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絲雀保護黑道大佬的那些年

我是黑道大佬的籠中雀。
大佬被槍決後,我意外穿到了他的十八歲。
在後街找到受傷的李野,我心疼地用手絹擦淨他額頭的血跡:「李野,你真菜。」
李野:?
還順手撿起棍子,打得他面前的鬼火少年哭爹喊娘。
「不過,現在你叫聲爸爸,以後我罩着你。」

-1-
李野被處決後的第二年,別墅的大門開了。
我自由了。
但我不想自由。
我還是想念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所以在出門的時候,我左腳絆右腳,頭摔在臺階上。
一覺醒來,我回到了 2008 年。
這一年,我爸還沒有破產,誰見了他都得恭敬地叫一聲蘇總。
這一年,我還是無憂無慮,被保護在蜜罐裏的公主。
這一年,我不認識李野。
他也不認識我。
李野曾在無數個夜裏,捏着我的手指頭,講他年少時的故事。
他上的技校,與我的學校只有一牆之隔。
技校後面有條街,抽菸喝酒約架聖地。
彼時李野手指輕佻着我細細的肩帶,眉色極深:「當年蘇蘇一襲白裙闖進我的世界,像菩薩,渡了我。蘇蘇,我不可能放你走。」
怪不得李野熱衷於給我買各式白色的裙子。
三十歲的李野強勢,偏執,病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他可以笑着要了人的命,也可以大發慈悲,放背叛者一馬。
無人能猜到他的心思。
我沒見過年輕的李野打架。
後來更不可能。
換個角度,後來只要他想,有無數人甘願爲他手染鮮血。
我搜遍腦海,也不曾記得自己年少時見過李野。
李野笑着摩挲着我的後頸:「蘇蘇是光,怎麼看得見下水道的我」。
想不到如今,我真的能看到十八歲的李野。
如他所說。
技校后街。
一場拳腳聲消散,我在街角處撿到了一隻受傷的李野。
寸頭刀疤,黑 t,運動褲。
離得近了,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淺淡的皁香。
李野垂著頭,靠在牆角喘息。手肘隨意搭在膝蓋,指尖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在腳邊。旁邊扔著一根手腕粗的木棍,木棍上沾著血跡。
看起來,是剛打完架,還沒緩過來。
他甩甩手,伸進口袋,摸了一根菸,手一抖,掉了。
我手疾眼快去撿。
上輩子沒少給他點菸,我熟能生巧地遞到他脣角。
陌生人的突然靠近,李野身體驀然緊繃,手掌握拳,眼神像是蓄勢待發的野豹。
「你是誰?」
兇狠地看著一個陌生人。
曾經的李野望向我時,溫柔,索取,病態但從未有過兇狠。
如今的李野過於陌生。
十八歲的李野一定生活得很艱難吧。
我心疼地描摹面前這張熟悉的臉:「阿野,我……我是你祖宗。」
李野目光兇狠,拿着帶血的手指往我脖子上一劃,像是警告:「我可沒有不打女人的習慣。」
一副隨時能把我這副小身板拆了的樣子。
上輩子舔着臉喊我小祖宗,小寶貝。
這輩子就想打死我。
我更加委屈了,一滴淚順着我的臉頰流了下來。
無聲。
卻擲地有聲。
「你……你哭什麼,我又沒真的打你!」李野左右張望。
生怕有熟人經過,損了他技校一霸的威名。
「我給你道歉行不行,你別哭了。」
哭是門藝術。
就像現在。
委屈,隱忍,小聲啜泣,活像剛纔被打得不是他是我。
在塵土裏摸爬滾打的李野何時見過這陣仗。
曾經,只要我一滴淚,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李野都會給我摘下來。
「你到底怎樣才能不哭。」李野眉頭緊皺。
若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是個男人,他兩拳之內必讓他想哭都哭不出來。
還得打到他喊:爺爺饒命,纔行。
但偏偏面前這個女孩,看上去又瘦又小。
估計用力捏一下都得青了。
頃刻間,李野選了保守方案:「你怎樣才能不哭?」
我計謀得逞:「你跟我去醫院包紮。」
「我不去。」
還包紮,娘們兮兮的。
我的眼淚像水閘,開關自如。
「操!」李野認命了:「你別哭了,我去!」
我扶着李野站起來,他刻意保持距離,推開我,自己扶着牆,亦步亦趨。
我上前,強硬地把他拉到身邊。
他又想躲。
「你再扶牆,我就親死你。」
語不驚人死不休。
李野瞪着眼,耳朵鮮紅欲滴,把臉憋紅了才憋出一句話:「你一個女孩子,知不知羞!」
彼時,十八歲的李野。
還是一個初吻尚在的處男。
甚至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摸過,這和他三十歲的畜生模樣完全不同。
更想讓人欺負了。
「不信你試試唄。」
李野保持着良家男子的尊嚴,一個手指甲都沒碰牆。
我有些失望。
我扶着走向路口處的豪車:「李野,以後不要打架了,真要打,叫上我一起。」
李野冷笑:「跟你去醫院,真以爲能指揮我了?你以爲你是誰?」
「我叫蘇蘇,是你未來的老婆。」我側頭,認真說:「你在傷害我未來老公的身體,我就要管。」
李野別開口:「神經病。」
「你說什麼?」
《野哥筆記》。
今天我遇到了一個女孩。她帶我去醫院,怕我喫藥苦還買了糖,臨走問了醫生三四遍注意事項,我都倒背如流了,她還在拿着小本本記。太笨了,偏偏這麼笨的人在醫生給我扎針的時候,哭得泣不成聲,我一邊疼還要一邊哄她。真不知道是誰打針……就這還讓我下次打架帶她一起,怎麼,嫌輸得不夠快,給對方送人質啊!
她說她是我未來老婆,笑話!我纔不會找一個又笨又愛哭的人當老婆,我不哄人,這輩子都不可能哄人!!!
我是爛人,這輩子都不會有老婆。

-2-
我把李野帶回家了。
在我的「好心勸說」下。
我家司機滿頭大汗,把五花大綁的李野放在沙發上:「小姐,老爺這幾天都不在家。」
就算他喊破喉嚨,都不會有人來救的。
多有眼力見兒。
比李野有。
「你綁架囚禁未成年,你這是犯法!」李野企圖在法律上喚醒我。
殊不知上輩子的他,除了安分守己的婚姻法,其他法律都犯了一遍。
我倆之間,最沒資格提法律的就是他!
「你受傷了,我得照顧你。」我給他鬆綁:「你爸喝完酒只會打人,你回去,想拿你這骨折的胳膊去反抗?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李野微眯,眼神危險:「你怎麼知道我家的情況?」
我笑着胡編亂造:「其實我暗戀你很久了,別說你家庭情況了,就連你胳膊有顆痣我都清楚。」
李野切了一聲:「我身邊兄弟都知道。」
「你左邊屁股有朵梅花胎記。」
「操?」
李野嚇得緊緊捂着自己屁股蛋子。
思慮良久,李野開口:「我是不會和你談戀愛的,你放棄吧。」
我十分認同。
都老夫老妻了,還談什麼戀愛。
「那我們現在去領證結婚?」
李野:「……」
他是這個意思?
我扶着心情複雜的李野,走向浴室,真誠問道:「需要我進去幫忙嗎?」
李野開門,進浴室,關門,落鎖,一氣呵成。
「不用。」
嘖。
好心當成驢肝肺。
十五分鐘後。
李野望着鏡子裏,下身尺寸合適,嚴絲合縫的內褲。
神情複雜。
「幫我謝謝司機大叔準備的衣服。」
我靠在門框上,無情地戳穿他的試探:「李野,衣服是我準備的,內褲也是。是不是正合適,還是你喜歡的黑色?喜歡嗎?」
「哐當——」
浴室內,一聲巨響。
「李野?!李野?!」
無人應答。
我從口袋裏掏出早已準備的鑰匙,開鎖,進了浴室。
「出去。」李野扶着牆站起來,脖子上青筋暴起:「我沒事,就是不小心滑了一下。」
李野的身體完全暴露在我的目光中。
十八歲的李野,雖沒有三十歲的健壯,但足夠結實。
肌肉線條若隱若現。
小麥肌膚上,有些傷疤陳舊,有些是今天新增的。
但我知道,以後的傷只會更多。
最危險的一次,是在我被綁架的那年,李野爲了救我,孤身前往。
一顆子彈貫穿身體,距離心臟幾毫米的地方,險些喪命。
是我兩世都不忍去看的地方。
幸好,現在還來得及。
門鎖落聲。
李野慌張地拿衣服擋住身體:「誰讓你進來的,趕緊出去……」
我拿起浴巾,走到李野面前。
「我給你擦頭髮。」
李野咬着牙:「不用。」
嘖,好一個貞節烈男。
我扶着他的肩膀,順勢將偌大的浴巾蓋在他的腦袋上,手指透過浴巾揉擦着硬茬的頭髮。
這是我兩輩子第一次給他擦頭髮。
學着他給我擦的樣子。
「李野,答應我,以後不要受傷了好不好。」
李野低着頭,浴巾擋住了臉,我只能看到他紅到滴血的耳朵。
聲音甕聲甕氣地從浴巾下面傳來:「少管我,你是我誰啊!」
聽到這話,我心裏火氣瞬間上來。
撩開浴巾,鑽了進去。
李野不明所以地抬起頭,我正好和他額頭相貼。
鼻尖溼氣混合着洗髮水的香味。
潔白的浴巾下,我和李野四目相對,鄭重其事:「我是你老婆。」
「誰說的?」
「我說的。」
李野偏過頭:「你說的有什麼用。」
我伸手,扳正李野的腦袋,腳尖輕抬。
雙脣相貼。
「這是印章,你是我的了。」
周圍的聲音彷彿凝滯,浴巾下的空氣稀薄,李野胸腔起伏不定,脣邊的柔軟讓他大腦來不及思考。
他!
一堂堂校霸。
剛剛是被強吻了?
李野保持着剛纔的姿勢一動不動。
浴巾下,兩顆心跳胡亂跳動,悄然歸一。
我洋洋得意。
心心念唸的人,終於還是回到了我身邊。
李野回過神,沉默着,一把抓掉頭上的浴巾,向外走去。
我連忙去扶。
李野抽開手:「別碰我。」
在他轉角時,我纔看清。
比起他的嘴,還是下面那個更誠實。
十八歲的李野自尊心還很強,我只能吩咐傭人帶他去臥室。
看來是把人欺負狠了,就連晚餐都沒下來喫。
自己老公自己疼,只能送餐上門了唄。
《野哥日記》
她,劃掉!她親我,劃掉!她憑什麼親我!對!憑什麼!Ṱū́⁽!!還知道我內褲尺寸!!她難道見過很多男生的內褲!!一點都不知道矜持!!

-3-
凌晨一點。
我身着一身純白色的公主睡裙,對着鏡子,滴了兩滴眼藥水。
眼睛被刺激得有些泛紅,眼藥水順着臉頰滑落,好不可憐。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門。
神情害怕,腳步踉蹌地朝着李野的房間小跑過去。
手搭在把手上,一擰。
沒擰動。
我臉上的表情有一絲龜裂。
鎖門?
防我呢!
那你算是防對人了!
我熟練地從口袋掏出鑰匙,一插,一擰。
「阿野,你在哪,我好害怕!」黑夜中,我目光如炬,輕車熟路地朝着中間那張席夢思大牀奔去。
柔軟的身軀趴在李野身上。
感受到身下肌肉的緊繃,我知道李野醒了,或許,他根本沒睡。
說話的嗓音雖沙啞,卻無比清晰:「蘇同學!」
我一根手指抵在他脣邊:「叫老婆。」
「蘇同學!大晚上不睡覺,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眨巴眨巴眼睛:「做什麼都可以嗎?」
李野剛毅的雙眼,瞬間虛了:「不可以。」
那你問什麼!
害我白激動了。
「我剛纔做噩夢了,阿野,我好害怕!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他剛想拒絕。
透過月光,卻看到了我臉頰ťű̂ₙ上反光的水痕。
她哭過。
李野推開我的雙手,拐了個彎,在牀的中間劃了條三八線:「你去那邊睡,不許超過這條線。」
目的達成!
「好的,老公!」
三秒後。
「老公,我想喝水。」
八秒後。
「老公,我腿抽筋了。」
十秒後。
「老公,我——」
李野惡狠狠的聲音響起:「不許叫我老公!」
十五秒後,我毅然無視三八線,伸手抱住李野,額頭抵在他肩膀處:「好的,老婆。」
李野心跳太快了。
身子又燙,抱得有些不舒服,我拍拍他的心臟:「老婆,我困了,睡覺啦!」
懷裏的肌肉漸漸放鬆,意識入夢的前一秒,我似乎聽到了頭頂上的一陣嘆息。
像是認命般的妥協。
我嘴角掛着笑,安然入睡。
在夢裏,我遇見了二十多歲的李野。
那年,我在上大學,家中破產,爸爸被逼跳樓。
一夜之間,我從千金小姐,變成了連飯都喫不上的人。
也是在那時候,我遇到了李野。他朝我伸出了援助之手:「留在我身邊,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讓你如願。你還可以做無憂無慮的大小姐。」
這對一個餓了一天,且馬上交不起學費面臨退學的人來說,太誘惑了。
我別無選擇。
與其說是金絲雀,可當時無人不知,李野包養了個祖宗回來。
打不得,罵不得。金絲雀一哭,名牌收藏不要錢地往家裏送,就爲了換那金絲雀一笑。
李野身邊的人都說他被我下降頭了。
李野不反駁,轉頭還問我,在哪家寺廟下的,他去謝謝主持。
就李野乾的那些勾當,哪個寺廟的佛見了,都要教訓他。
果不其然。
三十歲生日那天,是他執行死刑的日期。
夢中,李野望向我的眼神依舊溫柔。
只是眉間的血洞,讓此刻的溫柔成了永恆。
「不要,哥哥,不要!!」
李野打開燈,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旁邊的女孩,臉色蒼白,額頭沁滿汗珠,嘴裏一直含着:「哥哥,不要!」
「蘇蘇,醒醒!」李野企圖將我從夢魘中拉出來:「蘇蘇,醒醒!!」
我睜開眼,透過燈光,彷彿看到了李野。
他皺着眉,眼中焦急,一切都是生龍活虎的樣子。
真好,阿野還活着。
我揚起一抹微笑,看了他許久。繼而環抱住他腰間:「哥哥,不要離開我了。」
直到耳邊呼吸均勻,李野才直起僵硬的身子,小心翼翼拿開腰間的手,下了牀。
眼底毫無睏意。
只剩下寒冬般的冷冽。
他站在牀邊,居高臨下地盯着牀上的人兒。
面容姣好,一看就是從小被嬌養長大的公主,許是公主不識人間疾苦,看他可憐,便大發慈悲,帶回來養着。
嘴裏喊着他阿野,老公。
夢裏卻叫着別的男人哥哥!
李野有一刻真想把這個女人的胸膛剖開,看看裏面到底有沒有心!
呵,李野牽動嘴角,露出一抹輕蔑的笑。
他笑自己真不知天高地厚,竟有一刻沉在這溫柔鄉。
李野眸色極深,像是旋渦,將人吸入無間地獄。
「別再招惹我,否則,後悔的是你。」
《野哥筆記》
女人都是騙子(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大騙子!!!)我纔不配被喜歡,都是騙人的。李野,你就是傻子。

-4-
「李野,外面有人找你!」
大課間,李野趴在桌上養神。
從他今兒踏進教室那一刻,班裏的人肉眼可見他身上的低氣壓,眉間的躁鬱更甚,無人敢去招惹。
也就宋立不怕死:「阿野,快醒醒,窗外有大美女找你!」
昨晚一夜沒閤眼,如今閉上眼,腦海中全是蘇蘇喊哥哥的場景,他頭都快炸了!
「滾!」
宋立直接把人腦袋抬起來:「哎呀,你快看啊!」
李野的位置正好挨着走廊的窗戶,窗外的光刺得他眼睛微眯,半晌緩過勁來。
盯着擾他安眠的罪魁禍首:「你來做什麼?」
語氣之冷淡,態度之惡劣。
我活了兩輩子,何時受過這種氣:「阿野,昨晚你怎麼從我牀上跑了!」
班裏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宋立:「我草,牛逼!」
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我上下兩輩子加起來,心理年齡三四十歲,自然比這羣小屁孩看得開。
「阿野,是牀不好睡,還是我不好——」
我話還沒說完,窗戶裏面伸出一雙手,捂住了我的嘴。
「你閉嘴!」
我眨着大眼,乖乖點頭。
把手裏的飯盒遞過去:「這是我給你做的愛心便當。」
李野盯着粉紅色的飯盒。
爲什麼心裏有喜歡的人,還要來招惹他。
這是什麼千金小姐的惡趣味嗎?
「你拿回去,我不喫,以後別來找我了。」李野作勢關窗。
我眼疾手快把便當往李野懷裏一扔:「親親老公,記得想我。」
夏日的風吹起我的裙角,我回眸笑着,窗戶那邊,探出一顆圓圓的腦袋,耳尖帶着連他都不曾察覺的暈紅。
那是我年少時的愛人。
回學校的路上,我在心中盤算,下午放學找什麼藉口,把李野再次拐進我家。
說我家狗會後空翻?
但我家也沒狗。
我會後空翻行不行?
「兄弟們,一雪前恥就在今天!」鬼火少年中的黃毛罵罵咧咧:「昨天讓那狗兒子跑了,今天老子打斷他一條腿!」
紅毛小弟諂媚附和:「大哥,您昨天是不跟他一般見識,今兒小弟定讓他跪下來喊您爸爸!
黃毛笑樂了:「他那個酒鬼老爹哪會教兒子啊,還得是咱們幾個爹幫他教育教育。」
後面跟着一衆小弟大喊:「老大威武,打死李野那個龜兒子。
我正在心裏盤算把李野拐回家的概率。
就聽見遠方我親親老公的名字。
「你們等會兒。」我回頭。
果然,一羣鬼火少年,浩浩蕩蕩去的方向正是技校。
那羣人聽見我的聲音,警惕看了過來,看見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我後,明顯放鬆下來:
「妹妹,剛剛是在叫哥哥們嗎?」
我點點頭:「你們剛剛是在說李野嗎?」
黃毛上前:「你也認識那個龜兒子?」
「他叫李野。」我鄭重其事。
不是什麼龜兒子。
其中一個小弟看明白了:「大哥,這怕不是李野那個龜兒子的女朋友吧。」
黃毛一聽,眼神瞬間猥瑣的打量起我:「李野的女朋友,就他那樣的也配,小妹妹,不如你跟了我,我指定帶你喫香喝辣。」
我笑了:「就你這樣的,喝個奶茶都得拼單湊錢,也配?」
「小婊砸,我看你是給臉不要!強子,今天就先拿龜兒子的女朋友當個前菜吧。」
紅毛拎着棍子走出來:「那我就不客氣了,小妹妹。打哭我也不會住手的。」
我不知道,這邊的對峙已經傳到了李野的耳朵。
「李野,你女朋友被大斌他們那羣人打了!」
李野抱着飯盒,心情更差了,頭也沒回:「滾,老子沒女朋友。」
來人蒙了:「可那小姑娘說是你女朋友啊!」
「嘖嘖嘖,可惜了,那麼好看的一小姑娘,不被大斌打死,也得半殘了。」
李野神情一緊,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悄然溜走。
他猛地起身:「那姑娘穿的什麼衣服?」
「哎喲,誰沒事記她穿什麼衣服啊,我就記得挺漂亮的,挺嬌氣,一看就跟咱們不是一類人。」
「蘇蘇……」
「你說誰?」
沒人能回答他的問題,唯一知道答案的人,一瞬間,連拐角處的風都抓不住他。
再快點,再快點!

-5-
紅毛倒地,順勢甩出去十幾米。
場面有一瞬間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我這還沒進入狀態呢,他就倒了,這也太脆皮了吧?
我建議:「要不,你們一起上。」
帶頭的黃毛徹底怒了:「兄弟們,誰都不許手下留情,給強子報仇!」
等李野到達戰場,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各種顏ṱû₍色頭髮的鬼火少年,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哀號。
他們的老大黃毛大斌,捂着半邊高高腫起的臉,痛哭:「蘇姐!蘇爹,我錯了,你饒了我吧!」
我站在人羣中央,一手扛着棍子,一手叉着腰。
笑話,我好歹也是蘇家大小姐,從小琴棋書畫我是一概不學,但武術、泰拳和散打,我是樣樣考級。
就連當初被李野帶走,他考慮自己做事的危險性,也請了專業保鏢,教我防身術。
就這羣小屁孩的花拳繡腿。
我讓他們一隻手,都打不過我。
「你們還打算欺負李野?」
大斌:「蘇爹,我發誓,再欺負李野,我就……我就……」
「你就全家不舉!」
衆人高聲發誓:「再欺負李野,我就全家不舉。」
「滾吧。」
「蘇蘇。」
咦,我親親老公的聲音。
我轉身,李野正在我身後。
我扔下棍子,猛地跑進他懷裏,哭唧唧:「阿野,他們欺負我,我好怕怕。」
聽到這句話的大斌和強子:「……」
蘇爹,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若不是李野看完全程,他還真信了這鬼話。
小騙子。
「有沒有受傷?」即便如此,李野還是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
我轉了一圈:「他們才碰不到我。」
裙子在空中劃出一個圓。
剛放下心的李野,眉頭皺起:「你穿着裙子打他們?」
我點點頭:「對啊!」
因爲李野低着頭,我絲毫沒注意到,他眼中的怒火和佔有,快要把裙子燒成灰了。
那羣人豈不是看見了她的腿。
那羣人可真該死。
但李野知道,他沒資格。
「爲什麼要打架?」
我盯着他:「因爲他們想打你。」
對我來說很簡單,誰想欺負李野,我就欺負誰。誰想打李野,我就打誰,雙倍贈送。
但李野似乎一點都不開心:「爲什麼?」
「因爲你是我老公啊!」
李野垂着頭,他的頭頂有兩個旋,據說這樣的人很犟。
我知道他在想,或許在想爲什麼,爲什麼是他,又或者其他。
但我不急,我手指緩緩順着旋的方向,摩挲,旋轉。
當我第五遍旋轉的時候,他終於抬起頭,放開了我肩膀:「那你昨晚,在夢裏,喊的哥哥是誰?」
我手指頓住。
我說夢話了?
這就是昨晚,李野不告而別的原因?
那一切都說得通了。
我笑了:「你喫醋了?」
李野:「蘇同學,我很認真。」
我清清嗓子:「你相信嗎?上輩子我們也在一起。」
「上輩子,我們緣分太淺了。閻王可憐我,就讓我重回一世,回來找你了。」
「無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阿野是你,老公是你,哥哥也是你。」
上課鈴聲已經響了,學生都進教室去上課了。
這條街很安靜。
安靜得我只能看到李野的眼睛,聽到他的呼吸。
半晌,李野才緩緩開口:「那上輩子,他對你一點都不好。」
「不是的,阿野,你對我很好很好的。」
李野扭過頭,冷哼:「對你好就是英年早逝?對你好就是留一個人在世上?對你好就是哄你叫他哥哥。」
一聽就不是什麼正經人!
還讓人叫他哥哥哥哥哥。
他要下蛋啊!
我:「……」
怎麼自己還罵上自己了。
「阿野,你相信我?」
李野偏過頭,脣角不自覺勾起,聲嗓依舊冷清:「勉強吧。」
我抬起腳尖,一脣輕輕印在李野臉龐:「那你是答應做我男朋友了?」
「我說相信你,又沒說做你男朋友。」李野舔了舔乾燥的嘴脣,「老人常說,輕易得到的,都不會被珍惜。」
我爲了以示珍重,當即表示:「那我追你吧。阿野,給我一個追你的機會,好不好?」
「勉強吧!」
《野哥筆記之致上輩子李野的一封信》
你好,下蛋兄。我是蘇蘇的男朋友。哦,對,還不是男朋友。蘇蘇還在追我。下蛋兄應該沒有享受過被人追的感覺吧,可惜了。不過,今天蘇蘇給我寫了一封情書,我一定會多打印幾份,給你燒過去。地府裏面,就麻煩你們各自傳閱了。你也別生氣,畢竟你死得早,沒用的人就得給別人騰地。感謝閻王取你狗命。不說了,蘇蘇回來肯定要親我,我得去洗個澡,你說茉莉花好聞,還是梔子花好聞?哦,忘了,你死了。好難過哈哈哈哈。

-6-
ẗų₄「卡里有一百萬,拿去。」
一雙嫩白的指尖,輕輕將一張銀行卡推到對面。
對面的人似乎有些爲難:「這不是錢的問題,況且,你爲什麼給我錢。」
Ṭũ₆我摘掉礙事的帽子,看向對面熟悉又陌生的人。
熟悉的是,我知道關於他的一切和未來。
陌生的是,許舟還是十九歲的稚嫩模樣,和三十歲時候的他有些割裂。
許舟,當年李野的左膀右臂,其智商遠非常人,但卻和李野走上一條黑路。
許舟的能力即便在黑道都能如魚得水,但真正能讓他大施拳腳的卻是無人知道的計算機。
十九歲,許舟憑藉超高的天賦和智力,研發出國內第一代人工智能的雛形,彼時國內的人工智能毫無水花。
更不被看好。
如今,他正是缺錢研究開發的時候,而我正好不缺錢。
「那你要什麼?」許舟知道,天下沒有白喫的午餐。
「我要……投資,我出錢,你出技術,未來會有一個李野的人,我要捧他,成爲國內人工智能之父。」
我不會再允許上輩子的事情發生。
上輩子他護我良多,這輩子就讓我爲他鋪一條繁花之路吧。
許舟就是個研究狂,知道我不會管他的研究內容,便也收下了我的錢。
利益交換,何樂不爲。
舉杯慶祝,無人知道,僅僅五年後,一個人工智能集團橫空出世,斂財百億。
而這個載入史冊的集團,竟是兩個十幾歲的少年,一杯下午茶決定的。
離開茶館,我心底明朗許多。
多日的調查,尋人終於告一段落。
「蘇蘇。」
冷不丁的聲音響起,我下意識頭皮發麻。
「阿野,你怎麼在這?」
我知道李野佔有慾強,所以特地選了一間離學校最遠的茶館,沒想到在這竟然也能遇到。
李野沒說話,徑直走過來,抱着我。
他的頭埋在我的頸窩,手臂緩緩收緊,直到我和他之間毫無空氣可容納。
甚至骨頭有些微微犯疼。
我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髮:「阿野,可以告訴我,怎麼了嗎?」
他現在的狀態,讓我有些恍惚,似乎看到了上輩子,不讓我踏出別墅一步的阿野。
良久,他直起身。眼底清冷,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
但手臂爆出的青筋,又讓他剋制隱忍。
「蘇蘇,告訴我,那個țùₘ和你喝茶、聊天、笑得如此開心的男人,是誰?」
果然!
他果然還是看見了。
但我沒什麼心虛的:「你哪裏看我和他聊得開心了。」
我開心,明明是找了一個給我掙錢的大怨種。
「蘇蘇,他,是誰?」
我牽着阿野的手,他手很涼,隱隱還在發抖,我十指相扣,把手放進了我的口袋。
引着他,往小巷裏散步,將我的計劃和他緩緩道出。
日落黃昏。
小學生三五成羣結伴奔跑。
我停下腳步:「阿野,這條路我沒問過你的想法,便自己做了決定。是因爲我不想讓你重蹈上輩子的覆轍。」
「但這條路依舊不容易,如果你不想,現在可以告訴我。」
李野這隻手暖和了,我走到另一邊,準備去給他暖另一隻手。
他拉住我:「所以,你是因爲這個,纔去找他的?」
「當然啦!不然你以爲——」
我的話都被一雙柔軟的脣,堵在了喉嚨裏。
「蘇蘇,做我女朋友吧。」
看似他被追求,但沒名沒分的感覺太難受了。
他要告訴所有人,蘇蘇是李野的,誰都不能搶走。
我似小狗猛點頭:「我願意我願意。」
李野又加深了這個吻,直到氣喘吁吁。李野一邊抱着我,一邊給我順氣:「我討厭你身邊所有人,他們可以輕而易舉奪走你的目光。蘇蘇,別看他們,只看我好不好。」
「好。」
一滴淚落下,我的頸窩被燙得瑟縮一抖。
李野抱得更緊了,聲音沙啞:「小觀音娘娘,可憐可憐我吧。」
李野沒遇見蘇蘇的時候,不知道生活是什麼,只能苟延殘喘地活着。
但李野遇見蘇蘇了,他渴求蘇蘇的愛,沒有蘇蘇的愛,他會死的。
觀音普渡衆生,也渡一渡我吧。
《野哥筆記》
許舟,這名字一聽就讓人討厭!

-7-
「這是什麼?」
李野晃了晃腕間的純黑色手錶,面露不解。
「這是我讓許舟特地研發的……」
我話還沒說完,李野就把手錶拆了下來。
我話音不停:「這是款情侶手錶,能通話,能發信息。而且你不是沒有安全感嘛。這塊手錶還能實時檢測對方的位置。」
李野三下五除二把手錶戴上了,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生怕別人搶走。
我把另一塊手錶放到他手裏,略帶引誘:「阿野,給我帶上它,你可以隨時知道我去了哪裏,見了誰,就連我和對方說了什麼,你也會知道哦。」
「阿野,你想讓我帶上它嗎?」
不用李野回答,我每說一個字,他的眼底都是興奮的癡狂。
手指在極度興奮中發抖。
先來招惹他的是她,給他愛的人也是她,這座籠子他進來了,就不會允許她出去。
「蘇蘇,帶上它。」
我收回手,逗他:「我不。」
李野怎麼會允許到嘴的肥肉飛走,他已經不能再承受任何失去她的可能性。
爲什麼不帶,想離開他是不是!
李野眼角緋紅,帶着嗜血的精光,他對愛人很有耐心,但此刻,愛人不能反抗。
「蘇蘇,聽話。」
我知道逗得差不多了,再逗下去,人該發瘋了。
我伸出胳膊:「阿野,給我戴上吧。」
「好。」
一塊手錶,戴了五六Ṱű̂⁵次。
「阿野,你的手在抖。」
最後一次,終於戴上了。
李野已經滿頭大汗。
而此後上課的每分鐘,我都無比後悔,爲什麼要讓許舟,在手錶裏設置一個「心動邀請」的模式。
當對方發出心動邀請,而你點擊心動按鈕後,錶盤內的兩隻小企鵝會深情擁吻。
可當對方發出心動邀請,而你不理睬的時候,對方的小企鵝,就會一邊喝酒,一邊揪玫瑰花:「她愛我,她不愛我,她愛我……」
直到我這邊點擊愛他,才能結束。
十幾歲的年紀,就體會到了養娃的艱辛。
「李野,上課時間好好學習!」
對方秒回:「可是,我們的崽崽還沒有親親,你也沒有親親我。」
我:「今晚,帶你回去見我爸爸。」
一分鐘……
十分鐘……
一個小時……
我刷新頁面,依舊沒有消息。
點開手錶,那隻肥嘟嘟的企鵝,一邊穿西裝,一邊對着鏡子自我介紹:「爸,我是李野。」
小企鵝還有內心活動:現在叫爸是不是太早了?
我笑了。
阿野還是一如既往的可愛。
《野哥筆記》
許舟,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還有,我要努力賺錢,娶蘇蘇!!

-8-
五年後。
蘇里集團成功上市!
法人兼 CEO:李野。
董事長:蘇蘇。
李野大學去的商學院,認識的人,大部分都是商場裏的公子哥,富二代。
酒足飯飽間,他們紛紛爲李野打抱不平:「誰不知道集團一出事,就是法人頂包,董事長跟那羣股東,該跑的跑。野啊!你老婆是在坑你呀!」
「不許說我老婆壞話!」李野冷眼警告。
如今,他在人工智能界的話語權舉足輕重,就連在場的各位,老子來了,也得起身給他敬酒。
因此,沒人敢犯他的太歲。
李野從口袋裏掏出兩張結婚證:「知道這是什麼嗎?」
副總許舟沒眼看,又開始了。
但凡上過幼兒園的,也知道那三字是結婚證。
李野打開,指了指蘇蘇的名字,又指了指自己的名字:「結婚法認可的。」
李野又從另一個口袋,掏出一張企業註冊信息證明,又是兩名字:「工商法認可的。」
李野仔細地把證件收回口袋:「我就給我老婆做法人!這法人資格是我千辛萬苦求來的,你們沒事少管我!」
見過大場面的許舟已經免疫了,但還有幾個合作上的夥伴,一個個傻眼。
但依舊保持着得體的微笑,讚賞一句:「李總和尊夫人感情真好。」
「算你有眼光,明天把策劃書拿過來我看看吧。」
「好的好的,李總。」
那人聞言激動地就差大喊一句:尊夫人,你就是我再生父母!
衆人算是明白了,原來他們捧了半天捧錯人了。
如今,立馬調轉方向。
許舟看着主位上的男人,五年了,這人身家百億不止,但他右腕上的黑色錶盤卻已經陳舊。
卻沒見他摘下來一次。
舉手投足間戾氣被貴氣沖淡,世人都以爲他好說話。
但許舟曾在一次夜晚,給李野送一份緊急文件的時候看見。
家裏的保鏢, 被他打到站都站不起來。
只因爲保鏢,對這棟別墅的女主人生了不該有的心思。
他沒有用權勢壓人,也沒有警告男人遠離。
他只是選擇了保鏢最擅長的肉搏, 證明了,即便在你擅長的領域,你都不能打敗我。
你無法替代我。
那晚的李野渾身帶血, 拳腳之間帶着一股無法阻擋的狠勁,像從黑夜中走出的獵豹。
這棟別墅是他的領地,裏面有他要保護的人。
任何陌生的侵犯, 對他都是挑釁。
所以,當李野視線落到許舟身上的時候,許舟被那股嗜血的氣勢, 嚇得差點跪下。
蘇蘇當年的選擇很正確, 而這個男人很值得。
餐後, 許舟開車, 送李野回家。
「許舟, 你沒事少往我家跑。」
許舟義正詞嚴:「我那是給你送文件。」
「那你少往蘇蘇面前晃悠。」
天地良心, 李野到底把蘇蘇藏得有多好呢?Ťùⁱ
除了他倆婚禮的時候見過,就連他去李野家送文件, 都沒見過蘇蘇的身影。
要不是他們視頻會議,經常聽見, 蘇蘇使喚保姆一樣,使喚李野幹這幹那,他都以爲李野把蘇蘇暗殺了。
「我跟蘇蘇清清白白。」
「我知道。」李野平靜地說:「我就是單純的討厭你。」
畢竟, 當年他撞見蘇蘇和許舟見面,給他心裏留下了很大的陰影。
車子停好, 許舟打開車門, 請他下車:「放心,我也討厭你。」
李野剛想懟回去, 看到許舟身後的某個熟悉的背影,瞬間心如刀割般地跑過去:「老婆, 許舟說他討厭我。我是不是做了什麼事情,讓許副總不開心了?」
許舟轉頭,幽黃的燈光下, 李野倚偎在蘇蘇懷裏, 但細看就能發現,李野的手臂卻虛錮着蘇蘇, 強烈的佔有意味。
反觀蘇蘇, 五年的時間不曾在她臉上留下任何歲月的痕跡, 甚至說她十八歲都有人信。
她無疑是幸福的。
「蘇蘇,有時間帶李總去看看腦科。」
綠茶婊一個。
我摸了摸李野的腦袋, 他什麼貨色我還不清楚嘛。
「許舟, 麻煩你送阿野回來。」
許舟擺擺手,開車走了。
我趁着燈光和李野散步。
他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怎麼出來了,冷不冷?」
我搖搖手錶:「看你回來了, 出來接你。」
「老婆~你真好!」
「老婆, 我今天沒有抽菸,可以獎勵一個親親嗎?」
「老婆,親親俺這棵小野白菜吧!」
「老婆~」
路燈將彼此的影子拉長, 又歸於黑暗。
《野哥筆記》
我很幸福,是十八歲前想都不敢想的幸福。
等太陽昇起,今天的我會比昨天更愛你。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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