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救下淮南王,爲我謀求婚約。
我心難安,跑到他的府上想親自求證他是否心甘情願娶我。
劉靳倒是坦率,「娶你和娶別人有什麼不同。反正都不是她。」
我氣笑了。
嫁人和嫁狗的區別我還是知道的。
和誰過日子怎麼可能都一樣。
我轉頭就和他的高壯庶兄在一起,日夜叫水,三年抱五。 
-1-
我知道淮南王世子劉靳有個心悅的姑娘,所以對他輕易答應我爹的婚約,我是很奇怪的。
雖然我喜歡他,但我不想做任何人的平妻或者替代品。
我進府求證。
淮南王府上下早就將我當作未來的少夫人,沒人攔我,我便直直地殺到了他的書房。
管家在爲他播報三日後要給我家抬的聘禮名目。
海味三牲、香炮鐲金,茶糖果脯。
還有一衆來自淮南王王妃爲劉靳備下的給妻族的珠寶。
「南海沉珠一斗,紅珊瑚五尊,珍珠十斛……」
管家還在唸,冗長的單子讓劉靳煩躁的皺起眉頭。
「尋常的給她就差不多了,爲什麼要將我母妃的嫁妝添給她?」
管家噎了一瞬,「世子,這是爲您迎娶世子妃的正常規格。」
「且藥王谷對老王爺有救命之恩,我們怎可怠慢。」
劉靳嗤笑,「我爹被人救了,卻拿我以身相許。他怎麼就不把我大哥配過去呢?都是泥巴種,搭在一起不正合適。」
我從前以爲劉靳端方如玉,是個君子人物。
只是生性冷淡,不愛說話。
如今看來,他的話很多,還很毒。
不願意娶我,直說便是,有必要輕賤麼?
我直接攔住臉都綠了,急聲要通報的帶路丫鬟,抬腳推進書房。
劉靳看到我,蒼白俊美的臉上有一瞬的尷尬,但他很快就端着架子,抬眼淡淡掃了我一眼。
「婚帖剛過,名門貴女都知道成親前要跟夫家避開。藥王谷果然獨具一格,教出來的女兒特立獨行。」
短短一句話,處處點我家教粗鄙,行事放蕩。
我不在意,直截了當問他:「你不想娶,我不願嫁,我們便不是要避嫌見不得的關係。世子爺不用拿話來刺我。今日我來,本就是求一個真相。既然我已知曉你的心思,這門親便不作數了。」
「退婚帖今日就會送到府上。」
「退婚?」
劉靳輕嗤一聲,脣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
「藥王谷的千金,倒是比我想的更任性。」
「任性?」
我冷笑。
「世子連正常聘禮都要對我進行剋扣,勢必心有所屬,又何必勉強自己娶一個不喜歡的女子?我雖不是什麼絕世佳人,但也不至於委屈自己,嫁一個心裏裝着別人的男人。」
劉靳眸光微沉,指尖輕輕摩挲着杯沿,半晌才淡淡道:「你既已知曉,又何必多此一問?」
「我總要親耳聽你說,才能死心。」
我直視他的眼睛。
「現在我知道了,世子爺並非良配。」
他忽然笑了,笑意卻不達眼底:「那你覺得,誰纔是良配?」 
-2-
我尚未回答。
書房的門忽然被推開,一道高大的身影邁步而入。
「大哥?」
劉靳眉頭一皺。
來人正是劉靳的庶兄,劉錚。
他身形挺拔,肩寬腿長,一身玄色勁裝襯得他愈發英武。
與劉靳的矜貴清冷不同,劉錚眉目深邃,氣質沉穩,舉手投足間帶着一股凌厲的鋒芒。
「藥王谷的姑娘?」
劉錚目光落在我身上,嗓音低沉醇厚。
「在下劉錚,方纔路過,聽聞姑娘要退婚?」
我挑眉:「是,世子爺心有所屬,我自然不願強求。」
劉錚聞言,脣角微揚:「姑娘倒是爽快。」
劉靳冷眼旁觀,忽地開口:「大哥若是感興趣,不如替弟弟娶了?」
劉錚沒搭理劉靳,只是對我抱歉。
「家弟言辭無狀,方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劉靳嗤笑一聲,不再言語。
我看向劉錚沉穩硬朗的模樣,心有所動,想起京中對他的勇猛傳聞,便道:「若劉大公子不嫌棄,我倒覺得,與你過日子,或許比與世子爺更舒心。」
劉錚眸光一深,忽然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將我籠罩。
他微微俯身,在我耳邊低聲道:「那姑娘可要想清楚,嫁給我,可沒有回頭路了。」
我抬眸與他對視,笑意盈盈:「怎麼,大公子怕我後悔?」
他搖頭,嗓音沙啞:「不,我是怕你受不住。」
「換婚一事,茲事體大,請容許家父與老谷主親自談。」
我不管別的,只問他,「我敢嫁你,你敢不敢娶。」
他被我盯的紅了臉,沉默點頭。 
-3-
三日後,藥王谷退婚的消息傳遍京城。
而同一日,劉錚親自登門,帶着聘禮求娶藥王谷千金。
聘禮單子比劉靳當初那份還要長,且樣樣珍稀,甚至有不少是戰場上得來的稀世珍寶。
劉靳得知後,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大婚當日,劉錚一身喜服,俊美逼人。他牽着我的手,在衆人或震驚或豔羨的目光中,緩緩步入喜堂。
拜堂時,我餘光瞥見劉靳站在角落,面色蒼白,眸中情緒翻湧。
洞房花燭夜,劉錚掀開我的蓋頭,眸光灼熱:「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抬手勾住他的脖頸,輕笑:「大公子不是說,嫁給你就沒有回頭路了?」
「對,此後你便是我的妻,誰來都搶不走,誰都不能搶走。」
我疑惑劉錚語氣裏的認定和偏執。
我們不是才第二次見面麼?
不等我反應過來,他大手一伸,將我拉入了錦被中。
第二日,我躺在牀上,努力忽略身上的酸楚。
可連骨頭都在叫囂痠痛,根本忽略不了。
而罪魁禍首卻還將伸手將我攬在懷中。
「夫人,早。」
劉錚開口喚我。
眼底是殷殷笑意。
而我卻翻身忍着痛意下牀。
心裏滿是怒氣,憑什麼男子在這種事上就絲毫沒有問題。
看着劉錚那自在無礙的模樣,我一陣咬牙切齒。
坐在梳妝檯前,看見銅鏡中的自己,面若芙蓉,雙脣不點而紅,眼眸清亮。
只是,頸間留着斑斑點點的紅痕。
看着位置不管怎麼遮都會被瞧見。
只能穿着秋日的衣服。
我橫了一眼正悠哉起牀的人,惱道:「若是被人看見了,多失禮!」
我可沒忘今日還要去敬茶。
劉錚一愣,方纔眼裏的欣喜也逐漸消散,變得暗淡無光。
「以後不會了。」
嗯?他是不是誤會了。
我看出了他的沮喪,「抱歉,我的意思說,咱們今天還要敬茶,不能遲到——夜裏的事,我、我並沒有不喜歡。」
說的我都臉紅了。
劉錚刷地抬頭,眸中可見欣喜熱忱。
他跨步下牀,蹲湊到我跟前,像個小狗一樣將頭靠在我膝上。「夫人慢慢來,敬茶不用着急。你若不想,我們不去也無礙。」
我有些疑惑。
大戶人家不是更看中禮儀麼?
敬茶給婆母,我當然要去啊。
直到我妝容完畢,與劉錚前往前廳拜見淮南王夫婦,我才知道,他爲何這麼說。
我們來的不算晚,但是淮南王妃臉色非常難看。
之前我和劉靳有婚約時,王妃她還一口一個芳兒,對我殷殷關切,今日卻像是炮仗一樣,對我們夫婦連番責怪。
「呵呵,成了婚倒是架子大,敬茶都能晚,你眼裏還有我這個母親嗎?」
「你作爲新婦也未曾盡到規勸責任,也難怪,只是藥王谷傳人而已,躲在深山老林,沒有教養,幸而你不是嫁給靳兒,否則——」
「夠了!」
沒等劉錚先發作。
淮南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怒視着王妃。
「我說的話你若是聽不進去,你就滾去宗祠跪着!」 
-4-
王妃哽了一下,最終將話不甘地嚥了回去,沉着臉陪我們走完了敬茶的流程。
禮畢,王妃稱恙離開,淮南王對我們歉疚說:「錚兒,別介意,你母親就是這樣。刀子嘴,但心壞不到哪裏去的。她只是——」
「無礙的,父王不必放在心上,只是母親責備我可以,不該爲難芳兒。」劉錚抓着我的手安撫,神色明顯不虞。
「哎。父王一定讓容氏好生自省,你房中人和事,不讓她再逾矩過問。」
「嗯。兒臣謝過父王。」劉錚終於有了點笑容,淮南王鬆了口氣。
我眼見他們父子相處,竟宛若君臣上下級,心裏的疑慮越發大了。
突然想起,之前我爹說過的一樁皇家祕聞。
但是,有可能麼?
這種祕辛,不能當衆問。
我壓着心思,直到淮南王讓我們回去休息。
回房途中,我倆被劉靳擋住去路。
他悠悠地走過來。
「怎麼,這麼着急走呢,大哥,作爲弟弟,自然是要奉上新婚賀禮,否則,要被旁人以爲我這個做弟弟的不滿意了。」
劉靳看着我,從袖中掏出了幾個零碎的東西。
其中便有一隻造型別致的香囊。
我眼睛瞪大了一瞬。
這是我早先拖人給他的信物。
劉靳瞧到了我的反應,手故意捻了那個香囊,還在鼻尖重重嗅了一下。
「不好意思,這個是一個姑娘送的,拿錯了。」
說這話的時候,劉靳還刻意看了劉錚一眼。
他分明是故意的!
我有些不快。
可手中的牽着的手猛然將我握緊。
我看着劉錚,他眸色沉了下去,濃濃地不悅。
他認出來了。
藥王谷的香囊味道總是奇特。
方纔劉靳大力揉捏香囊,更加能將味道激發出來。
可劉靳還沒完,又從手裏拿出了一盒胭脂。
「都說胭脂配美人,大哥素日在軍營,想必也是不懂這些,沒關係,弟弟替你代勞,美人是該好好呵護的。」
「你說是吧,大嫂?」
這廝就是故意的。
他沒想到我真的會頭也不回的嫁給劉錚。
便拿這種方法來刺激,想要挑撥離間。
真無恥。
我直接靠在劉錚懷裏,嬌聲道:「夫君,我有些喘不過氣了。」
劉錚擔憂地將我橫抱,着急萬分,「夫人怎麼了?」
我環着他的脖子撒嬌:「都怪你,要讓我穿這高領的衣服,非要遮脖子上的痕跡,可家中都是親人,我們小夫妻溫存的事,他們能理解的。」
說着,我故意扯動了領子,露出了脖頸上的紅痕。
劉靳大抵沒想到我這麼直白孟浪,臉色一黑。
我心裏生出了幾分快意。
「小叔子,謝謝你的胭脂,不過我不需要,夫君會讓我每日面若桃花,不需要外物添光,另外——」
我充滿惡意地笑着開口。
「那香囊是藥王谷出品,要多少有多少,你若喜歡,嫂嫂我給你五折出售。」 
-5-
劉錚抱我回房。
看見我脣角笑意,哪裏不明白我是裝的身體不舒服。
他嘆了口氣。
我抬眸,他在不高興?
「你……還在介意那個香囊的事麼?」
「方纔我確實沒有騙人,那香囊確實是我藥王谷出品,只要出錢就能買到。之前我爹說淮南王府要與我們家結親,需要我繡一些信物,可我不懂女工,想着心意到了就行,便讓婢女將我們家招牌選了一件送給世子。誰知道,他這麼不要臉,拿女孩的信物來刺人。」
說到這,我也嘆氣了,怎麼就之前覺得他是個好的呢。
萬幸沒嫁給劉靳。
劉錚臉色和緩,但是還是有些悶悶。
我不依了,將他拉到牀榻上,鬱悶咬他的脖子,「你又在生氣什麼?不說實話我就不理你了。」
難道劉錚氣性那麼小,我這樣說他還不高興?
那可不行!
我咬的不用力,但會故意用舌頭去舔,攪弄他一脖子口水。
劉錚癢的求饒,終於道出了心結。
「芳兒,你果真是爲了氣劉靳,所以選擇和我成婚的嗎?」
蒼天!
這誤會大了。
雖然當初確實因劉靳的話生氣,但選擇劉錚,並非我的退而求其次。
劉錚足夠好,才能讓我眼前一亮,願意再續婚約。
我親上了劉錚,主動悅納他,在他最爲沉醉情動時耳語:「劉靳是我爹給我選的,我沒得挑。可你是我自己選的。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倘若你再喫這種沒來由的飛醋,我真的會不理你噢。」
藥王谷存世千年,以醫術濟世,治過太多人,其中與我們交好的不乏權貴和皇室。
但我們知道的隱祕太多了。
我爹怕他走後,藥王谷和我會被吞沒,便擇了今上親弟的淮南王作爲我未來的靠山。
他知道我喜歡好看的,便作主替我選了劉靳。
但男人好看無用,心性忠厚靠譜最爲重要。
劉錚比劉靳那個繡花枕頭好太多。
哪裏都比他強! 
-6-
說開後的劉錚身上總算了沒了之前的沉重。
他不過也是個才及冠的少年。
這幾日,眉宇間也恢復了些少年意氣。
牀榻上更是有些大膽。
讓我叫苦不堪。
這日,他說他要巡視軍營,幾日才能回來。
我連忙收拾東西,送他離開。
誰說沒有耕壞的地。
我就快壞了。
在劉錚臉上親了一下後,他才肯上馬背。
我無奈搖搖頭,轉頭就看見了劉靳。
他站在迴廊上,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我笑意消散,並不想搭理他,便打算繞着他離開。
「你是故意的麼?」
有病?
我暗自翻了個白眼。
「小叔子若無事,嫂嫂就先回房了。」
我並不想在這府門大開的地方與他爭吵。
特別是我和他關係尷尬。
劉靳卻像是看不懂人臉色一樣,高高在上地開口:「嫂嫂若忙就去忙,只是忙之前先將藥王谷那顆能起死回生的神藥給我,我有用。ťû¹」
這人有病,我幾乎可以篤定劉靳今日就是來找罵的。
我沉着臉,語氣不再客氣。
「你以爲你是誰,開口就想要拿我藥王谷的至寶,連公公都不能要到這個,滾開!」
那藥萬金難求,世間只有一顆。
劉靳上下嘴脣一碰就想白拿。
真真是白日做夢,想太多。
況且,他真的拿錢買,我們也不賣!
沒想到,劉靳還不死心。
過了兩日就帶來了一個盒子,拍在我面前。
直接打斷了我改良藥方的思路。
他一邊說「我不白拿你的藥,這裏是一萬兩,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一邊打開盒子,裏面放滿了銀票。
而他身上昂貴一點的配飾都沒有了。
我從案臺抬起頭,嘲諷一笑,「你是真有病聽不懂人話?我讓你不要再跟我討藥,滾遠點。」
這兩天我已經查清楚他是爲了入宮後,因宮鬥中毒昏迷的林秋娘來求藥。
林秋娘是太傅之女,與他年少青梅,奈何王妃看不上太傅清貧的家底,不讓劉靳娶她。
劉靳也不爭取,就眼睜睜看着心愛的姑娘入宮,自己在那自怨自艾,遷怒他人。
現在好了,林秋娘快死了,他要爲她情深救命了。
但這些跟我什麼關係呢?
我爲了給前線將士弄解決瘟疫的方子,已經不眠不休兩日,剛有的一點頭緒,被劉靳的所謂深情匆匆打斷。
沒有直接拿刀砍他,已經是我脾氣好。
劉靳咬着脣,「你當真如此冷血,不救無辜之人的性命。枉你藥王谷以懸壺濟世稱名。」
我放下筆,很認真的看着他。
「藥王谷懸壺濟世是真,藥已經給別人也是真。你有時間在這譴責我,不如再從宮內想想辦法。」
有人能對她下毒,下毒的人自然也能爲她解毒。
陛下都不操心的事情,劉靳一個外男上趕着爲她心痛,是怕別人不知道他還惦記陛下的女人?
我誠心勸導:「劉靳,你想死,別帶着大家一起。」
我不知道我哪句話說的不好。
劉靳眼神裏滿是瞭然,竟然誤會我還對他情深。
「原來你是因爲嫉妒我要救秋娘才惱恨,芳兒,我答應你,只要你肯救她,我就是你的了。」
-7-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這個正在大放厥詞的人。
閉眼深吸了一口氣。
在睜眼時,卻看見劉靳正脫下他的衣服。
「你在幹什麼!」
我尖叫,連忙捂着眼睛,可劉靳卻以爲我在害羞。
「好芳兒,今日劉錚正好不在,我陪你溫存一次,待你得償所願,就將藥給我吧。」
「劉靳,你真的有病!」
我氣得再也顧不上什麼,直接一巴掌甩在了他臉上。
劉靳捂着自己的臉,眸色陰沉。
「快點滾出去,否則我要你好看!」
我掏出了隨身攜帶的銀針:「廢了癱了就怪你自己!」
我朝着門口喊人,平日裏應聲就來的僕從卻沒有出現。
我猛然看向劉靳。
劉靳冷笑,「別喊了,在進門的時候我就讓人將他們都搞走了,就算你喊破喉嚨都不會有人來的。」
「你不是和劉錚那個泥巴種都能親近嗎,現在換成我怎麼不行了,還是說你在欲擒故縱,那這把戲也夠了,別說你嫁給劉錚之後就變心了,那你的真心也太廉價了。」
他迫不及待地扯開腰帶,就要撲向我。
我悚然,推翻椅子跑向大門,腰帶卻被他抓住。
「躲什麼躲,不是說愛我嗎!」
我反手用銀針紮在了他手上。
劉靳疼得不由得鬆開手。
我連忙肘擊他眼睛,徹底掙開他的手,可下一秒卻被他抓住頭髮。
整個人被他重重甩到了軟塌上。
腦袋撞到牆角,昏昏沉沉間,只能憑藉本能揮着銀針,扎他自保。
他抓住我的手,擰斷,劇痛下,我痛叫出聲。
「賤人,真是嘴巴比針還硬。爺今天就讓你知道,我比泥巴種強在哪!」
劉靳欺身而上,扯開我的領口,我卻無力阻攔。
「不要——」
我奮力掙扎,卻敵不過他的力道ţų⁴。
絕望間,身上一輕。
伴隨着劉靳的慘叫,我被人攬進了懷裏。
我正要掙扎,卻被人抱得更緊。
「芳兒別怕,是我,我回來晚了。」
我抹去了流到眼角的血,模糊間這纔看見是劉錚。
這才反抱了回去,緊緊不放。
極度的恐懼讓我話都說不出來,只能蜷縮在劉錚的懷裏顫抖。
劉錚怒極,拔刀直接要斬殺劉晉。
我理智回神,撐着氣力攔着他,讓侍衛去請淮南王和王妃。
讓劉靳死,太便宜他了。
-8-
王爺王妃趕到的時候,劉靳正在被劉錚踩在腳底,發出殺豬般的叫聲。
「幹什麼!劉錚你是要造反嗎,把世子踩在腳下,還不快放開靳兒!」
王妃連忙上前,拍打這劉錚。
可她一介婦人又如何能撼動領兵的將領。
劉錚紋絲不動,王妃越打,他越用力踩,劉靳聲音更大了。
「這是發生什麼事了,錚兒,靳兒做錯了什麼事惹你生氣。」
王爺問詢,劉錚痛罵:「這個畜生,竟敢趁我不再想要欺辱長嫂,今日若不是我及時趕回來,他便要害芳兒,不殺不足以泄憤!」
「不可能!就方芳那個野丫頭,靳兒會看上她!」
王妃第一個否認,王爺也奇怪。
可在看到我狼狽走出來時,他們都緘默了。
額頭上方纔撞到的疤在我走動間又流出了血。
脖頸上手腕處全是勒痕,頭髮更是散亂不堪。
這些都是掙扎留下的痕跡。
「逆子!當初是你不珍惜,如今又想幹什麼,要逼死你嫂嫂你才滿意嗎!」
王爺直接踹了劉靳幾腳。
「你犯渾,難怪你大哥要打死你!」
王妃直接擋在了劉靳面前:「好了打都打了,她不也沒事,劉錚你也說了你及時趕了回來,此時就作罷,快將靳兒放了吧。」
劉錚的面色徹底沉了下來。
「放了?」
「若我找人辱母親,也沒成,是不是也可以打一頓然後放了。」
「放肆!」
王妃被氣得面色漲紅,指着劉錚手指不斷顫抖。
我也沒想到劉錚能說出這樣悖逆母親的話。
王爺又踹了劉靳一腳,而後對我們夫妻說:「靳兒做出了這等事,該殺該罰,都由你們說了算。」
在王妃的不可置信中,劉錚看向了我。
「芳兒,你待如何?」
該如何處罰劉靳又落到了我身上。
我自然是想要劉靳死。
可我得考慮劉錚。
若我說出要劉靳的命,劉錚會毫不猶豫揮刀。
可那樣,他就真的要斷親了。
哪怕王府內王妃對他不好,可王爺對他是好的țū́ₖ。
我不想讓劉錚難做。
可我也咽不下這口氣。
「那就奪了這個逆子的世子之位,再打三十大板!」
王爺點頭。
「是這個逆子的錯,他該付出代價,能作出這樣豬狗不如的事,他也不配當世子,世子之位就給錚兒吧。明日我就面聖,讓陛下下諭旨。」
-9-
「不可以!」
「庶子怎能當世子!」
最先反對的是王妃。
她不覺得是劉靳的錯,而是指着劉錚破口大罵。
「全都是你這個鄙薄庶子的錯,你這個生母不詳的賤種,自你到府上,給靳兒帶來了多少麻煩,他處處要和你比,也不知道是你耍了什麼陰招,讓王爺偏向你,如今還要把世子之位給你。」
「還有你!」
王妃猛然指向我,面色猙獰。
「定然是你這個不守婦道的蕩婦勾引了靳兒,不然靳兒怎麼會看上你,還想碰你,定是你用了什麼藥,對,你是藥王谷的人,會醫術。」
王妃攀咬着我,最後恍然大悟,不住地點頭。
「好啊,我明白了,今日就是你們夫妻設的局,就是要讓靳兒丟掉世子之位是不是,你們這兩個賤人!」
啪——
清脆的把掌聲響起。
王妃被這一巴掌打得摔倒在地。
王爺憤怒道:「容氏,你是瘋了嗎!」
「來人,將容氏拉去宗祠關禁閉!」
王妃喊叫着被拖了下去。
劉靳也同樣,他被按在了長凳上。
碗口粗的木棍沒幾下就將他打得皮開肉綻。
一開始,劉靳還在叫囂父王偏心,自己沒錯,後來就老實了,喊着求饒。
可王爺鐵了心要給他一個教訓。
「是我這些年疏於對他的管教,以爲你們二人兄友弟恭,錚兒,是父王錯了。」
王爺一瞬間像是老了許多,他又咳嗽了幾聲,最後噴出了一口血。
劉錚原本還繃着的臉色一變,連忙攙扶王爺。
我伸手搭脈,只探得一片虛浮。
王爺早年征戰留下的暗傷,加上長年累月的案牘勞累,終究是在今日爆發了。
聽我說脈象不好,王爺倒是沒有在意,揮揮手擦乾了血。
「沒事,父王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
「這王府本想靠你們兄弟二人,如今那逆子不提也罷,別管嫡庶還是別的什麼,你是我的孩子,你就有資格當世子,能繼承王位!」
我一方面感嘆老王爺對劉錚的拳拳父愛真心,一方面又有疑慮。
王爺對劉錚真的太好了。
這世間就沒嫡子還在,庶子當家的說法。
可王爺卻不在乎這個。
劉錚面對王爺的期盼,他將目光放在了我身上。
「如此,你高興麼?」
我思緒一滯。
劉錚能當世子我自然是高興的。
這樣藥王谷和淮南王府的關係能更緊一步。
且,照王爺如今的情況,即使好好養着,也沒剩幾年。
王爺死了,王妃和劉靳要對付我們,輕而易舉。
只有他當上世子,我們才能自保。
稍加考慮後,我點頭。
「你當吧,我相信你可以的。」
「好,我當。」
劉錚答應下來,王爺這才欣慰地笑了。
「好,明日我便入宮。」
-10-
王爺想入宮,可他身體卻不足以支持。且陛下近日離宮去了江南,月餘後纔回。
我們讓王爺別急於一時,先調理好身體。
在我的建議下,王爺臥牀休息,我每日依據他的脈象診治開藥。
按理說,在我的調養下,他的身體應該還能好轉一些。
但是,他反而吐得血更多了。
不僅暗傷,肺腑間也有沉痾。
我詢問他心結,他嘆氣,「是我這個做父王的沒做好,讓他們兄弟變成死敵。」
按照我爹的醫術,應當是能治好的,若沒有這段日子的情緒波動的話。
我寬慰道:「放心,父王,母妃和小叔子那我都讓人看着了,不會虧待他們的。」
王妃和劉靳一個禁閉,一個躺在牀上不能動彈,哪個都比王爺的面色好看。
王爺現在要先關切自己纔是。
「是他們對不起你,你還如此,唉——」
王爺嘆了口氣,面色發青。
我與劉錚對視一眼,王爺如此養病不好。
劉錚亦明白,便讓我交給他。
也是他有辦法,我再見到王爺,他眉宇間也沒了憂愁。
一月時光匆匆而過。
在我們的配合治療下,王爺恢復了以往的神采奕奕。
他穿着朝服,準備好了摺子,氣宇軒昂地ťú₋踏出了王府。
出門前,還特意拍着劉錚的肩膀感慨道:「轉眼就這麼大了,父王終究是老了,今日後你就要肩負起王府,父王會幫你的。」
「還有你,你是個好孩子,錚兒剛直的性子本令我擔憂,好在有你及時拉他一把,替他掌舵。父王很放心啊。」
他說着,感慨一笑,踏入了馬車。
馬車逐漸遠去。
我於劉錚相視一笑,今日後,總算能解決一切。
這時我纔想起,可以去看看王妃和劉靳。
可到了王妃的院子,原本我派來看守的人已經被一劍封喉。
屋內原本看守的人不知所蹤。
我ṭú₌頓感不妙,連忙來到劉靳的院子。
同樣如此。
且屋內根本沒有掙扎的痕跡。
只是我派去劉靳院子的人血還在流。
我立馬撒藥止住了他的傷口。
也許是下手人沒對準或是害怕,這人還留着一條命。
他抓着劉錚的袍子,虛弱開口。
「王、王爺……他們要……刺殺王爺。」
-11-
我也來不及再瞭解什麼,救下王爺纔是最重要的。
王爺和劉靳能夠痛下殺手,定然是有了萬全之策。
「走,騎馬去追,也別在乎什麼禁令!」
賞罰什麼的,待救下王爺後,再來定奪。
我直接翻身騎上了一匹馬。
劉錚還愣了一會兒。
「發什麼呆,我一同去,若是王爺有傷,我還能第一時間處理,快點!」
劉錚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也騎上了馬。
馬蹄飛奔,風聲將路邊人的罵聲吹得含糊。
可我只想再快些。
王爺不ťũ̂¹該死在爭權奪利下。
也不該死在自己的髮妻和兒子手中。
可我們一路跑到了宮門口,守衛卻說王爺的車架從未出現過。
糟了。
王妃和劉靳不僅收買了那院子裏看護的人,還將車伕也收買了。
如今毫無頭緒,只能靠陛下下令尋人。
劉錚也未曾耽誤,直接進宮。
面聖的時間快得讓我無法想象。
「稟告陛下,有歹人要刺殺淮南王,請求陛下下令全城搜捕。」
他將事情原委直接告訴了皇帝,點名了王妃和劉靳的失蹤。
雖然他足夠冷靜,卻也難掩焦灼。
皇帝深深看了一眼劉錚,自然二話不說地下令,追捕王妃和劉靳。
沒有猜忌和思考。
就那麼簡單地相信了劉錚的話。
「謝陛下。」
劉錚拉着我走的時候,我鬼使神差回頭望了一眼。
皇帝盯着劉錚的背影在出神。
「若真是他們,我應當能想到他們要做什麼。」
劉錚忽然開口,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瞬間將一團亂麻的思緒拋在腦後,緊緊盯着他。
「西郊。」
兩個字,我瞬間明白了過來。
西郊軍營。
那是劉錚日常駐軍演練的地盤。
王妃和劉靳九成是要Ţů⁰栽贓嫁禍。
我不確定王爺能撐多久,但劉錚此行顯然比之前快多了。
幸好,經過這一個月的調理,王爺的身體尚能堅持。
遇着危險也能格擋一會兒。
城門口,果然又士兵說見着淮南王府的馬車出城。
劉錚丟出了令牌,帶着一羣官兵疾馳,捲起了塵土。
我們趕到的時候,正好碰見的就是仍在拼死抵抗殺手的王爺。
他獨手持刀靠在車壁上,身邊已經躺了幾具屍體,其中便有今日的車伕。
想ţŭⁱ來,王爺應當是上車後被迷暈,但因爲我的香囊在中途清醒,發現了不對。
眼看王爺體力不支,就要中黑衣人一刀。
我驚呼出聲。
一支羽箭也隨之破空射出,正中脖頸。
劉錚放下長弓冷聲道:「殺,除了首領一個不留!」
那些黑衣人紛紛側目,見勢不對便想撤退。
可劉錚怎會放過他們,策馬便追。
而我忙不迭翻下馬,去看王爺。
走進才發現,王爺左手上有一條深可見骨的刀傷。
右肩上也有一道貫穿傷。
這分明是直衝着一擊斃命去的。
只是王爺躲開了。
我連忙給王爺止血。
方纔捨命抵擋,他的血已經將肩膀處的朝服浸透了大半。
我只慶幸,還好改良了止痛的藥粉,否則這徹骨之痛,尋常人都很難熬過去。
「王爺忍着,很快就好。」
「我去去就回。」
我帶着的藥粉不夠,包紮傷口的紗布也不夠,我得去取馬匹身上的藥囊。
剛拿到藥回去,變故突生。
王妃和劉靳不知道從哪冒出來,拿着劍要殺了奄奄一息的王爺。
「要怪,就怪你偏心,放心,等你死後,靳兒會替你收屍,替你殺了那個弒父的賤種,而你就在天上看着靳兒繼承王府吧。」
果然,他們就是想栽贓嫁禍。
我悄然走進,將手中的匕首抵在了劉靳的脖頸上。
「別動,否則刀劍無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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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你說若你兒子死了,誰來繼承王位。」
「賤人,又是你,你快放了靳兒,否則我要你好看!」
王妃還在叫囂着,且一隻在給劉靳使眼色。
只是,劉靳卻不敢動彈。
除了他脖頸上被我劃出了一條血痕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
他的身後被我插上了鎖穴銀針。
他動不了。
有了上次的教訓,我又將我爹將我的施針鎖人的祕法勤練百遍,力求自己在面對險境惡人,能拖延自保。
「王妃,束手就擒吧,若你殺了父王,我立馬就殺了你的獨子給父王陪葬。」
說着,我加深了力道。
「哎呀,手開始酸了。」
那血已經流下,染紅了劉靳的衣領。
而身後馬蹄聲也響起。
劉錚回來了。
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王妃臉色灰敗,鬆開了手中的劍。
「我認輸,你別傷害靳兒。」
雖然我很想殺了劉靳,但國有國法。
他意圖弒父栽贓嫁禍,已經足夠他死了。
我只是小小的在他肩上開了個洞。
給王爺包紮好後,他看着自己的髮妻和兒子,失望至極。
「交給陛下,該怎麼判怎麼判,我就當從未認識他們。」
「王爺, 這一切難道不是你逼我們的嗎, 若不是你身邊這個賤種搶了靳兒的位置,我們會走到這一步嗎!」
被五花大綁的王妃還在聲嘶力竭。
「容氏,我說過很多次,錚兒他不是——」
王爺的話倏地停頓, 最後嘆了口氣。
「罷了,你執迷不悟,說幾次都聽不進去。」
「這個逆子會如此,我有錯,你身爲他娘也有錯,是我沒教會他容人之量,是你教會他乖戾偏執, 是我們爹孃的錯。」
「容氏,父母不教之責, 我會同你一同承擔。」
王妃怔怔看着王爺,久久不能言語。
被拉走時,才發出了一聲痛哭。
「王爺,我錯了, 錯得離譜!」
王爺停住了腳步,什麼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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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王爺重傷纔好, 能下地的那天, 他便大清早去了皇宮。
直到聖旨下來, 我們才知道他離開過。
而他一如自己所說那般,辭去了手中的所有事務。
將自己關在佛堂中, 日日抄寫經書。
王妃和劉靳斬首那日,佛堂裏敲響了整日的木魚。
一份又一份往生咒投入了火盆中。
四十九日後, 劉錚進了佛堂, 才帶着王爺出來。
此後, 王爺便在王府慢慢養着病。
喫齋唸佛。
只有我腹中孩兒出世後, 才讓王爺有些喜悅。
孩子也黏着王爺。
會說話時便祖父祖父喊着。
劉錚說, 那年他進去時,王爺正打算自盡。
是他勸說, 王爺才絕了念頭。
我知曉他說了什麼。
約莫就是「爹, 你還有我這個兒子,生恩沒有養恩大, 我始終是你的兒子。」
關於劉錚的身世,我也在後來知曉。
他親母之前是王府的一名歌姬, 被陛下偶然遇到,一見鍾情。廝守月餘後歌姬有孕。
陛下本欲將他們母子帶到宮中,奈何宮內皇后善妒,不許其他人先生下陛下子嗣, 除非自己腹中嫡子降生。
劉錚爲長, 爲庶,母族卑微。強行帶到宮內,只會落入皇后手中。
陛下只得讓淮南王收養了劉錚,尋好先生教導。承諾待劉錚成年便將他接回皇宮。
只是世事變遷,歌女在生下劉錚後過世。皇帝也在美人如雲的宮中遺忘了曾經對劉錚母子的承諾。
但好在,淮南王愛惜劉錚,真正做到了教養兒子不假他人之手。
他對劉靳也是愛的, 可惜慈母敗兒,王妃對劉靳保護太過,只要他呵責便哭哭啼啼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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