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挑斷手筋腳筋、廢掉武功後,我和家族安排的公子成婚,成爲了一個合格的主母。
夫君多瞧哪個姑娘一眼,我就把人納回來,從不善妒。
系統要我攻略他時,我是拒絕的。
可它說能讓我恢復如初,像雌鷹般遨遊天際。
我攔住即將送去的美人,把自己裹進了錦被之中。
燭火昏暗,我捧着他俊逸的臉開口:「你能愛我嗎?」
男人微微一頓,滾燙的吻落下,卻還是疏離地道了一句:「不能。」
被拒絕後,我微微一笑,主動將脣湊了上去。
沒關係,我可以換一個任務。
-1-
在系統提出要我攻略江衍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可等真的聽到他冰冷冷地吐出不能二字時,心口酸澀難掩。
和江衍成婚三年,我們同牀共枕,卻宛若陌生人。
哪怕平日遇見,也只視線交匯,互道一句好便擦肩而過。
他對我唯一的熱情,便是牀榻之上。
今夜,他原本該和我前不久爲他納的美人圓房,現下被我截胡,他也沒有多問。
如今才拒絕了我的求愛,卻還是像從前一樣吻着我的脖頸,儘量讓我歡愉。
明明做着最親密的事,可他的神色卻依舊淡到沒有起伏,只有因爲親熱眼底漸漸升起的欲色。
看着我眼底沁出來的淚,他喘着粗氣,指尖勾住了我身上唯一的繫帶。
可就在即將坦誠相見時,我抓住了他的指尖。
瞧着他眼底升起的疑惑,我微微勾脣:「夫君是因爲汪樂姑娘纔不肯接納我的,對嗎?」
聽到我的話,他眼底的欲色頃刻間消散,瞬間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
男人毫不猶豫下榻,淡淡的話自頭頂響起:「沒有這回事。」
臨走不忘關心一句:「早些休息。」
往日裏,他不會這樣將我丟下。
現下,我裹着錦被,自嘲一笑:若是真的沒有,那這些年納進來的妾室,又怎會通通都與那人相似?
-2-
今夜,我們不歡而散。
可能是被說中,他接下來的幾日都待在書房,不肯與我碰面。
知道見不到江衍,我便讓人去查了汪樂:那個曾經讓江衍絕食都要娶的人。
知道她如今嫁給了農夫可前不久死了丈夫後,我便讓人備了馬車,好去瞧瞧能讓江衍封心鎖愛的人,是何種模樣。
對於自己的行蹤,我沒有刻意隱瞞。
馬車剛走沒過多久,江衍便收到了消息。
轉眼一個時辰過去,我已經站在了汪樂眼前。
此刻,她費力地提着手中的水桶,哪怕憔悴萬分,卻不難看出,是個美人。
見我打量,汪樂臉色慘白一片。
馬車上明晃晃的江府二字,讓她眼底升起懼怕:「我已經按照老夫人所說嫁了人,絕沒有再攀附公子,你們如今來,是爲何?」
看着她警惕的眼,我微微張脣:「老夫人已經去了,我是江衍的妻子:沈清棠。」
嫁給江衍三年,我聽說過他年少時曾和自己身邊的丫鬟愛得熱烈。
奈何老夫人棒打鴛鴦,才被迫娶了我。
哪怕心有汪樂,他也沒有在老夫人死後將人接回來。
原本我也不是自願,可他是個合格的夫君,又是京中最優秀的兒郎。
相處幾年,我又怎麼會不心動?
所以,在系統找上我後,我纔會想要選擇攻略,卻被拒絕……
回想間,身後一聲馬嘯,江衍的身影籠罩在眼前。
而汪樂瞬間紅了眼眶。
想到老夫人已死,她屈膝跪在他眼前:「樂兒知道自己配不上公子,絕不糾纏,只求夫人放樂兒一條生路……」
哽咽間,她手腕間的袖子劃下,露出鮮紅的掐痕,密密麻麻。
幾乎是瞬間,江衍冰冷的目光朝我看來,嗓音冰寒:「沈清棠,你過分了。」
似乎是眼前人的臉色太過蒼白,他甚至等不到我開口,便將人抱起駕馬而去。
他認爲,汪樂身上的傷是我的傑作。
看着他焦急的身影,苦澀在口中蔓延。
我想,我要的答案已經得到了。
-3-
等上了馬車,系統再次出現。
【想好要做哪個任務了嗎?】
看着面板上的攻略值和厭惡值,我毫不猶豫選擇了後者。
江衍心有他人,無論我怎麼努力,不過是自取其辱。
不過沒關係,我可以選擇其他的任務。
……
再次回到江府時,一羣鶯鶯燕燕將我攔住。
「夫人,公子親自抱了一個女子回來,怕是他多年心心念唸的那位。」
「方纔管家給了我們賣身契和銀子,要我們自行遣散。可妾身們已經是公子的人了,日後還如何嫁人?」
她們當中,基本上都是自願進入江府,如今有願意離開的,但也有不願意離開的。
這不,來找我去和江衍說和。
可我只似笑非笑地瞥了她們一眼:「若是不想走,那便留下做個粗使丫鬟?」
如今正主回來了,這些替身,自然便沒了用處,說不準,兩人正在互訴衷腸。
聽到這話,她們不再多言,依次離開了江府。
而管家也守在原處,笑得得體:「公子交代,夫人若是回來便回房歇着吧,近日府中事務由老奴接手,免得累着夫人。」
話說得好聽,不過是奪權。
爲了替心上人出氣,江衍倒是狠……
可我沒有開口Ťũ̂ₚ,只沉默着回了房。
年少時最想娶的人出現,如今又沒了阻礙,江衍便打發了所有妾室。
只怕,下一個:就是我。
-4-
江府這樣大的動靜,旁人怎麼會注意不到。
而那些怨恨我不爲她們說話的女人添油加醋,將我善妒趕走她們的名聲傳了出去。
而我從前的賢良,成了我蛇蠍心腸的僞裝。
我沉寂在房中,像旁觀者一樣看着一切。
與此同時,汪樂已經在江府住了下來。
貌似,還是日日跟着江衍,就像他們年少時那樣。
而汪樂的婆家那邊,也被江衍打發。
近日,江衍臉上的笑容多了些許,就連出門,都不忘給汪樂帶一盒脂粉亦或者簪子。
到底是不在意,這些,他都未曾給我。
而這些消息,都是汪樂讓人透露給我的。
她想激怒我,我又怎麼會不順應她的心意?
當夜,我便闖進江衍的書房,狠狠甩了汪樂一巴掌:「狐媚子!」
我冷冷地Ṭũ̂⁵盯着汪樂,眼底滿是嫉妒和怨恨,看着她低頭,我想再次揚起巴掌,卻被人死死制住手腕。
「放肆!」江衍狠狠甩手,我踉蹌着跌倒。
他以爲,我如外界傳聞那般:蛇蠍心腸。
夫妻三年,他從來都不瞭解我。
只以爲往日種種是僞裝,如今只是原形畢露,眼底的冰冷根本藏不住。
可他不知道,散亂的髮絲下,我的眼中,只有平靜。
汪樂捂着臉頰,緩緩勾起了脣。
她的小心思,我又何嘗不知?
可能讓江衍厭惡的話,我何樂而不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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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絲痛意襲來,我看着手心的擦傷,突然愣住。
哪怕選擇了獲取他的厭惡值,可等聽到那切實的【厭惡值 50%】時,心口還是有些酸澀。
不過也是,我們是聯姻,這三年,他不過是把我當成一個任務完成,真正動了心的人,只有我。
可我向來不是擰巴的人,也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
此刻,看着汪樂臉頰的紅痕,江衍眼底墨色翻湧。
扭頭間,我們四目相對。
我站起身,紅着眼質問:「明明我纔是你的妻子!你爲什麼要護着一個嫁過人的寡婦?」
聞言,汪樂淚瞬間落下:「公子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樂兒現在就離開,絕不礙夫人的眼。」
說着,她扭頭就走,可眼底的悲傷和倔強卻沒逃過江衍的眼睛。
他將人拽住,眼底森寒乍現,卻是對我。
他說:哪怕他要納了汪樂,我也沒有資格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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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府三年,他在我眼中,始終是淡淡的。
可該給我的待遇,他從來不會少。
因爲我自小在塞外長大,許多規矩都不懂。
剛嫁給他時,那些世家夫人瞧不起我,刻意爲難。
江衍將我護在身後,冷冷警告了他們。
只是那個時候,他的神情沒有絲毫起伏。
從前我總覺得,他天生淡漠,哪怕生氣也只冷着臉。
可如今看着他攥緊的拳我才知道,他原來會生氣。
只不過,能讓他爲之動怒的人,不是我罷了。
眼底的淚花終究是控制不住落下,汪樂惶恐地扯出手。
「夫人,公子不過是氣話,樂兒自知身份卑微,不敢高攀……」說着,她跪在我身前,可在衣裙掩蓋的地方,她的指甲死死掐住了我的小腿。
這一下,讓我死死皺眉。
我知道汪樂想抓住江衍,可我能容忍她一次兩次的陷害,卻萬萬不能容忍她第三Ṫūₐ次。
毫不猶豫地,我抬腳便將她踹開。
汪樂想到我會動手,卻萬萬沒有想到我會下這麼重手,整個人重重砸在桌角,血跡自額頭蜿蜒而下。
「樂兒!」原本想要拉起汪樂的男人見此,眼中火苗跳躍。
下一刻,便是一掌重重拍在我胸口,沒有絲毫收斂。
江衍自小習武,內力不弱,這一掌足足讓我飛出去數米,胸口火辣辣地痛。
眼前陣陣發黑,他微微攥拳,帶着警告:「再對樂兒動手一次,別怪我休了你。」
話落,他便讓人將我送去府醫的住處。
看着面板上增加到 80% 的數值,那顆躁動的心,徹底歸於平靜。
-7-
這一掌,足足讓我躺了半個月。
以至於一呼吸就隱隱作痛。
汪樂知道後來看我,可眼底的得意卻不加掩飾。
同時,她不忘繼續激怒我。
瞧着我平坦的腹部,她微微勾脣:「先前我被送走時公子就說過,他孩子的母親,只能是我。」
所以,哪怕我不透露行蹤,江衍也會將她接回來。
老夫人在世時,曾不斷催促我們生育子嗣,而江衍也極力配合。
有一段時日,我甚至腿軟得下不了榻。
可三年過去,我的肚子沒有一絲動靜。
可江衍卻說:只是緣分未到。
如今回想,難怪他半分都不急,原來,是不想和我有孩子。
若是系統沒有出現,此刻被這般刺激,我可能真的會傷心欲絕,可現在,心卻沒有一絲波動。
我甚至慶幸我們沒有孩子,也讓我少了一絲軟肋。
見我沉默,她揚起笑容:「你放心,公子很快就會休了你的。」
話落,她扭頭就走,在這江府,暢通無阻。
而我的傷好後,從前話少的丫鬟卻時不時在我耳邊說着汪樂有多囂張,甚至攛掇着我發賣了汪樂。
指尖抹開脣上鮮紅的口脂,我眼眸冰冷一片:「去安排。」
就這樣,趁着江衍去上朝的功夫,我把汪樂賣了。
得知消息的江衍匆匆趕回,抓着我的肩膀質問:「樂兒呢?」
看着他眼底的焦急,我微微一笑:「賣了啊,難不成夫君還能爲此休了我不成?」
瞧着我滿眼的笑意,他的臉色越來越沉,眼底滿是厭惡。
下一刻,他便讓人拿來筆墨,寫下了休書。
與此同時,任務完成。
再抬眼,休書自頭頂落下,江衍冷冷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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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他沒有再看我一眼,翻身上馬去尋被髮賣的汪樂。
管家嘆息一聲:「夫人,何必呢?」
我沒接話,只呆呆地撿起休書,失魂落魄地出了江府。
可沒人知道,我藏在眼中的笑意。
【你想要什麼?】
系統的話響起時,我毫不猶豫開口:「恢復我被廢掉的武功。」
【獎勵已發放,系統脫離中……】
我微微攥拳,內力果然恢復,再也不似從前那般孱弱。
街上百姓來來往往,而我被休的消息也徹底傳播了出去。
等我站在沈府門前時,大門早就緊緊關閉。
這個時代,女子被休,會影響到孃家的名聲,顯然,沈府的人也收到了消息。
可我沒有離開,反倒紅着眼拍門,求他們給我一個容身之處。
原本沈府的人不想理會,可眼看聚集的百姓越來越多,我的好父親終於帶着我的繼母拉開了門。
只是,見到我狼狽的模樣,他們只丟下一紙斷絕書。
他們說:我品行敗壞,他們沈家,沒有這樣的女兒。
可他們忘了,他們從未養過我,甚至爲了我那所謂弟弟的前途把我騙回京城,廢了我一身武功,逼迫我嫁人。
如今我要走,卻也不想再和他們扯上一絲關係。
而這個斷絕書,便是我想要的。
如今的我,被丈夫休棄,孃家更是避之不及。
這樣大的打擊,讓我捏着手中的斷絕書衝出了人羣。
想到日後的自由美好,我忍不住勾脣,卻在衚衕的角落撞上了江衍的胸膛。
-9-
抬眼,男人眸光淡淡,卻浮起一絲同情與無奈。
到底是三年夫妻,我也從未讓他操心過。
想到我這段時間的種種不過是因爲太在意他,原先的氣也散了。
看着我因爲撞到他胸膛疼到皺起的眉頭,男人下意識伸手想要撫平,卻被我避開。
我捏着休書後退,滿眼冰冷:「江公子自重。」
聽到我疏離的稱呼,他的指尖僵在半空,心有些發澀。
明明先前,我是喊他夫君的。
可看到我眼底的冷漠,他終於卸下了先前的疏離。
我沒再理會他,轉頭想離開,手腕卻被握住。
轉頭,江衍眸光有星光閃爍,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厭惡至極。
他說:只要我願意同汪樂道歉,那休書就當他沒寫過。
「可我憑什麼要道歉?」我好不容易纔得到這一紙休書,他想當沒發生過?
做夢!
話落,我扭頭就想抽出手,卻被拽得一個踉蹌,整個人被圈在男人懷中。
江衍垂眸,眼中滿是不解:「你何時變得如此冥頑不靈了?」
明明在他眼中,我一直都是溫婉賢良的。
「可惜,不過是裝出來的罷了。」而他口中的冥頑不靈,本就是我原來的模樣。
四目相對,我的目光越來越冷,半分不肯示弱。
「如今你不願意,往後若是想再回來,江府的大門便不是那Ŧű²般好進了。」低沉的嗓音自頭頂響起,裹挾着隱隱怒氣。
他以爲,世家女子以夫爲天,被休便是沒了活路。
如今他這樣說,是想要我服軟,可我冷冷一笑;「求之不得。」
-10-
總歸是被人捧着長大的公子,如何能受得了這般態度,當即他便鬆開我,滿眼冰冷:「這可是你說的。」
他想說:讓我日後不要後悔。
卻發現我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這個小衚衕,眉頭不自覺皺起,連帶着心口有些空蕩。
而我在甩掉江衍後果斷買馬一路向北,回了我自小長大的邊塞。
這裏,有和我一起策馬揚鞭的小夥伴,還有,我阿孃的墳。
再次回來,我去祭拜了母親,這一次,我真的自由了。
……
接下來的日子,我每日同往日的夥伴一起賽馬射擊,好不快活。
我以爲,我的餘生就如這般自由。
卻沒想到,再次遇見了江衍。
此刻,被我一箭射下來的大雁被男人抓在手中,徹底斷絕了聲息。
抬眸,他一身官服,一絲不苟,自帶的威嚴能讓人不敢多看,而他身邊,還跟着邊塞的城主。
我不在意他來這裏做什麼,只扭轉繮繩想要離開,卻被身後的馬蹄聲擾亂。
再回神,江衍的馬已經攔在了眼前。
看着我不羈的穿着和手上的弓箭,他內心五味雜陳。
那日分別,他很快便消了氣,想要把人追回來,卻不想,這京城中,早就沒了我的身影。
查了幾日,他才得知,我跑回了塞外。
於是,他便接下旁人都不願意接的苦差事找了過來。
在我們碰面前,他就已經站在遠處看了許久。
這時,他才意識到,我從來不是那個與他成親三年墨守成規的女子。
此刻的我,明媚,張揚,比起之前,更加讓人移不開目光。
回想那三年,我們相敬如賓,誰都不越界,可前段時間,我卻發了瘋一樣針對汪樂。
他以爲,我是因爲愛他。
可現在他看着我的眼睛,才發覺我眼中,沒有一絲對他的情意。
這時,我的夥伴也追了過來。
這其中,有少年有少女,看着江衍,他們湊近我:「這誰啊?」
「沒誰,我們走。」我收回視線,想要調轉方向,可馬兒的繮繩不知何時被人死死拽住。
回頭,江衍眸光暗淡,卻閃着絲絲猩紅:「夫人不打算和我解釋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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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什麼?」我反手拽回繮繩,卻再次被拽過去。
因爲慣性,整個人徑直飛向他懷中。
「放開。」我嫌惡地拉開我們的距離,卻見江衍的臉色瞬間陰沉。
他盯着我,放在我腰間的手卻越來越緊,好像這樣,我就無法逃脫。
可就在這個時候,我狠狠拍了他一掌。
江衍被打得猝不及防,自馬上翻滾下來,脣角隱隱有鮮紅浮現。
「我竟不知,你會武功?」他單膝跪地,眉頭微攢,只覺得,我好像不似他所瞭解的模樣。
「和江公子無關。」看着他脣邊的血,我毫不猶豫上馬離開。
我沈清棠從來都不是能喫虧的性子,一掌換一掌。
如今我們,兩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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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衍起身,城主黑着臉讓人攔住我們:「膽敢襲擊特使大人,你們是活膩了?」
手中的繮繩猛然收緊,我回頭:「是我傷的,和我朋友沒關係。」
我想說:放他們離開。
可江衍卻笑了:「若是我也不放過呢?」
知道他的意思,我跳馬而下:「我留下,讓他們走。」
「清棠!」身旁的夥伴忍不住皺眉,想要攔我,可我卻打斷了他們即將說出的話:「這是我在京城時的夫君。」
聞言,他們卻沒動,直到我保證我不會有事,他們才轉身離開。
我身旁的馬被官兵牽走,茫茫草原,沒有任何可以乘坐的馬車。
江衍擦去脣角的血重新上馬,不忘拍了拍身前的空隙。
我也沒有矯情,翻身上馬。
腰間被人環住,江衍的話擦着耳邊響起:「你之所以激怒我,就是爲了自由對Ţū́ₗ嗎?」
聽到這話,我一愣,卻聽他嗓音沙啞,帶着埋怨:「你倒是算計得好,夫妻三年,你當真一絲情意都不顧。」
我微微轉身,笑得諷刺:「我們之間何來的情?你所愛之人是汪樂,我幫你一把,你難道不開心嗎?」
反正,如今我們,就是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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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我的話,江衍卻笑了:「我不愛汪樂了。」
也許少年時期非她不可,可時間會沖淡一切,如今他不過是想要彌補。
畢竟,如果不是因爲他,汪樂不會被婆家磋磨成爲寡婦:「而那些東西,是她說她從未有過,想要罷了。」
江衍垂着眼,認認真真地解釋着一切,不忘貼近懷中的人,嗓音低沉:「還有,我好像,愛上你了。」
話在耳邊炸開,我死死皺眉,可他眼底再沒了先前的冷漠與疏離。
那纏綿的情意讓我忍不住想要逃離,可江衍好像意識到我的動作,將手死死扣在我腰間:「夫人,給我一次機會,好麼?」
雖是詢問,可我知道,我沒有拒絕的權利,想到在京城等着上位的汪樂,我嗓音淡淡:「看你表現。」
得到想要的答案,江衍忍不住勾脣,望着我的眼Ŧù⁶睛許諾:「你想要什麼爲夫就送你什麼,從前缺你的,我都補給你。」
而他也沒有說大話。
在邊塞的這幾天,他忙完公事就來看我,不是最時興的簪子,就是他讓人打造的弓箭。
甚至,讓人從別國弄來了這時沒有的茉莉花。
他說:送卿茉莉,願卿莫離。
可惜,我早就不會回頭了。
似乎怕我不高興,在回京城前他便讓人將汪樂送去了別院。
再次回到江府,我依舊住着從前的院子。
江衍想要同眠,卻被我拒絕。
看着他失魂落魄離開的背影,曾經攛掇我的丫鬟悄悄湊近:「夫人,聽聞醉意軒新出了些菜餚,明日公子休沐,不若一起去嚐嚐?」
我微微挑眉,沒有拒絕。
有人給我送梯子,我不下,豈不是可惜?
翌日,我主動見了江衍。
知道我想去醉意軒,連忙讓人準備馬車前往。
桌前,我們相對而坐,他眼底的笑意怎麼都掩蓋不住。
看着時辰差不多,我便中途轉去戲臺看了一場戲。
直到有人的叫聲傳來,我的目光才落在那熟悉的廂房之上。
看着滿地的狼藉,江衍頭痛欲裂,而汪樂紅着眼抓着領口啜泣:「公子,我只是想來還個東西,沒想到……」
門口吵吵嚷嚷,江衍努力回想方纔的一切,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
無奈,他只能踉蹌着起身,卻對上門口一雙冷漠到極致的眼。
一瞬間,他的心跌入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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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棠……」江衍微微張脣,想要解釋,卻見那道身影已經消失在人羣之中。
他想追上去,卻被人死死抱住,汪樂哭得梨花帶雨:「公子,求你了,不要丟下我……」
就這樣,江衍只能先處理好眼下的爛攤子。
我撥開人羣,想要回邊塞,可江衍偏執的眼卻讓我放棄了這個想法。
我不想,再牽連我的朋友。
江衍是陛下看重的人,權力無邊,我若是要躲,便只能離開我自小長大的國家。
可背井離鄉,卻不是我想要的。
腳步抬起,再難行半步,可貼着告示的木牌前卻圍滿了人。
百姓的話一句接着一句,可我只聽到:「陳國來犯,陛下招安。」
想到阿孃自小講的大將軍,我想,我知道我該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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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日,江衍和汪樂酒樓相會的事傳得沸沸揚揚。
更有人打趣江衍果然對少年時期的青梅念念不忘,一刻都等不得。
可沒人知道,就在這幾日,我已經通過層層考覈,打敗了自翔武功第一的將軍之子。
如今,只剩下最後一道關卡。
自那日過後,江衍帶着人翻遍了整個京城。
他知道我會生氣,會走,可他沒有想到,我會這樣憑空消失。
如今,他站在城門口,把一切希望寄託在過往名單上。
可當負責記錄的侍衛說:從未見過我時,他胸口一陣悶痛。
他知道,我再不願意見他了。
他卻無法接受,於是,他向皇帝告假。
可江衍拼了命找被他先前休妻的妻子,這件事已經鬧了出去,如今他想去邊塞,卻被駁回。
來回話的太監說:有公事要他去辦。
哪怕他再想離開,卻只能先進宮。
可江衍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我。
皇帝說:我的武功已經算是至強,可要拿到這個機會,除非與他培養的重臣打成平手。
而我也沒有想到,我的最後一道考覈,會是江衍。
四目相對,他的眼眶瞬間紅了。
「清棠,我……」江衍想解釋,卻見我已經提起劍朝他刺了過去。
這時,他才驚覺,我是皇帝口中那個衝進最後考覈的高手。
自己的愛人優秀,他該高興的,可此刻,他卻笑不起來。
因爲他知道,此次與陳國交戰,陛下不會出太多的兵,如今招安,不過是不想損失手下的能將。
如今看着刺過來的劍,他連忙躲開,招式毫不留情。
自從回到京城我就聽說過,江衍文武雙全,可他卻只是文官。
如今我才知道,他的武功半點不弱於我。
兩劍相撞,震得我手臂發麻。
可要我放棄,我絕不願意。
劍氣相撞,我們足足打了兩個時辰,江衍的臉頰已經掛了彩。
知道他不會讓我贏,我突然收起劍,任由他向我刺來。
見我突然收手,江衍瞳孔驟然收縮,連忙移開劍鞘,卻在下一刻被我的劍抵住了脖頸。
「兵不厭詐。」我微微張脣,收回手中的劍:「承讓!」
江衍愣在原地,鼻尖忍不住泛酸,他何嘗看不出來,我非要贏了他?
看着我的眼睛,他嗓音沙啞:「退出考覈,我就讓你走,自由自在一生,絕不糾纏。」
聞言,皇帝眸色微變:「江愛卿,考覈已經結束,她贏了。」
我微微拱手:「謝陛下成全。」
至於江衍說我想擺脫他,我也不否認。
只是,孃親說:達則兼濟天下。
我有一身本領,何不去護着我邊塞的朋友,和境內的百姓?
況且,如果我能成爲大將軍,也能替孃親出一口氣。
「那你知不知道……」江衍眼眶赤紅,甚至想不管不顧說出真相,卻被皇帝抓住了肩膀:「朕會派足兵馬,江愛卿無須擔心。」
原本,他想以最少的兵馬解決這一切,沒想到,江衍會橫插一腳。
而這一句,是他的承諾。
最後,江衍不再開口,只沉默着看着那道身影接過兵符,身影消失在落陽之下。
他不能阻攔她去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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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我帶着兵馬出城。
江衍站在城門之上,袖下的拳已經攥得死緊,血一滴滴落下,砸在石磚之上。
他知道,我不會聽他的。
如今他來,只是想再看看我。
可就在那道身影即將消失時,他的衣袖突然被人抓起。
回頭,汪樂眼眶紅紅,滿是對他的愛慕與心疼。
「公子,別傷害自己。」她想爲江衍擦拭血跡,卻被避開,指尖的衣袖被抽離。
江衍連忙回頭,卻還是晚了一步,那道身影已經消失在眼中,再也瞧不見分毫。
看着他眼底的失落與難過,汪樂死死咬脣,淚說掉就掉:「沈姑娘當真狠心,爲了離開公子,竟如此設計。」
「樂兒沒了名聲不要緊,可公子如今也,只怕那些人又不知要……」她欲言又止,又意有所指。
她想要江衍納了她,可江衍再回頭看她,卻是滿眼冰冷:「汪樂,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
「你說是沈清棠算計,可那個煽風點火的丫頭卻是同你要好得很。」
只此一句,讓汪樂白了臉色。
她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江衍冰冷的目光瞪回:「回府。」
看着江衍的背影,汪樂知道,也許她不應該再跟上去,可萬一呢?
他們如今有了肌膚之親,江衍向來對她留有餘地,她想賭一把。
可她不知道,江衍早就不會對她有一絲一毫的心軟。
-18-
隨着兩人進夫妻,江府的大門徹底關閉。
那重重的聲響,如同鐵錘砸在汪樂心上。
看着眼前黑壓壓跪了一片的人,她臉色煞白一片,她忍不住後退,卻被侍衛擋了回去。
江衍拿着管家遞過來的證據,一張一張翻過。
他明明沒有開口,可這跪了一地的下人卻七嘴八舌地招認起來。
「公子,我娘快死了,我只是爲了我娘能活着,絕沒有要害夫人的意思。Ṫű̂₃」
……
其他人紛紛開口,各有各的苦衷,府裏哀嚎一片:「公子饒命,我們再也不敢了。」
江衍微微抬眉,眼底帶着諷刺:「你們真當自己是小人物你們的情況我就不知?」
說着,他冷冷看向那個煽風點火的丫鬟:「你當初入府就是賣身葬母,如今又哪裏來的老孃?」
那丫鬟臉一白,知道不能矇混過關,哭嚎着饒命,卻被拉出江府:「發賣。」
等人都被處理後,江衍終於轉頭看向汪樂:「你還有什麼否認的嗎?」
她一次次的陷害,一次次的挑撥,已經讓他無法再容忍,可那句:他孩子的母親只能是她,簡直就是笑話。
他一步步上前,嘴角帶着瘮人的笑。
汪樂滿心恐懼,卻還是反駁:「可你當時也沒有選擇相信沈清棠不是嗎?」
「傷害她的人是你,我不過是幫幫她,況且,年少時你曾說過,絕不負我,這些難道都不算數了嗎?!」
汪樂紅着眼,怨恨再也抑制不住,明明她纔是江衍心中所愛,如今老夫人死了,她以爲終於可以和他在一起。
可他卻愛上了別人,「只可惜,你親自弄丟了她,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
到現在,汪樂已經瘋了,她知道自己不會有好的下場,江衍手段不狠,卻能讓人生不如死。
與其漫漫餘生遭受折磨,不如她自己去死,只是撞上侍衛手中的劍時,她笑了:「江衍,你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愛。」
無論是她,還是沈清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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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她已經沒了聲息。
看着軟倒在地上的身影,江衍卻再也邁不動半步,汪樂的話,讓他忍不住想起:
那夜燭火昏暗,沈清棠小心翼翼地問他:能不能愛她。
可他拒絕了。
後面一次次的不信任,才讓沈清棠選擇離開。
造成這一切的人,都是他……
胸口鬱氣翻湧,口中泛起腥甜,苦澀無比。
最後,他讓人安葬了汪樂。
這晚,書房的燈亮了一夜,凌亂的桌案上,滿是沈清棠的名字。
他真的很想醉生夢死,可皇帝說:若他再這般頹廢下去,就撤兵。
想起沈清棠明媚地笑,他壓下所有難過與愧疚,重Ŧŭ̀₄新變成了那個淡漠的江衍。
只是,他每日都會往邊塞寄去一封信,落筆, 是他的愧疚與道歉。
還有,他想告訴沈清棠:他們之所以三年沒有子嗣, 是因爲他身份特殊,護不住孩子。
也想告訴她, 他後悔沒有早點明白自己的心意。
可送出去的信,卻如石沉大海。
他知道, 她不會回應, 也不會看。
而遠在邊塞的沈清棠也確實沒有看這些信, 而是通通扔進火堆之中變爲灰燼。
一轉眼, 便是半個月過去,江衍消除了所有謠言。
沈清棠不是妒婦, 而是一個很好的人。
她註定會光芒萬丈, 他唯一能做的, 就是爲她清理出一條幹淨的, 迴歸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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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切平靜後, 沈家的人找上了門。
因爲他們知道,江衍如今對沈清棠可是十分維護。
他們想要好處, 卻被人扔了出去。
以至於,他們以爲沈清棠一直躲在江府, 記恨他們那一紙斷絕書。
更是三天兩頭散播沈清棠不孝的謠言,可惜沒能傳出去就被江衍壓了下來。
於是,他們只能不甘心地收回小心思。
直到一年後陳國大敗, 新上任的將軍凱旋歸來, 他們才知道,那個戰無不勝的將軍,就是沈清棠。
在沈清棠被封爲常勝將軍被皇帝看重後,他們趕去巴結,卻又被趕了出來。
沈父死死瞪着沈清棠,高聲怒罵:「畜牲!白眼狼!」
可沈清棠卻沒有理會, 只是讓人散播出去當年的一切。
不出兩日,沈侍郎拋妻棄女的事便鬧得滿城風雨。
如今各職各業有能者居之, 不少大人都是從底層爬上來的,他們的夫人也曾是個普通的農婦。
知道沈父的做法, 紛紛吹了耳邊風。
翌日,沈父便被革職, 失去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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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沈清棠鎧甲披身,腰間兵符熠熠生輝。
百官朝拜, 不出意外, 沈清棠見到了江衍。
只是這次, 他們誰都沒有去搭話,就好像兩個陌生人。
後來, 沈清棠讓皇帝許她定居邊關, 駐守江山。
離開時, 兩人擦肩而過。
江衍回頭,想要問她:可否看了那些信。
可看着她臉頰揚起的笑,他突然就失了聲, 好像解釋不解釋,已經不重要了。
只要她過得好,就夠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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