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晚星

閨蜜是個懸疑作家。
每天都會跟我分享她的寫作進度。
「主角殺人了,主角又殺人了,主角再次殺人了。」
昨晚她突然給我發了個「我被人殺咯」。
我下意識地認爲「我」是書中主角。
結果第二天警察卻找到我。
說閨蜜死了。

-1-
門鈴響時,我正在收拾行李。
閨蜜涵涵最近寫書進入了瓶頸期,約我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我有預感等到了海邊,一定能日三萬。」
雖然不理解爲什麼換個環境就能寫出更多的東西。
但作爲她的專業陪玩,昨晚我就做好了全部的攻略。
「姜書涵女士凌晨死於家中,由於她生前最後聯絡對象是你,因此想找你瞭解情況。」
說話的梁坤姓孫,自稱是本市的刑偵隊長。
「哈?」我發出了聲冷笑:「大哥,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要騙人也找個不那麼蹩腳的理由,咒別人死不怕遭報應?」
梁坤像是早就預料到了我的動作。
用腳抵住門,左手掏出了證件,右手則是遞過了一張照片。
我的手一抖,照片掉在地上發出了「啪」的一聲。
照片上的女生安靜地躺在解剖臺上,蒼白如紙的臉上泛着不同程度的淤青,跟平日裏活潑開朗的樣子判若兩人。
是涵涵沒錯。
「可她剛剛還在給我發消息,說……」
「剛剛?」孫警官打斷我的話:「發的什麼?」
我跑回臥室,拿起手機遞了過去。
十分鐘前。
富婆涵涵:寶寶!我已經起牀咯,你快收拾,咱們下午三點見。
孫警官看完臉色一沉。
「我們在案發現場沒找到死者的手機。」
我的聲音控制不住地顫抖:
「什麼意思?」
「這消息很可能是兇手發給你的。」

-2-
聞言,我心裏「咯噔」一下。
爲什麼。
難道對方也想殺死我嗎?
可我絞盡腦汁想了半天,不記得我和涵涵共同得罪過什麼人。
孫警官又往上翻了幾下手機,指着其中一條問道。
「這是什麼意思?」
我看過去,是涵涵在凌晨四點半時發來的消息。
「我被人殺了。」
原本最普通不過的一句吐槽,此刻看起來詭異無比。
涵涵是個懸疑作家,每次寫文都喜歡跟我分享寫作進度。
「主角殺人了,主角又殺人了,主角再次殺人了。」
這種事每天都會發生。
她只要來了靈感,不管幾點在哪裏都會爬起來開寫。
「我下意識以爲我是書裏的主角,便沒放在心上,沒想到……」
說到最後,我已經泣不成聲。
坐在我身邊的小林警官輕拍我的後背安撫着。
「我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當下最重要的是找到殺死姜女士的兇手。」
「姜女士之前跟人發生過沖突,有仇人之類的嗎?」
我搖搖頭。
「涵涵居家辦公,幾乎不怎麼跟人接觸,並且她爲人和善,不存在過節之類的。」
孫警官問:「那她最近有什麼異常的表現嗎?」
我想了想。
「沒什麼異常,她的生活整天就是碼字追劇,千篇一律。」
突然我想到了什麼,急忙問道:
「你們這麼問是什麼意思,涵涵是被仇家殺害的嗎?」
「她到底是怎麼死的,死之前……受罪嗎?」
話落,兩位警官不約而同地看了眼對方。
「你做好心理準備。」
接着從包裏抽出來了兩張照片。
涵涵跪在地毯上,雙目瞪圓看着前方,嘴巴里插着九朵潔白如雪的玫瑰花。
胸膛處掛着個閃耀的霓虹燈牌,上面寫着「玫瑰花案」。
這熟悉的場景看得我渾身一震,聲音顫抖地開口。
「死亡原因是不是一刀割喉?」
「死Ŧü₇前還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折磨,嘴巴里面的玫瑰花杆有 25cm 長,上面的刺並沒有拔除,並且是在涵涵死之前插進去的對嗎?」
「對了,涵涵的右手無名指上還戴着個尺寸不合適的銀戒指,內圈刻着 MG 兩個字母。」
孫警官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你怎麼知道?」
我痛苦地抱着頭。
「我見過。」
「準確地說,我在涵涵的小說裏看到過一模一樣的案件。」

-3-
我幾乎篤定地開口。
「肯定是模仿作案!」
孫警官意味深長地「哦」了聲:「什麼意思?」
「涵涵新書《玫瑰之夜》裏面的死亡現場跟這個一模一樣。」
「《玫瑰之夜》?在哪個網站,我們查看了姜女士所有的小說,並沒有看到這一本。」
我拍了下頭。
「對,她還沒有上傳。」
這是她開新書的習慣,先囤十萬字的稿,之後纔去網站發。
「我永遠是她的第一個讀者,她在寫的過程中會同步讓我看,並且讓我提意見。」
「那除了你,這本書誰還看過?」
「應該……沒了吧。」
涵涵不想被朋友扒馬甲,因此現實生活中的朋友沒人知道。
至於同行業的小夥伴就更不可能了。
之前她的書曾被最親密的作者抄襲過,從那之後,她就再也不跟同行業的朋友聊文了。
「不出意外的話,這本書應該只有我跟涵涵兩個人看過。」
孫警官看着我,冷不丁地開口。
「凌晨三點到六點,請問你在哪裏?」
我如實回答。
「在家睡覺,我兩點鐘就……」
兀地,我意識到了不對勁,反問道。
「什麼意思,你懷疑我是兇手?」
「我告訴你,如果我跟涵涵之間只能死一個的話,我只會選擇我自己。」

-4-
「孫警官,你會殺了自己的親妹妹嗎?」
對方顯然沒料到我會這樣問,愣了下,隨即恢復了正常。
涵涵是我唯一的親人。
七歲那年,常年出去跑大車的爸爸突然回家,親眼目睹了媽媽的姦情。
憤怒之下他操起刀砍死了我媽和情夫。
隨後割腕自殺。
他自殺前,原本是想先殺了我的。
可他拿着刀在我身邊站了很久卻始終沒有下去手。
爲此他想了個辦法,將我反鎖在了家中。
如果我運氣好被人救下來,那是我的命。
運氣不好沒人發現,就活活餓死,那也是我的命。
媽媽之前上夜班,總是將我送到樓上的奶奶家。
那天她也是夜班,奶奶等不到我,便下來查看情況。
當場嚇得暈了過去。
奶奶想養我,但她是孤寡老人沒有收入,不符合領養條件。
就這樣,我被送到了孤兒院。
親眼目睹親人死在面前的我,終日只會對着大樹發呆。
只有涵涵,每天不厭其煩地問我在想什麼。
在我心情低落的時候,給我講笑話。
在我做噩夢的時候,陪我一起睡覺。
她甚至爲了我拒絕了對有錢夫婦的領養。
自愈是個很困難的過程,但有了涵涵的陪伴,好像一切都變得容易起來。
後來我們一起上學、考試、賺錢。
最困難的時候,我們一包泡麪喫兩天。
她喜歡寫小說,一開始賺不到錢,我就一天打兩份工養她。
後來她賺到錢了,我所有的開支幾乎都是她負責的。
「如果可以,我寧願替她去死。」
說到最後,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這時孫警官的電話響起,掛斷後他無奈地衝着小林警官搖了搖頭。
我這才知道,兇手不僅帶走了涵涵的手機。
還格式化了她的電腦。
將我們兩個最後的記錄記錄截圖設置成了壁紙。
即便兇手不這樣做,警察也一定會找我瞭解情況。
他多此一舉的目的是什麼呢。
污衊我是殺人犯。
還是提醒下一個死的人將是我?

-5-
「姜女士發給你的小說存稿還有嗎,我們需要打印一份帶回去。」
孫警官的話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有的。」
爲了方便儲存她發我的文稿,我單獨爲其購置了臺電腦。
也方便她來我家工作。
突然,手機上來了個推送。
我瞥了眼,全身血液瞬間凝固。
網站提醒我,特別關注的作者阿喵醬上傳了最新的小說。
阿喵醬正是涵涵的筆名。

-6-
「兇手用涵涵的賬號上傳了小說。」
看完簡介,我瞬間愣在了原地。
正是那本《玫瑰之夜》。
但書名卻被兇手改成了——《來,抓到我》。
這無疑是赤裸裸的挑釁。
孫警官起身開始打電話,應該是技術部門。
「我發給你個網址,查查上傳的 ip 在哪。」
網站上的內容比昨晚涵涵發給我的多了兩章。
後面寫的是書中女主死後,警察去找女主的閨蜜瞭解情況。
詭異的是,書中閨蜜的口供,跟我今天說的話有些出奇的一致。
但書中女主的身份是花店老闆,根本不是作家。
因此顯得整本書有些前言不搭後語。
不止是我,就連讀者也提出了同樣的疑問。
【作者大大是寫着寫着忘記死者的職業了嗎?】
【等等,關於死者的介紹跟哈哈大大本人好像啊,我依稀記得之前有人抄襲過大大。】
【難不成作者寫的就是自己?】
幾分鐘後,孫警官臉色陰țù₅鬱地走了回來。
「IP 地址追蹤到了,是你家。」
我頓時頭皮發麻,僵在了原地。
目光下意識地落在了書房的位置,脫口而出。
「你的意思是兇手在我家?」
孫警官擺擺手。
「對方應該不會這麼大膽。」
「你電腦呢,我懷疑他設置了自動上傳的功能。」
我反倒希望兇手能出現在這裏。
我很想問問,他跟涵涵之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值得他下如此毒手。
我指了指書房的位置。
「在裏面,你去拿吧。」
果然如孫警官所料,對方的確設置了自動上傳。
「如果我沒猜錯,這個東西應該不能遠程操作吧。」
得到孫警官的肯定後,我沉下去的心再次被揪了起來。
兇手真的來過我家。

-7-
我滑動着手機再次查看小說內容,試圖從上面找點線索。
「不對!」我聲音不自覺地拔高:「後面兩章不是涵涵寫的。」
在兩位警官不解的目光中,我顫抖着解釋。
「她寫東西有個習慣,每段結束後總是用兩個句號,但後面兩章都是用的一個句號。」
說着,我指了下網站上的內容。
後面兩章的風格的確很像涵涵,但這個小細節還是出賣了他。
不僅如此,我還發現了一個更加毛骨悚然的點。
書中用了大段落的篇幅來介紹了閨蜜的家,跟我客廳的擺放完全一致。
桌子上的百合花,電視機旁的照片,就連進門掛的衣服的顏色都一模一樣。
但花是我昨晚才更換的,在此之前放的是紅玫瑰。
也就是說,後面的內容是兇手來我家創作的。
想到這,我顫抖地打開了字數統計。
果不其然,上面赫然顯示:字數 6000
「兇手真的來我家了!」我聲音嘶啞。
「這臺電腦是涵涵專屬,我從來不用,是兇手來寫的。」
我僵在原地,心臟狂跳,難以名狀的恐懼從我心中湧出。
一想到幾個小時前,我曾跟兇手僅僅一牆之隔。
恨意跟恐懼便席捲了我的全身。
怕的是自己也差點死在了他的手下。
恨的是爲什麼沒有親手抓住他。
「你一點都沒聽到嗎?」
說這話時,孫警官鷹隼般的雙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帶着審視的意味。
我搖搖頭。
「我每次睡覺都喫安眠藥,什麼都聽不到。」
那人足夠了解我跟涵涵。
他知道我的習慣,清楚我的密碼。
還能模仿涵涵的寫作風格。
他,到底是誰?
我大腦飛速運轉,檢索了我跟涵涵所有共同好友。
得到的答案是——沒有。
根本沒有這樣一個人。
等等!
我腦海中瞬間閃過了一個人。
「不對,涵涵可能……戀愛了?」
孫警官蹙眉:「可能?」
我也不確定他們倆是什麼關係,我甚至不知道對方是男是女。
事情發生在一個月前。
那天是個週末,我倆本來約好了一起去看最新上映的懸疑片。
整個觀影過程,涵涵都一直在聊天。
就連喫飯的時候,注意力也全在手機上。
「哎,你什麼情況,戀愛了?」
涵涵肉眼可見地變得緊張起來。
「沒,是編輯。」
但我分明看到那個頭像並不是。
後來我們的兩次見面,她也總是時不時地跟那人聊天。
那段時間我也比較忙,再加上他倆攏共聊了也沒有十天,我便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會不會是索愛不成,然後起了殺心?」
「涵涵這人很單純的,如果她真的愛上一個人,會告訴對方自己的全部。」
「之前她被抄襲,也是因爲這樣。」
「都怪我,我當初應該多問幾句的,要是我強制性地問一下對方是誰,或許就不會出這樣的事兒了。」
小林警官輕拍着我的後背。
「這些跟你無關。」
「我們需要將你的筆記本帶回去採集下指紋,方便嗎?」
我「嗯」了聲:「只要有需要,我都配合。」
「求你們。」我聲音控制不住地哽咽:「一定要抓到殺害她的兇手,拜託了。」
「這樣的話我們就不打擾了,你要是想到什麼隨時跟我們聯繫。」
將他們兩個送到電梯口時,小林警官還在囑咐我。
「我們會派人 24 小時保護你的安全,如果你實在害怕,就去酒店住幾天。」
電梯門緩緩關上。
就在這時,隔壁鄰居推門走了出來。
「小喬,什麼情況,你們家進賊了?」
「怎麼不跟我說呀,我家門口有監控的,快來一起看看。」
我心臟「咯噔」一下。
下意識地瞥了眼電梯,還好數字已經由剛纔的「13」變成了「11」。
鄰居還在喋喋不休地說着。
「警察怎麼走了,你讓他們回來呀,我這個監控可是 4k 超清的,保準把那小賊的臉拍得清清楚楚。」
我急忙推着鄰居往家裏走。
是要看監控。
但要看的人是我,而不是孫警官。
就在我思索着怎麼將鄰居支開,把監控改成我想要的樣子時。
耳邊響起了熟悉的「叮」。
在我驚恐的眼神中,孫警官再次走了出來。
我緊張地吞嚥了下口水。
完了。
有些事情瞞不住了。

-6-
鄰居沒有誇大,她家的監控的確很清晰。
上面清晰記錄了凌晨三點我離開家,並於凌晨六點回家的畫面。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人。
也就是說,我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審訊室內。
孫警官神色平靜的看着我。
「說說吧,爲什麼撒謊?」
此刻,我突然明白了兇手做這一切的目的是什麼。
他想讓我背鍋。
他想把我變成殺人兇手。
意識到這一點後,我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
「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涵涵,你們不能冤枉我。」
孫警官看了我一眼,反問道:
「我說過你殺人了?我只是問你爲什麼撒謊罷了。」
我像個泄了氣的球,瞬間癱軟在了椅子上。
剛剛的辯解像極了欲蓋彌彰的小丑。
「我承認,我的確是出去了,我去了市中的橘紅酒店,前臺跟服務員都曾看到我,你們可以去查。」
「涵涵的死,跟我沒有一點關係。」
孫警官繼續問:
「你去橘紅酒店做什麼?上午問你爲什麼不說?」
我煩躁地揉了揉頭髮。
「只要證明我沒殺人不就行了?」
「至於我爲什麼去酒店,去做了什麼應該不需要跟你彙報吧。」
孫警官大約沒想到我會有這樣的反應,愣了下,旋即冷漠開口:
「你的不配合只會拖延破案速度。」
「還是說,你們之間所謂的感情只是說說而已。」

-7-
孫警官的話猶如一把利刃直直地插進了我的心臟。
我瞬間疼得喘不過氣。
我不是不想說,而是不能說。
那件事一旦說出來,我將面臨牢獄之災。
若是連我也進去了,那涵涵就真的沒人管了。
無論如何,我都要耗到警察抓住兇手,耗到將涵涵入土爲安。
等一切都結束,我會自首,去承擔我該承擔的罪責。
我揉搓着手腕處涵涵送我的手鍊。
在那之前,涵涵,請原諒我的自私跟無能。
當天晚上,孫警官再次提審了我。
他將幾張照片扔在我的面前。
看清楚上面的人後。
我心臟不Ťù₁由得「咯噔」一下。
「你以爲只用自己的身份證開房,我們就查不到了嗎?」
我瞬間癱在ţū́ₚ了椅子上,認命般地開口。
「既然你們都查到了,我也沒什麼好狡辯的。」
我右手不自覺地再次覆在了手鏈上。
涵涵,對不起,我好像沒辦法將你入土爲安了。
但下一秒,孫警官卻說。
「梁牧沒打算報警,相反,他甚至怕你報警。」
在我不解的目光中,他繼續說道。
「他在水裏下了藥,得虧你沒喝。」
「你知不知道他在房間提前安裝了攝像頭,如果那水你喝下去,你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8-
思緒回到了寂靜的凌晨。
跟涵涵互道晚安後,我收到了梁牧的短信。
他是我的部門主管,是個肥頭大耳的下三濫,平時總是利用職務之便佔女同事的便宜。
他說給我半小時內,要在橘紅酒店看到我,否則就要讓我好看。
我下意識地以爲他又發癲,便並沒有當回事。
直到他發來了我挪用公款的證據。
我做得那樣隱祕,還是被他發現了。
我當時就慌了神。
「半小時內看不到你,我就會把證據發到公司郵箱,你自己選吧。」
我不想坐牢,也不能坐牢。
去找他是我當時的第一反應。
大不了就是陪他睡一覺,反正這筆錢我馬上也要還上了。
在路上我一遍遍地這樣安慰自己。
我按照他的指示,跟前臺的工作人員說預定了 403 房間。
「進去之前我真的做好了準備的。」想到那一幕,我痛苦地低下了頭。
「可梁牧這個變態,他說讓我請假好好陪他一週,還提出了很多下流的要求。」
那一刻我發現比起陪他,我寧願去坐牢。
我拒絕想走,沒想到他竟然霸王硬上弓。
扭打之際,我掏出了包裏的匕首。
「我原本打算跟涵涵說清楚就去自首的,沒想到先等來了你們。」
「更沒想到兇手會趁着我出去的那段時間來到我家。」
這一切巧合得就像是被人設計好了一樣。
孫警官看着我,反問道:
「你挪用公款這件事情,姜女士知道嗎?」
我急忙搖頭。
「她不知道,我也不敢讓她知道。」
因爲這筆錢本來就是因爲她才借的。

-9-
半年前,涵涵查出患了子宮癌。
爲了給她治病,我借遍了身邊所有認識的人。
可即便是這樣,手術費還是缺好大一筆。
那是我第一次挪用公款。
「以你們兩個的收入,應該不至於一點存款都沒有吧。」小林警官沒忍住開口問道。
我苦澀地笑了笑。
「命運有時候就是愛捉弄人。」
她查出癌症前,我們剛把所有的存款付了房子的首付。
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天。
從售樓處出來,我們身上加起來只剩下了 50 塊。
我們用這 50 塊買了兩瓶啤酒,一份涼菜。
我們坐在出租屋的天台上俯瞰着腳下的城市。
她說:「我們有家了,奮鬥了這麼多年,終於要穩定下來了。」
我們邊喝酒邊暢想未來。
她說等交房我們就要開啓同居生活,自己也要調整作息,不然會影響我。
畢竟當初正是因爲這樣才分開住的。
我說要給她裝一個最好的書房,讓她在裏面好好碼字賺錢。
說着說着我倆同時哭了出來。
太不容易了,一步一步地走到現在。
但哭着哭着又笑出了聲。
「以後等待着我們的都是好日子。」那天的結束語我是這樣說的。
可這樣的好日子沒過幾天,涵涵就病了。
得知這個消息後我的第一反應是找售樓處退房。
她的第一反應是放棄治療。
我說。
「交錢沒幾天,應該能退吧,大不了少退點,夠醫藥費就行,以後慢慢賺。」
她說。
「不治了,這種病就算現在花錢治療以後也會擴散,還不如任由其發展。」
我說:「你先住院,我現在就去售樓處,他們不退錢的話,我就不走了。」
她說:「算了,活這麼長時間也夠本了,那是我們的家,不能退。」
我說我的,她說她的。
你一言我一語,最後還是吵了起來。
我問她爲什麼這樣自私,她死了我怎麼辦?
她說自私的人是我,她最怕疼了,動手術那麼疼還不如去死。
我知道,她不是真的想放棄。
只是對於我們這種人來說,活着太難了。
她不想拖累我。

-10-
我不記得是誰先開始哭的了。
我們彼此僵持着,誰也不肯讓步。
「你確定放棄治療?」
她無所謂地擦了擦眼淚,但顫抖的手還是出賣了她。
努力了這麼久好不容易纔有現在的生活,誰又願意放棄呢。
「對啊,我在天上會好好保佑你的。」
「這人間太沒意思了,以後不來了。」
「行,行。」
我毫不猶豫地衝進廚房拿起了刀。
「那我們一起死。」
「反正這條命也是你救的,我還給你。」
她當時就愣住了。
幾秒鐘後,她起身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
「對不起,我不應該想着放棄自己。」
我們倆抱在一起,不停地咒罵這個世界。
爲什麼如此不公。
我們已經那麼努力地活着了,可命運還是不肯放過我們。
說話間,天色暗了下來。
十七層樓的高度,可以看到外面絕美的夕陽。
她靠在我的肩上。
「還記得那年在孤兒院,你要自殺。」
我點點頭,當然記得。
那是初冬,我受不了終日噩夢的折磨,毅然決然地跳進了人工湖。
湖中的水涼得刺骨,不會游泳的她二話不說跟了下來。
要不是老師及時發現。
那天我倆就死在那裏了,直到被救上來,她還是緊緊地握着我的手。
「那天的夕陽也是這樣美。」
「那天你重生了,所以我的手術也會成功的對嗎?」
之後她便乖乖去了醫院。
首付的錢自然不會那麼容易退,她們推三阻四,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
說到這,我抹了下淚。
「我耗得起,可她耗不起,人命關天,我只能打起了公款的主意。」
爲了不讓她擔心,我謊稱首付要回來了,但由於我們違約,對方扣除了百分之二十。
不過好在上天垂簾,涵涵的手術很成功。
那段時間,我遊走在醫院,售樓處,公司三個地方。
爲了不被人發現,我只好銜接高利貸堵上這個窟窿。
可利息太高了。
高到我無力承受。
沒辦法,我只能再次打上了公款的主意。
就這樣我來回折騰。
「事情就是這樣,售樓處那邊答應我了,下週一定把錢退給我。」
「我凌晨出去真的跟涵涵的死沒有半點關係。」

-11-
孫警官若有所思地看了我許久。
最終將一份資料遞到了我手中。
打開是涵涵的遺囑,她說日後自己小說產生的所有收益都歸我所有。
「遺囑是半年前寫的,應該是查出子宮癌的那段時間。」
我眉頭緊皺。
「不是,那份遺囑早就被我銷燬了,上面的內容也不太一樣。」
「你確定?」
我點點頭,隨後又搖搖頭。
我並不是很確定,當初涵涵不止立了一份遺囑。
內容都差不多,無非就是將自己小說產生的所有收益歸我所有。
離開警局時。
孫警官建議我去跟公司坦白挪用公款的事情。
並且承諾即便我會因此坐牢,抓到殺死涵涵的兇手也會第一時間通知我。
直到回了家,我的情緒都沒有平復下來。
確認樓下沒有警察跟來後,我拉上了所有的窗簾。
客廳瞬間陷入了黑暗。
我顫抖着拿出手機。
只一眼,我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就在剛剛。
我剛坐上回家的公交車,就收到了一段來自陌生短信的視頻。
視頻是偷拍的。
女主人公正是涵涵。
她渾身是血地跪在客廳中央,雙目緊閉,嘴巴一張一合。
由於公車上人比較多,我沒敢放大音量去聽到底說了些什麼。
可此刻,寂靜的環境下。
她溫柔且堅定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中。
「不要猶豫,不要心軟,一定要完美復刻。」

-12-
我反反覆覆地將這段視頻看了上百遍。
視頻裏的涵涵沒有反抗,沒有害怕,沒有緊張,只有面對死亡的從容。
一個大膽的猜想出現在我的腦海。
她是故意被人殺死的?!
我被這個想法嚇得渾身一顫。
可爲什麼呢?
她爲什麼要這樣做!
就在這時,那個號碼再次發來了短信。
「你發現了對不對?」
「是不是很好奇她爲什麼要這樣做,想知道她死之前都說了些什麼嗎?」
「今晚十點,天台一敘。」
「若是報警,你就永遠別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即便他不說,我也不會報警。
我有太多的疑問。
我想知道對方是誰。
想知道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想知道涵涵要以這種方式選擇死亡。
我從未覺得時間過得如此漫長,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夕陽西沉,夜幕降臨。
終於熬到了晚上十點,我裝好匕首,懷着忐忑的心情上了天台。
「來了?」
男人看到我,熟稔地打起了招呼。
燈光雖然昏暗,無法完全看清楚臉。
但我依然可以確信,我不認識他。
許是猜出了我心中所想,他解釋道:
「不用想了,我們沒見過。」
「但我知道你,涵涵曾跟我提過你無數次。」
當時我的第一反應是:
他就是涵涵謊報編輯的那個人?
爲了避免出錯,我還是問了出來。
「你們……是什麼關係?」
男人瞥了我一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自顧自地繼續說着。
「她說你倆是在孤兒院認識的,那時候她看着你總是一個人發呆,非常心疼,所以她總是想保護你。」
「後來你們成了好姐妹,一起上學打工,相依爲命。」
接下來的十幾分鍾裏。
男人沉浸在自己陳述的世界無法自拔。
他說自己叫梁坤,是涵涵的忠實書迷,之前一次抽獎的機會加到了涵涵的微信。
一個偶然的契機,他們熟稔了起來。
他轉述了好多涵涵不曾跟我說出口的話。
他說的越多,我便越內疚。
這半年來我滿腦子都是如何還錢,卻沒想到一次又一次地忽略了她的感受。
我的心臟就像是被人捏在手中不停地蹂躪,痛得無法呼吸。
「對不起。」我彎下腰哽咽出口。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你還記得嗎?」梁坤打斷我的話:「買房子的那天,你們也是在這個天台上,一起暢想着未來,說馬上就要同居了。」
記得,我當然記得。
「那套房子還是我推薦給她的,我跟她說那個小區位置好,適合你們兩個女生住。」
「她還說,等住進去了請我去做客。」
說這句話時,梁坤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一抹笑,像是陷入了巨大的回憶。
突然,他快步走到我面前,用力地搖晃着我的身子。
「可是爲什麼!」
「她都對你那麼好了,你卻要害死她!」
「我沒有!」我下意識地大聲反駁道。ẗůₑ
「我沒有害死她,我沒有不關心她,只是因爲……」
「因爲你欠了高利貸,還挪用了公款是ƭű⁵吧?」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梁坤。
「你怎麼會知道?」
梁坤冷笑道。
「不光我知道,涵涵也知道。」

-13-
我全身血液瞬間凝滯。
涵涵也知道?
腦海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我下意識地選擇忽略掉。
我不敢深想,我怕真相會讓我生不如死。
可梁坤還是無情地打破了我最後的幻想。
「對,你沒猜錯,是她求我殺死她的!」
「其實《玫瑰之夜》她早就寫完了,她之所以不上傳就是爲了等到這一天,用自己的死爲這本書炒作!」
如果讓一本小說最快地爆火。
那就是製造一起跟這本小說一模一樣的兇殺案。
這話涵涵的確跟我說過。
「可是爲什麼,難道她不知道她比錢更重要嗎!」
我痛苦地捶打着地面。
這一刻我不知道該恨她還是心疼她。
心疼她到死都在爲我着想。
恨她那麼輕易地放棄了自己,也拋棄了我。
「爲什麼?」梁坤譏諷開口。
「你難道不知道她癌症擴散了嗎?她沒有幾天可以活了。」
「都怪你,是你害死了她!」
梁坤的聲音逐漸哽咽。
「我跪在地上求她,求她不要這樣做,我說了我可以幫她治病,砸鍋賣鐵賣腎都行。」
「可她只跟我說了一句話,她說不能再拖累你了。」
「是你!」梁坤像是高高在上的法官,宣判着我的罪行。
「是你害死了她!」
梁坤說了很多。
他說一開始我不勸涵涵治病的話,或許她還不至於選擇這麼極端的方式。
他說,我用愛綁架了涵涵。
她住院治療的每一分鐘都不快樂,尤其是得知我爲她借了高利貸之後,更是一度寢食難安。
我想解釋。
我想說,我不是用愛綁架她。
我想說,如果可以,我寧願替她生病。
可我大張着嘴巴,一個音符都發不出來。
我這才知道,原來人在極度悲傷的時候,是發不出任何聲音的。
風停了。
寂靜的天台上,只剩下了梁坤痛苦的哀嚎聲。
正如我所料,梁坤真的曾經跟涵涵交往過。
在涵涵住院,我遊走在高利貸和公司期間,是梁坤一直陪伴着她。
在她因爲我而自責愧疚的時候,也是梁坤一次次地開導她。
她提出那個計劃後,想到的第一個人也是梁坤。
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他,希望他可以成全自己。
「你知道親手殺死自己的愛人有多痛苦嗎?」

-14-
我知道,涵涵的死就是我親手造成的。
「我明明纔是最愛她的那個人,可她只惦記你,憑什麼,憑什麼!」
「我真的想殺了你,替她償命。」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除了這三個字,我不知道自己還可以說什麼。
「對不起?」梁坤語氣嘲諷:「明明該死的人應該是你纔對,你去死啊!」
這句話戳中了我的內心。
是啊,該死的人是我纔對。
是我沒有問涵涵是不是真的想治療,就以死相逼替她做了決定。
是我沒有察覺到她情緒的異常,致使她走到了今天這步。
該死的人是我。
我像是提線木偶般走到了天台的邊緣。
右腳剛剛邁出,有隻黑貓迅速一閃而過。
我被嚇了個激靈,理智也回籠了不少。
梁坤的痛苦反應不是裝的,可他的話卻總讓我覺得哪裏不對勁。
要是涵涵知道我因爲她走到今天這一步,是會想辦法幫我還債,減輕我的負擔。
但是她不應該知道啊。
這些年來,她幾乎沒什麼社交,根本不可能查到我在外面欠了這麼多錢。
更何況是挪用公款這種事情。
是誰跟她說的呢?
我下意識地扭頭去看梁坤,他彷彿沒料到我會停下步伐。
「怎麼,怕死了?」
「我就知道,口口聲聲說拿她當親人,不過是把她當做血包罷了。」
「涵涵知道我借高利貸的事情,是你說的嗎?」
梁坤沒料到我會這樣問,愣了下,隨即再次諷刺開口。
「怎麼,想把她的死怪到我頭上?」
雖然他極力想表現冷靜的樣子,但一閃而過的慌張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真的是你。」我發瘋似地衝着梁坤跑了過去。
「你明知道告訴她,她會承受不住,你爲什麼要說,爲什麼!」
我們兩個瞬間扭打成了一團。
我力氣不如他,很快就被他死死地壓制住。
他雙手扼着我的脖頸。
「爲什麼?」
「我告訴你爲什麼吧,因爲我愛她!」
「我以爲只要讓她對你有所愧疚,她就會選擇離開你,沒想到,她居然選擇用這種方式幫你。」
「既然她想死,我就只好成全她了。」
「其實。」ƭůₒ梁坤看了眼天台的入口處,附在我耳邊小聲開口。
「錄完那個視頻她就後悔了,但是爲了能夠讓她完全屬於我,我還是殺了她。」
說完,他發出了癲狂的笑。
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我要殺了你!」
我掏出匕首,準備跟他同歸於盡。
這時雜亂的腳步聲從樓道里傳來,緊接着是孫警官的聲音。
他大喊。
「喬聽晚,不要上當!」
「他是故意的!」
梁坤身子一僵,隨後抓住我的手就往自己的身上送。
槍響,血霧在我面前炸開。
伴隨着梁坤的尖叫聲響起,匕首被打落在了地上。
梁坤不甘心地怒視着我。
「爲什麼不殺了我,你爲什麼不殺了我!」
「你應該殺了我,我要陪涵涵去死!」
我這才明白,他今晚做的這一切就是爲了讓我親手殺死他。
他想跟涵涵一起去死。
然後送我坐牢。

-15-
梁坤被緊急送到了醫院。
手術室門口。
我跟孫警官並排等待着。
「知道我爲什麼能及時趕到嗎?」
之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是梁坤吧。ƭü²」
孫警官點點頭。
在梁坤的計劃裏,警察需要親眼目睹我試圖殺死他,這樣警察就可以擊斃我。
即便不擊斃,也能讓我坐牢。
總之不會讓我好好地活着。

-16-
我去問了之前涵涵做手術的醫院。
主治大夫說,涵涵沒有去複查過。
爲一去複查的那次結果是好的。
我隱約覺得不對勁。
我想問問梁坤,涵涵癌症再次擴散到底怎麼回事。
可他拒絕了我的會面申請。
孫警官得知後,主動找上了我。
跟以往不同,這次我們的會面改成了在咖啡廳。
「有些事,我本來不想跟你說的,但不說,你應該不會死心。」
「其實姜涵並沒有癌症復發。」
話落,我猶如被一道雷劈過,耳朵發出嗡嗡聲。
孫警官說。
其實涵涵跟梁坤的關係並不像梁坤說的那樣和諧。
他們的相識的確是因爲一次抽獎。
梁坤追星成功很激動,經常會給涵涵發消息。
最開始她還禮貌回應幾句,可沒幾天她便查出了癌症。
不僅是梁坤的消息,所有讀者的消息她都不再回復。
梁坤察覺到了涵涵的不對勁,後來無意間刷到了一條她秒刪的朋友圈,猜出了她狀態不好。
從那之後,他對涵涵開啓了全方位 365 度的關心。
涵涵無處發泄的情緒,也都一點點地說給梁坤聽。
他們成了最親密無間的好友, 彼此傾訴着每天遇到的事情。
涵涵不止一次表達過自己對梁坤的感激。
說到這裏,孫警官停下了攪咖啡的手。
「我們查看了他們之間的聊天記錄,姜女士從沒表達過任何一點超過友情的東西, 她很有分寸感, 但梁坤不這樣認爲。」

-17-
梁坤認爲經過這件事後,涵涵就該愛上他,他們應該在一起。
後來涵涵手術成功,又回到了之前瘋狂碼字的狀態。
雖然也會回覆梁坤的消息,但有時候晚了, 或者遲了,梁坤都會受不了。
他開始懷念,涵涵生病的日子。
於是, 他假借帶她複診之名,編造了她癌症復發擴散的假象。
而那時候的我, 每天都在想怎麼還債, 沒有察覺到她的變化。
偏執的梁坤認爲,只有死掉的涵涵才能真正屬於自己,於是他開始一點點地 pua 對方。
他假裝無意透露出我的經濟狀況。
看到涵涵因爲我痛苦絕望,他主動提出瞭解決方案。
他說,要想短時間內得到一筆錢最好的辦法, 就是讓你的書火爆。
讓一本書爆唯一的辦法就是, 製造一起跟書中一樣的案件。
他說。
「我願意爲了你去死,只要你開心。」
他說得情真意切,殊不知全是陷阱。
一個是患了癌症的自己,一個是滿心滿眼只有自己的梁坤。
涵涵毅然決然選擇了前者。
爲了不暴露梁坤,涵涵用自己的身份證辦了一張新的手機卡給梁坤用。
這樣警察即便查到和涵涵聊天的人, 也不會查到梁坤的身上。
她甚至覺得愧對梁坤,將自己最後的積蓄全都給了對方。
但她到死也沒想到這只是個針對她設的陷阱。
目的就是爲了讓她死。
她死之前唯一請求梁坤的一件事就是別讓我知道。
聽到這裏, 我已經泣不成聲。
他們原本計劃將涵涵的死發到網上, 配合書中小說的內容上熱搜。
吸引人來看這本小說,拿到高收益。
但梁坤沒有這樣做,準確地說,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這樣做。
他想用涵涵的死將我拉下馬。
就連我挪用公款的事情,也是他告訴部門經理的。
說到最後, 孫警官給我看了一段視頻。
是梁坤最後留給我的話。
他凶神惡煞地盯着鏡頭。
「我沒想讓她死的, 我纔是最愛她的那個人。」
「可她滿腦子只有你,就連知道自己癌症復發後想的還是隻有你。」
「憑什麼!!」
「你記住, 是你害死了她!」
「人渣!他就是個人渣!」我無能的捶打着桌子。
「他會被判死刑嗎?他一定得判死刑纔可以!」
孫警官嘆了口氣。
「他已經死了。」
咬舌自盡,吞舌頭的時候卡住了氣管, 窒息而亡。
梁坤說, 自己從小就被人欺負, 不受人喜歡。
在他想自殺的時候, 是看了涵涵筆下那些小人物讓自己重拾了信心。
可當年救他於水火中的人,卻被他親手害死了。
直到死他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錯。
他甚至覺得, 他敢陪涵涵死, 就能證明他纔是最愛她的人。

-18-
警察在梁坤的家中找到了涵涵《玫瑰之夜》的全稿。
我以涵涵的名義將這本書連載完畢。
因爲案件的原因,這本書吸引了不少讀者。
所有的收益我全都以她的名義捐了出去。
售樓處那邊已經將錢退給了我。
公司在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決定不再追究我的責任。
案件結束,我帶着涵涵的骨灰回到了我們當年相識的地方。
按照我們之前的約定, 我將骨灰埋到了樹邊。
「死丫頭,別以爲我知道了真相就會原諒你。」
「這輩子我送你,下輩子你一定得送我走纔行。」
風吹過。
我想這是她對我的回應吧。
– 完 –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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