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汽水

「寶貝，可以把你微信裏的備胎都刪了嗎？」
讓校草舔了我三個月，我才發現自己是一本書裏的惡毒女配。
【妹寶即將上線。】
【男主馬上會認清自己的心意，姜梨最後會因爲愛而不得慘死的。】
爲愛慘死？我嗎？
我默默回覆校草可以，然後把他刪除，買了最近一班機票出國。
後來，絲帶繞住手腕，陰鷙的聲音擦過耳畔。
「寶貝，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
「我讓你刪備胎，你轉頭就刪我？」

-1-
看到彈幕的時候，我剛結束一場拍攝活動。
跟陸時錚在一起之後，我結束了一天打八份工的生活，只是偶爾兼職模特。
頂着烈日拍了一天，我擦了擦額角的汗，坐在樹蔭下喝着碧綠的果蔬汁。
【妹寶今晚即將上線。】
我揉了揉眼睛，盯着空中漂浮的文字，以爲自己被曬出了幻覺。
直到裏面出現了我的名字。
【忍姜梨很久了，拜金女配快點下線吧。】
【男主馬上會認清自己的心意，姜梨最後會因爲愛而不得慘死的。】
爲愛慘死？我嗎？
我不以爲然，猛吸一口冰鎮的果汁。
我覺得，改成爲錢慘死的可信度高一點。
【男主會在派對遇見被下藥的女主，兩個人乾柴烈火三天三夜。】
又一條新彈幕冒出來，我頓了頓，覺得手裏的果蔬汁綠得發光。
手機震動一聲，陸時錚和我閨蜜的消息同時發過來。
閨蜜發過來的是一個視頻和一段語音。
語音點開有些嘈雜：「梨梨，大事不妙，你拍完趕緊過來抓姦！」
視頻背景是我和陸時錚初遇的酒吧，他正和一圈人在玩遊戲，似乎是真心話大冒險。
邊上有一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女生離他極近。
緊接着的彈幕替我答疑解惑。
【女主穿白裙子真的好純欲啊。】
【妖豔女配根本比不上，男主馬上就會被清純女主吸引的。】
目光落在那張無辜又眼熟的側臉上，我頓了頓。
原來女主是她啊。
我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緞面絲帶的修身小裙子，和綴滿碎鑽的細高跟。
確實風格很不一樣。
「不用了，他們結婚的時候替我隨個份子。」
隨手回完閨蜜的消息，我點開了陸時錚的。
他發來的消息確實像在玩真心話大冒險。
L：【寶貝，可以把你微信裏的備胎都刪了嗎？】
附帶轉賬 131400.00 元。
阿梨梨：【可以。】
我收款，然後從善如流地把他刪了。

-2-
剛入學的時候，整個宿舍都以爲我是家境優渥的大小姐。
直到她們發現，最忙的時候我一天打八份工。
「梨梨，你的臉看起來真的很有錢。」
我們在宿舍圍着喫小火鍋，室友還是忍不住感嘆。
「那是曾經，現在是負債百萬的大小姐。」
我滿足地喫了一筷子嫩滑的麻辣牛肉。
在家裏的工廠出事之前，曾經是。
那場事故帶走了我所有近親，我那時候正值高考，委託家裏之前合作的律所善後，變賣剩下的資產貨物，一項項還到現在，還欠了幾百萬。
我日復一日打工，直到有一天閨蜜神祕兮兮地邀請我去校外新開的一家酒吧。
「喏，就是樓上那羣人裏，最高最帥的那個。」
我順着她指的方向望過去。
陸時錚骨節分明的手裏，明明握着一杯度數不低的伏特加，卻被他仰頭一飲而盡。
脣邊還帶着溼潤的水漬，喉結微動，格外性感。
陸時錚完全長在我的審美上。
我內心僅剩的一絲抗拒也徹底消失。
撫了撫耳畔的頭髮，我慶幸今晚穿了閨蜜極力推薦的黑色小裙子。
小裙子是掐腰設計，曲線勾勒得極好，後背大片鏤空，只繫着粉色的絲帶。
陸時錚垂眸漫不經心往下看的時候，正好能看到背對着他的我。
我微微側頭，露出側臉，餘光感覺到他目光的停留。
我沒有再往樓上看一眼，直到侍應生端着一杯粉色的馬丁尼，輕輕放在了我的桌前。
酒吧環境嘈雜，我順着侍應生的示意往樓上望去，陸時錚朝我輕揚了揚ţŭ₅手裏的酒杯。
我輕輕頷首，脣角彎了彎。
獵物上鉤了。

-3-
陸時錚是我們學校的校草，也是著名的派對動物。
外形出衆，家境優渥，對女朋友也很大方，雖然歷任的交往時長，沒有超過三個月的。
在室友不斷在我耳邊描述，他的前前任被送了一輛跑車當分手禮物，前任分手的時候得到了一套高定珠寶的時候。
我心動了。
如果給他提供三個月的情緒價值，就可以獲得我大學四年才能賺夠的錢。
江叔因爲燒傷而毀容的臉可以提前幾年得到治療，腿瘸的失獨阿婆可以不用再風雨無阻地拾荒，早點過上好日子。
那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我提前瞭解陸時錚的喜好，趁陸時錚空窗期和室友一起去酒吧。
精心設計的第一次見面，然後順理成章地在一起。
陸時錚對女朋友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
一週紀念日、一個月紀念日、各種節日禮物不斷。
他送給我的禮物，我基本上都轉手賣掉了。
只除了Ṭū́₈一個素圈的尾戒，僅在內側嵌了一顆粉鑽，我很喜歡。
戒指盒子裏，還配有一張寫有我名字的定製賀卡。
我以前拍攝的時候見過這個牌子，據說每位客戶一生只能在賀卡上寫一個受贈人的名字。
在我外出拍攝，穿了一天高跟鞋的時候，陸時錚會開車來接我，然後拿來軟底鞋，親手替我換上。
纖細的腳踝被他輕輕圈住，我踩在他膝上、胸上。
氛圍曖昧，他卻從沒強迫過我什麼，至多隻是親吻。
閨蜜和他的朋友都調侃，「咱們的浪子校草要被你訓成舔狗了。」
陸時錚抿了一口酒，眼尾的小痣隨着他的笑顯得有些勾人。
低啞的聲音響起：「沒聽過浪子回頭嗎？」
他目光寵溺，我也差點就要忘記我和他之間的懸殊，以爲自己是珍寶。

-4-
我剛把陸時錚刪了，彈幕就迫不及待實時播報，讓人想忽略都難。
【開始了開始了！妹寶臉紅的樣子好讓人心動。】
【笑死，拜金女配之前費盡心思勾引，男主根本不爲所動。】
【男主只能是女主的，妹寶一個眼神就能把他勾住。】
今天的拍攝我沒有告訴陸時錚，我一邊換鞋，一邊接電話。
是陸時錚送我的尾戒品牌方打來的電話。
「姜小姐，您上次看的那款男士尾戒今天到貨了，有需要可以聯繫我。」
「謝謝，我不需要了。」
今天拍攝的尾款我原本想用來買戒指，現在我買完最近一班出國的機票，剩下的都取出來兌成了現金。
我去了家附近的小巷裏，把現金都給了阿婆。
「阿婆，我接下來學業比較忙，可能不能經常回來看你了。」
「有事可以去對門找江叔，你腿腳不好，別老是出去拾荒了。」
我一邊幫阿婆整理她今天剛撿回來的紙殼，一邊叮囑她一些注意的事情。
「人老了閒不住。」阿婆給我端來她溫着的蓮子羹，臉上帶着笑，「梨梨把這個喝了，我加了很多冰糖，你肯定喜歡。」
阿婆就住一樓，我把紙箱捆好，開門放在樓梯間下的空地，接過了阿婆手裏的蓮子羹。
我舉起勺子放到嘴邊，抬頭，正好跟單元門口的少女對上了眼。
勺子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白裙少女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純真。
是江之靈，彈幕中的女主，也是江叔的女兒。
江叔是我爸當年的下屬，在當年的事故里中度燒傷。
我之前靠變賣陸時錚送的禮物，已經把醫藥費那些都付清了，江叔前一陣子術後恢復得很好。
江之靈也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妹妹。
此刻，她還穿着閨蜜發的視頻裏，那條白色連衣裙。
她小鹿般的眸子驚慌失措地望着我。
【女配勾引三個月男主不爲所動，男主和女主第一次見面，場面就這麼激烈。】
【不會吧不會吧，女配不會以爲男主不碰她是珍視吧。】
我的目光從空中的彈幕Ŧū́ₖ下移，落在了江之靈身上。
她裸露在外面的脖子和手臂上，滿是曖昧的紅痕，海藻般的長髮凌亂，面色含春，眸中水光盪漾。

-5-
身後傳來樓上的鄰居的聲音，我來不及有什麼情緒，下意識抓過江之靈的肩膀。
【靠，垃圾女配不要搞事情啊。】
【女主苦了這麼久，好不容易遇見男主能過上好日子，女配滾啊。】
【沒關係，男主馬上會來英雄救美，抓女主回去了。】
在我眼裏，江之靈還是個小孩，我脫下身上的襯衫，披在她肩上。
彈幕滿屏問號。
【這是什麼操作，怎麼搶男主戲份往女主身上披衣服。】țű̂⁰
【拜金女的衣服都是銅臭味，拿開，我們要看妹寶披男主衣服。】
巷口傳來了轟鳴的汽車引擎聲，和陸時錚喜歡開的騷包跑車格外相似。
「阿梨姐姐……」江之靈囁嚅喚我，我摸了摸她的頭。
江之靈上個月纔剛成年。
陸時錚真的不是人。
單元門已經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我彎腰撿起地上的勺子。
起身時，陸時錚已經站定在我面前。
我還沒來得及看他的表情，只是被彈幕吸引了注意。
【靠，心機女配這是想讓男主把外套給她啊，噁心。】
【別說穿吊帶了，女配就算脫光了站在男主面前，他都不會多看一眼。】
【女配你就作死吧，可憐了那個失獨的阿婆，之後也要被你害死。】
我的襯衫外搭給了江之靈，身上只剩一件貼身的吊帶。
這條彈幕剛過ṭü⁻去，陸時錚的外套罩在我身上。
我抿着脣，最後一條彈幕看得我氣血翻湧上頭，身上的外套都灼人。
我手忙腳亂地把陸時錚的外套脫下來，不小心帶掉了左肩的吊帶。
瑩潤白皙的肩剛暴露在空氣中，陸時錚就立馬別過頭去。
【哈哈哈果然，男主多看一眼都覺得噁心。】
【女配快下線，別耽誤我們看三天三夜。】
【安塞腰鼓！做起來就發了狠！忘了情！】
【安靜安靜，男主要對女配放狠話了，大快人心。】
對着陸時錚的側臉，我眼前慢慢聚起一層水霧，陸時錚的神色也變得模糊。
耳朵裏傳來嗡鳴聲，他的脣一張一合，似乎在對我說些什麼，然後便帶着江之靈，身影消失在巷口。
挺好的，他的狠話我一句都沒聽清。
明明是初夏，我抱了抱自己的小臂，卻覺得有點冷。
猶豫再三，我還是隱晦地提醒了江叔，讓他最近多關心江之靈。
蓮子羹很甜，我反覆確認自己把陸時錚的所有聯繫方式都刪除拉黑，眼眶還是有些脹。
失戀後暫時的戒斷反應而已。
緊握着勺子，我不斷告誡自己。
我姜梨，不可能會爲愛慘死。
阿婆更不會。

-6-
飛機落地，我住進了之前訂好的合租公寓。
公寓除了我以外還有兩男兩女。
其中有個慄發碧眼的帥哥對我非常熱情，他叫歐銳，有一半中國血統。
歐銳熱情地幫我搬行李，還邀請我參加今晚的迎新晚會。
我把行李大概歸類，換了條裙子準備和歐銳一起出門。
歐銳的車經過他自己改裝，怕我不知道安全帶的位置，貼心地靠過來幫我係好。
我笑着道謝，卻從感覺自己被什麼緊盯着。
大概是最近被這些莫名其妙的彈幕搞得緊張兮兮的。
我四處張望，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
今晚是個遊輪派對。
我之前跟着陸時錚參加過不少派對。
現在看來，國外和國內的差別也不大。
我小口啜飲着酒，酒精慢慢上頭，整個人終於從這兩天的緊繃中鬆懈下來。
手機從我上飛機起就很安靜，因爲我關機了。
藉着酒意摸索了幾次，我終於按下了開機鍵。
閨蜜的電話瞬間轟炸進來。
「你把陸時錚甩了？」
「嗯？」我嘟囔，「怎麼能叫甩呢，別說得這麼難聽。」
「我債還得差不多了，出國的錢攢夠了，三個月也快到了，不用他解決，自行消失。」
邊喝酒，我還不忘調侃：「我這個前女友很合格吧。」
「你是不是喝酒了。」閨蜜一下就聽出了我的不對勁，有些着急，「合什麼Ṫṻ⁷格呀，他找你找得快瘋了。」
陸時錚找我？我只覺得驚悚。
晃了晃頭，大概是聽錯了。

-7-
歐銳在舞池朝我招手，我揚起手揮了揮，慢慢越過人羣朝歐銳走過去。
我站在歐銳身前，他碧色的眼眸低頭凝望着我，一雙深邃的桃花眼，自帶深情。
誠然，混血帥哥也別有一番滋味。
手機裏還傳來閨蜜的聲音。
我擺了擺手，然後又想起她看不到，於是開口：「不可能的。」
他的真命天女都出現了，還找我幹什麼，算賬？
「他最多在家門口隨便找一下，顯得自己不那麼渣。」
「再怎麼也找不到國外來。」
語畢，我自我認同地點點頭。
電話掛斷，我隨着音樂和燈光跟歐銳貼身熱舞。
燈光和音樂讓人麻痹，我們越靠越近。
腰間突然一緊，我原本和歐銳近在咫尺的距離瞬間被拉開。
我迷迷瞪瞪地有些站不穩，覺得自己一定喝多了。
不然怎麼好像聽見陸時錚在我耳邊嗡嗡嗡呢。
我皺着眉頭轉頭，看清身後的人，遲疑了片刻，一巴掌扇了過去。
「嘶——」陸時錚側過臉，溢出一聲悶哼。
我瞪大了眼，會痛，是真的陸時錚。
這個時間，他不在跟江之靈三天三夜，怎麼會出現在國外的遊輪上。
我慌亂地想找地方躲起來。
然後找到了歐銳的懷裏。
我扶着歐銳的手臂，讓自己清醒一點。
船艙燈影搖晃，音樂躁動，像極了我們初遇時在酒吧的那一晚。
那時的陸時錚站在樓上，矜貴、混不吝，跟周圍的人調笑時偶然給了我一個眼神。
此刻，陸時錚頂着有些泛紅的掌印，僵在原地。
他眼尾泛紅，一瞬不瞬地看我倚在歐銳懷裏。

-8-
那晚的派對像我眼花，那天之後，我的生活彷彿迴歸正軌，沒有再見過陸時錚。
我一門心思撲在學業上，歐銳卻鍥而不捨。
這天有些晚了，他堅持要來學校接我一起回合租公寓。
路過昏暗的轉角，頭頂路燈閃爍，迎面三個神色不善的男人擋在了我們身前。
這片區域最近治安不太好，單純劫財還好辦，但他們似乎不只衝錢來。
歐銳擋在我身前，我邊往後退邊想摸出手機報警。
有兩個男人越過他，大步過來抓我。
我握緊包裏的辣椒水噴霧，對準其中更高大的男人的臉噴過去。
男人捂着臉痛呼，另一個停在原地，有所防備。
他慢慢從身上掏出一把刀。
男人越來越近，只差一寸就能拽到我的衣角，我回頭噴辣椒水。
利器刺入皮肉的聲音和男人的痛罵聲同時響起。
預料中的痛並沒有傳來，我回頭。
追我的男人捂着腹部倒在地上，另一道頎長的身影背對着我。
空中瀰漫着淡淡的鐵鏽味，黏溼溫熱的液體從他身上淌下，滴落在地上。
「陸時錚？」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聽見我的聲音，陸時錚難得沒有回頭看我，只是踉蹌着往前走了兩步。
我來不及細想他爲什麼會在這裏，匆匆跑過去扶住他。
因爲那把匕首正插在他的腹部，刀身沒入了一半。

-9-
【女配真是這本書裏的大剋星啊。】
【男主這種天之驕子跟她在一塊都得倒黴。】
【女配早點死，說不定間接能救好多人命。】
似乎只要我跟陸時錚有接觸，彈幕就會活躍起來。
「你回去幫我把餐桌上的便當放冰箱裏吧。」
醫院裏，我對着準備回合租公寓的歐銳招呼，回過頭髮現病牀上的陸時錚醒了，正睜開眼望着我。
他滿臉不敢置信，臉色蒼白：
陸時錚和之前相比似乎消瘦了一點，別的變化不大，只除了他的眼睛。
我錯愕地盯着他跟歐銳有些相似的碧瞳。
陸時錚臉色有些蒼白，充滿不可置信。
「你們住在一起了？」
他直起身子，神色受傷，碧色的瞳孔像我以前養的一隻小貓。
見我盯着他眼睛看，又繼續說。
「我買了很多不同顏色的美瞳，你要是喜歡，我可以每天換不同的顏色給你看。」
「梨梨，你能把我加回來嗎？」
他眼睛ƭů⁽裏明明盈滿了深情，說出的話也小心翼翼。
可我只覺得離譜。
【男主怎麼又來找女配了，好煩啊。】
【女主已經傷心了，報了離家很遠的大學，好可憐。】
【沒人覺得女配也很可憐嗎，女主爸爸好歹還活着，女配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那也是她活該啊，女配就該好好當女配。】
彈幕每個字都是對陸時錚的反駁，我覺得可笑，起身想要離開。
陸時錚着急地起身抓住我的手，不顧又染血的腹部傷口。
「梨梨。」
他語氣懇求。
我語氣冷淡，有些疲憊：「陸時錚，別這麼玩不起。」
陸時錚一言不發，卻還是緊緊握着我的手。
我甩開他的手，有些不耐煩。
「我們已經分手了，你這樣把我置於何地？你又對得起江——」
話沒說完，我就失去了意識。

-10-
我再醒來的時候，頭有些昏昏沉沉。
周邊的環境陌生裏又帶着一絲熟悉，我蹙眉從牀上坐起身，打量自己所在的房間。
這才發現陸時錚一身西裝，離我僅幾步之遙。
見我醒了，他脣角漾出一絲笑意。
「梨梨醒了？喜歡這個房間嗎？和你第一次見面我就在學校附近買好了，按你之前描述佈置的。」
我終於明白，明明在陌生的房間裏，我那一絲熟悉的感覺從何而來。
陸時錚一步步朝我走來，彷彿踏在我心上，我的心跳越來越快。
他在牀邊跪下，溫柔地扶起我，拿起牀邊的溫水一口口餵過來。
我確實有點渴了，最後一口喝完，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便吻了下來。
「梨梨，別不要我。」
陸時錚呢喃，彷彿是情人間的低語，讓人溺斃。
我差點就要沉醉在他溫柔地撫觸裏。
直到間隙中，我微微睜開闔起的眼，又看見了彈幕。
【都怪女配跟女主爸爸告狀，害女主被提前帶走了。】
【男主一身慾火無處發泄，憋太久了。】
【放心，這是爲了讓女配越陷越深，這樣才能愛而不得慘死啊。】
察覺到我陡然僵住，陸時錚停下動作：「梨梨不喜歡嗎？」
彈幕還在滾動，我咬牙，猛地推開陸時錚。
「陸時錚，你讓我覺得噁心，離我遠……」
陸時錚又沒給我機會把話說完。
冰涼的東西貼到臉頰上，我被迫張嘴，說不出話來。
下巴被掐住，我被迫抬頭望着他。
陸時錚全然不復方纔寵溺的模樣，眸色有些冷，垂眸凝着我。
「梨梨，別總說這些我不愛聽的話。」
陸時錚手指在我脣上輕撫，他的動作輕柔，脣卻抿成一條直線，眼中似乎簇擁着一團幽暗的火。
神色是我從未見過的兇狠乖戾。

-11-
陸時錚一手控住我掙扎的雙手，一手取下自己的領帶，繞過我的腕骨。
他取過一旁的盒子，盒子上繫着絲帶，極爲精巧。
裏面裝的東西卻讓我瞪大了眼。
陸時錚不緊不慢地給麻質繩索被纏上絲帶，然後耐心地繞遍我的四肢。
「梨梨喜歡之前那個學體育的學弟？還是前幾天那個綠眼睛的混血？」
「爲什麼呢，我的身材不比那個體育生差，我也可以爲梨梨改變瞳色。」
我搖着頭懇求陸時錚停手，他卻無動於衷。
「第一次見面，看見你穿的那條絲帶裙子，我就想這麼做了。」
「Ŧú₇我一直在等你做好準備的那一天。」
陸時錚從身後緊扣住我的腰，陰鷙的聲音擦過耳畔。
「可是寶貝，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
「我讓你刪備胎，你轉頭就刪我？」
陸時錚邊說着，手上邊發狠。
我眼尾和耳尖都泛着紅色，身體輕顫。
直到最後一步時，我大顆的淚滾落下來。
我的淚水洇溼了他的領帶，陸時錚終於停下了動作。
【我就知道，男主是妹寶的，怎麼可能碰女配啊！】
【還是好惡心，男主手髒了，嘴也髒了。】
【女配趕緊去死。】
【姜梨你這種**拜金女憑什麼。】
滿屏彈幕不停滾動，身體和精神的雙重刺激讓我承受不住，近乎要昏厥過去。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我努力睜開迷濛的眼。
屏幕上的備註，讓我瞬間清醒。
江叔沒事不會給我打電話的。
是阿婆出事了。
電話掛斷，我看向陸時錚的眼神第一次帶上了恨意。
「陸時錚，阿婆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我情緒激動地朝陸時錚放狠話，淚眼模糊，沒有注意到他越來越黯淡的神色。

-12-
「我送你去醫院。」
在我看來，陸時錚終於恢復了一點理智。
他快速地幫我收拾，見我腿軟到站不住，猶豫了一下，還是橫抱起了我。
一上車，我便避他如瘟疫。
陸時錚原本要幫我係安全帶的手頓在半空，最終轉向，去開了空調。
我怔怔地望着窗外的雲，想不通阿婆爲什麼還是會出事。
是因爲我沒有遠離陸時錚嗎。
到了醫院門口，見陸時錚想跟着我下車，我及時喊住他。
「別跟着我。」
陸時錚的手指微動了動，最終沒有下車，只是眼神一直跟隨着我，直至我的身影在醫院門口消失不見。
江叔見到我，神情很複雜。
問及阿婆進醫院的原因時，他有些支支吾吾。
在我再三詢問下，江叔才咬牙說出原因。
阿婆是被江嬸推倒，摔了一跤才進醫院的。
江叔面色有些尷尬：「你江嬸最近一直神神叨叨的，也是一時鬼迷心竅。」
我不解。
兩家人住對門，一直關係和睦，爲什麼會突然起衝突。
身後的女人給了我答案。
「又是你這個掃把星，害我老公還不夠，現在還要害我女兒。」
「我女兒纔是女主，男主就應該圍着她轉。」江嬸舉着刀，神色癲狂地喊，「殺了你，我就可以過上好日子。」
【雖然這大媽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她說的也不無道理。】
【誒喲你們可別替她說話了，不是她女主早過上好日子了。】
【雖然但是，當年的事情女配也算受害者吧，她已經在盡力補償了。】
彈幕在我面前滾着，也擋不住江嬸緊盯着我朝我衝過來。
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直直朝江嬸撲過去。

-13-
在確定阿婆除了骨折，身體沒有別的大礙，我纔有時間坐下來跟江之靈說話。
她還是那身白裙，一直在哭，拉着我的手，不停地說對不起。
我摸了摸她的頭，有些無奈：「我都沒哭，你哭這麼傷心做什麼。」
江之靈跟我差不多時間看到的彈幕。
彈幕一直誇讚她，指引她去酒吧和男主相遇。
長大後，我和江之靈聯繫雖然少了，但是她對我這個姐姐還是有崇拜，一直在偷偷關注我的朋友圈。
她在我朋友圈見過陸時錚的臉。
所以當她看清男主的臉，發現是陸時錚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想跑。
可是她已經按照劇情被別人下藥了，跑不遠。
我聽到江之靈那天隨便進了一個房間後，陡然嚴肅起來。
「姐姐，不用報警。」
「他不是壞人。」
江之靈扯了扯我的袖子，小臉紅撲撲的，遲疑了一下，補充道：「他是……我哥哥。」
我張目結舌，半天說不出話來。
小姑娘看起來還很害羞，我不好問更多，只是讓她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自己。
江之靈向我剖析的那一刻，彈幕就開始發瘋了。
可能是劇情徹底崩壞了，江之靈在知道陸時錚是我男朋友的那一刻，就不可能喜歡上他。
那陸時錚呢？
【我要發顛了。】
【女主寶寶太單純了，被女配洗腦了。】
【噁心，就算女主不喜歡男主，男主也不能是惡毒女配的。】
我盯着彈幕，卻笑了出來。
天色暗了下來，我迎着最後一線晚霞往外走，直到走到醫院門口。
路燈下，那輛車還停在白天的位置。
我走近，發現陸時錚在車裏微微側着頭睡着了。
鼻樑高挺，側臉線條優越，還是我喜歡的模樣。
有幾縷髮絲垂在額前，閉着眼的陸時錚多了一分無辜，少了很多攻擊性。
我一直看着他，直到陸時錚若有所覺，睜開了眼。
睡眼朦朧的他有些迷茫，只是乖乖地抬頭看我，像在路邊乖乖等主人的小狗。

-14-
我們回到了陸時錚之前綁我的那間公寓。
他說在第一次遇見我的時候就買好了，後面有意無意探聽我的喜好，也是爲了佈置這個房子。
我終於有閒心仔細打量室內的環境。
餐廚通透，因爲之前我說過，我喜歡他做飯的時候，我能在客廳看到他。
臥室兩面環窗，白天採光極好。
夜色降臨，僅留牀尾的一盞小燈，牀頭我最愛的雪松香氛氤氳。
牀上還留有上次陸時錚綁我的絲帶，陸時錚怕我見到抗拒，上前拾起絲帶想要收拾。
卻反被我握住雙手。
陸時錚沒有反抗，我很輕易地就把絲帶繞在了他身上。
他之前用在我身上的，我都一項項還給他。
【男主要是真的和女配發生關係，我就要棄文了。】
【好惡心啊，女配憑什麼玷污男主。】
【男主生理抗拒得都在抖了，女配去死啊！】
【噁心噁心噁心！我要受不了了。】
受不了就對了。
要打敗瘋子，只有變成更厲害的瘋子。
我動作不停。
陸時錚面色潮紅，身體緊繃，汗水順着流暢的肌理線條滑落。
我輕笑一聲，低頭吻去水珠。
「陸時錚，你討厭我這樣嗎？」
陸時錚聲音低啞，神情卻很虔誠。
「梨梨喜歡，我就喜歡。」
彈幕罵得更兇, 我更興奮了。
直至最後一刻, 彈幕變成一堆亂碼, 像是被氣炸了, 徹底消失在空氣中。
我身上酸澀, 心裏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我覺得到此爲止了, 想要從陸時錚身上下來，卻反被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扣住腰。
「梨梨好了嗎？」
「那現在，是不是到我了？」
陸時錚語氣溫柔, 動作卻不容我抗拒, 腰側的鯊魚線鼓起, 青筋微凸。

-15-
直到第三天日暮, 陸時錚給我餵了點海鮮粥, 我才終於恢復了點體力。
好可惜，彈幕是不是看不到我和陸時錚三天三夜了。
我倚在陸時錚懷裏，看着遠處的橘子汽水般的落日，腦袋裏思緒紛飛。
察覺到陸時錚的手又往不該去的地方，我及時抓住，找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
「陸時錚，你能看到彈幕嗎？」
他一臉迷茫的表情回答了我。
我從我第一次能看到彈幕的時候說起。
「所以你帶江之靈那天晚上，朝我放的狠話到底是什麼？」
「我送她去齊野那做親子鑑定，讓你在原地等我一下。」陸時錚有些委屈，「我回來後找不到你, 還發現自己被刪了。」
他邊說着，邊拿出自己的手機展示我的罪狀。
L：【寶貝，可以把你微信裏的備胎都刪了嗎？】
您向阿梨梨轉賬 131400.00 元。
阿梨梨接收轉賬。
阿梨梨：【可以。】
L：【愛你.jpg】
看着陸時錚最後給我發的表情包後面, 醒目的紅色感嘆號, 我不厚道地笑出了聲。
「等一下。」我突然感覺自己發現了華點，「齊野是江之靈親哥？」
這已經不僅僅是齊野是不是人的問題了。
我驚得坐直了身子，又被陸時錚按了回去。
「齊野是齊家的養子，江之靈纔是親女兒。」
江嬸當年在齊家當保姆的時候，私自把江之靈偷抱出來。
讓原本應該是齊家千金的江之靈從小給自己洗衣做飯。
她最終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那是另一個故事了。

-16-
我向陸時錚解釋清楚了彈幕的事情後，似乎恢復到了彈幕出現前的生活。
唯一的變化是陸時錚更粘人了。
但是我卻敏感地察覺到陸時錚似乎有心事, 並不開心。
某天晚上, 我再三詢問下, 陸時錚才終於說出了口。
他頭上還戴着毛絨絨的獸耳髮箍, 別過頭去，耳尖泛紅。
「你是不是爲了氣彈幕，所以纔跟我在一起的。」
見我不回答，他又重新抱住我。
陸時錚把頭埋在我的頸窩, 毛絨絨的獸耳蹭到我的臉頰，有些癢。
我微微側開臉，陸時錚把我抱得更緊了。
「是騙我的也沒關係，梨梨可不可以騙一輩子。」
我捏了捏他的耳朵, 沒有直接回答, 而是帶他去了一家店。
尾戒品牌的銷售很熱情地接待了我。
「姜小姐。」他見到我身側的陸時錚，「是要給這位先生試試您之前看好的那款尾戒嗎？」
是跟我那枚一模一樣的男款，不同的是我把內側的粉鑽換成了一枚帕帕拉恰。
帕帕拉恰是日落的顏色, 像我倚在陸時錚懷裏那天，看到的橘子汽水般的落日。
陸時錚聽到這個含義的時候，眼眸更亮了。
太陽東昇西落。
浪漫至死不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