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後,手撕奪我稱號的假郡主

我被豫王府尋回時,已是皇帝親口稱讚的樂師。
歸家那日,城中百姓紛紛湧上街頭圍觀。
我抱着琴,剛走到王府大門前,就被一位華服少女攔住了去路。
「站住!誰準你抱着這腌臢玩意兒進王府的?你這等賤籍女子用過的物件,需用烈火焚艾,燻過三日才能進門!」
「父王說過,他與兄長不在府中時,本郡主便是這王府的主子。今日你要進這個門,就得按我的規矩來。」
若是前世,我定會忍氣吞聲,卑微討好。
可蒼天有眼,讓我重活一世。
我抬腳踹翻那盆燒得正旺的艾草,一把推開擋路的賀玉瑤:「放肆!本小姐乃王爺嫡女,你一個野種也配在我面前擺譜?」
「我這一身皆是御賜之物。」
「就你,還敢妄稱郡主?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麼跪地求饒的!」

-1-
我剛一開口,圍觀的百姓便蜂擁上前,七嘴八舌地追問——
「師師姑娘,聽說你是豫王府走失的嫡女,可是真的?」
「你身上穿的當真是御賜之物?」
「可你在教坊司待過,王府能容得下你嗎?」
句句質問如刀子般刺來,幾乎將我淹沒。
上一世,我因軟弱順從,被賀玉瑤踩在腳下。她奪我身份,毀我容貌,最終逼得我抑鬱而終。
既得重生,豈能再任人擺佈?
賀玉瑤被我當衆頂撞,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厲聲喝道:「賀師師!王府肯認你已是恩典,你竟敢如此放肆?」
她伸手就要扯我衣裳:「你在教坊司沾染污穢,得脫了衣服用烈火焚艾燻過才能進門!」
我反手一記耳光甩在她臉上:「放肆!」
「縱使我非王府血脈,也是名滿天下的樂師!再敢碰我,我明日便上金鑾殿討個公道!」
賀玉瑤捂着臉頰,羞憤難當:「你……」
百姓見狀愈發沸騰,有人高聲嚷道——
「賀大小姐,師師才名遠揚,你該歡喜纔是!」
「真嫡女回來了,你這冒牌貨倒擺起架子了?」
「王府若真嫌棄親生女兒,當初何必大張旗鼓地尋人?莫不是找回來作踐的?」
「賀大小姐,你身上穿的戴的,本該是師師的!鳩佔鵲巢還有理了?」
「要論不乾不淨,某些人冒認皇親十幾年,這才叫髒了王府的門楣!」
賀玉瑤突然笑了,眼裏閃着算計的光:「多個妹妹我自然高興,但這是父王的意思。」
「我也曾御前獻藝,可我知道分寸。不像某些人,仗着幾分姿色就在教坊司裏賣笑求榮!」
賀玉瑤抬着下巴道:「今日,本小姐不過是教你些賀家的規矩。」
我嗤笑一聲,上下打量她一眼:「不過是個佔了雀巢的野鳩,還敢擺鳳凰的譜。」
「你!」賀玉瑤氣得指尖發顫,卻礙於衆目睽睽不敢造次。
我拂了拂衣袖:「既然不認親,那便告辭。」
圍觀的百姓頓時鬨鬧起來:
「喲!王府尋女時說得情真意切,如今真人到了門前反倒擺起架子了?」
「師師姑娘的琴藝連聖上都稱讚過,不比某些冒牌貨強?」
「王爺要是真在乎這個女兒,怎會由着個假千金在這裏耀武揚威?」
賀玉瑤臉色刷地慘白,嘴脣哆嗦着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果然,先發制人就是痛快!
這時王府管家急匆匆跑來,對着賀玉瑤躬身道:「大小姐,王爺聽聞此事,說即刻回府!」
又斜眼瞥我,陰陽怪氣道:「王爺還說了,戲子就是戲子,慣會做戲。他讓小姐莫慌,您纔是王爺心尖上的明珠,誰敢給您氣受?」

-2-
百姓們聞言頓時炸開了鍋:
「聽王爺這意思,師師姑娘就算認祖歸宗也動不了賀大小姐的地位?」Ţű¹
「那可不!養了十幾年的心頭肉,哪是說換就能換的?」
「教坊司出來的姑娘,說是賣藝不賣身,誰知道背地裏……嘿嘿……」
身後傳來陣陣猥瑣的竊笑。
突然,教坊司的張媽媽急奔過來,一把拽住我的袖子:「哎喲我的小祖宗!你可快些跟老身回去吧!」
「豫王府是什麼門第?也是你能硬闖的?不要命了不成?」
我聽着她絮叨,不由輕笑:「媽媽莫急,且在一旁看好戲便是。我自有倚仗。」
張媽媽急得直跺腳,聲音都發了顫:「我的小祖宗啊!那鎮南王父子最是寵愛賀玉瑤,你得罪了她,他們豈能輕饒?要你性命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我將她往身後一推,吩咐貼身丫鬟:「小芳,扶媽媽去馬車上歇着。」
要我性命?
我冷笑出聲。
旁人都道是因我的琴藝得了皇上青眼。卻不想想,區區一個樂師,憑什麼能得聖上召見?
就憑豫王府,想要我命?
賀玉瑤見我沉默,湊近壓低聲音得意道:「我勸你還是識相些!」
「就算你身上流着賀家的血又怎樣,你這般態度,這輩子都別想進賀家大門!」
話音未落,忽聞馬蹄聲由遠及近,只見一騎停在王府門前——小王爺回府了!

-3-
賀玉瑤立刻換了副面孔,嬌聲喚着撲上前去:「大哥~你可算回來了……」說着便挽住賀景辰的胳膊,眼圈都紅了。
賀景辰走到我跟前,冷眼打量:「你就是賀師師?」
圍觀的百姓個個屏息凝神,脖子伸得老長,就差把「看熱鬧」三個字寫在臉上。
有人提醒:「小王爺,她就是名動京城的師師姑娘,您的親妹子啊!」
他一把攬過賀玉瑤,揚聲道:「師師姑娘和我們賀家確實有血緣關係,但我賀景辰只認玉瑤一個妹妹!誰也不能越過她!」
說完,嫌惡地掃我一眼:「教坊司那等腌臢地方出來的,誰知道乾不乾淨?別髒了我王府的門檻!」
這時,皇后娘娘派來的小太監在不遠處頻頻朝我使眼色,我只當沒瞧見。
賀景辰冷着臉道:「我不管你是誰,在賀府門前撒野,就別怪我不講情面!」
我轉身面向人羣,冷笑道:「諸位可都瞧見了,分明是賀大小姐要當衆扒我衣裳,到小王爺嘴裏倒成了我撒野?」
「小王爺方纔那番話,可半點不像讀書人該有的教養。」
「今日方知,原來豫王府最拿手的,竟是這般顛倒黑白的本事!」
圍觀的百姓頓時炸開了鍋:
「就是!方纔我們都瞧得真真兒的,是賀大小姐先動的手!」
「堂堂王府千金,當街就要扒人衣裳,成何體統!」
「小王爺不問青紅皁白就護短,也太不公道了!」
賀玉瑤聞言立刻紅了眼眶,聲音哽咽:「妹妹在教坊司…想必受了不少委屈,脾氣大些也是應該的…」
「我教導你知禮守分,原是一片苦心。妹妹竟曲解我的好意。」
「我也可以理解,在那種地方待久了,見慣了腌臢勾當,自然看誰都是髒的。」
她這一哭,賀景辰頓時心疼得不行,連忙安慰。
賀玉瑤淚珠兒斷了線似的往下掉:「大哥別管我…妹妹心裏有氣,就讓她出了這口氣吧…」
她轉向我,楚楚可憐道:「妹妹若實在容不下我…我…我這就收拾東西離開賀家。」
我冷眼看着賀玉瑤做戲,直接道:「既然你這麼說了——那請你現在就離開賀家。」
賀景辰聞言大怒,一把將賀玉瑤護在身後:「賀師師!你莫要太過分!玉瑤在賀家十幾年,豈是你一句話就能趕走的?」
我輕笑一聲,問道:「賀景辰,你可知是誰要我回來認親的?」
「什麼時候輪得到你在這裏指手畫腳?」

-4-
我從懷中取出一封泛黃的信箋,聲音微顫:「當年我走失後,母親日夜以淚洗面,最終抑鬱而終。是我母親的閨中密友,這些年從未放棄尋我。」
「你以爲是誰在背後推動賀家尋女?若非姨母,你們會想起還有我這個嫡女?」
說着將信箋展開:「這是母親臨終前寫給姨母的絕筆,字字血淚!你們賀家負了我母親,如今還要欺辱她的女兒不成?」
「盼我歸家的,從來不是你們。」
賀玉瑤突然尖聲叫道:「我不管你姨母是誰!這是我們賀家的家事!」
她一把拽住賀景辰的衣袖,「大哥纔是王府繼承人,他不讓你進,你就是跪死在這門口也休想踏進一步!」
我心中冷笑:果然不是親生的,連我姨母是誰都不知曉。
「賀玉瑤,」我慢條斯理地撫平衣袖,「既然你執意如此,那我便等着王爺回府。」
圍觀的百姓越聚越多,議論聲此起彼伏。
今日我定要讓這滿城的人都看清楚,到底誰纔是這王府真正的主人!
就在此時,忽然「啪」的一聲脆響劃破長空——是皮鞭抽裂空氣的聲音。
「王爺回府!」
隨着一聲高喝,人羣自動分開一條路來。
賀青雄勒馬停在府門前,厲聲喝問:「這是怎麼回事?」
我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道:「回王爺,賀大小姐拿着雞毛當令箭,非要攔着我不讓進門。」
賀青雄臉色一沉,先狠狠瞪了我一眼,又轉頭對管家喝道:「把這些看熱鬧的都給我趕走!」
百姓們頓時炸開了鍋:
「喲,王爺這是心虛了?」
「親閨女回家還要被刁難,傳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我看啊,這王府裏藏着見不得人的勾當!」
「可不是嘛,放着正經嫡女不認,偏寵個冒牌貨!」
賀青雄眯起眼睛,將我上下打量一番,冷笑道:
「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在教坊司學了幾年曲兒,就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他甩袖冷哼:「本王尋你回來,不過是念在血脈之情。你倒好,一回來就鬧得滿城風雨!」
我冷笑一聲:「王爺好大的威風!您這王位怎麼來的,當真忘了?」
「當年我外祖和舅舅戰死沙場,皇上纔將這爵位賞給賀家。如今您倒嫌棄起功臣之後來了?」
王爺臉色驟變:「放肆!」
賀玉瑤趁機插嘴:「父王,她這般無禮,更該好好管教!」
賀青雄甩袖冷哼:「就憑你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也配做我賀家的女兒?」
說着,他指向我懷中的琴:「帶着你這下賤玩意兒,滾回你的教坊司去!賀家丟不起這個人!」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時,遠處突然傳來清脆的鑾鈴聲。
「皇后娘娘駕到——」
原本喧鬧的街面瞬間安靜下來。
只見一頂華貴的鳳輦緩緩停在王府門前,皇后娘娘扶着宮女的手優雅走下。
她目光如電,冷冷掃視衆人:「本宮的義女,誰敢動她一根手指頭?」

-5-
賀青雄三人頓時臉色大變,賀玉瑤更是嚇得腿一軟,直接跪坐在地上。
「皇…皇后娘娘…」賀青雄結結巴巴地行禮,額頭冒出冷汗,「您怎麼親自駕臨寒舍?」
皇后冷笑一聲:「怎麼?本宮來不得?」她緩步上前,親手將我扶起,「賀家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指手畫腳了?」
我眼眶發熱。
想起前世我總是一個人默默忍受,報喜不報憂。直到病得快死了,皇后才知道真相。那時她抱着我痛哭,說都怪她來晚了。如今重活一世,我絕不會再讓ƭù⁷自己受委屈。
圍觀的百姓頓時炸開了鍋:
「哎喲喂!這下有好戲看了!」
「王爺剛纔不是挺威風嗎?現在怎麼慫了?」
「活該!欺負人也不看看人家靠山是誰!」
「皇后娘娘來得正好!就該好好教訓他們!」
賀青雄臉色煞白,結結巴巴道:「娘娘恕罪…臣…臣不知…」
皇后鳳眸微眯,眼底寒光乍現:「你不知什麼?不知你這王位是怎麼來的,莫不是這些年享福享得連根本都忘了?」
賀青雄額頭頓時沁出豆大的汗珠,身子躬得更低了:「娘娘息怒…此等要事,不如…不Ṫųₘ如容臣回府再向娘娘細細稟明…「
「回府?」皇后突然拔高聲音,廣袖一揮,「現在知道要臉面了?方纔當街羞辱師師時,怎麼不想着給王府留些體面?」
她猛地轉身面向圍觀百姓,聲音清亮如鍾:「諸位鄉親父老都給本宮聽好了!」
人羣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豎起耳朵。
「二十年前,賀王妃婚後兩年無所出,賀青雄心急如焚,從賀家遠房旁支過繼了個兒子來繼承香火——」
皇后手指一抬,直指賀景辰,「就是如今這位道貌岸然的小王爺!」
「轟」的一聲,人羣炸開了鍋。
「天爺啊!這關係太亂了!」
「難怪對師師這般刻薄,這是怕被搶了家產啊!」
「嘖嘖,自己就是個冒牌貨,還有臉說別人?」
賀景辰臉色「唰」地慘白,踉蹌着連退數步,險些栽倒在地。
賀青雄急得直跺腳,聲音都變了調:「娘娘!娘娘!家醜不可外揚啊!這…這讓臣以後如何在朝中立足…」
「家醜?」皇后冷笑一聲,一把將我拉到身前,「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這纔是賀家正兒八經的嫡親血脈!她外祖和舅舅用性命在邊關廝殺,用鮮血換來的王爵之位,倒讓你們這些外人作踐起功臣之後來了?哪裏來的野種,也敢對師師耀武揚威!」
賀玉瑤突然撲到皇后腳下,聲淚俱下:「娘娘明鑑!我父王親口說過,我纔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她轉頭惡狠狠地瞪着我,「這賤人定是使了什麼妖術迷惑娘娘!她在教坊司學的那些下作手段——」
賀景辰一把拽起賀玉瑤,對着圍觀衆人高聲道:「諸位都看清楚了!我賀景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這豫王府的匾額上寫的是我賀家的姓氏!」他猛地扯開衣襟露出腰間玉牌,「這御賜的世子令就是鐵證!」
賀玉瑤趁機尖聲叫道:「我父王最疼我!去年生辰還特許我用郡主儀仗出遊!」她突然從袖中掏出一卷黃絹,「這是宗人府記檔,白紙Ťųⁱ黑字寫着我是賀家嫡女!你這個賤人有什麼?不過是一身教坊司的騷氣!」
「住口!」皇后一聲厲喝,嚇得賀玉瑤渾身一顫,「你一個不知從哪撿來的野種,也配稱王爺爲父?本宮今日就把話放在這兒——」
她環視衆人,一字一頓道:「從今往後,誰敢欺辱本宮的義女,就是跟整個中宮作對!」

-6-
皇后鳳眸含煞,廣袖猛地一揮:「給本宮跪下!」
「堂堂王府嫡女流落教坊,你們竟敢如此作踐!今天必須還我兒一個公道。」
我悄悄拉住皇后的衣袖,低聲道:「母后,兒臣還有一事相告。」
皇后會意,微微俯身。
我湊近她耳邊:「當年兒臣走失並非意外,而是王爺故意爲之。小王爺與賀玉瑤,實則是他的私生子女。」
皇后鳳眸驟冷,怒意翻湧:「好個賀家!本宮這就……」
我急忙搖頭:「母后且慢。」抬眼望向皇宮方向,「如今貴妃得寵,正是王爺的親妹。兒臣不願母后爲難。」
皇后神色複雜,輕撫我發頂:「傻孩子……」
「母后放心。」我挺直腰背,眼中閃過一絲鋒芒,「兒臣自有計較。賀家欠我的,我會親手討回來。」
皇后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來人!將這冒牌貨賀玉瑤即刻逐出王府!賀青雄與賀景辰各杖責三十,以儆效尤!」
侍衛們正要動手,忽聽一聲尖細嗓音傳來:「皇上口諭到——」
一個身着錦袍的太監快步走來,高聲道:「皇上口諭:賀家之事朕已知曉,念在貴妃情面,今日之事就此作罷。皇后即刻回宮,不得再鬧。」
賀青雄聞言,臉上頓時浮現出猙獰的得意之色,他挺直腰板,陰陽怪氣道:
「怎麼?皇后娘娘這是要抗旨不成?」他斜眼瞥着我,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冷笑,「賤婢,皇上金口玉言在此,你還敢放肆?」
說着,他竟大搖大擺地走到我跟前,壓低聲音道:「你以爲有皇后撐腰就了不起了?告訴你,貴妃娘娘在皇上跟前說一句話,比皇后說十句都管用!」
賀玉瑤見狀也來了精神,躲在王爺身後尖聲道:「父王說得對!皇后娘娘再大,還能大過皇上去?」
皇后氣得渾身發抖:「好,好得很!賀家這是要造反不成?」
我按住皇后的手,輕聲道:「姨母息怒。」轉身對王爺冷笑:「王爺莫要得意太早。您以爲,有貴妃撐腰就能高枕無憂了?」
我輕輕握住皇后的手,柔聲道:「母后且先回宮,這口氣兒臣自己來出。」
皇后鳳眸含憂:「你當真要……」
「母后放心,」我眼中寒光一閃,「他們欠我的,我要親手討回來。」
皇后終是點頭:「也罷。記住,若遇難處,隨時來找母后。」
目送鳳駕遠去。
賀青雄臉色鐵青,指着大門厲聲道:「滾出去!本王絕不會認你這個女兒!」
我冷笑一聲,從懷中取出一紙文書,揚聲道:「王爺怕是忘了,我母親臨終前立下遺囑,這王府東苑的宅子,是留給我這個親生女兒的。您若執意趕我走,不如咱們去宗人府評評理?」
賀青雄頓時噎住,臉色陰晴不定。
賀玉瑤見狀,尖聲譏諷道:「父王,既然她死皮賴臉要留下,咱們王府也不差那一口飯!就當養個取樂的伶人,閒來聽聽曲兒解悶也好。」
我緩步上前,抬手就是一記耳光!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庭院。
「這一巴掌,是教你認清自己的身份。」
我冷眼睨着她,「從今日起,東苑是我的地盤。你們若敢踏進一步,我不介意讓全京城都知道,賀家是如何苛待功臣之後的。」
賀青雄氣得渾身發抖,卻不敢再阻攔。
我轉身走向東苑,身後傳來賀玉瑤歇斯底里的尖叫:「賀師師!你等着!我絕不會讓你好過!」
呵,這一世,該不好過的是你們。

-7-
次日,我來到城中最大的「清風茶館」,這裏向來是消息最靈通之處。
掌櫃見我到來,連忙躬身相迎:「師師姑娘大駕光臨,小店蓬蓽生輝。」
「給我安排最好的雅間。」我隨手拋出一錠銀子,「再請幾位說書先生來。」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三位說書人已在雅間候着。
我輕撫茶盞,淡淡道:「今日請諸位來,是想聽個新鮮故事。」
其中一位白鬚老者拱手道:「郡主想聽什麼故事?」
「就講…豫王府的祕聞。」我脣角微勾,「比如賀大小姐與北狄王子的風流韻事,又或是鎮南王與敵國往來的密信…」
三人聞言,臉色驟變。
「這…」年輕些的說書人結巴道,「這可是要掉腦袋的事…」
我又取出三張銀票推過去:「怎麼?諸位不敢說真話?」
老者盯着銀票,喉結滾動:「郡主想要這故事……傳到什麼程度?」
「越熱鬧越好。」我眯起眼睛,「最好明日就能傳遍京城每個角落。」
「老朽明白了。」老者收起銀票,露出心領神會的笑容。
當夜,城中各處茶館酒肆突然興起一樁新鮮事——
「聽說了嗎?賀大小姐上個月去寺廟上香,其實是私會北狄王子!」
「何止啊!據說豫王府早就和北狄暗中往來,用軍情換金銀呢!」
「難怪要趕走真千金,這是怕被發現通敵賣國啊!」
流言如野火般蔓延。翌日清晨,王府管家慌慌張張跑來稟報:「王爺!不好了!滿城都在傳大小姐和北狄…ťų₌…」
「胡說八道!」王爺摔了茶盞,「去查!是誰在造謠!」
可越查,傳言越盛。不到三日,連街邊孩童都在唱:「賀家女,賣國賊,通敵叛國罪難逃……」
第五日早朝,皇上當廷摔了奏摺:「賀愛卿,朕接到密報,說你與北狄暗通款曲,可有此事?」
王爺撲通跪地:「陛下明鑑!這定是有人陷害老臣啊!」
「陷害?」皇上冷笑,「那爲何連北狄使節都知道你女兒身上有塊蝶形胎記?」
朝堂譁然。
前世我便知曉,賀玉瑤肩頭生有蝶形胎記。
雖無實證,但謠言已足夠讓人浮想聯翩。
王爺回府時,臉色灰敗如土。賀玉瑤哭喊着撲上來:「父王!女兒冤枉啊!」
「滾開!」王爺一腳踹開她,「都是你這個禍害!」

-8-
賀玉瑤被王爺一腳踹開,跌坐在地上,髮髻散亂。
她抬頭看見站在迴廊下的我,眼中頓時迸出怨毒的光:「是你!一定是你散佈的謠言!」
賀景辰也衝過來,一把揪住我的衣領:「賤人!你竟敢污衊王府通敵?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我輕輕撥開他的手,撫平衣襟上的褶皺:「小王爺急什麼?若王府清清白白,謠言自會不攻自破。」我故意壓低聲音,「除非……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你!」賀景辰臉色鐵青,揚起手就要打我。
我迅速後退一步,高聲道:「小王爺這是要當衆毆打嫡妹?看來傳言不虛,賀家果然容不下我這個親生女兒!」
「那通敵叛國會不會也是真的?」
路過的僕役們紛紛駐足,交頭接耳。
賀景辰的手僵在半空,最終狠狠甩下:「你給我等着!」
賀青雄臉色陰沉得可怕:「都給我住口!」
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賀師師,你給我閉嘴!再敢胡言亂語,家法伺候!」
「王爺這是要堵女兒的嘴?」聲音故意提高几分,「女兒不過是問了一句,父親就這般動怒,莫非……」
我挑起嘴角,故意只說半截話。
「滾,都給我滾。」賀青雄怒吼。

-9-
當夜,我正對鏡卸下珠釵,忽聽窗外傳來「咔嚓」輕響。前世記憶驟然浮現——正是賀玉瑤派人來毀我容貌的時辰!
我迅速吹滅燭火,從枕下抽出早已備好的匕首。果然,窗栓被撬開,一個黑影翻窗而入。
「啊!」慘叫聲劃破夜空。我手中匕首精準刺中歹人手腕,鮮血濺在紗帳上。
府中頓時大亂。我故意撕破衣袖,散開青絲衝出院落:「有刺客!救命啊!」
王爺帶着家丁匆匆趕來時,我正抱着染血的匕首瑟瑟發抖:「父親…有人要取女兒性命…」
賀景辰抱臂冷笑:「裝模作樣!定是你自導自演!」
「住口!」賀青雄怒喝,卻轉頭瞪我:「深更半夜鬧得闔府不寧,成何體統!」
我淚落如珠,猛地扯開衣領露出脖頸紅痕:「若非女兒警醒,此刻早已命喪黃泉。父親不問兇手來歷,反倒責怪女兒不該呼救?」
說罷跪伏在地,單薄的身子不住顫抖:「父親這般偏心,是要逼死女兒麼?若女兒今夜死在閨房,明日滿京城都會知道是父親縱容他們害我!」
「你敢威脅本王?」
「女兒不敢…」我抬起淚眼,「只求父親給條活路…既然王府容不下女兒,我這就去求皇上做主…」
賀景辰突然衝過來揪住我的髮髻:「賤人!休想出這個門!」
我順勢跌坐,放聲哭道:「大哥這是要殺人滅口?就像派刺客夜闖閨房那般?」
「血口噴人!」賀景辰暴怒揮拳,被賀青雄一把攔住。
「讓她去!」賀青雄冷笑,「皇上日理萬機,豈會管這等家務事?你連宮門都進不得!」
我踉蹌起身往外跑,賀景辰追至宮門外,見我立在宮牆下徘徊,得意大笑:「怎麼不進去Ṱŭₑ?不是要告御狀麼?」
我拭淚從袖中取出金令:「大哥看仔細了,這可是皇后親賜的通行令。」
賀景辰臉色驟變:「這不可能!你——」
「現在回去告訴父親還來得及,」我將令牌在月光下一晃,「就說他的嫡女,進宮面聖去了。」
侍衛驗過令牌,硃紅宮門緩緩開啓。
我回望面如土色的賀景辰,拭淨淚痕,整衣肅容邁入宮門。

-10-
總管李德全躬身擋在貴妃宮門前,低聲道:「陛下,賀師師在宮外跪了半個時辰了。她祖父可是爲國捐軀的沈老將軍,若寒了忠烈遺孤的心,邊關將士們怕是要……」
貴妃在簾內嬌笑:「李總管這話說的,倒像是皇上虧待功臣似的~」
皇上慵懶的聲音傳來:「讓她回去,明日早朝再議。」
李德全突然重重叩首:「老奴斗膽!北境剛打了勝仗,此時若傳出苛待忠烈之後的消息……」
「夠了!」皇上猛地掀簾而出,「朕倒要看看,是誰在背後興風作浪!」
我跪在宮階下,聽着裏頭瓷器碎裂的聲響,脣角無聲勾起。
薑還是老的辣,姨母放下的棋子在關鍵時刻起了作用。
我伏在御書房冰涼的金磚上,聲音帶着恰到好處的哽咽:「陛下,臣女不敢妄議家事。只是昨夜刺殺我的刺客,分明帶着北狄口音。臣女不過是個剛回府的弱女子,北狄人爲何要置我於死地?除非……」
我故意頓住,抬眼飛快掃過皇上陰沉的臉色,又立即低下頭:「除非臣女無意中撞破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前幾日父王書房裏,確實常有北境商賈出入…「
貴妃猛地起身,金釵亂顫:「胡說八道!陛下,這丫頭分明是在……」
「娘娘!」我重重叩首,聲音帶着哭腔,「臣女若有半句虛言, 願受千刀萬剮!只是想到祖父當年戰死沙場……」話未說完,已是淚如雨下。
「皇上明鑑, 」我以袖掩面,肩頭輕顫, 「臣女只是擔憂父王被奸人矇蔽…前日還見那商賈袖中掉出狼頭令牌…」
李德全適時插話:「老奴記得, 北狄使節團用的就是狼頭令?」
皇上手中茶盞突然一頓, 茶水濺在龍袍上。
「臣女該死!」我重重叩首, 額間頓時見了血痕, 「臣女不該多嘴。只是想到祖父當年就是被狄人……」
話未說完便泣不成聲。
李德全嘆息着遞上帕子:「賀老將軍若在天有靈。」
「夠了!」皇上突然暴起, 案上奏摺嘩啦散落一地, 「來人!搜查豫王府!將豫王帶來!」

-11-
搜查的侍衛首領匆匆返回,捧着一個鎏金匣子:「陛下!在賀小王爺書房暗格中搜出一鐵盒!」
話音未落,王爺已臉色煞白地撲跪在地:「陛下明鑑!臣對朝廷忠心耿耿, 怎會通敵叛國?定是這孽女栽贓陷害!」
賀玉瑤尖叫着衝向我:「賤人!你竟敢污衊父王!」她揚起手就要掌摑, 卻被侍衛架住。
我側身避開, 冷笑道:「姐姐急什麼?若王府清白,搜查又何妨?除非……」我意味深長地看向賀景辰, 「鐵盒裏藏着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賀景辰聞言踉蹌後退, 額頭滲出冷汗:「你…你怎會知道…「
「住口!」王爺厲喝打斷,轉頭對皇上叩首:「陛下!臣願以項上人頭擔保,絕無二心!這逆女自小流落教坊司, 心術不正……」
我緩步走到癱軟的王爺面前, 俯身在他耳邊輕聲道:「父王可還記得十五年前雁門關一役?您與北狄合謀害死我外祖父時, 可想過會有今日?」
王爺瞳孔驟縮:「你…你怎麼會…「
我轉身朝皇上重重叩首:「求陛下爲邊關枉死的三萬將士做主!」
皇上震怒拍案:「來人!剝去賀明德爵服,押入天牢候審!」
看着王爺被拖走的背影, 我攥緊虎符。
前世病榻上未能完成的復仇, 今生終於得償所願。

-12-
三日後,刑部大牢傳來消息——王爺在獄中畏罪自盡。據說他臨死前用血在牆上寫了「報應」二字,眼睛瞪得老大,怎麼都合不上。
至於賀景辰, 流放途中被刺客截殺。那些刺客正是當年被他出賣的邊關將士遺孤,他們用賀景辰自己的匕首,一刀刀將他凌遲處死。
而賀玉瑤——
「放開我!你們這些賤民也配碰本小姐?」教坊司最下等的暗巷裏, 賀玉瑤蓬頭垢面地掙扎着,「我爹是豫王!我大哥是世子!」
「啪!」龜公一耳光扇得她嘴角流血:「還做夢呢?你爹在牢裏吊死了, 你哥被剁成肉醬餵了野狗!」說着扯開她破爛的衣襟, 「給爺老實接客!」
我站在暗處的馬車裏,透過紗簾看着這一幕。
前世她讓人毀我容貌時, 也是這樣居高臨下地笑着。
「啊!」巷子裏突然傳來慘叫。只見賀玉瑤竟咬掉了一個客人的耳朵,滿嘴是血地尖叫:「我是王府千金!你們這些骯髒的賤民——」
龜公抄起棍子就往她身上招呼:「反了你了!」
棍棒聲夾雜着骨骼斷裂的脆響,賀玉瑤像破布娃娃般癱在污水裏。
「師師姑娘來了!」不知誰喊了一聲,人羣譁然分開。
我披着孔雀金羽大氅緩步走來。
賀玉瑤突然瘋了似的撲來:「是你!你這個賤人害我——」卻在離我三步遠時被侍衛踹翻在地。
我俯身ẗų₈用帕子抬起她的下巴:「姐姐怎麼淪落至此?聽說你總說我是歌姬?」
圍觀的嫖客們鬨笑起來:
「她昨兒還嚷嚷自己是郡主呢!」
「呸!真郡主在這站着,她個冒牌貨倒擺起譜了!」
賀玉瑤突然盯着我身後尖叫:「父王!大哥!救我——」她竟對着空氣又哭又拜,「你們看啊,這個賤婢欺負我!」
衆人譁然。
教坊司老鴇搖頭:「瘋了,徹底瘋了。」
我轉頭對侍衛道:「既然賀姑娘嫌客人髒ƭüₛ……去把西城那些乞丐找來。」
賀玉瑤渾身劇顫:「你敢!」
「怎麼不敢?」我湊近她耳邊輕聲道,「你前世不就是這麼對我的嗎?讓人輪番糟蹋我,還笑着說『歌姬就該被萬人騎』。」
她瞳孔驟縮:「你…你是…」
我直起身,在衆人敬畏的目光中走向馬車。身後傳來賀玉瑤撕心裂肺的慘叫,很快變成斷斷續續的嗚咽。
三日後,有人在臭水溝裏發現了她的屍體。
渾身潰爛, 手裏還死死握着一塊繡着賀家族徽的破布。
我站在豫王府重新修葺的祠堂裏,親手將母親的牌位供奉在最中央的位置。
窗外春光正好, 皇后姨母正張羅着爲我挑選駙馬。
我撫過案上御賜的郡主金印, 微微一笑——這一世,我要讓所有辜負過我的人,都活在我的陰影裏。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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