宮撫月的關係不清不楚。
我受不了了,特意約了宮撫月好好聊聊:「你到底想幹嗎?我告訴你,我已經有伴侶了。」
宮撫月愣了一下,暴怒起身,情緒激動地指着我:「你別平白無故污人清白!我纔看不上你這種滿口謊話的人。
「我把你當娘一樣供着,你竟然這樣壞我名聲!」
我瞬間被激怒:「你也不看看你幾百歲了,什麼叫把我當娘一樣供着,罵誰老呢?」
「又不是親孃,你急什麼?小娘還不行?」宮撫月急得原地轉圈。
「不行!」屋外一聲高喝,殷淮渡穿着黑色的斗篷走了進來。
他摘下兜帽,露出那張美得驚心動魄的臉,看向宮撫月的眼神陰鷙狠戾,眼底猩紅一片,邪Ṭū́⁵肆橫生,似要入魔一般:「司刑殿是你傷她?」
「我好着呢,殷淮渡,你冷靜!冷靜!」
我趕忙開口制止他,殷淮渡被魔族傷了後,偶爾會有失控暴走。
殷淮渡立馬低頭看我,眉眼斂了魔性,空青色的眼蕩着水波:「別信他,他指望你給他當娘,一同謀奪他爹的家產。」

-19-
宮撫月的爹有很多的女人,也有很多的孩子。
但最近他爹不行了,躺在牀上奄奄一息。
說好聽點,他爹子孫滿堂。
說難聽點,一隻只豺狼虎豹都等着爭奪家業。
宮撫月孤身一人,勢單力薄,不知怎麼打聽到我與妖王有染的消息,在合歡宗發佈了懸賞令,想要我這個沒有一兒半女的娘與他合夥。
他磨了我許久,無奈之下我向他傳授了合歡宗的混分祕訣,後山撿褻褲。
「合歡宗不受待見,其他宗門總往合歡宗後山倒垃圾,所以只要你撿得夠多,總能撿到你爹的,只要有了褻褲,你能在合歡宗扶持多少小娘啊!」
宮撫月覺得我說得不對,但一時之間又找不到話反駁,迷迷糊糊回去了。
我向殷淮渡吐槽:「妖王的兒子怎麼看起來蠢蠢的呢?」
殷淮渡注意力全在我身上,牽住我的手,眼裏滿是喜悅:「你築基了?」
我驕傲地點頭:「我給你的丹藥是不是有用?」
殷淮渡笑着擁住我,頭埋在我頸間蹭:「有用,很厲害,喫了以後沒那麼怕日光了。」
我遺憾地嘆了口氣:「可惜我修爲還不夠,很多想法不能實施,不然我定能掀起煉丹界的一股風潮。」
我詳細地向殷淮渡描述了我的宏圖,殷淮渡笑着聽我講述,最後問我:「修爲不夠?」
「不太夠,控制不好火力,等我再練幾年就好了,到時候我練出更有用的丹藥,帶你去看日出,你之前不是說你喜歡日出嗎?」
「不用幾年。」
我詫異扭頭看他。
「我媚者心法小有所成。」殷淮渡又紅了臉,目光在我臉上來回掃過,「雙……雙修能分你些修爲,助你突破。」
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連喫帶拿啊。」

-20-
真到了辦事的時候我才明白殷淮渡的媚者心法爲何要叫媚者心法。
空青色的眼漾着水光,像倒映天空的海面,湧着一陣又一陣的浪花,沁人心脾般通透,偏那眼尾勾着攝魂奪魄的春情,讓人移不開眼。
明明累極,可他那雙眸子一瞧我,再喘着哀求我一聲,別說再來一次了,他就是想要把我的心掏出來看看我都應。
殷淮渡的動作和他柔情似水、脈脈含情的眸完全是兩個極端,求我時的聲音帶着不穩哭腔,等我被他一時惑了心神,點頭應他時,他骨子裏的狠勁兒全都展露無遺。
像是遊弋在雲霧中,蒼茫空白。
一緩過神兒,便又對上那雙勾魂的眼,我怕了,抬手捂住他的眼告饒:「夠了,夠了,我修爲夠了。」
殷淮渡笑着吻我:「想多給你一點。」
僅僅過了一個晚上,殷淮渡面相都變了,從掛在牆上的仙人變成了月色裏妖精,實乃對得起媚骷髏的稱呼。
那一眼掃過來,我得捂着心口緩半天。
殷淮渡從身後抱住我,銀白的髮帶着惑人的冷香裹住我:「你怎麼不喜歡看我了?得到了便不珍惜?」
我捂着雜亂無章的心跳:「我突然明白爲什麼合歡宗的人不受待見了,亂我道心啊。」
我推開殷淮渡,起身穿衣服:「我要去煉丹。」

-21-
修爲暴漲之後我閉關了三年,在守着丹爐等待出丹的日子裏,我對煉丹技術做了創新,讓煉丹不僅僅是煉丹,還可以是炒丹、蒸丹、煮丹、烤丹……
給煉丹界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煉丹成功、閉關結束後,我第一件事就是拽着殷淮渡去看日出。
漫天紅霞,實在瑰麗。
但殷淮渡只盯着我看。
「看日出啊,你看我做什麼?」
空青色的眸又在勾我的魂,他吻了下我額頭:「我想看的從不是日出。」
番外·殷淮渡

-1-
與魔族一戰,我功力全失,魔氣入體,一夜白髮。
從縹緲似仙的音修變成了見不得光的怪物。
合歡宗宗主說他有一心法,實在適合我,普天之下除了我怕是沒人能練成。
我渾渾噩噩在合歡宗修煉了百年,始終想不明白我這樣不人不鬼地活着,有什麼意義。
我心生死意,用銅錢給自己卜了一卦,卦象指向東方的魔族戰場。
我苦笑,我活着從那裏出來,竟還要把那裏當作葬身之所。

-2-
我什麼都沒帶,於逃生後第一次直面朝陽,滾燙熱烈,灼得我渾身刺痛,心因爲死亡的迫近久違地躍動起來。
瞳孔失焦時,我恍惚看見個女孩,她拖着個破布袋,在魔氣森森的屍體間翻找着什麼,離我越來越近。
她從我旁邊的屍體身上摸出一枚銅錢,喜滋滋地捧起來:「飽餐一頓!」
那種純粹的喜悅令我心頭一震。
走到我身邊時她驚歎:「你真好看!」
我告訴她這裏是魔族戰場,不宜久留,不然會變得跟我一樣,不人不鬼。
她沒有半點怕的,盯着我的臉瞧,像是在賞看什麼奇珍異寶:「人有人的活法,鬼有鬼的活法,我總得先活下去才能選擇當人還是當鬼。」
天將黑時,她把撿到的那枚銅錢送給了我:「這枚錢能保平安,祝你好運。」
我握着那枚銅錢,突然明白,卦象所指的其實是她。

-3-
我帶着她離開了魔族戰場。
我曬了太陽,傷勢過重,無法直接帶她去合歡宗,只能徒步走着。
聽聞我見不得日光,她不僅沒叫我怪物,還很輕易地接受了這個事實,給我縫了頭套,白日裏牽着我的手趕路。
這樣的日子實在艱苦,但她從未抱怨, 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氣,像春日裏復甦的草, 帶着韌勁與蓬勃的朝氣。

-4-
大雪一鋪, 四處都亮堂堂的, 我徹底沒了力氣。
她用極瘦弱的身軀揹着我, 顫巍巍地走在雪地裏,她手上到處是皸裂的傷口,鮮血還未湧出,便凍成冰碴混在肉中。
她踉蹌了幾次險些摔倒, 最後硬咬着牙揹我走, 我能感受到她的身體在不自然地抖。
我開始懷疑我是不是不該帶她出來,早早死在那魔族戰場還能少喫點苦頭。
她氣得罵我:「長得人模狗樣的,怎麼總說屁話?
「誰想要爛在那堆屍體裏, 我要去丹宗,修爲高就幹一番大事,修爲不高就用丹爐煮火鍋, 天天喫香的喝辣的。」
她聲音越來越低, 呼出的熱氣越來越少,我跟她說夠了, 停下吧,別走了。
她嘴上還在倔, 腳下卻踩空摔進了雪坑。
我擁住她, 把她的手塞進衣服裏,冰一樣冷。
我催動僅有的靈氣, 試圖讓她活下來。

-5-
她送我的那枚銅錢或許真有奇效,我們都活了下來。
可惜的是她沒能直接去成丹宗。
還有一件讓我格外心慌的事,她在疏遠我。
我無措間出了昏招, 故意在她來找我時沐浴,心想若合歡宗學來的一招半式能把她留在我身邊,倒也算是有用。
她一進門我就後悔了,我暗罵自己不知羞恥,這樣對待一個孩子。
我讓她出去,她卻愣愣地盯着我瞧,從她那眼神裏我倒真瞧出幾分喜歡來。
我又喜又怕,喜她真對我有情, 怕我這不人不鬼的樣子污了她。
我再不敢見她。

-6-
她找了我一次, 那時我就想她肯定是遇到了什麼麻煩,沒待我查清楚就收到了她的求救消息。
我慌忙趕回宗門, 見到她時她脖子上有一道傷口。
我痛恨自己之前的膽怯, 若我多見見她,定能早些發現異樣, 她便不用喫這些苦頭。
日光灼得我再痛,也沒心裏頭難受。

-7-
衣櫃裏她問我要不要當她的伴侶。
我怕得更厲害了,她卻只要我回答同意與否。
她就是這樣, 從不會怕這個怕那個,只要想到了就會去做。
既然她都不嫌棄, 我總該試上一試。

-8-
她煉丹閉關三年,我想她想得厲害。
哪想她閉關一結束,往我嘴裏塞了顆藥就帶着我去看日出。
「看日出啊, 你看我做什麼?」
從前我暮氣沉沉,喜日出時的朝氣,但我現在有更貪戀珍視的存在:「我想看的從不是日出。」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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