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躁狂症患者。
衆所周知,躁狂症患者最典型的三個特徵:
自我感覺良好。
精力旺盛。
容易衝動毀物傷人。
現在,我,一個躁狂症患者。
穿進了學乖梗虐女文。
-1-
我是個躁狂症患者。
但我和別的躁狂症不一樣。
我生下來就力大無窮。
別的躁狂症一拳打不死人,我是真能一拳把人打死。
這年頭,外面到處都是傻吊。
身爲遵紀守法的好公民,爲了不給社會造成惡劣影響。
沒辦法。
我主動把自己關進了精神病院裏。
-2-
我穿書穿得突然。
一睜眼,婚禮現場。
我穿着潔白婚紗,和男主面對面。
臺下賓朋滿座,司儀剛說完「請新郎親吻新娘」,一個身影突然就從人羣中衝了上來。
脆弱纖細的女孩子猛地跪在了地上。
發了瘋似的朝我磕頭。
「明瑜,我已經聽你的話,讓那羣混混都把我睡了一遍了,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
「哥哥、哥哥!你讓明瑜放過我吧ṱů⁶……好不好?」
說罷,她抬起一張淚眼朦朧的臉蛋,絕望地看向了我身旁。
楚楚可憐,我見猶憐。
臺下一片譁然。
臺上,俊美矜貴的男人心痛難忍,隨即暴怒。
將地上的女孩溫柔地打橫抱起,他雙目赤紅,轉頭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冰寒刺骨。
「婚禮取消。」
百般呵護地在女孩額頭落下深情一吻,新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婚禮現場。
離開前,他看向一旁的助理,冷漠地留下一句——
「把她送去月色,爲洛洛贖罪。」
-3-
新郎丟下新娘,抱着別人不管不顧地跑了。
目睹完剛剛發生的事,參加婚禮的客人們都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時不時朝我投來鄙夷的目光。
我孤零零地站在場上。
沒空理會別人怎麼討論,我正認真思考着自己現在所處的狀況。
婚禮,明瑜,哥哥,洛洛……
好熟悉的場景。
不出意外,這應該是我昨晚偶然刷到的那篇小程序虐女追妻文。
剛剛離開的,就是本文的男主——
法外狂徒謝懷瑾。
本文女主所受全部苦難的源泉。
而剛剛衝上臺污衊女主的女生,則是與他偷嚐禁果的同父妹妹,謝雨洛。
胸中燃起怒火。
我閉了閉眼,極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
原文中,爲了掩蓋兩人的不倫戀情,謝懷瑾選擇了同暗戀自己的女主明瑜聯姻。
謝雨洛則認定是女主搶走了Ţŭ⁺自己的哥哥,發誓要毀掉婚禮,報復明瑜。
她成功了。
明瑜被謝懷瑾送進了月色,被迫接了整整兩個月的客。
在此期間,明瑜心理上被 PUA 被羞辱,生理上被毆打被強迫,可以說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不知道出於何種心理,作者甚至還洋洋得意地強調了女主「雙腿被玩到生生骨折」。
兩個月後見到男主。
明瑜的第一反應是認罪、道歉、求饒,發誓自己已經學乖。
緊接着就開始顫抖着手,動作熟練地脫衣服。
……
躁狂症本來就容易情緒不穩定。
單是看了個開頭,我就忍不住捶破了醫院的牆。
不想給這種文花錢,我沒再繼續看下去,而是點進了評論區。
果不其然,讀完的人都在罵。
看完評論區的劇情梗概後,我氣得手都在抖,遵從自己心意也寫下了一條罵評。
【被凌辱毆打,雙腿被強姦至骨折,印度女醫生的慘烈遭遇,整個女性羣體的沉重悲哀,在作者筆下變得輕如鴻毛,寫這篇文的人最好不是在試圖喫人血饅頭,不然詛咒你千倍萬倍地吐出來!】
點擊發送後的下一秒。
我穿成了這本虐女文裏被無辜傷害的女主。
想到這裏,我興奮地顫抖起來——
沒有一個人發現,這本文裏的明瑜已經換了個人。
我抬起頭,望向紅毯的盡頭。
謝懷瑾的助理走了過來,擋住了我的視線。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也是女配謝雨洛的愛慕者之一。
強迫明瑜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他找來的。
「明瑜小姐。」
助理語氣含着一抹嘲弄,眼裏惡意滿滿,「……請吧。」
直勾勾地盯着他,我緩緩露出了一個微笑。
急什麼?
好好排隊。
我一個一個打。
-4-
助理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把我送到了月色。
把我推進一個房間後,他站在門口,怨毒地看着我。
「賤人,婊子!」
他大力地關上門,只留下陰狠的聲音在房Ţųₜ間裏迴響,「……像你這樣的女人,活該被關進這裏,千人睡萬人騎!」
我恍若未聞。
站在裝潢精緻的房間裏,我認真地打量着四周。
月色是謝懷瑾的產業。
原文中,女主正是被送進了這裏學乖。
看着桌子上擺着的各式道具,我伸手撫上那根漆黑的皮帶。
耳邊隱約傳來原文女主的無助控訴。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滿心惶然。
正害怕的時候,門忽然開了,四個男人走了進來。
他們抓住我的頭髮,嘴裏污言穢語,不斷地扇我耳光。
我絕望地尖叫着,卻被捂住了口鼻。
一個男人拿起桌上的皮帶,面目猙獰地朝我走了過來……
再度醒來,天已經黑了。
身體像是被撕裂了,鼻尖傳來噁心的味道。
劇烈的疼痛充斥了我的大腦,每一寸皮膚都慘不忍睹。
我絕望地嘶吼着。
破損的喉嚨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內心深處傳來一陣陣鈍痛。
憤怒的火焰再一次從我的胸口跳了出來。
我閉了閉眼。
這本書裏幾乎所有人物都在對明瑜使用暴力。
而暴力,恰巧是我與生俱來的能力。
「啪嗒——」
門鎖發出聲響,我的思緒被打斷。
抬眼看去的一瞬間,門開了。
四個凶神惡煞的男人走了進來。
看見房間裏一身純白婚紗的我,他們不約而同地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
一隻手伸了過來,將門從外面反鎖。
爲首的男人使了個眼色。
幾個人分散開來,拿相機的拿相機,挑道具的挑道具。
分工默契,動作嫺熟。
看得出來,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脫掉身上的衣服後,那些人獰笑着朝我走來,「……賤貨,看老子不幹死你!」
我低着頭,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直到一隻散發着臭氣的手伸到了我耳邊,我才終於抬起了頭。
面無表情地對上眼前人的視線。
「啪——」
房間裏,清脆的耳光聲驟然響起。
伴隨着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和倒地聲,我開始了一場屬於虐文女主的復仇。
恍惚間,我再一次聽見了明瑜的哭喊聲。
【他們抓住我的頭髮。】
我抓住了他們的頭髮。
【耳光不斷地落在我的臉上。】
我卯足了力氣,巴掌雨點般地落在了他們臉上。
【我尖叫着求他們放過我,可他們卻打得更用力了。】
男人慘叫着求我放過他們,我置若罔聞,將巴掌換成了拳頭,手上的力道也變得更大了。
【皮帶的鞭打聲在皮肉上綻開,我痛到失聲,只能張大嘴巴,無聲地吶喊。】
我拿起桌上的的皮帶,將它緊緊地纏在自己的手上,甩出去的每一下都用了十成的力道。
那羣畜生痛得已經發不出聲音,只能在地上亂滾。
【後來他們不打我了。】
【他們強迫了我,而我無力反抗,只能麻木睜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看着鏡子裏倒映出的、慘不忍睹的自己。】
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打量着地板上赤身裸體的一羣人,直視着他們的骯髒。
我緩緩地笑了起來,再度舉起了手裏的皮帶。
……
地上躺滿了昏迷的人。
一切結束後,我漠然抬頭,看向天花板上的鏡子。
鏡中倒映出一張又哭又笑已然癲狂的臉。
原文中沾滿新娘鮮血的婚紗,再度變得血跡斑斑。
但這一次,它不再是記錄新娘悲鳴的畫紙。
而是審判強姦犯罪孽的勳章。
拎着皮帶,我一腳踹開了被反鎖的房門。
靠在牆上抽菸的助理看着滿身血跡的我,臉上揚起一個惡毒暢快的笑來,「還真是個天生的婊子,四個人都幹不死你!」
話音剛落,他就察覺到了不對。
看了眼我身後搖搖欲墜的門,他眉頭一跳,轉身就跑。
我獰笑一聲。
迅速伸手抓住他的頭髮,將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我可沒忘。
原文中性暴力過明瑜的人裏,還有一個他。
堅韌的皮帶毫不留情地落在他的身體上,在我停手之後,男人也仍舊像只落水狗般狼狽地慘叫着。
頰邊忽然砸下一抹冰涼。
我伸出指尖,溫柔地撫去了那滴淚水。
這只是開始。
所有傷害過你的人都會付出代價。
我向你發誓。
明瑜。
-5-
燒掉那件婚紗後,我留在了月色。
作者在文中替Ṫųₙ謝懷瑾洗白,說他根本不知道明瑜在月色遭遇了什麼。
他只是想給她點教訓而已。
他只是想讓她學乖。
我冷笑一聲。
作者一邊給男主的人設是殺伐果斷,手眼通天。
一邊又說他全然是被手下矇騙。
月色是謝懷瑾一手建立起來的產業,是一個在原文中被多次提及的地點。
你說他全然不知將明瑜送進去的後果?
多可笑!
次元的構建,往往依靠於現實基礎。
當你在房間裏發現一隻蟑螂,通常意味着它們早已遍佈屋子的每個角落。
厭女作者的筆尖之下只會綻放出罪惡之花。
明瑜絕不是月色的第一個受害者。
這裏藏了十八層地獄。
裏面關滿了女人。
-6-
兩個月後。
消失在月色裏的我按照劇情,回到了明家。
原文中,遍體鱗傷的明瑜在逃脫月色後並沒有去找謝懷瑾,而是選擇回到自己的家。
她對自己的家人仍然抱有一絲希望。
【我知道爸爸和哥哥都不喜歡我。
哥哥喜歡謝雨洛,爸爸愛慕謝雨洛死去的媽媽。
但我想,我畢竟是爸爸的女兒,哥哥的妹妹,他們對我,或許還是有一分憐惜的。
可我錯了。
回到家後,迎接我的是爸爸的責罵和哥哥的耳光,他們勒令我在院子裏跪滿四個小時——
爲了給謝懷瑾賠罪。
更是爲了替謝雨洛贖罪。
即便那根本沒有發生過,但所有人堅信,都是我的錯。
因爲我有罪。
因爲我生來就有罪。】
不,不是這樣的。
明瑜。
你從未傷害過誰,有罪的,是傷害你的人!
作者夥同書中的人物對你進行了一次又一次謀殺。
有罪的,是他們!
久久駐足在明家大門前,平復好心緒後,我堅定地推開了面前的大門。
「你還有臉回來!」
剛走進客廳,一隻花瓶劈頭蓋臉地飛了過來。
我靈巧地躲過。
沉悶的碎裂聲在身後響起。
罪魁禍首正站在不遠處,明璋雙眼怒睜,憎惡地瞪着我,神情可怖得像是要喫人。
我掃了一眼身後的花瓶碎片。
淡淡地收回了視線。
原文中,明瑜被她一母同胞的親哥哥用這隻花瓶砸得頭破血流。
而她的父親,則是坐在一旁的輪椅上冷眼旁觀。
兩個月前,他們也是這樣。
一個滿臉驚怒,一個眼神冷漠。
他們任由明瑜被人從婚禮上帶走,而沒有半分阻攔。
他們分明知道明瑜在月色遭遇了什麼。
卻對ṱų₎此無動於衷。
甚至認定她是罪有應得。
「天生的壞種!」
明璋像是看見了什麼髒東西似的,滿臉厭惡地看着我。
「唸書時霸凌同學,欺辱朋友,仗着家裏的權勢壞事做盡,長大了更是不知廉恥、毫無教養!」
「誰給你的膽子?竟然敢傷害洛洛!」
最後一句纔是重點吧?
我歪着頭,輕蔑地笑了笑。
明璋的怒火瞬間被點燃,他揚起手,想要給我一耳光。
巴掌帶着破風聲而來。
我抬手輕鬆截住,一拳打在了他臉上。
沒用力。
卻成功讓明璋的怒火更上一層樓。
「明瑜!」
他滿臉不可置信,「……你這個賤人,竟然敢還手?!」
我的回答是又一記清脆的耳光。
一旁裝看不見的明時彥猛地沉了臉色,厲聲教訓道:「放肆!不受教的小畜生……明璋,好好管教一下你妹妹!」
明璋點了點頭,當即就想伸手來抓我,卻被我轉身躲過。
「哥哥。」
我笑嘻嘻地看着他。
「你的管教……好像不太行啊?」
-7-
明璋直覺自己被羞辱,惱怒之下,眼神裏閃過一絲狠意。
抓我的動作也變得更加氣勢洶洶。
我繼續靈巧地躲避着。
【哥哥總說我不如謝雨洛,他說我連謝雨洛的一根腳趾都比不上,還說我總是忮忌她。
事實上,不是我忮忌謝雨洛。
而是他忮忌謝懷瑾。
謝懷瑾是天之驕子,上帝的寵兒。
而他,僅僅只是個明家大少,同什麼王家大少、李家大少,無數個大少,並沒有任何不同。
我嫁給謝懷瑾,哥哥很生氣。
他覺得我背叛了他——
即便聯姻的決定是他和爸爸一起做下的。
於是作爲背叛他的代價,我被他扇成了半聾,左耳再也不能聽見聲音。】
明璋抓我抓得瘋魔。
我停了下來。
看着他滿頭大汗的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哥哥,你好滑稽啊!像馬戲團裏的小丑似的,難怪謝雨洛不喜歡你……換我,我也選謝懷瑾!」
明璋徹底被激怒。
「賤人!賤人!!」
他神色瘋狂,不顧一切地朝我衝了過來。
我一動不動地站着。
在他的手即將碰到我的時候,我輕輕地、輕輕地在原地轉了個圈,再度同他擦肩而過。
沉悶的撞擊聲傳來。
幾息後。
身後倏爾響起一聲慘烈的嘶吼。
我轉過身,看見明璋捂着左眼,痛苦地倒在了地板上。
鮮血不斷地從他的指縫中溢出。
【哥哥說,都怪我太不聽話,所以他纔沒忍住,不小心扇壞了我的耳朵。】
都怪明璋太想教訓我,所以我才忍不住躲,都是他自己不小心,纔會被鬥櫃尖銳的轉角撞爆了眼球。
「阿璋!」
明時彥大驚失色,拼命地推着輪椅去了明璋身旁。
聽到聲響,保姆宋姨急急地走了出來。
她看了我一眼,忽然愣住了。
「愣着幹什麼?」
明時彥又怒又氣,轉頭就衝着宋姨大吼道:「還不趕快叫救護車?!」
宋姨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似的,只是定定地望着我。
望向我所在的方向。
她的眼眶逐漸溼潤起來。
【七歲那年,媽媽生了很嚴重的病。
爸爸不肯送她去醫院,也不肯讓她自己去醫院,媽媽只能在家裏等死。
臨死前,媽媽抱着我,一直喊着「她不想死」。
她害怕在她死後,自己的女兒會生不如死。
我滿臉淚水地跑下樓去,跪在正在品茶的爸爸和哥哥面前,不住地乞求他們打電話叫救護車。
沒有人理我。
他們冷靜地看着我,對瀕死的妻子和母親無動於衷。
我絕望不已,只好去找宋姨幫忙。
宋姨急急地走到了電話旁。
剛要拿起聽筒,爸爸就看了過來,語氣隱含警告。
「這是我明家的家事,你一個下人,不要管太多。」】
明璋仍在痛苦地翻滾着。
地板上滴滿了鮮血。
明時彥心痛不已,正當他想破口大罵時,宋姨終於動了。
「先生。」
她抬起頭,漠然地看向明時彥。
緩緩地開了口。
「這是你明家的家事。」
「我一個下人,怎麼好管太多。」
說罷,宋姨毫不猶豫地回了廚房。
明時彥剛要發怒,一轉頭,卻發現我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他身後。
我幽幽地喊了聲「爸爸」。
明時彥愣了一瞬。
趁他愣神的間隙,我握住輪椅把手,用力往上一拽!
輪椅上的人狼狽地摔到了地上。
我細細地打量着他。
惡毒一笑。
「爸,不怪謝雨洛媽媽當年沒有選你……誰願意嫁給一個連大小便都沒辦法控制的癱子呀!」
最不願提及的傷口就這麼被血淋淋地撕扯開來,明時彥崩潰不已。
幾乎是立刻,他漲紅了臉,額頭和脖頸也都鼓起了青筋。
他口不擇言地辱罵我,詛咒我。
而我滿臉漠然,無動於衷。
四個小時後。
客廳裏散發着排泄物的難聞味道,明時彥神經質地趴在地上,瑟瑟發抖,一旁明璋早已疼得昏死過去。
我站在落地窗邊,看着落日,打了一通電話。
「您好,我實名舉報明氏企業非法集資,明氏父子洗錢逃稅,挪用公款,涉案金額數額龐大。」
話音剛落,明時彥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沒理他,繼續道:「所有的證據都在明璋的電腦裏,裏面還有別的東西,嗯……是的,對……我會全力配合……您問我的名字?」
癱在地上的人突然瘋狂地大叫起來。
我注視着落地窗上的倒影,嘴角勾起一個無聲的笑,隨即輕聲道。
「明瑜。」
【我叫明瑜,我喜歡這個名字,媽媽告訴我,它的意思是瑕不掩瑜。】
-8-
距離月色三百米的街道,一家隱蔽的咖啡館裏。
我和一個短髮女孩面對面坐着。
她叫林松月,是位警察。
「明氏父子已經落網。」
「數罪併罰,兩人一個判了二十年,一個判了二十五年,既要交罰金還要沒收財產。」
「因搶救不及時,明璋的左眼已經徹底廢了。」
端起面前的咖啡,林松月皺了皺眉頭,「不過明時彥的精țū₈神好像出了點問題……進去之後,他一直在喊有鬼。」
我淡淡一哂。
「他那是心裏有鬼。」
「有道理……好了,不說這個了。」
啜飲了一口咖啡,林松月擺了擺手道:「我有兩個壞消息要告訴你。」
「一,婚禮上的視頻不知道被誰傳到了網上,社會輿論持續發酵,你被網暴了。」
「二,自從你在月色大鬧一頓突然消失後,謝懷瑾就一直在派人找你。」
「不過別灰心。」
她安撫似地看了我一眼,繼續說道:「我還有兩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一,網警觀察到,有個女孩子一直在替你說話。」
「二,有我們的保護,你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我神色不變,眼神卻柔和起來。
「謝謝。」
「應該的。」
林松月摩挲着杯口邊沿,忽然嘆了口氣,「……其實我們很早就盯上謝懷瑾了,可是很奇怪,不知道爲什麼,線索總是會在關鍵的時刻斷掉,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隻我們看不見的手。」
「這些天,我們的行動又陷入了僵局。」
林松月說得沒錯。
我望向碧藍的天空。
在這個世界裏,的確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它屬於書寫下這個故事的作者。
男主能夠隻手遮天,全靠作者點的金手指。
遺憾的是。
由於作者立心不正,又對法律知之甚少。
所以導致在塑造此等虐女文男主時,即便使用了大量的溢美之詞,也仍舊無法掩蓋光鮮亮麗的皮套裏早已注滿惡臭膿水的事實。
但話又說回來了。
作者是法盲,並不代表着筆下的世界毫無規則。
現代言情中的次元構建基於現實。
虛擬次元的社會構成和現實世界大差不差,社會運行必然也有現實世界的影子。
所以在這個世界裏,也會有道德和法律。
也會有光明和正義。
憑空消失的那兩個月,我哪裏都沒去,一直藏在月色裏。
我和林松月就是在那裏認識的。
原文中幫過明瑜,卻被作者草草一筆帶過的女孩。
Ṱű̂₄其實是警方安插的臥底。
在她的幫助下,我避過監控點位,成功地進入了隱藏在月色地基之下的權欲迷宮。
我用先前那些人的相機記錄下看到的一切。
逃出月色後,又將收集到的證據全部交給了林松月。
當時的她問我,那裏到底是什麼地方。
我沉默良久。
那裏。
是男人的極樂之境。
那裏。
是女人的阿鼻地獄。
-9-
得到關鍵證據,林松月的上級毫不猶豫地申請了搜查令。
然而如同林松月所說,帶着人將月色翻了個底朝天ţŭ̀ₚ後,警方的營救行動又一次陷入了僵局——
進入地下迷宮的入口,消失了。
藏在閣樓裏的電梯間,變成了一堵厚實的牆。
「真的很奇怪。」
林松月百思不得其解,「……在月色臥底了那麼久,我記得很清楚,那裏明明有扇進入閣樓的門,可是它不見了,它就是不見了!」
是那隻手。
我瞭然。
因爲作者的偏愛,再離譜的事發生在男主身上,都不需要感到意外。
劇情因爲我的到來而被全盤打亂。
原文中這個時候,明瑜已經被送去了謝家兄妹身邊捱打受辱。
但現在。
我成了明瑜。
劇情不再是男女主之間的拉扯,而是我同作者之間的博弈。
作者強行將謝懷瑾高高捧起。
我偏要他重重摔下!
捏緊拳頭,我耳邊再度響起明瑜的自白。
【被送到謝家贖罪後的第十四天,是謝雨洛的生日。
謝懷瑾爲她籌備了一場盛大的生日宴。
在那個權力與財富交織而成的夜晚,謝雨洛是人羣中最璀璨的明珠。
我如同一具行屍走肉,麻木地站在臺下。
靜靜地看着她。
身爲謝懷瑾最疼愛的妹妹,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
她的人生是一襲華麗的裙。】
原文行筆至此,主要的劇情已經過半。
謝雨洛的生日宴,是男女主關係的轉折點——
那天晚上,中學時期被謝雨洛霸凌過的女孩子出現了。
她放出了一段錄像。
錄像裏清晰地記錄了謝雨洛的臉和聲音,以及她教唆他人強迫女孩的惡劣行徑。
共同生活了二十幾年,謝懷瑾像是第一天才認識自己的妹妹,痛心疾首地怒斥謝雨洛後,他火速將人送去了國外。
然後,開始了漫漫追妻路。
而那個被霸凌過的女孩子則是悄然消失,再沒有被提起過。
她會被謝懷瑾扔去哪裏呢?
答案不言而喻。
這個世界簡直是荒謬得可笑。
女配違法犯罪,作者用失去男主的愛來懲罰她。
女主受盡磨難,作者用得到男主的愛來補償她。
彷彿男主的愛就是世間最偉大的存在,能夠抹去罪惡,撫平傷痛,甚至能夠代替法律和道德,掩蓋所有不公。
抬起頭,我定定地看向對面的人。
「那個一直幫我說話的女孩子。」
「松月,找到她。」
-10-
時間如白駒過隙。
轉眼間,就到了謝雨洛生日這天。
夜晚,暴雨。
升往大廈頂層的電梯中,我透過透明的玻璃,望着對面的巨型屏幕。
屏幕中,謝雨洛穿着昂貴禮服,畫着妝容精緻的臉上洋溢着天真甜美的笑容,姿態優雅地切下了面前的高定蛋糕。
無數閃光燈聚焦。
全世界都在見證着她的幸福。
我收回了視線。
攤開手,銀白色的 U 盤靜靜地躺在手心裏。
一隻蒼白的手伸了過來。
我避了避。
「你可以等我們回來,遲雨。」
那隻蒼白的手頓了頓,隨即堅定地拿走了我手中的 U 盤。
「不,我要去!」
身旁的女孩抬起同樣蒼白的一張臉。
頰邊疤痕猙獰,遲雨眼神堅定道:「我還有話,要同謝雨洛講。」
「叮——」
樓層數字停留在 117,電梯門開啓。
遲雨走出電梯,頭也不回地往右手邊的方向去了。
我緊隨其後,堅定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到宴會廳大門前,我停了下來,門口站着的保安隱祕地朝我點了個頭。
我目視前方。
握住鎏金把手,用力一推——
熱鬧的氛圍沉寂了一剎。
我昂首闊步地走進了大廳,攝像機嗅到不同尋常的氣息,爭先恐後地將鏡頭對準了我。
【這場宴會使我受盡羞辱。
我不明白,那些人爲什麼對我抱有那麼大的惡意。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在月色欺負我的人裏。
也有他們。
宴會上出現的那些政客名流,都是權力和慾望的環環相扣。】
有人嘲諷地看着我:「嘖,這不是明小姐嗎……」
「啪!」
我甩了他一記耳光。
那人倒了下去,捂着臉鬼哭狼嚎。
衆人一驚,又有人跳了出來,憤怒指責道:「你怎麼打人啊!」
「啪!」
又是一記清脆的耳光。
「你有病吧?保安!保安去哪裏了?!」
「啪!」
「明瑜!」
「啪!」
「你幹什麼?你別過來!」
「啪!」
「啪!!」
「啪!!!」
巴掌聲此起彼伏,我一言不發,一心只想給所有欺負過明瑜的人都賞一巴掌。
一切發生得太快。
等謝懷瑾反應過來,地上已經躺滿了橫七豎八哀嚎的人。
「明瑜!」
他沉下臉,警告似的衝我喊了一聲,眼裏閃過一絲不悅。
我恍若未聞,手往旁邊一推。
巨大的香檳塔瞬間傾塌,稀里嘩啦碎了一地,到處都是酒液和玻璃渣。
生日宴被破壞,謝雨洛怨毒地看了我一眼。
臉上卻擺出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
她無助地看向身旁的謝懷瑾,躲進了他懷裏,「哥哥,洛洛害怕……」
我走到茶歇區,一腳踢翻長桌。
「夠了!」
謝懷瑾心疼地吻了吻懷中人的額頭,淡漠矜貴的臉上露出滔天怒意。
他忍無可忍地走過來,用力地抓住了我的肩膀。
「明瑜,你怎麼就是學不會乖——」
與此同時,耳麥裏傳來林松月的聲音:「月色已經被我們的人包圍了,可以開始了,明瑜。」
我點點頭。
甩開謝懷瑾的手,我轉身就是一耳光!
謝懷瑾痛苦地倒在了地上,一張口,嘴裏掉出了幾顆帶血的牙。
被女人扇巴掌的時候,首先是耳膜破裂,喪失對這個世界的聲音,然後會發現臉頰疼得發燙,半扇臉紅腫不堪,眼睛也腫成一條縫,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
你抬頭拼命想要看她的表情,幻想她的憤怒破防。
卻只能看到她極其冷靜的神情,以及緊隨其後的下一巴掌。
我抬了抬下巴。
作者筆下不可戰勝的男主,我一巴掌就能讓他失去行動能力。
至此,我終於說出了進入大廳後的第一句話——
「謝懷瑾。」
我歪着頭,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地上狼狽的人,露出了一個充滿惡意的笑。
「我來教你學乖了。」
-11-
「哥哥!」
眼睜睜地看着謝懷瑾倒下,謝雨洛尖叫了一聲。
然而不等她有所反應,宴會廳的燈光就開始閃爍,幾秒鐘後,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
失去光源,人羣變得躁動起來。
突然,謝雨洛背後的巨大屏幕亮了。
開始播放起一段視頻。
最先出現的,就是謝雨洛的臉和聲音。
畫面中的她面容尚且稚嫩,語氣卻已經有了不符合年齡的骯髒惡毒。
「賤人,誰允許你和我用一樣的名字!」
清脆的耳光聲和無助的哭泣聲同時響起,謝雨洛還在怨毒地發泄着怒氣。
「天天在學校裏勾引男人,仗着自己成績好,討好老師,你是不是覺得全天下的人都該圍着你轉?!」
「你和明瑜,你們兩個賤人,我一個一個收拾,都跑不掉!」
說着,她忽然拿出了一把匕首。
「長得這麼漂亮,不當婊子可惜了……今天,我就幫你一把!」
女孩的慘叫聲傳來,一羣不堪入目的男人卻獰笑着伸出了手。
鏡頭充滿惡意地轉向了受害者。
下一秒,畫面裏卻突然出現了厚厚的馬賽克。
四周寂靜了一瞬。
藏在暗處的遲雨不可置信地朝我看來。
我溫柔地回望着她。
是。
我已經受夠鏡頭總是毫無遮擋地對準受害者了!
是以拿到遲雨的視頻,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替她打上了厚厚的馬賽克,而在畫質修復後,施暴者們的臉變得無比清晰。
原本坐在角落裏的那個模糊身影。
也清楚地出現在了人們眼前。
是謝懷瑾。
作者筆下對此一無所知的男主,當年就在現場,也是施暴者之一。
臺下一片譁然。
快門聲更加瘋狂地響起。
燈光重新亮起。
謝雨洛面色蒼白地癱倒在地,顫抖着看向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臺上的遲雨。
遲雨一步一步地朝她走去。
謝雨洛害怕地往後躲,直到後背捱上屏幕,她已躲無可躲。
遲雨面無表情地站在她身前。
忽然輕蔑地笑了。
「你以爲我會打你嗎?你以爲,我會像你折磨我一樣,去報復你嗎?」
「不,我不會的,我纔不要變成和你一樣的人。」
看着腳下狼狽不已的身影,遲雨揚起了倔強的臉龐,「……知道我要告訴你什麼嗎?謝雨洛,我要告訴你:我沒有被你們打倒!」
「這些年,我一直過得很好。」
「我沒有沉浸在悲傷和恐懼之中,而是變得更加堅強,我熱愛生命,享受陽光,我勇敢地救贖了自己,我爲自己感到驕傲!」
遲雨脊背挺直地站在臺上。
像極了一棵經歷過狂風暴雨,卻仍舊錚錚昂揚、紮根大地的參天樹木。
我鼻頭一陣陣發酸,眼眶裏熱意充盈。
永遠無法被打倒的遲雨。
你真的好了不起。
「明瑜!」
耳麥裏再度響起林松月的聲音,此時此刻的她焦急不已:「怎麼辦?我們還是找不到那扇門!」
我神色一凜。
都到這一步了,作者還是要繼續包庇男主嗎!
怒從心起。
我伸出雙手,揪起謝懷瑾的衣領,毫不留情地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
愛男是吧?
你越愛他,我越往死裏打他!
你儘管包庇,看我敢不敢弄死他!
伴隨着謝懷瑾的慘叫。
耳旁,林松月喜極而泣的聲音傳來。
「那扇門出現了!明瑜,我們進去了,天啊……這裏……」
「明瑜,我們找到她們了,我們終於找到她們了……」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裏已然帶上了哽咽。
我這才停下了手。
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我們矜貴的男主,臉已經腫成了豬頭。
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營救行動成功,人證物證俱在,早已潛伏在四周的警方立刻採取了措施,當機立斷地控制了犯罪分子。
現場一片忙碌。
我隔着人羣和遲雨遙遙相望。
她看着我的方向,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
「謝謝你,明瑜。」
眼神落到了我的身上。
「謝謝你。」
-12-
長期霸凌同學、故意傷害、非法拘禁、教唆他人強姦未成年,強迫多名同學賣淫。
情節極其嚴重,數罪併罰,謝雨洛被判了三十年。
聽到這個消息後,她崩潰不已,瘋了。
林松月說她每天都在唸叨着自己明明不會坐牢,頂多會被哥哥送去國外。
看來她早就知道自己也是被作者偏愛的啊。
我扯了扯嘴角。
女配尚且如此,男主更應該比所有人都更早察覺到吧?
謝懷瑾開庭那天,我去了現場。
組織強迫多名婦女賣淫,傳播淫穢視頻,情節極其惡劣,強姦未成年,公司偷稅漏稅,故意傷人,私藏槍械……數罪併罰,法官當場宣佈判處他死刑,並沒收所有財產。
謝懷瑾頂着一個豬頭,在法庭上怨毒地大喊。
「不可能,你們怎麼敢這麼對我!」
「我可是男主,這個世界都是圍着我轉的!」
「你們憑什麼這麼對我!」
嘶吼聲久久地迴盪在四周。
幾息後,聽審團的席位上,一個女人站了起來。
她面無表情,眼神冷漠,毫無畏懼地審視着謝懷瑾。
緊接着,她身旁的女人也站了起來。
從她開始,一個又一個女人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她們不約而同地手拉着手,一言不發地注視着被告席上的謝懷瑾。
兩個多月前,她們也是這樣,不約而同地保護了我。
將我藏在房間裏,分給我食物,掩蓋我的蹤跡。
沒有她們的幫助,我不會在月色裏安然無恙地藏了兩個月。
更不可能拿到那些證據。
她。
她們。
旁聽席位上坐着的,全部都是月色案件的受害者。
此時此刻。
沉默的審判者們,聲音震耳欲聾。
謝懷瑾眼神驚恐地看着我們,齒關發顫,被恐懼攥住了咽喉。
死神向他逼近,絕望將他包裹。
我站在聽審團的最後一排,也伸出了手。
一隻溫暖的手緊緊地握住了我。
我轉過頭,看見明瑜就站在我的身旁。
她眼裏帶着點點溼潤,衝我溫柔一笑,喊出了我的名字。
「謝謝你,江婙。」
世界飛速變形扭曲,很快,我和明瑜落到了熟悉的空間裏。
這裏,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點。
-13-
是的。
從一開始,明瑜就一直在和我並肩戰鬥。
婚禮紅毯盡頭,月色的鏡子裏,明家落地窗旁,謝雨洛生日宴上……明瑜從未離開。
從我來到這個世界開始。
她就一直以靈魂狀態,陪在我的身旁。
所以我纔會沒有看過這篇文,卻對劇情瞭如指掌。
甚至是知道很多連作者都沒有提及過的細節。
明瑜選中我那天。
也是在這個空間裏,她向我講述了她的痛苦經歷。
「我想要掙扎,我想要反抗,然而劇情禁錮着我,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向既定的命運走去。」
「失去自我,被凌辱被物化,生理和心理都遭受無法承受的痛苦,到頭來,竟然只是爲了得到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的愛……」
明瑜滿臉淚水,眼裏的絕望和痛苦重若千鈞,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幾近窒息。
但很快,她停止了哭泣。
臉上浮起了一個詭異的笑容,明瑜滿臉幸福地說道:「所以我拼盡全力,殺死了自己——」
「我絕不讓自己的生命,屈從於他人的意志!」
她看着我,眼裏迸發出強烈的光芒,「……自由生來就流淌在我的血液裏,即便是創造我的作者, 也沒有權利來踐踏我的尊嚴和人格, 我拒絕接受她爲我寫下的、充滿惡意和苦難的、這無意義的人生!」
我怔怔地看着她,內心深處忽然傳來一陣強有力的共鳴。
是的。
不接受。
我們不接受!
無論是書中,還是現實,我們都不接受由別人主宰我們的人生!
也絕不把世界讓給討厭的人!
我們做到了。
此時此刻, 明瑜安靜地同我對視着。
「江婙。」
她再度輕聲地喊出我的名字,眼神裏浮現出一絲感激,「……謝謝你,更改了我們的結局。」
-14-
「不,是我要謝謝你。」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在她的面前,我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地將自己的軟弱無能和盤托出,「……你知道嗎?明瑜, 其實我是個膽小鬼。」
「我很痛苦。我每一天都活得很痛苦。」
「我痛苦於女性已經重複了一萬次,然而世界仍舊聽不見我們的聲音。我讀波伏娃, 讀西爾維婭,讀朱迪斯,我將奧蘭普的《女權宣言》背得滾瓜爛熟,可我知道得越多, 我就越痛苦。」
「每當我想起被鐵鏈鎖了十八年的女人、被丈夫家暴至終身掛糞袋的女人、被男友生生咬掉鼻子的女人……每當千千萬萬個沒有得到公正對待的女人出現在我的腦海時,我總是會想, 要是當時我在她們身邊該有多好?」
我毫不懷疑自己一拳就能把傷害她們的人打倒。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她們所受的痛苦早已成了既定事實。
「我不明白, 自己明明擁有力量, 爲什麼還是什麼都改變不了?」
「後來我終於知道了,女人落到現在的處境, 並不是因爲輸給了暴力,而是因爲我們失去了權力。」
「我覺得自己渺小又無力。」
喉嚨一陣陣發酸, 我看着明瑜, 忍不住哽咽道:「我是個膽小鬼, 明瑜, 沒有人告訴我怎樣做才能改變這一切, 於是我做了逃跑主義者,打着躁狂症的名頭, 將自己關進了精神病院裏。」
每天渾渾噩噩地活着。
但不幸的是, 痛苦並沒有減少。
因爲我始終不甘心。
或許是我的執念太過強烈,纔會吸引來了明瑜。
她找到我, 讓我穿進書裏幫她,幫那些無辜的女人改寫結局。
我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重來一萬次, 我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我始終堅信,上天賜予我力量,就是要讓我站在需要我的女性身旁。
明瑜溫柔地看着我,朝我張開了雙臂。
相視一笑後, 我們緊緊擁抱, 就好像是抱住一顆不知疲倦燃燒自我的太陽。
女性和女性在這一刻相遇。
我絕望着她的絕望,她痛苦着我的痛苦,我們心意相通,彼此感同身受。
我更改了明瑜的結局,她也指引了我的命運。
我們都已經知道,自己未來的路該怎樣走。
我們要回到各自的世界裏去。
我們要站到高處,去爭, 去搶,去奪回原本就該屬於女人的權力。
我們要女性的聲音振聾發聵。
我們要世界再也不敢捂上耳朵。
從此以後,我不再徒勞地等待一個偉大意見領袖。
因爲人人都可以是勢若燎原的星星之火。
人人都可以是女性主義者。
我們永不妥協。
我們永不沉默。
我們爲自由與尊嚴而戰!
在每一個次元裏——
至死不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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