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府二姑娘與人私奔,我代她成了太子側妃。
可我原先就被當做花魁栽培多年,一見到男人就立馬聲嬌體軟忘了端莊二字,將太子當做答卷一般,使勁往上答題。
後來,夫人領着回來的二姑娘過來。
讓我把側妃之位還給她,還說太子不近女色,也不會察覺。
我心虛的摸了摸鼻子想着:
那是以前,太子如今可會了!
這一換,都能換一碗斷頭飯給尚書府嚐嚐。
-1-
三月初十宜嫁娶。
尚書府那位二姑娘至今下落不明。
自老鴇犯事後,我來到尚書府足有三月。
每日都被教習嬤嬤訓斥,努力學習當真正的大家閨秀。
奈何我自幼在青樓,
老鴇培養的方向,都是爲了取悅男人。
老鴇說:「男人啊,最喜歡看起來端莊大氣的大家閨秀,弄上牀後又希望別端着,最好放浪形骸。」
所以我的禮儀是大家閨秀的浪蕩版,矯正了三個月,勉強能照貓畫虎吧。
畢竟時間不允許。
趁我梳妝時,尚書夫人對我又是一頓耳提面命。
「到了東宮,需小心謹慎,萬不可露出馬腳,否則這欺君之罪,第一個先砍的就是你的腦袋!」
我在黃銅鏡中與她凌厲的視線相對,立馬點頭。
「給我端好了,把玉春樓學得那些腌臢下作的玩意都給我忘了!
「太子不喜女色,入了東宮後,別去爭寵,若有朝一日我兒……」
她絮絮叨叨說着,意識到了什麼,又嘆了口氣。
「都是孽債!」
夫人閉了閉眼,轉身出去了。
穿上淺紅色的嫁衣,拜別父母,由女官引入轎子,往東宮側門去。
望着巍峨高聳的皇城,我掌心都在冒汗。
所幸,一切順利進行。
太子沒在,我先拜見了太子妃。
太子妃纔是真正大家閨秀,
我不過是照貓畫虎,瞧她那舉頭投足,盡顯貴女風範。
只是,我怎麼覺得,她有點裝?
她沒開口,吉祥話也是一旁嬤嬤代說的。
然後。
我就被送到了東宮的明月院。
這裏,就是我以後的住所了。
-2-
入宮前,都說太子不喜女色。
除了初一十五宿在太子妃院中,其餘時間都在前院,醉心於政務。
現在看來,傳言不假。
我從天亮一直等到天黑,估計他連今天是什麼日子都忘了。
虧得幾個時辰前,還緊張兮兮的回顧老鴇教的那些功夫。
「伺候男人也是一門學問,太浪蕩嫌你騷,太端着嫌你無趣。」
「既要聲軟而嬌,一臉孺慕,又要佯裝無辜,宛若白紙。」
「宜宜要記得,頭一次便如同考卷,而你,天生就適合喫以色侍人這碗飯,媽媽期待你交出一份滿意答卷。」
至於尚書夫人的話,聽歸聽,卻並未放在心上。
若我抓不住太子,那等真正的二姑娘謝相宜回來之日。
尚書夫人不會感激,放我自由,而是會送我上黃泉路。
可考卷遲遲不現身,
我便是有心答題,也無紙可寫啊!
太子是天,即便他真忘了。
也無人敢指責他半分。
就是苦了我。
在新房裏坐了一個晚上,不給喫的也不給喝的。
第二日,去給太子妃請安時。
她臉色好了很多。
甚至也會張嘴說幾句體面話。
「太子平日就是如此,妹妹日後習慣就好了。」
「東宮就我們二人,也不必來請安。」
我規規矩矩的行禮稱是。
周圍還有尚書夫人的人盯着,我自然也不可能跑到太子面前自薦枕蓆。
罷了。
我自小就知道自己命不好,也沒什麼運氣。
-3-
剛回到明月院,就遇上了太子身邊伺候的太監。
「給側妃娘娘問安。」
「昨夜太子並非存心冷落側妃娘娘,着實是有要事走不開,今兒特意讓奴纔過來。」
他不僅帶來了太子的歉意,還帶來了不少首飾。
要不是一旁的嬤嬤咳嗽了一聲,我險些維持不住端莊二字。
微笑表示感謝,並得到了太子今夜會來的消息。
只是今夜太子依舊來得很晚!
晚得我都懷疑,太子是不是已經知道尚書府李代桃僵一事,故意磋磨我。
我真的想睡了。
偏偏尚書府跟來的嬤嬤不許,硬逼着我等。
等等等!
等到心中火氣是越來越大。
太子今晚最好別來!
否則。
我便要叫他嚐嚐我這些年來勤學苦練的功夫!
-4-
終於在三更時分,太子來了。
我強打起精神,爲太子遞毛巾,寬衣。
太子清冷雋俊,一股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氣勢。
「近日政務繁忙,委屈側妃了。」
原本火氣挺大,一聽見男人說話,聲音立馬就嬌軟了幾分。
沒辦法,就是學這個的。
「殿下也是爲了百姓,妾不委屈。」
我笑吟吟地望向太子:「妾沒什麼能爲殿下做的,便爲殿下揉肩松乏一下吧?」
太子那雙漆黑的眸子,只是盯着,並未有任何阻止之意。
手便立即攀上了太子寬闊又厚實的肩膀,小手隨意捏了兩下,就開始偷懶。
「妾力氣太小,捏不動~」聞着太子身上龍涎香的味道,腰肢立馬就軟了,渾身力氣都彷彿被抽乾了一般,哪裏還捏得下去。
乾脆從後頭擁住了太子,在他耳邊軟語低喃道:「妾太沒用了。」
我偷偷觀察太子的反應,見他耳根微紅,喉結滾動,但又不說話。
心中很是沒底。
這些年學是學了不少,可到底沒有實際檢驗過。
老鴇說,這樣才能嬌媚又不失單純。
這種事,太子懂得應該也會Ŧṻₔ比我多些吧?
心中正打着鼓呢。
太子翻身將我壓在身上。
我一邊紅着臉,一邊隨時調整好第一時間配合他。
但我調整了幾次後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太子他——
好像不大會!
-5-
他那張臉沒有任何表情,動作偏又兇狠的模樣。
跟那日衝進玉春樓抓人的官差一般。
簡直是我當成那十惡不赦的犯人,試圖用最嚴厲的刑具拷打我。
一想到這,臉都白了。
偏偏太子手勁兒極大,想掙扎也不是他的對手。
我故意嗚嗚出聲:「殿下好凶~若真動起手來,妾怕是沒命了。」
太子鬆開了對我腿的桎梏,臉上多了幾分寒氣,像是要離開。
考試時間開始了,即便考題雖有些刁難人,又不是不會,怎能就這麼被逐出考場?
我趕緊又撲過去抱住他,假裝摔進他懷中,張嘴先幫自己寫了個解字。
太子本就不喜女色,也不重欲。
今夜務必要叫他記住我,哪怕只是一丁點Ṱūₗ。
考卷順利被我留了下來。
都說萬事開頭難,第一題答出來以後。
可不就是一鼓作氣!
一晚上要了好幾次水不說。
第二日太子還起遲了。
若非今日太子沐休。
絕對是要壞事了。
太子倒是神清氣爽,我連抬手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歇着。」
太子伸手摁着我的肩膀,我便自然而然的躺下。
「是殿下要妾躺着的,不是妾恃寵而驕哦~」
那張不食人間煙火,跟謫仙一般冷漠的臉上,終於染上了一抹笑意:「嗯,是孤。」
「一會,命人送藥過來給你。」
我一怔,這種事!
他是怎麼能用這種一板一眼的口吻說出來的?
「殿下,那您過來些……」
我聲音軟軟,帶着一絲撒嬌。
太子不疑有他,剛湊過來,我仰着上半身在他下巴上落下個吻。
「這是妾的謝禮,您快去用早膳吧。」
我轉身把自己埋進被子裏,裝作害羞極了的模樣。
聽見太子走時,似乎還撞到了椅子。
忍不住偷笑。
小樣,迷不死你!
-6-
太子走後,讓人送來了賞賜跟藥膏以後。
就再也沒下文了。
他又開始了每日宿在前院的日子。
好似那天過來,只是爲了跟我圓個房,完成下任務罷了。
這令我有些挫敗。
看來。
我那刻苦了十年的功夫,在太子這種見過世面的人眼中,什麼也不是。
太子這般。
令表面陪嫁,意圖監視我的嬤嬤跟丫鬟,很是滿意。
她們也不像太子注意到我,甚至還抱有期待。
到時候能撥亂反正來着。
尤其是自從頂替了謝相宜的位置後,對我格外不屑的,謝二姑娘的貼身丫鬟映翠。
原本在府中,她就常把「我這個卑賤之人,連她姑娘的腳指頭都比不上」掛在嘴邊。
來了東宮後,收斂了些許時日。
見太子不再過來,又固態萌發,暗中擠兌我。
「若是姑娘在,那般靈動的人兒必定能得太子歡心,有的人裝得再像,也只是假貨。」
她在一旁喋喋不休,而站在一旁的嬤嬤充耳不聞,擺明了沆瀣一氣。
原先在尚書府,我還想着人在屋檐下。
沒理由在東宮,還要受那些窩囊氣!
站起來走到她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你竟敢打我!」
她捂着臉,一副受到了莫大侮辱的模樣。
「來人。」
外頭候着的婢女魚貫而入。
「本側妃心情不好,就想聽聽悅耳的巴掌聲,打她!」
剛纔還裝死的周嬤嬤,這時開口了。
「側妃莫要忘了……」
「嗯,連她一起打。」
我指着周嬤嬤對下邊的人吩咐道。
東宮下人不問緣由,得了命令,衝上去對她們直接就是幾巴掌。
-7-
難怪人發達以後,第一件事就是忘本。
這滋味確實很爽。
等其他婢女退下後。
臉上滿是紅印子的二人跪在地上,眼中滿是屈辱與憤怒。
「夫人不會放過你的!」映翠被打了還不老實。
「好啊,去說吧。最好告訴所有人,然後大家一塊去斷頭臺,反正我光腳不怕穿鞋的。」
我端起熱茶吹了吹,一臉的無所畏懼。
都說僕隨主子。
從這二人身上,便足以看得出,那位二姑娘謝相宜,定然也是個沒腦的。
不然。
怎麼會幹出私奔這檔子事來。
既讓人行這頂替之事,不好好籠絡,還一個勁的擠兌。
那我就要讓她們知道知道,讓我不好受,大家就一起死!
「你!」映翠還想說什麼。
周嬤嬤已經拉了她一把。
「奴婢知錯,還望側妃息怒。」
話音剛落。
許久不見的太子來了。
聽見外頭唱報時,我還以爲聽錯了。
剛站起來,就看見映翠眼中的幸災樂禍。
畢竟懲罰下人這種囂張跋扈的行爲處事,哪位貴人見了估摸都會心生不喜。
說不定就此惱怒,以後都不會來了!
估摸着映翠也想到了這點。
於是她大聲忽然叫喊着:「側妃就饒了奴婢這一回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聲音滿是驚恐,眼底卻滿是得意,那挑釁的模樣,彷彿在說,你個小賤人怎麼跟我鬥。
「給殿下請安。」
瞧見太子進來,我端端正正的給他行了個禮。
太子點頭,目光只是從跪在地上的那倆人身上輕掃過一眼:「這是作甚?」
「太子許久不來,底下人着急了,所以妾讓人打了她們耳光。」
映翠原本眼中得意之色一頓,毫無規矩的抬起頭來。
太子也沒料到我會這麼說,眉頭輕蹙。
「妾御下無方,自知有罪,不如就罰妾,今夜伺候太子沐浴吧。」
太子一愣,忽然咳起嗽來。
咳得臉紅好了,耳根也紅了。
搞得這麼純情作甚,嚇得我趕緊上前給他拍背。
-8-
不過好在,這事就這被揭過去了。
太子今日來得早,連晚膳也沒用。
我陪他喫了頓飯。
有他在,我晚膳的規格都高了。
難得太子還能過來,今晚上得好好表現纔是。
約莫是我眼神過於露骨,太子輕咳了一聲:「專心用膳。」
好吧,我把注意力放回飯上。
喫飽了,纔有力氣幹活。
飯後。
太子在我這處理了些事務。
我坐在不遠處,心不在焉的繡着花。
沒曾想。
太子還是個敬業的,一處理起事務來,就發了情,忘了狠,沒了命似的!
又讓我滿懷壯志,到困了不行,他還在忙碌。
「殿下,妾知您心繫百姓,但也要注意身子纔是。」
太子不睡,我也不敢睡。
可我真的困了,只能上前諫言。
就這般忘情,身子虛了,還如何讓人懷孩子?
約莫是我沒加以掩飾,叫太子看出了心中想法。
他忍不住輕笑:「你這女子,倒與旁人不同,大方的,倒叫孤多了幾分羞。」
咳咳。
我摸了摸鼻子。
想說,真是冤枉啊!
我只是太困罷了。
不過。
太子也不是彆扭的。
我放下牀幔後,被他拉了過去。
他在我耳邊低喃了一句:「身體好些了?」
我點點頭。
「孤,明日沐休。」
我露出幾分瞭然之色。
懂了!
他這是暗示我今晚賣力些。
-9-
上次屬於次數多,時間短。
我想這次估摸也差不多。
完事後。
還能伺候太子沐浴。
多讓他記着點我。
免得日後又有新人入宮,把我這個舊人忘到犄角旮旯了。
沒想到。
太子是個如此拔尖之人!
幹什麼都是發了狠,沒了命。
嗯。
我就是沒了命的那個!
爲先前覺得太子身子虛了的想法道歉,他還能再熬!
「不知是誰,先前說了要幫孤沐浴賠罪,如今卻讓孤來伺候。」
太子與我同在浴桶之中。
熱氣氤氳。
水浪一波一波往我奔流,甚至越過我奔流到了地面。
水聲嘩啦。
太子還在耳邊打趣。
可我羞得、累得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
第二日連太子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伺候的起牀的婢女,也換成了東宮的人。
「奴婢名喚雲月,太子讓奴婢到您身邊伺候。」
她一邊幫我穿衣,一邊說:「周嬤嬤還有那叫映翠的婢女捱了罰,太子叫她們暫時莫要您跟前湊,擾了您的心情。」
我點點頭。
不在正好。
免得一天天,只會用那種眼神瞧人。
尚書府選我入宮,算是選錯人了。
從那種地方出來的,向來無情。
我應當趁着太子對我還有新鮮感,尚書府還沒把謝相宜找回來前,懷個孩子。
然後對太子坦白,
藉助孩子的份量,讓太子給予些庇護纔是。
透過銅鏡中的自己,
彷彿看到了我的母親。
我扯了扯嘴角。
看來。
我也不是一個好母親呢。
-10-
我六歲時。
被親孃賣進了青樓。
並非家境貧寒。
相反。
我娘還是個官家千金小姐。
只因我爹要與人一生一世,不願委屈心愛之人妾。
硬是與我娘和離了。
那日太陽毒辣,曬得人陣陣發暈。
我們就Ťŭ̀⁾這樣在府外站了一日。
直到雷聲轟鳴,大雨滂沱。
她拽着我去了玉春樓,
把我賤賣給老鴇。
「若你爹心疼你,他自會來贖你,若他不來,便是你的命。」
她就這麼不顧我的哀求,狠心離去。
昔日的哀求,彷彿還在耳邊盤旋。
昔日的哀求嘶喊,彷彿還在耳邊迴盪。
「我哥是謝輕頌,跟着外祖在邊關
「我爹是徐州知府謝遠,求求您了,放我回去吧。」
「這個世道啊,女子最爲輕賤,你啊,就認命吧!」
忽然。
雷聲轟鳴。
又將我思緒拉回了現實。
-11-
太子來我這的次數,
細算的話,
可比去太子妃那邊還要多。
起初幾次,
正院毫無動靜。
後來顯然有些急了。
太子妃身旁的路嬤嬤,居然親自上門來了。
「側妃娘娘。」
她行了個禮,對着外頭一揮手。
小丫鬟端着湯藥,放到我面前。
她是太子妃奶嬤嬤,下邊的人都要禮重她幾分。
「嬤嬤這是什麼意思?」
她端着沉穩,毋庸置疑的開口:「太子妃賜給您的,感念您伺候太子,辛苦了。」
我扯了扯嘴角。
「多謝太子妃了。」
嘴上說着謝恩,卻完全沒有要喝的意思。
繼續喫着自ẗṻ₋己的。
「側妃,湯得趁熱喝纔是。」
她等了一會,約莫是見我沒有要喝的意思,又開口提醒了一句。
「嬤嬤,本側妃是入了皇室玉牒的,不是那等沒有靠山的通房,更不是爬牀的賤婢。」
我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覺得自己說得夠明白了。
誰能生下長子,那都是各憑本事。
東宮又不是一般官宦人家,需以主母生了嫡子,方可有庶子。
若我沒記錯,太子妃入主東宮已有三年。
若非一直無所出。
皇帝也不會賜個側妃給太子。
總不能她不生,也不讓人生吧。
「太子不是個重欲的主兒,側妃好好想想得罪了太子妃,會是什麼下場!」
路嬤嬤拂袖而去。
-12-
第二日。
太子妃開始找茬了。
藉着請安之名。
讓我到正院外頭等着。
一等就是兩個時辰。
春日的天,本就變化無常。
吹上些許時日的寒風,鐵打的人都有些受不住。
但太子妃沒叫停,禮數就不能廢。
又等了兩個時辰,
路嬤嬤出來,喊我進去請安。
今兒太子妃心情不錯,淡淡瞥了我一眼,將茶盞放在一旁後,開口道:「側妃可知尚書大人被彈劾一事?」
「彈劾?」
尚書府陪嫁過來的那倆,被太子打發到院外頭去了,就算有消息也不可能遞給我。
「側妃不知?」路嬤嬤立馬笑道:「外頭可多傳遍了!
「聽聞尚書大人十年前在徐州做知府時,便先與人暗度陳倉,之後又拋妻棄子!
「沒曾想,他拋棄的兒子格外有出息,成了大將軍!真是天道好輪迴啊。」
徐州知府
大將軍
這幾個字聽得我腦子轟的一聲。
那一臉恍惚的模樣,讓人錯以爲是聽見了自己父母那些不堪的往事。
於是。
路嬤嬤更加囂張了。
「人說,有其母必有其女,看來是真的了。」
「路嬤嬤,慎言!」
太子妃出來打個圓場,路嬤嬤假裝告罪一番。
「瞧側妃這臉白的,來人,奉茶。」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丫鬟端着茶走到我跟前時,猛地將一杯熱茶全灑在了我的身上。
灼傷般的疼痛,令我整張臉都蹙成了一團。
「側妃!」雲月驚呼了一聲!
「你們都怎地回事?本宮原還想叫側妃在身旁伺候,好見一見那被尚書大人拋棄後,又成了一品誥命的賀夫人。
「如今這狼狽模樣,如何見的!」
「奴婢知錯,請娘娘恕罪!」
小丫鬟跪了下來,一邊扇自己耳光,一邊求饒。
「拖下去!」
小丫鬟被拖走後。
太子妃對我這副狼狽模樣很滿意。
她紅脣微勾,開口道:「回去吧側妃,別叫貴客污了眼。」
「是。」
我行禮告退,太子妃聲音又從背後響起。
慵懶又輕蔑道:「側妃回去好好想想,男人的寵愛,最是無用。」
「得依附誰,才能過得更好。」
太子妃的貴客似乎到了。
她又換上了另一副面孔:「夫人,沒想到您這麼快到了。」
「可不敢叫太子妃久等。」
我與雲月還未走遠,聽見那人的聲音,腳步一頓,有些笨拙地回頭望去。
歲月雖然在那位夫人身上留下了些許痕跡,但依舊能看出她風姿綽約,大方溫柔。
那張臉,那聲音……
「側妃,您還好嗎?」
我搖了搖頭:「回吧。」
-13-
回了院子後。
雲月立即幫我脫下了溼透的衣裳。
身前白嫩的肌膚一大片一大片泛着紅,有些地方都起了水泡。
看得雲月眼眶都紅了。
「奴婢這就爲您去請醫女!」
我拉着她的手,搖了搖頭:「不必,拿針和藥來。」
針在火上烤了烤,迅速挑破身上的水泡。
這火辣辣的疼,瞬間蔓延全身。
連呼吸都帶着疼。
「側妃,奴婢這就去稟告太子,讓太子爲您做主!」
我拉住要雲月的手,疼得直喘氣:「別去。」
「側妃!太子本就不怎麼踏足後院,誰知他何時會來?若是不告知太子,奴婢怕……」
我深呼吸了幾口,忍着疼問道:「明日、太子是不是、沐休?」
雲月愣了會,她是東宮老人,自然知曉太子極遵守規矩。
每月沐休時間都是固定的。
我見她點頭,想了想前幾次太子來我這裏的日子,多以沐休前一日。
趁着與雲月說話,分散注意力的檔子,我又迅速挑破其餘幾個地方的水泡。
「今夜,我會高熱,你挑着太子會來的時辰,去請醫女。」
「您別這般咒自己!」
「若是太子沒來,或者橫生其他變故,你就給我灌些大蒜汁。」
這是以前在玉春樓學到的偏方,能散高熱。
交代完雲月如何如何以後。
我也爲自己上好了金瘡藥,擺擺手,讓她退下。
燙傷是最難受的酷刑,因爲灼燒感會一直存在,反覆折磨人。
身體上的疼痛,也比不上心口的鈍痛。
「一品夫人……」
我忍不住露出一抹譏誚
「真是、風光無限啊,母親。」
-14-
過ƭû₂往的苦楚,在平日都藏在心底最深處。
只有當人脆弱時,纔會悄然編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將人拖入痛苦的深淵之中。
頭疼欲裂。
整個人好似飄在空中一般,望着牀幔的視線都已經開始渙散,到最後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
「孃親」
「爲什麼」
「丟下我」
現實與虛幻交疊,我彷彿聽見老鴇的嘆息聲:「我去了知府大人那,人已經升官去京都了。」
「而且那些貴人最看重家族,此等令家族蒙羞的事,回去了也只會讓你死,倒不如自個爭氣,日後成了花魁,若能得到貴人贖身,再回良籍就是你的福氣。」
可爲什麼,這些年來,只有我在受苦呢。
或許是受了寒,熱茶燙了傷。
又或者是知曉了那些辜負自己的人,
這些年毫無愧疚的錦衣玉食。
等我再醒來,已經是三日後。
「側妃,您可算是醒了!」
我看到雲月就在牀邊,激動地抹了一把眼淚,去給我倒了杯水。
「太子震怒,懲罰了太子妃,禁了她的足,還說日後您都無需再去向太子妃請安了。」
我倚在牀頭,聽見雲月的話,點了點頭。
「奴婢先去通知尚書夫人,還有太子您醒過來的消息吧。」
「尚書夫人?她怎麼會來這。」
「您說胡話時,哭着喊孃親,太子不忍,便請了夫人前來,在東宮住了已有三日。」
-15-
雲月領着尚書夫人進來後,十分知情識趣的退下。
「夫人。」
我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出嫁前,同你說過的那些話,都忘了是吧?」
「是覺得進了宮,翅膀硬了?」
「不敢。」
尚書夫人冷哼了一聲,眼底的不屑都快要溢了出來。
「我兒回來了,正好趁此機會撥亂反正。」
我愣了片刻,突然笑了。
「夫人就這麼有自信,是撥亂反正,而不是欺君之罪被發現嗎?」
尚書夫人一直都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聽到我這話,蹙了蹙眉頭。
「太子不近女色,來你這裏的次數,想必是屈指可數。
「難道你還想說,太子能記得住你,將你掛在心ŧũ̂₍上?」
尚書夫人嗤笑,瞥了我一眼,眼裏滿是癡人說夢四個字。
「你莫不是以爲,太子是心疼你,才讓本夫人過來吧?那是看在尚書府的面上,而不是你這個人!」
我笑了。
原本還想着籠絡住太子的心,以保全自己。
可如今累了,只想大家一起死。
「聽聞尚書大人因十年前的事,被不少人彈劾,被拋棄的兒子也功成名就。」
「夫人想必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同我魚死網破吧?」
尚書夫人眯起了眼,氣勢陡然突變:「你個賤胚子,敢威脅我!?」
我扯了扯脣,毫無畏懼的對上她那雙憤怒的眼睛。
「不敢。」
「承夫人的情,才讓我過上了些許富貴日子,理當報上姓名,以表感恩。」
「你叫什麼,與本夫人……」
「幼時姓謝,名輕宜。」
她餘下的話,忽然就卡在了喉嚨裏。
視線也從輕蔑,不屑,逐漸演變成了震驚,驚恐……
「你……你?」
「夫人回去,記得同我父親問聲好。」
我咧開嘴,笑得十分燦爛。
「就說,輕宜願用這賤命,換一碗斷頭飯,給他嚐嚐,也給夫人您嘗一嘗。」
她渾身一抖,向後退了幾步,竟癱倒在地。
「來人,送夫人回尚書府!」
-16-
打發了尚書夫人後,忽然覺得很餓,叫雲月上了些易克化的食物。
攪動着面前香噴的雞絲粥,眼眸低垂,思考下一步該何去何從。
真沒想到。
拋妻棄子的父親,這些年升官有道,都做了尚書大人,還兒女雙全。
罵我是賤種賣了我的母親,成了一品誥命夫人。
他們都有各自的未來,只有我深陷泥潭,永無光明。
這叫人,如何甘心?
「再攪下去,粥該涼了。」
我手指一頓,緩慢的抬起頭,看向這個時辰本不應該出現在此處的太子。
「殿下,您怎麼來了?」
他走到我身坐下,從我手中奪過勺子,又端起碗,舀了一口粥送到我嘴邊:「張嘴。」
我意識仍有些呆滯,愣愣地望着他,聽見命令也不過是下意識的張嘴。
被餵了好幾口,才反應過來。
「妾,自己來。」
太子卻沒有鬆手,一邊喂,一邊問道:「聽聞你醒了,還把尚書夫人送了回去。」
「嗯。」
「一會讓太醫再過來瞧瞧。」
「妾沒什麼大礙了。」
剛一起水泡,就立即用針挑破,便會恢復得很快。
只是我與別人不同,只要起了水泡,必定會發熱。
小時候還因此險些被扔去亂葬崗,幸而當時在廚房幫工的一位媽媽,給我灌了大蒜汁。
「太子妃管教下人不力,孤已經禁了她的足,府內事務,待你病好ƭů₇後,便全權交給你。」
我立馬搖頭:「妾不會那些。」
「不會就學。」
就這樣一言一語,太子餵我喝了一碗粥。
本以爲用過膳,太子就會離開。
沒想到他手上拿着藥,直接跟着我一塊進了內室。
「殿下,叫雲月來就是。」
我坐在牀邊低着頭,有些扭捏。
「宜宜可不是會這般扭捏的人。」
咳咳。
好吧……
褪去身上的紗衣,
被熱茶潑傷的傷口盡顯眼前。
因爲皮膚白皙,看起來傷口分外嚇人。
大白天的,還是有點羞恥,皮膚都染上了粉色。
正晃神,藥粉已經被均勻的抹在傷口上。
冰冰涼,加之動作輕柔,倒沒有什麼不適感。
太子上藥上得十分專心,那張清冷的臉上滿是認真的模樣。
原有些緊張忐忑的心,慢慢平靜了下來。
「殿下,妾有話要跟您坦白。」
就在太子視線看向我時,門外忽然響起了小太監的聲音。
「殿下,尚書大人來了,說是有事稟報。」
「知道了。」
太子沒走,而是看着我:「想說什麼?」
我跪在太子腳邊,據實相告:「妾,並非尚書府二小姐,謝相宜。」
「不過是與二小姐有着六分相似,在大婚前,被尚書夫人買來頂替了謝相宜的賤籍……」
我說完後,低垂着眸子,等待太子滔天怒火。
可等了好久。
卻也只等來,太子輕飄飄的問了一句:「欺君之罪,你不怕?」
我笑了笑,多了幾分悲涼與決絕。
「那麼多貴人陪着一塊,不虧。」
太子又是良久未開口。
他若是震怒之下,直接叫人把我拖下去,還沒那麼忐忑。
偏偏不說話,才最叫人難熬。
難不成太子想將此事大事化小?
「孤,見過謝遠後再議。」
-17-
太子離開後。
我自己換了一身紗衣,走到窗前。
站在陽光下,閉上眼感受着太陽的溫度。
嘴角的弧度始終上揚着。
這樣好的陽光
以後或許再也看不到了。
也不知道這樣傻站了多久,忽然被人從身後擁着。
我睜開眼,還沒回頭,便感覺肩膀一沉,太子的聲音響起:「傻站着作甚。」
「自是在等太子的懲罰。」
「那便罰側妃,好了之後,伺候孤沐浴。」這話很是旖旎,並無怒意。
我不理解。
轉過身來看着太子,認真重複了一遍:「殿下,妾不是謝相宜,妾是……」
「孤知道。」
我像是想到了什麼,失笑道:「也是。尚書大人想必已經告知了殿下,謝相宜回來了的事情。」
「只待撥亂反正,再將知情人除掉,自然不存在什麼欺君之罪。」
「來日,也不會有人以妾作爲污點,拿捏殿下。」
我剛說完,就感覺到一股寒氣,從眼前人的身體裏迸發出來。
「孤在你心中,就是這種人?」
太子那張俊冷的臉上浮現出了些許慍怒,他哼了一聲:「不是什麼垃圾都能塞給孤,尚書府這般欺瞞,孤豈會放過他?」
「自會原原本本稟明父皇。」
「只是,你不打算告訴孤,你的委屈嗎?謝輕宜。」
-18-
這個名字,我許久沒有聽到了。
終於接受自己的命運,開始學習那些玩意時,謝輕宜,就已經死了。
「從前,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幼時爲了反抗,被打得遍體鱗傷,爲了拿捏住我們,老鴇總是讓我們看,那些被特殊癖好虐待而死的姐姐們,亦或者是讓那些噁心的混混肆無忌憚的打量我們。」
「如今爲什麼又感覺了委屈,約莫是得了太子幾分寵愛,有些恃寵而驕了吧。」
「妾有償不知,若稟明聖上,什麼錦衣玉食,富貴日子,都會化爲泡影,但沒辦法,我這個人就是倔,不知道還好,知道了就沒辦法嚥下這口氣!」
「看着他們春風得意,毫無愧疚的過了這麼多年,甚至都不記得我這個人。」
「而我又手無縛雞之力,連親手殺了他們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可憐巴巴的寄希望於欺君之罪。」
「可笑又可悲,但妾不後悔。」
我瞥見太子眼底劃過一絲憐惜,心疼,擦掉眼中的淚水,決定將他湧起的這份憐惜利用到底。
「謝殿下這段時日的厚愛,妾願殿下能遇到常伴在側的知心人,莫要爲妾感到傷懷。」
太子抿着脣,最終什麼也沒說,離開了。
-19-
很快。
皇上那邊傳旨過來,召我去了御書房。
學了十多年的軟若無骨,媚態嬌憨。
我頭一次挺直了胸膛。
「謝氏見過陛下。」
皇帝的書房兩側,都站了人。
「皇上,究竟出了何等要事,竟叫臣等連回家梳洗的時間都沒有?」
「既然人都到齊了,太子,你來爲老將軍解答,順便問問,此事何解。」
皇帝讓我起來,我在退至一旁。
視線飛快的掃了一眼。
見到了已生白髮但依舊昂首闊步,仍身着盔甲的滿臉疑惑的老將軍。
站在他身旁器宇軒昂的同樣身着軟甲的男子。
以及一身華服,有着些許愕然的婦人。
還有身穿官服,始終低眉順目的尚書大人。
太子先說了,尚書府尋了煙花之地女子替嫁一事。
老將軍一臉疑惑。
只有賀夫人神色恍然,彷彿是想到了什麼,看向了我。
「後查證,替嫁之人,乃是謝家前頭夫人所生之女,謝輕宜。」
「對此,賀夫人有何要說的?」
「輕宜?!」老將軍大呼出聲,立即打量起了我來。
「你孃親不是說,你願跟着父親生活,還讓我們不要打擾你,就當你死了嗎?」
「這些年,給你送去多少書信也不見得回,怎麼會……」
老將軍的視線立馬射向了尚書大人:「謝遠!你竟敢將老夫的外孫女,送去那種地方?」
「不!我、我沒有!輕宜當時確實是隨着阿湘離開了啊!我也不知,她、她怎麼會……」
而此時完全鎮定不下來的賀夫人,視線在到處亂瞟時,正好與我對上。
她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痛哭出聲。
「都、都是孃的錯!輕宜,輕宜……」
「娘也沒想到,你爹那個黑心肝,居然真的不管你!娘明明,明明已經讓人給你爹遞話了啊!」
我面無表情,只冷冷地看着她。
「謝遠!你爲何沒有去找輕宜,你說!」
她起身,撲過去就開始打人。
「你何曾有給我遞過什麼話!」
-20-
「都給朕住手!」
吵鬧的御書房,霎時間安靜了下來。
「謝氏,聽說你求太子,想要見見你的家人,如今有什麼委屈,便發泄出來吧。」
賀夫人雙眸含淚:「輕宜……」
她跑過來用力的抓住我的手。
我把她甩開了。
就像當年,她將我甩開那般。
「我母親以一兩銀子將我賤賣給了老鴇,我逃出去的那日,去尋我父親,正是迎娶美嬌娘的那一日。」
「我滿懷希望上前喊他,他怒罵我是哪裏來的小乞丐,並踹了我一腳,讓人把我拖走。」
「於是,我又被抓回了玉春樓。」
「但凡有人去謝家看我一眼,便早就會知曉我壓根就不在謝家。」
「但凡認真去尋,早就找到我了。」
「可就偏偏,就這樣過了十年。」
原先老將軍直挺挺的背,宛如泄了氣一般彎了下來。
賀氏倒在地上,再次哭出聲來。
太子在她的哭聲中,繼續稟報道:「謝相宜婚前私奔,幕後主使者乃是賀輕頌,賀將軍。」
賀氏哭聲一頓,看向了她的兒子。
賀輕頌對着聖上跪了下來。
「是。臣自幼便去了祖父身旁,一直託人打聽小妹消息,回來的人都說未曾見過尚書府大姑娘。」
「臣便以爲小妹這些年被繼母磋磨,一直未被他人知曉,心生不忿,又因聽聞聖上賜婚二姑娘,更是憤恨!故而,走了歪門邪道。」
「請聖上責罰!」
皇帝冷哼一聲:「歸根究底,便是爲父不仁,爲母不慈!」
「竟能幹出將女兒賣入青樓以報復夫君這檔事ťŭ̀⁰!」
賀氏將頭低得不能再低。
「竟能拋妻棄子另娶他人,對子女不聞不問!」
謝遠恨不得將腦袋低到地縫裏。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皇帝革了謝遠的官職,貶爲庶人,永不入京,杖二十輥。
尚書夫人罪犯杖三十棍,謝相宜抗旨逃婚杖三十棍。
我被剝奪側妃之位,杖三十棍。
賀氏做出此等惡行,褫奪誥命夫人之位,杖打二十棍。
賀輕頌杖五十棍。
「拖下去!」皇帝迅速做出了決策。
站在一旁,一言不發了許久的老將軍跪了下來。
「皇上,老臣的兒子皆已戰死,唯獨這不孝女還在,如今犯下此等大錯,老臣無顏,願解甲歸田,交還兵符!」
「求皇上對臣的兒孫,從輕發落吧!」
-21-
最終。
我與賀氏都各杖了十棍。
賀輕頌三十。
能有如此結果,我已經心滿意足。
十棍下去。
還未病好的我,也差不多只剩下進的氣,沒多少出的氣了。
視線也開始渙散。
眼前都開始出現了幻覺。
居然瞧見太子殿下朝我走來。
「莫怕,都過去了。」
是啊。
這輩子都過去了。
這是我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被熱茶燙傷都能起高熱,杖刑直接要了我半條命。
我以爲我要死了。
沒曾想只是昏迷了半個月。
可這半個月究竟有多少次踏足鬼門關,我並不清楚。
剛睜開眼時。
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以爲自己到了地府。
直到,聽見雲月驚喜的喊了一聲:「娘娘,您終於醒了!」
我才驚覺,我熬過來了。
還活着。
「我……咳咳咳……」
嗓子突然陣陣發癢,一咳嗽便止不住。
可一咳嗽,便扯到了背後的傷口,連呼吸都帶着疼。
「太醫,太醫!」
很快,太醫來了。
跟着太醫一塊過來的,還有步履匆忙的太子殿下。
他看着,似乎有幾分消瘦。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又被餵了幾口止疼藥。
可也是要等上一段時間纔會生效的。
這段時間只能硬熬。
我趴在牀上,疼得五官都皺成了一團。
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
先是看了看四周。
發覺這房間裏多了許多東西。
都是男子用的物品。
視線轉呀轉,
轉到了巋然不動的太子身上。
一張臉繃着,冷漠而又疏離。
「謝、謝太子,又、又救了妾。」
我還在自己的院子,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太子從中使了力氣。
看來,原先對太子賣慘,還是有用的。
還真是卑劣的小人啊。
我在心中不由得唾罵自己。
沒在太子臉上看到任何表情。
眼睛眨了眨,又緩緩一字一呼吸的開口道:「妾既然醒了, 便不在這、拖累殿下了。
「不若將妾, 送、送出宮去吧?」
「出宮?你這輩子都別想!」
太子裝不住了,臉上的面具開始碎裂,露出了一絲憤怒來。
「那、傷好了以後,爲奴爲婢、伺候殿下。」
「你!就只有你才能將孤氣成這般模樣!」
太子憤怒地快走了兩步, 幾乎是衝到了我的牀前。
蹲下身來,直接用脣堵住我的嘴。
他就跟發了狠似的,都不是堵了,簡直是在咬!
憤怒的太子,並沒有發現我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薄情的爹,狠心的娘,悲慘的身世, 破碎的自個。
媽媽說。
不要害怕將自己的脆弱剖開給男人看,
不僅要將自己說的可憐卑賤, 還要將姿態放低。
越是如此,越是能引起男人的疼惜。
太子顯然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控,鬆開了我,起身要走。
我立即伸手, 勉強勾住了他的手指。
欲要離開的太子立馬不動了,但仍背對着我。
看起來好像在鬧彆扭似的。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又不小心扯到傷口, 疼得只抽氣。
我聽見太子重重地嘆了口氣。
轉過身來, 又在我眼前蹲下,一臉緊張的查看我的狀況。
彷彿敗下陣來一般。
我認真地看着太子, 笑得恰到好處:「殿下是這輩子,唯一一個, 沒有甩開宜宜手的人。」
我捧着太子的臉, 輕輕地吻了上去。
男人啊,
骨子裏就喜歡救風塵呢~
番外
「宜宜啊, 媽媽的乖女兒!這些年, 你在背後出謀劃策,幫媽媽賺了不少,
「媽媽還是得勸你, 跟貴人硬碰硬,一不留神命都沒了啊!」
「倒不如跟媽媽一塊, 咱們倆娘找個好地方安安穩穩的,做正經生意, 前塵往事啊,都忘了吧。」
我搖頭:「這十年來,一直支撐着宜宜最大的心願,便是報仇。」
「那邊已經搭上賀輕頌了, 待謝相宜私奔以後, 還望媽媽幫我最後一次。」
老鴇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你我母女一場,媽媽不幫你,誰幫你?」
玉春樓關門後。
老鴇領着管家模樣的男人到了我跟前。
她手絹一甩,笑吟吟道:「冤家,你不是要尋人嗎,你瞧瞧奴家這女兒, 像不像啊?」
「像!真像!你叫什麼?」
「奴家名喚宜宜。」
管家大悅:「好名兒!跟我去尚書府吧,你的榮華富貴,來了!」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