摁住你的小魂巴

英語課上睡覺。
我靈魂出竅去親親男神。
他手指一動，一下子就摁住了……我的魂巴。

-1-
我從小就有一個能力。
只要我睡着，就可以靈魂出竅。
靈魂的形態是小巧的上身和飄動的尾巴組合。
整個也就像娃娃機裏的娃娃一般小。
我時常拿這個能力來做壞事。

-2-
就比如現在英語課。
我在最後一排睡覺。
靈魂飄到我男神俞遙面前。
平時不敢做的都可以做。
我坐在他的英語書上端詳着面前這個清冷的男人。
他的目光垂下，眼裏沒有任何情緒。
我猝不及防跟他來了個對視。
靈魂一震。
他像是能看見我似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3-
我有些激動（蒼蠅搓手中）。
緩緩升起身子，在俞遙的薄脣上貼了一下。
他的嘴脣是粉色的、冰涼的。
我害羞得心臟怦怦跳。
躺在他的英語書上捂着臉打滾。
俞遙挑眉，手指微動。
不費任何力氣就摁住了我的……魂巴。
我面上的羞澀蕩然無存。
只餘下震驚。
經歷了以他修長的手指爲軸三百六十度旋轉以及再怎麼使勁也扯不出我的魂巴之後。
我，林·法外狂徒·顏顏終於明白。
翻車了。

-4-
俞遙食指上的黑曜石戒指閃爍着奇異的光。
我與他大眼瞪小眼。
他眼尾微不可察地彎了一下。
英語老師要點名讓人起來回答問題。
渾厚的嗓音拿捏了我的名字。
「林顏顏，這位同學起來回答一下。」
我急得紅了眼，彎身想扯出我的魂巴。
可是俞遙就是不動。
甚至嘴角勾出一抹戲謔的笑意。
而我的室友已經快把沉睡的我搖成了腦震盪。
我雙手合十，「求求你，放我走吧。」
俞遙支着下巴，饒有興趣地看着我。
輕笑了一聲。
「林顏顏同學逃課了？」英語老師見怪不怪地說。
終於，他放開了我。
在飄回去的時候，我彷彿看見了他的口型。
「選 B。」

-5-
我騰地一下站起身。
磕磕巴巴道：「選……選 B。」
「林顏顏同學，下次老師一叫就起來，別耽誤同學時間。」
英語老師語氣責怪。
我訕笑道：「不好意思，耳朵不太好。」
一陣稀稀拉拉的笑聲。
「好啦坐下吧。」
我坐下後還爲剛纔的情形膽戰心驚。
前排的俞遙倒是沒什麼反應。
懶散地靠在後桌上，好看的手指正轉着筆。
不知道爲什麼。
我看着他毛茸茸的後腦勺都依稀能感覺到他身心愉悅。

-6-
俞遙是經濟系，我是農學系。
如果不是學校安排我們在一起上大課。
估計平時偌大的學校都不能見到一面。
自從上週的事情發生後，我就好久沒有出竅過。
也不敢再在課堂上睡覺。
我找了箇中間靠後的位置坐下。
順便幫我室友佔座。
俞遙和他室友進來的時候，我立刻把英語書立起來躲在書後。
心裏默唸，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誰知道他們停頓了一下，就徑直坐在了我前排。
寬大的背靠在我桌上，發出悶悶的響聲。
造孽啊。
他室友正在跟他閒聊。
似乎在說自己剛談的戀愛。
「你是不知道女生的嘴脣有多軟。」
聲音不大，但我凝神聽，正好能聽清楚。
他室友還在嘲笑他。
「你個單身狗，初吻都還在吧。」
「不在了。」聲音冷靜自持。
「啥時候的事兒啊？你不是沒談過嗎？」
「上週。」
正在喝水的我：噗——

-7-
噴濺出去的水漬盡數反彈到我的臉上。
被俞遙的話驚到咳嗽。
像是能把肺咳出來一般。
而我的冤種室友還是打算踩點來。
以至於我想找紙巾都找不到。
正當我正摸索着書包裏的紙的時候。
前方一隻白皙的手拿着紙巾伸到我的眼前。
指甲圓潤，指尖還透着薄粉。
是俞遙。
我頂着滿臉的水珠，此刻只想趴在桌上當死屍。
而他不緊不慢地捧住了我的臉。
順帶着把紙糊我臉上。
「擦擦吧。」
俞遙此刻側坐着，雙腿大咧咧地敞着，手閒散地搭在腿上。
笑意裏帶着揶揄。
他的室友雙脣抿得發白，像是快憋不住笑意了一般。
而我的冤種室友本可以打破這尷尬的氛圍。
她偏生要指着我的臉問：「你今天早上沒洗臉啊？」
我的手指停住動作。
俞遙的室友哈哈大笑。
俞遙仰頭望天花板試圖抑制住不斷上揚的脣角。

-8-
其實那天他摁住我魂巴的事情按理說不應該提起。
我以爲我們應該是心照不宣的。
畢竟這算是個靈異事件。
當時驚訝了過後，就沒啥太激動的情緒。
因爲我在幼兒園的時候就遇見過一個跟我一樣可以靈魂出竅的小女孩。
所以我堅信這個世界上我的同類或許稀少。
但遲早就能遇見一個。

-9-
那天過後，我是沒臉去見俞遙了。
哪怕是那天我打他一巴掌也沒有現在尷尬。
沒想到他這麼純。
我生無可戀地在地裏種我的期末作業。
弱小的玉米苗在風中搖擺。
我一邊鋤地一邊默默流淚。
任何一個男生大概都不喜歡突然被強吻。
我拉着旁邊的程喬試圖尋找不同意見。
「喬喬，如果有人強吻你，你怎麼辦？」
她用腳使勁兒碾了一下土。
「老孃一巴掌給他扇過去。」
暴力，太暴力了。
俞遙是個文明人。
「那你們倆還有在一起的可能性嗎？」
她冷嗤一聲。
「老孃沒給他送局子裏他就該謝天謝地。」
我蹲下身，默默地扶正苗。
我隱隱約約記得。
前幾年好像……出臺了保護男孩子的法律？
愣神之際，周圍傳來一聲聲騷動。
「捉住他。」
「靠，怎麼皮那麼滑。」
伴隨着豬的哼哧聲。
隔壁的動物醫學系正合力抓豬。
黑色的豬在人羣中上躥下跳。
像是天蓬元帥想突出重圍。
然後它突破了。
一羣穿着白大褂的學生都追不上它。
朝我的方向奔來。
我看着它朝我狂奔過來。
一時間沒有了動作。
在停滯的時間裏，只有豬和我存在。
即使一些焦急的話語在我耳邊響起。
「顏顏，快跑啊。」
「你要被拱了。」
我身體僵直，而豬像是要錯開我。
眼見它要拱我的苗的時候，學農人靈魂復甦。
馬上就要上去護住我的苗。
一隻有力的手臂橫在了我的腰間。
將我帶離開危險地帶。
「林顏顏，你不要命了？」聲音冷淡。
是俞遙。

-10-
我懷疑俞遙喜歡我。
他那天救了我之後一言不發就走了。
整個人似乎還籠罩着薄薄的慍怒。
我把我的猜測告訴了程喬。
「而且最近我遇見他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以前我就算逛遍整個學校都不帶遇見他的。
可最近遇見他的次數太多了。
食堂、操場，甚至我被豬拱他都能及時出現。
程喬把手裏的東西放下。
握住我的手。
表情懇切：「顏顏，咱們就是說別當普信女好嗎？」
可我的靈魂不允許。

-11-
我在午睡的時候不自覺飄到了俞遙的宿舍。
可能因爲今天五月二十號的關係。
只有俞遙一個人在宿舍。
他穿着黑白條紋睡衣側躺在牀上，烏髮聽話地垂在額頭，睫羽微微顫動。
似乎睡得不太安穩。
我雙手合十放在臉頰上，側躺在他的枕邊。
俞遙真帥啊，這清秀又不失英氣的臉龐。
他緩緩睜開眼睛，眨巴了兩下。
皺了下眉。
用食指戳我的臉，把我戳得遠了些。
「林顏顏，你飄到男生宿舍來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就飄過來了，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到這裏來了。」
這話不假。
俞遙愣了一下，下意識看了看食指上的戒指。
我跟隨着他的目光看下去。
黑曜石戒指有些泛紅。
「這是什麼？」
他收回眼神，「你管呢？」
語氣有些衝，跟平時冷冷淡淡的模樣有些出入。
我嘴脣囁嚅了幾句，小聲地罵他。
俞遙坐起身，長腿搭在牀沿，骨相好看的手指慢悠悠地玩着手裏的魔方。
「來找我幹嗎？」
這是一個很正式的話題。
我整理了一下發型。
緩緩飄到他面前。
抱着胸，語氣愧疚：「我不知道那是你初吻。」
他笑了一聲：「所以呢？」
「而且我不知道你能看見我。」
「所以你就可以隨便喫人豆腐？林顏顏，你從小到大用這個方法親過多少人？」
我ţŭ̀ⁱ傾訴着我的衷腸：「就你一個，我一見到你就覺得一見如故，只有你不住地吸引我。」
我緩緩靠近他。
「我在你不同意的情況下奪走了你的初吻。
「對不起。
「可是我想補償。」
我現在與他不過一指距離。
我更進一步，想跟他來個鼻尖貼貼。
鄭重且認真：「我想對你負責。」
可是我始終湊不到他的鼻尖，與他的距離還越來越遠。
因爲他的手指正戳在我的額頭。
小臂伸直。
硬生生把我平移到半米開外。
我的魂巴還在飄動。
屋子裏陷入了冷寂。
俞遙黑眸戲謔地看着我，薄脣微啓。
「你想得美。」

-12-
那天被拒絕後我轉身就走。
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甚至在這幾天都控制住自己不出竅。
俞遙也沒什麼反應。
很奇怪，我以前暗戀他的時候，不會這麼多愁善感。
但是意識到他能看見我的魂魄，還能觸碰到時，我像是找到了同類。
想把心裏的一切都跟他分享。
但是他說我想得美。
以至於我接下來這幾天都萎靡不振。
又是一節英語課。
怎麼說都是被喜歡的男生拒絕了，面子上還是有些掛不住。
我磨磨蹭蹭地爬樓梯。
直到上課鈴聲快響的時候才進教室。
程喬坐在中間靠邊的位置。
瘋狂打手勢讓我過去。
然後讓我坐在了她前面的一個位置。
「沒有連座了，今天大家搶座也太狠了。」
「哦，可能是因爲她說要測驗吧。」我淡淡道。
我趴在桌子上 emo。
怕見到俞遙還是有揮之不去的尷尬。
桌子發出兩聲悶響，俞遙的指節在我耳旁的桌面輕輕釦了兩下。
他手裏還拿着一瓶水。
可能是去外面的售貨機買水去了。
怪不得旁邊空出這麼一個空位。
我梗着脖子起身。
他慢悠悠地把椅子拉下來坐下。
我回頭看程喬。
而那個傻叉正一臉憨笑看着我。
「開心吧？」她用嘴型說。
我皮笑肉不笑地點頭。
開心。
坐下的時候我的手臂猛地蹭了俞遙一下。
夏天的氣溫很高，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短袖。
溫度火熱。
我像是被燒到了一樣突地往邊上傾。
反應極大。
俞遙一言難盡地看了我一眼。
像是在說：至於爲了我的嬌軀反應那麼大嗎？
我惡狠狠地瞪了回去，然後迅速偏頭。
哼！
然後整節英語課我都是一個偏頭的大動作。
即使脖子有些酸，我都沒移動分毫。
直到下課。
程喬戳了戳我後背的左邊。
我下意識轉向左邊。
然後就看到俞遙仰頭喝水。
下頜線清晰，喉結滾動。
我臉紅了一下，然後又羞憤地轉身。
「怎麼了？」
程喬把手機湊我面前。
上面是微博推送的消息。
雲潛山景色優美，大學生假期旅遊勝地。

-13-
我們宿舍決定去趕一下這個熱鬧。
所以週六一大早我們就到雲潛山腳。
來的人很多。
雲潛山以前在 A 市就很有名，但是之前的安全措施不太好，導致出了很多事故。
政府被迫關閉上山通道，重新進行整修。
所以這幾年植被恢復得很好。
青草長勢很好，在風中飄搖。
雲潛山早上的時候霧特別大，朝陽升起的時候正好撥開雲霧。
很多人都是因爲看日出的原因，來雲潛山露營。
但是地勢有些險，一般人不怎麼來。
不過一些棧道進行了修復，也做了圍欄。
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變成網紅景點。

-14-
我們在山腳下買了登山棍。
雲潛山佔地面積很大，露營的地方有很多。
等我們爬到山上時已經有很多人紮好帳篷了。
室長王珊讓我去買帳篷。
程喬和路婷把我們帶來的東西收拾好。
我們選的地址有些遠，爬山又特別累。
等我走到賣帳篷的商家那兒的時候才發現大多數帳篷都已經賣完。
我逛了一圈，才找到比較偏遠一點兒的兩個小攤上還有餘貨。
「老闆，這個多少錢？」
老闆是個憨厚的中年人。
「姑娘，不好意思啊，這個小夥子先來的。」
他眼光示意我。
我才微微側身，旁邊站了一個一米八幾的大個兒。
卡其色工裝褲和藍色短袖。
俞遙今天有點帥。
可能是剛纔只盯着帳篷看了，都沒注意這麼大個人。
他眉梢一挑。
很有紳士風度。
「你要幾個？」
「兩個。」我悶悶地說。
「老闆，那你把這兩個給她吧，我去旁邊買。」
我這才發現五米開外還有個小攤。
俞遙慢悠悠地朝那走去，我迅速跟老闆付款。
誰知俞遙身形一僵。
原來是有小姑娘跑着過去那個小攤把剩下的全買走了。
我抿着嘴脣。
雖然不應該，但是我覺得這好像是他裝逼造成的結果。

-15-
我火速把東西收拾好，正想走。
冰冷的手指觸碰到我的後頸。
我打了個哆嗦。
是俞遙拉住了我命運的後脖頸。
我咳嗽了一聲。
「怎麼了？」
順便收緊了手裏的帳篷。
他看着我警惕的動作不爽地嘖了一聲。
「我會搶你帳篷嗎？」
我微笑：「我們那兒都是女生，也不可能跟你擠在一起的。」
「等一下。」
他手沒放開，我象徵性地掙了兩下。
「老闆，你們一會兒還賣嗎？」俞遙的聲音沉靜。
「其實不打算賣了，但是人那麼多，應該要現在下山去拿。」
「我多出點，一會兒您給我留三個帳篷。」
「得嘞。」
我看着他交涉完畢後把錢付了。
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好啦，解決啦，那我先走了。」
我腳底抹油，準備開溜。
誰知他腳絆了我一下，我不受控地往前傾。
他順勢握住我的腰把我帶回來，手指輕輕一挑，就把帳篷袋子順過去。
行雲流水地放在他肩上。
我瞪大了眼睛。
他脣角輕勾：「求收留。」
「你就這態度？」
「這風大，一會兒會把我吹感冒的。
「求求你了。」
聲音淺淡，完全沒有一絲不好意思。

-16-
「你怎麼還把男人帶來了？」程喬推了推我。
俞遙正組織着他兄弟扎帳篷。
我握緊了程喬的手。
「你知道的吧，我在美色面前大多數時候是沒有抵抗力的。」
程喬癡笑一聲，看着俞遙旁邊的一個帥哥。
叫程時來着。
「我覺得我也沒什麼抵抗力。」
剛剛俞遙太帥了，看起來就是個身強力壯的男大學生。
這才收留了他和他的兄弟。
程時和俞遙提前紮好帳篷。
我順了兩瓶水就打算送過去。
「老俞，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有什麼好玩兒的？」
程時語氣不耐。
「我覺得挺好玩兒的。」
俞遙沒有任何波瀾。
我狐疑地眯起眼。
該不會是英語課聽見了我們的行程。
特地來跟我偶遇的吧。
我輕咳了兩聲。
那兩人轉過身來。
果然是道靚麗的風景線。
「水。」
程時接過：「謝啦。」
俞遙打開喝了兩口。
「謝啦。」
程時摟着俞遙的脖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你丫不會是來這兒撩妹的吧。」
聲音大得生怕我聽不到。
俞遙手肘向後推了一把，懟程時的肚子。
「你管我？」
程時打着哈哈，桃花眼盛着笑意。
「老子不管你。」

-17-
我們紮營地點的旁邊還有些大學生在。
到晚上的時候大家找了塊空地一起聊天。
唯獨俞遙不在。
我偏頭看向程時：「他人呢？」
「俞遙啊？」
「嗯。」
程時嘖了一聲。
「他估計正在哪兒拍照吧，他從小就挺喜歡拍風景的。」
我有些好奇。
「你跟他從小就認識？」
他喝了一口啤酒。
「對，我倆從小玩兒到大。」
他笑了一聲：「妹妹，是不是老羨慕我了。」
我坦然承認：「對。」
我要是從小就跟他認識怎麼地都能拿下了。
程時開了一瓶可樂給我。
「叫哥，我可以教你怎麼追他。」
我質疑。
「你行嗎？」
他傲嬌地點頭。
「相信我，沒人能比我更瞭解他。」
「哥。」
他反倒嘆了口氣：「又是一個陷進去的。」
我抓緊時間問我的問題。
「其實我之前跟他鬧過不愉快來着，那天他好像還有點不爽。但是今天感覺他似乎又在接近我。」
我摸了摸下巴：「你說他是不是在釣我？」
我再也想不出什麼比這更合理的原因了。
程時否定我。
「俞遙這人從小到大情緒波動都不大的，人冷淡了點，但脾氣還行，你做了什麼讓他不爽你。」
我撇撇嘴：「沒做什麼呀。」
然後默默吐槽：「怕不是有什麼起牀氣？」
程時眼睛都瞪大了：「你看到他起牀？你們倆？」
他扶着額頭：「草，他不是吧。」
我連忙打住他的想法：「我們沒有，就是有一天他在教室午睡我看見了。」
我改了個地點。
程時這才鬆一口氣。
「那應該你做了什麼讓他生氣了吧，ƭũ̂ₚ他其實對女孩兒還是蠻尊重的。」
我雙手一拍。
「不行，我得去找他。」
「幹嗎？」
我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聲音裏也染了些悲愴。
「我要去找他培養感情。」

-18-
我是在吊橋上找到他的。
俞遙雙手隨意地搭在鐵鏈上，脖子上掛着黑色的相機帶。
天色將黑未黑，風揚起他烏髮的一縷，恣意地搖擺，俞遙的眸子裏滿是靜謐，看起來倒是很享受現在的獨處時光。
我咬了咬脣。
有些人只是站在那裏。
就真是。
讓人心動不已啊。
我有些猶豫要不要去打擾他了。
俞遙似是有所感應一般。
微微偏頭看我。
我的呼吸緊了緊。
他舔了舔嘴角，大步朝我走來。
「來找我的？」音調懶懶的。
並不看我，長指擺弄着相機。
真是個不負責任的渣男。
把人迷得神魂顛倒，卻一點表示都沒有。
「嗯吶。」
我微笑着看着他。
他被我看得有些瘮人。
濃眉一挑：「找我做什麼？」
「想找你玩兒。」我吸了吸鼻子。
天色晚了些，山上的風還是有些涼。
但是俞遙似乎想要刨根問底。
「爲什麼想找我玩兒？」他態度十分坦然。
「因爲喜歡你。」
天空已經變成藍黑色，像是被潑灑的藍墨，瑩白的月亮露了出來，山澗裏還有幾聲蟬鳴。
少女軟糯的告白在夜色裏顯得赤誠有力。
俞遙冰涼的手指彈了下我的額頭。
「喜歡我什麼？我的臉？」
嗯，看來他對自己還是有認知的。
我眼神有點躲閃。
好像主要是他的臉吸引了我。
俞遙嘖了一聲。
「那麼膚淺？」
「嗯吶。」
他透出一口氣，不說話了。
「那你喜歡我嗎？哪怕一丟丟。」
「還行。」他淡淡道。
「什麼叫還行？」
他慢悠悠地繞過我往前走。
在我耳旁輕飄飄地說：「等你喜歡上我的靈魂的時候，再來問我這個問題吧。」

-19-
我垂頭喪氣地跟在他身後。
他慢下了腳步。
等我故意撞上他寬大的背的時候他轉身看我。
目光裏浸着笑意。
我這纔看到身旁已經有許多螢火蟲了。
它們正在各個草間飛舞，像是夜裏青色的點綴。
有一隻甚至跑到了我的眼前。
我驚奇地用手虛虛地託着它。
突然想起：「看到螢火蟲可以許願！」
「大概在你眼裏，什麼都可以許願。」
我沒回他，雙手交叉握住，搭在下巴上許願。
咔嚓一聲。
俞遙看着相機裏的照片輕輕地笑了一聲。
他身量高，我趁機撐着他的小臂，夠着去看裏面的照片。
他拍得很好。
裏頭是我扎着丸子頭的側臉，皮膚很白，睫毛微微卷曲，兩隻螢火蟲在我的身前交織。
十分虔誠。
「快點，快點，發給我。」
好久沒有看到這麼好看的照片了。
我把微信二維碼調出來。
目光炯炯，頗有如果不加便撕了他之勢。
他無奈地勾脣，叮一聲掃了碼。
正在加的時候我聽見他清冷的聲音。
「許的什麼願？」
我抬頭，眼睛亮晶晶地衝他笑。
「希望能夠早一點喜歡上你的靈魂。」
他的手，頓了一下。

-20-
我要早一點喜歡上你的靈魂。
配圖：螢火蟲環繞的照片。
我滿意地看着今天的朋友圈。
下面迅速趕來一大堆彩虹屁。
「今天的照片可謂非常美膩。」
「不要再發朋友圈勾引我了，我是直女。」
程喬拿着手機湊過來。
「這誰給你拍的，不會是俞遙吧。」
我傲嬌地噘起嘴脣：「嗯……怎麼不是呢？」
她按捺住瘋狂上揚的脣角。
「所以你丫跟他……」
現實給了我一棒子。
「嘖，還沒有，他覺得我只是看上了他的皮囊，覺得我太膚淺。」
「放棄吧。」程喬冷不丁來一句。
「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咱們現代的愛情，大多數都只愛皮囊，他接受不了，就應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問題。」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他今天跟我拍這張照片之後，我就覺得我確實膚淺，他其實有除了外貌之外的其他優點。」
「比如呢？」
我噎住：「這不是正在找嘛！」
「而且你看我發的朋友圈，就是在暗戳戳地跟他表白呢。」
「姐妹牛啊。」
我邪魅一笑。
「撩不死他。」

-21-
俞遙一隻手插着兜，一隻手捏着啤酒，正跟程時閒聊着。
我遠遠地看過去。
不太能聽清，只是淡漠的眸子裏蕩着幾分笑意，看得出來俞遙的心情還不錯。
我目不轉睛地望着他們的方向。
突然，程時拍了拍俞遙的肩膀，向我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示意他看我。
我在俞遙轉過頭的那一瞬間飛快地轉頭。
想偷聽他們說話被抓包真不是什麼很好的體驗。
來這兒露營的人很多都是校友。
大家天南地北地聊天。
不知道什麼時候有幾個男生去拿了好幾箱啤酒還有一些飲料。
啤酒拿出來的時候還有絲絲涼氣冒出來。
發到我的時候我被冰了一下。
「這酒怎麼還是冰的。」
程喬道：「這個是他們在附近的客棧裏買的，這兒之前有人住，現在住宅改成客棧了。」
我「哦」了一聲。
俞遙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的。
隔了我兩三米吧。
不停地有女孩子來和他喝酒。
有幾個害羞的先故意跟他旁邊的女生喝了點，再不露痕跡地與俞遙碰了碰。
嘖。
俞遙真是招蜂引蝶。
我憤憤地拿起手機打字。
一朵憂桑的小鹹魚：看來我得先排隊啊。
俞遙的脣上沾了點酒，亮晶晶的，一點反應都沒有，可能是開了靜音。
我喪氣地鼓起脣。
喜歡的男生太受歡迎真不是件好事。
難度係數直線上升。
偷瞄俞遙的女生裏已經有好幾個美女。
看來我只能一會兒睡着了去他帳篷裏狠狠地懲罰他。
先趁他睡着親他一口。
我腳尖嬌羞地碰了又分開，臉上還帶着笑。
手機震動了一下。
俞遙給我回信息了。
俞遙：你是想做什麼壞事嗎？
……怎麼看出來的。
我抬頭，看見他清亮的黑眸裏藏着一言難盡的情緒。
額……
一朵憂桑的小鹹魚：你斜上方的那個體育生兄弟，剛剛動作太大露出了腹肌，我在想在他腹肌上洗衣服一定會起很多泡泡。
他挑了挑眉，手指屏幕上跳動了幾下。
俞遙：……
一朵憂桑的小鹹魚：當然，如果你把腹肌給我看的話我就不考慮移情別戀了。
俞遙：想得很美，下次不要想了。
喲。
守身如玉？
一朵憂桑的小鹹魚：腹肌？有？
他看了一眼，對我扯了抹笑。
然後不回我消息了。
我齜牙咧嘴地把他的備註改成了小氣鬼。

-22-
俞遙跟我睡了一覺。
當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
我本想靈魂出竅去懲治一下他。
誰知道他的靈魂正躺在我的枕頭旁邊。
！
他居然也可以靈魂出竅。
再一看，他手上的黑曜石戒指已經沒了。
魂巴雖然在不停地飄動。
但整個人睡得……嗯，很安詳。
我飄到他身上與他平行。
打量着俞遙。
然後靈光一現。
我抿着脣，嬌羞地拂了一下長髮至耳後。
然後偷偷地掀起他的衣服。
深吸一口氣。
嘴角不停地上揚。
八塊整。
一個沒忍住，上手摸了摸。
然後他的手掌就握住了我的犯罪工具。
「林顏顏，你做什麼？」
我又上手搓了一把。
「試試你的搓衣板。」
他笑了。
我這才發現他眼周透着一點粉色。
微醺。
「你也可以靈魂出竅？沒聽你說過啊。」
他隨意地翻了個身背對我。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我又飄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
「那咱倆算是有共同的祕密了。」
跟喜歡的人有共同的祕密像是在心裏共同栽了一棵大樹一般。
還冠了我和俞遙的名字。
他只是「嗯」了一聲。
我暗自一笑。
「俞遙，我要懲罰你。」
他似乎有點困，不是特別想搭理我。
我飄到他耳朵那兒吹氣：「我說，我要狠狠地懲罰你。」
俞遙終於睜開了眼睛。
手撐在後頭，寬闊的肩膀聳起，像兩座高高的山脊。
冷淡的眸子裏充滿了挑釁。
眼睛朝我上下掃視。
不發一言，卻似乎在說着「 我靜靜地看你動作」。
說幹就幹。ťṻ⁶
我一個俯衝就要去親他。
俞遙冷笑一聲。
他手臂一動就抓住了我的肩膀，一個用力，輕而易舉地就把我摁在了枕頭上。
耶？
這情況跟我想的有點不一樣，但是幾乎是殊途同歸。
我大發慈悲：「我原諒你的無禮。」
俞遙笑了一聲，「林顏顏，你個小混蛋。」
雖然聲音沒有起伏，但我愣是被他的發言弄紅了臉。
他離我太近了，稍一湊近就能吻上他的薄脣。
但我還是徵求他的意見。
「能親親嗎？」
「一天到晚就知道親。」恨鐵不成鋼。
「那你壓着我幹嗎？純聊天？」
他飄起來，濃眉一挑，語氣閒散：「我都這樣了，你還是不記得我？」
我懵了：「啊？」
他默不作聲，只是眉間浮現了些微鬱色。
在經過我身邊的時候狠狠地把我身子重新壓了回去。
果決利落地走開。
無情的背影像極了渣男。

-23-
俞遙又不理我了。
我都不知道怎麼惹到他的。
好不容易捱到了週五。
我迫不及待地坐到他身邊。
他淡淡地斜睨了我一眼。
我用胳膊肘碰他：「大哥。」
不應。
「大哥！」我咬牙切齒。
他終於轉頭看我了。
我猙獰的面容差點沒收回去。
「你終於理我了，我發的微信你怎麼不回啊？」
他冷笑一聲：「你問我愛不愛你，我怎麼回？」
我十分坦然：「你說愛不就好了。」
俞遙身子後壓，靠在椅背上，手搭在桌子上，好看的手指正靈活地轉着筆。
他舌尖輕輕地頂了下脣角。
今天他穿的白襯衫，釦子解開了最上面的兩顆，略微起伏的胸膛若隱若現的……
我呼吸一滯。
立刻上手要把他的襯衫扣好。
「擦邊了啊，這位兄弟。」我貼近他，只用我倆能聽見的氣音講話。
俞遙破罐子破摔：「這不正合你意。」
我否認：「此言差矣，你可以在咱倆獨處的時候給我看，我不介意的。」
他的手很大，握住我手的時候好像可以把我的整個包起來，手指冰涼，引得我顫了一下。
「這位同學請自重，我認識你嗎，你就上手摸ţú¹。」
滑膩的觸感消失了，因爲俞遙冷漠地把我的手扯了下來。
「你這幾天生什麼氣啊？咱倆以前見過嗎？」
「沒見過。」
好奇怪。
「那你那天爲啥問我記不記得你？」
「哦，問錯了，我是想去找你隔壁Ŧú₍帳篷的那個妹妹的。」
俞遙平時雖然看着好相處，但不經意流出的痞氣總是讓人措手不及。
就比如他現在，渾身上下散發着「再來惹老子老子不懟死你」的氣息。
但我也忍不住要刺他，音量也不由得大聲了起來：「哪個妹妹啊，林妹妹啊？」
要不說我倒黴呢？
在我說這句話之前英語老師正在放電影片段，她剛好放完，我的聲音就在寂靜的教室裏如同平地驚雷一般傳入了大家的耳朵裏。
不乏起鬨的聲音。
縱使我臉皮厚，也忍不住臉紅起來，用書擋住了臉，恨不得埋到桌子底下。
本來不鬱的俞遙此刻聲音卻帶着點笑意。
他坐直身子，大手撫上我的頭，跟擼貓似的，「忍忍吧，這輩子很快就過去了。」
英語老師咳了兩聲。
「以後咱們談戀愛別帶到課堂上啊，你倆有點影響課堂紀律，正好我這兒有個任務，拍攝校園，然後用英語配音，就你倆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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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是太尷尬了。」我深深地嘆一口氣。
我閨蜜慈愛地看着我：「你這麼想，指不定別人以爲那個俞遙是個渣男也說不定呢。」
我閨蜜程玖跟我是從小穿開襠褲長大的。
從幼兒園到高中就沒怎麼分開過。
只不過她跟着男朋友一起考去了上海，我不太喜歡快節奏的城市，所以大學沒跟她一塊。
今天她過來找我玩兒，我正愁沒人傾訴呢。
「我覺得俞遙在釣我。」
程玖來了興趣：「怎麼說？」
「你看，我問他喜不喜歡我，他不說，還非要我愛上他的靈魂，這不扯呢嘛！」
「或許人家就是覺得你只喜歡他的肉體，所以讓你好好努力，喜歡他內在。」
「我挺喜歡他內在的啊，就挺好一人。」
我猛地抓住程玖的手：「還有，你知道嗎？那天他明明還在生我的氣，但是我覺得很丟臉的時候他還摸我的頭安慰我。」
「渣男！」
我點頭：「對！渣男！」
我握緊拳頭，往桌子上一擲。
「但是我還是好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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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遙和我約好週日晚上一起錄音頻，至於攝影的話就用他平時練手的素材對付一下。
只是他拍的素材裏沒有什麼夜景。
所以今晚上他需要補拍一下。
我趁着週六帶程玖出去玩了一整天。
等到晚上躺在酒店牀上的時候才突覺不好意思。
不知道俞遙現在怎麼樣了。
我打開手機給他發微信。
一朵憂桑的小鹹魚：你拍完了嗎？
可能沒看手機，過了十分鐘纔回的。
小氣鬼：還沒。
一朵憂桑的小鹹魚：怎麼那麼晚了還沒好。
小氣鬼：我剛纔看熱鬧去了。
一朵憂桑的小鹹魚：？
小氣鬼：剛剛一老大爺去池子裏撈錦鯉，結果人摔池塘裏了，保安和他各執一詞，罵罵咧咧的，我聽他們罵得有點髒，就去學習一下。
我成功被逗笑了。
一朵憂桑的小鹹魚：那你學得怎麼樣了？
小氣鬼：還不錯，會罵兩句了。
一朵憂桑的小鹹魚：那我一會兒去檢驗成果。
他過了五分鐘才回過來。
小氣鬼：你要過來？
我正打字呢。
俞遙已經利落地把地點給我發過來了。
小氣鬼：來幫我扛器材。
我給他回了個豎着中指的我的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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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到的時候俞遙正拍着湖心的幾隻黑天鵝。
俞遙轉過頭看我們的時候，身形微怔了一下。
目光有一瞬飄到了程玖身上。
等我走近時，便介紹給他們認識。
「俞遙，這是我閨蜜，程玖。」
他笑了一聲，朝程玖輕點了下頭：「你好，俞遙。」
程玖咬脣，眉頭緊皺，怔愣着道：「你好，不過……咱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我猛地轉頭看向她，用只有我和她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不是吧，這是我的。」
以前她搭訕她男朋友的時候就是這麼開頭的。
「什麼呀，我真覺得他看起來挺熟悉。」
俞遙笑得十分和煦。
「是嗎？可能確實見過吧。」
我拉着程玖說悄悄話。
「你不會真的認識她吧？」
程玖皺眉：「確實覺得非常熟悉。」
我背對着俞遙，手搭着下巴呈沉思狀。
「不過可能哪裏遇見了吧，他的臉確實讓人過目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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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俞遙是週日下午才聚在一起錄音頻的。
等程玖上車後我才趕到他說的地址。
週日的時候學校教室是全鎖了的。
所以只能把地點安排到他家。
一朵憂桑的小鹹魚：我到樓下了，你家人在嗎？
小氣鬼：當然不在，不然能叫你來？
嘖，這話不能細品，搞得好像是偷情似的。
一朵憂桑的小鹹魚：你家在哪兒，我有點路癡。
現在天那麼黑，我怎麼能看清哪棟是哪棟啊。
小氣鬼：你在門口的保安亭附近等我。
不一會兒，俞遙就來了。
穿着純黑色的運動服，肩膀的白槓順着手臂線條直下。
黑色襯得他皮膚更加白皙，天空已經浮了點夜色，路燈拉長了他的影子，走向我的時候正好背光。
昏黃的燈光讓他邊緣毛茸茸的頭髮染了幾分慵懶。
「走啦。」俞遙尾音拖得挺長，好像已經叫了好幾遍了。
「哦。」
看入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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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遙家裏是以黑白爲主題的設計。
看起來有些冷硬。
「你們家平時沒人住嗎？」
俞遙將一杯水放在我眼前：「沒有，這是我爸去年給我買的房子。」
「所以這是你自己設計的？」
他點頭：「算是吧，怎麼，不好看？」
「沒有啊，挺好看的，但是就感覺整間屋子沒那麼溫馨，有些冷硬。」
他淡笑着把話題岔開：「快來把音錄了，然後我帶你回宿舍。」
「好。」
稿子是我寫的，我以前高中是上的外國語，所以我和俞遙分工明確，只是他這裏有專業的錄音設備。
我的發音清楚流暢，只是他一直看着我，那雙眼睛好像要把我吸進名叫俞遙的深淵。
好幾次卡殼了。
「俞遙，你能不能別看着我。」
我真的沒有辦法抵抗你的美色啊男神。
他還很無辜：「我怎麼了？」
「你知道什麼叫作曖昧嗎？你看着我的時候，咱倆再對視，這兒孤男寡女的，很難不心動誒。」
俞遙嘖了一聲，狀似抱怨：「你定力怎麼那麼差。」
然後坐上沙發看雜誌。
當真是一眼都不看我了。
我暗暗吐槽，不知道你定力怎麼那麼好。
我怎麼說都算是一個美女吧。
誰知道好幾次氛圍都到那兒了，他還一副清心寡慾的模樣。
真想打他。
沒有俞遙的干擾，我錄得非常快。
我坐在茶几前的毛絨地毯上，俞遙走過來接過錄音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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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玖發過來語音。
我沒戴耳機，直接點開。
「顏顏！我知道俞遙是誰了，就是那個咱們的幼兒園同學！」
然後發過來一張圖片。
是幼兒園演出的大合照。
其中有個小女孩兒的腦袋上被她大大地打了個圈。
聲音大得在空蕩的房間裏蕩了幾聲。
而我遞錄音筆的動作此刻像是被定格了一般。
俞遙也不急了，長腿一彎，坐到了我旁邊。
我嚥了口唾沫。
夏日裏少年熾熱的體溫十分燙人。
我瑟縮着離他遠了一些。
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緩緩開口：「這個人……不是個女生嗎？」
十幾年前的老照片，其實看不清人的全貌。
照片上的小孩留着齊耳短髮，眼睛很大，皮膚白皙。
「他不是女生啊，他睡覺都沒跟咱們一起的，他睡在走廊的另一邊。」
我繼續發語音：「她不是叫許洋嗎？」
這次程玖沒有回覆我了。
倒是身邊的俞遙開口了。
聲音離我很近，透着清冷。
「嗯，後來我改名了，俞遙這個名字好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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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個仇人。
是個小女孩，叫許洋。
程玖是我最好的朋友。
但是許洋最近跟她走得好近，有時候還能看到程玖跟那個許洋坐同一輛校車。
在手工課上，程玖還非要跟她一組。
我很不開心。
那個許洋就像是第三者，插足了我和程玖的閨蜜情一樣。
但是那個許洋長得特別好看，比我好看。
但是穿得跟個男孩子似的。
我有個小祕密，從來沒有告訴程玖。
我可以靈魂出竅。
今天午睡的時候，我居然發現有人跟我一樣。
就是那個許洋。
我從ŧű̂ₜ來沒有跟她說過話。
我們是在走廊相遇的。
不想跟她計較，所以我只是捏着小拳頭就要離開。
但是她很不自量力，居然拉住了我的手。
這不就是妥妥的挑釁嗎？
我一把就推開了她，並且往她臉上揍了一拳。
她飛得老遠。
後來我醒了後就沒看見過許洋。
好像是轉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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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報復？
俞遙那麼記仇嗎？不過我小時候確實過分。
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
「你當初留長髮，而且又好看，我還以爲你是女孩子。」
俞遙薄脣微啓：「你確實挺傻的，我跟你們女生都沒睡一邊的。」
幼兒園就開始注重性別教育，所以我們都是男女生各睡一個小屋。
「你那麼久，都沒告訴我，是想……玩兒我？」
我並沒有什麼惡意。
但是俞遙本上翹的脣角卻僵硬住。
他坐直了身子，聲音冷漠。
「你覺得我在玩兒你？」
我抿緊嘴脣。
「就是你對我忽冷忽熱的。」
他了然，諷刺地點頭。
「哦……那就是覺得我在釣你。」
「小時候我打你那件事，你肯定耿耿於懷。」我也有些慍怒。
那麼久都不帶告訴我的。
「哦，在你看來，我還挺小氣唄。」
「可不嘛。」
我們倆聲音都不大，卻讓整間屋子火藥味十足。
錄音筆放桌上後我起身。
心裏又尷尬又不爽。
「我先回去了。」
走得又快又急。
身後的俞遙不作聲，垂着眼眸，修長的手指快速轉着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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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開了。
俞遙臉色不虞。
我被突然打開的房門驚得退後一步。
他看見我之後臉色緩和了些。
看我沒有說話的意思，率先開口。
「不是要回宿舍嗎？我送你。」
我咬着脣又鬆開。
悶悶道：「外面下雨了。」
他微微挑眉，眸光裏閃着狡黠。
外面天光大好，火燒雲蔓延至天邊。
地上的行人腳步悠悠。
享受着夏夜的清風。
你似乎聽不見我心裏的雨滴，在瘋狂地想念你。
俞遙笑着說：「嗯，那進來吧，別淋溼了。」
我側過身進屋。
在玄關換上他之前給我的拖鞋。
粉色的涼拖，上面還有一隻萌萌的白兔子。
我彷彿是在做慢動作。
一邊脫鞋，一邊懊惱。
中途還因爲重心不穩搖晃，是俞遙堪堪握住我的腰纔沒摔倒。
我懊惱地咬脣：「剛剛我生什麼氣啊。」
要死。
我低着頭，本來想低調地進屋。
可剛側過身就被他有力的臂膀攔住去路。
俞遙兩隻手臂都慵懶地搭在我的身側。
怎麼走。
我現在可謂是十分僵硬。
「噗。」
俞遙沒忍住笑了。
我臉更紅了。
「你笑什麼？」聲音欲哭無淚。
「抬頭看我。」
我搓了搓衣角，還是照做了。
他輕佻地用手颳了一下我的下巴。
「不生氣了？」
我難爲情道：Ṭû⁶「其實也還好，你小時候無緣無故地被我打了肯定更委屈。」
「確實，有時候夢見了能生好久的氣。」
我想跑。
怪不得我說對他負責那天，他脾氣沒那麼好。
「你那麼記仇啊。」
記仇，不好。
他脣角輕輕翹起。
「對。」
「那我給你道歉？」
「可。」
聲音簡潔有力。
我抬頭，看向他。
「那對……」
脣上繾綣的溫度像是引燃了心裏的小煙花。
我的心臟怦怦直跳，腦子裏一片空白。
許久才反應過來。
他，俞遙，在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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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了下鼻子，嘴角不停往上揚。
氣氛曖昧又擾人。
俞遙穩了穩呼吸。
握住我的小臂。
「走，送你回寢室。」聲音冷靜剋制。
啊？
我一瞬間沒反應過來。
就這？
他輕笑一聲。
「餓了？附近有燒烤攤。」
嗯……
「不餓。」
直到他把我送至寢室旁邊的小樹林，我都沒反應過來。
這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我站定控訴他。
「俞遙同學，你得到了就不珍惜了？男人都這樣嗎？」
「不是，其實就我是這樣。」
我抱胸看他。
他沒繃住，悠悠開口：「林顏顏同學，在一起第一天，其實我剛剛就已經很混蛋了，要在那兒指不定還會做什麼呢。」
他牽住我的手，聲音坦蕩又清亮：「難道你想挑戰一個混蛋的底線嗎？女朋友？」
手上的戒指有些硌人。
「對了，你是不是戴上這個就可以看見我的靈魂？」
「對，我舅舅給我做的。」
因爲我那次打他讓他舅感覺靈魂出竅挺危險。
就用這個剋制住他。
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
現在天已經完全黑了。
我頓住，他看向我。
我湊近他四處看了看。
然後拉住他的衣領，踮起腳特別快地貼上他殷紅的薄脣。
他本想摟住我的腰。
我怎麼可能讓他得逞。
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完全沒看見他寵溺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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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
明天見！
【俞遙自白】
其實我這個人，不可謂是不渾。
林顏顏英語課上突然飄到我眼前。
有些詫異，但總忍不住想觀察她接下來要做什麼。
沒想到她的膽子那麼大，直接就親上來了。
我當下就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她的反應很可愛。
幼兒園的時候我本想跟她做好朋友。
還特地曲線救國先去從她閨蜜嘴裏瞭解她的喜好。
誰承想她直接將我打了一頓。
有時越想越氣。
所以她耍流氓要對我負ṱṻₒ責的時候。
我果斷拒絕了她。
唉，後悔了。
但我是垮不下我那高貴的批臉的。
所以只能純靠吸引咯。
跟她談戀愛的這段時間裏，我非常開心。
但她老想親我。
「你到底是喜歡我這個人，還是我這張臉。」
她眨巴一下眼睛，「寶貝，你都問了我很多次了，我當然喜歡你這個人啊。」
「好，那咱們現在聊聊天，你別撲上來。」
「哎呀呀。」
她抱着我的手臂左右搖晃。
真是，沒辦法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