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嫁

我與姐姐一同出嫁。
沒想到竟嫁錯了夫君。
爲了不落人口舌,家中耆老決定將錯就錯。
自此,我嫁給了平勇侯府小侯爺顧長生,而姐姐嫁給了新科探花陸淮。
只是嫁給顧長生後,他待我時常冷漠。
後來才知道原來他心屬於姐姐,當年錯嫁,一直讓他無法釋懷。
因爲一次爭吵,我決定和離:「反正當年你要娶的不是我,我要嫁的也不是你,不如趁早和離,免得處處膈應。」
誰知顧長生竟紅透了雙眼,良久憋出了一句話:「你怎知當年我要娶的不是你?」
我:「??」

-1-
雖然當年陰差陽錯嫁錯了人,但我倒沒什麼關係。
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嫁給誰其實不過都是一位素未謀面的男子罷了。
而姐姐更是開懷,她原本就喜歡文質彬彬的讀書人,而嫌棄行軍打仗的兵魯子。
再者,後來回門我見過陸淮一次,新科探花,着實貌美。
只是,顧長生性子實在古怪,回門後,他竟不知爲何生了氣,對我愛搭不理。
直到幾日後,他要率軍北征,一去就是一年。
臨出發前一晚,我替他收拾行李,他卻冷嘲熱諷:「又不是去遊玩,收拾這些有何用。」
說罷,他不由分說欺身而下,一點也不顧我的感受,只是一味索取。
我氣透了!
後來,我才從下人口中得知,原來顧長生喜歡的是姐姐,對於錯嫁之事,他一直無法釋懷。
我從此寒了心。
也罷,反正以後規規矩矩、相敬如賓便是。

-2-
一年後,姐夫入了翰林院,在府中設了私宴,我也收到了帖子。
與姐姐說體己話時,我才知道原來她已有了三個月身孕,可謂是雙喜臨門。
不知爲何,我雖提替姐姐高興,但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玉兒,我聽夫君說,妹夫大獲全勝,不日便能回京受賞。」
我聽後暗歎:瞧,他要回京了,我卻是從別人口中聽到的。
許是覺着我心情不佳,姐姐連忙安慰:「行軍之人總是粗放些,不夠貼體,但是妹夫心裏肯定會想着你的。」
我笑了笑,扯開了話題:「不說這些了,五弟不是要娶媳婦兒了嗎,我們要送些什麼好?」
「……」
雖是設宴,但此事不好過於張揚,故只請了些至親之人。
期間,陸淮挨個敬酒,到我時,他說:「妹夫驍勇,妹妹賢德,陸某羨哉!」
我笑着,舉杯飲盡,杯未放下,卻聽到門外一道明朗的聲音傳來。
「多謝姐夫謬讚!」

-3-
我愣了一下,尋聲望去。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佇立,顧長生含笑:「顧某來晚了,還請妹夫見諒啊。」
隨後,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我連忙躲開了他的視線。
「不晚不晚,妹夫北征大捷,寒舍蓬蓽生輝纔是。」
四周瞬間淹沒在一片道賀聲中,而顧長生竟不知道何時走到了我的身旁。
這天,顧長生喝了許多酒,我忍不住勸道:「明天還要入宮受賞,夫君還是少喝爲妙。」
他聽是聽了,酒卻是一杯接着一杯。
也是,自己心愛之人錯嫁他人,如今還懷了身孕,難免傷心。
也罷,反正規勸之責我是盡到了,愛聽不聽。
誰知顧長生酒量竟如此之差,離席時,他已醉得不省人事。
回府路上他與我擠在馬車上,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我身上。
重死了。
燻死了。
回府後,我捏着他的鼻子灌了一大碗醒酒湯,他被嗆得咳了個半醒。
如此,我才堪堪解氣。
但很快,我便後悔了。
顧長生只是清醒了些許,便將攔腰抱起,眼中慾火灼灼。
我連忙反抗:「夫君,酒後……不好,不如改日?」
顧長生聽後冷笑:「一年了,還改日,只怕我不是男人。」
說着,手中不停。
我抱着他的手:「夫君,明日還要早起入宮,需好好歇息。」
「陛下體恤,宣我後日入宮。」
啊?
不是吧,陛下這麼體恤!
這一夜,我直至天將明才睡下。

-4-
顧長生封賞後,府中日日門庭若市。
而最多的不是這個親戚要送個庶女來做妾,就是那個權貴要送些美人來伺候。
這日,我被婆母叫了過去。
一進門便看見一位面若桃花的姑娘。
我便猜出了原由。
一開始,婆母還在說些什麼,賢良淑德、體恤夫君、開枝散葉的場面話。
直至我聽煩了,連忙打斷她:「母親,納妾好啊,我自是贊成的,早日爲顧家開枝散葉嘛。」
婆母聽後一愣,她怎麼也想不到我會答應得如此爽快。
殊不知,我早就盼着顧長生別天天來折騰我,他胃口如此之大,豈不正好。
正當我以爲今晚我能睡個好覺時。
顧長生一回府便闖進我房。
怒氣衝衝:「你今日爲我納了個妾?」
我頓感不妙,隨後道:「這……婆母的意思,我自然不好拒絕。」
顧長生聽後冷笑:「別家夫君要納妾,哪個娘子不Ṫŭ̀₎都是要鬧一回的,你倒好,樂呵呵地就迎進府了?」
「那……納妾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況且,她可是你舅舅家的庶女,看在親戚的面子上,總不能拒了吧。」
「你……」顧長生也不知道爲何氣急,「總之,我不要納妾,日後,也不必枉費心思。」
話畢,便摔門而去。
不日,我才知道,顧長生竟給他那表妹找了戶好人家,很快便定了親。
此事處理得體面利落,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而此後,也再也沒有人敢上門說親。

-5-
顧長生一連好幾日沒有給我好臉色。
也罷,反正他這副死人臉我早已習慣。
一日,忽然收到陸淮來信,信中竟說姐姐滑胎了!
我急得想立刻啓程去陸府。
誰知顧長生竟不許我去,說我成日往姐夫家跑,不成體統。
這算什麼話!
分明是氣我替他納妾,處處爲難我。
所以,我還是趁顧長生出去參加酒會時偷偷去了陸府。
姐姐滑胎後,很是傷心,我來後,她又撲在身上哭了好一陣子。
原來,姐姐滑胎竟然不是意外,而是一個妾室故意撞了她,才如此。
我聽後,既驚訝又生氣:「反了天了,一個妾室竟如此狠毒,可將她發落了?」
姐姐搖了搖頭,哭得更甚:「那妾室是丞相送來的,若處置,豈不是得罪了丞相府?」
我難以置信:「那她便無事?」
姐姐點了點頭:「沒辦法,官場不易,夫君不能丟掉官職啊。」

-6-
從姐姐房子出來,我心堵得慌。
正準備去質問陸淮,好替姐姐出出氣。
卻沒想到顧長生竟也來了!
走到門外,便聽到他說:「要我說,此等賤婢就應該打了板子發賣了出去!」
陸淮:「不可啊,萬一丞相怪罪下來……。」
顧長生:「丞相?算什麼東西?此人如此歹毒,謀害你的娘子和子嗣,若是我,即便丟了官職也要爲我的娘子討回公道。」
我聽後一頓,沒想到顧長生竟如此仗義執言,只怕是得知姐姐落胎,早已心急如焚,卻又不能表現出來,憋得慌。
「ṱų⁶誒,顧夫人怎麼來了不進去?」
「噓……。」
只聞屋中靜了下來,我只能硬着頭皮走了進去。
不知道爲何,我根本不敢看顧長生一眼,心虛得發慌。
還未等陸淮說話,顧長生便「刷」的一下站了起來,語氣冷冷:「天色已晚,特前來接夫人回家,既然夫人看完姐姐了,眼下,還是趕緊回去吧。」
「接我?」我暗諷,「只怕是來擒我的吧!」

-7-
斜陽將滅,一路無言。
回府後,顧長生長腿一跨,端坐在椅子上,是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我自然也不甘示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只留給他一個側臉。
下人很識相地退了出去。
「你到底想如何?」
「你到底想如何?」
空氣凝滯了片刻,我與他居然異口同聲。
「我知你氣我擅自去了陸府。」我道,「可那是我姐姐,我如何不急?」
顧長生凝眉:「沒錯,她是你姐姐,但這也是陸府的家事。你倒好,竟還要去前廳找陸淮說理?」
我不可置信:「是,是陸家家事,可如今我姐姐被人陷害落了胎,此事非同小可,難道,我姐姐嫁給他們家是任他們糟踐的嗎?」
顧長生起身快步走到我面前:「你又怎知此事其中的深淺?我是不想你被扯進去。」
我冷哼,站起了身:「呵,顧長生,方纔在陸淮面前義憤填膺的,而今在我面前卻又顧長顧短的,也是,畢竟我不是你心頭上的人,你當然不會爲我豁出去。」
「你這又是什麼話。」顧長生靠前了一步,那雙鳳眼近在咫尺,「是,我仗義執言是看不慣陸淮那副囊樣,但是,這是別人家的事,我自然不願意牽扯其中,我如此做,不正是在護着你嗎?」
「護着我?」我迎上了他的目光,「護着我便是如此冷語相對嗎?也對,自成婚以來,Ŧū́₅你什麼時候對我是好言相待的?
「我……。」
顧長生想開口說什麼,我越想越委屈,他剛開口,卻又被我堵了回去。
「你赴北一年,都是我是一個人操持着一大家子,又要侍奉公婆,又要管理院子,這些,我都是自己挺過來的。
「我原以爲,你回來了,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沒想到,你卻依舊是一副死人臉。
「捫心自問,我秦玉,哪裏對不起顧家,哪裏對不起你了?」
說到這裏,我眼淚簌簌地下,極大的委屈在這一刻噴湧而出。
我哽咽着:「也罷,反正當年你要娶的不是我,我要嫁的也不是你,不如趁早和離,免得處處膈應。」
話畢,顧長生一愣,滿眼不可置信,他張口,語氣弱了下來,眼眶卻是漸漸紅了:「你怎知當年我要娶的不是你?」
「難道……。」我正想反駁,忽而發覺顧長生此話像是別有深意,猛然一驚。
「你說什麼?」

-8-
這晚,我與顧長生分房了。
爭執後,他並沒有回答我,而是讓僕人收拾東西搬去了書房。
而我輾轉難眠。
顧長生到底說的是什麼意思?
很快,我與顧長生分房的消息便傳了出去。
翌日一早,我便被婆母扣在了前廳訓話。
直至晌午,我已跪在祠堂兩個時辰了。
忽而覺得一陣眩暈,眼前一黑一白,恍恍惚惚。
猛然「砰!」的一聲巨響,將我驚了個半醒。
隨後是顧長生的聲音傳來。
「做錯的是我,要分房的也是我,母親罰她作甚!」
顧長生的聲音越來越近,我的眼前卻是越來越模糊。
在將要倒下的一刻,我感到一隻大手緊緊地擁住我。
耳邊傳來顧長生的聲音:「阿玉!」
阿玉?
顧長生是在叫我嗎?
怎麼感覺有點熟悉?

-9-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見當年我並沒有錯嫁。
我嫁給了陸淮,而姐姐嫁給了顧長生。
但是我並不開心。
因爲夢中的我,竟一直愛慕着顧長生。
只可惜命運弄人。
而夢中的陸淮,待我也並不好。
原本他與我也算相敬如賓。
只是忽而有一日,他知道了我與顧長生原來有過一段過往,便開始對我越發厭惡。
三年前,我隨母親一起回老家。
途中竟遇到山賊。
隨行的財物全都被搶奪而去,而領頭的竟還欲擄走我。
母親百般哀求,卻被賊人狠踹了一腳,自此落下病根。
而就在此時,不知哪裏竄出一羣官兵,不過三兩下,賊人便被制服。
那是我第一次遇見顧長生,英姿颯爽、意氣風發。
我相信,在那般境遇下,沒有一個花季少女不會動心。
包括我。
那天的風沙大很大,卻敵不過我心動的聲音。

-10-
顧長生不僅帶我娘去看病,還親自護送我們回府。
作爲答謝,我將隨身的玉鐲送給了他。
自此,顧長生卻在我的心裏,揮之不去。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是平勇侯府的小侯爺,那次相遇,是他遠征西北,大捷凱旋。
我知我與他家世相差甚遠,很快便消了愛慕他的念頭。
只是,我沒想到,我與他竟還會有第二次相遇。
那日是元宵節,我偷偷溜了出府看花燈。
不料燈樓竟失了火。
我原本可以逃得很快,只是看到了一小兒竟站在了燈樓下哭,卻不見他跑。
於是又折了回去,拉上小兒的手就是一頓跑。
怎知這火蔓延得極快,忽而眼前一個火堆砸了下來,差點就砸到了我的身上。
恍惚中,一隻大手將我一攬,不過三兩下,便逃出了重圍。
我抬眼一看,心跳瞬即漏了一拍。
是顧長生。
燈影下,他的眼睛很亮,亮得攝人心魄,我慌了神。

-11-
那天,顧長生將他的面具送了給我。
我也將我的面具回贈了給他。
寒風劃過了臉頰,卻是帶來了一陣暖意。
下雪了。
二月裏的雪,竟是甜的。
不久後,顧長生便上門提親了。
同一日與他來提親的,還有陸淮。
父親母親都樂傻了。
țű̂ₘ「真是祖宗神靈保佑,咱們秦家到底走了什麼運啊,同一日居然侯府少將、新科探花都來提親!」母親走前走後,拜了又拜。
很快,父親便把我和姐姐叫了過去,要與我們宣告這樁喜事。
但父親卻說,顧長生要娶的是姐姐,陸淮要娶的是我。
姐姐開心得跳了起來,她說,自小便想要嫁個將軍,神勇英武。
而我卻腦袋發嗡,半天沒回過神來。
隨後怔然道:「父親當真沒看錯。」
「父親怎麼會看錯。」姐姐道,「妹妹該不會是高興傻了吧。」
回去的一路上,我強忍着淚水。
怎麼也想不通。
顧長生若不是與我心意相通,元宵那日爲何要送我面具?
難道,是我自作多情嗎?
可是。
可是,元宵時節,男女互送面具,不就是代表心意相投嗎?
眼淚終於滑落了下來。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忽而瞧見院中的桃花開了,散落了一地,卻顯得如此淒涼。
奇怪。
我今早明明還誇它好看來着。
明明……是好看的呀……

-12-
嫁給陸淮後,雖然他不待見我,但我還是有了身孕。
只是懷孕不久,陸淮便一個接着一個地納妾。
自此沒有踏入過我房門一步。
大夫說,我身子虛弱,胎相不穩,需靜心養胎。
但陸淮應酬頻繁,每每都需我出席。
說,若我不去,定會落人口舌。
直至一次宴席,陸淮喝得酩酊大醉,我一路攙扶,累得腦袋發昏。
忽而一妾侍的聲音闖入:「主君怎麼纔回來,讓人家一陣好等。」
於是擠到了陸淮身旁。
誰料我被她絆了一腳,重心不穩,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腹中一陣疼痛,緊接着一股暖流湧出。
我……滑胎了。
幾日後,姐姐來看我。
原本委屈的心情,一下子噴湧而出。
我伏在姐姐懷裏哭了好久。
但夢中的我不知道。
那天,顧長生也來了。
他站在了房門外好久……好久。
晚春的小雨打在了他的身上。
挺拔的身影卻顯得孤寂又落寞。

-13-
落胎後,我成日鬱鬱寡歡。
不過三十歲便身患重病撒手人寰。
可夢裏的我並不知道。
我死後,陸淮竟因與丞相結黨營私被下了詔獄,抄了家。而主持這一切的竟是顧長生。
我出殯那日,大雪紛飛,而爲我扶棺之人,竟也是顧長生。
我清楚地看見,他腰間掛着的,是我當年送給他的手鐲。
只見顧長生形象潦草、不修邊幅,彷彿一夜間老了十歲。
我不解。
顧長生他分明是對我有情的呀。
人羣散去。
只留顧長生一人跪在我墳前。
「若不是當年錯嫁,你便不會嫁給陸淮,便不會受這種苦。」
錯嫁?
當年分明沒有錯嫁呀,是對的呀。
這又是怎麼回事?
「阿玉,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阿玉,阿玉……。」
阿玉?

-14-
「阿玉,阿玉,醒醒。」
我艱難睜開了雙眼,結束了這個令人糟心的夢。
顧長生的聲音與夢中的重合。
我才知道,原來是他在叫我。
見我醒後,他大鬆了一口氣:「阿玉,你終於醒了。」
「我……怎麼了?」
顧長生滿眼心疼:「方纔是不是做了惡夢,你一直在哭。」
我一直在哭?
伸手一țŭ₀摸,臉上果然一片淚水。
是了,我夢見我自己死了。
自然是傷心的。
關鍵是,我還夢見顧長生因爲我的死,很難過。
可夢中的他和現實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但許是夢境太過於真實了。
我看向顧長生,他與夢中的身影重合,我竟覺得現實的顧長生也順眼了許多。
顧長生笑着,溫聲道:「餓了吧,你想喫什麼,我吩咐下去做。」
我一滯,這樣的顧長生還真讓人不習慣呢。

-15-
這次昏迷後,我與顧長生的關係緩和了許多。
只是,那次的夢境總是會時不時出現在我的腦海。
以致於我時常會弄混夢境和現實。
有一次路過一檔賣面具的鋪子。
我興高采烈地取下一個對顧長生說:「看!像不像我送你的那隻?」
顧長生卻呆滯了片刻,道:「夫人是不是記錯了?你從來沒有送過我面具啊。」
還有一次,顧長生陪我回孃家。
在和母親閒聊的時候,我卻無意中問起:「母親最近心口還疼嗎?」
母親愕然:「我心口一直好好的,怎麼會疼呢?」
我尷尬,無意中看到顧長生也在看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深邃的眼眸中,竟帶着一絲擔憂。
我認爲我是病了。
我得了癔症。
也許是那次暈倒的後遺症。
但我卻不好意思跟顧長生說,畢竟這個夢境實在荒唐。
所以我偷偷去了醫館。
大夫把完脈後喜笑顏開:「恭喜啊夫人,您有喜啦。」
我一愣。
我……有喜啦?
我不是來看癔症的嗎,怎麼就有喜了呢?
不知爲何,我心中生不出一絲歡喜。
取而代之的,是恐懼。
我害怕,這孩子會跟夢境裏的一樣。
還沒有出生,就沒了。
一陣不安湧上心頭。
我着急忙慌地跑出了醫館。
卻不料撞到了一個人。
「妹妹?」
我猛然抬頭,是陸淮。
「姐……姐夫。」

-16-
他看了看我身後,道:「你怎麼了?爲ṭùₛ何獨自前來醫館,可是身子不適?」
「沒什麼,就是最近總是睡不好。」
心中莫名對陸淮泛起一絲怨恨。
我到底是怎麼了?
「阿玉!」
遠處傳來了顧長生的聲音。
莫名使我感到安心。
他三兩步走了過來,擋在我身前,對於陸淮,他似多有防備。
「姐夫。」他漫不經心地行了一禮。
還未等陸淮回禮,便拉着我走了。
我跟在他身後,莫名感到心虛。
終於,他問起:「你身子不適?」
幸好,他沒有不高興,他一向不喜歡我跟陸淮接觸的。
「嗯。」我點了點頭。
顧長生聲音溫沉:「不舒服爲什麼不告訴我,我叫大夫不就成了嗎?」
我看向他,顧長生眉眼溫柔,滿是關心。
他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不像之前冷漠,脾氣也好了許多。
我微微一笑:「好。」
但懷孕的事情,我還是沒有告訴他。
這段時間過得太安逸,加之被夢中的故事困擾,導致我一直沒有和顧長生理清之前爭吵的事情。
「顧長生。」躊躇了一下,還是問道,
「之前……你說『你怎知當年我要娶的不是你』是什麼意思?」
顧長生聽後,停下來腳步。
我深吸了一口氣,忽而感到緊張。
「阿玉,你是不是記起了什麼?」
我心咯噔一下:「什麼?」
難道是那個夢?
我決定把夢的事情告訴顧長生:「我做了一個夢……。」
「將軍!」
一道聲音打斷了我。
是一個士兵,他火急火燎騎馬趕來。
「將軍,宮中急詔!」
顧長生神色凝肅,他握了握我的手說:「夫人,這段時間你好生在家中休息,不要亂跑,等我回來。」
我內心一陣失落,但還是答應了。
「來人,送夫人回府。」
話畢,顧長生策馬而去。

-17-
但沒想到,那日與顧長生一別,竟是永別。
我沒有等到顧長生回來。
那日竟是逆賊來犯。
顧長生率軍駐守宮門。
最終,宮門是守住了。
可顧長生卻不幸中箭身亡。
聽到這個消息後,我的心如刀絞般疼痛難忍。
那巨大的悲傷,猶如洶湧的浪潮,鋪天蓋地地向我襲來。
讓我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爲夢中的顧長生而悲傷,還是爲現實中的他而痛心。
我最終還是落了胎。
一個月後。
宮裏來人了,竟是那日大街上的士兵。
他將一物品遞到我手中,說:「夫人,將軍臨行前特意囑託我,一定要將此物交給您。」
我接過,緩緩打開。
剎那間,我腦袋「嗡」的一聲,呆立當場。
那是一隻手鐲。
是夢中我送給顧長生的那隻……
一滴清淚,順着臉頰滑落,滴落在手鐲之上。
我終於再也無法抑制內心的悲痛,嚎啕大哭起來。

-18-
我記起來了。
原來夢中的故事,竟是我的前世。
我……重生了。
而且我還知道了一些我原本不知道的事情。
原來上一世,顧長生本來就是要向我提親的。
而陸淮並沒有說要娶誰,只求與秦府嫡女結親。
很明顯,顧長生是衝着我來的,而陸淮則是衝着秦府來的。
後來,是姐姐偷偷換了聘書。
原來,她一直都是愛慕着顧長生的,所以當她提前知道顧長生要娶的是我時,她竟偷偷換了。
我難以置信。
一直以來,我和姐姐的關係親密,無話不說。
沒想到,她竟然是這樣的人!
如此,便對上了顧長生在我墳前說的話。
很顯然,顧長生也重生了。
可現在顧長生已經死了。
我該怎麼辦?
爲什麼?
爲什麼命運要這樣捉弄人?
難道,我和顧長生生生世世註定不能在一起嗎?

-19-
「恭喜新宿主綁定系統。」
是誰?
「是誰在說話?」
忽然手中的鐲子居然飄浮了起來,還泛起了綠光。
我驚得退後了兩步。
隨後,空中居然出現了兩行文字:
「再續前緣」
「另尋新歡」
我忽而明瞭。
想必當年那時候,顧長生也遇到了這個系統。
很顯然,他選了「再續前緣。」
我端着一顆心問:「如果我選再續前緣會怎麼樣?」
「若宿主選擇再續前緣,來世將與顧長生喜結良緣,但代價是,你只能與他相守,但不能與他相愛,更不能讓他憶起前塵,否則,你將死去。」
我心頓了一下。
如此,便對了!
這一世,我之所以會錯嫁,定是顧長生提前知道了姐姐偷換聘書的事情,所以在路上動了手腳,讓我嫁給了他。
而顧長生娶我卻待我冷淡,原來,是他不能與我相愛。
後來,我通過夢境記起了前世,所以顧長生便反噬而亡。
所以,這一世,是我害死了顧長生?!
我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顧長生本有大好前程,一顆忠心,保家衛國。若不是我,他也不會重走一世,最後落得個慘死的下場,他本不該如此。
如若重來,我寧願他能忘卻前塵往事,忘掉我,重新開始。
「我選另尋新歡。」

-20-
我重生了。
重生在了未出閣之前。
這時的我,還未認識顧長生,而這一世的我,也註定不會與顧長生相遇。
那日母親原本打算帶我回老家一趟,誰料天忽然狂風暴雨,母親認爲此爲不祥之兆,所以打消了回老家的念頭。
我鬆了一口氣。
果然……
三日後,顧長生大捷歸來,大軍所行之處皆有百姓簇擁。
我聽聞,這日,顧長生在大街上救了一名女子。
那女子原是丞相嫡女宋玉雪,她本是去芳樓挑選首飾的,誰料被人羣推至路中。
恰巧大軍路過,馬受驚躍起,便往宋玉雪撞去。
千鈞一髮之際,是顧長生救了她。
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此事已被百姓傳爲佳話。
顧長生與宋玉雪的親事,似是板上釘釘之事。
而這一世,父親也給我議了親。
是戶部侍郎的嫡出二公子李仲學。
聽說雖不是什麼高門,但李府卻是世代清流,而李仲學也是一個好學奮進之人。
我相信爹爹的眼光,他看上的人,總不會錯,可是,不知爲何,我內心抗拒,不想嫁人了。

-21-
正想着,卻見到姐姐迎面走來。
卻不想,她原是特意來尋我的。
想起前世,她偷換了顧長生的聘書,我對她如今多有提防。
「妹妹,聽說爹爹給你議了親?」
我語氣不善:「是又如何?」
秦貞一愣,似對我的態度頗爲驚訝,但很快,她便又坦然一笑道:「那人是誰呀?」
「戶部侍郎二公子李仲學。」我淡然道。
這次,我倒要看看,她還想做什麼妖。
只見秦貞大喫一驚,隨後一臉懊惱,小聲嘀咕:「怎麼又是這樣啊?」
我有意試探,於是問她:「姐姐喜歡的,到底是文質彬彬的讀書人還是英勇神武的將軍呀?」
「哎呀,管他是什麼,誰是男主,就喜歡誰。」秦貞一臉煩躁。
男主?
什麼意思?
我不解:「姐姐,什麼是……男主?」
秦貞嘆了一口氣,好似有點破罐破摔。
「算了,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你也只不過是一個 npc。」
安皮西?
我更加疑惑了。
「實不相瞞,妹妹,其實我是一個攻略者,在故事裏,誰是男主我就要攻略誰,只有攻略成功了,我纔可以回家。」
竟有這樣的事情。
我漸漸猜測到了什麼:「所以,這一世,你的攻略對象是李公子,你要想辦法代替我,嫁給李公子,就像之前,偷換聘書嫁給顧長生一樣?」
「對啊。」秦貞脫口而出。
「等等!」隨後像意識到了什麼,一臉驚愕地看着我,「妹妹……你你你你你。」

-22-
我將事情的原委全都說給了秦貞。
她驚掉了下巴。
「對不起啊妹妹,我原以爲你們都是一羣 npc,助我完成任務的,沒有情感,所以我才三番四次的破壞你的姻緣,沒想到……。」
秦貞忽然「咚」的一下跪在我面前。
「一切都是我,妹妹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只當是贖罪了。」
我輕嘆了一口氣。
被困在別的世界三生三世,她何嘗不也是一個命苦之人。
「算了,或許,這一切都是命數。如果沒有你的存在,我可能也不會遇到顧長生。」
「那妹妹這一世要和顧長生一起嗎?我可以幫你。」秦貞小心翼翼地問。
但她不知道,其實我早已和系統做了交易,這一世,我不可能再和顧長生在一起了。
可其實我也不想嫁,或許我可以幫助秦貞完成任務,這樣我們所有人或許都解脫了。
「姐姐,這一世你的攻略對象不是李仲學嗎?我可以幫你。」
「當真!」

-23-
秦貞有系統加持,可以未卜先知。
她說三日後有一場馬球會,這是我與李仲學的第一次相遇,也就是我與李仲學情愫的開始。
我有點擔心:「馬球會,那豈不是京城的達官貴胄都會來參加?那……顧長生?」
秦貞:「你放心吧妹妹,那天剛好是顧長生去宋府提親的日子,他不會來的。」
提親……
不知爲何,我的心隱隱有點發酸。
魂不守舍:「那便好。」
一年一度的馬球會熱鬧非凡。
雖然說是馬球會,但其實也是未婚男女的相看大會,若是誰在馬球會上看對眼了,說不定明日便上門提親。
「聽聞李仲學喜靜,此次馬球會他是被父親大人逼着來的,所以,他一到便在後面的竹院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看書。」
我和秦貞一路去尋。
果真看到竹院亭子下有一人坐着。
雖看不清他的樣貌。
但卻可以看到是一位如松如玉的公子。
按照秦貞所說,原本應是我身子不適,想到竹院清靜清靜。
卻沒想到偶遇到了正在看書的李仲學。
二人意趣相投、相談甚歡、暗生情愫。
我與秦貞交換了眼色。
她便往亭子走去。
而我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索性給他們望望風。
免得有人打擾。
誰料一轉身。
我竟撞到了一個。
「抱……」抱歉的「歉」字還未說出口。
我像被堵住了喉嚨,再發不出一絲聲音。
因爲眼前之人,竟是顧長生!

-24-
再次相遇,我內心一股說不明道不清的情緒噴湧而來。
是驚訝、激動、疑惑還是……害怕?
顧長生今日不是去提親了嗎?
怎麼會在這?
但我清楚地知道。
眼下,我不宜跟他接觸過多。
所以當務之急,我得快些離開!
「抱歉。」
匆匆丟下一句後,我便低着頭往他身後走去。
「姑娘!」
但沒想到,顧長生竟叫住了我。
我控制不住地停下了腳步。
我不敢直面自己的內心。
但其實,我是很想和他說說話的。
我並未轉身。
片刻後,顧長生才說:「不知姑娘身上是什麼香,我想買來,贈予心儀之人。」
我聽後,暗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想買禮物給宋玉雪。
「玉蘭霜。」
離開後院後,一滴清淚滴在了手上。
我居然哭了。

-25-
秦貞回來後,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你怎麼啦?」我問道。
秦貞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我搞錯了……今天那個人不是李仲學。」
「什麼?!」我喫了一驚,「你是說今天你與那個人聊天、遊玩、賞花,最後發現他不是李仲學?」
秦貞點了點頭,嚥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道:「他是陸淮。」
「啊?」我一臉錯愕,「陸淮你不是認得嗎,怎麼……?」
「唉,其實,我認不得,每一次重生我雖記得上一世的事情,但是每個人的臉我都會全然忘記,每次我都要花好長一段時間才理清人物。」
荒唐,實在是荒唐。
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種事!
那真正的李仲學在哪裏?
突然想起我今日在後院撞到了顧長生,那是不是其實,秦貞的消息完全是錯的呀!
我百思不得其解。

-26-
晚上,我做了一個夢。
竟夢見了顧長生。
他受了很重的傷,蜷縮在角落,幾近昏迷。
忽然,他抬起了頭,看着我,眼神悽然:
「救我。」
「救我。」
「救我,阿玉!」
我驚醒,發現背上滲出陣陣冷汗。
一陣恐懼在心頭升起。
「小姐,您怎麼啦?」
侍女緊張地安慰我,我才發現天已經亮了。
奇怪,我爲什麼會做這個夢?
難道,是因爲我昨日見了顧長生?
「小姐,該更衣了,今日要去安家。」
我纔想起來,今天安家大小姐在家中開設了一個茶花宴,一個月前便邀請我去參加。
這幾日精神不振,我原是不想去的,奈何都應下了,又不好意思推脫。
整場宴席,我都興致淡淡,腦子都全是最近發生的事情。
顧長生、陸淮、秦貞,還有系統。
這一切既奇怪又荒唐。
……
好不容易宴席結束,我已頭昏腦脹了。
回府時,天色已晚。
但倒黴的是,我的馬車居然不見了!

-27-
「小姐,莫急,您在這裏等,我現在就去找。」
侍女也手足無措。
候了片刻,我才發現,這四周異常安靜。
隱約聽見有厚重的喘息聲與痛苦的呻吟聲。
我感到害怕的同時,卻又不自主地尋着聲走了過去。
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
是一個男子,他似乎受了很重Ťú⁾的傷,蜷縮着。
我走過了過去。
那人抬頭看我,眼神悽然。
我頓時僵住了。
他的眼神與夢中的場景重合。
艱難開口:「救我。」
我猛然回過神來,壓制住內心的慌亂。
我蹲下:「顧……呃,公子你怎麼了。」
就在這時,原本寂靜的環境忽然嘈雜起來。
「快!去那邊找!」
我頓時明瞭,那些都是追殺顧長生的人。
我記得安府後門有一條小道是連接青樓的,此事還是之前安家小姐與我吐槽她有個不成器的哥哥,爲了和青樓娘子私會而修繕的一條小道。
沒想到竟然現在派上了用場。
顧長生很重,我扶着他艱難地走進了一間廂房。
才發現,他傷得很重。
我手上全是他的血!
我立馬端水爲他țũ̂₌擦拭、包紮,才堪堪止住血。
「多謝姑娘。」
「無妨。」我不敢看他。
廂房外頓時傳來「砰」「砰」的聲音。
我當即明瞭,有人在搜房!
我害怕得整顆心都要跳出來。
「姑娘快離開吧,不要管我了。」顧長生說着。
但我腦海卻只有一個念頭——不行!
情急之下,我索性將顧長生推倒。
點了香薰,隨後上牀跨坐在顧長生身上,摟了半肩,俯身湊近。
將顧長生遮擋得嚴嚴實實。
顧長生熟悉的呼吸撲面而來,我緊張得發抖。
猛然間,「砰」的一聲,有人闖入。
我故作嬌羞「啊」了一聲。
那人驚了一下,說了句「打擾了」便離開了。
我和顧長生二人皆鬆了一口氣。
忽而對上顧長生的眼。
我心跳瞬即漏了一拍。
於是立馬起身,整理好衣裳。
「眼下公子應是安全了,那我先走了。」
「等等!」
顧長生叫住了我。
隨後在懷中拿出了一個小白罐,罐口還缺了一角。
他說:「姑娘救我一命,在下無以回報,只有一罐玉蘭霜,想着姑娘也是喜歡的,還請姑娘收下吧。」
我着急離開,沒有多想便收下了。

-28-
回到安府,侍女一臉着急:「小姐您去哪裏了?嚇死我了。」
我心有餘悸:「無事,走吧。」
回家後,我洗了個澡纔好不容易冷靜下來。
是什麼人要追殺顧長生?
爲什麼我會提前夢到顧長生被追殺?
這一切實在是太過於突然了。
但我沒想到,這個謎底很快就解開了。
三日後,秦貞着急忙慌地找到我,說:「丞相被下了詔獄,而押解之人,正是顧長生!」
所以,那晚追殺顧長生的,是丞相的人?
可是爲什麼?丞相不是他的未來老丈人嗎。
我猛然意識到什麼。
立馬去找了父親。
果然父親一臉頹然,似要大禍臨頭。
父親私下與丞相偶有交集。
只怕,此事會牽連到秦家。
「父親,可知丞相爲何被捕?」我問。
父親目光呆滯:「丞相攀附端王,有謀逆之心。」
「轟」的一聲。
腦子一陣巨響。
謀逆,可是重罪。
凡有牽連者,定難逃一劫。
那我們秦家豈不是要完了?
接連幾日,好幾家與丞相府交好的門戶都被抄了家,隱隱要輪到我們。
府中皆人心惶惶。
看着如此情形,我定不能坐以待斃。
那晚,我喝了一些冷酒,獨自去了顧府。

-29-
再次見到顧長生,他的傷已經好了許多。
他如今對於我來說,熟悉又陌生。
這一世,我本不該打擾他的。
奈何局勢變故,若我不來求他,恐怕保不住秦家幾十口人。
「原來姑娘竟是秦家二小姐。」顧長生聲音溫和,讓我卸掉了幾分膽怯。
「顧公子,既然您已經知道了,想必也清楚我此番來顧府的緣由,如此,我們也就明人不說暗話了。」
「秦姑娘很喜歡玉蘭香?」
顧長生驀地說了這句話,讓我差點沒反應過來。
「是……是啊。」
顧長生忽然走近,與我的距離不過半步,我心裏打鼓,卻依然挺着腰,不願妥協半分。
片刻,他道:「我又聞到你身上的玉蘭香了。」
若是旁人,我定跳起來,罵他登徒子。
但是,面對顧長生,我不會如此。
「顧公子,」我將話題扯了回去,「那一夜,我也算救了公子一命,而今,我爹雖然與丞相有交集,但我敢保證,我爹絕不是丞相的同謀,還請……還請公子救我秦家。」
「其實,你也算救了我兩命了。」顧長生說。
我愕然地看向他,發現他也在我看,神色溫和:「還記得我送給你的那瓶玉蘭霜嗎?它爲我擋了一箭。」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瓶口有一個缺口。
我不解:「那也是公子買的。」
「那也是我爲心儀之人買的。」
顧長生輕輕的一句話重重落在我的心上。
「我答應你救秦家,只是需些時日準備,還請秦姑娘耐心等等。」
我聽後,沉沉的一顆心終於放下,微笑道:「那便靜候公子佳音了。」

-30-
回府路上,我思緒恍惚。
顧長生到底是什麼意思。
按他如此說,他心儀之人便是我了?
但這不可能啊。
這一世,我分明與他沒有什麼交集。
難道,是他記起了什麼?
可也不然,他今世的氣質與往世好像有點不同,有點風流、還有點陰鬱。
唉……希望是我多想了吧。
雖然朝局動盪。
但放榜的日子還是如約而至。
毫無疑問,陸淮高中探花。
秦貞找到我時,一臉興奮,她說:「陸淮說,待放榜後,他會來秦府下聘向我提親。」
我有點驚訝,沒想到秦貞和陸淮已經發展到這個程度了。
我隱約擔憂:「那李公子,你不攻略啦?你不想回去了嗎,再者,眼下秦家深陷漩渦邊緣,陸家恐不會答應吧。」
秦貞頓覺懊惱:「也是,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喜歡上陸淮了,他和上一世不一樣,如果,他真的不來提親了,那便算了。若是他來了,那我定然不能負他啊!」
我不解,我替顧長生選擇了前程,而陸淮卻會爲了秦貞不顧前程嗎?
前程和情愛到底哪個重要?
我心不在焉,但他們的事我已無暇顧及。
忽而想起,當初答應要幫我的顧長生,到現在也沒有音信,我不免有些擔憂。

-31-
又是幾日。
剛起身便聽到家丁大喊:「老爺!夫人!有人上門提親啦!」
提親?
陸淮果然來提親了!
過了一會兒,又聽到家丁說:「老爺!夫人!是兩封!兩封聘書!」
兩封聘書?!
我與秦貞同去前廳,路上一直魂不守舍。
果不其然,一封聘書寫着求娶秦府嫡女,但未落下名字,可很顯然,他要娶的是秦貞。
因爲秦貞是嫡長女。
而第二封,求娶的是我。
而提親之人,竟是顧長生!
我恍然大悟!
原來這就是顧長生所說的辦法?
若直接幫我,顧長生名不正言不順,立場不正,恐被人構陷。
可若,他娶了我,便可光明正大地爲秦家排除嫌疑。
不得不說,此招是妙,但卻也霸道。
可是,我猛然醒悟。
系統怎麼辦?

-32-
秦貞好像看透了我的擔憂。
她將我拉到後院,避開了所有人。
「你是不是擔心,顧長生娶了你後,會生什麼變故?」
我點了點頭。
秦貞笑了笑:「放心吧,系統不會再找你們麻煩了?」
我不解。
「自從我知道我毀了你們的姻緣後,我一直心存愧疚,所以,我求系統放過你們,而作爲交換,我一輩子都要待在這裏啦。」
我心一頓,五味雜陳:「你……不回去了?」
「對啊,」秦貞看我難過,安慰道,「哎呀,你也不用替我傷心,其實我本來就已經死了,只是我一直心存執念,所以一直想回去。但是經過這三生三世,我明白了,與其掙扎,爲何不好好地過一世,既來之則安之。」
眼淚霎時湧了出來:「謝謝你,姐姐。」
秦貞摸了摸我的頭笑道:「你也不用太感激我,其實我也有私心噠,就是……我覺得陸淮好,我想和他在一起一輩子。」
我破涕爲笑:「可陸淮上輩子不是對你不好嗎,你是怎麼釋懷的呀。」
秦貞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到:「其實,我們現在不是第三世,而是回到了第一世。」
我聽後一愣。
「第一世?」
秦貞點了點頭:「我也是最近才發現的。從你救下顧長生開始。」
秦貞繼續說:「我記得第一世很短,大概是在顧長生死後,就結束了。那天夜裏,顧長生被追殺,原本是會死在暗道裏,但是,這一次你出現救了他,故事才得以延續。
「每一世的重啓,故事的走向都不一樣,直到顧長生活下來後,我才慢慢回憶起,這此前所發生的事,都和第一世對上了。
「那日馬球會,本就是你和顧長生的一次相遇。那次相遇,他對你一見鍾情,所以纔會去買玉蘭霜想贈予你,討你歡心。可惜,還沒送給你,他就死了。」
我聽後,心一顫一顫,問:「所以,第一世的我,對顧長生有情嗎?」
秦貞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第二世的顧長生,是特意接近你的。」
聽到這裏,我心一緊。
「第一世,顧長生被人陷害而死,第二世的他是去復仇的,但同時也是爲了和你再續前緣。到了第三世,他可是純純爲你而來的。」
秦貞的話在我腦海裏久久沒有散去。
我萬萬沒想到,顧長生竟找了我兩世,而他竟在我記起他後,便死了。
我甚至都沒有好好地跟他說過一句話。
「顧長生……」我的心猶如一片飄萍無法安定。
這一刻,我突然想去見他。
很想,很想。

-33-
大婚的日子轉眼就到了。
猶如上一世的場景。
紅妝十里、熱鬧非凡。
這次,我的心異常緊張。
出門後,顧長生緩步向我走來。
他將紅綢遞給了我,輕聲道:「走吧。」
只是一聲「走吧」,我卻感到無比安心。
我緊緊拽着紅綢,這一次,不會再錯了。
洞房時,我終於見到了顧長生。
他一襲紅衣紅顯得張揚而熱烈,將他本就俊朗的面容映襯得愈發神采奕奕。
不知爲何,我覺得此刻的顧長生很熟悉,不同於上次相見的感覺,而更像是之前的顧長生。
燭火微顫,顧長生溫熱的脣吻了下來,一陣火熱衝上心頭,玉蘭霜的香味越發濃烈。
我陷進去了。
「顧長生。」我意亂情迷地喚了他一聲。
「阿玉。」
「嗯。」
我頓時清醒了幾分。
阿玉?
他喚我阿玉!
「顧長生,等一下。」我將他推開,「你叫我什麼?」
在我期待的眼神中,他又喚了一聲:「阿玉。」
隨後欺身而下, 紅帳落下。
這一次,我再也推不開他了。

-34-
「顧長生, 你是什麼時候記起來的?」翌日一早,我便忍不住問他。
顧長生爲我倒了一杯茶, 道:「提親之後。」
他繼續道:「提親之後, 我便感覺這一切都非常熟悉,好似我做過很多遍一樣。而當晚,我便做了一個夢。」
顧長生靜靜地看着我,滿目柔情:「這幾世的事情,我全都記起來了,阿玉,是我對不起你。」
「不。」我搖了搖頭, 「顧長生, 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要謝謝你,謝謝你無論什麼時候都義無反顧地站在我這邊。」
我苦笑:「相反, 上一世的我總是怨你、恨你。」
顧長生握着我的手:「這不怪你, 是我待你不好。」
我釋然一笑:「不過,好在這一切都過去了,我們終於可以相愛、相守。」
顧長生將我擁進了懷中:「你放心,這一世,不會再有什麼變故了。」
後來,顧長生四處打點, 爲秦家洗清了嫌疑, 這一場動亂,終於是結束了。
我與姐姐相約一同回門。
而我也終於見到了這一世的陸淮。
他待姐姐, 確實很好。
那日陸淮前來敬酒,他說:「妹夫驍勇, 妹妹賢德, 陸某羨哉。」
我和顧長生聽後不約而同笑了出來。
這讓陸淮一頭霧水。
這時秦貞走了過來:「什麼羨不羨的, 難道我就不賢德嗎?」
陸淮乾笑了兩聲:「娘子, 我這不是場面話嗎,在我心中啊, 自然是你最好。」
秦貞心滿意足:「這還差不多。」
不知爲何, 我忽而感覺一陣頭暈,顧長生見後臉色驟變:「阿玉,你怎麼了?」
「我……頭暈。」
說完,眼前一黑,暈死了過去。
秦家亂作一團。
顧長生神色凝重, 抱着我一路狂奔到醫館。
而秦貞在後面邊哭邊追。
我醒後, 看了看四周, 暗鬆了一口氣。
幸好,我以爲,我死了。
大夫說, 我有喜了。
因爲氣血虛纔會暈倒。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秦貞伏在我牀前,淚眼婆娑。
「嚇死我了,妹妹, 嗚嗚嗚。」
我見她如此,終於「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身旁的陸淮一臉錯愕。
這日恐怕除了我們三個,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們爲什麼會緊張成這樣。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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