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你演我啊

穿成惡毒女配後,系統讓我接近深情男二,以此減少女主和男主之間的情感磨難。
我毫不猶豫地救下重傷的白髮男子。
他提出報恩,我隨口一句「救命之恩當以身爲報」,當夜便將人帶上了榻上。
次日,我剛穿上裙子,系統忽然驚叫出聲:「你怎麼敢玷污男主?」
系統快抖成了篩子:「你看看他周身的氣息,這可是這本文裏修爲最強、最冷酷的帝君,你一個惡毒女配惹怒了男主,必死無疑!」
我立馬拍開了男子放在我腰上的手,也跟着抖了起來:「我只是說了一句以身相許,後面都是他主動的呀!你看他現在還抱着我不肯撒手!」

-1-
白髮凌亂,臉頰上是幾道劍氣留下的紅痕。
脊背單薄,像極了在風中搖曳的小白花。
「你一定就是……」
我兩眼含淚,欣喜地將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摟在懷中,激動得差點說漏了嘴。
白髮男子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顯然是聽見了我的話,虛弱地開口:「是什麼?」
「你一定就是我的命定之人了。」
反正系統讓我接近你,說是命定之人也不算說謊。
懷中的人像是終於撐不住暈了過去。
我一邊將他往自己的住處拖,一邊聯繫系統:
「你別說,這男二簡直就是我的理想型,也不知道男主得好成啥樣,女主纔會放着這麼帥的男二不選。
「要不趁他還沒遇到女主,我先下手爲強?」
一個人在心裏嘀嘀咕咕了半天,也不見回話,想是那不靠譜的系統又掉線了。
我是一個十八線小明星,因爲一場舞臺事故成了植物人。
系統就是在這個時候找上了我,它向我承諾只要我在小說世界成功完成所謂的任務,就讓現實世界的我醒過來,並承諾給我一百萬。
即穿成惡毒女配後,接近深情男二,以此減少女主和男主之間的情感磨難。
這還不簡單?
我一開始的確是這麼想的,直到剛傳送過來系統就不見了人,我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喫也喫不好,穿也穿不暖。
就快要餓死的時候系統終於上線,它看起來很忙,只是將我傳到一處山頭,留下一句:「受傷的男二就在此處。」
便又不見了。

-2-
我一眼就在人羣中相中了他。
脆弱,堅強。
兩種矛盾的感覺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他一定就是那位傳說中的——
深情男二了!
「你是?」
我費勁巴拉地將人搬進山上一個顯然荒廢了許久的院子中。
將裏裏外外打掃乾淨後又守了整整三天,人終於醒了。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看着對方略顯懵懂的眼神,我放下手中的碗,回答道。
「救命恩人?你救了我?我受傷了?」

什麼鬼?
這劇情走向是不是不太對?
我面色凝重地盯着牀上的人看了幾分鐘,心情十分複雜地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位深情男二似乎失憶了。
我在心中瘋狂呼叫系統。
但牛馬系統從不錯過在任何一個我需要他的時候掉線的機會。
正在我不知所措之際,白髮美人試探着慢慢將手覆在我的手背上,我整個人驀地一驚。
只見美人嬌嬌地問道:
「那恩人想要我如何報答你呢?」
二十年母單的我嚥了咽口水,腦子不清醒地回答了一句:
「救命之恩,那你就以身相報吧!」
老天。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回過神來的我恨不得將自己的頭摘下來,塞進牆角的縫兒裏。
誰知男人雙頰緋紅,問道:
「恩人的意思,是要當我的娘子嗎?」
誒?
我發覺自己的手被攥得愈發緊了,像是怕我跑了。
接下來的事情似乎順理成章。
我見色忘本,腦子再次開始運作時,發現自己正躺在男人身下。
他柔順的白髮垂在我的身旁,像是撩撥。
怎麼不動了?
啊呸。
動什麼動!葉錦啊葉錦,你什麼時候這麼色了?
空氣驟然安靜下來,尷尬就開始瀰漫,我的臉越來越燙。
「那個,恩人……」
美人終於支吾着出聲,語氣中似乎帶着羞惱和歉意。
我等了幾秒,他才接着說道:
「接下來應該怎麼做啊!我,我不會……」

-3-
一股罪惡感油然而生。
這算什麼?
我當即想要起身終止這場鬧劇。
但是男人雙腿跨在我的腰上,壓得死死的,我動一下都費勁。
「既然……」
我剛要開口解釋,就被打斷了。
身上的白髮美人一雙眸子多情勾人。
他說道:
「恩人教教我吧!我學東西很快的!」
天殺的。
我感覺鼻腔一熱,連忙錯開視線。
不要流鼻血啊,那可太丟人了。
牀幔被放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將我露在外面的腳踝抓住。
間或有聲音傳出。
「這樣對嗎?
「我要再抬高點嗎?
「恩人,你說說話呀……」
謝邀。
恩人根本說不出來一點兒話。
我整個人感覺都要冒煙了。
不得不說,美人的學習效率非常高,我教一個開頭,他便能舉一反三了。
只是,我看着晃動的牀頂,不止一次地想,要是他的學習精神少一點就好了。
不要再問諸如「腰痠嗎?」「是不是不舒服?」之類的問題了。
意識從清醒到模糊,循環往復。
這哪裏是小白花呀?
我覺得自己似乎對這位小說中的深情男二有點誤解。

-4-
試問大早上在一個絕頂大帥哥的懷裏醒來是什麼感覺?
我二十年來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溫暖和被需要。
按照系統說的,只要我接近男二,不讓他去霍霍男女主之間的感情就算任務完成。
那按照現在這個發展,只要我在這裏拖住男二,那豈不是隻需等男女主徹底在一起就好了?
這也太簡單了。
想到這裏心情都變得好極了,我仔細地打量着面前的人,不住地感嘆怎麼會有人長得這麼好看。正在這時,面前的人醒了。
彷彿是一瞬間的錯覺,我感受到他眼神中滿是冷漠且帶着殺意。
「怎麼了?」
我問道。
心想不會是恢復記憶了吧,結果發現自己清白不在,要殺我滅口吧?
聽到我的聲音,男人的神情柔和下來,將臉埋在我的頸窩,說道:
「沒什麼,我做噩夢了。」
嗯?
看着反應不像是已經恢復記憶了,我接着試探:
「夢到什麼了?」
男人老大一隻,又往我懷裏鑽了鑽,才慢慢說:
「夢到四處都是想要我性命的人,我很生氣。」
看來只是夢到我救他的那天了,受那麼重的傷,也難怪會……
等等——
如果我沒記錯,他剛剛說的是很生氣?正常人不應該是害怕或者難過嗎?
不對勁啊。
但我的這點疑惑很快就被懷裏的人蹭沒了。
柔順的頭髮掃過我的脖子,我怕癢地縮了縮,笑着推人:「別亂動了,時間不早了,我們該起來了。」
因爲男二失憶了,系統又沒給我具體的信息。
我只能臨時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小白。
因爲我實在不好意思對着他叫夫君,雖然他經常叫我娘子。

-5-
「小白,今天有想起來什麼嗎?」
等我醒來的時候,男二已經將午飯做好了。
聽到我的問話,他還是一臉懵地搖了搖頭。
得到與之前相同的答案,我不由得在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
我們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不知不覺已經生活了快半年的時光,這裏四季如春,果實菜蔬都很豐富。
山下有個小鎮子,我們也可以拿野果、野兔去賣,順便買些其他的東西。
像是真正的夫妻那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很多次夜裏,我躺在他寬厚溫暖的懷中,感受着他摟在我腰間的手臂,我都暗暗祈禱這樣的日子久些,再久些。
因爲現在所擁有的,對於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我來說,實在是太美好了。
沒有來自旁人異樣的眼光,沒有冰冷孤獨的房間,而且自從發現他的廚藝很好之後,我也不用再喫自己做的黑暗料理了。
就這樣一直過下去,即使我在那個現實世界中永遠也醒不過來,我也願意。
畢竟那裏,無人愛我。
我正愣神間,他走過來熟稔地親了我一口,看着銅鏡中我的臉,笑着拿起桌上的眉筆說道:
「我來爲阿錦描眉吧。」
我將身子放鬆倚在他的懷中:「你這又是從哪裏學過來的?」
「前幾日去山下鎮子上買東西,聽說書人講的。」
「話本說,夫君爲妻子描眉是應該的。」
「只是——」
身後的人長睫微垂,顯出幾分猶疑來,我見狀挑眉:
「只是什麼?」
「只是我還聽到他們說夫妻是要掛紅綢,拜天地的,我們,我們都沒有……」
我的心不可避免地咯噔一下,早知道前幾天不應該犯懶的,這下好了,啥都讓他給聽來了。
我沉默的原因並不是不願意和他拜天地,只是這樣的儀式總讓我覺得從此之後我與他之間就說不清了,有了責任,有了羈絆,萬一他以後恢復記憶了,抑或是萬一系統將我抽離出這個世界,我該怎麼辦?
「要是實在爲難……」
懷抱漸漸鬆開,男人落寞的話還未說完,我便開口打斷:「不爲難。」
銅鏡中那人驚喜地抬起頭,額前的白髮隨着動作晃了晃。
我捨不得讓他難過。

-6-
採買的過程很順利,我們給院子裏外都添了大紅的物件,不得不說看起來是有幾分味道了。
趕在天黑之前,我們朝着東邊的天拜了幾拜,因爲我總想着家在那邊。
「娘子,接下來是不是該洞房花燭了?」
雖然這種事情我們已然不是第一次做了,但是驟然聽到這話,我蓋頭下的臉還是又紅又燙。
買的紅蠟燭燒了一整夜,第二天,我扶着痠痛得厲害的腰掙扎着坐起來時,不禁懷疑人生。
明明最開始他什麼也不會,這方面的知識儲備甚至還不如拿手機閱過幾部片的我。
怎麼這之後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昨天晚上那些姿勢到底他是從哪裏學過來的?!我斜睨了一眼還躺在我身邊的男人,感覺十分匪夷所思。
天色顯然已經不早了,我抽着氣下牀,動作緩慢地穿上自己的裙子。
正在這時,院子外面傳來響動,一個少女的聲音劃破了寧靜的小院:
「君上,你在這裏嗎?」
與此同時,許久未見的系統在我腦子裏尖叫道:
「你怎麼敢玷污男主?」
男主?
我穿衣服的手僵住。
不是深情男二嗎?
怎麼成男主了?
系統快抖成了篩子了,顫顫巍巍地說道:「你看看他周身的氣息,這可是這本文裏修爲最強最冷酷的帝君,你一個惡毒女配惹怒了男主,必死無疑!」
「娘子,怎麼今天起這麼早?」
牀上的人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
我立馬拍開了男子放在我腰上的手,也跟着系統抖了ţū⁷起來。
「我只是說了一句以身相許,後面都是他主動的呀,你看他現在還抱着我不肯撒手!」
我認錯人了。

-7-
那門外那個是?
我突然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見系統幽幽地說道:
「那是這個世界的女主啊!」
完蛋,現在我成了男女主之間最大的隔閡和磨難了。
「娘子?」
此刻身後人的輕喚像是催命的鈴聲。
「你怎麼了?怎麼抖得這麼厲害?」
見我不應聲,男人更擔心了。
現在怎麼辦?
我問系統。
也許是錯覺,我竟然能從系統的機械音中聽出生無可戀的調調:還能怎麼辦?你玷污了男主,男主失憶了,女主找上門來了,男二還不知道在哪裏打醬油,天哪,都亂成一鍋粥了。
但留給我們的時間並不多,外面女主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先穿好衣服吧,我出去看看。」
我嘆了口氣,對身後的男人說道。
接着便攏了攏身上的外衫,推門出去了。
院子裏是一個看起來活潑可愛的女子。
那人看到我之後愣了一愣,脫口而出:
「葉錦老賊,你怎麼會在這裏!」

一說話,怎麼就不可愛了。
系統在我腦子裏默默補充:
因爲書裏面的惡毒女配是萬鬼城城主,你爹,也就是前任城主親手殺了女主她爹。
得,這樑子大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啊!
就是說,冤有頭債有主,我那便宜爹乾的事能不能不要牽扯到我身上。
「說,你把君上怎麼了?」
能怎麼?我想起昨夜的荒唐,心虛道:
「我當然是好喫好喝地招待着他了。」
誰料,聽到我的回答,女主更加生氣:
「君上果然在你這裏,葉錦老賊,識相的快點把君上交出來!」
感情剛剛是在詐我,說好的中國人不騙中國人呢?
嗷,忘了,現在是在小說世界,嚴格意義上來講,她並不是中國人。
「娘子?」

-8-
我的身體僵住。
該怎麼面對如今這個局面呢?
按照系統的說法,似乎我的身份是一個邪教頭頭,而男女主是正道魁首。
自古正邪不兩立,該怎麼解釋堂堂君上竟然和一個女魔頭以夫妻相稱?
女主顯然也被這一聲溫柔的「娘子」給雷住了。
半晌不見動作。
倒是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隨即本文的男主、系統嘴裏最強最冷酷的帝君就站在了我身側,見我不應他,還捏了捏我垂着的手。
「娘子,她是誰啊?」
這該怎麼說?
我真的很尷尬。
女主一臉不可置信地打量着我們,那表情,好像天塌下來了一樣。
又想嘆氣了。
「我,呃。沒錯,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這樣。」
我放棄抵抗了,我就是睡了男主能怎樣?事情演變成這樣,說到底,難道在這裏的各位身上就沒有一點責任嗎?
要不是系統不說清楚,我能認錯人嗎?
要不是女主沒跟在男主身邊,我能把人帶回來嗎?
要不是男主……
我頓了頓,旋即理直氣壯地心想:要不是男主色誘,我能把持不住嗎?
反正已經成這個樣子了,我是不可能把身邊的人就這麼推出去的。
他要是恢復記憶自己想走也就罷了,要我主動放手?門兒都沒有。
「君上!你好好看看她是誰?她是萬鬼城城主葉錦啊!是挑起仙魔大戰的罪魁禍首葉澤清的女兒葉錦!」
合着,壞事都是惡毒女配她爹做的唄,我這角色也沒幹啥人神共憤的事情吧!
牽着我的手收緊,身後的男人湊到我耳邊,問道:
「是這樣嗎?娘子?」
呼吸打在頸側。
我驚恐地睜大雙眼。
脖子像是化成了石頭,一動也動不了。
等等。
這語氣不對。

-9-
小白,不,現在應該叫白蕪帝君了。
他是什麼時候恢復記憶的?
「帝君?」
我顫顫巍巍地輕喚。
「嗯。」
或許是心理原因作祟,我總覺得這一聲與平常嬌嬌的嗓音略有不同,充滿了玩味與逗弄。
我腿一下子軟了,要不是身後的人將我緊緊勒在懷裏,應當早就坐到地上了。
怎麼辦啊,系統,系統,不要裝死啊!
系統:聽天由命吧!
「君上?」
女主的目光在我和男主身上遊移不定。
這個時候,男主纔將目光投給女主。
「無事。」
這氣場和之前完全不一樣啊!我以爲對方是小白兔,誰知道竟然是個大灰狼。
該死,這個男人到底什麼時候開始演我的?
和我以爲的男主恢復記憶就會滅我的口不一樣,我非但還活着,而且被他帶到了凌霄閣。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他的家。
我迎着一衆正道老頭的複雜目光,被白蕪領進了他的寢殿。
整個人非常惶恐不安。
系統?統啊?這是啥情況啊?
系統難得沒有掉線:真相只有一個。
我:動畫片看多了?
系統:他愛上你了。
我:果然動畫片看多了。
我本來是不信的,但到了晚上,男主回來了!
「帝君。」
我惴惴地看着對方在架子旁脫衣服,猶豫着開口道:
「這屋子裏就一張牀誒。」
男主的動作不帶一點停頓,自然極了。
「娘子,我的眼睛並不瞎。」
很好,還會和我開玩笑。
我長鬆了一口氣,不對,他剛剛叫我什麼?娘子?
「你是什麼時候恢復記憶的啊?」
憂愁和疑惑讓我的五官都快撮到一起去了。
「第二天。」

「啊?」我沒懂他的意思,呆兮兮地又問了一遍。
「我們睡完之後的第二天。」

更驚悚了。

-10-
我還在消化這個重磅炸彈,他已經換好衣服過來了。
「等等。」
我慌忙開口。
等什麼?我也不知道。
就是覺得現在的場合有點不太合適。
我的手摁在對方結實的胸膛上。
感受着那裏一下一下地跳動。
「你是生氣了嗎?怎麼都不叫我小白了?」
他每說一個字,胸腔就震動一下,我的手好像也麻麻的。
我哪兒還敢呀,你都全書最強最冷酷的帝君了,我還趁你失憶玷污了你,我簡直罪不可赦。
男主笑出了聲。
他伸手捧起我蔫死的苦瓜般的臉,說道:
「我沒有怪過你,在山上的那些時日是我過得最開心的日子,不用每日與這些老不死的東西虛與委蛇,也不用處理那些永遠沒有盡頭的公文,沒有人打擾,我就像一個平凡的男子,娶了自己心愛的女人,我很開心。」
「之所以不告訴你,是感覺到你似乎有點怕我恢復記憶。」
「最開始吸引我的,的確是你有趣的反應,但後面更多的是你對生活的熱愛,你的各種小習慣,我喜歡看你被我吸引時的模樣,這和外面那羣人完全不一樣。與此同時,我也被你深深地吸引着。」
「娘子,不要怕我。」
薄脣吻上來的時候,我心中驀然一動。

-11-
「小白,我想喫草莓。」
剛開始,我還有點不敢相信男主真的喜歡我,但在凌霄閣待得久了,我發現他待我的態度與山上並無不同。
而且這個時候男女主之間並沒有除師徒之外的其他情感。
我便開始逐漸放肆了。
昨天說什麼都不停下來,我揉了揉發酸的腰,衝着冷着臉處理公務的白蕪帝君指使着。
殿前站着彙報的小仙君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冷酷的帝君從手邊的果盤中捏了最大的一個草莓,遞到了我的嘴邊。
「草莓屁屁留給你,我只要草莓尖尖。」
哇,原來是這種感覺。
我以前總刷到那種情侶視頻,女生嗲嗲地說:「哼,人家只喫草莓尖尖。」
哎喲喂,我葉錦也是出息起來了。
看着對方將剩下的那一半草莓喂進自己嘴裏,汁水濡溼了他薄薄的脣。我突然視線飄忽,耳根慢慢泛紅。
呸呸呸,我在心中暗斥道:
你個色鬼。
來這裏之後,我每日就練練劍,和人聊聊天,日子過得好不愜意。
最開始還有長老看不過去,找白蕪理論:
「爲什麼要放一個女魔頭在凌霄閣?」
白蕪頭都不帶抬的,說了一句:
「那是我的娘子,拜過天地的。黃長老慎言。」
不知道黃長老爽了沒,我反正爽了。
甚至女主,都從一開始叫我「葉錦老賊」,變成了現在的「葉姐姐」。
我偷偷告訴她我並不是原來的那個葉錦,讓她替我保守祕密。
而且就算是原來的葉錦,也並不是殺害她父親的兇手。
她也告訴我其實覺得白蕪帝君像是到了更年期,一點小事做不好,就會冷着臉讓她去思過崖面壁,直到這次帶着我一起回來,似乎纔有了那麼一點兒人情味。
女孩子之間的友誼很簡單,我也發自內心地覺得女主很可愛,真心拿她當妹妹。
她還告訴我在東大陸有個八荒廟,裏面供奉着一位神像,那是這個世界的天道。
「天道長什麼樣啊?」
「很漂亮,很漂亮。」
看着她手舞足蹈地比劃,我笑道:
「天道知道你這麼誇她嗎?」
「當然知道啦,天道很靈的。」女主神神祕祕地說道。
系統問我:你不打算回原來的世界了?
我趴在白蕪的身上,他睡着了,我正無聊地數他的眼睫毛,聽到這話,反問道:我在這裏有愛人,有朋友,甚至有一個小家,我回去幹什麼?
那裏無人牽掛我,我也無人可牽掛。
手指碰觸到的睫毛微微顫動,我的愛人笑出聲。
「怎麼不睡覺?」
白蕪帝君並不像系統說的那樣冷酷,我的視角中,他連眼神都很溫柔。

-12-
我以爲日子會就這樣過下去。
系統也一如既往地掉線了。
「娘子,我的天雷劫到了,你這個月好好待在家裏,不要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
白蕪帝君的天雷劫到了。
這之後他便要飛昇成神了。
我仰頭笑道:
「我會等着你回來的。」
額頭上是他落下的一個吻。
這一個月,從他走之後,雷聲便不絕於耳,我總是看着一道道天雷噼裏啪啦地降落在那個谷底的景象發呆。
心很慌很亂。
「青靈,小白會沒事的,對嗎?」
我緊緊抓着女主的手說道。
她像往常一樣安慰我:
「君上那麼厲害,肯定會平安回來的。」
可是我的心還是很慌。
那一天晚上睡過去,我沒有醒過來。
我的意識似乎被困住了。
我看見自己用長劍刺傷了女主。
「你不是葉姐姐,你到底是誰?」
我看見女主捂住流血的手臂質問着我。
我看見「我」重傷了凌霄閣的一名長老,正好被提前回來的白蕪撞見。
我想要解釋,但我的身體卻像是失控了一樣,發瘋地上前抓住白蕪的衣袖,癡狂地問:
「你爲什麼會喜歡上她?爲什麼無論我怎麼做你都不會喜歡我?」
「現在我是她了,你也會喜歡我的,對不對?」
我看見白蕪的眼裏盡是森森寒意。
「你把她怎麼了?」

-13-
我死了?
當我看見一隻白胖白胖的糰子在眼前跳的時候,我納悶極了。
更匪夷所思的是,這個糰子就是關鍵時候永遠不在線的系統。
我:你是說我死了?
系統:某種意義上可以這麼理解。由於我工作上的失誤,你被擠出了原來的身體。
我:……
我:我將投訴你。
系統:別這樣,我會補償你的。
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系統:這就和我經常掉線有關係了,這個小說世界來過很多的任務者,但無一例外都被男主察覺並扼殺了。一般來說,任務者寄宿的身體死亡之後,我們會將其意識回收,投入下個世界或者送回他們原來的世界。
系統:但是上個任務者,也就是你來之前的那個,她的意識藏起來了,導致我不得不經常下線去尋找追捕她。
我:所以,是她給我擠出來了?我最後看到的那些,都是她用我原來的身體乾的?都多久了?你怎麼還沒抓到人?你最好給我一個交代,這件事你全責嗷。
系統:她只要進入角色的身體,除非那個人死了,她是出不來的。這回包弄死她的。我已經向異世界中心申請過了,凡抓捕到,立即抹殺。
我:姑且再信你一回。
系統的本體胖得根本找不到它的眼睛。
我好奇地撥弄了兩下,觸感就像是涼涼的霧氣一樣,並不是實體的。
它的反應倒是不小:「非禮啊!」
……
果然不應該對它抱有太大的期望,我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之前這麼想着。

-14-
再次睜開眼,白團子貼在我眼前。
嘰裏呱啦地說了一大堆。
我聽了半天才問道: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留在這個世界了?
系統嗯了一聲,又補充道:
「不過鑑於你昏迷的時間有點長,我要提醒你,世界線已經亂到很離譜的程度了。
「現在賜予你一個新的身份,祝你好運。」
說完,一陣失重感傳來,我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正站在萬鬼城的城樓上。
率先感受到的是眼前漫天的紅,以及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能聽到聲音。
哭聲,四周都是哭聲。
怎麼回事?
我蹙眉看着城裏城外堆積的屍體和旁邊哭叫的孩童、女人。
「哈哈哈哈哈,都是因爲你們,都怪你們,白蕪帝君纔會拋棄我!
「我只要屠盡萬鬼城,白蕪帝君就會重新愛上我了,哈哈哈哈。」
聽見熟悉的聲音,我轉頭看去。
那是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只是上面的神情是陌生的癲狂和猙獰。
這是——
這本小說原來的惡毒女配,不確切地來說,是我前面的那個任務者。
系統告訴過我,我並不是這個世界唯一的任務者,但我之前的那些人任務都失敗了,所以只好重新找人,我才被選過來。
只是上一個任務者愛上了男主,任務失敗後也不願意離開這裏,這纔在發現男主竟然喜歡上我之後攻擊了我,將我的意識擠出這個世界。
她已經瘋了。
也不知道系統現在給我安排的這個身份是什麼,只知道似乎體內靈力充沛,各種功法抬手就來。
我擋住她向無辜的臣民砍去的劍,冷聲道:
「你還不明白嗎?白蕪喜歡的根本就不是你。」
她看着我的眼神活像是見了鬼。
「天道……你是天道?!」
啊?
ṭùₘ這是什麼劇情走向?
系統給我整成這個世界的天道了?
這……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不靠譜的垃圾系統嗎?

-15-
「不對,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真的存在天道?一定是巧合。」
可是隨着她的叫嚷,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注意到我的存在。
冷靜下來之後,我意識到或許是我的這張臉和八荒廟中供奉的天道長得太像了,才讓惡毒女配認錯了。
但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總會寄希望於所謂的神靈。
於是,我的身邊陸陸續續響起呼聲。
「天道大人!」
「是天道大人!我們有救了!」
「天道大人救救我們吧!」
……
「不對,你不是,不可能!」
與此相反的是作惡多端的人,他們往往懼怕神靈。
我眼珠一轉,生出一計來。
對着面前已然陷入瘋魔的惡毒女配冷聲道:
「我會殺了你,這ṭûₓ是天道降下的懲罰。」
接着運轉靈力,操控着剛從地上撿到的長劍,刺向面前的人。
當然不可否認,這一劍不全是爲了終止這場屠殺,其中大部分都有私仇的原因。當初本來事情都在向好的地方發展,我生生地被她擠下線。
她要是原來的那個惡毒女配倒也好,我原也是用了她的身體。
但偏偏這個意識並不是原來的惡毒女配,而是世界的上一個攻略者。
任務失敗了就乖乖去輪迴好了,爲什麼要來掠奪我的幸福,傷害我的朋友,試圖偷走我的愛人?
我越想自己和白蕪錯過的這些年,越覺得面前的人該死。
甚至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就是因爲要抓捕她,系統纔會忽略我。想起那一個多月的飢腸轆轆、風餐露宿,我一肚子火燒得更旺了。
長劍舞動得越來越快,面前的人身上開始出現一道一道的傷口,不深不淺,剛好讓她血流不止。
「天道大人,殺了這個女魔頭吧。」
「殺了她!」

-16-
四周滿是叫好聲。
我輕輕笑道:
「你看你,明明我擁有這個身份的時候,他們都很愛戴我,怎麼輪到你,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割肉之痛讓她說話都顯得有些喫力,這個時候她終於意識到我是誰了。
「是你?不過是一羣活在書裏的文字罷了,也就只有你這個蠢東西,纔會拿他們當所謂的朋友。可笑。」
「那白蕪呢?照你這麼說,這個世界的男主也不過只是書中的一個角色,爲什麼你會放不下他?」我靈力不斷,甚至加大了力道,每一道劍影,都要生生刮下一片手指厚的肉來。
言及此,面前的人呸了一聲:
「他們也配和白蕪帝君相比?」
呵,我掉轉劍身,給了女人一巴掌。
這算什麼?說自己很愛白蕪,卻不承認他的世界真實存在,甚至不把他的同伴當作活生生的人,究竟是哪裏來的錯覺,認爲自己高人一等?
「我算是知道你的任務爲什麼總是失敗了。」
「無論在哪個世界,我都很討厭你這樣的人。」
手掌翻轉,我開始默唸心法。
直到這個時候,面前的人終於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啊!」
「這是什麼?」
我在這個身體中甦醒之時就發現了諸多心法中有一個名叫身死魂消。
用來對付她這個意識體來說再好不過了。
靈魂被抽出來,意識被寸寸碾碎的感覺怎麼樣呢?
既然不知道該怎麼做人,那就不要做了,永遠消失吧!
隨着我的心法一字一句地輸出,一聲接着一聲的慘叫在萬鬼城的上空響起,似乎在慰問那些死於她手的亡靈。
「饒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她對我求饒着,一邊哭喊,一邊扇着自己耳光。
「很痛苦嗎?你殺死的每一個角色都和你一樣痛苦,你現在,能感受到他們的存在了嗎?能明白,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活生生的,都和你一樣了嗎?」
我居高ƭŭ⁷臨下地看着蜷縮在地上渾身是血的人,問道。
她說:「我明白了,真的明白了,快停下!」
停不下來了,也不可能停下來。
她本來就被判了死刑。
我拿着長劍挑起她的臉,說道:
「你沒有明白。」
接下來,金光密密地裹挾住她,沒有人能看清那絲絲縷縷的金線將面前之人苟延殘喘的意識纏繞,碾碎,吞噬,消化。
此間,再無它。
「謝天道大人救命之恩!」
當一切歸於平靜,金光消散後,面前的人早已化爲一攤血水。
最開始是城樓上的人開始跪拜,慢慢地城裏、城外的人都開始叩謝高呼。
我將靈力外泄散開,鋪滿全城。
念出了另一道靈咒。
往生咒的靈力星星點點地落下,數以千計的屍體一點點消失,但是沒有人因此Ťű̂₋而難過,他們知道,自己的親人朋友只是前往輪迴道了。

-17-
接下來該去找小白了,也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我悄無聲息地離開萬鬼城,但是天道大人現身萬鬼城的消息很快便傳得到處都是。
「誒,你聽說了嗎?」
「天道大人降世,殺了萬鬼城那個瘋女人。」
「自從白蕪帝君渡劫之後, 萬鬼城城主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越來越瘋,到最後竟然要屠城, 聽說凌霄閣的人聽到消息之後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你說白蕪帝君見過天道嗎?」
「難講。」
「白蕪帝君那麼厲害,一定見過吧!」
「也不知道天道長什麼樣, 是不是和八荒廟裏供的神像一樣。」
一路上, 這樣的言論已經聽了好多了。
我默默地正了正自己的斗笠。
也不知道系統給我整這麼一張臉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不過小白要來萬鬼城?
我當即決定先不趕路了, 在城外等等,萬一正好遇到了呢?
唯一存在的風險就是,我現在必須得隨時戴着斗笠,畢竟不知道從哪裏會突然冒出一堆人跪在我面前給我一邊磕頭,一邊喊:「天道大人救救我。」
真的很尷尬, 而且我算是明白了白蕪之前爲什麼會願意裝失憶和我住在山裏面。
這個世界上無時無刻不在發生着不公平的事情,有很多家庭都喫不飽飯,每天都有生命在逝去, 我畢竟不是真的天道, 我救不了所有的人, 我也實現不了所有信徒的願望。
苦難並非源於我, 但我會因苦難而自責。
白蕪是這個世界最強的存在, 他的感觸比我只多不少。
想到這兒,我更加迫切地希望自己早點見到他。
給他一個擁抱, 告訴他:「辛苦了。」
「湯都涼了, 客官還不打算喝嗎?」Ṭü⁾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我不用抬頭就知道了。
是白蕪。

-18-
「我不會認錯。」
「娘子。」
白蕪帝君當着所有茶館中的人的面將我摟進懷中。
我這一刻無比確信,面前的人愛我,正如我愛他一般。
「葉姐姐, 真的是你!」
白蕪的身後是凌霄閣的幾位長老和女主。
我遲來地感覺到羞澀,微微推開面前的人,問道:
「你怎麼認出我的?」
明明我的容貌、音色, 甚至身體都改變了,爲什麼, 你還是會在人羣中一眼認出我?
「心跳,Ţũₒ 我的心跳告訴我, 是你。」
我正感動呢, 旁邊的青靈吐槽道:
「君上,不是我告訴你葉姐姐並不是這個世Ťůₙ界的人,你纔會借卦象推測出萬鬼城出現的天道就是葉姐姐?」
身後的黃長老也看不下去了, 跟着揭白蕪的底:
「就是啊, 君上,不是萬鬼城的人說天道大人不喜歡和人接觸, 老戴着一頂白斗笠在城外亂轉, 你才一眼就認出人的?」
一句話, 莫名地紮了兩個人的心。
請問,什麼叫天道大人不喜歡和人接觸,什麼叫老戴着一頂白斗笠在城外亂轉?
合着大家都明明白白地知道我的身份,陪我演戲呢。
我這和裸奔有什麼區別?
尷尬到腳趾抓地的程度好吧?
當然, 還有比我更尷尬的人。
男人將頭埋進我的頸窩, 悶聲道:
「長老徒弟什麼的,果然最討厭。」
我笑出聲來,拍了拍他, 說道:
「帝君這是要當鴕鳥嗎?」
自此,萬鬼城歸屬於凌霄閣,城內外一派祥和。
我回到凌霄閣又過上了遊手好閒的養老生活。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点赞0 分享
評論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