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上人多擁擠,我不小心幫鄰座帥哥搶了地主。
帥哥望着一手的爛牌陷入了沉思。
我也沉默了。
牌我看了,簡直慘不忍睹。
大牌沒有,小牌稀碎,希特勒看了都流淚。
-1-
「那個……」我小聲開口,「不好意思啊,剛剛剎車,我沒站穩。」
他嘆了一口氣,搖搖頭。
不出意外,這把輸了。
對面幾乎打了個春天,帥哥除了開局出了對三,之後便再沒有出牌的機會。
一局結束,帥哥手機響了。
我就站在他座位邊,剛巧聽見了電話裏的內容:
「王星辭,這牌你也敢叫地主?哈哈哈哈……」
「別忘了賭注,晚飯你包了。」
看樣子,這把鬥地主還是他們兄弟間的賭約。
內疚上頭,我拽了一下他袖口,「再跟他們賭兩把,我給你把飯錢贏回來。」
帥哥抬頭看我,明顯有點懷疑。
「放心,我專業的。」
帥哥相信了,他把手機交給我,還順帶讓了座位。
我在座位上擼起袖子開戰。
然而……
公交車行駛了七站過後,我又把手機默默地還了回去。
這下好,他欠兄弟五頓飯了。
-2-
那天下車時,帥哥是喪着臉和我道別的。
我於心不忍,提出要加他微信替他承擔一部分,被他拒絕了。
他單手扶眉,手指修長好看。
「算了,你也不容易。」
然後他便下車了,留我一人在車上回味這句話。
那天,直到坐過站我都沒想明白,我到底是哪裏不容易。
活着不容易?
不知是不是那五頓飯給他留下了陰影,第二天的公交車上,我沒再遇見那位名叫王星辭的帥哥。
我有點失望,看來我們緣分太淺,還不如幾把鬥地主。
晚上拒絕了同事的約飯,我準備回家給自己準備一頓浪漫的燭光晚餐。
晚餐準備好了,家裏的喵主子卻忽然打翻了番茄汁,灑了我一身。
我拿了睡衣去衛生間洗澡,然ƭů⁵而,洗了一半,熱水器壞了。
我裹着浴巾,拎着工具箱開始修理——
嗯,後來連涼水都不出了。
無奈之下,我只能給房東大姐打電話。
她和我住同一小區,平時經常囑咐我家裏哪壞了就給她打電話。
房東大姐那邊有些吵,我說了問題後,大姐含糊地應了幾聲,最後匆匆說道:
「好,馬上就到。」
我給大姐泡了杯茶,正準備去換睡衣時,敲門聲忽然響了。
猶豫了一下,我直接去開了門。
本想着先讓大姐進來我再去換衣服,然而——
門開,外面站着的是一個男生。
-3-
我怔了幾秒,「周……周星馳?」
對方也愣了一下,隨即單手扶額,那隻手依然修長好看。
「是王星辭。」
害,都差不多。
據他介紹,他居然就是房東大姐的兒子,大姐忙着打麻將,便催他過來幫忙修理一下。
他拎着一個工具箱,看起來還挺專業。
來都來了,我總不能攆人,便拽緊了浴巾,側身讓他進來。
出於防備,我沒關入戶門。
「你先坐一下,我去換個衣服。」
我緊緊拽着浴巾,有點尷尬地說道。
王星辭卻特乾脆地拎着工具箱進了衛生間,「沒事,我先幫你看一下水管。」
我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回房間三兩下換上了睡衣。
等我出去時,王星辭已經在衛生間擼起袖子開幹了。
不過,看着他挽起的袖口,我忽然想起那天公交上自己擼起袖子幫他輸了四頓飯的場景。
莫名地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果然——
我剛在他旁邊蹲下,這人手中的扳手一抖,水管炸了。
我剛換好的睡衣瞬間溼透,溼漉漉地貼在身上。
我跑到門口,低頭看了一眼衣服,不由得舔舔脣。
按電視劇裏的情節,接下來……恐怕該發生點什麼了。
然而,我愣神的時候,便聽見一旁傳來王星辭的吼聲。
「別自我欣賞了,快關水閥啊姐姐!」
我急匆匆地跑去關了水閥,然後回到廁所門口,猶豫再三,低聲問道:
「你……比我小?」
這人抹了下臉上的水,哭笑不得,「剛剛着急,姐姐是個語氣詞,我比你大兩歲。」
睡衣溼了有些透,我雙手擋在身前,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話中的 bug。
「你怎麼知道我多大?」
他怔住了。
半晌,我眼睜睜看着花灑下這人耳根漸漸暈紅,「我媽隨口說的。」
-4-
他媽……隨口給他說我的年齡?
嘖。
結合他暈紅的耳根,這話的可信度實在是很低。
我更願意相信,他是對我的美貌驚爲天人,然後主動找房東大姐詢問的年齡。
於是,我挺了挺胸,坐直了身子。
「你該不會是……」
該不會是暗戀我吧?
然而,我話說了一半,忽然被他打斷。
「好吧,我承認是我來之前,我媽叮囑我說你今年 25 了還沒對象,脾氣大,讓我說話小心點。」
我:??
「那你耳朵紅什麼?」
他一手拎着扳手,另一隻手將潤溼的頭髮隨意捋起,露出好看的眉眼。
「……想起我媽說你壞話,替她臉紅。」
我說不出話來。
僵持了半晌,我認輸,悻悻地道:「我再回去換身衣服。」
「好。」
可能是心虛,他應得特痛快,站在花灑下方,渾身溼漉漉地,一臉乖巧。
我轉身回房間,然而,剛走出兩步,卻隱約聽見身後傳來了王星辭壓得很低的嘀咕聲。
聲音模糊,只能隱約聽清話音:
「對不住了,老媽……」
-5-
我懷疑,王星辭自帶掃把星體質,我剛換好衣服出來,忽然——
頭頂的吊燈一閃,滅了。
水用不了也就算了,電還停了。
陷入黑暗的那一刻,我驚呼一聲,下意識地撲了過去。
我自小怕黑,尤其是這種突如其來的黑暗。
面前人身子似乎僵了一下,然後,我便感覺到……
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他浸溼了。
真是個冤家。
他身上的冰冷水汽也讓我回過神來,我後退了一小步拉開距離,手卻還緊緊拽着他衣角。
「這咋辦?」
他沉默了一下。
「那……我送你去小區隔壁的酒店開個房間?」
「……行。」
沒水沒電,我也只能自認倒黴,出去花錢住一晚了。
但是……
還有個致命問題。
我身份證落在公司了。
我和他說,便見他沉默兩秒,默默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身份證來。
藉着手電筒的光亮,我掃了一眼,證件照都眉清目秀,果然是天生的帥哥。
就這樣,我緊緊揪着他衣角下了樓梯。
整棟樓都一片漆黑,可能是線路故障,臨時停電。
不得不說,他倒還算貼心。
知道我怕黑,他便緊緊跟在我身後,始終與我保持一級臺階的距離,手電筒的光照在我面前。
到樓下時,他衣角都快被我攥幹了。
王星辭陪我去了小區旁邊的酒店,用他身份證替我開了一間房,然而——
剛拿到房卡,我們一轉身,便遇見了一行人。
爲首那位,正是我的房東大姐。
-6-
我和王星辭愣住了。
對面一行人也停下了腳步。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房東大姐身後的幾位姐妹,她們一臉姨母笑,語氣興奮。
「雅芝呀,你兒子……」
「什麼兒子,你們麻將打糊塗了。」
說着,房東大姐拽着幾位牌友姐妹走了。
走了……
我們甚至連一句解釋的話都沒來得及說。
四目相對,我無奈極了。
「這算什麼事啊……」
「往好處想。」王星辭掃了掃溼漉漉地衣服,低頭看我,「說不定我媽把你當成兒媳婦,你之後的房租就免了。」
我眼前一亮。
有道理呀。
於是,我拿起房卡,歡喜地和王星辭告了別。
然而……
這人就是個騙子。
期待了幾天,我沒等來大姐減免房租的消息,反倒等來了王星辭的電話。
電話裏,他簡單明瞭地訴說了來意:
大姐準備退休了,以後,家裏十幾套房子收租的事都交給他了。
所以,他現在是我的新房東。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貨第一把火就要燒了我。
房租非但沒減免,反而漲了一大半。
瞧瞧,這還是人嗎。
-7-
我可能是第一個因爲爛桃花而被迫漲租搬家的倒黴女。
然而,在我暗自痛罵他幾十遍後,王星辭又打來了電話。
雖然這個房子要漲租,但是,他家還有一套三室的房子招合租,同小區,但是是樓王的位置,最好的樓層,且裝修也比我租的這間好了許多。
最主要的是,和我之前整租的開間一個價錢。
我同意了。
王星辭自告奮勇幫我來搬家,我沒客氣,故意指揮他搬這個抱那個。
眼睜睜見着那張帥氣的臉蛋被汗濡溼,暗暗出了口惡氣。
然而——
把所有東西都搬完,他非但沒走,反而在我新家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我喝了一口水,委婉地提醒:「時間不早了。」
「嗯。」
他應了一聲,歪着身子倚在沙發上,「你餓嗎,我去做飯?」
見他一副裝聾作啞的樣子,我索性也坐在沙發上,拄着下頜看他。
「王星辭。」
「你這麼晚還不走,會讓我覺着,你是想佔姐姐的便宜。」
他拿起遙控器開了電視,然後側頭看我,糾正道:
「我比你大。」
「好。」我搶過他手裏的遙控器,「哥哥,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家了。」
他忽然笑了。
將身子微微後倚,他看着我笑,「我已經在家了。」
「什麼意思?」
我皺眉,卻隱隱猜到了些什麼。
他笑,指了下客廳的角落,「忘了和你說,我們倆是你的合租室友。」
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是一隻英短銀漸層貓咪。
我怔了幾秒,不敢置信地轉頭看他。
王星辭倚在沙發上,朝我挑了下眉,明亮燈光下,那張臉好看得不像話。
……我的新房東,居然又成了我的合租室友。
-8-
在我怔神的片刻裏,王星辭已經接連介紹了許多他的優點。
比如:會做飯,無比熱愛做家務,還比如——
他這人特大方,每次喝多了都有一個愛好:
愛給他媽那些房客減房租。
等他絮叨完,我已經倒了水遞過去,「哥哥喝水,合租愉快。」
這哪是什麼合租室友,簡直是我的老 baby。
他微微挑眉,滿意地接過了水。
喝了一口,卻眉頭大皺,指着手裏的水杯,「你你你……」
我愣了,「放心,這是白開水。」
飲水機裏接的。
然而,這貨卻抱着垃圾桶一陣乾嘔。
嘔夠了,他抬頭看我,一臉幽怨。
而我一臉蒙圈,「這水我沒喝過。」
他眉頭緊鎖,指了指水杯,又幹嘔了一聲。
然後猛地起身,拽着我進了衛生間,將水杯放在地上,然後把馬桶刷插了進去。
嗯,嚴絲合縫,簡直像是爲馬桶刷量身打造的。
等等……
我似乎反應過來了。
「不是吧哥,馬桶刷的底座你買個杯子形狀的,還放茶几上?」
他臉色難看,「貓叼過去的,我隨手放茶几邊上了。」
我乾笑兩聲,恭維道:
「起碼證明你之前的自我介紹沒錯,平時的確挺愛做家務,馬桶刷的底座都這麼幹淨,一點屎渣都沒有。」
聽我提起那兩字,這人面色一變,猛地捂住嘴,朝我溫柔地吼了一個字:
「滾!」
-9-
爲了彌補他的心靈創傷,我今晚親自下廚……煮了兩包泡麪。
這貨喫得特香,連湯都喝光了。
喫飽喝足,我正琢磨着怎麼讓他去刷碗時,敲門聲忽然響起。
王星辭走去開門。
「你來幹什麼?」
嘖。
聽他這語氣,我還以爲是哪個妹子來討桃花債,我好奇地探頭看了一眼。
居然是個男生。
還是一個,巨帥的男孩子。
果然,帥哥的朋友也是帥哥。
男生繞開他進來,「被我爸媽趕出來了,所有卡都給我凍結了,媽……」
後面一個「的」字,在他看見我的那一刻,硬生生嚥了下去。
他停在門口,笑着朝我點點頭,然後在王星辭肩頭拍了下,「女朋友?」
對方搖頭,聲音很低,「室友。」
聽見「室友」二字,男生那雙桃花眼地倏地多了幾分笑意。
「妹子,我無家可歸,想來王星辭這住幾天,你不介意吧?」
說着,他特默契地做了剛剛和王星辭一樣的保證,說他會做飯,愛做家務,還喜歡攛掇王星辭給房客減免房租。
好傢伙,這是他們的兄弟教規?
將面前男孩子的臉仔細打量一番,我笑了。
「好啊。」
門口,王星辭那張臉瞬間沉了幾分。
-10-
就這樣,周燃住了下來,這間三室的房子忽然就變成了三人一貓的合租。
周燃,就是王星辭那位死黨。
當晚,王星辭便「好客」地給周燃倒了一杯水,我仔細一看。
嘖,好眼熟的水杯。
我於心不忍,想要提醒時,王星辭卻將我拽去衛生間,堵在牆角。
「敢告密的話……漲房租。」
距離太近,我的臉一點點漲紅。
「不說就不說,你能不能別離我這麼近。」
離得太近,這人每一記目光都讓我心跳加速。
他似乎也反應過來,倏地鬆了手,眼底的慌亂一目瞭然。
就這樣,我們倆一臉通紅地出了廁所,引得周燃一陣側目。
「你倆……這麼快?」
周燃一臉壞笑,戲謔地看了王星辭一眼,「晚上喫點生蠔吧兄弟。」
「滾。」
王星辭故意提醒,「喝你的水吧。」
周燃挑挑眉,端起杯來喝了一口。
然而,周燃喝了一口,品了品味,「哥們,你家水怎麼一股韭菜味?」
王星辭臉色鉅變,轉身衝進了衛生間。
周燃一臉蒙,「他咋了?」
「沒事。」我憋着笑應道,「他可能……對韭菜過敏。」
-11-
當晚,三個同樣失眠的人在客廳相遇,然後約起了鬥地主。
賭注千奇百怪,比如洗個衣服,做個飯,刷個碗。
反正基本都是家務活。
酣戰到半夜,我終於相信,我在鬥地主這方面是真沒什麼天分。
當初在公交上我和王星辭說的那句話,也算是半句實話。
我是專業的。
專業輸錢的。
鬥了一晚上地主,我輸了接下來一個月的家務。
我心塞地回了房間,在凌晨時分給閨蜜喬喬發了條微信。
Xx 花園 x 號樓 x 單元 802,速來,有帥哥,和你那冤種前男友一個款,而且比他帥 N 倍。
這就是我主動同意周燃留下的原因。
好閨蜜嘛,遇見合適的男人總得替她留下。
發完信息,我便蒙上被子睡覺。
半夢半醒間,忽然被一陣敲門聲吵醒。
我開門出去,剛巧遇見同樣被敲門聲引出來的另外兩人。
尤其是王星辭。
他竟然只穿了條睡褲,我掃了一眼,嗯……雖不說是標準八塊腹肌的肌肉男,但該有的肌肉線條都有。
在我偷看時,周燃走去開了門。
門開,我的冤種閨蜜穿着小短裙楚楚可憐地站在門口。
這貨和我一樣,目光率先落在了光着膀子的王星辭身上。
我連忙上前一步擋住他,並給喬喬使了個眼色,無聲地提示:
這是我的,你的在那邊……
喬喬移開目光,在看見周燃那張臉時,眼睛亮了。
我掃了一眼周燃。
周燃漫不經心地看了我一眼,在與我四目相對後,又緩緩轉頭,看向了喬喬。
從我的角度,依稀能夠看見,那雙桃花眼底的星點光亮。
……海王遇海王,我還真有點期待後續發展了。
-12-
明天是週末,於是——
在兩位海王的建議下,我們四個失眠星人又去了酒吧。
實不相瞞,這是我第二次去。
第一次,喬喬過生日時硬把我拽去,然後,她一臉無奈地看我在角落裏審稿。
嗯ťů₆,我是位編輯,酒吧裏也要塞着耳塞改稿子的那種。
自那以後,任何泡吧的活動她都不肯叫我了。
深夜的酒吧,狂歡纔剛剛開始。
我窩在角落裏,慢吞吞地喝着啤酒,目光在舞池裏追尋喬喬和周燃的身影。
喬喬是我朋友堆裏出了名的花蝴蝶,周燃也是個浪蕩子,水火交融,我是真怕這兩人直接跑出去爲愛狂歡。
喝了酒,眼神也不太利落了。
盯着舞池看了半晌,非但沒找到這兩人的身影,反倒看得我眼珠生疼。
我和王星辭說了一聲,起身去了廁所。
放空了肚子裏的啤酒,我洗了手出門,然而——
卻忽然被人堵住。
正是剛剛一直沒見身影的周燃。
走廊沒人,他倚在廁所門口,雙臂隨意地環在胸前,勾着脣看我。
我沉默了一下,準備繞過他離開。
剛經過他身邊,卻倏地被攥住了手腕。
我抬頭看他,蹙了蹙眉。
「把你閨蜜介紹給我,就沒什麼想叮囑我的?」
這是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聲音低沉好聽。
「她也不是好纏的主,祝你們旗鼓相當,共赴愛河。」
我隨口敷衍着。
本以爲周燃會側身讓開,然而,他卻反倒上前一步,將我的去路堵得嚴實。
周燃高我許多,此刻堵在我面前,微微彎着身子看我。
「如果我說,我感興趣的人是你呢?」
他與我四目相對,一字一頓地說着。
氣氛也隨着這句話,平添了幾分曖昧。
我盯着面前那雙含笑的桃花眼,沉默幾秒,然後抬起手——
在他耳上不輕不重地擰了一下,
「出息了周燃,現在連我都敢撩?」
擰一下便鬆了手,我看着他,見他眉梢高高挑起,眼底幾分愕然,
「姐姐還記得我?」
-13-
我後退了一小步,與他隔開些距離,抬頭。
「嗯。」
見面時隱隱覺着眼熟,但後來一聽名字,便全都想起來了。
小學時候,我家隔壁那個眉清目秀的小弟弟,整天掀我裙子薅我辮子。
和人沾邊的事他是一點不幹。
沉默的片刻裏,周燃一直低頭看着我。
桃花眼底笑意灼灼,我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
直覺告訴我,這種長大了的弟弟太會撩,不是我這種感情小白能搞定的。
認了熟,我本想繞過他離開,然而,路卻再一次被他堵住。
這人雙手抄袋,眼底笑意不減反增。
「姐姐,纔剛相認,就這麼急着走?」
神相認,單聽他這句話,我險些以爲自己來到了大型認親現場。
「不然呢?」
我白他一眼,「需要我抱着你痛哭流涕來以示激動嗎?」
這張臉很標緻,眼睛也迷人,但是……
這也就是喬喬的菜,我中意的,是王星辭那種悶騷型的帥哥。
周燃忽然笑了。
他俯身,往前湊了些,「也不是不行。」
說着,竟還朝我伸出手來。
在他真和我來個親密擁抱之前,我瞪着眼睛看向他身後,「王星辭?」
周燃微微挑眉,表情又壞又帥,「姐姐,這招太爛了。」
「……周燃?」
下一刻,王星辭的聲音響起在他身後。
周燃明顯愣了一下,我聳聳肩,「姐姐從來不騙人。」
說話間,王星辭已經快步走了過來。
目光在我們倆身上飛快掃過,這人不自覺地皺了下眉,「你們……?」
「哦。」我敷衍得很明顯,「廁所門口遇見,你兄弟非要和我學鬥地主的精髓。」
「嘖。」
王星辭眉梢挑得老高,別有深意地在周燃肩上拍了下,「受啥刺激了這是?」
周燃笑笑,「喝多了。」
說話間,喬喬竟也找了過來,嘴裏嘟囔着到處找不到我們的人,然後走過去倒在了周燃身上。
周燃特上道,順勢扶住她,手背輕輕抵在她腰後,「醉了?送你回家吧。」
他聲音很輕。
明明生了一副浪子模樣,這種時候還記得紳士手。
喬喬借坡就下,馬上揉着眉心說好。
臨走前,這傢伙還轉頭朝我眨眨眼,悄然比了個「拿捏」的手勢。
看着離開的兩人,我暗暗咂舌。
-14-
王星辭送我回家。
準確一點來講,是和我一起回家,畢竟現在是合租室友。
我從衛生間洗漱後出去,客廳裏沒開燈,我摸黑往臥室走時,藉着窗外月光,忽然瞥見沙發上坐了一人。
Ťúⁿ「啊!」
和我的驚呼聲一同響起的,是王星辭焦急的解釋聲:「是我。」
我捂着胸口,「你在這幹嗎?」
語氣責備,臉卻驀地紅了。
誰知道他會坐在這,廁所與客廳一牆之隔,而我剛剛上廁所時還放了一個不太優雅的屁。
他應該……沒聽見吧?
王星辭站起身來,猶猶豫豫,吞吞吐吐。
最後踩着月光將我送到了臥室門口,這人還是沒說出個所以然。
我房間內開了盞小夜燈,我向來怕黑,這是我多年的習慣。
藉着昏黃燈光,我發現這人耳根有些泛紅,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
「有事?」
「也沒有。」
他盯着我的眼,然後在我肩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明天我給你買點助消化的藥。」
說完,又道了句晚安,便轉身回了對面的臥室。
留我一人在門口凌亂。
助消化?
焯,他還是聽見了……
-15-
週末早上,我接到一則電話。
老闆的。
我,被解僱了。
就因爲週五中午,我去老闆辦公室時意外撞見正賣力取悅他的小祕,然後……
我就丟工作了。
真晦氣。
我悻悻地起牀,因爲心情不好,還專門跑去廚房煮了碗泡麪,加仨雞蛋。
結果,面香味勾起了兩位男同志。
聽說我被開除了,周燃往嘴裏塞了個雞蛋,
「多大點事,來跟我拍視頻,王星辭剛回國,正好一起,咱仨拍都市情景短劇,剛好。」
而我這才知道,周燃竟還是個有着十幾萬粉絲的顏值小博主。
據他所說,他有認識的專業拍攝團隊,而且我這個編輯可以負責撰寫劇情文案,然後我們三個拍攝短劇,火了以後收入平分。
我琢磨了一下,可行。
流量爲王的時代,我們仨顏值都還算不錯,可以一試。
周燃效率極高,第二天便找來了他口中的「專業拍攝團隊」。
好傢伙。
就是一位拿着索尼相機的中年大叔。
說好的專業呢?說好的團隊呢?
周燃安慰我,萬事開頭難,而且初始經費有限,先對付用吧。
這方面他最瞭解,我和王星辭就是倆愣頭青,最後也只能同意。
請大叔喫過飯後,我便開始回房寫劇情。
既然是我們三個拍攝,我便編構了一個特甜蜜的愛情小短劇。
女主是我,男主自然被我代入了王星辭。
劇情簡單又高甜,我失戀後在小酒館喝醉,手機關機了,借來老闆娘手機給我爸打電話,卻撥錯了手機號。
聽我叫爸後,對方愣了兩秒:
「我沒那麼老,可以叫哥哥。」
然後男女主相識,一路高甜。
我越寫越順,一天時間直接敲定了劇本,並拿給另外兩位合夥人看。
兩位都很滿意,但是——
卻在選角上出了分歧。
兩人都要當男主,寸步不讓,要命了。
我和王星辭都提議讓他當男主,結果,被周燃的一票否決權給一票否決了。
沒辦法,最後我們達成共識,用最原始的方式來決定選角:
鬥地主。
我沒有叫地主的權利,只能他倆叫鬥地主。
一輪下來,他倆誰分數高,誰第二天當男主。
聽起來還算公平,於是三人都同意了。
於是,便出現了以下名場面:
周燃:「對三!」
我:「王炸!」
周燃:「??我對三!」
我:「我知道。」
周燃捏着手裏一堆牌,一臉震驚,「姐姐,王星辭纔是地主,咱倆一夥的……」
「我知道。」我笑着打斷他,「倆王要不?」
「……要不起。」
然後我出了張「三」,順利放走了下家王星辭。
周燃一臉幽怨。
-16-
雖說設備簡陋,但是好在我們仨顏值尚算在線,我寫的劇本也還算小受歡迎,再加上週燃原本的一點粉絲基礎。
短劇拍攝的尚算順利。
希望就在眼前,我每天鉚足了勁,關在房間寫劇本,劇本敲定後,我們仨找場地拍攝。
由於是兩男一女的搭配,除了我這個不變的女主角以外,王星辭兩人幾乎每次都要有一場男主之爭。
我們沿襲了當初鬥地主定男主的習慣,而我因爲放水太多,已經被周燃多次警告了。
我也不好意思再放得太明顯,便暗戳戳地改變了套路——
如果下次是王星辭當男主,我便寫個高甜的戀愛小短劇,甜得人少女心四處亂竄的那種。
而周燃當男主時,我便關在房間裏琢磨一個虐文劇本。
拍攝的頭兩個月裏,周燃當了五次男主,其中一次車禍,兩次渣男,還有一次是愛而不得,一次是追妻火葬場。
反正次次悲劇收尾,從頭到尾男女主一丁點曖昧戲份都沒有。
就連王星辭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在周燃第 N 次捧着劇本沉默時,王星辭揉了揉鼻尖,嘴裏輕聲說着,「周燃這戲份太可憐了。」
周燃放下劇本,嘆了一口氣。
「還是我兄弟挺我。」
而話音剛落,便聽見王星辭挑眉道,「要不,以後直接把他戲份刪了吧?咱倆直接男女主對戲。」
周燃幾欲吐血。
忍無可忍,某天晚上我起夜時,被周燃堵在了廁所門口。
我睡眼惺忪,險些撞到他身上。
「你要上?」
我停在門口,「你快點,我比較急。」
周燃原本繃着的一張臉,忽然就笑了。
「姐姐。」他俯身看我,那雙眼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你怎麼Ṭůₒ一點也不像個女孩子?」
我蹙眉,「那我像什麼?」
「像……」
他略一沉吟,聲音很輕,「我未來女朋友。」
我被他酸得直皺眉,手指在他肩上戳了下,因爲憋着尿,手指帶着微微的顫抖。
「周燃,虧我以爲你段位高,經驗足,怎麼撩妹也用這種酸不溜的土味情話?」
周燃笑了,側開身,讓了路,「你先去廁所吧。」
我也沒客氣,反鎖門進了廁所,爲了避免尷尬,我還專門打開了水龍頭。
一出門,周燃的手機便懟到了我面前,語氣委屈。
「姐姐,你看看評論區都是怎麼說的?」
我接過手機,掃了兩眼。
嗯……
神評就一針見血:「課後總結:只要男主是周燃,必定 BD,虐心虐肺。男主是阿辭,一定甜得我尿血……」
「跪求周燃甜一次。」
「求求編劇,讓周燃做個人吧。」
周燃一臉幽怨,「姐姐,你瞧瞧這像話嗎?」
我看的有點臉紅,「呵呵……是有點慘。」
拍了拍他肩膀,我鄭重承諾,「下次,下次的劇本絕對讓你當個甜文男主。」
「真的?」
那雙桃花眼底,光芒驟然亮起。
在我一連串的保證下,這傢伙一臉滿足地把我送到了臥室門口。
那副乖巧模樣,不像什麼浪子,更像是個人畜無害的小奶狗。
-17-
在周燃的督促下,他當男主的那場戲份,被我寫成了甜文。
我們和附近某不出名院校的食堂管理人員臨時租借了場地,周燃這位男主角,扮演大學食堂裏兼職的打菜小哥。
而我這個平平無奇的女大學生,因爲打菜小哥每次給我打的菜都多到快溢出,而懷疑他暗戀自己。
終於有一次沒忍住,問了出來,又在小哥的錯愕反應下倉皇而逃,就此展開一段高甜戀愛故事。
後面有一段宿舍樓下的拍攝,爲了圖方便,就在我們小區樓下拍攝的。
我和周燃有一場借位吻戲。
不得不說,當初愛欺負我的小男孩長大以後還真成了一個帥而自知的男神。
被他堵在牆角借位吻下的那一刻,雖然沒有什麼心跳加速,但我的確還是有點臉紅。
聽見攝影師大叔的那聲「卡」,我連忙將他推開。
然而,還沒來得及緩一口氣,周燃忽然將手搭在我肩上,自顧地討論起了劇情。
「姐姐,你說剛剛如果不借位,這樣親你的臉效果會不會更好些?」
他俯身,在我耳邊低聲問着。
我還沒來得及答話,周燃便摟着我,演示般在我臉上親了一下。
我愣了一下,立馬踹了他一腳。
低聲兇他,「說歸說,你別來演示!」
周燃笑吟吟地討饒,可那雙眼底,笑意明明滅滅,卻似乎藏着我看不懂的什麼。
王星辭也ťŭ₂走了過來,一臉不爽地說要回去喝口水。
嘖。
看他那蹙着眉說要喝水的樣子,我就知道他要回去拿什麼杯子給周燃倒水了。
我們剛坐在沙發上,敲門聲便響起。
我離門口近,便起身去開門。
是……房東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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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我搬來後,近兩個月沒見過她了,想起當初王星辭說大姐告誡他我脾氣不好的話,我心頭一凜。
「姐……」
呸。
話一出口,我立馬後悔了,應該改口叫阿姨吧?
畢竟,我還惦記着人家兒子呢,不能亂了輩分纔對。
然而,大姐卻對我表現的前所未有的冷淡。
我觀察得仔細,總覺着大姐看向我的目光,冷淡裏又夾雜着那麼幾分……傷心?
我不解,卻也沒辦法問,只能殷切地將她迎進門,然後去廚房沏茶。
當我端着茶杯出來時,卻見周燃和房東大姐坐在沙發上聊着什麼,周燃面上帶笑,大姐則是神色複雜。
而王星辭不見了身影,我轉頭一看,廁所的燈亮着。
這貨應該是去廁所了。
我把水杯放在茶几上,「這是我新買的龍井,您嚐嚐……」
其實,是我在小商店裏十幾塊一袋買的。
但天地良心,包裝袋上真寫着龍井,我也沒算騙人。
房東大姐笑着點點頭,卻沒應聲,我們仨尬坐着,直到王星辭從廁所出來,大姐清了清嗓子,忽然說道:
「兒子,你年紀不小了,也該談戀愛了,劉阿姨的女兒明天回國,我帶她過來見你吧。」
王星辭愣了一下。
下意識地看了我一眼,當着房東大姐的面,我心虛得瞬間臉紅了。
「我見她幹什麼?」
王星辭蹙着眉,「我對她不感興趣。」
沉默了一下,他低聲道,「而且,我有喜歡的人了。」
說這話時,他並沒有看向我,可我的心還是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來。
心裏彷彿有一道聲音在不停地叫囂:是我嗎是我嗎?!
沒人能夠回答。
房間內格外寂靜,只有房東大姐的聲音淡淡響起。
「別多想,你們多年沒見,就是讓你們再熟悉熟悉。」
說着,大姐無視王星辭的拒絕,和我們簡單告別後,起身離開了。
門關。
我悻悻地看向門口,所以……我這是徹底被未來婆婆嫌棄了嗎?
-18-
第二天。
我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的。
另外兩人也是。
王星辭睡眼惺忪地去開門,我和周燃靠在客廳的牆上,Ṫũ̂ₘ打着呵欠看着門開。
房東大姐走了進來,身邊還跟了位蠻好看的姑娘。
我心頭一緊。
這就是王星辭那位多年不見的小青梅?
不知是不是女人的直覺,那姑娘一進門,先是看了周燃一眼,而後便將目光落到了我身上。
四目相對。
我竟隱隱有些自慚形穢,人家穿着小短裙,妝容精緻。
而我穿着維尼熊的睡衣,頂着剛睡醒時亂糟糟的頭髮,素面朝天。
我下意識地整理了下衣服和頭髮,然後藉口回了臥室換衣服,又匆匆洗漱。
那姑娘生得嬌滴滴,居然還是個賢惠類型,看我們三個剛起,便主動挽起袖口進了廚房,說要給我們做早餐。
看着廚房裏那道忙碌的嬌小身影,我都忍不住熱淚盈眶。
瞧瞧,多好的姑娘啊。
哪像我,給這倆貨喫了近兩個月的泡麪,還買的是老壇酸菜味的。
房東大姐坐在沙發上,一臉滿意地看向那姑娘,不斷地給王星辭洗腦,並催促着讓他進廚房幫忙。
王星辭一臉不耐地拒絕,後來索性直接回了房間。
見說不動王星辭,房東大姐目光一轉,竟開始把我和周燃往一起湊。
「周燃,你這孩子也是,不知道給人家削個蘋果。」
我斟酌了一下,這個「人家」就是我了。
果然,周燃笑了下,特熟稔地拿起水果刀削了個蘋果,轉而一切爲二,一份遞給我,另一份遞給了房東大姐。
大姐倒也沒客氣,接過蘋果咬了一口,對周燃說道,
「周燃啊,珍珍租了我好幾年的房子,這孩子不錯,你平時要多讓着她些。」
??
這話我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我懷疑,大姐是不是以爲我和周燃戀愛了,但細想想,我們三個合租,房東大姐這樣叮囑一下似乎也合情合理。
我太慫,猶豫了一下,沒敢問。
反倒是周燃笑着應聲,一個勁地說好。
說話間,那姑娘已經做好早餐端了出來,並敲門去王星辭的臥室把他叫了出來。
我坐在桌前,多少有些拘謹。
果然,人比人氣死人。
不到半小時,姑娘做了一桌子早餐,三明治熱牛奶煎蛋炒麪……
中西式都有。
然而,王星辭掃了一眼,卻徑直走到了我面前,「我想喫泡麪。」
「啊?」
我怔住。
王星辭微微俯身,語氣放軟了些,「我想喫Ṱüₔ泡麪,幫我煮一包好不好?」
我還沒來得及應聲,一旁的房東大姐便搶先道:「我給你煮吧。」
「不用。」
王星辭拒絕得特痛快,「我就想喫她煮的。」
說着,他攥着我手腕,將我推進了廚房,「謝了。」
我在廚房煮麪,王星辭便站在廚房門口看着。
然後,王星辭當着房東大姐的面,把一碗泡麪喫得精光,湯都不剩一滴。
-19-
房東大姐帶着那姑娘一直待到晚上。
我瞭解到,那姑娘叫溫婉,人如其名,溫婉漂亮。
晚上,我在經歷一番心理鬥爭後,主動進了廚房,鼓足了勇氣想要在房東大姐面前好好表現一下。
愛情嘛,總得要自己爭取。
然而,我進廚房沒多久,周燃便被大姐趕了進來,美其名曰讓他給我打下手。
我沒說話,默認了。
心裏卻有點酸澀。
這份酸澀沒能持續多久,溫婉和王星辭便陸續的進來了。
準確來講,是溫婉跟着周燃進來,而王星辭最後也被大姐趕了進來。
我不太會做飯,在廚房手忙腳亂時,腦中還抽空八卦着:
這個大姐精心挑選的姑娘,似乎對王星辭沒什麼感覺,反倒看上了周燃。
不過,我沒把握住這個在大姐面前好好表現的機會,在我鍋裏着火後,溫婉無奈地把我們三位請了出去。
姑娘看起來溫婉,做事卻特利落,沒多久,便端上了香噴噴的四菜一湯。
速度令人咂舌,香味也讓人垂涎。
大姐並沒有留在喫飯,卻把溫婉留了下來,並千叮嚀萬囑咐,讓溫婉晚上就住在這裏,晚上讓周燃和王星辭睡一間房,我和溫婉各睡一間。
喫了飯,兩位男生負責刷碗。
房東大姐一走,溫婉便瞬間鬆了一口氣。
我坐在椅子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把裙子一掀,露出裏面的牛仔短褲,翹起了二郎腿。
她喝了一口水,轉頭看着我笑笑,
「這一天憋死我了,別介意,我家教比較嚴,擔心王阿姨和我媽說閒話,所以白天只能裝裝樣子。」
說着,她伸了個懶腰,「累死爹了。」
我錯愕不已。
原來溫婉……真的是一點也不溫婉。
她咕嘟嘟地喝了半杯水,然後轉頭看我,「你們三個搞什麼,三角虐戀?」
「啊?」
這問題跨度有點大,我一時回不過神來。
溫婉朝我挑挑眉,「別告訴我,你沒看出來那倆貨都喜歡你?」
心跳倏地加速幾分。
周燃對我有點意思我知道,但王星辭……
我始終沒敢確定他的心意。
他悶騷,我又慫,我能隱約察覺到他的心意,卻始終不敢確定。
許是看出了我的顧慮,溫婉笑笑,
「王星辭就那副德行,這人從小就悶,想要什麼也不說,就暗戳戳地使勁。」
在她說話時,我靜靜地看着她的眼睛。
然後我發現,這姑娘有一雙特乾淨的眼睛,清澈純淨,讓你很難不相信她的話。
「那你對周燃……」
我看她今天表現的對周燃很感興趣。
溫婉笑了。
「周燃那種小狼狗,還是算了,太難駕馭,我也沒那個心思。你們仨那點小九九,我一眼就看透了,在王阿姨面前裝裝樣子罷了。我表現的喜歡周燃,到時候你和王星辭也好和她交代。」
說話間,周燃二人從廚房出來。
見溫婉這豪邁坐像,王星辭似乎半點也不驚訝,他從口袋裏掏出煙來,哥們般給溫婉扔了一根。
「啥時候回來的?」
「昨天,剛回來就被你媽拽來了。」
王星辭笑了,「改天請你喫飯。」
「滾。」
溫婉點了煙,笑罵道:「你都欠我八百頓飯了。」
說着,她起身,指尖夾着那根剛剛點燃的煙。
「戲演完了,那我走了?」
「嗯。」
倆人的對話乾淨利落,而我和周燃則淪爲了背景板,錯愕地看着溫婉離開。
那天晚上,我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讓我提心吊膽了一天的「情敵」,居然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解決了。
還真是人生無常。
-20-
夜裏。
我起牀出去客廳喝水,卻意外聽見了陽臺上週燃和人打電話說的話。
原來,房東大姐之所以忽然給王星辭介紹女朋友,是因爲……
周燃和她說,我是周燃的女朋友。
剛追到手的。
而她愛子心切,擔心自家傻兒子感情上受傷害,便急着給他介紹女朋友。
原來……如此。
我聽得憤怒,沒忍住跑去了陽臺,揪住周燃理論。
他轉身看我,卻似乎並沒有什麼被抓後的倉皇感。
相反,露天陽臺上,他特淡定地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挑眉。
「都聽見了?」
「嗯。」
他這麼自然,我那一肚子指責的話竟都不知該先說哪句了。
起風的夜晚,周燃靜靜看着我。
俯身。
他看着我的眼睛,笑了。
「想罵就罵吧。」
我也沒客氣,「你個混蛋。」
他勾了下脣,「姐姐,我從來都沒說過,我是什麼好人。」
「不過,撬兄弟牆角,這事是我不地道。」
他笑笑,一副不在意的模樣,「以後也沒什麼臉見王星辭了。」
「爲什麼?」
我沉默了半晌,只問出來了這一句話。
他明明和王星辭是兄弟,爲什麼還要弄這麼一出?
喜歡我?
我可不覺着這種一看就是海王的男孩子,會對我死心塌地。
似是猜出了我心中所想,周燃自嘲般笑笑,
「我也想知道爲什麼,爲什麼小時候遇見的小姐姐,會讓我這麼多年都無法忘懷,爲什麼我長大後談的每一場戀愛,都會試圖在她們身上尋找她的影子。」
「小時候愛欺負你,就是覺着你特別漂亮,穿着公主裙,扎着馬尾辮,像是一個精緻的瓷娃娃,當時還小,什麼也不懂,可那種驚豔感竟真的持續了很多年。」
「驚豔到,後來我的擇偶觀像極了長大後的你,過去,我總是會想象,長大後的你是什麼樣子,會不會也像是個精緻的娃娃,但是……」
說了句但是,這貨沉默了。
沉默了……
他靜靜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氣得胸口有點疼。
這已經不是第一個人告訴我,我長大以後沒有小時候精緻了。
直白來講就是:長殘了,又沒完全殘。
我深吸一口氣,換了個話題,「既然當初做了,現在怎麼又忽然主動說出來?」
說着,我瞥了一眼他手裏的手機。
他自己可能沒注意到,在他「打電話」時,手裏的手機就是反着的。
手機屏幕是朝外的,而自始至終,屏幕都沒亮過。
他知道我晚上會起夜喝水上廁所,故意說給我聽的。
周燃低頭看了一眼,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因爲溫婉。」
溫婉?
這和她又有什麼關係,我越來越糊塗了。
周燃抽出一根菸來,點燃,倚在陽臺上,漫不經心地說道。
「我也認識她很久了。」
「所以呢?」
「所以,我知道溫婉有多喜歡王星辭。」
我怔住。
溫婉不是說……她對王星辭沒興趣嗎?
周燃低笑,「裝的,她比誰都喜歡王星辭,但她明白,王星辭只拿她當兄弟,她那人很聰明,也很識趣,今天一整天,她都在暗中注意着你和王星辭,以她對王星辭的瞭解,看得出王星辭是真的喜歡你,所以故意裝灑脫撮合你們。」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究竟是個怎樣的女生啊……
利落,灑脫,識趣,看似行爲豪邁,可骨子裏卻透着溫柔。
見我不說話,周燃吸了一口煙,輕笑。
「看了溫婉,我才忽然覺着,自己這樣挺沒勁的。」
「明明早就看出了你們互相喜歡,卻非要橫插一腳,我倒是連溫婉這個女生都不如。」
他勾勾脣,「姐姐,我不是什麼好人,又渣又壞,溫婉是個好姑娘,但她很識趣,這麼多年也早就接受了王星辭不會喜歡她這個事實。」
略一停頓後,他繼續說道:
「我的意思是,所以你可以放心地和他在一起,不用有心理負擔。」
一根菸的功夫,他又給我講了些關於王星辭的事。
他說。
「那個傻小子確實喜歡你,但他性子就那樣,不動聲色,但其實在暗地裏爲你做了很多事。」
「其實,他早就注意到你了,有一次他媽在樓下和你說話時,這貨對你一見鍾情,所以後來公交上連着偶遇,其實是他故意的。這貨每天早上 5 點起牀在樓下等着,一直等到你上班,然後故意跟你坐同一班公交,就想名正言順地來一場偶遇。」
「沒想到……你不小心給他搶了個地主。」
聽他提起那個,我臉一紅,當時還給王星辭輸了五頓飯呢……
那晚,周燃說了很多,最後他說。
「還有,我沒碰過你閨蜜,那晚我送她回家就離開了,你放心。」
替我給王星辭說聲抱歉。」
-21-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周燃的房間已經空了。
房間收拾得很乾淨。
只有牀頭留了一張紙條。
周燃說,他和家裏和好,搬回家了,但是家裏早就給他安排了出國,他一直沒和我們說而已。
紙條上,他的字跡龍飛鳳舞,瀟灑極了。
「對不住了哥們,不用送我,結婚給我發個請柬,我隨個大紅包。」
王星辭那貨捏着紙條,自始至終都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啥對不住?」
我猶豫了一下,沒說實情,只是走過去看他,適當地轉移了話題。
「王星辭。」
「嗯?」
「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王星辭捏着紙條的手頓在半空,眼底錯愕閃過,情緒翻湧,耳根漸漸紅透。
我以爲,以他悶騷的性子,會嘴硬着不肯承認的。
可他卻嘆了一口氣,「你才知道啊。」
說着,他把我按在牀邊坐下,在我驚詫地以爲進展也太快了些時,這貨轉身跑了。
跑了……
我坐在牀板久久回不過神來。
直到幾分鐘後,他再度推門進來,手裏捧着一小束沒有包裝的鮮花。
我蹙眉。
這花怎麼有點眼熟?
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我驀地反應過來,這不是王星辭養在陽臺的那幾盆花嗎?
他抿抿脣,「都說戀愛要從一束花開始,現在出去買來不及了,先委屈你湊合一下。」
說着,他走上前,將花塞到我手裏。
「我要坦白一些事。」
不等他開口,我先替他說了出來,「坐公交是故意的,去我家修水管是故意的,漲房租逼着我跟你合租也是故意的。」
「王星辭。」我其實也慫,但還是紅着臉看他。
「你還有什麼是瞞着我的嗎?」
「……也有。」
王星辭老實坦白,其實,他惦記我已久,年齡也是從他媽媽那打聽出來的,而當初說房東大姐叮囑他什麼我脾氣不好,也是當時爲了搪塞過去,隨口胡編的。
原來如此。
我忽然就明白,當時他爲什麼會自我嘀咕什麼「對不住了老媽」……
他還真是專業坑媽。
尾聲
我和王星辭在一起的第二天早上,便在樓下意外遇見了房東大姐。
我自己。
身份變了,我瞬間緊張了起來,想起自己還沒和她解釋呢,就心慌得要命。
「大……大姐。」
我結結巴巴地打招呼,不用看都知道,自己肯定緊張得臉色泛白。
房東大姐忽然笑了。
「還叫大姐?」
我怔住,然後又很快反應過來,應該是周燃給她打電話解釋過了。
嚥了咽口水,我更緊張了。
下一刻,大姐走上來主動挽住了我的手,
「本來以爲這個精挑細選的兒媳婦被周燃截胡了呢。」
我怔住,注意點落在了前幾個字上:精挑細選的兒媳婦。
大姐說,她早就看中了我,只奈何兒子一直沒回國,所以便一直給我超低價的房租,留住了我這個兒媳婦人選,然後又故意帶着兒子去我家收房租。
本想當時就介紹我們認識的,誰知當時剛巧在樓下遇見了我,和我聊個天的功夫,王星辭就不見了。
後來,我打電話說熱水器壞了,她也是故意讓王星辭去的。
而那天晚上,她在酒店遇見我和王星辭時,也是震驚又狂喜,生怕嚇到我,所以裝作不認識王星辭離開了。
爲了給我們發展的空間,她忍了兩個月沒過去,誰知一去就收到了個「大驚喜」,得知我和周燃在一起了。
層層剝繭,誤會被解開。
我怪害羞的,說大姐我以後一定努力學着做飯。
「不用,王星辭做飯特好喫,以後讓他給你做。」
王星辭?做飯?
好傢伙,這人會做飯卻不說,硬是每天纏着我給他煮方便麪。
停頓了幾秒,大姐嗔怪地看了我一眼,「還叫大姐?」
我試探性地喊道,「媽?」
嚇的她連連擺手,「別別別,媽今天沒帶改口費啊姑娘。」
我連忙搖頭,故意表現:「改口費不重要。」
「可我準備給你封個十萬零一的改口費……」
「好的阿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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