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磨殺

我花費全身的本事，將身爲庶女的兒媳教養成侯府夫人。
在我八十大壽的時候，兒媳站出來，說我虐待她。
我情緒波動太大，當場吐血，暈倒過去。
兒媳又慫恿兒子把我囚禁在陰暗荒涼的小院子。
「婆婆，您就在這裏安度餘生吧。」
我餓了七天後，艱難地爬下牀，去撿地上的樹葉。
最後，餓死在樹下。
重生歸來，我要磨殺他們。

-1-
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桌子上的糕點。
上一世，我是被兒媳和兒子活生生餓死的。
飢餓感還在腹中叫囂，我抓起糕點就往嘴裏塞。
丫鬟秋冬被我狼吞虎嚥的樣子嚇到了：
「夫人，今天是世子大婚的日子，您還未梳妝。」
我回想起來，上一世的今天是兒子秦易和兒媳顧晗大婚的日子。
秦易爲償顧晗的救命之恩，許下和她一生一世在一起的承諾。
顧晗是庶出，我怕她在府中受欺負，於是求得陛下的旨意，讓秦易此生只有她一人。
我又將當家主母的本事教給她。
二人成婚後，我將名下財產悉數送與她，左右我一個孤寡老婆子沒有什麼花銷。
只求兒子兒媳舉案齊眉，一家人享天倫之樂。
可在我八十大壽的時候，顧晗披頭散髮衝出來，跪在我膝下，哭求我放過她的命。
顧晗當着滿堂賓客，露出手臂上的被虐待痕跡：
「婆母，兒媳做錯了什麼，請您責罰。只求婆婆看在夫君的面上，饒兒媳一命。」
她一張小臉梨花帶雨。
滿座譁然，我「惡婆婆」的名聲從此一傳十、十傳百地流傳開來。
我閉上眼，嚥下最後一口糕點，將手腕上戴着的傳家寶玉鐲換下來：
「秋冬，去給我拿那個紅匣子裏的鐲子。」
「夫人，今日世子大婚，您怎的要戴這麼素的鐲子？」
秋冬雖然奇怪，但還是拿過來，我戴在手上。
這是我手頭最差的一個鐲子。
但配我那好兒媳，是綽綽有餘的。

-2-
婚禮上，顧晗接過我手上的鐲子後，臉色一瞬間僵硬。
但還是微笑着接過，連連謝過我這個婆母。
第二天，秦易氣沖沖來到我院子裏：
「母親這是什麼意思？顧晗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母親就這樣敷衍她嗎？」
我看着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心中只覺得悲哀。
「易兒這是在說什麼？」
「母親不是答應要將之前那隻鐲子給顧晗，怎麼換成這個？」
說完，他氣沖沖地拿出昨天我給顧晗的鐲子。
我嘆了口氣，讓秋冬端來一個托盤。
上面正是原本要給顧晗的金玉鐲子，只是鐲子已經摔壞。
「母親說過的話何時不算數？只是這鐲子我昨天剛戴上，突然從我手上墜落，壞了。」
「怎麼會這樣？」秦易看着盤中有裂痕的鐲子，低聲喃喃。
我身旁的秋冬立馬接上：
「奴婢親眼所見，昨日夫人剛戴上這鐲子，鐲子就掉落在地，可能府裏有什麼東西與夫人相剋吧。」
我立馬讓秋冬住嘴。
只是剛開口，一絲鮮血順着我的嘴角流下。
「母親……你怎麼了？」
我看着呆愣在原地的秦易，用手帕擦乾淨嘴角的血：
「易兒，母親無事，可能是最近爲你籌備婚禮太乏了。娘現下要去大覺寺找顧住持爲你們祈福。家裏就有勞你和晗兒多多看顧。」
說完我讓秋冬收拾起來，準備出遠門。
我倒要看看，這次沒有我，顧晗怎樣才能成爲京城中的明珠。
馬車上，我笑着問身旁的秋冬：
「你這丫頭從哪兒學會的？這血倒是逼真。」
「沒什麼，只是民間不入流的小竅門罷了。」
顧住持親自在門口接待着。
「叨擾住持了。」
我住在大覺寺裏，吩咐身邊的下人傳出：
「侯府夫人是因爲被府中東西相剋，不得已來到大覺寺。」

-3-
不到三日，秦易找上門來。
他Ṭŭ̀ₙ用憤怒的眼神瞪着我：
「母親，您知道外面都怎麼傳嗎？顧晗才嫁入我們家，您怎麼能讓外人那樣傳言？！」
「是不是非要逼死顧晗，您纔開心？！」
我放下手中的經書，仔細看着秦易。
我不停地咳嗽：
「母親這就回去。」
整個人透露出大病未愈的感覺。
秦易自知失言：「不是，兒子不是這個意思。」
我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顧晗剛進府，是母親的疏忽，沒想到竟讓人傳出了流言。」
「兒啊，你莫要擔心，待母親回府，一定好好跟顧晗解釋。」
說完，我不再搭理秦易，讓秋冬準備東西。
戲臺已經搭好，我倒要看看，顧晗怎麼唱。

-4-
根據上一世的記憶，今日秦易來，是爲了顧晗的身份。
戶部尚書根本沒把他的女兒顧晗劃到尚書夫人名下，族譜上也沒有嫡女之名。
上一世，我親自陪顧晗回去，在席間各種暗示，當天顧晗便成戶部尚書的嫡女。
這一世，我在大覺寺禮佛，京城中傳出了「顧晗剛嫁入侯府，就克得侯府夫人大病」的言論。
儘管秦易百般央求，但我不在，戶部尚書怎麼可能輕易同意秦易一個世子的話？
畢竟，定遠侯府是靠我在撐着。
果然，馬車還未到達侯府，我就看見顧晗站在侯府大門口。
嚴寒的冬天裏，她只穿着一件衣裙，身影更顯單薄，臉色被凍得微微發白。
她看見我，露出欣喜的表情，立馬下跪：
「母親，顧晗……」
她話未說完，我立馬將她扶起：
「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你和易兒剛成婚，是母親對你有所疏忽了。」
我一邊說，眼淚一邊往下流，顧晗愣在原地。
我趁她還未反應過來，拉着她在門口說了好久的話。
眼見顧晗凍到渾身顫抖，我才放開她，道：
「你瞧，母親竟忘了這是門口，怎麼不多穿些衣服？讓他人看見，還說我定遠侯府小氣，竟連新媳婦的衣裙都不捨得添置。」
顧晗表情已經被凍僵，聽見我的話，強迫自己露出笑容：
「兒媳平常習慣了。」
我笑着點頭，吩咐秋冬將我的大氅遞給顧晗。

-5-
第二日，我在府中高燒不起，府裏的大夫說我上了歲數，恐有性命之憂。
顧晗連累婆母生病感染風寒的消息傳出，驚動了宮裏，皇后馬上指派太醫來探病。
「夫人這是大病未愈，再加上感染風寒所致。現在是冬天，更要小心些，精細養着。」
顧晗站在屋中，聽見太醫的話，忍不住問道：
「確認只是感染風寒？」
太醫與我熟識，開完藥方後，看着讓我感染風寒的顧晗自然沒有好臉色：
「世子夫人有何見解？難道在懷疑老身的醫術？」
顧晗一驚，這是宮裏的人，不是她能隨便說的。
「婆母生病，我自然萬分擔憂，只是想精心照顧婆母罷了。」
太醫冷哼一聲離開。
我躺在牀上道：
「你之前也是尚書家的小姐，哪裏做過伺候人的事？我身邊的丫鬟都是我從宮裏帶出來的，你和易兒好好的，我便安心了。」
聽我ţŭ̀ⁱ說完這話，顧晗直接轉身離開，連體面也忘了裝。
「夫人，我瞧少夫人眼中……」
秋冬還未說完，我讓她住嘴：
「這是剛進門的世子夫人。」
顧晗身穿單薄衣着候在侯府門口，想讓我揹負上苛責兒媳婦的罵名，這個目的終是沒有達成。
可她沒有想到的是，兒媳在門口與婆母上演一場感天動地的戲碼，最後連累婆母感染風寒的消息已經傳遍京城。
想到這裏，我罵自己，上一世真是瞎了眼，這樣的人竟沒看出來。

-6-
晚上，秦易來的時候，我剛喝完藥。
「母親，顧晗雖然是庶女，可她的才華完全不輸那些貴女，您今日怎能這般、這般說她？」
我臉上滿是疑惑：
「易兒這是什麼意思？」
「母親，我知道，我和顧晗你從來沒有同意過，但是，現在顧晗是您的兒媳婦，是我親自求得聖上同意的。」
他提起這話，我差點忍不住將手中的碗扔出去。
侯府多年榮耀被他用來求娶一位庶女，滿京城都是看笑話，現在還有臉提？
我將碗重重放在桌子上：
「我說了什麼？」
「我體諒她一個新婦，現在我感染風寒，不用她親自在旁伺候，讓她專心照顧你，我錯了嗎？」
秋冬在一旁接着：
「世子，您怎麼能這樣？您說京城中言論對少夫人不好，夫人病沒好便趕回來。結果少夫人在門口只穿着一件單薄衣服迎接，還拉着夫人說話。」
「夫人害怕其他人傳閒話，說咱們偌大個侯府，連新媳婦的衣服都置辦不起，將她的大氅披在少夫人身上。」
「導致夫人現在感染風寒不說，您還要指責夫人，要是侯爺還在，您敢這樣對夫人嗎？」
「住嘴！」我將秋冬呵斥下去，扭頭對秦易道，「你還想說什麼？沒什麼想說的便走吧，我累了。」
秦易幾次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留下句「母親好好休息」，便轉身離開。
待他離開後，我看着佛堂中牌位道：
「你說，是不是因爲你走得早，咱們的兒子才這麼不聽我的話？」
寂靜的佛堂中，回應我的只有搖晃的燭火。

-7-
半個月後，我的風寒終於痊癒。
秦易迫不及待地趕來，跪在地上：
「母親，求您一件事，顧晗嫁進來時，岳父說等婚後再將顧晗記到大娘子名下，只是現在，這事還未辦成。」
我一臉無奈地回道：
「尚書家大娘子是鎮國公家的女兒，顧晗是一個娼女所生，鎮國公家規你也有所耳聞，你這讓我怎麼辦？」
「母親前去，他肯定同意，您可是陛下的姨母。他鎮國公再大，能大得過陛下？」
我憤然發怒，將手中的茶杯砸向秦易的眉頭，瞬間鮮血順着他的眉頭流下來。
「糊塗！你忘了鎮國公怎麼得來的？」
「再說，陛下也是你能隨意議論的？」
「我的身份是情面，你還未繼承爵位，侯府現在靠我一人支撐着，要是因爲這一點小事，你的爵位沒了，該當如何？」
秦易聽着我的話，臉色變得慘白起來，好像是想通了什麼。
「是哪個蠢笨如豬的下人，告訴你這法子的？給我逐出府！」
「兒子錯了，請母親責罰。」
這一世我倒要看看，在爵位面前，他和顧晗之間的情愛還重要嗎？
我嘆了口氣：
「改日讓顧晗過來，我教她些禮儀。」
秦易走後，我立馬安排人從宮裏請回來一位嬤嬤。
就是不知道顧晗能不能學成。

-8-
果然，不到七天，嬤嬤站在我面前請求回去，說自己一個奴婢，教不了侯府的少夫人。
我讓秋冬將厚厚的荷包放進嬤嬤手中：
「顧晗之前的習性野慣了，再加上易兒的寵愛，難免有些驕縱，嬤嬤不要放在心上。」
宮裏出來的人都是人精，嬤嬤很快領會我的意思。
京城內很快傳出謠言：顧晗仗着世子的寵愛在侯府橫行霸道。
秦易再次哭倒在我面前：
「母親怎麼能容忍一個奴才那樣虐待顧晗？！」
「你去打聽打聽，那位嬤嬤養出幾位公主？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她會出宮？」
「還是顧晗比公主們都金貴？」
我放下手帕朝着秦易一笑，話鋒一轉：
「這是你這個月第幾次未上朝？」
秦易愣在原地，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這是你這個月第五次未上朝，你以爲你是誰？」
「你真以爲我爲你謀求的官位是免死金牌？還是說你現在能力出衆到比丞相大人還強？」
「若是不想上朝，趁早辭官回來，免得丟我侯府的人，我侯府這爵位不要也罷！」
說完，我讓人把秦易趕出去，好好思過。
一刻鐘後，秋冬告訴我，東院吵起來了。

-9-
秦易罵顧晗沒見識，還說她不愧是庶女。
我笑起來，吩咐廚房再加一碗夜宵。
這一世，顧晗剛進門，就克婆母吐血，接着害婆母感染風寒，然後氣走宮裏的教養嬤嬤。
現在京城中提起這位世子夫人，恐怕都在感慨她不愧是庶女出身。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吵完架的第二天，秦易下朝回來後，牽着顧晗的手站在我面前：
「母親，顧晗以前的母親不曾教導她管理後院的事情，她面子薄，不好意思說，兒子今天懇求母親教教顧晗。」
顧晗也緊跟着說：
「母親，之前是兒媳做得不好，嬤嬤教導嚴格，我沒喫下苦，現在我想明白了，求母親教教顧晗吧。」
想來昨日的爭吵，讓她心中產生危機感，着急表現自己。
可這一世，我連兒子都不打算要，更不要提上一世將我害死的她。
至於侯府的爵位，我有更好的人選。
秦易如此胡鬧，是仗着侯府只有他這一個孩子。
但我沒記錯的話，上一世，族中出了位狀元，深受陛下喜愛。
之前我也見過他幾面，是個可憐勤奮的孩子。
打定主意後，我將顧晗安排給自己身邊得力的手下。
並吩咐好，讓她親自教導世子夫人。
然後我坐上馬車去看我的新兒子。
見面後，果然是個好孩子。
族中長老說這孩子年紀雖小，但聰明好學，夫子更是連連誇讚。
我招手示意他上前：
「你願意同我回侯府嗎？」
「願意。」
說完他跪在地上衝我磕響頭。
「好，從今以後，你便叫秦南。」
我在族中待了一個半月後，帶上秦南一起，啓程回家。

-10-
我剛到府門口，還未下馬車，秦易站在門口就開口：
「母親……」
可他看見我身後的秦南後臉色一變：
「這是誰？母親怎麼帶回來一個不相干的人？」
「你說秦南？」
我將身後的秦南讓出來。
「給你介紹下，這是你弟弟。」
秦易臉色難看，語氣十分激烈地說道：
「我不同意，父親只有我這一個孩子，母親你這是做什麼？」
「母親，你要是這樣，這世子，我不要也罷！」
說完他當場甩袖離開。
我讓下人拉住秦易：
「易兒，你現在已經成家立業，母親閒着無聊，這孩子是族老推薦的，無父無母，我看着可憐。」
「再說了，誰能動搖你的地位？」
秦易這才作罷：
「母親養在身邊可以，但是絕對不能記在你的名下。」
我愉快地點點頭。
當我看到鋪子短短一個半月的經營狀況的時候，我很快將鋪子的所有經營權從顧晗手中拿了回來。

-11-
短短一個半月，顧晗已經將一家鋪子經營倒閉。
秋冬告訴我，我派去幫助顧晗的人全部被趕了回來。
原來她害怕我的人在其中做手腳。
可我還是低估了顧晗。
她竟然鼓動秦易過來開口，讓我將大半嫁妝贈予她，來讓她學經營。
「母親，您沒有女兒，顧晗是您唯一的選擇，顧晗現在學習經營，您以後只需要在家看看鋪子最後的營收，剩下的都由顧晗操心不好嗎？」
秦易說得情真意切，臉上還帶着理所應當。
我笑出聲：
「我的嫁妝？」
「易兒，且不說顧晗現在剛學習經營，要是將我的嫁妝虧損乾淨，侯府的日子以後怎麼過？」
「你既然說了，顧晗現在學習經營，我先將侯府經營大權交給她，你看行不行？」
說完我將顧晗現在鋪子的情況遞給他。
秦易看着賬面臉色蒼白，不敢說話。
他肯定沒想到短短一個半月，他一心維ťüⁿ護的顧晗竟然讓一家收益可觀的鋪子經營倒閉。
「母親，這？」
我將中饋鑰匙放在桌上：
「顧晗已經是世子夫人，往後也會是侯府的夫人，現在我將管家大權交給她。我去郊外的莊子上散散心，省得我在家顧晗放不開手腳。」
見我如此，秦易連連點點頭：
「謝過母親大人。」
我趕緊讓秋冬收拾東西。
我已經爲秦南找好夫子，等着他今年大展身手。
我倒要看看，顧晗怎麼憑藉自己的嫁妝養得起整個侯府。
顧晗出嫁的時候，尚書府表面功夫到位，實際上裏面全是空箱子。

-12-
我在郊外的院子舒舒服服躺着。
秦易的來信內容寫：顧晗將侯府治理得井井有條。
我找人一問才發現，原來顧晗爲了收買下人，竟然給每個人都漲了銀錢。
並且規定往後每個季度多發一套衣服。
下人開開心心，顧晗也開開心心，秦易當然更開開心心。
我也笑起來，不知道侯府的錢財兩個月後還能發出來多少？
這日，我接到長公主的邀請，說是在郊區的溫泉莊子裏舉行賞菊宴。
自從秦易大婚後，我極少出家門，我不想讓侯府的臉因爲顧晗有所損傷。
請帖送到侯府，我只好結束自己在莊子的舒服生活。
當我回到家後，顧晗立馬走進我的院子。
她手中端着一盤糕點，說道：
「母親，您嚐嚐，這是我親手做的糕點。」
我拿起一塊糕點仔細看看，將糕點放下，道：
「你大婚後，我身子一直不適，對你多有怠慢，想來也是讓你心中有所不滿。」
「母親爲何這樣說？」
一旁的秋冬適時開口：
「少夫人，夫人喝着藥，不能喫這糕點，相沖相剋。」
這話一出，顧晗的臉色瞬間白起來，想來是想到前段時間的傳聞，慌忙道：
「兒媳該死，竟不知母親不能喫。」
我故意問她：
「今日前來有何事？」
顧晗見狀，立馬拉住我的手：
「兒媳大婚以來，還未參加過宴會，聽聞長公主舉辦賞菊宴，兒媳平日也喜歡菊花，想去看看。」
我點點頭：「這有何難？到時，你隨我一同前去。」
既然你想出醜，那我就來個順水推舟。

-13-
宴會上，我和長公主坐在一起。
她問我：
「最近怎麼樣？已經許久未見你出來。」
我笑着拉住她的手：
「勞煩公主惦記，我最近沒什麼事情，府中事情都是顧晗操心。」
說着我讓顧晗從身後站出來：
「顧晗，見過長公主殿下。」
「侯府少夫人顧晗，見過長公主殿下。」
「我可不敢承受這禮。」
說罷長公主將臉轉向一邊，一時間氣氛冷下來。
長公主小時候，我曾經照顧她些時日，對於我這個姨母，她還有些情分在。
她也聽聞之前的那些傳言，爲我打抱不平。
顧晗更不會知道，她之前氣走的嬤嬤，正是長公主的教養嬤嬤，所以長公主更是瞧不上顧晗。
我上前緩和氣氛，讓顧晗去後面看看花。
誰承想，顧晗直接噙着淚離開，看向我的眼神充滿恨意。
我沒有想到長公主直接呵斥：
「留下，你一個尚書府庶女，好大的脾氣！」
顧晗瞬間停下離開的腳步。
「難道本公主說你不懂禮儀還是冤枉你了？」
「本公主的教養嬤嬤親自教你禮儀七天，你都受不了，看來你在侯府的架勢真的很大呀！」
顧晗肯定以爲長公主這樣對她是我的授意。
一時間，衆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但我清楚，顧晗的名聲是徹底毀了。
長公主冷哼一聲：
「真是好大的臉面，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怎麼欺負她了。」
「滾吧！」
顧晗這才低頭快速地離開。
身旁人急忙安慰着長公主。
我也笑着安慰：
「公主莫生氣，顧晗只是沒改掉以前的習慣。」
「在她沒改好之前，本公主不想看見她。」
這話一出，我便知道，往後的宴會註定看不到顧晗。

-14-
「姨母真是可憐，有這樣的兒媳。」
「公主不說這些，咱們今天是賞菊的。」我指着窗外的菊花，「咱們去看看，也就是託公主的福，才能看見這樣豔麗的菊花。」
宴會結束，我回到家中的時候，秦易正站在我院門外，他質問道：
「母親，您爲何容不下顧晗？」
我直接呵斥他：
「去問問你的好媳婦今天做了什麼？」
「顧晗能做什麼？倒是母親聯合外人排擠顧晗，想做什麼？」
我直接關門將犬吠放在門外。
第二日，秦易上朝歸來，渾身上下幾乎被冷汗浸溼。
他直接衝進顧晗的院子，厲聲道：
「顧晗，你昨天陪母親賞花，都做了什麼？」
顧晗一臉委屈地看着秦易：
「我能做什麼？我昨天被長公主訓得跟狗一樣。」
秦易滿臉疑惑：
「長公主無緣無故訓你，你還真高抬自己了。」
「母親好不容易從宮裏面請的嬤嬤教你禮儀，你不好好學，肯定是禮儀做得不好。」
顧晗也不示弱：
「什麼禮儀？我就給長公主請了個安，其他就沒有再做什麼了。」
「請安？一個小小的請安禮儀你都沒有學嗎？你真不愧是尚書府庶女！」
……

-15-
我託人打聽後才知道，秦易負責的小事，被人蔘了一本，聖上發火降了他的官職。
本來是憑藉侯爺和我的關係，秦易才得了這官職。
現在看來，真是白費功夫。
秦易就跪在我門前求我指點。
我直接讓他跪兩個時辰，才放他進來。
我漫不經心地喝了口秋冬準備的花茶，淡淡開口：
「知道錯了？」
「兒子錯了，求母親指點。」
我不緊不慢地與他說道：
「顧晗昨日得罪長公主，即使長公主不說，陛下如此寵愛長公主，你今天被罵也是應該的。」
「但你知道你的上司是誰嗎？」
「原本他應該是你的岳父。」
我這話一出，秦易抬起頭，滿臉不可置信：
「母親，您說什麼？」
「工部侍郎和你祖父有些交情，她夫人也瞭解我的爲人，知曉我不會磋磨兒媳，本來打算將女兒許配給你，不然你以爲你的官職這麼容易來？」
「你的八字我剛讓人送過去，你轉頭就拿着你父親的榮譽求娶一位庶女。」
「如果這位庶女顧晗深受戶部尚書寵愛，那也罷了，現在你看看這是什麼情景？」
「顧晗在府裏面沒有禮儀也就罷了，我不計較，但她昨天在長公主和那麼多貴婦的面前，還是沒有禮儀，那就無的放矢了。」
我將其中的利害關係與秦易講得明明白白：
「你父親走後，你的才能是侯府的未來，現在你覺得你還能將侯府延續下去嗎？」
秦易的肩膀漸漸彎下去。
我又補上最後一刀：
「你看不上的聯姻那是我求來的，人家是看在我與你父親的面子上，你還以爲是人家姑娘非你不嫁？」

-16-
秦易拖着身子回去了，接着那邊又爆發激烈的爭吵。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這一輩子沒有再晉升的希望了。
秦易再看見顧晗的時候，哪裏還能想起來之前的甜言蜜語、海誓山盟？
「你這個不懂禮儀的庶女，都是你害得我被聖上責罰。」
「自從你嫁入侯府，你不但克我娘生病，還克你夫君的大好前途。」
顧晗也不示弱，道：
「秦易，要不是當年你溺水，我救你一命，你哪裏還有機會在這裏罵我？」
這時管家急匆匆跑過去道：
「少夫人，今天是發賞銀的日子，大家都在等你呢。」
顧晗臉色一下變得蒼白，支支吾吾起來：
「這……管家，你先讓大家等一下，我先和秦少爺處理點事情。」
秦易拿起賬本一看，侯府賬上竟一分錢都不剩。
「顧晗，你這個敗家娘們，你究竟做了什麼？」
顧晗又站出來大聲對喊：
「我做了什麼？你怎麼不問你的母親？她讓我執掌中饋的時候，侯府哪裏有錢？我就差往裏面填我的嫁妝。」
秦易一巴掌甩到顧晗臉上：
「早知今日，我情願你不要救我。」
說完這句話，他甩袖離開。
顧晗愣在原地，瘋狂大叫起來。
秋冬向我描述得有鼻子有眼的。
「您是不知道，他們說少夫人將房間所有東西都摔了。」
第二日，秦易將賬本拿過來，求我繼續管家。
「之前不知道母親是拿自己嫁妝補貼，是兒子無用。」
說完他轉身離開。
我以爲秦易要振作起來，結果他居然整日留戀花樓，不回家。
偶爾回來一次，便和顧晗爆發爭吵。

-17-
我無心關心他們，秦南馬上要鄉試。
我現在全副身心都放在他身上。
秦南果然沒讓我失望，竟然是解元。
我大張旗鼓宣揚起來。
我找到喝得爛醉如泥的秦易，對他說：
「我要將秦南記在我名下。」
他拍拍手，只是在我離開的時候喊住我：
「母親是不是早就放棄我了？」
我沒說話，甚至腳步都沒有停留。
人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栽倒兩次，尤其是我。
顧晗知道這件事情後，再也顧不上臉面。
她把秦易從花樓扯回來，質問我什麼意思？
秦易手上還拿着一壺酒，醉醺醺道：
「母親的決定用不着你管。」
說完他醉醺醺地離開，卻被顧晗一巴掌甩到臉上：
「你能不能振作起來？之前的那個你去哪裏了？」
秦易看見顧晗臉上的淚，只是笑着說：
「在你謀劃什麼時候能成爲侯府少夫人的時候……」
說完他直接離開。
顧晗愣在原地：
「不可能，你怎麼知道的？」
我站在原地，沒想到還有這回事。
我下令讓Ṫũₛ秋冬去查。

-18-
秦易那日將賬本交給我後，他跑到他和顧晗當初相遇的地方。
剛好碰見有些人說閒話，他一路排查下去。
才查出當年的救命之恩是顧晗自導自演的把戲。
我說怎麼他整個人好像受了什麼打擊一樣，原來如此。
「夫人，既然這樣，那少夫人？」
「聽易兒的安排。」
這是秦易自己求來的聖旨，由不得他胡鬧。
顧晗在這之後，沒有鬧過，整日龜縮在自己的院子中。
甚至不敢找人去問秦易的行蹤，她生怕自己被休。
自從我將秦南記在我名下後，這孩子學習更加努力。
夫子見到我更是樂開花，直誇秦南有當狀元的潛力。
秦易這些天的行爲，聖上也看在眼裏。
這日皇后邀請我進宮，商量襲爵的事情。
「皇后娘娘，秦易年齡還小，難以擔起侯府的重擔。」
皇后拉住我的手：
「姨母辛苦了。」
我出宮回到府後，竟見到多日未見的秦易。
他站在院牆下，看不清神情。
「母親進宮可是商量襲爵的事情？」
我沒說話，只是愈發覺得看不清他的面容，甚至不清楚他心中所想。
見我遲遲不說話，秦易笑起來：
「母親，您瞭解我，我又何嘗不瞭解您？只是，母親，您能告訴我爲什麼嗎？」
「我給過你機會。」
「哈哈哈！」秦易笑出聲來，「母親說的是。」
說完他搖搖晃晃地離開，不見往日一點風采。
我回到佛堂，對着眼前的牌位道：
「你覺得我做得對嗎？」
回應我的還是搖晃的紅燭。
秦易現在的樣子，要真是讓他繼承爵位，我無顏面對死去的丈夫。
更是無顏面對用一身血肉換來侯府曾經榮耀的先祖們。

-19-
不知爲何，我想起顧晗，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去看下，少夫人最近怎麼樣？」
秋冬回來，臉上帶着焦急：
「回夫人，少夫人高熱不退。」
「拿着我的牌子進宮請太醫。」
太醫來後，爲顧晗扎針，開完方子後囑咐我們要靜養。
等太醫走後，我問下人，爲什麼不上報？
他們跪在地上道：
「夫人饒命，少夫人突然昏迷起的高燒，小的還沒來得及稟報。」
我讓人把秦易喊回來，他自己的人自己看着。
結果回來的小廝告訴我：
「回夫人，世子說，只要人還有一口氣，就別煩他。」
我摔碎手中的茶盞：
「把那混賬給我捆綁回來。」
秦易被捆綁回來後，顧晗剛好睜開眼。
我看見秦易脖子上的痕跡後，直接離開。
「你不要臉，我還想留個清白過晚年。」我直接去了京郊的院子，正好賞紅梅。
讓我詫異的是，不知爲何，秦易突然像想通了什麼一樣，又和顧晗恩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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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我回府，有下人走到我面前說：
「少夫人給夫人準備了禮物，請夫人前去看看。」
我衝秋冬使眼色，然後跟着下人來到顧晗的院子。
我走進屋子，看到顧晗準備的東西，我覺得有點熟悉。
很快，顧晗走到我面前，端起一杯茶道：
「母親，之前的事情讓您誤會了，其實顧晗心中最仰慕的便是您。」
我接過茶盞，並沒有喝。
直到我看見顧晗眼中熟悉的惡意，我才猛然發覺，眼前人絕不是這一世的顧晗。
見到我震驚的表情，顧晗笑起來：
「怎麼？母親很驚訝嗎？您可以重來一世，我自然也可以。」
看清這點，我反而安心下來：
「你重來有什麼用？現在的你，在整個京城臭名遠揚。」
我每說一字，顧晗的臉就黑一分。
我話音落下，顧晗臉上已經盡顯猙獰：
「你憑什麼不滿意我？你手裏握着那麼多東西，憑什麼不給我？」
「我最討厭你們這些人，嘴上說着什麼仁慈仁愛，其實一個比一個虛僞，要不是爲了你的兒子，你根本不會看我一眼。」
我淡淡開口：
「你覺得你的身份、你的禮儀、你的心機夠我看你一眼？」
「你的父親看見我也要笑着叫聲『夫人』，我一句話就可以讓你從庶女變成嫡女。」
顧晗徹底瘋狂起來，用手狠狠掐住我的脖子：
「你看這菜可還眼熟？這是上一世你八十大壽那天我特意爲你準備的，你還不知道吧？你死後我去看了，真是沒想到，你還有那樣卑賤的一面。」
顧晗似乎是想到什麼場景，大笑起來。
我直接掙脫開她的手，一巴掌甩在她臉上。
上一世，我操心許多，身體虧空得厲害。
這一世，我精心養生，身體自然是剛大病初癒的顧晗不能比的。
顧晗被我一巴掌打得差點踉蹌倒地。
我趁機扯起她的頭髮，撞向桌子：
「既然你也重生了，那也來嚐嚐我上一世的滋味吧！」
顧晗抓起桌子上面的盤子，就想反擊。
可惜，我拿起她給我準備的「豬頭」直接砸在顧晗的頭上。
顧晗失聲大叫：
「老不死的，我要殺了你！」
正在顧晗大叫之時，秋冬帶着管家一腳踹開房門：
「夫人，我們來了！」
他們的身後，是被下人們控制住的顧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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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跟隨顧晗的下人進來前，我衝秋冬使了使眼色。
讓她看準時機再破門進來，以免什麼也沒發生。
我沒想到，顧晗的確給了我一個驚喜。
本來我覺得之前的顧晗什麼都不清楚，我報復起來還有些感慨，現在可以算清這筆賬。
秦易回來的時候，我正押着顧晗跪在祠堂ẗū́⁴前，問他道：
「易兒打算如何處置？」
看見跪在地上的顧晗，秦易ṭûₗ只是淡淡開口：
「全憑母親處置。」
跪在地上的顧晗大喊道：
「秦易，你不想知道怎麼提升你的官職了嗎？」
見秦易不爲所動，顧晗再次喊起來：
「你不想知道爲什麼你母親不要你了嗎？」
這句話一出，秦易立馬死死盯着顧晗。
顧晗暢快地笑起來：
「那是因爲，前一世你和我聯手，將你的母親活生生餓死了。」
秋冬立馬讓人捂住顧晗的嘴。
秦易看我的眼神充滿不可置信。
我直視顧晗的眼神：
「今日，只是談論易兒想怎麼解決你的這件事。」
見我沒反駁, 秦易的眼神黯淡下去，說道：
「交給兒子, 侯府少夫人感染疾病，此生放在莊子上靜養。」
「好，易兒, 地方我都幫你選好了, 就是那個院子。」
我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顧晗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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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鬧, 我覺țųₜ得有點累。
再加上顧晗今日的刺激, 我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被餓死的那幾天。
七日後, 我來到院子的門口，看着在地上撿樹葉的顧晗，淡淡道：
「少夫人，既然你重生來了, 那就好好地體驗一下我前世的日子, 在這裏安度餘生吧。」
秦易自此以後更加放肆, 甚至遞交了辭呈。
此後, 我將重心放在秦南身上，至於秦易, 我還養得起。
秦南當上狀元的那天，襲爵的旨意也到家了。
我爲秦南相中一位好姑娘，他們二人恩愛有加, 也繼承侯爺的家訓, 一生一世一雙人。
再次到我八十大壽的時候, 秦南告訴我，孫子秦安已經可以背出《三字經》了。
秦安是秦南的孫子，說送給我的壽禮是秦安站在我面前搖頭晃腦背《三字經》。
而我在幼童的稚語中慢慢閉上雙眼, 眼前出現一個熟悉的人，只聽他道：
「我來接你了。」
我笑着罵他：
「你怎麼走那麼早？你都知道了？」
我還想說什麼，被他抱入懷中：
「我都知道, 辛苦你了。」
我再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被他溫柔擦乾淨。
最後我們牽着手, 一起消失在橋上。
番外·顧晗篇
我是顧晗，我是戶部尚書的庶女，但我是娼女所生。
我註定不能成爲尚書夫人名下的嫡女，所以我打定其他主意。
我打聽到京都定遠侯府的侯爺已經不在，是侯爺夫人主持侯府, 而且侯府只有一個世子。
我就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我跟蹤侯府世子秦易幾次, 發現每次他都是從花樓喝醉後回家。
上元節那天，我再次跟蹤秦易，他從花樓出來喝得爛醉如泥。
在秦易上橋看花燈的瞬間, 我從後面輕輕地推了他ṱüₕ一下。
他果然一下栽進河裏, 很多人見有人跳河，都來圍觀。
我不顧一切地跳河，救起秦易。
秦易被河水沖洗，酒意已經醒來。
當他睜眼看到我的那一刻, 我就知道他會愛上我。
因爲此刻，我不顧世人的詫異，正在給秦易做人工呼吸。
我此刻陶醉在：我的侯府少夫人到手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