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社恐的那年,我包養了一個工地糙漢。
每次約他過夜,我都很緊張。
「請、請問,今晚有空一起那個嗎?」
他低頭,在我爆紅的臉上咬了一口。
「那個啊,得加錢。」
「沒、沒問題。」
我急忙點頭同意。
直到我意外破產,決定忍痛放他自由。
正抽事後煙的糙漢聽完,很隨意地遞給我一張百夫長黑卡。
「拿着,繼續包我。」
「誰允許你放我自由了?」
-1-
我關注咖啡店對面工地上的那個帥氣糙漢已經很久了。
他是一週前來的。
叫蔣確。
那些老工人似乎覺得他年輕,一直在欺負他。
還總是不跟他搭話,不給他活幹掙錢,各種忽略他。
蔣確每天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我忍了忍,實在沒忍住。
在蔣確來工地的第八天,我鼓起勇氣走出自己的咖啡店。
頂着機器轟鳴聲和塵土飛揚,以及其他工人好奇地打量,我來到了正倚靠在角落不知道想什麼的蔣確身邊。
男人身形高大,側臉棱角分明,荷爾蒙爆棚。
我面紅耳赤,欲言又止。
男人回神,看到我先是頓了一下,然後沒好氣道:
「喂,不戴安全帽就進工地,不要命了?」
他嘴裏叼着煙,聲音有些含糊。
說完,他把自己頭上的安全帽扣到了我頭上。
我慌亂扶好安全帽。
「你好,我、我找你有事。」
「找我?」
我點頭。
在男人漠然地注視下,我小心翼翼地說:
「請、請問我可以包養你嗎?」
蔣確一頓。
「你說什麼?」
我緊張得直咽口水,眼神遊離,完全不敢和他對視。
「我、我想包養你。」
「那個,我叫舒然,就、就在工地對面開了家咖啡館,不是壞人。」
「你放心,我會對你好的,絕、絕對不會侮辱你。」
「而且我每個月都給你錢,兩萬,這樣你就可以不用在工地受累了,也可以不用被老工人們欺負。」
「行嗎?」
…….
蔣確沒吭聲,只是慢條斯理地吐了口煙。
煙霧繚繞裏,我敏感地察覺到他在上下打量我。
目光直白地掃過我的臉,我的脖頸……
在我以爲要被拒絕時,他眉頭一挑。
「行啊。」
-2-
咖啡店打烊關門時,蔣確也下班了。
他站在我身後,看着我鎖店門,然後跟着我去附近的酒店。
我社恐。
重度社恐。
一時間不知道對這位人高馬大的金絲雀說什麼,只能埋頭走着。
越走越侷促。
越侷促越不會走。
手忙腳亂,惡性循環。
蔣確似乎沒注意到我的彆扭的走路姿勢,他在路過一家便利店時突然懶聲問我:
「不用買點作案工具嗎,金主?」
我耳根一燒。
「那個……酒店牀頭應該都有配置的吧。」
「我怕尺碼不準。」
「……那麻煩你去買一下,我給你轉錢。」
我的聲音已經和蚊子音一般小了。
蔣確沒動,有些惡劣地瞅着我。
「這種東西要一起買纔有情趣吧。」
「!」
臉瞬間都要燒起火了。
我匆忙擺手。
「不、不了,我在前面等你。」
說完,不等他開口,就埋頭同手同腳地溜走了。
只留下蔣確不甚明顯的嗤笑聲。
好在,我等了沒一會兒,他就提着一個袋子追上了我。
進了酒店,開房,上樓。
因爲這是我這輩子最離經叛道的一次。
今天會發生什麼,不言而喻。
所以我心裏跟揣了只兔子一樣。
狂跳不止。
不是沒想到帶他回家,但那個房子隔音不好,要是被鄰居聽到什麼,更是社死,沒臉見人。
所以酒店最安全,也最適宜我倆的關係。
我暗自告訴自己要冷靜,但刷房卡開門時,手有點抖,怎麼都刷不開。
這時,身後貼上一具高大結實的身體。
蔣確圈着我,包住我的手重新去刷房卡。
滴。
開了。
他在我耳邊問:「你一個金主,緊張什麼啊?」
-3-
蔣確的身材很好。
八塊腹肌公狗腰。
肌肉虯結,卻又不難看,光是站在那裏就性張力爆棚。
任何生性冷漠的女人都不自覺看向他。
秒都認了。
這是我在咖啡店暗戳戳觀察了一禮拜得出的結論。
只是我沒想到,會這麼好。
貼靠住我時,我的整個脊背都快被化掉了。
被蔣確輕推進房間後,我整個人腦袋都是懵的。
他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洗澡。
躺好。
乖得很。
後腳洗完澡的蔣確站在我牀邊,突然伸手不輕不重地戳了下我的臉。
「舒然,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確定要包養我?」
「等等?你應該知道包養是什麼意思吧?」
我慢吞吞地摸出手機。
當場給他轉了兩萬。
聲音微抖。
「我知道,也確定。」
「……」
蔣確面無表情地盯着我看了幾秒,然後伸手把那個便利店的購物袋拿了過來。
他從中翻出……
一堆零食。
沒有任何一點少兒不宜的東西。
?
??
說好的情趣呢?!
我剛要着急詢問,嘴裏被猛地塞進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甜膩膩的。
蔣確沒好氣道:
「你知道個屁,今天喫點零食,看會兒電影得了。」
-4-
蔣確躺到我旁邊,還真開始從電視裏挑付費電影看了。
這清湯寡水的走向着實讓我有點失望。
我含着棒棒糖,眼巴巴地盯着他。
「蔣確,你已經被我包養了,錢也拿了,不能反悔。」
遙控器被男人按得咔咔響。
「我沒說反悔。」
我不解,小聲詢問:
「那你爲什麼不和我那個?就那個,你知道的。」
「太快了,我怕嚇壞你。」
「我不怕。」
蔣確嘲諷般地覷了我一眼。
「那你今晚一直抖什麼,連頭都不敢抬,怕得和個兔子一樣。」
「…….」
被看穿的我很是尷尬。
「也沒有吧。」
「真沒有?我怎麼感覺你像是很害怕和人對視?這是不是就是網上說的社恐?」
「嗯……」
「你真是社恐啊,那你怎麼開店?」
「顧客線上自助點餐,然後我在櫃檯裏做好後,顧客再自己取走,能不交流就不交流。」
「客人非要湊近和你說話怎麼辦,比如這樣。」
說着,蔣確故意傾身湊過來想逗逗我。
只是……
這麼一靠近,我倆自然四目相對。
一下子沒人再說話。
我舔着棒棒糖,社恐心理的作用讓我下意識想移開視線避免尷尬。
突然,蔣確喉結動了動,他說:
「喂,那個不能,但其他事兒能,要不要先試試?」
…….
我察覺到了他落在我嘴巴上的目光。
鼓起勇氣,我朝他抬了抬下巴。
「要、要的。」
然後,嘴裏的棒棒糖被人抽走。
糖果磕到了我的門牙,我剛要發出喫痛的聲音,眼前一片陰影面覆蓋下來。
喫痛聲被堵了回去。
-5-
起初,蔣確的吻技意外地青澀。
當然我是沒察覺到。
因爲我更青澀。
但很快,蔣確就快速掌握了要領,他一手託着我的後腦勺,脣齒廝磨。
我倆都用的是酒店配置的沐浴露,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被他過高的體溫一烘。
簡直是令人目眩神暈。
棒棒糖被重新塞回嘴裏後,我還有些茫然。
蔣確沒打擾我,大手胡亂抹了把我嘴上的口水,便繼續去找合適的電影看。
我回過神來Ŧùₕ後,輕輕拽拽他的衣服下襬。
「蔣確,我還想親。」
「…….」
本來就繃着裝淡定的男人瞬間破防了。
他罵了句髒話。
把遙控器一扔,重新回頭。
目光如炬。
像摻了火。
於是這一晚Ţū₆,我倆電影沒看成,我的棒棒糖最後也不知道是被扔到了垃圾桶還是哪個犄角旮旯。
完全沒人關注。
只記得蔣確最後再次幫我擦嘴邊水漬時,啞聲感慨了一句。
「草莓味確實甜。」
雖然最後我倆蓋着棉被純聊天了,但這個走向讓我很是滿足又羞澀。
坐在我的咖啡店裏,我摸着還有點腫的嘴巴,愉悅地看向對面的工地。
塵土漫天。
看不見蔣確。
我也不在意。
在那裏幻想着蔣確幹活時臂膀鼓起的肌肉形狀。
突然,向來靜音的手機彈出一個來電。
一看來電顯示,我瞬間情緒低落。
心慌地盯着手機,直到對方失去耐心掛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咚咚。
咖啡店的玻璃這時被人很隨意地敲了幾下。
我抬頭,和我的糙漢金絲雀四目相對。
-6-
蔣確身上有土,有水泥點子,被陽光暴曬後感覺整個人都在泛着熱氣。
所以他沒進來,而是隔着玻璃問我。
「怎麼了,一臉不開心,昨晚我的服務你不滿意?」
我搖頭,「沒有。」
只不過他提起昨晚,我心念一動,支支吾吾道:
「今晚還要一起嗎?」
「?」
他瞅我一眼,故意問:「一起幹什麼啊?」
雖然咖啡店裏此時只有我自己一個人。
但我依然小聲再小聲。
「出去過夜啊……」
「不行,沒空,晚上工地有正事,我走不開。」
心疼他得加夜班壓鋼筋挑水泥,我自詡一個溫柔體貼的金主,自然不會多爲難他。
「好,那你忙吧。」
我失落地抿抿脣。
昨晚被親腫的嘴巴還紅得厲害。
像浸透的漿果。
抿一下,泛起更豔的泅紅。
蔣確盯着我,突然喉結一滾,「你出來下。」
「啊?哦。」
以爲他嫌隔着玻璃說話不舒服,我聽話起身,出去,來到蔣確身邊。
「怎麼啦?」
男人沒說話。
在不遠處工地的轟鳴聲和隔壁雪王的洗腦廣告歌裏,他驟然彎腰親了一下我的臉。
然後是嘴巴。
全身只有嘴巴和我接觸。
一點土都沒給我沾上。
「再忙那也是有時間滿足一下金主的。」
心跳不聽話地多蹦了幾下。
-7-
蔣確回到工地後,我恍恍惚惚地回到咖啡店。
開心得像中了彩票。
我這按部就班的前二十四年,第一次嘗試打破現狀去包養人,沒想到竟然包養了一個很好的人。
蔣確不僅帥,還很尊重我。
雖然他窮得在工地搬磚。
但沒關係。
我可以省喫儉用多賣幾杯咖啡養他。
只是很可惜,之後幾天,蔣確一直很忙。
每次我約他出去過夜,他都沒時間,偶爾才能抽空來咖啡店門口和我親個嘴。
而且蔣確說工地危險,讓我別隨便進去找他,他下了班來找我。
講真。
這種奇怪的相處模式,不知道的還以爲我纔是那個被包養的金絲雀。
成天望眼欲穿地等待金主來。
幾次三番下來,我就算再包子性格,也難免有點脾氣。
兩萬已經給了他。
兩個禮拜了就單純親了嘴,好像有點虧得厲害啊。
於是某天,當蔣確再次來我店裏時,我自認爲很兇地指責他不敬業。
「我覺得你這樣挺不好的,拿了錢不辦事。」
今天蔣確身上不髒。
所以他直接進了我的咖啡店櫃檯,正趁着沒有客人的時候有一搭沒一搭地輕啄着我的臉。
他好像很喜歡親我。
尤其是臉。
親一下,會有兩個小印子,很快會消散,但他樂此不疲。
男人聞言痞裏痞氣道:「自己在那兒跟蚊子一樣哼哼什麼呢,大點聲。」
「…….」
我提高音量,義正詞嚴。
「蔣確,我、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一談。」
「談什麼?」
「咳,既然錢你已經收了,金絲雀該做的事情卻沒做,這得扣錢。」
蔣確眉心一挑。
湊近想細細打量着我。
「舒然,誰說你膽小了,這不挺膽大的嗎?」
「哎,我忽然有個問題,你爲什麼想包養我?」
社恐最怕這樣被人盯着以及打趣。
我避開他的目光,不好意思道:
「覺得你好看,身材也好,是我喜歡的類型,而且你給我一種安全感,讓我可以擁有一份屬於自己的東西。」
最後那句我說得很輕很含糊。
他應該沒聽見。
「哦,那總而言之就是饞我唄?」
「嗯。」
我沒否認,臉燙燙的。
確實饞他。
「所、所以,你今晚有空一起那個嗎?」
「那個,不是親嘴。」
蔣確低頭,在我爆紅的臉上咬了一口。
「那個啊,得加錢。」
「沒、沒問題。」
我急忙點頭同意。
蔣確哼笑一聲。
「好啊,今晚我就忙完了,所以……」
不巧。
這時有客人進門。
蔣確便沒直說。
他鬆開了我,然後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話。
「所以今晚我就不請你喫零食了,咱們喫點其他的。」
-8-
當晚,我和蔣確一前一後往那家酒店走去。
這次,他提着的便利袋裏的東西確實不是零食了。
而是真的作案工具。
那是蔣確拉着我,親自進便利店親自買的。
特大。
超薄。
…….
這幾個少兒不宜的字體和蔣確壓低聲音故意逗我的話音直衝我的大腦。
當時我眼睛一瞪,然後火速躥到一邊。
掏出手機,反覆點開幾個軟件,假裝忙碌。
嗯。
只要不對視,任何人都看不到我。
不是我買。
我只是路過。
我瘋狂地安慰着自己。
但還是感覺便利店的店員或者其他客人似乎在暗戳戳地盯着我。
包括路人、酒店前臺……
直到進入房間,我才解脫般地鬆了口氣。
「蔣確,我先去洗澡。」
「等一下,不急。」
我茫然回頭看向蔣確,「還有事兒嗎?」
「當然有。」
男人抬手把自己的上衣隨意脫掉。
流暢精壯的肌肉線條,被衣服靜電撩到稍微凌亂的頭髮……
頂級男色直衝眼底。
上次過夜,他只是和我接吻,並沒有脫衣服。
我只能小心翼翼地窺探。
所以今天他這一舉動,簡直就是突如其來的福利。
直接把我的視線死死吸住。
蔣確目光沉沉地盯着我說:
「怎麼能讓金主一個人洗澡,要不要我幫你來一次貼心的洗澡服務?」
兩人洗澡會發生什麼?
不言而喻。
我咕咚咽咽口水,渾身一股顫慄的觸感。
「……要。」
-9-
酒店衛生間。
霧氣氤氳,又悶又熱。
極度的羞恥過後,便是極度的恍惚,像是溺斃在空氣裏。
好幾次要摔到地上時,都幸好被人及時撈了起來。
蔣確不愧是在工地成天扛水泥壓鋼筋的人。
體力真的很驚人。
也幸好這家酒店的消毒衛生工作不錯,不然飄窗那種地方,我是死也不會同意的。
等我第二次被擦乾淨放到牀上時,氣都還沒喘勻,瞳孔也有些對不上焦。
某人剛把手伸進被子裏,我條件反射哆嗦了一下。
眼巴巴地和這位人高馬大的金絲雀小聲求饒道:
「蔣確,我想睡覺。」
蔣確有些食髓知味。
但看我可憐,沒再繼續。
他躺下,問我:「行,那我今天的服務你滿意嗎?」
我不好意思地點頭。
「很滿意,我現在就給你加錢。」
蔣確笑了下。
他湊過來親我,含糊地問:
「怎麼這麼可愛啊,那你準備給我加多少錢?」
我摸出手機,當着他的面給他轉錢。
一本正經。
「我打聽過了,隔壁街白馬會所裏的男模一次 400,過夜 600,你比男模好,所以我給你 666。」
「是不是很吉利?」
「…….」
蔣確表情一頓,好半天才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個字。
「6.」
-10-
這晚過後,我在面對蔣確時稍微沒那麼陌生和社恐了。
但面對他時,依然會有一種莫名緊張的心理。
不知道爲什麼。
蔣確明明是一個成天抹水泥的工人,我卻總感覺他身上有一種莫名的氣質。
隱隱還有來自上位者的壓迫感。
和我在財經新聞裏看到那些家財萬貫的企業家很是相似。
但他有一點點不同。
蔣確比那些精英人士多幾分隨性和痞壞,沒那麼高高在上,光風霽月。
而且之前開房時需要登記他的身份證。
我看到他的年齡竟然才二十二。
可惜。
要是沒步入社會的話,他應該是在大學裏準備實習的男大。
讓人很難不喜歡,不心生憐憫。
想着那晚的旖旎情事以及男人身上緊實性感的肌肉線條,灼熱的體溫……
我舔舔嘴巴,縮在櫃檯裏給他發消息。
【蔣確,今晚你有空那個嗎?】
很久後,他纔回:
【沒空。】
【那親親有空嗎?】
【也沒,因爲我最近不在工地。ẗũ₌】
?
這個金絲雀有點不聽話。
竟然不提前和金主報告他最近的安排。
我立馬小發雷霆。
【那你去哪裏了,怎麼不和我說?】
【去外地籤個合同、開個會。】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他突然撤回。
但我還是看到了,好奇地詢問:
【開會?籤合同?開什麼會?籤什麼合同?】
【你們抹水泥行業現在這麼高端了嗎?】
對面靜默片刻纔打字回;【對啊,籤合同就是去找其他活,籤合同有保障,不然怕黑心包工頭不發工資。開會就一起探討怎麼抹水泥才能省力省時,怎麼搬磚才能賺更多錢。」
我感慨。
【原來如此,那你多久才能回來呀?】
蔣確回:
【一禮拜左右,你等我。】
【好吧。】
【舒然,這期間你不準包養其他男人,我回來會要問工地門房大爺,看看你有沒有做壞事。】
…….
有種被金絲雀管教的詭異感。
倒反天罡。
我撓撓臉。
【知道了。】
-11-
蔣確不在的這幾天,我白天一個人在咖啡店忙碌。
晚上就和他發發微信。
電話Ṱų₄很少打。
因爲社恐,打電話不知道說什麼,很是侷促。
蔣確也很遷就我。
單純靠發文字打趣我。
日子充滿未知的期待,一切都似乎往好處走着。
直到蔣確回來的那天,我正準備早早關了店門和他出去過夜,店裏卻來了個不速之客。
我的養父來了。
見沒客人,他就立馬開始教育我。
「舒然,之前說你幾句,你怎麼就連家都不回了?非得讓爸爸在過節前親自來請你是吧?」
「我們養了你二十四年,養育之恩重如泰山知道嗎?」
「你就是讀書讀傻了,讀成怪胎了,和人都不會交際了。當初就不應該心軟讓你去讀大學,高中畢業就該安排你嫁人,省錢又省心。」
「就是。舒然,你說句話啊,怎麼這麼沒禮貌?」
…….
我抬頭。
「你們的家我就不回去了。」
養父臉一拉,「別給臉不要臉啊,你不回去嫁人收彩禮,你哥哥結婚怎麼辦?」
「他結婚,更和我無關。」
他嚷嚷道:
「這就無關了?你讀大學的錢誰掏的?」
我冷漠地回他:「是我自己打工賺的,大學四年,你們一共只給了我 500 塊錢,我已經還了。」
養父一頓,有點語塞。
隨即他脖子一梗,「沒給你錢是爲了鍛鍊你。就算沒給你能怎麼辦?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你可還不清。」
「這些錢我會慢慢還給你,你可以走了。」
我的臉色直接冷下來,下了逐客令。
「這麼不乖是吧,回家我就給你關小黑屋裏去,過來!」
養父罵了句髒話,大步走過來就要扯我的胳膊。
我剛要倉皇躲開。
下一秒,養父被人直接踹開,丁零當啷地撞翻一套桌椅。
「喂,讓你滾,聽不懂嗎?」
蔣確滿含戾氣的聲音響起,壓迫感十足。
-12-
養父身形乾瘦。
他見打不過蔣確,瞪了我一眼後就齜牙咧嘴地離開了。
嘴裏還罵罵咧咧的。
自然Ŧũ̂₀,得到了蔣確的一箇中指回應。
而我……
我看着高大的男人發呆。
蔣確今天穿得格外特別。
可能因爲今天外面颳風的緣故,他的衝鋒衣領口立起來遮住一點下顎。
腳上,是我一眼能認出來的限量版球鞋。
和他之前在工地幹活時穿的簡單短袖運動褲的風格完全不一樣。
很帥。
也很貴,更貴氣。
「這中年大叔誰啊?」
蔣確回頭問我,臉上的戾氣收了不少。
「是我的養父。」
「養父?」
蔣確皺眉,「他是不是老來爲難你?」
不想和他多說那些腌臢往事,我擠出一個微笑。
「沒事,就是讓我回家喫個飯,我不想回去。」
「就這樣?」
「嗯。回頭我和他們談談就好了,家事而已。」
我點點頭,怕他追問,急忙轉移話題。
「蔣確,你身上的衣服怎麼回事?」
「我好像在網上看到過這個牌子的衝鋒衣,得四位數甚至五位數,這鞋也很貴吧。」
「你不是沒錢嗎?」
剛把手搭在我腰上的男人詭異一僵。
他戰術性咳嗽了一下,眼神遊離。
「對、對啊,我當然沒錢。」
「我是去外地幹活了嗎,正巧旁邊有家批發商場,都是做高仿名牌衣服包包的那種,很便宜。」
「爲了不讓無良包工頭和老闆輕視,我們一行人都買了些高仿衣服撐場面。」
「你看這質量,才幾十塊錢。」
我摸了摸他的衣服,半信半疑。
「真的啊,那他家有網店嗎?我也想買一件。」
「……回頭給你要鏈接。」
蔣確含含糊糊地低頭親下來。
「別管衣服了,先親一個,一禮拜沒見,我今天可得好好伺候你。」
「嗯……」
我的所有狐疑立馬就被這個吻打斷。
「蔣確,今天晚上去我家吧。」
-13-
當天,我大着膽子把蔣確帶回了我家。
該省省該花花。
開房錢有點貴。
再說這段時間相處下來,蔣確這個金絲雀的人品不錯,我信得過。
蔣確沒多說什麼。
只是當晚,他把我按在臥室的小牀上,肆意妄爲。
好在鄰居這幾天都不在,不然牀鋪的吱扭聲和哭泣聲能驚到他們。
一連兩天,我都和蔣確在家裏廝混。
我沒開店營業,他也沒去幹活。
對此他的解釋是:
「工期剛結束,沒活幹,新活得下個月纔開工。」
我不懂。
所以沒有質疑。
只是用顫抖的手掏出手機想給他轉錢,但還沒點確認,手機就被人抽走。
「不用,剛剛這些服務都是我免費送你的。」
「送、送的?」
我隔着溼漉漉的眼睫和蔣確對視。
他似笑非笑。
「對,送的,我特意爲你學了好久。」
我有點詫異。
隨即心裏泛起一層又一層不好意思的難耐,便勾了勾他隨意放在牀鋪上的手指。
男人的手指修長,關節處有一點點粗糲。
很有男人味。
「那……還有其他免費服務嗎?」
蔣確「嘖」了一聲,眼神驟然變得幽深起來,帶着黏稠的欲色。
「當然有了。」
…….
等我再回到咖啡店時,腳下都是虛浮的。
蔣確又去了工地。
我們約好晚上一起喫個晚飯。
喫晚飯。
好親密的一個行爲。
似乎是我倆認識一個月以來,第一次見面不幹壞事而是單純喫飯。
我喜歡。
讓人充滿期待。
心神盪漾之際,店門被人推開。
我笑着扭頭,頭一次想主動招呼顧客,卻在看到來人時,笑意瞬間僵住。
-14-
這次,養母和養父一起來了。
養母潑辣地指着我,唾沫星子亂飛。
「舒然,我給你兩個選擇。」
「一乖乖地和我回去嫁人,那個瘸子雖然人不行,但他家有錢,換了彩禮後你這養育之恩就報完了。」
「二就是把這些年我們供你喫穿的錢都吐出來,從福利院把你這個孤兒接回來到你去上大學的所有錢,這才能恩斷義絕知道不?」
我冷漠地問:「我選二,一共多少錢?」
養母上下打量我,眼神算計。
「五十萬。」
「我剛畢業一兩年,沒有那麼多錢。」
「我知道你沒有,但我都打聽清楚了,這家商鋪是你撿漏低價買的。等對面的那家大商場蓋起來後,這個地段的價值可就不低了。」
「五十萬那都是小事,說起來,你這個怪胎還真是有經商頭腦。」
養母上下眼皮一翻,繼續如施恩一般道:
「所以,這個商鋪你免費轉給我,咱們就兩清。」
沉默好半晌後,我點頭。
「行,但我們要籤個協議,白紙黑字地寫清楚所有事,再去公證。」
「沒問題!」
養母大喜,想來親暱地拍拍我的肩膀。
但我躲開了。
我是個孤兒。
被這一對夫妻從福利院領養走時,我還天真地以爲自己是最幸運的小孩。
沒想到這一家人都是壞種。
男人僞善,女人潑辣,親生兒子不學無術。
他們領養我,起初只是爲了養父能夠在單位博個好名聲然後升遷,對我也算是不錯。
後來養父因爲賭博違規被開除,我就成了多餘的。
一有什麼不如意的,或者我某件事做得不合他們心意,等待我的不是謾罵毆打,就是小黑屋關禁閉。
致使我不擅長和人交往,愈發話少社恐。
在察覺到養父看我的眼神不對勁時,我立馬跑路。
蔣確是我想要自我救贖的一個手段。
挺有用。
非常有用,讓我有血有肉,有存在感。
但我不爭氣。
因爲我馬上要破產,沒錢包養他了。
養母一家走後,我望着正從對面工地走過來的蔣確。
早知道不包養他了。
不然也就不用這麼喜歡他。
-15-
當晚,我和蔣確一起喫晚飯。
我佯裝沒事人一般道,「蔣確,你這幾天先不用來找我了。」
正幫我倒水的男人陰惻惻地撩起眼皮瞅了我一眼。
「舒然,你他麼真敢養其他男人的話,我絕對讓他站着進,躺着出你家。」
「…….?」
又是不知道哪裏來的壓迫感。
我撓撓頭。
「不是,是我家裏最近有點事,忙的話我不一定在店裏,也沒時間找你了。」
「哦,那行。」
他順嘴問了句,「什麼事,不會是你那養父一家爲難你吧?」
我心虛垂眼。
「沒、沒啊,就是普通家事,得處理一下。」
…….
「舒然。」
蔣確突然喚我名字,語氣沉冷。
我抬頭。
他正盯着我。
「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我能幫你。」
我訕訕撓頭。
他一個本本分分的搬磚人兼金絲雀能怎麼幫我?幫我去揍人啊?
我沒當真。
之後幾天,我藉口忙碌,讓蔣確不用再來找我。
在養父母趾高氣揚的陪同下,進行了店鋪所有權轉讓。
那些機器和桌椅都被扣下。
美其名曰那也是養母一家的東西了。
我沒爭。
只是暗暗思考着怎麼把這筆賬一分一分地都要回來。
我是社恐。
但不是受氣包子。
店鋪的一切都轉完後,把蔣確叫到了家裏。
最後讓他爲我服務一次,然後放他自由。
-16-
蔣確很快就來了,最近不幹活的他身上乾乾淨淨的,穿得像個男大一樣。
我也沒多說什麼。
鼓起勇氣主動貼了上去,眼巴巴道:
「蔣確,今晚可以多留一會兒嗎?」
原本臭着個臉的男人神情緩和幾分,他哼了一聲。
「我哪天沒多留一會兒?」
然後,他就和我親親抱抱舉高高。
一夜旖旎。
結束後,蔣確怕燻着我,站在窗戶面前抽着Ŧűₕ事後煙。
掛着空檔,上衣也沒穿,肌肉線條和我留下的痕跡交織在一起。
我貪戀地盯了他一會兒後,才忍痛喚他。
「蔣確,我有事和你說,你過來下。」
蔣確回頭,神情饜足又揶揄。
「剛剛還哭呢,又饞了?」
我窘迫搖頭,「不是,是正事。」
「行。」
他掐了煙,刷牙去了味兒才湊到我跟前。
「什麼正事?」
我嘆了口氣,然後當着他的面給他轉了一些錢。
不多,但也不少。
「這錢給你,以後你不用來了,我放你自由。」
原本帶着點笑意的蔣確瞬間沉了臉。
「舒然,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以後你不用當我的金絲雀了,我不再包養你了。」
「給個理由。」
我嘆口氣。
「沒辦法,我破產了。」
「咖啡店呢?」
「咖啡店成了別人的,身上就這些錢都給你,你起碼可以不用多幹活受累了。」
說完,我很歉意地看着蔣確。
卻發現他似乎鬆了口氣。
他說:
「就這?」
然後,蔣確從進屋時胡亂扔在地上的衣物裏翻出自己的錢包。
他打開,抽出一張黑色的卡。
隨意遞給我。
「拿着,繼續包我。」
「誰允許你放我自由了?」
-17-
百夫長黑卡。
什麼人才能擁有,我也是略知一二的。
我震驚不已。
看看黑卡,再看看面前人高馬大的蔣確。
臉一皺。
「你有其他富婆了嗎?其他富婆知道你把這卡給我不會生氣嗎?」
「…….」
蔣確發出一聲類似於笑的氣聲。
「對,你拿着,我從其他富婆那裏賺錢反養你。」
「可是——」
「沒可是,睡覺,明天你拿卡重新隨便花,買飛機都行。總之除了不能養其他男人,想幹嘛幹嘛。」
蔣確呼嚕一把我的腦袋,圈住我的腰關燈睡覺。
我想問什麼,沒張開嘴。
心裏又甜又悶。
甜的是還可以和蔣確在一起,悶的是蔣確爲我犧牲這麼多。
次日醒來,蔣確有事先走了。
走之前, 他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在家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以爲他是在說某些事,我紅着臉點頭答應。
可幾天後,我突然聽聞養母一家似乎出了大事。
我那位養兄不知道何時染上了養父同款惡習,欠了一屁股賭債。
爲了唯一的兒子, 養父母賣房賣車,把剛從我手裏搶過去的商鋪也出售了。
結果被唯一的神祕買家壓到了很低的價格就拿到。
養父母一頓週轉終於湊夠錢還了債,保住了兒子。
身上沒錢的他們便又想到了我。
只是養兄來找我,路上莫名摔斷了腿。
養父來找我,路上莫名摔斷了胳膊。
養母來找我,路上發現養父斷了胳膊還要和其他女人開房。
雞飛狗跳,亂七八糟。
後來去了個算命大師, 說我和他家八字相剋,要遠離我才能保一家平安。
「我就說最近怎麼不太平!原來全是因爲舒然那個小賤人!」
養父母火速帶着兒子回了老家, 想避開我這個煞星。
但因爲窮,一家人竟然聽了同鄉人的鬼話,要去緬北發財。
落地當天就失聯了。
還沒來得及出手的我都有點懵。
在蔣確把那間寫着我名字的咖啡店的房地產權證交給我時,我更懵了。
-18-
「拿着, 以後就在那裏安心賺錢,然後包養我。」
我還有點晃神。
眼前的蔣確還是那個蔣確, 但又有點陌生。
「你幫的我啊?」
「感動嗎?我這麼好的金絲雀世上難找, 來親一個先。」
我沒動。
「那你也不是工地的工人對吧?」
「…….」
蔣確輕咳一聲, 「這個……」
「我昨天去工地找你,隨便問了一個大哥你在哪裏, 他說小蔣總這兩天不在工地。」
「小蔣總,是你吧?」
「而且我查了那家商場是一位姓蔣的知名企業家開的。」
「看年齡, 他應該是你的爸爸。」
蔣確看着我, 試探性地碰了碰我的手。
見我沒躲開, 立馬把我提到了他懷裏圈住。
又親又聞。
有一種難以抑制的生理性喜歡。ṱṻₛ
「是我。」
「我爸媽嫌我在家礙事, 非讓我去自家工地歷練一兩個月, 好不打擾他倆恩愛。」
「剛開始沒和你挑明身份是因爲你一上來就要包養我的樣子真的太可愛了,後來就Ṭù₀是不知道怎麼和你說了, 怕你知道後就不包養我。」
「一句題外話, 舒然你現在膽子大了,都敢和陌生人多講話了, 以後多說。」
我被親得溼漉漉的,聲音都含着水汽。
「那你爲什麼一開始要同意被我包養, 不覺得是侮辱嗎?」
「屁的侮辱。」
「舒然,我好像沒和你說過一件事。」
我問:「什麼事兒?」
蔣確不親我的臉和嘴巴了,改爲親我的額頭。
親額頭。
代表着珍視的意味。
他聲音低沉。
「我喜歡你。」
「在去工地路過你咖啡店時,看到你的第一眼, 就喜歡你。」
「只是沒敢貿然搭話, 因爲感覺你有點膽小,怕嚇到你。」
我和他近距離對視,心跳如鼓擂。
「那我好幸運。」
蔣確抱着我,鄭重道:
「你一直很幸運,未來會更幸運。」
次日,蔣確就主動帶着我去見了他的父母。
那是我見過最好的長輩。
他們雖然富有,但善良、恩愛, 順便沒好氣地踢了一腳蔣確。
因爲他昨晚情難自已的時候咬了一下我的脖子。
牙印很瘮人。
他們以爲我被欺負,信誓旦旦地說會幫我撐腰。
總之,我有了蔣確。
也有了家。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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