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淮有個六年的睡覺搭子。
訂婚後,我聽到他跟兄弟們討論,他該如何處理這段關係。
有人提議:「淮哥,不然把她養到國外?反正你每個月都要出一次國。」
也有人說:「一個月?你想憋死淮哥啊?淮哥跟那妞一週至少三次。」
更有甚者,大言不慚道:「不然你晚兩年結婚,等膩了那個妞你再娶蕾姐?」
周京淮聽到後沉默不語,接着點了根菸。
「不行,孟蕾好不容易答應我的求婚。」
「算了,餘茜的事,我再想想辦法。」
-1-
周京淮有兩個死黨。
是創業搭子,也是旅遊搭子。
還是麻將搭子。
他們經常在麻將室裏搓麻將,搓着搓着很多工作上的事情也就談妥了。
我到店裏的時候,前臺的服務員剛好不在,所以就直接上了樓上。
按照往常,不管是誰都會被服務員攔下的。
也幸好服務員不在,不然我也不會聽到這些話。
先開口的是周世旗,他是周京淮的表弟。
他喝了一口茶,吊兒郎當道。
「哥,你這馬上結婚,餘茜怎麼處理?」
周世旗說這句話時,眼裏有藏不住的慾望。
看樣子對這個餘茜還有什麼上不得檯面的想法。
他說完,另一個人眼睛也亮了,接着就把視線落到了周京淮身上。
周京淮輕飄飄道。
「你管她幹什麼?」
「就算我和孟蕾結婚,餘茜也輪不到你們這些人禍害。」
聽到這樣的回答,麻將室的兩個人都撇了撇嘴,氛圍瞬間尷尬了起來。
接着,另一個人打開話題,附和道。
「看樣子你還不想跟餘茜斷,對,要是我有一個睡了六年的女人,各方面都合拍,我也不捨得斷。」
周世旗一臉嚮往,又突然打岔道。
「哈哈,關鍵是這女人耐玩啊。」
這句話說出口,周京淮一個茶杯就砸到了他的腦袋上。
「用得着你多嘴?」
氛圍又一次尷尬。
但還是剛纔那個人活躍起了氣氛。
他說:「沒事,淮哥不捨得斷,那就不斷,反正淮哥有錢,養一個女人還是輕輕鬆鬆的。」
接着他好像想起什麼,又說道。
「對了,不然,把她養到國外,反正你每個月都要出國談生意。」
「這樣嫂子也不會起疑心。」
但他的提議,很快就被周世旗否決了。
「一個月?你想憋死淮哥啊?淮哥跟那妞一週至少三次。」
「而且還是不玩另類的情況下。」
這句話說完,三個人都笑了。
然後他們又開始討論起了周京淮的技術問題。
沒幾分鐘,話題回到了正題上。
還是剛纔活躍氣氛的男人,好像是叫趙逸飛。
他是一個長相斯文的男人,聲音聽起來像個書生,但說出來的話卻總是讓人感到不舒服。
他認真看着周京淮,說道:
「淮哥,不然你就晚兩年結婚,等玩膩了餘茜,你再娶蕾姐?」
「反正這些年來,餘茜都隨便你使喚,她聽話慣了,去哪都無所謂。」
「就算她不開心給你耍脾氣,但你隨便賞她幾皮鞭就哄好了。」
「你覺得呢?淮哥?」
周京淮聽到後沉默不語,接着緩緩點了根菸。
沉思了片刻之後,他纔開口說道。
「不行,孟蕾好不容易纔答應我的求婚。」
「你們不知道,孟蕾身邊的男人太多了,不趕緊把她娶到手,她早晚得被別人拿下。」
然後,他嘆聲氣,吐了口煙。
「算了,餘茜的事情,我再想想辦法。」
-2-
我敲門的時候,周京淮以爲是來湊數打麻將的餘茜。
所以他就讓周世旗過來給我開門。
但周世旗這個浪蕩子還沒看清楚是誰,就已經開始戲謔了。
他調侃道。
「茜茜怎麼這麼晚纔來?」
「昨晚淮哥又給你使壞了?」
「放心,今天哥哥讓着你,一定不會讓你輸到連底褲都不剩。」
說着,他就打開了門。
看到是我時,他一瞬間就愣在了原地。
接着,口齒不清道。
「嫂,嫂子?」
然後麻將室的其餘兩個人朝我看了過來。
先反應過來的是趙逸飛,他立馬給周京淮打掩護,一板一眼道。
「嫂子,您怎麼突然來了?」
「剛纔我們在聊恆業集團的陸之懷,懷總呢。」
「您還有印象吧,就上次淮哥帶你參加一個別墅派對,那就是恆業集團的懷總安排的。」
我冷笑一聲,對着他挑眉說道。
「我長得很蠢?」
見我如此態度,他們便猜想到剛纔他們談論的內容,我全都聽到了。
我沒急着質問周京淮,反而是坐在一邊的沙發上等着餘茜過來。
他們三人也沒敢說話,麻將室往常熱絡吵鬧的氛圍一下變得沉默。
大約幾分鐘,服務員帶着一個女人過來了。
服務員看到我之後,神色一下就慌了。
似乎在說她不是故意失職的,但周京淮只是簡單搖了搖頭,就讓她出去了。
等服務員一走,我才注意到一直被擋着的餘茜。
我上下打量她,模樣並不出衆,個子也不算高挑,甚至還有些微胖,特別是大腿,穿着緊身的連衣裙更顯得粗壯。
而後我開始注意她的五官,眉眼柔媚,鼻樑小巧,皮膚嬌嫩,頭髮是很長的波浪卷,估計許久沒染,髮根處新長了些黑髮。
見我一直盯着看,餘茜便行動了。
她很會拿捏人,見面就叫我嫂子,然後就從周京淮身邊走過去,但最後卻坐到了周世旗的腿上,以此來撇清她和周京淮的關係,但又不缺曖昧。
可這有什麼意義呢,周京淮早晚是她的。
餘茜嬌滴滴道:「這位就是淮哥的未婚妻吧,真漂亮,和照片上一樣。」
說着她還有意無意地看了眼周京淮。
周京淮沉默,餘茜就繼續恭維我。
「嫂子,您的項鍊是在哪買的,真亮啊。」
「我也想要。」
「到時候我也讓我老公給我買。」
「好不好啊,老公。」
她坐在周世旗的腿上晃動幾下,撒了撒嬌。
許是沒有引起周京淮的注意,她臉上便有些急躁,身體就更是緊緊地貼着周世旗,眼神卻十分魅惑地勾着周京淮。
可週京淮依舊無動於衷,但周世旗卻Ťü₀因爲她這幾下,被折磨得臉都紅了,身體也是挺得邦邦直。
其實我一開始就知道,餘茜從出現到現在,說過的每一句話,做過的每一個行爲,都是想向我證明,她在周京淮心裏的位置。
只不過,還是那句話。
周京淮在我這裏已經不值錢了,我和他的婚約也不作數了。
她在我面前這麼表現,根本不會傷我分毫。
索性,我就這麼坐着,沒多久,周京淮就慌了。
他站起身拉着我就要走。
我不爲所動,鎮定自若地說道。
「不是要打麻將嗎?打啊,你走什麼。」
「來來來,反正我很久沒打了,正好過過手癮。」
周京淮有些緊張,手心都出滿了汗。
低聲靠在我的耳邊,用乞求的語氣說道。
「別鬧了,孟蕾。」
「我回去再跟你解釋。」
我說:「解釋什麼?」
「你做錯什麼了嗎?」
「打麻將啊。」
「一小時好幾十呢。」
接着,我就坐到了東邊的位置,開始按控制鍵。
門前的幾個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只有餘茜絲毫不怯場地坐到的我對面。
眉毛一挑,似乎要和我爭個你死我活。
呵,我笑了。
情場上,男人可以讓給你。
但麻將場上,一張牌,姐都不會讓。
-3-
大約贏了十幾局之後。
餘茜又開始了她的狐媚功夫。
「碰~。」
「謝謝淮哥給茜茜的一個大鳥兒。」
「茜茜出兩個大雷給淮哥。」
「好不好呀。」
餘茜聲音嬌嗲,似乎這種詞彙是麻將場上經常出現的話。
其餘三人則是臉紅脖子粗的,周京淮更甚,直接惱羞成怒,冷着臉讓她閉嘴。
餘茜被嚇得瞬間眼淚就出來了,委屈巴巴地看着周京淮說道。
「京淮哥哥這是什麼意思嘛。」
「不想讓人家贏就直說,兇什麼兇。」
「以前咱們不都是這麼玩的嘛?」
「怎麼突然就生氣了呢?」
說着,她就眼淚掉了下來。
然後她突然好像想到什麼,抬頭看了我一眼說道。
「糟了,我忘了嫂子來了。」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大意了。」
「我們平常關係好,大家都把我當哥們處,所以有些話就難聽了些。」「嫂子您不要介意啊。」
她的意思明顯就是在說,因爲我的出現,亂了他們的規矩。
我彈了彈指甲,無所謂地道。
「我接受度很強,你們繼續。」
餘茜得意地挑了下眉,繼續扭着腰在我對面整理牌面。
「哎呀,嫂子正經人,跟你能一樣嗎。」
「來來來,咱繼續打牌啊。」
趙逸飛做和事佬,然後出了一張四條。
見是我要胡的牌,我兩手一推。
「胡了,單釣四條。」
我高興的表情隱藏不住,其餘三人也都樂呵的拿錢出來。
可週京淮卻從始至終都一直繃着臉。
我伸手放到他面前:「給錢啊,愣着幹什麼?」
周京淮直接握住了我的手,冷着臉說道。
「不玩了,我們回家。」
我搖着頭,繼續一本正經地摸牌。
直到麻將室的門突然被人敲響。
我這才停下手上的動作,看向門口的兩個穿着制服的男人。
「收到舉報,這裏有人涉嫌傳播色情影片,請各位配合。」
說話的是賀洺溪。
我前男友。
-4-
周京淮從小就喜歡我。
在我的印象裏,他也從未戀愛過。
甚至我換了好幾個男朋友,他都一直單身,美名其曰一直在等我。
後來,在我二十八歲這年,我家裏催得緊,也知道當時的男友並不適合結婚。
恰巧周京淮抓住時機,一天三趟往我家跑,把我爸媽都伺候得服服帖帖的,哄得他們就認周京淮。
甚至連我家裏的狗和七條小金魚,見了他都搖尾巴。
對待我呢,他又是車接車送,日日鮮花,不厭其煩地給我準備驚喜。
實話說,我不討厭周京淮,甚至還有些好感。
至於爲什麼一直沒考慮過他,而是因爲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喫窩邊草,總有些不舒服。
所以,我寧願談比他次一點的男人。
也沒接受過他的告白。
可他偏偏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天比一天勁頭足。
加上我爸媽發出狠話,說我如果不在三十歲之前結婚,就把家裏的幾棟別墅、小洋樓,全都留給我弟弟,甚至家產都不給我一毛。
沒辦法,所以我才勉爲其難,答應了周京淮的求婚。
我記得,他跟我求婚那天,是在一個夜晚的沙灘上。
當時來了很多朋友幫着一起佈置現場。
那天,他跪下的時候,我的確感動了。
只是我還沒哭,就有一個人先哭了。
我來不及看清人影,她就被周京淮的一個朋友拉走了。
回過神來,周京淮眼裏的複雜還沒收回去。
但很快,他就又打起精神,唸了很長一段的愛情獨白。
我沉浸在他的故事裏,也早就忘了剛纔那個貿然流淚的女生。
等求婚儀式結束,周京淮抱着我哭了很久。
他說終於等到這一天了,也說會永遠對我好,永遠不會背叛我。
這種話,我聽得多了。
自然是不信的。
可週京淮準備的那些話,我卻莫名感動了。
當天晚上,他帶我去了他家。
先是講解了他家的佈局。
他說全都是按照我的喜好佈置的。
我三年級用過的橡皮擦,初高中廢棄的水筆芯。
全都被他收藏了起來,做成了精緻的藝術品。
然後,他帶我去了臥室,房間裏的香味是我最喜歡的百合香。
被子顏色也是我喜歡的暗灰色,就連夜燈也是小王子裏的沙漠玫瑰。
如此精細的準備,我當然知道他想做什麼,我們都是成年人了,這沒什麼好避諱的。
更何況,在這個方面,或許我比他有經驗。
所以我們很快就躺到了那張牀上。
只不過,很快我就發現了不對勁。
他在牀上的行爲、動作、眼神,甚至姿勢。
都不像是一個初學者。
我不免疑惑。
是他之前自己親口告訴我的,說這三十年來連吻都沒接過,怎麼現在又這麼熟絡。
我其實並不介意他是否是第一次,畢竟我之前也有過幾個男人,但他爲什麼騙我呢?
他在隱藏什麼?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
我不由得停止了呼吸,開始上下打量他。
見我愣神,他也瞬間就慌了。
所以我便問了他這個愚蠢的問題。
「這是你第一次?」
問出去之後,我瞬間就有些後悔了。
男人又不像女人,大多見紅就能看出差別。
他們如果想裝作新手,頂多就是裝作找不準位置,胡亂推動幾下。
自然,周京淮就是這樣的。
開始前,他急得滿頭是汗,弄疼了我之後,一個勁地又說對不起。
但很快,他就變了,甚至還取下了領帶,控制我的四肢試圖玩些另類的把戲。
我被他的熟練程度嚇到,他就着急跟我解釋。
「我,我都是在網上學的,你要是不喜歡,我們以後就不這樣了。」
我半信半疑,也完全沒了興致,匆匆洗完澡就讓他把我送回了家。
後來跟朋友討論時,大家也說可能真的是在網上學的。
畢竟他都三十歲了,就算沒有實戰經驗,也該懂些理論知識。
我依舊心存疑慮,直到今天,我突然收到了一個陌生人發來的視頻。
視頻裏,周京淮以上位者的姿態,用領帶綁緊了身穿貓咪服的女人。
女人喵一聲,周京淮的鞭子就落到她的身上一下。
大約持續了十幾分鍾,場景就換到了沙發上。
周京淮熟練地抓着那個女人的腰肢,肆意索取並十分殘暴。
而這個視頻足足有兩個小時之久,全程都是很獵奇的角度和動作。
後來,我實在看不下去了,這纔拿着手機來到了視頻中的麻將室。
自然,警察的出現,也是因爲我來之前就報了警。
舉報他們在麻將室拍攝不ẗû¹法視頻,並散佈視頻,甚至有可能想拿這條視頻敲詐我。
我一個規規矩矩的中國公民,在即將結婚前,突然收到未婚夫和一個陌生女人的不法視頻。
我很有理由懷疑他們是想敲詐我,所以我報警應該沒有任何問題吧。
-5-
周京淮從拘留所出來那天,共同好友都在怪我,特別是和周京淮玩得比較好的那些人。
「孟蕾,不是我說你,就算淮哥真的跟餘茜有過一些過往,但你沒必要把他們弄到警察局裏吧。」
「更何況,淮哥對你那麼好,你從小到大,哪次出事不是淮哥幫你的。」
「做不了夫妻,朋友發小又不是不能做。」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冷着臉說道。
「你既然這麼說。」
「那你也不是我的朋友。」
他聽到後立刻急了,臉色爆紅。
「孟蕾,就你這臭脾氣,也就周京淮看得上,我看沒了他,誰還敢娶你。」
我沒說話,淡定地看着眼前剛經歷十五天監獄生活的周京淮。
他胡茬邋遢,眼睛灰暗,手指縫裏也有許多的污垢,看起來很髒。
我說:「周京淮,你對我有什麼想說的嗎?」
他搖搖頭,和以前一樣,一副舔狗的模樣。
「小蕾,我這輩子除了你,誰都不娶。」
「餘茜的事情,我一點會處理好,給你一個交代的。」
「我好不容易和你才走到今天這一步,別這麼輕易的不要我好不好?」
接着,他就跪了下來。
他剛一跪下,就有人不滿了。
也就是剛纔怪我的那個人。
他連忙攙扶起周京淮,爲他打抱不平道。
「周京淮,你是個男人,別這麼舔狗行不行?」
「她都把你送到局子裏了,你還想娶她?」
「你忘了你這十五天是怎麼過得了嗎?」
「就拍個視頻而已,這個惡毒的女人就把你和餘茜給送了進去,可想而知,她的心得多狠啊,她根本不愛你,你醒醒吧。」
周京淮甩開他的手,自顧自道。
「你別再說了,我有自己的打算。」
然後,他看向我認真道。
「小蕾,等餘茜過幾天出來,我就徹底和她了斷,不會再有任何往來了,你放心。」
「我們結婚後,我一定會好好愛你,只愛你一個人的。」
周京淮的確誠懇,這是他面對我時一貫的人設。
但我已經對他有了生理性厭惡,看見他就噁心,看見他就想起那條視頻。
所以,我還是堅定地搖了搖ţü⁶頭,不耐煩地說道。
「周京淮,別再說了,你這幅樣子讓我很反胃。」
「我們的婚約取消吧,至於雙方父母那邊,爲了給你留點面子,我只跟他們說了不合適,其餘的說法你自己斟酌。」
周京淮眼睛一下紅了,身邊的人卻先一步反駁道。
「你有什麼好嫌棄的?說得好像你沒跟別的男人上過牀似的。」
「我們京淮只有一個女人,不見得你有多少個呢,裝什麼高尚?」
他這句話說完,臉上就被周京淮砸了一拳。
「程峯,你給我閉嘴。」
接着,兩個大男人很快就扭打成一團。
我懶得理,開車就走了。
-6-
生命裏最巧合的事情,就這麼悄無聲息地發生了。
我生日那天,正好是餘茜出拘留所的那天。
由於周京淮沒有去給她接風,她就跑到了我的生日會上大鬧。
我穿着禮服,她直接就衝進來把我推到了我的人形蛋糕上。
當天出席的都是我玩的最好的閨蜜,見我被欺負了,她們一個個全都脫掉了高跟鞋朝餘茜的身上砸。
現場混亂不堪,直到我從蛋糕裏爬出來,才制止了這場轟動。
我說:「餘茜,你的男人我都讓給你了,你還來鬧什麼?」
她此刻一定是瘋了,耳朵聽不進去我的任何一句話,胡言亂語道。
「周京淮不愛你。」
「他從來都沒有愛過你。」
說這句話時,餘茜無比的自信,可在我看來,卻十分的可憐。
自然,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阻止她發瘋,畢竟在大家眼裏,她就是一個可憐的女人罷了。
我心裏也是冷靜得可怕,甚至同情她的遭遇。
餘茜先是用手指沾了一點奶油,嫵媚地擦到了自己的嘴脣上,然後看着我說道。
「孟蕾,這六年,他每晚都在用他的身體告訴我,他只愛我一個。」
「而你,不過是他的執念罷了。」
「他跟你求婚的那天晚上,把你送走之後又去找了我。」
「哈哈,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你根本沒辦法滿足他啊?」
「你知道怎麼配合他,他才能達到最極端的狀態嗎?」
「你知道說什麼,他纔會賞我幾鞭子嗎?」
「你不知道,你甚至什麼都不懂。」
接着,她開始擰着眉大笑,不知是在得意還是在痛苦,走到我身邊時,她便像只狐狸似的,笑着打量我。
「你看看你啊,孟蕾。」
「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女人模樣,他怎麼會喜歡你呢?」
「哦,對了,你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嗎?」
餘茜捂着嘴,嬌俏地笑了笑。
「周京淮啊,喜歡浪的。」
「喏,就我這樣。」
「他一見我,就把持不住了呢。」
然後餘茜用剛纔沾過奶油的手指,輕輕的滑動自己的鎖骨,動作輕柔又撩人。
「你啊,這輩子都學不會的。」
接着她的神色又突然變得狠厲,嘴巴里傳出來嫉妒到發狂的聲音。
「但你,只是比我出現得早一點而已,憑什麼得到他的喜歡?憑什麼他會在我的身上喊你的名字?」
「憑什麼……」
啪——
她的話沒說完,臉上就被突然出現的周京淮打了一巴掌。
接着,周京淮就像小時候一樣,把我拉到身後。
「餘茜,你發什麼瘋?」
我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背影明明和小時候一樣。
可是,卻再也沒有保護的作用了。
我苦笑一下,側過身,走到了另一邊。
周京淮看我一眼,眼神裏藏着許多遺憾,然後試圖伸手牽我,但我沒回應,他便放下了。
接着纔開始和餘茜對峙。
「餘茜,我說過你不準來找她。」
周京淮聲音很冷漠,氣場也比以前凌厲多了。
「你現在出去,以後我們都不要再聯繫了。」
說完這句,餘茜瞬間慌了。
啪嗒一下就跪到了周京淮面前,雙手合十乞求道。
「不要,我不要這樣。」
「你不能拋棄我的。」
「周京淮,我錯了,我們還按照你之前說的,你把我藏起來,藏到美國,藏到意大利,不管藏到哪都可以。」
「但你別不聯繫我,行不行?」
周京淮不理她,轉過身問我。
「小蕾,你怎麼樣,是不是被她嚇到了。」
「你別怕,她以後都不會出現在你的生活中了。」
「我不會再讓她來打擾你了。」
他這句話說完,餘茜立馬就跪着爬到了我面前。
一副可憐的模樣乞求道。
「對,對,蕾姐,我以後不會再出現了。」
「我發誓我不會再打擾你了。」
「我一定會離你的生活遠遠的,不給你和淮哥造成負擔的。」
接着他又看向周京淮,還是那副可憐神色。
「我求你了,就把我扔到國外吧,你時不時地來看我就好,但你別不要我。」
「你放心,我會努力學習很多新奇的玩法,也會試着接受我之前接受不了的那些行爲,更重要的是,我不會和別的男人接觸,你相信我啊,你是我第一個男人,也會是我唯一的一個,是你帶領我走進這個世界的,我離不開你。」
「周京淮,我愛你,我真的快瘋了。」
「在拘留所ṱű̂ₛ的那幾天,我看不見你,我全身都好像有無數只螞蟻在爬。」
「睡不着的時候,我都是靠着回憶我們每晚的片段支撐下來的。」
最後,她妥協了,流着淚說道。
「周京淮,你去和孟蕾結婚吧,我同意。」
「我不會再鬧了,只要你允許我的存在,你做什麼我都同意。」
而她說完這句,身下突然開始流出了大片的鮮血,惹得在場的人一片驚呼。
餘茜慘白的臉看向他,說道。
「忘了告訴你,我有寶寶了。」
「周京淮,你不是說,你最喜歡我的眼睛了嗎。」
「你不是說,想要一個和我有着一樣眼睛的孩子嗎?」
「我把孩子生下來,送給你好不好。」
「你放心,我不會拿孩子威脅你的。」
「如果你不想要的話,那我就聽話打了也沒關係。」
「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的。」
「周京淮——」
啪,餘茜倒下了。
周京淮驚慌失措地喊了一聲:「餘茜。」
然後就把她抱了起來。
臨走前,他看了我一眼,愧疚道。
「小蕾,她狀態很差,我先把她送醫院,好不好。」
周京淮試圖想從我嘴裏聽到「不可以」「不準去」「去了就別回來找我」這樣的話,來證明我心裏還有他。
但我沒有,我只是輕飄飄地說了一句。
「嗯,你快去吧,再不去她可能就要生了。」
周京淮聽到後,眼裏藏不住的失望。
但他還是抱着餘茜走了。
他走之後,身邊的朋友問我。
「你還好嗎?」
「你臉色看起來也有點不對勁?」
我正想說,很好,畢竟我對周京淮早就沒了感情。
可當我張嘴時才發現,臉上的淚流到了嘴角。
但我還是嘴硬道。
「沒事,我很好。」
-7-
回到家後,我爸媽一直沒敢跟我搭話。
不是來裝作送水果探我的口風,就是裝作送牛奶Ťũ̂ₔ看我有沒有想不開。
直到他們再次拿着一張毛毯過來,問我上面的小狗好不好看時。
我纔開口讓他們坐下。
我說:「周京淮的事兒,可以翻篇了。」
我媽小心翼翼道。
「翻就翻篇,你不想和他結婚,自然有不想和他結婚的道理。」
「媽不逼你。」
「只是,我們看你這樣,有點擔心。」
「不行的話,你跟我們去國外玩幾天吧,正好我們也缺一個導遊。」
我愣了一會兒,最後回覆道。
「好。」
「那我先去把戒指還給他。」
我媽點點頭,拿了件外套披在我身上,就把我送了出去。
遠遠看着,周京淮別墅門口停了輛車,估計是他剛回來。
跟我媽道了別,我就穿着拖鞋去了他家。
到他家門口時,周京淮正拿着水槍在小花園裏澆花。
見我過來,他立刻就關了水槍,跑到我跟前。
「小蕾,你怎麼來了?」
然後他指了指花園裏的花,說道。
「小蕾,你看,今年你喜歡百合,我就給你種了滿院子的百合花。」
「你還記得嗎?十六歲那年,你最喜歡向日葵,我知道之後,就給你種了四年的向日葵,但後來你又不喜歡向日葵了,聽說玫瑰浪漫,又喜歡玫瑰了,所以,我又把花園裏的土翻新,重新種了玫瑰。」
「今年,你說你喜歡百合,看,這是我剛買的花種,也請教了花卉專業的教授,我相信,等明年生日,你就能看到百合花爲你盛開了。」
我淡淡地看着他,然後從無名指上取下了那枚戒指。
但還沒取下來,他就慌着按住了我的手,眼睛猩紅道。
「別,別取下來。」
「小蕾,我求你了,你給我一次機會。」
「我真的和餘茜不會再聯繫了。」
「她只不過是我打發時間的一個女人而已,不會是我們之間的牽絆。」
「這些年,我一直都是隻喜歡你,從來沒喜歡過別人,你不是知道的嗎?」
「別對我也這麼冷漠,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我搖搖頭,回想這些年,他一直以朋友的身份陪在我身邊。
的確,我是感動的。
他對我的好,我都記得。
爲我撐腰,把我從偏執前男友的手中救出來,陪我度過失戀的時光。
幫我照顧父母,給我準備不重樣的驚喜。
我全都記得。
但不能因爲這些好,我就允許他在我面前撒下這麼大的一個謊。
他和餘茜的六年,從來沒有一次跟我提起過。
甚至還想在我們婚後,繼續和她有着不清不楚的往來。
如果我容忍了他,那我的日子就不會好過。
所以,我毅然決然地把那枚戒指取了下來。
「周京淮,你給我準備的那場求婚,我很感動,那天我也答應你了。」
「我也幻想過有你的未來,幻想你婚後會更愛我,幻想我們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幻想了很多美好的時刻。」
「你看,我給過你機會的啊,是你自己不珍惜的,是你親手掐滅了這點希望。」
「算了,別糾纏了,好聚好散吧。」
他停頓了很久,手指摩擦着那枚戒指,淚水從他的脣珠滴落到戒指上。
「小蕾,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辜負你給我的這唯一一次機會。」
「你,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就一次。」
「我一定會好好珍惜。」
我笑着搖了搖頭,然後退出了他家。
-8-
在國外的這段時間,周京淮每天都會打來電話。
「小蕾,你今天陪叔叔阿姨去哪裏玩了?需不需要我找人接待你們?」
我說不用,但下一秒我們面前就停了一輛高級專車。
「小蕾,這是我在國外的好朋友,他會代替我好好陪你們玩的。」
然後他就掛了電話,而我面前的藍眼睛男人也給我們打開了車門。
「孟小姐,周先生拜託我照顧好你們,今天我先帶你們去……」
他蹩腳的中文沒說完,我就拉着我爸媽上了後面的出租車。
除此之外,周京淮還給我們升級了套房,做好了遊玩路線圖,以及專門拍照的攝影師。
他一向這麼周到,但現在我只覺得他很煩。
那天,他再次打來電話的時候,我衝他撒了很大一場氣。
我對着電話罵道。
「周京淮,我不需要你做這些。」
「有這功夫,你還不如好好照顧餘茜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既然辜負了我,就別再辜負另一個女人了。」
「還有,我現在真的很煩你,很噁心你。」
「如果你再這麼騷擾我,我就報警了。」
「你知道的,我前男友是警察。」
「想必上次你也領教過了,他打人應該挺疼的,輕輕鬆鬆就可以擺平你。」
「最後,我再奉勸你一句,別再騷擾我了。」
「你知道我的性格的,從來不會給人再次犯錯的機會。」
「也從來不會原諒任何人。」
他掛了電話。
估計是想到了我和賀凌修分手的那段時間。
當初,賀凌修在我家門前跪了半個月。
那時候還是寒冬,膝蓋都跪出血了,臉和耳朵也凍得血紅。
但我愣是沒見他一面。
周京淮小人得志似的,喫着水果問我:「這次又是因爲什麼分手的?」
我冷漠道:「看電影遲到了四個小時,把我一個人晾在電影院門口,他出警去了。」
「回來後半句話沒說又走了,後來我查出來是他前女友結婚,他開的婚車。」
周京淮漫無目的地點點頭,賤兮兮道。
「的確,這種錯不能原諒,必須分手。」
後來,他又加上一句。
「但我不一樣,小蕾。」
「我不會因爲任何人,而拋下你的。」
我當時信了,但現在也不過如此。
他前腳承諾,後腳不就打臉了嗎?
那天抱着餘茜去醫院的時候,我不也是被拋下了嗎?
所以啊,別人的話都不可信。
連自己都會推翻從前的自己。
更何況別人了。
當初我說過不喫窩邊草。
不還是答應了周京淮的求婚嗎?
呵,這世上啊。
唯有兩樣東西,看不清楚。
一是人心,一是己心。
人心猜不透,己心弄不懂。
-9-
剛回國沒幾天。
就聽到了周京淮和餘茜的消息。
那天,我正在跟閨蜜幾個喝下午茶。
其中一個提起他們,一副喫瓜臉,說道。
「蕾,餘茜流產了,你知道嗎?」
我抿着手裏的咖啡,搖了搖頭。
她繼續說。
「是周京淮逼得。」
「說是如果餘茜不去醫院把孩子流掉,那他就自己親手把餘茜肚子裏的孩子給掐死。」
「我的天啊,平常那麼溫柔,做事得體的男人,竟然能說出這種話。」
「還好蕾沒嫁給周京淮,真是斯文敗類,知人知面不知心。」
另一個朋友嚇壞了,臉色煞白。
「不是吧,周京淮藏這麼深?」
「當初知道他跟餘茜玩那個,我就夠震驚的了,他竟然還把那個屬性帶到了生活裏。」
「好可怕的男ƭű̂ₗ人。」
閨蜜撇撇嘴。
「你們不知道的還多的呢。」
「餘茜剛做完藥流沒兩天,就又進醫院了。」
「那天是救護車從周京淮家裏把餘茜拉走的。」
「知道爲什麼進醫院嗎?
我們搖頭。
閨蜜靠近我們,小聲說道。
「玩大了。」
「收不住了。」
「救護人員把餘茜擡出來的時候,她手腕和腳腕上都鎖着鐵鏈。」
「場面極其的慘狀。」
「周京淮也害怕了,當晚就訂機票飛到了國外,把餘茜拖給了他表弟周世旗照顧。」
我冷笑一聲。
「周京淮啊。」
「真是人渣,渣到沒邊了。」
-10-
夏天的時候,周京淮又回來了。
他的車裏坐着餘茜。
餘茜和以前不一樣了。
這次她不再有當初那種在愛情裏十分卑劣的感覺。
反而是一種洋洋得意,把周京淮拿捏的死死的樣子。
看到我時, 她再次說出那句話。
「孟蕾, 我早就說過了,周京淮不愛你,他愛的是我。」
「你啊,不過是他的執念罷了。」
「而我是他這輩子的烙印,他生生世世都會記得。」
我哦了一聲, 滿不在乎。
她倒也不在意我的態度, 而是把腳伸出來, 讓周京淮給她穿鞋。
我本以爲周京淮會拒絕,但他沒有, 反而殷勤得很。
後來在共同好友嘴裏才得知。
周世旗在周京淮出國之後, 偷偷折磨了餘茜的三個月。
在餘茜第四次吞藥自盡時,周京淮纔回到了國內, 把她救了回來。
自那以後,他就對餘茜產生了極大的愧疚心理。
餘茜也終於在經歷萬分痛苦之後, 在他們的愛情裏佔了上風。
後來的日子,周京淮沒再聯繫我。
儘管我們擦肩而過,他也不再看我一眼。
而是處處呵護着身邊的餘茜, 小心翼翼地陪在餘茜身邊,生怕她發生什麼意外。
直到一次凌晨, 我被隔壁別墅的吵鬧聲驚醒。
打開窗戶的時候,正好看到餘茜一個人披着毯子坐在頂層的樓頂吹風。
她的懷裏抱着一個孩子形的玩偶, 左搖搖右晃晃,彷彿是在哄一個嬰兒入眠。
而周京淮則是在一旁擔心受怕,時刻想衝上去把她拉下來的樣子。
直到餘茜突然不受控制地大喊。
「你要幹什麼?你還想搶走我的孩子嗎?周京淮,你這個殺人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周京淮這才跪到了地上, 滿臉淚痕道:
「對不起,對不起。」
那一晚,我不知道周京淮說了多少個對不起。
也不知道餘茜哭了多久。
只是清晨五點。
救護車從隔壁抬走了兩具屍體。
-11-
一直到第三年春天, 我都沒有遇到適合結婚的人。
而今年的我, 也即將迎來三十二歲的生日。
但我爸媽還是把名下的大多數房產都留給了我。
他們說。
「那年逼你在三十歲之前結婚。」
「只不過是怕你錯過周京淮這個好孩子。」
「所以才逼得緊了些。」
「但我們沒想到, 竟然看走了眼。」
「本來以爲他會是能照顧你一輩子的人。」
「對不起,是爸媽錯了, 以後我們也不逼你。」
「我和你爸想了想, 索性就多給你點實際的。ṭú⁹」
「比把你託付給一個外人要穩妥些。」
後來, 他們去了國外定居, 我把家搬到了市中心。
從小到大的回憶,好像也定格在了那裏。
有時候我會夢到周京淮。
他像小時候一樣給我摘野花, 跟在我身後踩我的影子。
然後從後面跑到我面前說:
「小蕾, 你看這朵花開得好大啊,顏色好亮,我們把花種在家裏好不好?」
但我沒有像小時候一樣, 和他一起蹦蹦跳跳地回家。
而是冷漠地看着他,一句話都沒說,就像個陌生人一樣。
最後他拿着那朵花,消失在了我的世界。
醒來的時候, 陽光灑到了我的枕邊。
我穿上拖鞋,走到了門外。
春天到了,ẗṻ⁷小花園的花都開了。
我也迎來了我人生中的第三十二個春天。
親愛的自己。
以後請更鮮活地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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