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聲稱她是從未來回來的,要我立刻甩掉渣男朋友,放手去追校草周弛。
我五臉懵逼。
誰知她激動出聲:「魏青青,你還要不要命了?」
後來,李亞男從麻省理工趕回來參加我和周弛的婚禮。
我真心給她敬酒,「謝謝姐們!您老放心,人已經送進去踩縫紉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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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因爲換校區重新分配了寢室,收拾完畢之後,我喜滋滋地拎着小包準備去找男朋友約會。
剛認識的室友突然叫住我,「魏青青,跟你男朋友分手,他們一家會將你害得家破人亡!」
我停下腳步疑惑地打量她。
室友叫李亞男,聽說家裏條件不怎麼好,看起來也是瘦瘦小小一個姑娘,像一根發育不良的小黃花菜。
她穿着一件洗得發白的格子衫,素面朝天的臉上帶着少女的青澀,但那雙眼睛卻明亮而有神。
她見我不信,將我拉到宿舍外面的小陽臺上,一臉着急地開口:「青青,你要相信我!」
我看着她一臉的凝重與焦急,覺得這姑娘真有意思。
不是雷鋒轉世,就是腦殼有包。
大家萍水相逢,幫你是情分,不幫你是本分。
她就這樣公然開口介入我的生活,還說一些很冒犯的話,難道一點兒也不怕我記恨她嗎?
況且,我看了看我身上的香奈兒小吊帶裙和同色系愛馬仕包包。
我倆怎麼看也不像是一路人啊……
可她臉上的焦急與真心,又不像是裝出來的,她是真的一心爲我好……
出於好奇,我輕輕點點頭,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她看我鬆口,心有餘悸地長嘆一口氣,然後小心翼翼地朝左右看了看,確認沒有人之後,在我耳邊小聲開口:「青青,我知道你家很有錢,你爸爸是耀星集團的董事長。我也知道你男朋友是趙智偉,土木系大三的學長。但是他真的是個渣男!你以後會被他害慘的,他會去你家公司上班,後來耍心機盜取商業機密,霸佔你家財產,將你爸爸送進監獄,你月子還沒做完,他們家就把你趕出家門,給小三騰位置了。」
聽到這裏,我心裏咯噔一聲。
先不說才認識兩小時,李亞男是如何得知我的家庭情況和男朋友的個人信息。
光是她描述的景象,就讓我的心臟沒來由地開始發緊,明明一切都是她的一面之詞,但我的身體卻彷彿親身經歷過一般,一聽到這些話就不住地胸口發疼。
並且,最近趙智偉確實要畢業了,他知道我家裏有公司,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抱怨過,土木系沒前途,話裏話外都在暗示,讓我走個後門,把他塞進我爸公司裏……
想到這裏,我抬手取消了今晚旋轉餐廳的晚餐預定,給趙智偉發了微信改時間,拉起李亞男的手,「姐妹!相識一場,請你喫火鍋,咱們邊喫邊說。」
-2-
我們去了校門外的海底撈要了一個包間。
現在正是飯點,門外已經排了長長的隊伍。我給我爸祕書打了個電話,很快就有人將我們領進去。
李亞男跟着我一路朝裏走,迎面而來的服務生禮貌地鞠躬致意。
我習以爲常,畢竟他們家火鍋味道一般,不就是靠服務當賣點嗎?
可是李亞男似乎是第一次來,她侷促不安地跟在我後面,一一回應着服務生的問候。
剛到包間內,她立馬過來在我耳邊低聲說:「青青,我們能換個地方嗎?我以前去送過海底撈的外賣,他們的消費,我……我承受不起。」
她怯怯地看着我,耳朵紅紅的,看起來像一隻小兔子。
有點可愛……
我大大咧咧地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笑道:「你在說什麼傻話?你都那麼努力想從泥裏撈我了,我還不能請你一頓火鍋嗎?今天必須敞開了喫!」
李亞男聽罷,笑得眼睛彎彎的,「那行!等我打工賺了錢,我再請你喫好喫的!」
喫得差不多了,我支開服務員,抹了一把嘴,道:「說說吧,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李亞男臉蛋紅紅的,卻語出驚人:「青青,我是從十年後回來的。你那時被趙智偉害得人財兩空。大冷天在出租屋裏點外賣,碰上我接單給你送過來。」
她眼眶突然溼潤,「我們看到對方都很驚訝,雖然平時不常說話,但讀書時我知道你一直都有意無意地幫過我,你是個好人,可惜上輩子好人沒好報。你腫着眼睛告訴我趙智偉做的畜生事,明明自己都過得艱難了,可一聽說我爸急需手術,還塞給我三萬塊錢……」
她淚如雨下,哽咽着說:「我當時就想,要是能重來一次,我說什麼都要將你救出火坑!」
我看着她悲慟的面容,心裏酸酸澀澀的,手忙腳亂地抽出紙巾給她擦臉,問道:「那你呢?不是學計算機的嗎?爲什麼會去送外賣?」
我們寢室是個混寢,加上我的三人都是經濟系的,只有李亞男一個人是計算機學院的。
李亞男顯然沒預料到我的問題,她呆在原地,過了許久纔出聲。
通過她斷斷續續的講述,我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由來。
上一世我整天跟趙智偉混在一起,渾渾噩噩過了四年,長期不在寢室。另外兩個室友整天沉溺於熬夜打遊戲和直播,輔導員不管事,李亞男被吵得睡不着覺,上課也集中不了注意力,成績只能算一般,什麼獎學金也沒拿到。
大三時,她的父親在工地上出了事故,傷到了脊椎,癱瘓在牀。家裏條件本來就不好,連她的大學學費都是親戚借的,賠償金又遲遲下不來。
李亞男就這樣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得死死的,休學去四處打工湊錢給父親治病。
而我,在大學畢業後不顧父母的反對,火速與趙智偉結了婚。
因爲我大學沒學到本事,又一心沉溺在愛情裏無法自拔。我爸就我一個獨生女,無奈之下,他只能被迫培養趙智偉做公司的接班人。
可是趙智偉和他狼心狗肺的爹媽覺得他們有錢了,牛逼起來了,開始看不上我這個毫無能力的家庭婦女。趙智偉利用在我爸公司的便利,泄露公司機密,聯合競爭對手將我爸送進了監獄,同時趁我懷孕花式出軌,我爸剛倒,他們家就迫不及待地將我掃地出門,我在月子裏對着冰冷的出租屋點外賣,和同樣悲慘的李亞男谷底相遇。
可是沒過幾天,我就在過馬路時遇上車禍,被撞死了。
我呆坐在位置上想了許久。
既然上天真的給我一次機會,那麼自然有人要爲我受過的苦付出代價。
但在此之前,畢竟耳聽爲虛,眼見才爲實。
我私心想給趙智偉一次機會。
-3-
週末是我們的戀愛紀念日,趙智偉提前好幾天就開始預熱,說要給我一個浪漫的驚喜。
這天傍晚,我簡單打扮了一下就出了門。
李亞男坐在對面擔憂地看着我,我回頭對她做了個鬼臉,逗得她哈哈大笑。
趙智偉早就等在寢室門口。他一米八的個子,瘦瘦高高,一臉的書生氣,拿着玫瑰花往女生寢室一站,也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只不過接過花的我才知道,這小小的十二支玫瑰花,十支都是蔫壞的,像是頭一天在花店裏打車促銷撿的漏。
趙智偉見我臉色不好,攬過我低聲哄道:「老婆~我昨天跟着師傅下工地,趕到花店只剩下這麼一束了。對不起啊,下次一定給老婆大人補束最漂亮的!」
以往這時候,我已經被感動得鼻頭髮酸了,滿心滿眼都是我男朋友實習這麼辛苦,還惦記着我們的紀念日,他對我真是沒的說。
可是現在想想,真的是這樣嗎?
人下工地了信號總沒下吧,就不能提前在軟件上預定一下?
再說,今天不是還有一天時間嗎?
說到底,還是沒上心罷了。
我埋頭笑笑,敷衍幾句,跟他上了車。
我高中畢業就去考了駕照,我爸說女孩子不要太招搖,只給我買了輛標配奔馳。
我想想也夠開了,畢竟我技術不太好,便宜點的車撞了不心疼。
可是剛開學,趙智偉就以每天實習不方便爲由,讓我把車借給他開,我禁不住他軟磨硬泡,又心疼他兩頭跑辛苦,就把車鑰匙給他了。
現在再見到我的車,我簡直都快認不出來了。
纔買 3 個月的新車,灰撲撲地停在路邊,車身上還有大大小小肉眼可見的擦撞。
我皺着眉頭問他怎麼回事,他毫不在意地笑笑,「哎呀,老公學土木的,專業苦,老是要下工地就是這樣的,咱爸那麼有錢,車壞了換個更好的就是了!」
說完,他向我眨了眨眼,「再說,你都不心疼一下我,讓我去公司幫幫爸爸啊?」
又來了……
每次見我,他都ťų⁴要跟我訴苦,說在他們專業多麼多麼累,最後提一句什麼「公司還是要找自家人才放心」之類的話,暗示我讓他進我爸公司。
我沒吱聲,趙智偉從後視鏡裏看我,眼裏帶着一絲不悅。
到了他選的餐廳,是一家老城區ƭű₌的烤魚店。
因爲地處鬧市區,環境幾乎可以算沒有,所以價格很便宜,但是他們家味道真的不錯,所以我也高興地下了車,準備一飽口福。
因爲比較餓,再加上趙智偉說他領了實習工資,我點得稍微有點多。趙智偉一看菜單,臉就沉了下來。
「青青,你花錢老是這麼大手大腳,不知道勤儉持家,以後哪個男人敢娶你?也就我不嫌棄你,肯娶你做老婆了!」
說完,他沒有看我一眼,自己動手拿過菜單,刷刷兩下就把我點的鐵板魷魚和烤大茄劃掉,只留了一個小份的麻辣烤魚。
我已經笑不出來了,但還是按耐下心底的不適,解釋道:「我只是覺得有點餓了。」
趙智偉聞言,拍了拍我的手,「餓了這不是有米飯嘛!老公掙錢辛苦,你一個女孩子,要多體諒我。」
隨後舉起手大聲招呼:「老闆,這裏兩碗米飯,多來一點!」
我看着他這樣子,肚子直接飽了。
我向後一坐,整理了一下表情,悲傷地看着他,「智偉,我爸爸說……他的地產公司情況不好,可能要走重組程序了,對不起,我以後一定跟改掉壞習慣,跟你一起好好經營我們的家。」
趙智偉聞言,臉上卻沒有一絲喜悅。
他微微張着嘴,像是一時難以接受這種巨大的打擊,眼裏是掩飾不住的失望。
「什……什麼?青青,這種事可開不得玩笑!」
「是真的……」我硬擠出兩滴眼淚,拿出公司的破產重組申請書給他看。
趙智偉只知道我家裏是開公司的,但不知道是什麼行業,也不知道有幾個。
事實上,我爸集團下的一個地產公司確實要清算了,但那是因爲他不看好地產行業,要將錢投去新能源和醫療罷了。
趙智偉搶過我的手機,仔仔細細讀了一遍申請書,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怔怔地看着我,苦笑一聲,隨後隨便找了個要加班的藉口,將我丟在烤魚店,失魂落魄地開車離去了。
我心裏暗歎一聲,事到如今,他在打什麼如意算盤,我已經一清二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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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寢室,兩個室友正在瘋狂地對着鍵盤一陣狂按,叫罵聲和機械鍵盤的敲擊聲此起彼伏。
李亞男拿着書從門外進來,看見我回來了,衝我無奈地笑笑。
我衝她癟了癟嘴,忍住沒說什麼。
畢竟寢室不是我一個人的,現在大家也沒睡覺,我也不好多說。
可我在陽臺洗漱時,突然聽見一聲巨響。我還以爲誰摔了,急急忙忙跑進去,結果看到李亞男跟只鵪鶉一樣縮在原地,悻悻地低下頭。
室友王靜穿着山寨大 logo 的古馳,此時正像尖叫雞一樣咆哮着:
「你他媽有沒有眼睛啊?過路不知道看一眼嗎?偏偏挑老子搶大龍的關鍵時刻撞!寢室不是你家的懂不懂啊?!家裏面農村的,沒有本事搬出去住,就得他媽守規矩!哎鄉下的就是沒素質,氣死我了!」
我看了看王靜摔在手邊砸起一層灰的鍵盤,又看了看她位置上堆成山的快遞盒、各種喫剩的外賣包裝袋和撒了一地的薯片屑,只想長嘆一聲「好傢伙」。
這還是第一次在現實生活裏看見活的雙標狗。
自己活成了豬圈裏的豬,還想讓別人變成蒼蠅再從她旁邊路過。
看着李亞男那習慣性忍氣吞聲的小媳婦樣,不知道上輩子到底受了多少氣。
我將毛巾一把子甩在盆裏,衝到戰場上把雞崽似的李亞男拉到身後,陰陽怪氣地上下掃了兩眼雙標狗。
這招是我爸教我的,他老人家說,要想壓過對手,最好的方法就是先從氣勢上蔑視他。
我不僅蔑視她,我還打從心底裏厭惡她,因此這兩眼多少流露出一點點真感情,這點微弱的情緒就像火種一樣瞬間燎了王靜那片名叫「自尊心」的原。
她憤怒地說:「你穿點雜牌嘚瑟什麼呢?這年頭的人可真好笑,沒這公主命偏偏得了不少公主病。」
「你太閒的話去發發傳單買個蔻馳的卡包不好嗎?畢竟這是你這輩子唯一用得起ŧů₌的奢侈品了。天天跟這種農村的混在一起,是要一起回老家種地嗎?哈哈哈哈哈……」
我看她這樣子,覺得我要是沒做點什麼,簡直對不起往上三代種田的祖宗。
於是我笑着點頭,說:「對,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我這輩子確實沒啥奢侈品的概念,謝謝你及時點醒了我。」
沒有得到她預想之中惱羞成怒的效果,她狐疑地皺眉,警惕道:「你要耍什麼花招?」
我拿出比我爸的金扳指還要真的笑容,「我真的感謝你,沒想到你這麼有見地呢!之前是我不對。」
她見我示弱,露出得意的笑容,輕蔑地哼了一聲後,又開始了她的遊戲癲狂之旅。
我對着目瞪口呆的李亞男輕聲說道:「快收拾好行李,等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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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出寢室,給我爸打了通電話:「有傻逼,今晚,撤退。」
他說:「准奏。」
成了!
我滿意地從兜裏掏出 N95 口罩,仔細戴好,走進了底樓的 312 寢室。
根據姐妹的報道,纔剛開學,312 寢室的孫杜娟同學,就以汗臭加狐臭,從不洗澡、洗頭,熱愛搗鼓各式香水爲特色,成爲大一女生之最。如今兩年過去了,她的技術越發爐火純青。
她同寢的兩個室友剛開學沒捱到第二天就連夜搬走了,剩下一個是個貧困生,實在沒條件,所以她選擇了「白+黑」的打工模式,每天掐點回寢睡覺。
然而即使戴好防毒面具,我還是被那味道燻得喉嚨一甜。
嗯……非常滿意這個效果。
我對孫杜娟同學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最後通過砸錢的方式將她感化。
我說:「孫同學,一學期 5 萬塊,麻煩你從大二到大四都跟我換寢室。
「還有,我們寢室的王靜特別需要你,不管她搬哪去請你都跟她跟上,我會讓人處理好一切,你只需要進去住就行,如果價格不滿意,我們還可以再商量。
「另外,我也特別喜歡香水,市面上常見的款式,你喜歡的我可以按月送你作爲禮物,希望你能噴上去找王靜近距離鑑賞一下。
「再另外,你今晚就來我寢室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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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好孫杜娟之後,我爸派來搬家的姐姐們也及時趕到了。
六個練家子姐姐每人扛了兩個 LV 的限量行李箱(大 logo 老花款),氣勢洶洶地走進寢室幫我們打包行李。
王靜聽見聲音看過來,然後就跟被定住了一樣直愣愣地盯着地上一字排開的行李箱。
我輕笑,「見笑了啊王靜,我們鄉下的沒見過世面,只能用點不值錢的便宜雜牌,LV 這種你應該是看不上的吧?」
她緊咬嘴脣,不服氣地說:「這一看就是假的吧,誰會買這麼多奢侈品行李箱啊?」
站最前面的姐姐是個直性子,她嗤笑出聲:「這個妹妹沒用過真貨吧?像這種剛出來幾天的限量款,全市只有我們總裁有渠道了,哪有貨給販子做 A 貨啊?!」
王靜的臉變得慘白,她意識到什麼,開始支支吾吾給我道歉。
我說:「王靜,人家李亞男學習刻苦,人又勤快,不偷不搶,單憑一個戶籍就看不起人家,那你呢?沒記錯的話,你家裏也是農村的,不是嗎?人吶,首先得自己先看得上自己。不然你想去白杉資本給我爸打工,恐怕還是差了點火候。」
她愣在原地,渾身上下像被抽乾了生氣,整個人枯槁無光。
但我沒再看她一眼,只留下一句:「我的禮物就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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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李亞男住進了我在學校旁邊的酒店式 loft 公寓。
她像傻子一樣樂了好一陣,先是欣喜得在旋轉木樓梯上跑上跑下,又像小狗一樣在我的意大利懶人沙發上來回翻滾,最後終於累了,癱倒在地,喘着氣說聖誕節快到了,要請我大喫一頓。
我尋思喫她一頓麻辣燙得了,可這孩子不知道哪根筋抽了,非要拉我去附近商圈喫海鮮小火鍋,說啥都不行,就硬去。
然而等我倆落座後,我就知道爲什麼了。
我的男朋友,昨天發消息給我賠禮道歉說要臨時去外省出差的男朋友,此時正跟一個美女濃情蜜意,互喂喫食。
那女的一股子網紅純欲風,正是我們學院小有名氣的茶女趙純,家裏有個小公司,但總愛擺排場,且熱愛雌競,學校裏一度傳出她是超級富二代的八卦。
我那看不起農村人的王靜室友,就一度擠破了頭想加入她的姐妹花團體,被醜拒了。
李亞男皺着眉,表情複雜地觀察着我的神色,輕聲安慰:「青青,你不要傷心了。趙智偉真的不是好東西,上輩子我今天打工的時候就看見過他們倆。別跟他在一起了,好嗎?」
失望、難過、憤怒和某種釋然交織在一起,我一時沒說話。
這時,趙智偉突然起身,深情地從背後摸出一個蘭蔻的禮品袋。
趙純捂住嘴巴感動落淚,跟他抱在一起激情擁吻。
我看着他們平靜地開口:「你當我是垃圾回收站嗎?不過,他可不能輕易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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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出手機,爲他們感天動地的愛情拍下高清大圖,匿名放在學校論壇上,擬題「趙純女神名花有主,與土木系帥哥趙智偉擁吻定情!我失戀了!!!」,很快就引起了轟動,喫瓜羣衆瞬間將趙智偉扒得底褲都不剩,當然還有我這個沒有姓名的前女友。
四面八方的瓜像潮水一樣將趙智偉淹沒。
我掐準時間給他發了分手短信,字裏行間都是還愛和成全——Ṫŭ̀₂
智偉,看到了你的消息,我很難過。但是最近爸爸破產的事把我壓得喘不過氣來,是我冷落了你,你有別人也是應該的。如果你倦了,我依然還在原地。「心碎」「心碎」「心碎」
這年頭誰不會點三從四德的嬌妻文學啊?
李亞男看完之後,說我演得太過了,趙智偉還是有腦子的。
我說,有腦子和有良心,是兩件事。
果然,他回覆我:「你知道就好,還是青青心疼我。」
與此同時,他和趙純在朋友圈同時官宣——
本想低調,但遇見了對的人,愛意怎麼能擋得住呢?
配圖是那天晚上喫飯的親密合照,趙純笑得開心,桌上的蘭蔻化妝品套盒和鮮豔欲滴的紅玫瑰將濃情蜜意烘托到極點。
-9-
接下來的這段日子,我沒有太多高興,也沒有太多不幸。
因爲,考試周到了。
可能是上輩子有太多遺憾,活得太憋屈,重來一次的李亞男過上了往死裏卷的生活。
她能早上五點起牀背英語,將考試重點筆記像碼砝碼一樣一字排開,然後找另一個班的卷王一起收穫雙倍的重點筆記和課外參考書。
我本來是很支持李女士積極努力幹事業的,直到那個夜晚——
她將癱在沙發上玩手機的我一把揪起,強制給我補習!
從那之後我就過上了豬狗不如的生活。
李亞男這姑娘平常文文靜靜,但上起課來是會讓人受內傷的級別。
「青青,這道題是老師講的經典例題,上課沒聽講啊,我再給你講一遍……
「沒聽懂沒關係,再來一次……
「不要緊,你就是繞進去了,我仔細給你再講一次……」
雖然她特別溫柔,從不發脾氣,但是她越耐心,我就越覺得自己脖子上頂的是塊木頭。
更令人難過的是,她講題時滿心滿眼的鼓勵與愛,我根本不敢擺爛。
所以我真的很想打醒她,大聲疾呼出——
「我真的就是單純不會!」
在這種背景下,期末剛考完,我就把她介紹給了老是罵我打遊戲坑的小表弟當家教。
孩子是時候體會一下溫柔的打擊了。
試講之後,小姨滿意得不得了,這乾女兒差點就要認下去,還是我說「不合適,您好歹把工資給人家結了再說」,這才作罷。
但她堅持要請李亞男喫飯,所以我屁顛屁顛跑去蹭飯了。
我睡了個自然醒,穿個寬鬆卡通 T 恤配遊子人字拖直奔目的地,將灑脫不羈的氣質釋放得淋漓盡致。
然後我就看見一張帥臉出現在門後,他眉眼含笑,鼻準如星,皮膚白得發光,還溫柔地垂眼注視着我。
以前聽學校論壇上的女生吹,說計算機院的周弛眼泛桃花,是被看一眼都會胸悶氣短、心跳加速的存在。
我當時還懟她,竇性心律不齊是病,早發現,早治療。
現在的我:「謝邀。胸悶氣短,呼吸不暢。」
我強裝鎮定,從喉嚨裏面擠出幾個字:「不好意思,走錯門了。」
就是說有沒有可能有個蟲洞能讓我回去化個妝!
然而這時,跑到門邊的小姨毫不留情地戳破了我最後的尊嚴。
她站在周弛身後大聲說話:「青青你是考試考傻了吧?小姨家都不認識了,快進來。這是小姨朋友的兒子周弛,當初你讀大學前我還給你倆拉過線呢,結果你這死孩子,非說相親是封建,要去自由戀愛,害我給你周阿姨賠了好久的不是!」
啊……我記起來了,是有這麼一回事。
當時的我還在和趙智偉曖昧,腦子裏除了垃圾已經裝不下別人了。
可誰知道他是這種級別的帥哥啊!
我絕望地低頭準備趕緊衝進廁所歇歇,頭頂的聲音卻突然響起:「你好,青青,我是被你拒絕的前相親對象周弛。」
聲線低沉悅耳,還帶有抑制不住的笑意。
我抬頭看他。
他斜斜倚靠在門邊,桃花似的眼皮ƭũₛ淺淺折起,笑得像只不懷好意的貓。
「你把我忘啦?我可一直記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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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羅場還是具有教育意義的,之後的補習生活裏,我已經可以做到心如止水,笑對人生了。
表弟罵我打遊戲坑,我反手就是一個掛機,親自把他送上斷頭臺。
李亞男以爲我情傷未愈,總是暗戳戳地給我和周弛製造獨處機會,於是我喫上了周弛做的飯菜、享受到了周弛帶我上游戲暴錘表弟的愉悅,還能在他摸出電腦辦公時一邊看美男一邊看越南辣眼神劇。
周弛捂着胸口嘆氣,說他真是欠我的,都被我拒絕了還要給我當牛做馬。
我說那沒辦法,一號月老牽的線斷了,這不二號月老又開始了嗎?!
不過這樣的機會也不是常常有,周弛剛接手部分家裏集團的業務,正是需要做出成績的時候,每天都很忙,所以我偶爾也會給他打打雜、送個文件什麼的。
今天本來大家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周弛剛在電話裏說,幫他送一份落下的文件去公司,李亞男這姑娘就麻利地提溜起小表弟,兩個人互相攙扶着進了書房,邊走邊說:「哎,今天這節英語語法課至關重要,是英語路上的半個門檻啊!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
我就發現,這人真是安逸不得,李亞男以前多老實一姑娘,現在生活好了點,這種看熱鬧的八卦惡習就被培養出來了。
表弟是發現自從我有周弛陪着打遊戲後,再也不去坑他了,所以他巴不得在月老廟給我和周弛鎖死,還是用不鏽鋼的鋼筋那種。
行吧,就我去唄。
我隨便換了一身衣服,挎個大包素面朝天地就出門了。
到了周弛家公司,我進門直衝前臺,接待的小姐姐客氣地問我有沒有預約。
我一邊隨口說沒有,一邊將手伸進包包裏,想刨出手機給周弛打電話。
畢竟他剛剛的語氣聽起來還挺着急的,我這人雖說不靠譜,但還是具有一定的大局觀。
可越急越摸不到手機,我慌得臉都有點上頭。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青青啊,可能你家剛破產,對現在的就業形勢還不太瞭解,是這樣的,像你這種底層實習生呢,一般都是隨便找個 HR 對接的。
「老闆可沒那個閒工夫跟你磨,何況是周總這種大集團的高層。像我是代表我爸的公司來談合作的,也要先預約,等周總得空纔可以哦~」
我白眼一翻轉頭看去,果然,這種綠油油的語調,除了趙純還有誰?
明明是代表公司來參加商務洽談,可她穿一身低胸高腰的真絲裙,側邊裙衩開到大腿根,看起來十分吸睛。
咱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來談什麼生意。
更令人歎爲觀止的是,談合作居然也帶趙智偉這個男朋友來提包。
其他不說,這男朋友是真值,既能當對象,還能做祕書乾點雜活。不得不說趙純這點還是挺厲害的,畢竟趙智偉以前給我當對象的時候,我可是花錢、費力還傷心,現在這性價比老高了。
想到這裏,我十分讚賞地看了趙純一眼,轉而答道:「你對這裏的面試環節這麼瞭解,以前是有來面過好幾回的哈?這屢戰屢敗的滋味不好受啊……」
前臺小姐姐憋得臉上顫動,默默將頭扭向了另一邊。
「你……」趙純又羞又氣,臉色通紅,拿胳膊肘用力地撞Ŧū́₄了趙智偉一下。
趙智偉立馬扶住她肩膀,將她拉到自己身後護住,語重心長地說:「青青,咱們好聚好散,作爲朋友我還是勸你一句,人要學會審時度勢,既然你家都破產了,更要清楚什麼話不該說,什麼人不能得罪。純純好心提醒你一句,你還這樣把她懟得下不來臺,也就是純純善良不跟你計較了,要是換了別人,你今天可要栽個大跟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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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趙智偉一臉「真誠」的模樣沒有說話。
因爲胃裏直犯惡心,怕自己一開口吐他倆一身。
這趙智偉上輩子不會給我下蠱了吧,不然怎麼能讓我眼瞎到這個地步?
於是我瞥了一眼前面電梯間出來的男人,心想:既然是你們先動手,那也別怪誰噁心誰了。
我高傲地揚起頭,將運動鞋踩出了 BV 細高跟的氣勢,越過那倆人走上前去攔住剛下樓的周弛。
「周總,我找你有事呢!」
周弛本來在大廳四下尋找什麼人,聞聲看到我,低下頭對着我笑得肆意,險些就要穿幫。
我趕緊衝他使了個眼色。
他看到我身後的趙智偉,臉色瞬間陰沉,給了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後,還是滴水不漏地將我引向落地窗邊角落裏的沙發。
趙純看見周弛出現,也不管什麼面子不面子、善良不善良了,立馬將趙智偉推開,搖曳着曼妙的身姿朝我們走過來。
客觀來說,趙純長得挺漂亮,腰細、腿長,穿上修身絲質吊帶後,是我一個女的也要多瞄兩眼的程度。
她伸出纖長的小臂半倚住周弛,甜膩膩地說:「周總,我是領剋制造總裁的女兒,趙純。咱們約過下午的合作商談。這位小姐突然跑出來攔住您,耽誤了我們的合同進度,真的很抱歉。」
周弛聞言,先是麻利地從美人懷中抽出自己的手臂,皺起眉頭嫌棄地拍拍衣袖,這才抬起頭來,深邃的雙眸裏全是問號,「可我並不記得跟貴司有過合作,即便是有,今天下午的約我也讓人推掉了啊。」
趙純尷尬地愣在原地。
我都樂出聲了,「看來這合同都還沒擬定呢,是得讓趙小姐好好督促督促進度了。」
趙純聞言,氣得跳腳,但又不能發作,只得生生按耐下去。
她賠着笑道:「周總,上次商會上咱們之間是有點誤會,其實我們的產品質檢都是很過關的……」
說了一堆後,周弛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哦,我想起來了,之前在 C 市峯會上跟令尊見過一面。」
趙純一聽,雙眼被瞬間點亮,「對對對,我今天帶來了產品說明書,想跟周總好好聊聊合作的事。」
她邊說邊招手Ţũ̂ₙ,趙智偉一路小跑過來,拿出包裏的產品推介書,諂媚地遞上去。
周弛卻臉色一變,那張清冷得如山間霧靄一般的臉上,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漠然。
「不好意思,趙小姐,我司有自己的底線,行業誠信是立身之本,恐怕不能和貴司達成合作了。」
趙純還想爭取,但周弛顯然已經不想浪費時間,他遞給我一個跟上的眼神,起身就要離開。
趙純看着我們的背影,突然冷笑一聲,提高音量:「你既然看不起我,那這位魏青青家裏剛破產,沒權沒勢,剛剛又公然在大廳里人格侮辱我,錄取這種素質的人就符合你們公司底線啦?」
這聲音不大,可剛好是能讓周圍的人都聽清的程度。
人流如織的總部大樓裏突然安靜了一瞬,雖然很快就恢復如常,但我仍能感到無數似有若無的目光在我身上來回打探。
而趙純就站在前方,高傲而挑釁地看着我。
我胸腔的怒火都快噴到喉嚨口了,挽起袖子就要衝上去跟她幹,這女人怎麼一張口就亂咬人?!
周弛卻穩穩地拉住我的手腕,將我牽向他的身旁,然後朝趙純淡淡一笑,擲地有聲地說:「這是我司的內務,我的底線,自然是我說了算。況且魏小姐這種不可多得的人才肯屈尊來我司,實在是榮幸之至。」
說罷,似乎是爲了印證自己的說法,他問我:「修過經濟法嗎?會看合同不?」
我訕笑兩聲,「不是很熟悉。」
「那熟悉談判嗎?會不會一些簡單的談判技巧?」
「不是很清楚。」
周弛嘆了口氣,「商務禮儀總會吧?」
我擺擺手,「只看別人表演過。」
我爸帶我出席的爲數不多的商務酒會,全是他當甲方,我懷疑他就靠這個給我建立自信心了。
周弛聽罷,無奈地衝我揚揚手,「走吧,我就認定你啦。」
我屁顛屁顛地背起包包跟上前去,留下一臉鐵青的趙純和縮手縮腳的趙智偉。
剛纔的憤怒一掃而空,心裏浸泡着甜滋滋的味道。
沒辦法,誰叫我包裏的合同進展得太過順利,甲方又恰好是我爸呢?!
-12-
新學期開學後,我居然一度活成了學校的話題女王。
因爲有個匿名爆料,標題是:「爆料!!大二普女魏某段位極高,家裏破產後難忍落差,疑似倒貼潛規則上位周弛!」。
配圖是周弛扶我在公司門口上車的照片。
我火了。
但是讓趙姓匿名者沒想到的是,大家都對我的高超技術歎爲觀止。
高高的評論區一半是求我出書的,一半是想魂穿我的,她們宣稱沒別的,就想體驗一下迷惑周弛是什麼感覺。
我對着電腦屏幕黯然神傷,普女本人也想試試呢。
但那帖子沒過多久就被刪除了,同時又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熱門,什麼學五食堂新出的黑暗料理居然有點好喫、農業學院一學生的 SCI 把室友的 SCI 全喫了……
總之就是,熱度過後,我又回到現實生活了。
剛剛從社死生活中恢復過來沒多久,李亞男突然扭扭捏捏地對我說,她爸聽說她搬到校外住了,想來看看她,問我能不能在我家接待一下爸爸。
她說完,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狀似無意地補充:「我爸以前可是廚師,做飯很好喫的喲,你一定得嚐嚐。」
李亞男變了,她成了小黑兔,狠狠給我拿捏住了。
可我毫無辦法,「叔叔幾點鐘到,想坐邁巴赫還是加長林肯?」
李叔叔黑黑胖胖的,穿着洗得發白的藍色 polo 衫,看起來憨厚又老實。
他扛了兩個麻袋的土特產和食材,手腳麻利地做了一桌子大菜,我胃口大開,喫得放肆又滿足。
不知道爲什麼,李叔叔做的菜不僅色澤濃郁、口感鮮美,還有一股似有若無的香氣,只聞到都覺得開胃生津,尤其是這道魚,幾乎被我一個人喫了半盆。
我實在好奇,李叔叔揉着後腰和藹地開口:「閨女,這可都是我們村裏特產的青花椒的功勞!我們那地方氣候好,種出的花椒特別香,一道青花椒魚可被皇帝誇過呢!」
我看着李叔叔因爲腰椎疼痛而緊皺的眉峯,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我說:「李叔,工地上幹活太辛苦了,你年紀也到了,要不要換個輕鬆點的工作?」
李叔聞言苦笑一聲,「哪能啊?家裏只有幾畝花椒地了,不去工地亞男的學費可怎麼交得出來?放心吧,叔叔心裏有數,亞男這段時間也老不讓我去工地,你倆是約好了啊。」
我跟李亞男對視一眼,彼此心裏都知道這是爲什麼。
上輩子李叔就是在工地上摔傷了脊椎,從此一病不起。
我知道這一直都是李亞男的心病,她也爲此做了不少嘗試,但李叔性子倔,不聽勸,她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想到這裏,我打定主意,說:「李叔,不如咱們倆合夥,開個飯店吧?就用這青花椒魚做特色菜!」
李叔愣了一下,笑着搖頭,「我這點技術,怎麼跟城裏的大廚比?況且,我也沒有本錢啊。」
我說:「李叔這話就謙虛了,你這魚Ṭù₈麻辣爽滑,簡直能鮮掉人的舌頭!至於錢的問題都包在我身上,我出本金你平時看店,咱們五五分?」
李叔手足無措地摩挲着手掌,「這能成嗎?」
我笑道:「不試試怎麼知道?而且我可捨不得您的廚藝,就當爲了亞男和我的胃,您就試試吧!」
-13-
私房菜館很快就開張了,我爹聽說我想整活兒,隨手撥了半個小目標給我造。裝修可都是真金白銀堆出來的,我買了一處中式宅子,專門請了國內知名建築設計師親自操刀改造,還考慮到李叔沒有經驗,特聘了兩個金獎大廚坐鎮,所以生意還算紅火,一躍成爲了本市最炙手可熱的格調餐廳之一。
這天,大家約好了晚上在李叔那喫飯,李亞男下午沒課,早早就過去了,我上完選修來到店裏,正是飯點,店裏已經坐了不少人。
我剛進門坐下,李亞男就一臉無語地湊過來跟我吐槽:「青青我跟你說,我在這背單詞的時候,居然聽到了隔壁包間有人騙婚呢!」
「什麼玩意兒?」
「聽聲音應該是一對中年夫妻,那女的一聽就不是個善茬,一直在盤算,說兒子新交的女朋友模樣周正,屁股也大,看起來是能生兒子的樣兒。就是女方家裏公司的規模不大,家族裏也沒個從政的,兒子將來接任公司後的路不太好走。她老公就回,這有什麼,女人嘛,換一個就是了,等兒子以後接手她家公司,那還不是年輕多金、前途無量?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到時候找個市長的女兒當大房,兒子不喜歡再去外面養幾個小的,多簡單的事兒啊!」
李亞男嘖嘖稱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然後那女的突然慌了,急急忙忙讓她老公住嘴,說她兒子、兒媳婦都到門口了。我聽完都呆住了你知道嗎?誰嫁給他們家真是倒八輩子血黴!而且,總覺得這劇情咋有點熟悉呢……」
我不屑地開口:「這不是苦情劇的標準劇本嗎?生活果然比電視精彩。」
可是很快我就笑不出來了,因爲我發現,李亞男可能看的並不是電視劇,而是上輩子我親自出演的糟心生活直播。
我出門上廁所回來的路上,不小心眼花,開錯了隔壁的房門。
然後我就看見,趙智偉的爹媽,還有趙智偉和趙純四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他媽臉上還露出了那種「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雖然場面極度令人不適,但還是怪我沒看清,我倒了個歉,就準備退出門去。
然而趙純顯然不準備輕易讓我殺青領盒飯,她夾着嗓子說:「青青啊,我知道你喜歡智偉,但是都分手了,你家裏也破產了,就別纏着智偉了,不行嗎?」
這個時候我還尚存理智,我好聲好氣解釋道:「趙純,我真不知道今天你們見面,我也是來喫飯的,就是走錯門了而已。」
想到剛剛李亞男跟我講的趙家在媳婦身上琢磨的那點事,作爲女性,此時我看着趙純的茶模茶樣,還是控制不住,覺得有點可憐。
可是她很快就親手磨滅了這點同情。
「魏青青,你說謊話自己都不臉紅嗎?誰不知道你正在到處找金主啊,周總不要你了,就趁着叔叔阿姨在,回來找智偉,打感情牌了?我告訴你,想都別想!」
我看着趙智偉腦門上浮現的「河童」兩個大字,頭一次覺得她真的有把我侮辱到。
趙河童的爹媽臉色十分精彩,上半張臉寫着「看戲」,下半張臉寫着「竊喜」,那滿臉的橫肉都要擠出臉盤子了。
我看了一眼趙智偉的爹媽,意有所指地說:「我真的是來喫飯的,跟你們倆沒有半點關係,真心祝你們白頭偕老生生死死在一起,給我鎖死!」
趙純嗤笑,「你有錢來這裏喫飯?人均 1000 元的餐廳你消費得起嗎?」
所以說這種小公司的老闆就是煩,掙了幾個小錢,傲氣得不得了,恨不得把花錢的小票印成傳單,逢人就發。
但顯然還真有人喫這一套,趙河童那一家子笑得都快合不攏嘴了。
他媽媽站起來,「哎喲小純,你還真是客氣,請叔叔阿姨喫這麼貴的餐廳啊,真是個懂禮貌的好孩子呢。」
他爸爸接着,「人家小純那是有家底,跟別人能一樣嗎?!所以啊,有的人被服務員正大光明帶進來,有人只能自己闖進來。」
他們倆一唱一和吵得我頭疼,我只能叫住進門的服務生,「去,把你們店長給我叫來。」
我雖然將餐廳交給專業代理人打理,但因爲有李叔在這看着,我又經常來蹭飯,大家還是認識我。
那姑娘見我臉色不好,被嚇到了,「怎麼了,老闆,是我哪裏做得不好嗎?」
屋子裏那羣人聽到「老闆」兩個字後,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但依然倔強地擺出一張輕視的臭臉。
店長混跡社會多年,察言觀色那一套練得比誰都精。
他一進門就發現氣氛不對勁,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怎麼了,小魏老闆,是哪裏做得不合您心意了嗎?」
店長說完這話,屋子裏的氣氛瞬間就不一樣了,像是囂張的氣焰遇見了行走的滅火器,那一家子都蔫了頭。
趙智偉剛剛的冷漠與事不關己不見了,轉而用一種複雜的神色看着我。
我沉下聲音,「咱們餐廳主推的叫一個氛圍感,不能什麼阿貓阿狗都往裏面帶。」
店長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但還是低下頭虛心稱是。
我朝趙純抬了抬下巴,「這羣人醜到我了,把單給他們退了,讓他們走吧。」
趙純聽到這話破了防,尖着嗓子大叫:「魏青青,你怎麼這麼惡毒?開個小店就拽到天上去了是嗎?你知道我爸是誰嗎?!」
趙智偉也黑着臉說:「青青,大家畢竟相識一場,把場面弄這麼難看對誰也不好。」
我雙手抱胸,「趙智偉,今天我就跟你說清楚,首先,這輩子認識你是我最後悔的一件事,所以別說什麼相識,這叫結仇;其次,這是我的地盤,就算你姓馬名首富,我叫你走,你也不能留。」
趙智偉的爹媽本來還在一旁沒說話,現在見我落了他寶貝兒子的臉,立馬挽起袖子衝上來要打我。
他們兩人都身形短粗、膀肥腰圓,一看就是長年累月做力氣活纔會有的身材。
店長衝上來將我護在後面,可他一個身形瘦小的男人,根本攔不住。
而站在後面的趙智偉,在看到我的態度後,在一旁任由他爹媽衝上來鬧事,毫無作爲。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別開臉,卻感覺身旁幾道黑影閃過——
李亞男帶着四個人高馬大的安保衝進來,一把將迎面而來的「兩頭驢」摁倒在地。
在我印象中,李亞男從來是個瘦弱膽小、需要人保護的姑娘,可是此刻她橫眉冷豎、身形挺拔,明明只是站在門口,卻全身都在發光。
李亞男走過來擋在我前面,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在旁邊看好戲的趙純,然後平靜地開口:「你們今天的行爲可以定義爲尋釁滋事了,我已經尋求了警方的幫助,並將配合後續的調查。咱們警察局見分曉。各位這種情況,等着拘留吧。」
說完,她轉過身看了我一眼,確認我沒受傷後,拉起我就要離開。
趙智偉的爹媽聽到要去警察局,感到害怕了,開始坐在地上哭天搶地,標準的低素質潑婦行爲讓趙智偉的臉都有點掛不住。趙純更是嫌惡地皺眉,想起身離開,卻被趙智偉拉住。
我本來已經走到門口,實在是憋了一口氣不順,於是轉過頭來對着趙純說:「還有,趙純,我家就算破產了,也輪不到被人包養,況且與其說周弛包養我,不如說我包養他,畢竟,今晚這頓飯,還是我請。」
口嗨完後,我滿意地轉頭出門,留下店長處理後續。
有驚無險,一切本來也算完美。
可是此刻,周弛急促的喘息聲突然出現在耳畔,他西裝筆挺,手裏還提着公文包,看樣子剛從公司趕過來。
氣氛突然尷尬。
我只能暗中祈禱,他什麼也沒聽到。
可是周弛嘴角噙着笑意,看向我的目光卻充滿了侵略性,他傾身在我耳邊低語:「我可是很貴的,給你個友情價,好不好?」
-14-
自從上次在周弛面前狼狽而逃後,我最近一段時間老是過得心神不寧,總感覺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時常放空發呆。
我覺得自己是驚嚇過度。
李亞男表示,我這叫戀愛 PTSD,找個靠譜的帥哥談一場就好了,她看周弛就不錯。
我沒忍住斜她一眼,要是能這麼簡單,我還用得着在這 emo?
李亞男見我真不開心了,放下手裏的託福單詞一點通,正色道:「青青,就你的智商而言,真的看不出周弛對你有意思嗎?」
她這話一出,我雖然心裏一蕩,但還是忍不住開口:「說話就好好說,幹嗎人身攻擊啊?!」
她不接我話,目不轉睛地盯着我看,看得我心裏發虛。
哎,跟周弛也認識這麼長一段時間了,誰也不是傻子,我當然能看出來他對我有好感。
但他是周弛哎,富二代中的帥哥、帥哥中的大學霸、學霸中的未來霸總。
而我雖然家裏有幾個錢,但是相貌勉強合格,成績勉強及格,還有個趙智偉那種傻逼前任時時刻刻提醒各位,我的眼神不太好。
要是我一路苦苦追求周弛三年,終於將他感動,他勉爲其難接受我,最後 he,我都還勉強可以解釋。
但他就這麼突然地侵入我的世界,毫不掩飾地表達他的好感,要不是知道他有錢,這絕對殺豬盤沒跑了啊。
我不理解。
難道上輩子,他暗戀我?
我疑惑地望向李亞男,她撓了撓頭,支吾着說:「這名字是有點耳熟吧,但我對這號人物沒印象啊……」
哎,算了,周弛這種條件,只要看一眼,怎麼可能毫無印象?
這真的很有問題。
李亞男本來還高舉我倆的 CP 大旗,一直攛掇我拿下週弛,現在聽我這麼一說,她歪頭想了想,冒出三個字:「也是哈……」
這下好了,本來她是來開導我的,現在把自己也開導進去了。
不過這樣躲避周弛,思考人生的生活也沒過幾天,因爲在國外度假的我爸突然給我打來電話:「閨女啊,聽說你在自家飯店被人欺負啦,是不是那個趙國偉乾的?你等着,老爸這就弄他!」
我真的服了,我一向是報喜不報憂的個性,雖然趙智偉不幹人事,但是我怕我爸生氣,所以一直都打算自己給他幹回去。
事實上,我已經私下在派私家偵探蒐集趙智偉的爛事,看能不能整點什麼新聞。
但是他這輩子進度嚴重滯後,還沒來得及動手,所以目前我的報復計劃多少有點尷尬。
可不知道是誰,把這件事捅到了我爸面前。
我問:「爸,誰告訴你這件事的啊?」
他回我:「你還敢提,是不是這次我要不問,你還不打算告訴我啊!多虧你小姨早上六點給我打的電話。」
「你現在給我說說,那個趙國偉,是怎麼回事?!」
「他叫趙智偉……」
接下來我跟我爸詳細描述了整條故事線,不說還好,越說越氣,說完之後我已經開始迫不及待地問啥時候動手了。
我爸憋着一口氣,從牙縫裏擠出,「魯迅說過,對付敵人,要先師出有名,再往死裏整。既然那趙狗還沒賊膽動手,咱們就先幫他一把!」
-15-
我爸本來還在思索尋個什麼由頭,給趙智偉下鉤子,沒想到他先一步找上門來了——
集團名下一個做家用機器人的公司研發出了一款全新的產品,在指令和完成度上都有很大的提升,正在找製造商合作批量生產,趙智偉所在的領剋制造早早拋出了橄欖枝。
聽說這件事的時候,李亞男一臉迷茫,「什麼時候趙智偉都有這種權力了?」
我有點得意,這種時候,還是觸碰到學霸的知識盲區了吧。
我清了清嗓子,悠悠地說:「這你就不知道了,上次警局那事,我們態度很堅決,趙純的爹花了挺大力氣纔將親家弄出來。聽說這之後就不怎麼同意他倆的婚事了。可是這趙智偉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沒過多久趙純不是就請假了嗎?他們班有人跟我說,趙純這是懷孕了,回家養胎呢。趙智偉可不就當上領導了嘛!」
李亞男聽到這,沉默了幾秒,聲音帶着澀意,「趙智偉這個垃圾,老是搞這種手段禍害女孩子,我……」
她哽咽失聲,我們倆都知道她想說什麼。
氣氛有點凝固。
很快我就抬起頭,認真地注視着她,輕聲道:「沒關係的,亞男,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謝你,給了我再來一次機會。」
-16-
在我爸的授意下,萬培科技的王叔叔跟趙智偉的合作推進得異常順利。
萬培科技是行業的龍頭,這款產品又有現下最頂尖的技術,可以說是行業風向標了。
一下子抱了個大金娃娃的趙智偉似乎覺得自己的價值得到了證明,走起路來都帶風。
然而他的春風似乎有點太得意了。
某天,我收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上面寫着:「過了這麼久,我發現還是忘不掉你。既然你的飯店經營得還不錯,那麼爲什麼我們不重歸於好?我保證,除了名分,其他的我都能給你。回來我身邊吧,青青。」
雖然只是短短幾句話,但這熟悉的噁心感還是讓我胃裏一陣翻騰。
初遇趙智偉的時候,他剛從圖書館裏出來,正好拂過的清風、樹下漏出的陽光,和白襯衫上的少年意氣,闖進了我的心房。
但是這一刻,我只覺得風裏滿是煙味,陽光中充斥着發悶的汽車尾氣,那件白襯衫,也在歲月裏濺滿了油漬和污穢。
那些記憶變得遙遠不可及,關於趙智偉的情緒也如煙雲過眼,不管是最開始的愛意,還是後來的委屈和怨恨。
如今的趙智偉,對我而言只是一個陌生人,一個只剩下虛僞、市儈和失格的社會敗類。
一個計謀漸漸浮現,我拿起手機,堅定地撥出了我爸的號碼。
第二天,王叔叔親自出馬,找趙智偉談判合作的事宜。
他帶了一大堆雜七雜八的資料、擬定的合同,以及……那份寫有產品核心技術的紙質複印件。
這個機密文件,是被改過的版本,王叔叔對其中一個參數做了很微小的改動,但在精密儀器的領域,這點差距能讓機器磨損得飛快,幾乎不能撐過保質期。
談判進行得很「順利」,快要結束時,王叔叔藉故出門,他帶來的娃娃臉心腹祕書,在手忙腳亂之中很「不巧」地將那份紙質機密件留下了。
雖然過了十分鐘,她就急急忙忙回來帶走了它,但有些事情確實不一樣了。
因爲不到一個星期,趙智偉那邊就傳來消息,合作因故結束。
沒過多久,競爭對手新品發佈會上隆重推出的新一代家用機器人成爲消費爆款,線下門店和電商渠道的現貨以極短的時間被一搶而空,「領剋制造副總經理趙智偉」成爲話題熱門,而趙智偉西裝革履、光鮮亮麗地出現在發佈會上的照片也在網上被傳得鋪天蓋地。
當然,其中也有我爸暗戳戳地給他買過熱搜的功勞。
名譽、金錢和地位讓他越發不可一世,聽說他那爸媽已經開始反過來嫌棄趙純的身家和背景。
而此時的他,夜夜流連花叢,留下懷孕後身體發胖浮腫的趙純一人面對公婆的詰難。
然而好景不長,網上的差評和罵聲迭起,那款機器人過早地暴露出自己的問題。
辱罵、退貨訂單和索賠律師函從四面八方湧來,掀起了比當初的榮耀更滔天的巨浪。
我爸看得開心,大手一揮又接連給他買了好幾個熱搜。
本來就身處困境的領克,翻身仗沒有打完,就跌進了更深的深淵。風評觸底、股價暴跌,面臨退市,領克已經走到了破產的邊緣。
我看準時機,以萬培科技大股東的身份,代表公司將趙智偉告上法庭,同時聘請以羅律師爲首的律界精英組成律師團,勢必要讓趙智偉爲竊取商業機密付出代價,又以私人名義對他提起民事訴訟,要從他那拿回他以前從我這騙走的金錢、禮物,以及那輛殘破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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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庭那天是個陽光普照的晴天,我起了個大早,換上一身 Elie Saab 的高定套裝,帶上我爸高價拍下的古董全鑽套飾,烏髮紅脣,優雅大方地走進庭審現場的大門。
路過了消沉憔悴的趙純,一夜白髮、眼圈浮腫的趙智偉爸媽,款款走向原告席。
趙智偉原本面黃如土、頹廢地等在場內,見到我時,他先是難以置信地揉了好幾下眼睛,確認沒有認錯人後,他開始面色通紅、鼻孔大張、急促而粗重地呼吸着。
此時的他目眥盡裂,震驚、難堪、驚懼、憤怒,一一在他臉上顯現。
「魏青青!你他媽的設計騙我!!老子要跟你拼命!!!」
我冷眼看着他那暴怒的挫樣,只覺得好笑。
我目光灼灼,「趙智偉,是我逼你偷竊祕書掉下的文件的嗎,是我拿槍指着你,讓你賣給別人牟利的嗎?這叫自、作、孽,不、可、活。」
聽完這句話,他眼底的光亮一瞬間黯淡下去。
方纔的囂張氣焰全無影蹤,他開始變得慌張、無措、惶恐,進而小聲啜泣——
「青青,青青,你饒了我吧!我知道自己對不起你,你要什麼都成,我……我給你道歉,跪下,給你當牛做馬……
「千萬不能把我送進去啊!我剛剛畢業,有了案底就什麼都完啦……」
看着他伏低做小的樣子,我本以爲自己會感到快意,可是此刻心裏卻毫無感覺。
法官來到中央,我面無表情地回到自己的席位坐下。
都是成年人了,既然自己種了因,就該自己喫下那顆毒果。
庭審進行得很順利。
證據確鑿,再加上律師給力,趙智偉很快就被判了下來,五年零三個月。
時間不長,但是等他出來,年逾三十,又與社會脫節的他,想生存下來,還有一些苦頭要喫。
而在他的判決書下來後,領克終究還是走到了破產的地步。聽說趙純的爸媽將親家一家趕了出來,拿着剩下的一點錢在一個小縣城裏買了套小房子,麻雀雖小,也五臟俱全。
事情也算落下帷幕。
隨後的日子裏發生了很多事。
李亞男收到了鉚足力氣申請的 MIT 發來的錄取通知書,過幾個月就要去上學了,我爸拍着胸脯說要給李亞男出全額費用,但她找工作時得優先考慮到我們家公司來上班。
我嬉笑着揶揄我爸雞賊,被李亞男笑着捂住嘴巴。
還有……周弛,終於獲得了家族和公司元老的認可,坐上了集團一把手的位置。
很久沒有見過他了,今天李亞男組局喫飯,強令全部人都要來。
我開着車,面上平靜,卻心亂如麻。
等一下該用什麼樣的語氣跟他打招呼?要是他再說什麼讓人誤會的話,我又要怎麼辦?
我胡思亂想着,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又瞄到後視鏡里路邊長凳上,趙智偉爸媽髒兮兮的衣服和頹喪的面龐,絲毫沒有注意到前方一輛大貨車正在轉彎……
10 秒鐘可以發生很多事,比如貨車的失控、我扭轉不及的方向盤、前方其他車輛的碰撞聲,以及空氣中,周弛似有若無的呼喊……
-18-
我感覺自己身處混沌之中,天地上下將明未明、一片茫然,只有偶爾傳來的聲音提醒我還存在。
有時是一個女聲,絮絮叨叨地哭訴着,說她想起來了,上輩子她真的見過周弛這個名字,和我一起出現在車禍的遇難者名單中,緊鄰在我後面。報道說他本來不會喪生,可是他全力踩下油門衝向貨車,越野的車身抵住了貨車側翻的趨勢,然而大車力量太重,我還是命喪當場。
「快醒來啊青青!周弛已經等你夠久啦!」她邊哭邊說,到最後泣不成聲。
有時是個男人的聲音,低沉、溫柔,讓人心生安定。他會跟我分享一些生活小事,什麼醫院樓下的流浪貓老喜歡碰瓷他啦,我遊戲的排名已經一降再降啦,新出的越南神劇男主可帥了,不看是我虧啦……
他們說得我心煩,於是還沒休息夠,我就被吵得睜開了雙眼。
那天陽光很刺眼,可是逆着光線,他棱角分明的側臉、濃密的睫毛和望向我的專注而清澈的眼神,讓我的生活,從此以後,盡是晴天。
後記
我跟周弛的婚禮只宴請了最親近的親朋好友,辦得溫馨而簡單。
原因無他,我已經受夠了重得壓脖子的鑽石珠寶,周弛也對自己婚禮上還要和老頭吹牛、喝酒這件事提出堅定抗議和滿滿的唾棄。
時隔兩年,李亞男變化最大,她風風火火地從國外打飛的回來,時差都沒調過來,就帶着她的金髮小男友在我的婚禮晚宴上蹦迪。
這姐們倒是越活越年輕了,現在連睡覺都開始捲了嗎?
李亞男對此笑而不答,她放開男朋友,給了我一個擁抱。
我們的身體都因激動而在微微顫抖,這是在漫長的時空裏,只有我們能懂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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