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掃黃行動中,我抓到了自己暗戀近二十年的男人。
他衣不蔽體,神色慌張地從牀上下來。
儘管他的身材已經走樣,頭髮也像雜草一樣乾枯,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他沒有認出我。
因爲他不知道,在青蔥歲月裏,有一個自卑膽小的女生一直關注着他。
-1-
「有人舉報,一處居民樓有情色交易。」沈隊叫住我:「你別想着下班了,跟我去幹活。」
我就這樣被沈逐抓上了車。
目的地是一戶破舊的居民樓裏,很多賣淫的窩點都在這樣不起眼的地方。
「402,就是這兒了。」
沈逐點點頭,直接破門而入。
我也緊跟着進去:「不許動,都不許動,聽到沒有?蹲在地上。」
一屋子的男男女女,赤身裸體,看到我們全都神色慌張。
這時候另一個臥室的傳來動靜,我趕緊將門踢開進去。
一個女人慌忙套上一件男士外套,雙手抱頭蹲下。
看來這是個慣犯了。
「待在原地不許動。」
我的目光被衣櫃吸引,裏面有東西在動。
「趕緊出來,不然後果自負,聽到……」
我話還沒有說完,櫃門已經被打開了。
裏面出來一個同樣赤裸的男人。
我翻了個白眼,這一身的肥肉真是沒眼看。
男人的雙腿都在打顫,低着頭。
那一瞬間,我寧願他永遠都是低着頭的。
因爲當他抬眼的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心裏有什麼東西在瞬間坍塌。
「警官,我是被她騙了,能不能放了我?」
蹲在地上的女人破口大罵:「你他媽要不要臉,都是老顧客了……」
其他的話我已經聽不進去了。
他的眼睛看着我,還是那麼清澈明亮。
儘管他身材臃腫,頭髮像枯草一樣雜亂,可是他的眼睛讓我一眼就認出了他。
陳序,那是我的整個青春。
沈逐進來把兩人帶出去時,低聲在我耳邊說了一句:
「快點出來,收隊了。」
我這才回過神:「好的。」
警局裏,只有陳序一個人在哭天搶地。
「我老婆知道了會殺了我的,求求你們了,放過我吧。」
他見沒有人理會,又改成了威脅:
「你們信不信我自殺在這兒,到時候你們誰都擺脫不了干係。」
沈逐坐在我身邊沒有參與記錄,這原本也不是歸他管的事兒。
同事過來拍拍我的肩:「辛苦了,我來記錄吧。」
我將筆交給了她。
「沈隊真是料事如神啊,這小的案子都能嗅到。」
我一愣,呆呆的問她:「不是居民舉報嗎?」
「啊?不是……」
「走走走,你也累了,請你喫飯去。」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我已經被沈逐提起來了。
「孟琪,你的包沒拿。」
我的心一下子被提起來,僵硬的轉過身。
陳序也在看我。
眼神對視的那一刻,他瞬間低下了頭。
整個人安靜了下來。
「走吧。」
沈逐拿起我的包帶着我離開。
他應該不認識我吧,畢竟我那個時候膽小又自卑。
而他,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連高年級的學姐都很關注他。
我看着前面的沈逐。
我以爲我藏在心底這麼多年的男孩,會成長爲沈逐這個樣子。
沒想到……
儘管如此,我還是不自覺的想到過去,過去的那個陳序。
-2-
高一那年,我進入到了全市最好的中學。
就是在那裏,我遇到陳序。
他皮膚白皙,一張很乾淨的臉。
軍訓的時候,他很活潑,也很愛說話。
當時他就站在我身後,我每天聽着他和旁邊的男生嘰嘰喳喳。
但是他的聲音很好聽,一點也不讓人覺得煩。
我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關注他的,因爲他和我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他外向好動,而我自卑又敏感。
「同學,我覺得你字兒寫的還挺好看的。」
這是開學一個月後,他第一次和我說話。
我啞着嗓子回答了一句:「謝謝。」
「你能幫我寫份兒作業嗎?」
我看着他的眼睛,這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眼睛:
「可以。」
他將一份兒歷史作業遞過來,上面的字不是很好看,這不是他的作業。
他的作業我一眼就能認出來。
我看了一下,叫劉悅。
我知道她,是高二的學姐,經常來班裏找陳序。
我第一次嚐到了這種酸酸澀澀的味道。
我將作業認真的完成,寫的比我自己的還要工整漂亮。
那天之後,陳序經常找我寫作業,大多都是劉悅的,偶爾也有其他人的名字。
「同學,你的字兒是真漂亮啊,而且越來越好看了。」
他只叫我同學,我很想問問他,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但是我不敢。
不過很快,就有人幫我驗證了。
體育課上,一個女生問他我的名字。
他搖搖頭尷尬的說:「我也不知道哎。」
-3-
我愣在原地,假裝聽不到他們的對話。
「我看你經常和她說話,以爲你知道呢。」
陳序搖搖頭:「我還沒問過,等我回去了問一下。」
他只是在敷衍那個女生,因爲他沒有來問我,一直都沒有。
「同學這份兒作業拜託你了。」
我抬起頭看他:「我現在很忙。」
他有一時間錯愕,很快又恢復正常:
「好的好的,打擾你了不好意思哈。」
我嘆了口氣:「放下吧,等我做完題再寫。」
他笑起來。
陳序笑的時候很好看,會露出兩顆小虎牙。
不過沒多久,他的虎牙就不見了。
聽說是他專門去磨平的,覺得那樣不好看。
我心裏一陣惆悵,明明就挺好看的啊。
他靠在我桌子上和另一個男生說話:「劉悅說有虎牙的男生都很幼稚。」
原來是劉悅說的啊。
那就沒什麼事了。
準確來說,本來也沒我什麼事。
我心裏酸酸的想着,陳序的手已經伸到我的桌上。
他拿起一本作業:「看看,是不是寫的很漂亮。」
那個男生錘了他一拳:「人家字兒漂亮,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還得意起來了。」
「我前桌啊,與有榮焉聽過沒有。」
我心裏又暖暖的,甜甜的。
那天之後,班裏的人都知道我字寫的漂亮。
一個透明人,瞬間變成了半透明。
如果我沒有看到陳序和其他女生相處的話,我還可以沉浸在這種小互動裏。
那是我第一次遲到,卻在校門口看到了陳序和一個很漂亮的女生。
她就是劉悅。
陳序拉着她的手:「答應我吧,好不好?答應吧。」
這樣的陳序我沒有見到過,像個賴皮的孩子。
他在喜歡的人面前是這樣的嗎?
陳序看到我眼神不變,依舊對着劉悅撒嬌,聲音更大了。
劉悅被纏得沒辦法,只好點頭答應。
我不敢再看後續,逃似的跑了進去。
我害怕他指着我告訴劉悅:「你看,她就是一直給你寫作業的同學。」
而當劉悅想要叫個名字敷衍的感謝時,陳序卻說:
「我不知道她叫什麼。」
坐回到座位上,我纔有了一絲絲的安全感。
不久,陳序拿着幾本作業進來,本子上的毛線繩是粉色的。
這又是劉悅的作業。
我低着頭看書,假裝沒有看到。
「同學,能不能……」
「能不能別打擾我背書?」
我從陳序震驚的眼神中發現,我竟然哭了。
-4-
那天之後,我和陳序的聯繫就斷了。
老師換了座位,他不再是我的後桌,也不再來找我寫作業。
我有些懊悔那天的衝動,爲什麼要發脾氣呢,爲什麼要哭呢?
很快就到了高二,他去了理科班。
我還是能聽到關於他的消息,有時候體育課上也還能看見。
偶爾會和他眼神對視,我總是先一步離開。
一次文學講座,我和同坐去聽,他竟然坐在我前面。
我沒想到他會對這種講座感興趣,直到一個女生進來叫他的名字。
我明白了。
他們就坐在我前面,說的話我也聽得一清二楚。
那場講座,我只記住了,他喜歡喫薄荷味兒的糖,這次考試沒有考好,因爲打架可能會被老師記大過……
至於講座,我甚至連老師的臉都沒有看清楚。
「你知道嗎?陳序和人打架了。」
我點點頭。
「和他大家的男生好像是新轉學過來的,叫沈什麼的,也很帥的。」
我只是驚訝,他怎麼會和人打架呢,他明明是個脾氣很好的人啊。
「陳序變了你發現沒?」
「什麼意思?」
她嘆了口氣:「我今天去廁所,看到他在抽菸,還和幾個男生開那種噁心的 H 段子。」
「不會……吧?」
她搖搖頭:「我親耳聽到的。」
我心中似乎沒有那麼震驚,或許我已經默認他會朝着與我完全相反的方向一直走下去。
「他們還打賭,要選擇一個女生往她書包裏放 BYT 呢,想看看那個女生什麼反應。」
我瘋狂搖頭:「不可能的,陳序不是那種人。」
她斜睨着我:「你很瞭解他嗎?」
我一時語塞,瞭解嗎?
好像不吧。
「那個那個,朝我們走過來的那個男生就是和陳序打架的男生。」
我抬頭看了一眼,只覺得個子很高。
但是我的心裏全是陳序怎麼會變成這樣?
根本沒有看清對方長什麼樣子,只是聽同桌說很帥,很有型。
同桌的話沒有錯,陳序真的將一個 BYT 放到了一個女生手上。
還是一個和我當時一樣膽小自卑的女生。
她站在原地手足無措的哭,陳序和他的朋友笑的連腰都直不起來。
我走過去,將女生手裏的東西扔到了陳序的臉上。
他終於不那樣笑了。
我沒有看他,拉着那個女生離開。
我不是想幫那個女生,只是不想讓陳序發出那樣讓人噁心的笑聲。
「謝謝你。」
我點點頭,對她的謝意受之有愧。
「我叫李小萌,你呢?」
「孟琪。」
……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沈逐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回過神:「想起一些之前的事。」
我才發現我們還沒有離開警局,依舊站在門口。
在那兒出神,而沈逐就這樣站在我身邊,神色不明。
「老公,老公……」
一個瘦小的女人衝進了警局裏。
我朝裏面看了一眼。
女人焦急的抓住一名警察詢問道:「我老公叫陳序,他在哪兒?」
「您的姓名麻煩說一下。」
「我叫李小萌。」
-5-
我驚訝的瞪大了雙眼。
李小萌?
難怪她剛纔衝進去的時候,我覺得有那麼一瞬間的熟悉。
「走吧,送你回家。」
「那就謝謝沈隊啦。」
他笑着揉我的頭髮。
他經常這樣,身手又快,有時候我可以躲開,有時候就不能。
就像現在這樣,我的頭髮被他弄得一團糟。
「你好煩啊。」
他衝我「略」了一聲。
這一點兒也不像同事口中那個雷厲風行,總是挎着一張臉嚇人的沈隊長啊。
第二天到警局,同事都在八卦昨天晚上的事。
「還是我送去醫院的呢。」
「什麼呀?誰出事了嗎?」
我以爲昨天發生了襲警事件,嚇了一跳。
「說昨天掃黃回來的事兒呢。」
我心裏咯噔一下:「什麼事兒?」
小鄭來了興趣,說道:「就是那個男的,老婆懷孕了還在外面幹那種事,他老婆都被氣得流產了。」
「啊?是那個陳序嗎?」
她點點頭:「就是他,他老婆之前就流過兩次,醫生說以後可能很難懷得住孩子了。」
我的心情不可謂不復雜。
「不過這掃黃怎麼連沈隊也要管啊,而且還這麼精準。」
我將包放下:「是接到舉報纔出警的。」
小鄭笑着看我:「什麼呀,哪有舉報電話打到刑警隊去的。」
也是哦。
她突然曖昧地看着我:「我看沈大隊長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哦。」
我將她的臉推開:「可能人家喜歡喫花生米吧。」
「小琪。」
我抬頭,沈逐欣長的身姿就站在那裏。
「哎呦,我們都叫小孟,就沈隊長叫小琪……」
我趕緊一把捂住她的嘴,將人推開。
「怎麼了?有事嗎?」
沈逐咳嗽兩聲,又別過臉,才說道:
「同事給了兩張電影票,你有時間去看嗎?」
我伸手接過來,點點頭:「有啊,只是不知道我朋友有沒有時間。」
沈逐:「額……額……行吧,你問問她。」
我噗嗤一聲笑出來:「她沒有時間,你呢?」
沈逐撓撓頭也跟着我笑起來:「我有啊,當然有啊。」
週五晚上,沈逐來接我。
他穿的比平時更……精緻了,衣服看着像新買的。
他見我總是盯着他的衣服看,不自然的縮縮脖子,問道:
「怎麼樣?」
我如實回答:「好看,你穿什麼都好看。」
電影開場,我特意將手機關成了靜音。
沈逐的長腿有些放不下,不小心踢到了前面的一位女士的椅子。
對方憤怒的回頭,在看清沈逐的臉後,又溫柔的笑:
「沒事沒事。」
這時她的男伴也轉過身,如此熟悉。
我微微眯眼纔看清了對方的臉——陳序。
-6-
陳序眯起眼睛看了我們一會兒,隨後又發出聲一聲奇怪的笑,摟着女伴繼續看電影。
我深呼吸一口,視線轉到大屏幕上,但是卻已經沒有辦法專心於劇情。
李小萌昨天才流產,現在人還在醫院裏。
我看向陳序,他和女伴勾肩搭背,手還不老實的來回摸索,隨後又伸進去勾女人的內衣帶子。
「啪」的一聲,內衣帶子被他高高拉起後又立即鬆手,打在女人白皙的肩頭。
這時電影正好安靜下來,所有的人都聽到了。
我看着他們紛紛轉過頭,然後低聲和同伴討論。
我什麼也沒做,卻有種跟着丟臉的感覺,不禁有些臉紅。
陳序卻在這時候回頭,誇張的嚼着口香糖。
我不知道他看我這一眼意味着什麼,在我覺得倒有些挑釁的意思了。
我轉過頭看沈逐,他清晰的下頜線緊繃着,眼睛緊盯着大屏幕。
我覺得他有些生氣了,便湊過去低聲問他:「還看嗎?」
他看向我,目光直直的轉過來,也不說話。
我被他看的有些惱羞成怒:「問你話呢。」
沈逐沉默片刻,嘆了口氣才說:「走吧。」
走出影院的那一刻,我宛如新生。
再去回想影院裏的那一幕,我只覺得連空氣都是腥羶的。
「我覺得你有點生氣了。」
沈逐手裏捧着兩杯奶茶,沒有否認,問我:「我爲什麼生氣?」
我搖搖頭:「但是我肯定,你生氣了。」
沈逐突然笑了一聲:「算你聰明,有點。」
我接過奶茶,是我喜歡的口味。
「你是生我的氣,還是生……剛纔那個男人的氣?」
沈逐抿脣笑笑,又來伸手揉我的頭髮,這次被我躲過了。
我衝他得意的笑,卻見沈逐的手依舊僵在空中,眼神沒有看我。
「怎麼了?」
沈逐將手收回去:「去喫飯吧。」
「好。」
喫飯的時候,我一直觀察着周圍,會不會有人突然捧着玫瑰花過來,交給我說:「這是沈先生送給你的。」
後來一想,沈逐沒有這麼多心思,他應該會選擇最樸實的一種表白方式吧。
比如,看着我,緩緩開口:「我覺得我們倆挺合適的,要不在一起試試?」
嗯,這個做法就很「沈逐」了。
想到這兒,我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
「笑什麼?」
我搖搖頭,這種想法怎麼能告訴他呢?
可是一直到晚飯結束,他也沒有任何表示。
難道今天只是單純的喫飯看電影?
或許他想在車上表白吧,畢竟沈逐這個人還有點兒小社恐。
「你在這兒等我,我去開車。」
「一起……」我趕緊止住話頭:「好,你去吧。」
他一定是想先去佈置一下吧。
我就站在原地等着,幾分鐘後沈逐纔將車開出來。
他走下車,幫我開車門,我滿懷期待的走進去。
果然有玫瑰花的味道。
我的心跳的很快,比我前幾天被安排直播任務時跳的還快。
沈逐坐到駕駛座上,只說了一句「送你回家」,車子便開始發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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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就回家嗎?其實……其實時間還早呢。」
沈逐探究地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我氣得瞪他,可他沒有一點兒反應。
算了這就是一根兒木頭。
那車裏的玫瑰花香是怎麼回事呢?
「你車裏還挺香的。」
沈逐喉結滾動,隨口說了句:「是嗎?我沒聞到。」
「玫瑰花香,噴了香水嗎?」
沈逐隨意的點頭。
要不是他在開車,我一定在他頭上來一錘。
不過,我也判斷出沈逐確實是生氣了。
車子安全到家,沒等他開車門,我就自己打開下去了。
「到家給我回個消息。」
我頭也沒回:「哦。」
我的臥室剛好可以看到沈逐的車,我發完消息,他也沒有離開。
我氣得將窗簾一把拉上,卸完妝再去看,他還在樓下。
這是幹嘛呀?
我拿起手機剛想發消息問他,車子離開了。
這個約會還不如沒有,一肚子氣。
回想一下,他好像從電影院出來就有點生氣了。
我做錯什麼事了嗎?
有嗎?我只是安安靜靜地看電影而已啊。
我打開手機搜索「男人生氣的幾種原因……」
找來找去,只有工作壓力大,睡眠不足這兩條比較符合。
我趕緊上網給他買了個緩解疲勞的按摩器。
我是什麼貼心小寶貝啊?
第二天剛到警局門口,我就看到一個老熟人——陳序。
陳序站在那裏,見我過來,立即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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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序的皮膚很白,笑起來顯得牙齒更黃了。
他這樣看着我,難道是認出了我。
「孟琪。」
愣在原地,機械的點點頭。
「老同學啊,沒想到你現在當警察了。」
我再次點頭,無話可說。
「出去喝一杯?」
我這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要上班了。」
他嘿嘿一笑:「我當然說的是你下班後啊。」
我微微皺眉:「不知道什麼時候下班呢,不準時的。」
他突然衝我挑眉:「多晚,我都會等你。」
我只好點頭答應。
他滿意了:「快進去上班吧,人民公僕。」
我沒有說話,逃似的跑進去。
「怎麼這麼急啊小孟孟。」
組長笑容燦爛的走過來。
她上次這麼笑的時候,我就被押着去直播做安全常識的科普了。
「小孟孟你覺不覺得,現在有些人法律意識有點差呢?」
我還沒說話,同事立即搶答道:「太覺得了。」
我心徹底涼了:「又要直播啊?」
組長從身後按出來一個藍色的文件夾:「是的,法律科普,不難的,這些都是我們知道的,你只要稍微再鞏固一下就可以了。」
我苦着臉:「能不播嗎?我是說換個人?」
「你有經驗了,而且誰讓你是咱們組最有親和力,最溫柔,最可愛,最……」
「好了,我去,我去。」
沒有人能在組長的彩虹屁下撐過三輪兒。
下午,我準時開播,反響還不錯,局裏臨時決定,讓我多播幾天。
我沒法拒絕,他們的彩虹屁實在是太多了。
下班的時候,陳序果然站在門口等我。
他身旁是一輛灰色的夏利車,上面有很多刮痕。
「美麗的小姐,請上車。」
他彎腰做出一個請的手勢,肚子上的肉擠在一起,讓我十分擔心他單薄的西裝以及孤零零的西裝釦子。
「謝謝。」
一上車我便乾嘔了幾下,一股汗臭味混合着汽車座椅的皮革味。
我鮮少暈車,可是這次車子開出去不到五分鐘我就已經想要吐了。
「我真是沒想到當年那個可愛溫柔的小女孩兒,如今做了警察。」
我點點頭「你呢,現在在做什麼?」
我下意識的不希望這一路的話題總是圍繞在我身上。
陳序擺擺手:「做點兒小生意,賺的錢不多,也算是喫穿不愁吧。」
「那很好啊。」
「聽說你還沒結婚?」
他突然問了一句。
我點點頭。
「是不是沒人要了?」
我眉頭緊緊皺起,剛想說話,又聽見他笑着說:
「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
我壓着心中的不悅,暈車的感覺也更加強烈了。
「就這兒了,還不錯吧?」
他帶我來的是一家麻辣燙店,我倒是沒有來過。
選好菜之後,他眼神閃躲看着店內佈置,就是不看我。
我沒有在意,掏出手機付錢。
這時候陳序突然喊了句:「再給我拿兩瓶酒。」
等飯的時候,我能感覺到陳序的眼睛緊緊的黏在我身上。
沒有辦法,我只能東張西望,儘量不和他有任何對視的機會。
「你更漂亮了。」
「謝謝。」
陳序手裏轉動這打火機:「我知道你當時喜歡我。」
-8-
我的心裏像是有一塊兒地方腐爛,我甚至能聞到它泛着臭味。
「你當時很明顯的,其實好多人都知道。」
好多人都知道嘛?
離我最近,也是和我關係最好的同桌就不知道啊。
「他們當時都說你配不上我,但是我知道我對你還是有點感覺的。」
我暗地裏翻了個白眼。
陳序繼續說:「要是你當時能勇敢一點,也不至於三十好幾了還單身。」
我敷衍一笑:「過去的事兒,就別提了吧?」
「怎麼能不提呢?」陳序看着我的眼神逐漸猥瑣:「我們能遇到也是緣分啊,我覺得這是老天在給我們機會,讓我們再續前緣呢。」
我忍無可忍:「陳序,你老婆流產現在還在醫院呢。」
陳序面色一僵,眨眨眼做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你在意這個啊,沒關係,我可以離婚啊。」
我深呼吸一口,心臟微微刺痛:「陳序,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還是說你本來就是這個樣子?」
陳序嘴脣抿得緊緊的,別過臉沒有回答。
「陳序,我先回去了,以後就別再見面了。」
我起身要走,陳序卻突然說了一句:「你想知道我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搖搖頭:「我已經不想知道了。」
對於陳序,我已經沒有了任何感覺,連好奇都沒有了。
我拎起包,起身離開,剛走到門口卻聽見陳序大聲說:
「我變成這樣都是因爲你。」
我轉過身看他,他眼眶通紅瞪着我:「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這麼墮落。」
店裏喫飯的人紛紛看過來。
陳序擦了一把眼睛,起身走出去。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記得和他有什麼糾葛。
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你還記得劉悅嗎?」
我點頭:「你高中時候的女朋友。」
他嗤笑一聲搖頭:「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表姐。」
「啊?」
陳序看向街邊來往的車輛:「當時我其實……有點喜歡你的,可是你的眼裏只有學習,我朋友說,我必須做些事情引起你的注意。」
我想了想,具體什麼事情已經不記得了。
因爲當初,他只要站在那裏就能吸引我的注意。
「於是,我學會了抽菸,學會了說髒話,學會了打架,可是你連個正眼都沒有給我,」
他越說越激動,聲音也漸漸變大:「我爲了你荒廢了學業,什麼都沒了,你卻什麼都不知道。」
我驚了,這是什麼奇怪的邏輯。
「陳序,你確定你當時喜歡我嗎?你喜歡我爲什麼不追求我。」
他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因爲當時我很普通,而你備受關注,所以你不想追求我,不想降低自己的身份,於是想盡辦法讓我先開口。」
「纔不是呢……」
我打斷了他的話:「至於你說的爲了我變壞,難道不是你沉迷於那種叛逆的快感嗎?你只是現在生活不如意,所以纔將我當做一切的擋箭牌,當做藉口,如果你現在事業有成,生活美滿,你一定會將這一切歸結於自己的智慧和努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把一切都歸結到我身上。」
我看了眼他微微發抖的雙手,繼續道:「說到底,你只是不想承認自己的無能與失敗罷了。」
陳序猛地搖頭:「不是這樣的……」
「好了。」我不想再聽他爲自己的卑劣找各種藉口:「我走了,再見吧。」
陳序一把抓住我:「想走,你以爲是這麼簡單的事嗎?」
我警告地看着他:「放手,這裏有監控的。」
他猥瑣一笑:「有監控又咋了?」
「我再說一遍,放手。」
陳序挑釁的看着我,沒有鬆手的意思。
我嘆了口氣,一把撈起他的手朝後擰去。
陳序爲了緩解痛苦只能單膝跪在地上,疼的吱哇亂叫。
「你別忘了,我是警察。」
「錯了錯了,對不起,趕緊鬆手,要折了。」
來往的路人好奇的看過來,我也不想鬧得太大,將人鬆開了。
「趕緊走,別讓我再看到你。」
陳序尷尬一笑,一邊走一邊警惕地看我。
我拿出溼巾擦了擦手,準備回家,身後傳來一陣掌聲。
我轉過頭,沈逐竟然站在我身後。
-9-
「孟警官,好身手啊。」
我的心情突然間豁然開朗:「你就站在後面看着?也不英雄救美一下。」
他兩手一攤,無辜地看着我:「冤枉啊,我明明是……坐在車裏看的。」
我朝他身後看了一眼,他的車果然停在那裏,方纔竟然沒有注意到。
他委委屈屈地看着我:「你都沒注意到我。」
「誰讓你狗狗祟祟的。」
說完,我便朝着他的車走去:「送本小姐回家吧。」
沈逐笑着跟上來。
我一上車就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你的車咋了這是?」
他撓撓頭,從後備箱將一捧發黑的玫瑰花拿出來:「它壞了。」
「幹嘛不扔了,捨不得錢啊?」
沈逐傻笑一陣,跑過去將花扔進了垃圾桶。
「先去一趟花店。」
沈逐系安全帶的動作停下,呆呆的看着我。
「以後買玫瑰花不要買那麼多,也不要買那種配色,又貴又不好看,今天就讓你看看花藝大師的傑作。」
沈逐抿抿脣,眼眶微紅:「我……其實,其實那天是……」
「我知道啊,我答應了。」
他猛地抬頭,表情有些難以置信,清了清嗓子才說:
「你那天就知道了?」
「不然呢?你車裏花香肆意哎。」
他鬆開手裏的安全帶,突然靠近我,目光落在我的嘴脣上:
「你覺得我現在如果吻你的話,會不會太快了?」
我想了一會兒:「應該……不會吧。」
我話音剛落,他的吻便落在了我的脣上。
「抱我。」
我聽話的抱住他的腰。
「你知道,這一刻我等了多久嗎?」
-10-
「什麼意思啊?」
沈逐突然間臉紅了,嘴脣的顏色更鮮豔。
他微微起身:「今晚喫什麼?」
他一把抓住他的領口:「別轉移話題,什麼叫等了很久,我們認識也沒幾年吧?」
他右手攥成拳放在脣邊咳嗽幾聲,臉直接紅到了脖子。
「其實,其實,咱們倆是一個學校的,同級。」
沈逐的聲音很好聽,由他口中說出我的高中的模樣,在外人聽來可能會覺得這是一個十分討人喜歡的姑娘。
他說他自己是轉校生,第一天上課就遲到了,是我給了他一支筆,然後悄聲和他說:「考試的年級可以晚到二十分鐘。」
他說,我遞給過他一支創可貼。
他又說:「我當時以爲你要追我。」
我噗嗤一聲笑出來,對於他說的這些我似乎記得,又記得不真切。
高中的時候,好像有一個男生遲到過,他急匆匆的跑進學校,結果看到校門口的教導主任又急急停下腳步。
我對那個男生的印象只有一個,好高啊。
我當時也確實給過一個男生創可貼,體育課上陳序那幫人和他打了起來。
我怕被陳序發現,將創可貼塞到他手機便跑開了。
「不記得了?」
我搖搖頭:「記得,只是沒有那麼準確,而且你變化還挺大的。」
沈逐似乎有些失落,又很快調整過來:
「後來我發現,你喜歡的人是陳序,我有點害怕,因爲他不是一個好人,我害怕你受傷,所以每天都送你回家。」
我瞪大了雙眼:「那會兒是你跟蹤我?」
這件事我記憶猶新,當時我很敏銳的發現自己被跟蹤了。
而且是每一天,我嚇壞了將這件事告訴了我爸媽。
我爸媽嚇壞了,每天輪流送我上下學。
沈逐聽我說完,笑的直不起身:「我服了,多浪漫的一件事兒啊,怎麼到了你這兒成了刑事案件?」
當然是刑事案件,當時陳序被學校開除,就是因爲夥同幾個校外的男生,強姦了一個學校的女生,那個女生正好跟我同路。
雖然學校沒有明確說陳序開除的原因,但是校內的學生幾乎都知道。
我家人知道後,嚇出了一身冷汗,到現在說起來還後怕。
我抱住沈逐精瘦的腰:「謝謝你。」
沈逐身體僵硬,半晌後纔回抱住我。
「傻呀你,把你嚇成那樣還謝我?」
我心裏暖洋洋的,鼻子卻又有些酸澀。
「謝謝你一直喜歡我啊。」
-11-
第二天上班,剛走進警局,同事就同情又擔憂地看着我。
「怎麼了?」
她嘆了口氣將手機遞過來,是一段視頻。
我伸手點開,陳序竟然出現在畫面了。
他在直播,一邊剔着牙一邊說話,手腕上還有昨天被我捏青的痕跡。
「騷着呢,高中那會兒就騷,現在……嘿嘿,懂得都懂。」
我心裏一驚,這不會是在說我吧。
「是啊,他們被我發現了,我就和那男的打了一架,還記了處分,高中都沒畢了業。」
可真是會顛倒黑白。
以爲那個女生沒有報警,這件事就無跡可尋了嗎?
「現在那男的也當警察呢,姓沈的。」
我深呼吸一下:「他直播就是爲了黑我?」
同事點點頭:「是啊,這只是其中一段,說的可髒了,直播間被封了好幾次,但是耐不住人家號多啊,造了你一晚上謠 啊。」
同事有些義憤填膺:「現在的網友嘴巴可真毒,聽到一個女人被造謠名節問題就失去理智,不管真假先來幾個黃段子再說。」
看她的樣子,我也知道我被罵的有多慘了。
沒想到陳序會來這一手,原以爲話說到那個地步,就是橋歸橋路歸路了。
他到底爲什麼這麼恨我呢?
我還在思索中,沈逐已經急匆匆跑來了。
他看着我半晌才說話:「你沒事兒吧?」
「放心吧,我沒那麼脆弱的。」
他雖然沒有再說話,眼裏還是濃濃地擔憂。
組長到局裏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我談話,說她已經在調查這件事了。
「你放心,我肯定還你一個公道。」
我鼻子酸酸的,沒想到我的同事竟然沒有一刻相信陳序說的是真的。
我吸吸鼻子:「那網友會不會說我們以官欺民啊?」
組長嘆了口氣,不贊同的看着我:「你是官嗎?」
我搖搖頭。
「警察也是人,自己的權益名聲收到損害,當然要積極維護啊,而且這也關係到我們公安局的聲譽。」
我想了下,也是。
中午下班,沈逐按約定來找我。
我看着他喫飯的樣子,想着他高中是什麼樣的呢?
心裏無比後悔,竟然爲了陳序這樣一個人,沒有關注到這麼好的沈逐。
他抬起頭,狐疑地問:「你在笑什麼?」
「你喜歡了我二十年唉。」
沈逐的臉唰的一下紅了,繼續埋頭喫飯。
「二十年唉,我得多優秀啊,能讓沈大隊長喜歡二十年?」
沈逐笑起來:「是是是,你是最優秀。」
「哎,」我搖搖頭:「你當時就應該告訴我的,然後努力的追求我,說不定現在咱倆孩子都有了。」
他努努嘴:「你當時眼裏只有陳序,連我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吧?」
我一時語塞,還真是。
「沈隊……」
我轉過頭,是刑警隊的同事。
他抱着電腦:「查到了,您不是說一查到馬上給你看嗎?」
沈逐已經恢復了往日冷靜持重的模樣,周身的氣場也變得強勢鋒利。
「好,辛苦了。」
小警員極力掩飾着自己的激動:「不辛苦不辛苦。」
小警員離開後,我也沒有問他在查什麼,他們的任務是需要保密的。
「所以你一進警局就認出了我?」
他點點頭,低着頭偷偷看我。
「嘶~」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有點茫然。
「所以你知道我喜歡過陳序?」
他除了點頭似乎已經忘記了其他動作。
所以,那天他才生氣了。
「那天的掃黃行動……」
-12-
沈逐立即說道:「那次,那次是任務,你以後就知道了。」
我還打算問點什麼,上班時間已經到了。
回到辦公室,組長過來說公安局已經發了聲明要讓造謠的人負法律責任,並且找到了當時陳序的檔案,他並沒有因爲打架被記處分,肄業也是因爲中途輟學。
聲明一發出去,反響並不大,還是有很多人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他們認爲這是陳序冒犯了警察,所以被隨意按上的罪名。
但是,我們也只能做到這裏了,再多也是無能爲力。
下班後,我給沈逐打電話,他沒有接,我猜到是有任務了。
剛走到地鐵站,竟然看到了李小萌。
她更加瘦了,孱弱的身體在北方的寒風中搖搖欲墜,手裏還提着一大袋東西。
她看到我,眼睛微微睜大:「你是孟琪?」
「是,好久不見。」
我們站在風中聊天。
「聽說你當了警察?」
我看到她脖子上的紫青傷痕,耳朵上也有血跡。
「是的。」
「真是造化弄人啊。」
我沒有說話。
「我和陳序結婚了,是不是沒想到?」
我點點頭。
她突然哭了起來,來來往往的人都伸着頭看。
「怎麼了?如果他家暴你,你可以選擇報警,或者離婚。」
她哭的更加大聲:「我不敢,他說我要是敢離婚,他就殺了我,還要殺了我家裏人。」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那個畜生害了我一輩子,要不是他……他當初強暴了我,我也不會嫁給他。」
她的頭靠在我的肩頭,小聲說道:「他在販毒,我有證據,你能確保抓住他嗎?如果可以,我就把證據交給你。」
我的心一下子被提起來:「我必須和我同事商量下方案,你先一切如常,我會想辦法給你答覆,將你保護起來。」
「好。」
李小萌像是看着救命稻草一樣看着我:「孟琪,我相信你。」
-13-
我沒敢直接回警局,而是到家迂迴了一下。
路上給沈逐打電話,他依舊沒有接聽。
我回去時,組長正要回家:「怎麼回來了?」
我一把拉過她,將李小萌說的都告訴了她。
組長面色凝重:「我得先去和趙隊說一聲,你先在這兒等我。」
趙隊是緝毒隊的隊長。
一刻鐘後組長纔回來,她額頭全是汗,我趕緊給她找紙巾。
「趙隊不在,說是今晚和刑警中隊聯合行動。」
難怪沈逐不接電話。
我隱約覺得,這次的任務和陳序息息相關。
「你先回家吧,明天早點過來我們再決定如何行動。」
我點點頭,也只能先這樣了。
我一路上都在想李小萌的事,回到家只覺得異常疲憊。
剛走進臥室,便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
我將手摸進包裏,摸出包裏的甩棍,這是我用來防身的。
伸手開燈,開關按下燈卻沒有亮。
銀光一閃,一個身形拿着刀衝我撲過來。
我緊急躲閃,後背摔在牆上,一陣劇烈的疼。
此刻想要跑出去已經晚了,因爲客廳此時也站在一個人。
他們是之前就埋伏在這裏的,我通過外面傳來的微弱光芒看清了其中一個人,正是陳序。
「陳序,你想殺我?殺死一個警察的後果你想過嗎?」
他諷刺一笑,不多說握着刀直接向我砍來,我靈巧的躲過,客廳的男人此時也向我發動攻擊。
他應該是受過格鬥一類的訓練,身手很快。
我有些躲閃不及,被他一腳踢在了腿上。
我重重地倒在地上,陳序眼疾手快拿刀刺來,我堪堪閃過,他的刀插進地板裏,我趁他拔刀至今一棍砸在他脖頸處。
陳序悶哼一聲,倒在地上呻吟。
可就在這時,那個男人一把抓住我的腳腕,我沒看清他的動作,他手裏的刀已經插進我的胳膊。
我疼的直冒冷汗。
這時候門外傳來猛烈的撞擊聲:「琪琪?孟琪?」
是沈逐。
我此時只有一個念頭,跑到門口。
我用盡全身力氣,將那人一腳踢到在地,然後大喊:
「沈逐,救命。」
奮力朝着門口跑去,眼看就要握到門把手的時候,頭皮一陣撕裂的疼。
「啊……」
我疼的叫了一聲。
他掐着我的脖子,刀已經揚起。
「通」的一聲,門被撞得彈到牆上。
我看到了沈逐用嘴快的速度朝我跑來,之後便沒了意識。
-14-
等我再醒來,是在病房裏,胳膊上纏着紗布。
我輕輕一動,疼的齜牙咧嘴。
「別動,我去叫醫生。」
我還沒看清沈逐的臉,他已經跑了出去。
醫生檢查過後說沒事,他才鬆了一口氣。
「陳序抓住了嗎?」
我着急的問道。
「抓住了,你好好養傷吧,別操心這些了。」
我這才放心。
「你怎麼會突然去我家?」
他這才說,原來他們昨天晚上的行動就是去抓陳序。
結果到那兒後,唯獨陳序不在,他便想到陳序大約是去找我了。
「差點就趕上。」
他握住我的手,手心還在發抖。
「別怕,我沒事了。」
「你得幫我去看看李小萌。」
沈逐伸手替我理了理頭髮:「已經帶來局裏做筆錄了。」
才一個晚上,他竟然憔悴了這麼多。
「很累嗎?」
沈逐將頭靠在我的手背上:「嗯,要親親才能好呢。」
我挪了挪,讓他睡上來。
兩個人擠在病牀上,他的頭貼着我的脖子,沒一會兒就傳來了均勻的呼聲。
這麼久了,我還是第一次這麼認真的觀察沈逐。
難怪局裏的小姑娘都說看到沈逐會臉紅,他確實長得非常出挑。
劍眉星目,俊朗剛毅的無關,無可挑剔的身材。
我眨眨眼,真是越看越心動啊。
出院的時候,李小萌專門來看我。
一見我就哭,又拉着我的手說了好多感謝的話。
原來,陳序被開除那次強姦的女生就是李小萌。
我和沈逐要李小萌送回家,她卻搖搖頭:
「可以送我去火車站嗎?我要換個城市生活了」
「孟琪謝謝你。」
我對她的謝一直都是受之有愧的。
我拍拍她的肩:「好好生活吧。」
她用力的點了點頭,轉身進了車站。
陳序因爲販賣違禁藥品,襲警,殺人未遂,加上李小萌指控的強姦罪,數罪併罰,被判了死刑。
-14-
我和沈逐的婚禮定在聖誕節。
我爸媽很欣慰,他們原本已經做好我要打一輩子光棍的準備了。
沈逐的父母也是。
沈逐將我領回家的時候,他爸媽還是不願相信,直到商量婚禮事宜時,他們才確定了,兒子要結婚了。
婚禮結束,饒是我這個經常鍛鍊的人也有點喫不消。
我躺在牀上,沈逐在客廳裏翻箱倒櫃。
「你到底在找什麼?」
他慢慢悠悠的進來。
「手裏拿着什麼?」
沈逐聳聳肩,將手裏的東西遞過來。
一個錢包,不過看樣子是個老物件了,蛻皮很嚴重,拉鍊也有點不管用了。
我費力的打開,裏面是空的,只有一張照片。
「這是……」
沈逐看向遠方,耳朵紅紅的。
照片上是高中時候的我,只有一張側臉,低頭寫着東西。
本子上繫着一個粉色的毛線繩……
我鼻子一酸,眼淚掉下來。
「沈逐。」
沈逐立即坐到我身邊,抱住我:「又感動哭啦?」
我點點頭。
沈逐輕吻着我的額頭。
我心裏又酸又脹,因爲我深深的明白,暗戀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沈逐,還好我們又遇見了。」
沈逐抱着我的手臂微微收緊:「肯定會遇見的啊。」
(完結)
署名:沈梔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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