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聲不息

京圈太子爺秦斯禮巨懶無比。
我瞄準商機從一衆競爭者中脫穎而出。
順利成爲他大學四年的跑腿。
跑着跑着,就跑到了牀上。
曾經唱衰的人眼睜睜看着我們談了兩年。
感嘆我這下真的一舉飛上枝頭變鳳凰。
誰都沒想到,畢業前夕,我卻主動提出分手。
秦斯禮第一次對我冷臉。
「給我個理由。」
我嘆了口氣。
「次次都在上面真的很累。」
「而且冬天你的秋褲真的很難脫。」
五年後,我歸國工作。
見的第一面,秦斯禮就將我抵在沙發上一整晚。
他揉着我的腰輕哄:
「以後每晚我都自力更生,好嗎?」

-1-
我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跟秦斯禮碰上。
在英國留學時,我在某個營銷課程項目中意外結識許氏繼承人許喬。
她賞識我的能力,邀請我進入許氏國外分公司工作。
前陣子我受邀回國內總部擔任營銷副總監。
又接了個項目,恰好包含許氏和秦氏的新產品跨界聯名活動。
晚上還得去秦氏跟對方團隊接洽相關事宜。
按例瞭解合作方時不免提到秦氏現任總裁,秦斯禮。
上任後我同事關係處理得不錯,因此他們私底下也跟我親近許多。
團隊中有跟秦氏合作過的不免苦着一張臉低聲吐槽。
「秦總真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工作狂了,對待工作更是吹毛求疵到了極致。」
「之前的合作方案,他否定了十幾版,我們都麻了。」
「我還去寺廟拜了拜,希望這次一切順利……」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
我保持着微笑傾聽,思緒卻早已飄遠。
秦斯禮確實是非常吹毛求疵的一個人。
大學就連找個跑腿,條件都非常苛刻。
隨叫隨到是基操。
咖啡要恰到好處的 47℃。
餐點更是要提前去私房菜館預訂,不能超過他規定的用餐時間。
就連課程安排都得準時準點提醒他,遲或早半分鐘都不行。
這些條件篩掉了一大批競爭者。
我得以脫穎而出。
因爲我不僅能全部做到,還能主動開發牛馬潛能。
比如觀察他的穿搭風格,提前幫他做好衣服搭配。
注意到他有輕微潔癖,主動承擔部分保潔工作。
甚至還能勉強給他當遊戲代練。
就這樣我順利成爲衆人羨慕嫉妒恨的高薪跑腿。
但說秦斯禮是工作狂?
我持懷疑態度。
在一起兩年,他有多懶沒人比我更瞭解。
懶得出門。
懶得社交。
懶得上課。
甚至每次親熱,他都懶得動。
更別指望他像文藝作品裏的男主,會抱沒有力氣的女主去洗澡。
一般情況下,我得費很大工夫才能把他拖進浴缸。
秦斯禮是個很怕冷的人。
尤其是冬天,他穿得像個洋蔥。
我們一路從門外吻到客廳。
我脫下他的羽絨服、毛衣、長袖、秋衣、發熱背心,又剝下他的外褲,秋褲……
一套流程下來,我已經大汗淋漓。
提分手那天,我試探地問過他要不要主動一次。
他懶散地躺着,斜睨我一眼。
「不是你說主動把握節奏會更舒服?」
我閉了嘴,認命地去扒他的褲子。
深深感慨自己這輩子就是個勞碌命。
最後一次溫存,我玩得很瘋。
下牀後就提了分手。
秦斯禮愣了很久,第一次對我冷下臉。
「給我個理由。」
我站在門邊嘆了口氣。
「次次都在上面真的很累。」
「而且冬天你的秋褲真的很難脫。」
他沉默半晌,用力地砸了一個枕頭過來。
「滾!」
壓抑着羞惱。
我聽話地滾了。
一滾就是五年。

-2-
跟秦氏項目負責人碰頭時,她爲難道:
「宋總,抱歉啊,我們的會議可能要多一個人了。」
高層重視嘛,我表示理解。
半小時後。
辦公室門打開,所有人都站起來迎接。
從腳往上看。
一身剪裁講究的黑西裝包裹着肌肉緊實的身材。
每個動作都散發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視線滑到臉上,哦豁,老熟人啊。
「秦總。」
衆人恭敬招呼。
曾經總是一副沒睡醒模樣倦怠的黑眸如今多了幾分凌厲。
視線相撞,他點了點頭,我也微笑着打了個招呼。
沒有半分停頓。
他低頭看錶,聲音帶了絲長時間工作後的喑啞。
「抓緊時間。」
旁邊的人給他遞了份資料。
我也有條不紊地講解初步策劃。
心頭卻在爲那位特意去寺廟的成員嘆息。
你估計白拜了。
看起來被針對是在所難免了。
出乎意料的是,秦斯禮竟然沒有趁機刁難。
只提了幾個意見後就點頭散會。
營銷組成員互相對視,都一臉恍惚。
「這就過關了?」
「秦總今天是不是心情不錯啊,太好了!」
我開了個玩笑:「還不是高興的時候,頭痛的Ťü⁹在後面呢。」
負責人送我們出門,恰好撞見秦斯禮從電梯上下來。
旁邊站着他的小青梅,江笙。

-3-
江笙是個非常知進退的聰明人。
當初我和秦斯禮在一起時,她大大方方地叫我嫂子。
言行舉止自然又有邊界感,讓人絲毫看不出來她喜歡秦斯禮。
直到快畢業那會兒,我們在溫泉山莊偶遇。
她親暱地拉我一起泡。
用最溫柔的語氣說着最殘忍的話。
「宋聲,你大概不知道畢業後我和斯禮哥就要訂婚吧?」
「你可能覺得真愛能抵萬難,但這都是童話給普通人造的夢罷了,事實上,哪怕普通人都講究個門當戶對,更何況是豪門呢?」
「人和人之間本質上都是利益交換,我能給斯禮哥帶來助力,你一沒錢二沒人脈,你能給他什麼呢?」
「如果我是你,我會趁現在撈夠了走人,這纔是聰明人的做法。」
她確實是個聰明人,畢竟這個地方都不能錄音錄像。
我看着她,緩緩笑了。
「真像你說的這樣,你就等我們分手就行了,怎麼現在就按捺不住了呢?」
「難道不是秦斯禮對我的態度讓你產生危機感了?」
她的笑容僵硬一瞬,很快就挑釁地揚眉。
「女朋友可以有很多個,青梅竹馬可就只有一個。」
「你怎麼確定他叫的是聲聲,還是笙笙呢?」
我站起身,回敬。
「不好意思,我們一般都是叫全名呢。」
但是後來我還是提了分手。
不是因爲江笙,而是我規劃的未來裏一直都沒有秦斯禮。
事實上,我還挺同意她的說法的。
正是因爲他提出要帶我回家見父母,我這才怕得連夜跑路。
他太懶了。
懶得想這樣做的後果。
他們不同意會怎麼樣,會不會給我使絆子,影響我的前程?
會不會要求我在家做全職太太,產生婆媳矛盾該怎麼辦?
秦斯禮當時抱着我,輕描淡寫地說:「放寬心就好。」
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你是他們的兒子,你當然可以放寬心!
但是在他們眼裏,我只是一個妄想攀高枝隨手可以捏死的麻雀啊!
富家公子哥談戀愛當然可以,結婚就不是一碼事了。
我從不賭人性,我只信自己。

-4-
負責人順着我的視線看過去,瞭然一笑。
「那是合作商的千金,她經常來找秦總。」
她神祕地壓低聲音。
「大傢俬底下都在傳他們兩人好事將近。」
「男帥女靚,是不是挺般配的?」
秦斯禮看向她時冷峻的面容稍稍柔和。
江笙眼底的笑意和歡喜更是壓都壓不住。
我收回視線,笑着應了聲。
「確實挺般配。」
離開時,背後傳來冷冽的聲音。
「宋總。」
我微頓,自然地旋身寒暄。
「秦總,有什麼事嗎?」
他的目光落在我臉上,語氣客套又公式化。
「晚上跟你們許總約了個局,你也一起來吧?」
我:「?」
「順便有幾處細節再聊聊。」
原來在這等着呢。
我不動聲色地應了:「那我就覥着臉參加總裁局了。」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反倒是江笙,看到我的一瞬間目光發緊。
臉上的表情險些沒控制住。
看這架勢,訂婚似乎不太順利啊?
我朝她點了點頭,笑容更真切了一些。
好在秦斯禮沒再提出載我。
我開着寶馬跟在他的布加迪後面。
到了一傢俬房菜館。
巧了,我是這裏的常客。
這家不外送,做跑腿那會兒我經常拿着他的會員卡過來點餐。
心情略微有些微妙。
我和許喬不僅是上下級,私底下也是朋友。
所以在這豪門聚會局中倒也沒那麼不自在。
主要是秦斯禮沒故意給我灌酒或者讓我難堪。
彷彿就是單純喫一頓飯。
「宋總這麼漂亮,有沒有男朋友啊?」
一個富二代吊兒郎當地看向我。
我笑着搖頭:「程總要給我介紹嗎?」
他來勁了,往前拉近距離,伸手指了指自己。
「哎,你看我怎麼樣?」
許喬橫他一眼:「程實,收起你那浪子德行。」
「你這話說的,我這回是認Ŧúⁱ真的!」
「實不相瞞,我對宋總一見鍾——」
酒杯重重落在紅木桌上,發出略微沉悶的聲響。
所有人都看向秦斯禮。

-5-
對上他沉沉的視線,才找回幾分似曾相識的感覺。
不過也只是失態一瞬。
他很快移開目光,低頭看了眼時間。
「不早了,散了吧。」
話音剛落,從剛纔就一言不發時不時打量我的男人突然眼睛一亮。
「我想起來了,你是個博主吧!」
他揶揄地看了秦斯禮一眼。
「怪不得了,老秦是你的忠實粉絲,我之前看到他把你的視頻循環播放好幾遍,還——」
「閉嘴。」
秦斯禮不鹹不淡地警告了一句,旋即自然看向我。
「他開玩笑的,別放心上。」
我回過神,忙道:「沒有沒有,我的榮幸。」
他一頓,微微牽脣:「宋總,我送你回去。」
剛想拒絕,他又搬出了那套說辭。
「順便有幾個細節溝通一下。」
我:「……」
明白了,故意的。
許喬皺眉,擋在我面前。
「有什麼事不能之後說?」
我認命地拍了拍她的肩。
「沒事,趁秦總今天有時間,早點解決。」
上秦斯禮的車時,我聽到他的那幾個朋友在後面嘀咕。
叫程實的富二代語氣憤慨:
「怪不得不讓我搭訕,我看他是自己看上人家了吧?」
「老秦確實有點不太對勁哈,就是這個宋聲,挺眼熟的,像在哪裏見過——」
隨着他恍然大悟地噢了一聲,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這不是老秦初戀嗎?」
許喬:「哈?」
砰——
車門關上,隔絕了所有噪聲。
秦斯禮的司機開着我的車在前面帶路。
我認命地坐在副駕駛上,車內靜謐無聲,帶着說不出的壓抑。
將車窗降了些,晚風灌入,吹淡了些莫名的情緒。
想起聚會上那人說的話,思緒一瞬間被拉回從前。
上大學後,我開始做自律 vlog。
那會兒這個賽道的人不多,我很快積攢了一批粉絲。
偶爾接接廣告,一個月也能存下不少錢。
秦斯禮當時癱在沙發上皺着眉看我的視頻。
他語氣納悶:「你一天哪來這麼多使不完的牛勁?」
我唯唯諾諾:「可能因爲我是高能量人羣?」
騙他的。
都是爲了賺錢罷了。
秦斯禮看了我許久,動作懶怠地抓了抓頭髮。
「喂,要不我們在一起吧?」
我大驚失色,當跑腿起碼有錢賺。
做他女朋友豈不是又得伺候他又沒錢拿?
我委婉地說:「如果您要找保姆的話……」
秦斯禮氣笑了。
「在你眼裏,做我女朋友難道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嗎?」
他說跟他談戀愛,工資翻倍,還不用幹活。
好吧,這樣的話就有更多的時間學習了。
於是我們就這樣草率地談了兩年。

-6-
紅燈,車子緩緩停下。
眼看就快要到家了,我不由得出聲:
「秦總……」
他看着前方,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方向盤,突兀地打斷我。
「這五年,有想過我嗎?」
我一愣,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當然想過,尤其是夜深人靜閒下來的時候,偶爾會懷念一下他的身體。
秦斯禮的目光落在我臉上,像一雙手細細密密地撫過每一寸肌膚,讓所有的心思都無處遁形。
我沒忍住嚥了咽口水。
半晌,他終於確認了什麼,脣角輕勾。
「那就好。」
好什麼?
沒等我問出來,他俯身吻上我的脣。
熟悉的薄荷涼香強勢地撞碎陌生感,某種久違的反應像被某種東西喚醒。
氣勢洶洶,難以抵擋。
九十秒的紅燈實在太過漫長。
綠燈亮起的一瞬,我猛地推開他平復紊亂的呼吸。
前面的司機已經往前開出去一段距離。
秦斯禮將方向盤往左一轉,偏離了路線。
他速度加快。
我惱怒,又不敢搶方向盤。
「秦斯禮,你要帶我去哪!」
「我家。」
「去你家幹什麼!」
「檢驗成果。」
他語氣平穩,沒有半點不自在。
我氣瘋了,冷笑一聲。
「你未婚妻知道你在跟前女友糾纏不清嗎?」
車子緩緩駛入地庫,他這才似笑非笑地轉頭看我。
「我哪來的未婚妻?」
「我只知道,女朋友嫌我太懶,拋下我出國五年,今天,我就要奪回屬於我的一切。」
我:「?」
他將我從車裏抱出來走進電梯。
無論我掙扎還是啃咬,他都死活不鬆手。
秦斯禮甚至笑了笑。
「想起來那天你在這張牀上都對我做了什麼嗎?」
被扔到熟悉的柔軟大牀上,記憶隨着他的聲音漸漸甦醒。
手銬、皮鞭、束縛帶,制服……
分手那天,我想着最後一次了,要玩就玩個大的。
秦斯禮全身都是曖昧的紅痕,起來洗澡時差點腿軟栽倒在地。
看着沒有一絲變化的房間,我往後縮了縮。
「你想幹什麼?」
他慢條斯理地脫下外套,解開領帶、袖釦,領口。
緊實起伏的胸膛隨着他半跪在牀上的姿態若隱若現。
他握住我的腳踝往下拖。
分膝併入腿間,侵佔意味十足。
「不檢驗一下我的成果嗎,宋聲?」
邊說邊熟練地撫上我的後腰某處,不輕不重地一按。
我打了個顫,瞬間頭皮發麻。
秦斯禮眉梢微挑,舉起修長的指尖,昏暗的光線中某個角度閃過一抹晶潤的顏色。
「想起來了?」
彷彿褪去客套的假面,終於恢復了原本的惡劣。
是的,全都想起來了。
我反客爲主,拽住他的頭髮,仰頭咬了上去。
反正明天是週末,不上班。

-7-
彼此契合熟悉的身體久別重逢會發生什麼?
就像發生了強烈的化學反應般一發而不可收。
房間、浴室、地板,最後到了客廳的沙發。
失焦的視線落在晃動的窗簾處,天色漸漸亮了。
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勤奮的秦斯禮。
真是,要命。
嗓子啞得厲害。
我有氣無力地推了推他:「下去。」
他將我抱得更緊。
我:「……」
隨便吧。
感受着小腹的酸脹,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醒過來時,秦斯禮正揉着我的後腰,幫我緩解不適。
他察覺到我的動作,眷戀地埋進我的頸窩。
「以後我都自力更生,你躺着享受就行,好嗎?」
我推開他起身:「再說吧。」
秦斯禮臉色有一瞬間的凝滯。
「什麼意思?」
「我暫時還沒有複合的想法。」
他反應了一會兒,氣笑了。
「宋聲,你玩我呢?」
我詫異地看向他。
「不是你自己邀請我檢驗成果的嗎,你情我願的,現在來碰瓷?」
秦斯禮頂着滿身咬痕冷着一張臉看我有條不紊地穿衣服。
半晌從牙縫裏擠出來幾個字。
「行,歡迎顧客下次光臨。」
我:「……」
饒是我這麼多年左右逢源練出來的厚臉皮也差點沒接上他的話。
我拒絕他送我回家,自己走了。
許喬昨晚發消息讓我空了給她回個電話。
我一猜就知道她是要問秦斯禮的事。
簡單說了事情的經過後,她笑出了聲。
「你這麼玩真不怕他報復你啊,他的手段可不溫和。」
我笑了笑:「不會。」
當初分手時篤定他懶得找我麻煩。
他一個下樓都要磨蹭半小時的人,更別提去八千里開外的英國了。
這次重逢猝不及防,本來看他轉性了還有點顧慮。
沒想到還主動製造機會和理由幫我解渴。
甚至歡迎我下次光臨。
這樣的人再壞能壞到哪裏去?

-8-
果然,之後的項目合作推進得很順利。
除了正常的工作配合,甚至很少有加班的時候。
不加班的時候,都躺着享受了。
熬過最忙的階段,幾個月後,終於告一段落。
「這次的營銷效果比預期還要成功,大家辛苦了,今天我請大家喫飯。」
「好耶!」
「宋總大氣!」
辦公室集體歡呼。
上次那位項目組成員滿臉慶幸。
「看來我寺廟去對了,這次也太順利了,看來我得再去還願!」
「什麼廟啊?我也去試試能不能求姻緣……」
……
經同事推薦,一羣人去了本市有名的一家海鮮自助。
中途,我起身去洗手間,卻撞到了人。
「抱歉。」
「姐?」
聽到這個聲音,我一愣。
「真是你啊,你回國怎麼也不跟我們說一聲?」
宋馨,我的妹妹。
我不冷不熱地回:「有什麼事?」
她朝我們聚餐那桌看了一眼,笑眯眯地說:
「我聽到你們說話了,你現在這麼有錢了,還能請這麼多人喫飯呢?」
「也是,你現在可是大博主,怎麼會沒錢呢。」
我神色轉冷:「你到底想說什麼?」
宋馨毫不在意。
「姐,你這話就太冷淡了吧,我可是你親妹妹,你對我不管不問就算了,你還不跟爸媽聯繫。」
「媽這段時間腰ţů₊椎不舒服,你都這麼有錢了,還不打點錢給爸媽,是不是太不孝順了?」
她語氣幽幽:「要是你的粉絲知道你鏡頭裏光鮮亮麗,鏡頭外對親人都這麼冷血,他們會怎麼想你?」
「所以你是想找我要錢,要多少?」
宋馨理了理劉海,一臉單純無害。
「不是我想要啊,是孝順爸媽的,你這大女兒冷血,我總得替他們考慮吧。」
我看着她,緩緩笑了一聲。
「你這麼關心爸媽,怎麼不自己兼職賺錢,還拿着他們的血汗錢隔三岔五來這種地方高消費?」
聽到這話她有些急了。
「你別想轉移話題,我跟你能一樣嗎?」
「我們當然不一樣了。」
我透過她的眼睛,彷彿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我是留守兒童,你是爸媽從小帶在身邊千嬌萬寵的孩子。」
「你一句姐姐這麼大了可以自力更生,我就一分零用錢都沒有。」
「你說不想跟外人睡,我就只有一張放在客廳的行軍牀。」
宋馨沒有半分愧疚,只有被點破的羞惱。
「你跟小孩計較什麼,虧爸媽還天天關心念叨你,沒想到這麼小的事你也記到現在!」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
「你這麼激動幹什麼,誰說我不關心你們了,這麼多年我一直在關注你呢。」
「我還知道,那人是你喜歡的富二代吧?」
迎面走來一個有些痞氣的男生,他見到我眼睛一亮。
「你就是博主聲聲不息吧,我姐經常看你的視頻,可以拍個合照嗎?」
我微笑:「可以。」
看來他並不知道我和宋馨的關係,還讓她給我們拍照。
宋馨泛白的臉色硬擠出一個僵硬的笑,拍出來的照片也不盡如人意。
男生有些不耐煩,嘟囔道:「你怎麼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可宋馨一句反駁的話都沒說,只是一味道歉。
「我還有事,先走了。」
男生抬腳就走,絲毫沒有等她的意思。
我瞭然,俯身湊到她耳邊。
「看來這個富二代不是很喜歡你呢。」
「要是他知道你不僅在家欺負姐姐,還威脅姐姐,他會怎麼想你,你的同學朋友又會怎麼想你?」
我晃了晃手機。
「你也知道我是博主,需要隨時隨地錄素材的,剛剛的對話,還有在家裏你是怎麼對我大呼小叫的,我都錄了哦!」
宋馨臉色煞白,又恨又恐懼地盯着我。
「所以說,不要做這種威脅人的蠢事,對你這種廢物來說,犯錯的成本是很高的。」
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大步往洗手間走。
走出幾步,似有所感,轉頭的一瞬間對上秦斯禮深沉的目光。
他站在那,不知道聽了多久。

-9-
在一起的時候我從沒跟他談論過我的原生家庭。
拍的視頻也是營造一個樂觀開朗積極向上的人設。
秦斯禮偶爾會問起:
「你爸媽肯定很愛你,你纔會天天這麼活力四射吧?」
我總是嬉笑着含糊過去。
事實上,我從小就是農村留守兒童,跟外婆相依爲命。
爸媽去城裏打工,幾年也不回來一次。
後來他們有了宋馨,我更是完全被遺忘了。
他們覺得我大了再也養不熟了。
乾脆將全部的愛都傾注給宋馨。
後面更是連生活費都很少打回來。
我和外婆真的過得很苦。
她靠着那一畝地種菜供我上學。
外婆其實性格很潑辣。
最苦的時候我說要輟學出去打工,她狠狠給了我一頓竹筍炒肉。
「打工掙得了幾個錢,老孃辛辛苦苦供你讀書是爲了讓你以後有出息給我買大房子,帶我去大城市!」
我告訴她,我以後一定會很有出息,讓她過上被所有人羨慕的好日子。
但是老太太福薄,還沒等我長大就生病走了。
我挨家挨戶地借錢,但她親手養大的三個孩子卻踢皮球一樣推來推去。
都說活到這把年紀可以了,是喜喪。
我第一次開口向爸媽要錢,甚至下跪求他們。
可他們就是不願意救,藉口家裏困難,明明他們一家穿得光鮮亮麗。
外婆是被拖死的,臨走前她對我說:
「這世界上只有自己靠得住,聲聲,你要記住。」
我記住了。
所以一路走來的痛苦我不會向任何人展露。
也許到了某一天,達成世俗意義上的功成名就後,我纔會配上成功進行曲,發一個標題爲《那不是黑歷史,那是我的來時路》的勵志視頻。
我要的不是同情,而是佩服和掌聲。
我要讀萬卷書,也要行萬里路,一切苦難都困不住我的腳步。
我是女人中的女人,雌性中的雌性。

-10-
我和秦斯禮漫步在湖邊。
他沒有對我和宋馨的對話發表任何評價。
而是翻起了舊賬。
「你當初和我分手,是我沒給你足夠的安全感嗎?」
我有些詫異他竟然最先反思自己的原因。
但都到這個份上,也沒什麼嘴硬的必要。
「是因爲我們的差距太大了,這會讓我在這段感情裏很被動,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在我自身具備足夠的抗風險能力前,再多的安全感都無法讓我感到安全。」
當時是一件小事讓我認清了兩人的差距。
我在網上刷到新疆旅遊的視頻。
是牛馬最嚮往的地方。
我隨口跟他提了一嘴:「有機會一起去吧。」
秦斯禮懶洋洋地說:「沒什麼好玩的,來來去去都是這些風景,早就看膩了。」
「你買個塑料袋套頭上,就當體驗缺氧了。」
我這才恍然想起。
他一個富家公子哥,國內外的風景也許早就盡收眼底。
所以他能輕易說出無聊這種話。
但我去過的地方很少,哪怕是那些推爛的大衆景點。
我和他從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
分道揚鑣是遲早的事。
我必須先去體驗。
我的征程是星辰大海。
也許有一天我也會說出「人擠人而已,沒什麼好玩的」這種話。
但前提是,我早已留下足跡。
深秋的風吹過粼粼湖面,倏然帶來幾分寒意。
我站定在他面前。
「秦斯禮,我從沒在你面前表露出自卑的模樣,但這種情緒就像你冬天穿了厚厚三條褲子,外人只看到你的鎮定自若,只有你清楚,你已經躥了一褲襠了。」
秦斯禮眼裏的情緒由心疼轉變爲疑惑到最後的面無表情。
額角隱約還能看到青筋浮現。
「宋聲,你一定要在這種時候提那件事嗎,說了多少遍我根本就沒躥!」
「是你非要讓我嘗你的新菜品,然後又在大雪天把我拉到那鳥不拉屎的林子——」
他話音一頓,想通了什麼似的,眉眼瞬間凌厲。
「我算是明白了,自卑是你分手的藉口,嫌棄我纔是真相吧?」
我眨了眨眼:「真是自卑。」
雖然他當時僵硬的走姿真的很可疑。
秦斯禮冷笑:「你對我確實一丁點信任都沒有。」
「信信信!」
我轉移話題:「你現在是不是又把秋褲套上了?」
視線下移,他不自在地後退一步,語氣僵冷。
「又不用你脫,你管我?」
我嘆了口氣:「注意保暖是好事。」
秦斯禮突然攥住我的手腕,漆黑的眼瞳閃爍着如同宣誓般的認真色彩。
「宋聲,我知道你並不相信我是真心喜歡你並將長久地持續下去。」
「你不敢交付真心是事實,曾經的我做得不夠好讓你產生懷疑和顧慮也是事實。」
「所以,我想讓你給我一個機會。」
我有些怔愣,脫口而出後才察覺到嗓音中的沙啞。
「什麼機會?」
「一個重新考量我們這段關係進一步可能性的機會。」
「宋聲,你只管按照既定規劃走,不用擔心,我會跟上並配合你的腳步。」
我看了他很久,緩緩點頭。
「好。」

-11-
一段時間後,許喬組織了一次登山活動。
國外那會兒我和她都喜歡爬山,也因此拉近距離。
她把我拉進羣裏,還是之前聚會那幾個人。
有人看我進來了,話題自然就轉到秦斯禮身上。
程實:【宋聲來了,那老秦是不是也會來啊?】
另一個人回他:【問過了,老秦說有事不來。】
程實:【有事個屁,他是不想跟我們玩,你就說宋聲也在,看他來不來!】
笑死,秦斯禮最討厭爬山這種運動了,怎麼可能——
下一秒,「許喬」邀請「秦斯禮」加入了羣聊。
程實發了個笑臉。
【忘本的來了。】
出發那天,隊伍多了幾個人,是他們叫來的朋友。
其中還有江笙。
誰都沒覺得不對。
畢竟她對秦斯禮的心思藏得很好。
哪怕是一起長大的玩伴,也發現不了半點端倪。
人羣中,她虛虛跟我對視一眼,脣角揚起挑釁的弧度。
衝着硌硬我來的。
挺好,有熱鬧看了。
秦斯禮自然地走到我旁邊偏頭看我。
「怎麼不叫我?」
我睨他一眼。
「請問我們是什麼關係?」
秦斯禮:「……」
他無話可說,只一味地搶走我的包,讓我不得不跟他綁定。
花了兩個小時,終於爬到山頂。
這裏風景很不錯,我習慣性掏出手機拍素材。
一回頭,發現秦斯禮也在拍我。
我走到哪他跟到哪。
以許喬爲首的幾人一臉新奇地盯着他。
「嘖嘖,這還是我認識的老秦嗎,被人奪舍了吧?」
「當初懶得四肢都快退化的人談了場戀愛居然被調成這樣了,誰說戀愛不好,這戀愛可太好了!」
「行了,我也找我女朋友貼貼去了。」
「滾!」
……
被當成猴圍觀饒是我也有些臉熱。
我伸手推他。
「你能不能別跟着我了!」
接近一米九的個頭站在我面前像個雕塑,紋絲不動。
難得見到他脫下西裝的模樣。
穿衝鋒衣的他莫名多了些大學時期的散漫輕佻。
「怎麼,路都不讓人走了?」
我:「……」
餘光裏,江笙全程看着我們的互動,神情有些僵硬。
我乾脆順着一條小路去另一邊拍照。
秦斯禮真就寸步不離。
他不知道哪來的相機,揚了揚。
「我這幾年學了些,技術不錯,要拍嗎?」
罵人的話瞬間就嚥下去了。
那沒辦法了。
誰能拒絕出片呢?

-12-
不知不覺間,天色漸晚。
羣裏說沒看到我們兩個,就先下山等我們。
往回走時,卻發現江笙還在原地。
她眼圈微紅,看到秦斯禮時流露出了脆弱和依賴的神情。
「斯禮哥……」
秦斯禮蹙眉:「你受傷了?」
她點點頭:「腳崴了,走不動路。」
說完還朝我眨了眨眼:「嫂子,怎麼辦?」
原來在這等着我呢。
這不就是逼我主動鬆口讓秦斯禮揹她?
秦斯禮的眉頭因爲這句嫂子瞬間愉悅地舒展開來。
我心底冷笑一聲。
表面上卻故作慌亂。
「你誤會了吧,我和秦斯禮早就分手了,反倒是聽說你們兩人好事將近,你作爲他的未婚妻,他揹你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一句話,輕鬆毀掉兩個人的心情。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我可太擅長了。
江笙頓時臉色發白。
秦斯禮臉色沉了下去。
「誰造的謠?」
我驚訝地捂嘴:「這不是你們全公司都知道的事嗎?」
「江笙經常來找你,都說你們郎才女貌呢,嗑死我啦~」
他無奈地看我一眼。
「我跟江笙能有什麼關係,她來找我只是因爲公事而已,我喜歡誰你還不知道嗎?」
這句話簡直是當頭一棒,江笙甚至再扯不出一個笑。
秦斯禮的下一句話更是不留情面。
「下次有事還是電話裏說吧,免得產生誤會。」
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
秦斯禮拉住我的Ťŭ̀¹手:「我叫程實上來接Ṱū́²你了,他會揹你下山。」
江笙低着頭應了一聲。
「謝謝啊,斯禮哥。」
離開前,我恰好看到那滴砸入土裏消失不見的淚。
看不見希望的暗戀是苦澀的。
我同情她一秒。
唉,都說了不要惹我,我又不是什麼善茬。

-13-
「上來。」
秦斯禮突然蹲下。
我瞪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我又沒崴腳。」
一聲短促的哼笑從胸腔發出,他將我拽回來,強制將我按在背上。
「我揹你,不是天經地義嗎?」
行吧,反正累的又不是我。
我脣角上揚,順勢爬了上去。
下山的路,他一步一步走得很穩。
「所以重逢那天,你誤會她是我未婚妻了,對嗎?」
秦斯禮突然問起這個。
我沒應聲,他就明白了,極輕地笑了一聲。
「那我一次性跟你解釋清楚。」
「我爸媽曾經確實有讓我跟江笙聯姻的念頭,但是我一早就拒絕了,後來遇見你,我更不可能跟她有什麼。」
「她來找我,是因爲她爸公司有個項目出了問題,資金鍊斷裂,她來找我尋求幫助。」
「從始至終,我都只有你一個。」
明明晚上氣溫這麼低,我卻因爲他這句話臉頰溫度開始升騰。
「你解釋就解釋,笑什麼!」
秦斯禮聲音低緩。
「說實話,你疑似喫醋的情緒讓我產生了卑劣的愉悅。」
「但我還是不希望我們之間存在一丁點誤會的可能。」
「宋聲,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很喜歡。」
五年過去,他直球得讓人有些接不住。
心底某處有一瞬間塌陷失重感。
秦斯禮送我到家後倚在車前目送我上樓。
我走了幾步,旋身快步走到他面前。
秦斯禮低頭,目露疑惑。
「怎麼——」
我拽下他的領子,仰頭勾纏了一個吻。
分開時,伴隨着細微的喘息聲,兩人的脣色都晶潤飽滿。
我笑了笑:「揹我下山的謝禮。」
欲色攀升的視線牢牢將我攫住,實質化般的存在感讓人無法忽視。
一陣酥麻隨着澎湃的血液翻湧,頭皮發麻。
當我試圖轉身時已經晚了。
失重感傳來。
他一隻手將我打橫抱起,另一隻手拿出手機給司機發消息。
我瞪他:「放我下來!」
秦斯禮眉梢一挑,突起的眉骨更顯輪廓分明。
「這份謝禮,還不夠。」
「請我上去坐坐吧。」
我:「……」
事實證明,有些人是會得寸進尺的。
第二天,我從被子裏伸出滿是痕跡的手拿到叮咚響了一早上的手機。
他們新拉了個沒有秦斯禮的羣聊。
許喬:【秦斯禮發什麼癲,突然給我發紅包,叫我以後爬山一定要叫上他。】
程實:【因爲什麼呢,好難猜啊!艾特宋聲】
羣裏全是艾特我的消息。
我刷完消息,懶洋洋地打了幾個字。
宋聲:【可能因爲他跟初戀複合了?】
……
程實:【6,我們是你倆 play 的一環嗎???】

-14-
宋馨上次被我警告之後學聰明瞭。
知道攛掇父母來煩我。
這些破事遲早都要解決,我乾脆挑了個時間回去一趟。
他們看到我又是驚喜又是嗔怪。
一個勁地嘮叨我爲什麼不回家。
我雙腿交疊坐在沙發上,視線落入陽臺。
當初睡的行軍牀現在堆在角落,積了一層厚厚的灰。
他們順着看過去,臉色有些尷尬。
「嗨,反正你現在也不睡這兒,那張牀也沒用了。」
我笑着點了下頭。
從包裏拿出一個信封。
「從小到大你們給我花的錢都在這了,還添了點利息,你們收着吧。」
我媽硬擠出的笑容凝固。
反應過來後,聲音尖厲起來。
「宋聲你什麼意思,還要跟我們斷絕關係不成!」
我站起身:「是的,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不管怎麼說你也是我們親生的,你以爲這血緣關係這麼好斷?」
「你現在倒是光鮮亮麗,外人知道你是這種白眼狼,唾沫星子都得噴死你!」
這就是威脅我了。
我好笑地開口。
「你們養過我一天嗎,要不是外婆,我現在早餓死了。」
「所以你們也沒必要在我面前演什麼相親相愛一家人,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再怎麼樣,我們還是你爸媽,你這麼不孝是要上法庭的!」
我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
「好啊,那你們去告我吧。」
「宋馨沒有告訴你們我是幹什麼的嗎?到時候正好揚一揚這家醜,讓別人見識一下所謂的父母是怎麼偏心成這樣的。」
「從外婆離開那天起,我就沒有親人了。」
拉開門後,我最後看了他們一眼,笑容溫和。
「收下這筆錢,你們只是失去了一個本就沒感情的陌生人,非要打破這份體面的話,也不知道你們本就經營不善的廠子還扛不扛得住。」
「我陪你們慢慢耗,一個月幾百塊的贍養費我還是付得起的。」
身後傳來我媽的無能狂怒。
「就知道你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我勾了勾脣,眉眼舒展。
今天真是個好天氣。

-15-
我沒想到江笙就這麼跟我過不去。
竟然追到了這裏來。
今天我的車尾號限行,沒開出來。
乾脆坐進她車裏,報了公司地址。
她氣笑了,倒也真照做。
「我聽到你跟你父母的對話了。」
那裏是一樓,聽到很正常。
我調了調座椅,反問:「所以呢?」
她看着前方,嗤笑一聲。
「你是個大博主,應該知道他們真去網上賣慘會對你造成什麼影響。」
我納悶地看向她。
「難道就他們有嘴?」
「我從小就乖巧懂事,人情世故做到了極致,身邊沒有一個人不誇我的人品,爲什麼偏偏不孝順父母呢?網友不是傻子,他們越是顛倒黑白,網友就越心疼我命苦。」
再說了,我本身就是做營銷的,輿論這一塊我可太熟了。
江笙脣角勾出一抹諷意:「你要明白,白紙只要染上一丁點污點,它就髒了。」
「壞人做一件好事就是改過自新,好人只要做一件壞事就罪無可恕。」
我不由得看她一眼。
彷彿又回到了幾年前泡溫泉的時候,她的語氣依舊高高在上。
可我早就不是那個沒有任何籌碼的人了。
「那又怎樣呢?」
我態度從容:「我向來走一步看十步,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想好最壞的後果,並給自己留足了後路。」
「要是我真打算靠自媒體賺錢,五年前我就不會出國深造了。」
這五年,我在國外憑藉過硬的實力闖出了一條路,積攢下不少人脈資源。
自媒體賬號也從專一的 vlog 形式逐漸轉型成乾貨內容視頻。
哪怕真的被人歪曲事實針對到退網,以我的本事到哪都能過得很好。
我將她當初對我說的話又還給她。
「如果我是你,與其絞盡腦汁抓着情敵不放,不如想想怎麼挽救你家那搖搖欲墜的公司。」
車輛緩緩停穩。
對上她複雜的目光,我晃了晃手機,脣角輕揚。
「對了,這次我錄下了哦。」
「要是網上真傳出對我不利的謠言,我就算在你頭上了,畢竟你有前科。」
「到時候我傷心出國,秦斯禮會不會找你麻煩我就不知道了。」
江笙臉色難看。
「你真夠無恥啊!」
我關上車門:「感謝誇獎。」
後來我才知道,宋馨被富二代甩了,一氣之下企圖拉我下水。
造謠帖剛發了沒多久,就被江笙擺平並教訓了一頓。
那天路上恰好看到我,跟上來是想提醒,不是威脅。
就是拉不下臉好好說話而已。
我跟秦斯禮要了她的號碼,接通後直接問:
「你這又是玩的哪出啊?」
她自嘲地笑笑:「討好?想求你不計前嫌,別讓秦斯禮針對我家公司。」
「秦斯禮幫不幫你我無權干涉,但是我沒必要讓他去針對你,畢竟你也沒給我造成實質性損失。」
江笙低低嗯了一聲。
「謝謝。」
我想了想:「作爲謝禮,我不會跟秦斯禮提起當初的事,你在他心中依舊是純真善良的兒時玩伴,就當給這份暗戀畫上一個ṭū₄句號了。」
江笙沉默了很久,輕笑一聲。
「我大概知道秦斯禮爲什麼喜歡你了。」
「宋聲,抱歉。」

-16-
複合之後,秦斯禮賴在我家不走了。
我也全方位感受到了他的變化。
在公司是工作狂。
在家是金牌保姆。
一日三餐,掃拖擦洗樣樣在行。
跟曾經那個起個牀都要人拽的他判若兩人。
我盤腿坐在沙發上不動聲色地看着他忙活。
無事獻殷勤,沒憋好屁。
直到晚上入睡,我受夠他那纏人的模樣了。
「……秦斯禮,你有話直說!」
他貼上我的後背,順着我破碎的聲音一深再深。
「宋聲,要不要跟我爸媽喫頓飯,他們老催我帶女朋友回家。」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又輕咬我的耳垂。
語氣又輕又黏。
「不去也行,也沒什麼正事。」
我一口咬住他的肩膀。
「行了,我沒說不去,可以放我去洗澡了嗎?」
他眼底閃過得逞的笑意。
肌肉緊實的手臂將我打橫抱起。
「我幫你洗。」
我:「……」
第二天,他開車帶我回了老宅。
出乎意料的是,秦家人對我的態度都很友善。
一頓晚飯喫得很和諧,交談間也讓人舒適和感到被尊重。
秦母更是給我看了秦斯禮從小到大的照片。
總是透着一股淡淡的厭世感。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秦母說:「要不是這小子長得實在像我,我都懷疑是不是抱錯了,一個人怎麼能懶成這樣!」
「當初考慮讓他聯姻就是想讓他趕緊生一個孩子,我們直接培養孫輩,讓他繼承家業是指望不上了。」
「沒想到他大學遇到了你,整個人都變了。」
秦母回憶起來,忍俊不禁。
「他放話說答應接手公司都是爲了追回你,要是我們爲難你,他就出國不回來了。」
「他爸氣得罵了他一頓,把我們想成什麼人了?」
「你還能看上他,我們只有高興的份,總算是能提前退休了!」
聽到這話,我突然覺得秦斯禮懶成這樣可能並不完全是基因突變。
秦母送了我一個瑩潤通透的翡翠手鐲當見面禮。
「聲聲,以後受了委屈儘管跟我說。」
我推辭不了只能收下了。
沒想到秦斯禮眼神落在這個盒子上好一會兒都沒移開。
「怎麼了?」
「沒什麼,我現在相信我媽說的話了。」
他移開視線,脣畔的弧度卻怎麼都壓不下來。
我掐了他一把。
「說了什麼?」
秦斯禮順勢跟我十指交扣, 嘆了口氣,卻是眉眼帶笑。
「她說她也是你的粉絲, 把你的視頻從頭追完了,然後得出一個結論。」
「什麼結論?」
他輕哼一聲:「說我除了投了個好胎,哪裏都比不上你唄。」
「她還說如果她是你, 絕對看不上我這樣的。」
「我到底是不是她親生的?我長得帥, 脾氣好,還大方,怎麼就——」
爲了防止他喋喋不休,我親了他一口。
「你很好,我只看得上你。」
秦斯禮耳尖悄悄紅了, 咳了一聲, 語氣理所當然。
「嗯,還是你有眼光。」
但是當晚, 那個羣聊又熱鬧了起來。
許喬:【秦斯禮怎麼又給我發紅包了?】
程實:【發神金唄,習慣就好。】
許喬:【已截圖。】
程實:【???】
(全文完)
番外:秦斯禮視角

-1-
宋聲出國後,秦斯禮去了她家一趟。
原本想着在她父母面前刷刷好感爲追回她打基礎。
但她父母言語中的漠視和斥罵讓他驟然意識到, 跟他想得不一樣。
他以爲只有幸福的家庭才能養出這樣開朗陽光的孩子。
直到他看到陽臺上那張行軍牀。
秦斯禮愣住了:「那是……」
面前的女人尷尬一笑。
「家裏窮,沒有多餘的房間給她睡, 反正她又不常來。」
一瞬間,秦斯禮像被人對着面門打了一拳一樣。
鼻腔酸澀的滋味直直湧上頭頂。
心臟瞬間收緊,無法喘息。
秦斯禮僵硬着走向陽臺,在牀頭髮現了一張藍色便箋。
【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他彷彿看見了,無數個夜晚, 宋聲躺在這張牀上看着漆黑夜空裏的星點。
她當時在想什麼呢?
我會賺很多很多錢, 買一個大房子,所有的房間都是我的,所有的牀都是我的……
我會離開這個狹窄的陽臺,去很遠的地方, 看更廣闊的星空……
秦斯禮曾覺得她就像個永不停歇的陀螺。
不僅將苛刻的跑腿工作完成得一絲不苟,還有時間拍視頻記錄美好生活。
甚至在一起後,他發現她經常學習到半夜。
得多愛這個世界才能這麼充滿熱情?
這一刻, 他驟然意識到。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麼幸運可以肆無忌憚地擺爛。
宋聲難道不想休息嗎?
她是不能停, 不敢停。
秦斯禮幾乎用盡全力才剋制住雙手的顫抖。
胸腔像被水泥糊住,呼吸變成了一件無比困難的事。
心口隱隱作痛, 被擠壓得酸脹難言。
他按住泛紅的眼。
永遠記住了這一刻Ţū́₊的感覺。
心疼, 心疼得Ṭũ⁹快要死掉。
他沒再去打擾宋聲。
而是鬆口答應去公司上班。
秦母詫異問他是不是被什麼上身了?
他說:「我女朋友嫌我太懶,跟我分手了, 爲了追回她, 我要努力工作證明自己。」
「如果以後我追回來了, 你們一定要尊重她,一丁點都不能爲難她。」
「因爲我離不開她。」
五年來,他一點點覆盤宋聲說過的每一句話。
那些含糊的、轉移的、跳過的話題, 大概就是她對這段感情的顧慮所在。
沒關係, 他會一點點掃清所有阻礙。
等宋聲征服了星辰大海, 等她凱旋。
秦斯禮會以最好的姿態去迎接她。
彷彿這五年,他們從沒分開過。

-2-
複合的第二年秋天,他們自駕去了新疆。
在一大片西伯利亞落葉松林裏, 地上鋪滿了棕黃的松針。
鼻尖縈繞着草木的清香和宋聲身上的雪茶香,秦斯禮單膝下跪向她求婚。
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旅行。
他緊張到不行。
宋聲只愣了一瞬就展開笑顏。
戒指緩緩推入她纖細的左手無名指。
她撲進他懷裏,嘴裏呼出白霧。
「有時間帶你回去看看我外婆吧。」
秦斯禮心臟怦怦直跳。
啞聲回應:「好。」
(番外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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