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之物

我和裴宴從校服走到婚紗。
可婚禮前夕，他意外去世。
我哭得幾乎暈厥，眼前卻飄來彈幕。
【誰能告訴虐文女主，他是假死的！】
【裴宴養的金絲雀知道他要結婚後跑了，他連夜假死跑去國外追妻，女主在墳頭哭，金絲雀在牀上哭，氣死老子了。】
【可惜了，等他假死回來後，女主什麼都不知道，還歡歡喜喜地和他結婚……】
半個月後。
我和京圈太子爺聯姻的婚訊傳遍 A 城。
和裴宴串通好的兄弟着急地跑來質問我：
「宴哥纔剛去世沒多久，你就這麼着急找下家？」
「人都死了，我總不可能給他守一輩子寡吧？」

-1-
眼前一行行彈幕出現時。
我以爲我是傷心過度，出現幻覺了。
可那彈幕沒停——
【要是女主現在去天台，就能知道男主根本沒死。】
【女主已經因爲他兩天沒怎麼喫飯了，現在走路都困難還去天台？】
我拖着灌了鉛似的腿。
朝着天台走去。
還剩一小截樓梯。
就聽到了我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帶着淡淡的戲謔：「我的葬禮還沒完？」
聲音是從裴宴好兄弟陸風手機裏傳出來的。
「沒呢宴哥。」
「池玥呢？沒發現端倪吧。」
陸風：「發現不了，嫂子忙前忙後的，昨天傷心過度還差點厥過去，現在估計還在房間哭着呢。」
裴宴語氣隨意：「你多替我安慰安慰她。」
邊上他另一個兄弟宋維聲又道：「不過宴哥，你是真對你那小雀兒動了心啊，不惜假死追到英國去，還讓我們兄弟幾個配合你演戲。」
彈幕說的是真的Ṫŭ̀ₑ。
我緊緊捏着樓梯扶手。
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抖。
我聽到裴宴說：
「動沒動心你別管，幫我瞞着她就是了。」
陸風問：「那你這婚還結嗎？」
「結啊。等我回來，我倆的婚禮照常進行，只是結婚前，你總得讓我爲愛瘋狂一次是不是？」
「那確實是。」
「以後結了婚只能圍着一個人打轉，就沒這機會了，哈哈。」
三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血液卻像冰塊似的凝住了。
令人戰慄不止。
我祈禱過無數次裴宴還有生還的可能。
但從未想過是這種形式。

-2-
【女主寶寶看到真相了啊啊啊希望她能及時醒悟。】
【快點出去手撕渣男！！！】
可我沒有貿然出去拆穿。
轉身。
不動聲色地下了樓梯。
在馬桶乾嘔了一陣後。
我看着鏡子裏的女人。
幾天幾夜沒閤眼，雙眼通紅，憔悴不堪。
我捧了把水，拍在臉上。
用毛巾擦掉了臉上的淚痕。
【果然啊，女主知道真相了還是選擇默默接受，好氣啊啊啊】
【可不嘛，女主她超愛的，肯定是聽到男主說回來後還會和她結婚，選擇忍氣吞聲了】
【我倒是覺得女主不想太快挑明，是在醞釀大招】
走出房間。
陸風遞給我兩張紙巾。
臉上寫滿關切：「嫂子你也別太難過了，宴哥在天之靈，肯定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我抬頭，看着他那故作沉重的臉龐。
「你說裴宴他會不會沒死啊？」

-3-
陸風神情慌了半秒。
又很快穩住：
「怎、怎麼會呢，宴哥他的衣服鞋子都已經打撈出來了，嫂子你也看到了的。」
一星期前。
裴宴深夜開車墜了河。
警察推斷，他是在從汽車逃生時被湍急的河水沖走。
我守在河邊整夜沒閤眼。
救援隊在河裏打撈了好幾天，只撈出他的外套和鞋子，我傷心過度差點暈厥。
今天本是我們定好的婚禮日。
我抱着合照哭得腦袋脹疼。
現在告訴我。
這一切都是他做的一個局。
我的難過從頭到尾就是個笑話。
【男主學什麼不好，學人家養金絲雀，太下頭了。】
【我也覺得，剛開始看的時候我還以爲是超級大甜文呢，沒想到突然給我喂屎。】
【女主這麼明豔漂亮的京圈大小姐，他不要我還搶着要呢】
湧上心頭的難受與反胃。
因爲彈幕的安慰和誇獎，得到了些許緩解。
陸風又道：「嫂子，你就別胡思亂想了，宴哥要是能看到，估計得心疼壞了。」
心疼麼……
好諷刺的兩個字。
上午我還感謝他幫我一起料理裴宴後事，原來不過是一丘之貉。

-4-
根據彈幕的提示。
我搜到了裴宴金絲雀的某音賬號。
才發現，她曾經在我眼皮子出現過許多次。
是裴宴的傳媒公司下一個小網紅，叫宋珍珍。
她賬號叫「多裴裴珍珍」。
最新的那條視頻是倫敦的街景，緊握的雙手，風塵僕僕的相擁。
男人虎口那顆小痣，我再眼熟不過。
文案寫着：「最純愛那年，他拋下門當戶對的聯姻對象，跨越一萬多公里來找我，想你的風終究還是從 A 城吹到了倫敦。」
視頻火爆，評論區紛紛感嘆着這絕美的愛情。
「金絲雀出逃後霸總追妻文學照進現實了啊啊啊。」
「這劇情我熟悉，你金主愛得其實是你啊姐妹，聯姻對象就是個推動他追妻的炮灰～」
「情種果然多生富貴家，求金主的鏈接嗚嗚嗚～」
彈幕：
【這評論區的都是僞人吧，這哪裏是什麼金絲雀文學，明明是小三文學好吧。】
【還聯姻對象，呵呵了，真會給渣男臉上貼金，女主寶寶之前的聯姻對象分明是書裏的大反派！】

-5-
我和裴宴的確不是聯姻。
認識他的時候是在高中。
那會爸媽早已爲我物色好了聯姻對象。
京圈霍家的太子爺霍錚。
可我不想嫁他，
我爸媽就是因爲利益組成的婚姻。
從小我看着他們在人前恩愛，人後又帶着各自不同的伴侶回家。
爲數不多兩人湊在一塊時，也是無休止的爭吵和互相指責。
我厭倦這樣虛僞又破敗的家庭關係。
所以我很抗拒聯姻。
高二那年，裴宴做了我的後桌。
在我心情最低沉時，他像個快樂小狗似的搖着尾巴靠近我。
答應他的告白也是水到渠成。
我們從校服走到婚紗，前段時間還曾一起回到母校演講，是人人豔羨的一對。
所有人都說我們是校園甜文走進現實，我沉浸在豔羨的聲音中，以爲自己找到了真愛。
殊不知我以爲永不會背叛的人，竟然不知何時找了金絲雀。
女生在視頻裏甜膩膩地叫他老公。
發着一些「和金主的小日常」，許多網友都追着讓她更新。
裴宴會抱着她，和她合拍流行的手勢舞。
雖然臉沒出鏡，卻也看得出他是享受的。
他所謂的出差，次次都帶上了這個女孩。
無數個我以爲他在加班的夜晚，其實是去奔赴另一個溫柔鄉。
有一回我讓他別這麼辛苦。
他卻說：「我要讓你爸媽看得起我，也想賺更多的錢，給你一個人人羨慕的婚禮。」
「出事」前的最後五分鐘，裴宴發了條信息給我：「無論發生什麼意外，裴宴都會永遠愛你。」
這條短信我看一次哭一次。
而這一切都像泡沫般被戳得粉碎。
【男主連假死之後的解釋都想好了，衝到下游被一戶人家撿到了，失憶了。】
【關鍵是女主聽了之後還信了，選擇了嫁給他，就開始了痛苦的一生，最後在反覆原諒裴宴的虐戀中鬱鬱而終，這年頭怎麼還有作者寫這種虐女古早文啊！！】
【不過現在劇情突然變了誒，女主寶寶提前知道真相了，希望她不要重蹈覆轍啊！】

-6-
我下了一樓。
客廳沙發坐着的裴宴的媽媽，瞧見我下來，那雙哭得紅腫的眼死死瞪我：
「要不是你催着我兒子回來，他也不會開車掉進河裏，你就是害死我兒子的罪魁禍首。」
裴宴原本在外地出差。
他「出事」的第二天，是我們約好試婚紗的日子。
他在晚上開車的路途中掉進了河裏。
剛得知裴宴死訊時，我強忍着難過先去安慰裴母。
她卻一把將我推開：「就是你這個掃把星，就是你把我兒子害死了。」
【有福之女不入無福之家啊，女主趕緊趁着沒結婚逃吧。】
【她不會逃的，前幾天男主他媽都罵她是剋夫的喪門星了她還自責得不得了，把一切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了，被這老妖婆虐完之後，又被假死回來的男主接着虐。】
我和裴母脾氣本就不合。
裴宴出事前向我承諾，婚後不會同與她同住。
只是這幾天，我由於自責，任由她朝我撒氣。
可現在，我覺得她抱着裴宴黑白照的樣子，滑稽得像個小丑。
鬼使神差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頓時氣炸了：「你笑什麼？」
起身就想衝過來扇我。
宋維聲趕緊衝過來攔住：「伯母您消消氣，嫂子是傷心過度，精神狀態受到影響，您別跟她一般計較。」
陸風也道：「嫂子，你跟伯母賠個不是吧。」
我緩緩走到裴母身旁。
裴母以爲我又要哄她，嫌棄地別開腦袋。
「無論你說什麼我也不會原諒你，你和我兒子只是訂婚沒結婚，別想拿他一分遺產。」
可我只是彎腰。
在她耳邊低聲說：「你兒子死得活該，你這個老不死的什麼時候去陪他？」
她氣得捂着心口，倒向身後的沙發。
【哈哈哈哈老妖婆被氣死了，我爲女主寶寶舉大旗，看誰敢和她爲敵。】
【爽了爽了，女主寶寶再也不慣着她了。】
一衆親戚亂作一團，全都衝過去圍着裴母。
她顫抖着手指指着我：「真的是她害死我兒子！阿風，你們快報警把她抓起來！」
【男主他媽真的癲，怪不得能生出這樣的賤種兒子】
【女主支楞起來了啊啊啊，好開心】
【希望女主是真的醒悟吧，好擔心後面男主回來她立刻就妥協……】
我眼裏噙着淚花：「既然伯母這麼討厭我的話，我只能從裴家搬出去了。」
「嫂子別說氣話。」
我：「好了別勸了，我在這她只會更傷心，我已經決定要搬走了。」
陸風和宋維聲對視一眼，明顯這情形在他們狀況之外。
陸風走到角落給裴宴發消息。

-7-
裴宴說：「我媽就那脾氣，她養大我不容易，你讓池玥多讓讓她。」
「可是……可是你媽一直罵她，她堅決要搬走了。」
「那就搬唄，反正到時候搬回來也是我一句話的事。」
「行，那我就先不勸了。」
我自然是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
但彈幕的存在，讓我知道了他們的對話內容。
打包完臥室屬於我的物品。
閨蜜霍念幫我叫來了搬家公司。
「玥玥，你真的不要緊嗎？」她小心翼翼地問我。Ţûₔ
前幾天我哭得肝腸寸斷的模樣她有目共睹。
「沒事，」我搖搖頭，「我現在只想快點找到合適的房子搬走。」
她忽然想到什麼：「我哥有套房子，他出國之後很久沒去住過了，你先搬去那住一段時間吧，等找到合適的房子再搬走也行。」
彈幕忽然多了起來。
【我們陰暗偏執的反派終於要出來了，可惜原文對他的劇情描寫不多，但說實話我還挺喜歡他人設的】
【他給女主發的消息，女主到現在還沒回過，黑化值＋10086】
反派？霍錚？
我連他的微信都沒有，只有初中時加的 qq。
而且他的 qq 似乎被人盜號了，隔一兩個月就會發送一條連接給我。
我怕有病毒，從未點開。
還設置了免打擾。
所以也就忽略了，他一個星期前發給我的那條消息——「需要幫助嗎？」
那晚救援隊全力打撈裴宴的消息傳遍了 A 城。
我接受採訪時落淚的視頻在某音大火。
不少人惋惜裴宴的英年早逝，與我共情。
霍錚的消息便是那天發的。
我沒看到的消息，自然也沒有回覆。
想了想，我還是禮貌的回了句：「不用了，謝謝。」
那頭卻秒回：「好。」
我想起裴宴和我表白那天。
他約我到教學樓旁的樹林見面，風特別大。
撥開擋住臉頰上的頭髮時。
我看到了教學樓上的霍錚。
他站在走廊盡頭，兩手隨意地搭在欄杆上，漆眉深目平靜地注視着我的方向。
我看着他。
然後垂眼。
笑着答應裴宴說：「好啊。」
直到裴宴親上我的臉頰。
再抬眼，走廊盡頭的少年已然不見了蹤影。
只剩下樹枝在風中劇烈地搖晃。

-8-
收回思緒。
房間裏屬於我的東西都搬空得差不多了。
牀頭和裴宴的合照被打翻在地。
我踩着高跟鞋碾過，相框頓時裂成無數塊碎玻璃。
他沒死，此刻在我心裏也算是死了。
走出裴家，裴母還對着我背影罵罵咧咧。
「走了千萬別回來，以後清明也不許你給我兒子掃墓！」
【這老妖婆生怕女主會跟她爭遺產，實際上女主家大業大壓根不稀罕那三瓜倆棗好吧】
【你兒子是皇帝嗎，掃個墓被你說得像恩賜，狗都不掃】
「伯母你少說兩句吧。」
宋維聲和陸風送我到門口：「嫂子，需要我們的時候儘管說。」
「用不着，我想一個人靜靜。」
「其實嫂子你說得對，宴哥沒準可能還活着，警方不是還沒撈出他的遺體嗎？也許再等等看，會有好消息。」陸風又說。
【男主怕女主搬出去後會尋死，又擱這讓自己兄弟給女主傳遞希望呢】
【殊不知女主寶寶早就知道真相了，三個跳樑小醜】
其實我也有幾套房產，但全都租出去了。
不能因爲我要住就把租客趕走，我接受了霍唸的提議，把東西都臨時搬去了霍家那套空置的別墅。
霍念把鑰匙遞給我時，我問：「你哥應該不會突然回來吧？」
「不會的，前不久我剛問過他，他說暫時沒有回來的打算。」
「就算他回來，也不怎麼住那套房子的，都是回老宅，你就安心住在那裏吧。」
在房間矇頭睡了兩天兩夜，眼睛消腫了。
晚上，霍念約我去酒吧小酌。
幾杯下肚，我看到了陸風他們。
我不想同他們打招呼，裝作沒看見地偏開頭。
餘光瞥見他拿出手機，對着我的側影拍了張照，發給了裴宴。
「宴哥，偶遇嫂子來酒吧買醉，我要不要過去安慰幾句？」
「嗯，這事我確實做得不妥當，讓她受委屈了。」
陸風收起手機，朝我走來。
可走到一半，裴宴又彈來消息：
「算了，別多此一舉了，她體會過失去我的痛苦，到時候我『死而復生』纔會更珍惜我不是嗎？」

-9-
「這倒也是，還是宴哥你懂得多。」
「你幫我看着她點，酒吧人多，別讓她遇到危險就行了。」
彈幕：【別~讓~她~遇~到~危~險~loopy 攤手諷刺臉.jpg，這話騙騙哥們就行別把自己也給騙了】
【小哥哥泥敢不敢挑戰假死其實是真死把我們嚇一大跳？】
宋維聲感嘆：「什麼時候我也能遇到池玥這樣癡情又漂亮，家世還這麼好的女朋友啊，嘖嘖，讓我死我也願意啊。」
陸風瞥他一眼：「你趁現在撬了宴哥牆角說不定可以。」
「那可不敢，宴哥回來恐怕第一個打死我。」
和裴宴在一起這些年，不乏有他的一些朋友私下偷偷追我。
被裴宴知道後，他果斷同那幾人絕交了。
可這廉價的佔有慾並不等Ţű̂₂於忠誠。
這時，手機彈出提示。
您看過的「多裴裴珍珍」發佈了新視頻~
「vlog：距離金主回國還剩 23 天，今天他帶我去看了極光～」
評論區的網友心痛至極：「金主爲啥還要回國啊，就不能一直陪着你嗎？！」
宋珍珍回覆：「我只圖他的錢和身體啦，他陪我一個月就要回去聯姻啦，到時候我要去找下一個目標了~」
網友哀嚎：「補藥啊，補藥這麼虐啊，嗚嗚嗚。」
「好討厭一些沒有邊界感的聯姻對象哦，給我退退退！」
彈幕罵道：【小三裝得倒是灑脫，明明男主回國沒多久後你就追回國了。】
【就是，還故意用裴宴表妹的身份住進裴家，光明正大在出入他們的婚房。】
【AAA 大車半掛司機老王：來國道，有點事找你們。】
這兩天我反覆翻看她的視頻。
這個過程就如同拿着小刀，一點點地將裴宴從我心裏剜出去。
很疼，但有效，悲傷逐漸被嫌惡替代。
現在再看這視頻裏兩人如膠似漆的恩愛模樣，我更多的，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這麼喜歡讓所有人都圍觀你們的幸福麼。
那我還真是想要滿足這個願望呢。
我把她的賬號發給了一個媒體朋友：「我這有個大新聞，你要不要？」

-10-
在酒吧多喝了幾杯。
回到住處已是深夜。
酒精短暫麻痹了大腦，我沒注意到屋內陳設的細微變化。
腦袋暈暈沉沉地走到二樓，洗漱完後，我已經困得不行。
推開房間門，燈都懶得開，直接鑽進了被窩。
可被窩溫熱得有些不對勁。
一伸手，我摸到了硬朗滾燙的軀體，男人悶哼響起。
我猛然坐起身，雙手卻被男人先一步制在牀榻上：「誰？」
只聽「啪」一聲，燈光亮起。
映入眼簾的是男人羊脂玉般白皙的胸膛。
【這個視角救命，反派他爺爺的老婆好大啊！】
【女主寶寶還等什麼啊，趕緊嘬嘬嘬一下！！】
男人被燈光刺得眼睫半眯，看清是我時，目光重重頓了下。
「池玥？」
我花了兩秒鐘。
才把眼前這個男人和ṭűₘ少年霍錚聯繫起來。
「你弄疼我了，霍錚。」
手腕上的禁錮猛然一鬆。
男人喉結滾了下，扯過旁邊薄薄的被單，偏開頭，蓋在我身上。
低頭，才發現吊帶不止何時滑落在肩頭。
霍錚下牀，我看到他微微泛紅的耳廓，背對着我套上襯衫和褲子。
之前不是沒走錯過，只是這間房的門一直是鎖上的。
擰不開時我自然知道走錯。
可今晚這房間沒鎖，我毫無阻礙地走了進來，還……
「念念讓我來這暫住的，我還不太熟這裏，走錯了房間。」
霍錚轉身看着我。
男人襯衫穿得倉促，只扣了底部幾顆，冷白鎖骨下是深深的胸肌溝壑，視線寡淡地落在我身上：
「嗯，你住着吧，我現在回老宅。」
【反派表面冷酷臉：我現在回老宅~~實則內心瘋狂吶喊：快點留下我！】
【不敢想象，反派要是穿着西裝把女主寶寶抱在懷裏，再把她眼角的淚全部吻乾淨的樣子我會有多麼發瘋。】
【有的姐妹，有的，原劇情還真有這一段嘿嘿嘿，女鵝和渣男男主吵架了離家出走，被黑化的反派撿到關在自己別墅裏，親女主的時候被甩了七八個巴掌，把我看爽了…】
我懷疑彈幕在腦補。
但沒證據。
霍錚瞧我的眼神分明沒什麼情緒，而且得知我在這住第一反應也是回老宅。
把我囚禁？不像是他會做的事。
「你沒必要回去，這麼晚了，而且這兒本來就是你的家。」
霍錚戴腕錶的動作停住。
我說：「是我吵醒你了，不好意思，我先回房間了。」

-11-
隔天醒來。
我以爲霍錚可能離開了。
走出房間，卻發現男人坐在餐桌前，掀眼瞧我：「早。」
少年霍錚那張桀驁青澀的臉龐，和眼前的英俊清冷的成熟男人重合在一起。
我迎着他的目光走出去。
「早啊，你是霍錚？」
「……」
他勾脣笑了下：「昨晚能認出我，今天就認不得了？」
「你手勁真夠大的，我手腕都被你勒紅了。」
我抬起手腕，上面還殘留着極淡的紅痕。
「抱歉，」他說，「昨晚以爲你是強盜。」
【可不就是強盜嘛，還是能偷走你那顆心的偷心大盜~】
【你可就裝吧你，昨晚女主寶寶走了之後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她躺過的地方都做了些什麼嘿嘿嘿。】
我耳根泛起一絲熱度。
「喝不喝牛奶？」霍錚問我。
我耳根泛起了一絲熱度：「喝。」
他遞給我一瓶溫好的牛奶，又把桌上的可頌遞給我：「剛纔助理早飯不小心買多了一份。」
「謝謝。」
「我最近暫時得住這兒，有個新項目在附近，如果你介意的話……」
我：「不介意，這本來就是你的家，我找到合適的房子就會搬走。」
我把霍錚回來的事情告訴霍念。
霍念回覆：這事怪我，我哥回國這事我都不知道，上個月我問他啥時候回來，他都還說過年纔回。
我：沒事，我就是確認一下。
霍念：問了我爺爺，是有個新項目在附近，不過是我哥主動請纓接的，所以就跑去你那邊住了。
我：好吧～

-13-
後天是我的生日。
原本和裴宴約好，婚後去馬爾代夫度蜜月，順便慶祝我的生日。
現在計劃全部作廢。
我媽打電話給我：「寶貝啊~後天媽媽在咱家的雲池酒店給你辦了生日晚宴，你記得穿漂亮點~」
她和我爸本就不看好我和裴宴的婚事。
得知裴宴死訊也只是給我卡里打了幾十萬安慰我。
簡單直接。
掛了電話。
微信下方跳出個小紅點，是霍錚發來的微信好友申請。
我通過了。
他的微信頭像，是濃深夜色中一輪彎月。
像撕開黑夜的一道口子。
【這頭像什麼意思不用我再說了吧。】
【讓我們爲這位用 qq 天天發鏈接試探女主刪沒刪他、搜了一百次女主的微信 id、才終於在今天發出好友驗證申請的男人鼓鼓掌~】
【啪啪啪~】
我看了看他的朋友圈，基本上都是工作相關的內容。
在這之中勉強夾雜着他去健身、跳傘滑翔之類的日常。
高中那會。
追在霍錚身後的女生比追裴宴多得多。
京圈霍家的天之驕子，衆星捧月般的存在。
總讓我聯想到我那多情的父親，身邊總是有數不清的鶯鶯燕燕。
自從裴宴和我告白之後。
我很少在校園裏再見到霍錚。
聽說他轉去了國際部，申請了國外的大學。
我那會還鬆了口氣。
我和裴宴在談久了之後，和他的聯姻自然而然便也解除了。
可現在彈幕說我不回他消息，霍錚會黑化。
還說他囚禁我，說他昨晚……
總之我很難把這些詞語和他聯繫起來。

-14-
生日晚宴這ťú₀天。
A 城名流薈萃此處。
我在臺上拉了一曲拿手的小提琴，曲畢，臺下掌聲湧動。
「那就是京圈池家的大小姐嗎，她長得好像明星啊，感覺都可以進娛樂圈了」
「但是不是聽說她未婚夫前不久纔去世嗎，怎麼感覺她狀態好好哦。」
「我有刷到她採訪時的落淚視頻，哭得跟仙女似的，我見猶憐。」
彈幕：【這書裏的 npc 說話咋聽着有點尬尬的呢。】
【估計是因爲咱們只能看到文字看不到畫面，感受不到那個衝擊力吧~】
【但是不得不說女主寶寶這麼優秀，男主真是高攀了～】
下臺後，我看到了人羣中的陸風。
我連邀請函都沒給他發，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混進來的。
他朝我招手：「嫂子！」
我走過去：「以後別再叫我嫂子了，畢竟我也沒真的嫁給他。」
「好的吧，」他撓撓頭，「我們昨天收拾宴哥遺物的時候才發現，其實他早就給你準備了一份生日禮物，想替他轉交給你。」
說着，他遞來一個精美的禮盒。
上面附着一張小卡片：「愛妻：池玥收。」
看字體就能看出這不是裴宴寫的。
【糟了糟了，女主看到這個不會又要感動得一塌糊塗了吧？】
【還整理遺物，說得挺像一回事，其實就是裴宴讓他昨晚臨時去買的好吧。】
「知道了，你放那邊去吧。」
我淡淡移開眼，沒接，而是給他指了個方向。
那兒堆着數不勝數的禮物。
陸風愣了一下：「你不開拆開看看嗎？」
「禮物很多，拆不過來。」
見我走開，他一五一十將情況彙報給裴宴：「宴哥，嫂子好像對你的禮物不感興趣。」
裴宴回覆道：「你是不是腦回路不正常，池玥她重感情，要是拆了這禮物睹物思情，控制不住哭了，這麼多人的場面豈不是很難堪。」
陸風：「行吧，還是你瞭解她。」
陸風：「不過聽人說這晚宴表面是慶祝嫂子生日，實則是池家用來物色聯姻對象的，宴哥，你要不提前回來吧，來這的青年才俊多得要命啊。」
裴宴：「扯淡，她最討厭就是聯姻這種形式的婚姻了，來多少個都沒用。」
裴宴：「我月底就回來，身邊這個太粘人，想提前也提前不了。」
見他油鹽不進。
陸風覺得自己皇帝不急太監急，便也不作聲了。
人聲湧動，不少人過來祝我生日快樂。
我媽語重心長：「你知道爸爸媽媽只有你這麼一個寶貝獨女，以後公司肯定也是交給你打理的。」
她挽着我朝某個方向走去：「寶貝啊，霍錚這次好不容易回國，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但是霍家畢竟……」
我：「他願意的話，我沒問題。」
答應得乾脆，反倒讓小心翼翼的我媽愣了下。
我承認我以前的想法是有些天真了。
真心瞬息萬變，唯有利益永恆。
我二十幾年的優渥生活，得益於池家穩固的百年基業。
只是池家企業這兩年被新興勢力衝擊，以前可以說是囊中之物的項目都被截胡了好幾個，要談利益交換，強強聯合，霍家是最好的選擇。
情不情，愛不愛的。
在這些面前也沒那麼重要了。
【好傢伙，這就是有錢人家的相親嗎~來人給我調回農村頻道～】
【不是吧，女主獨美不好嗎？還結什麼婚聯什麼姻啊。】
【我覺得結婚也沒什麼啊，既然男人都差不多，爲什麼不選擇有錢有勢的，對自己家庭事業也有幫助的，而且反派長得又帥，原劇情裏他也沒亂搞男女關係，沒啥大毛病，結了婚還能當個牀伴，女主利用起來不是挺好嗎嘻嘻嘻】
遠處，霍錚穿着剪裁合體的高定西裝，領口微敞，儼然溫潤儒雅的貴公子。
霍老爺子站在他身側同他說着什麼，隨即，兩人朝我走來。
他對我笑笑：「生日快樂，池玥。」
我同他碰了下杯：「謝謝。」
兩家人的場面話把場面話說完後。
霍老爺子笑呵呵道：「你們兩個年輕人，多多交流一下。」
酒店的空中花園。
我和霍錚單獨走到一塊，談到聯姻：
他說：「如果你不樂意的話，不答應也沒關係。」
【喲喲喲，不答應也沒關係嘛，不答應的話某人晚上回別偷偷發瘋】
【就是，高中看到女主寶寶答應別人的告白後哭了三天三夜的人是誰我不說……】
我心頭微微一顫。
然後對他笑笑，伸出手：「沒有啊，我挺樂意的，合作愉快。」
他垂眼，握住了我的手。
下一秒。
我被他牽着手腕輕輕扯進了他懷裏。
身後響起此起彼伏的快門聲，我聽到他在我耳邊淡淡地說：「若是要合作，那便要親密些。」

-15-
我怔了半晌後便反應過來。
環上他的腰身，男人腰側的肌肉繃緊了一瞬，我親暱地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上。
——鏡頭定格。
兩家直接敲定了我和霍錚的聯姻。
當晚這張照片便上了頭條。
訂婚儀式緊隨而來。
結束時，我又看到了陸風和宋維聲。
兩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一看到我出來。
這倆人就一副要討公道似的衝了出來。
【服了，男主給這兩個男的灌什麼迷魂湯了，陰魂不散的】
【女主寶寶沒邀請他倆，他們進不去就算了，還一直守在門口】
陸風皺眉質問我道：「池玥，宴哥纔剛去世沒多久，你就這麼着急找下家？」
我覺得好笑：「人都死了，難道要我爲他守一輩子寡？」
「其實他沒……」宋維聲急得想把真相說出來。
卻被陸風扯了下胳膊：「但是你這也太快了吧，對得起他ťŭ̀₇嗎？而且就在剛剛，警察剛纔傳來了消息，他們說宴哥可能還活着，可能人就在……」
「停一下。」我打斷他。
「你們要是覺得對不起他的話，要是他能活着回來，你們一個當大的，一個做小的，好不好？」
陸風頓時啞口無言：「不是你……」
身後重疊的腳步聲響起，霍錚帶着幾個壯漢保鏢走了過來。
「你們有什麼事？」
宋維聲點頭哈腰：「沒事沒事，我們是來道賀的，風哥，我們走吧。」
「不是，我怎麼感覺她知道了什麼啊。」
陸風：「我們打電話通知宴哥，讓他趕緊回來，不然等他們辦婚禮後就什麼都來不及了。」
宋維聲：「算了你打吧，霍家我惹不起，你剛剛講話的時候，我看到霍總就在不遠處看着我們，那眼神要殺人似的，你不怕我怕。」

-16-
京圈霍池兩家聯姻的消息當晚便傳遍了 A 城，還上了熱搜。
遠在歐洲的裴宴自然也是看到了消息。
圖片中，池玥親密地抱着霍錚，兩人一個低頭一個仰頭，對視的視線彷彿都帶着火花。
他猛地坐起身，推開依偎在他胸膛的女人。
宋珍珍：「你幹什麼啊，這麼大動作。」
「我要回國。」
女人眼眶瞬間蓄上了淚水：「不是說還要多陪人家幾天嗎？怎麼，就這麼迫不及待想進婚姻的牢籠了？」
「再不回去，我老婆要被人娶走了。」裴宴頭也不抬地開始收拾行李，「我們這種關係也差不多該結束了。」
宋珍珍哼了聲：「新聞說她都訂婚了，說明她也沒多愛你嘛，你怎麼確定你回去她就不嫁了呢？」
裴宴懶得跟她解釋太多：「你懂什麼，她非我不可。」
宋珍珍比池玥會討好他，言聽計從，適合玩玩找找刺激，但不適合娶回家。
「我和你一起回國。」宋珍珍說，「你放心，我可不是爲了纏着你，我最近漲了百萬粉絲，國內有檔戀綜邀請了我哦，說不定我會成爲大明星呢。」
她着重強調了「戀綜」二字。
希望能激起裴宴的某些情緒。
然而裴宴沒注意聽：「嗯，挺好的。」
他匆忙地收拾好行李，買了機票趕往機場。
在路上他想通一件事。
池玥一定是以爲他死了，所以才心灰意冷接受家裏的安排。
想到這兒，他頓時輕鬆不少。
和陸風通電話時，他說：「你急什麼，要是她知道我還活着，你信不信她一秒放棄聯姻？」
「額，真的嗎宴哥……」
「那個霍什麼，高中時我看他就挺不爽了，我和池玥談戀愛，好幾次都能看到他陰惻惻地盯着我，你說我在他們婚禮那天搶婚，是不是能讓他淪爲京圈的笑柄？」
可他終究還是忍不到他們婚禮那天。
飛機剛落地，他便迫不及待撥通了池玥的手機號。
只要她聽到他的聲音，必然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悔婚。
「喂，玥玥……」
可電話那頭回應他的是冰冷的女聲：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這電子音突然激起了他內心的慌張。
聯姻的消息倒是傳遍了 A 城，可地點的保密消息卻做得很好，他查遍了網絡，都沒翻到他們舉辦婚禮的地點。
緊趕慢趕，終於在婚禮的那天早晨，託人脈關係問到了準確的地點。
趕過去的路途中，裴宴在腦內不停演練搶婚的臺詞。
想到可能會登上熱搜，被全網網友磕瘋的情形，他心跳便止不住地怦怦跳起來。
到時候熱度起來了，沒準還能開直播帶帶貨。
彈幕嘲笑道：
【渣渣男主眼中的自己：推開教堂門，在衆多京圈名流的注視中他不顧世俗地牽起女主的手說：願意跟我走嗎？然後女主牽着他的手義無反顧地拋棄反派跟他走了。】
【實際上的情況是：門口安保多到他難以想象，這傢伙連教堂的門都摸不到啊哈哈哈。】
被安保攔在門口的裴宴不顧臉面地大叫：「我是池玥的未婚夫，放我進去。」
本來表情嚴肅的保安聽到繃不住了，譏諷道：「在場的人誰不知道今天是霍氏公子和池家千金的大喜日子，你上這嚷嚷說你是未婚夫，哪家瘋人院的病人走丟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
裴宴臉上漲得通紅。
他蹲在路邊，頭頂烈日焦灼。
好不容易熬到婚禮結束。
教堂門打開，身着白色婚紗的女主從教堂走出，比他想象中還要美上幾倍。
可她身邊那個男人礙眼到極點，她身邊的男人明明應該是他。
隔得太遠，他極力揮手想要引起她的注意：「池玥！池玥！」
人羣嘈雜的嗓音瞬間把他的聲音吞沒。
終於，池玥在上車前回頭了。
她朝他的方向看了過來。
只要她看見他，他能肯定她會不顧一切跟她走。
可她眼神只是淡淡地掃過他，然後上了車。
她一定是沒看見他，一定是。
結了也還能離，沒關係。
毫無感情的聯姻對象在死而復活的白月光面前，一分贏面都沒有。
他這樣想着，回到家，裴母撲過來抱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淚。
「你看沒看到那新聞，池玥那浪蹄子跟別人結婚了，我是不是早就和你說過她長那樣就是個不安分的主兒？」
「她那是不知道我還活着，她知道的話會爲了我離婚。」
說完他焦躁地甩開裴母的手：「把客廳我的黑白照都撤了吧，看着晦氣。」
打開臥室，他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一片狼藉，池玥最喜歡的那張照片相框玻璃碎了一地。
臥室照片牆上，所有合照都被撕成了兩半，他怒不可遏地把裴母叫上來：
「媽，你是不是有病啊，你不喜歡池玥把她罵到搬走就算了，你怎麼還把我們的照片全部毀成這樣？！」
「冤枉啊，這是那個賤蹄子自己弄的，我哪有空搞這種小孩子一樣的破壞。」
「你還狡辯，你看看這些照片，你把她的臉全部塗掉了，她好好地會把自己的臉塗成這樣？你這臭脾氣能不能改改嗎？」
他越想越氣:「你先回老家吧，我就不應該把你接到這裏來，說不定你不趕她走她就也不會那麼快被家裏人按着去聯姻！」
裴母無力地跌坐在地。
【就這個內訌爽！】
【笑死，這大廈避風了吧！女主把自己的臉塗掉是不想在這裏留下半點痕跡而已~又擱這腦補上了~】

-17-
婚禮這天，其實我看到了裴宴。
他似乎非常篤定，我會爲了他不顧一切。
後視鏡中，我看到他還想來追車，喊着我的名字。
被兩個保安架了起來，摁在路邊。
車上，霍錚問我：「在看什麼？」
「看一個小丑。」我笑笑。
他看着我，薄脣也泛起了溫柔笑意。
「別光顧着看小丑，也看看我。」
夜幕降臨，新婚之夜。
霍錚今天興致格外地高，被抓着灌了許多酒。
進房間時有些微醺。
男人扯掉領帶，又鬆了幾顆襯衫紐扣，躺在牀上，性感的胸肌線條隨着呼吸上下起伏着，滿室春色。
我心跳控制不住地有些加速。
他躺在牀上不動。
喝醉了，應該不能做那種事情吧。
這樣想着，我起身，準備拿睡衣去洗澡。
可經過他時，手腕卻被他握住了。
他將我往他的方向一帶，我整個人便壓在了他身上：「你去哪兒？」
「我洗澡……」
「可以親你嗎？」
我「嗯」了聲。
他扣着我的後頸吻了下來。
只是吻着吻着，不知怎的，我從上位變成了下位。
從淺嘗輒止，到撬開脣舌，胸腔的空氣被他盡數掠奪。
我感受到了什麼，兩手輕抵他的胸膛：
「霍錚，我想先洗澡。」
「好。」他鬆開我。
男人襯衫解開襯衫，彎腰將我抱起，走向浴室。
「其實我自己可以洗的。」
「我知道。」
「那你還不放我下來？」
「可我喝醉了，需要你幫我。」
「……」
不是，你這是喝醉了的樣子？
「可以嗎，老婆？」
我沒說話，回答他的，是浴缸漾了滿地的水。

-18-
第二天醒來。
我背對着他被他圈在懷裏。
男人的胳膊搭在我的腰上，呼吸均勻地灑在我的頸間。
腦海中，不由得浮現昨夜這雙手按住我時的情形。
臉頰有些發燙。
【What？爲什麼我一點開下一章，他們就躺在牀上了？】
【過程的作者，我那一萬字的過程呢？Look at my eyes！】
霍錚推了許多行程。
帶我去了國外度蜜月。
遠離了 A 城，我將那些糟心事拋在了腦後，好風景總是能讓人得到治癒。
只是，剛開始那幾天，我還是時常會從睡夢中驚醒。
然後毫無緣由地開始掉眼淚，我也覺得自己這樣有些莫名其妙，但就是有些控制不住。
霍錚從一開始的無措，到後面把我抱在他懷裏，一點點地把我的眼淚吻去，哄我睡覺。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令我安心的香味。
後半段時間，我逐漸不做噩夢了。
他的吻也不再那麼溫柔。
哄我睡覺的方式也換了
他把我的體力耗得竭盡，還挺有用。
回國後，我發現我又上熱搜了。
——在我預料之中。

-19-
「最近轟動京圈的聯姻，我記得女方的未婚夫不是剛死嗎，我還刷到過她在河邊落淚的視頻呢，難道是消失的她性轉版本？」
「人男方屍骨未寒，女方就找了新人，真是令人寒心啊。」
「坊間傳聞說男的沒死，其實是被下游一戶人家撿了，沒想到回來的時候未婚妻已經另嫁他人了啊。」
不少人在網上批判我的變心之快。
我正要聯絡我之前的媒體朋友，讓之前讓他保存好的料爆出來。
結果這些熱搜被秒下。
點進關鍵詞也只顯示一片空白。
霍錚的速度比我還快。
輿論的熱度頓時降下來。
兩天後。
我在公司樓下見到了裴宴。
他瘦了一圈，臉頰深深凹了進去，模樣比我當初還要憔悴萬分，看到我那一瞬，他眼眶便紅了：「玥玥，是我，我是裴宴啊。」
我面無表情。
他眼底劃過一絲意外，卻依舊哽咽着說：「是的，我沒死，只是被……」
「你只是被水衝到了下游，然後被一戶人家撿走，失憶了，」我把他想的詞都說了，「這是不是你要說的？」
他愣住：「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爲什麼不來找我？」
【憋笑挑戰嗎，我輸了。】
【他以爲自己是小說男主嗎哈哈哈……哦 shift！他還真是……】
【但是小說男主又怎麼樣，小說男主髒了我照樣罵！】
他情緒激動起來：「你知道現在外面的人都怎麼說你的嗎，他們說你在我屍骨未寒的時候就找了下家，都在罵你，你知不知道？ťŭ̀ₙ」
「不過不要緊，我知道你是被家裏逼的，你跟他離婚，我們立刻就結婚，好不好？」
「不好。」我退後兩步。
「裝深情是裝上癮了嗎你，假死去國外找金絲雀很有意思是嗎？」
裴宴眼眶一震，滿眼都是不敢置信，顫着嗓音說：「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是陸風和宋維聲說的嗎？」
「對，說來還得謝謝他們呢，」我沒有否認，「本來我還不信，然後他們啊，又把你和金絲雀的賬號告訴我了，你們的視頻我都看了，真是幸福的一對啊。」
「玥玥，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他眼神中悔恨交織，甚至想朝我下跪。

-20-
「老婆。」
霍錚從賓利下來。
他最近每天都會來接我下班。
我走過去抱住他的胳膊：「老公，這有個人纏着我，我害怕。」
肩寬腿長的男人越過裴宴，牽住我的手，將我拉至他身後：「你誰，找我太太有什麼事？」
這一幕深深刺痛了裴宴。
他目眥欲裂，要跪不跪的膝蓋也硬生生卡在半空：
「我是裴宴，是她之前的未婚夫。」
霍錚：「哦，沒記錯的話你不是死了嗎，屍體在河裏泡了這麼久，還沒巨人觀嗎？」
裴宴握着拳：「你在得意什麼，你和她只是聯姻。」
「聯姻挺好的，聯姻讓我能娶到她，有何不可，」霍錚冷笑着勾脣，「還有，你算個什麼東西，除了讓她掉眼淚，還會什麼？」
【就是，支持男主滾回河裏的扣 1~】
【說個好笑的事情，男主是接管了池家的企業纔有資本和反派作對的，現在女主都不和他結婚了，就他那草臺班子的小破傳媒公司，反派碾死他就像碾死一隻螞蟻。】
【咱就是說殺雞焉用牛刀。】
裴宴揚起拳頭。
那拳頭還沒砸過來，霍家的保鏢就把他架開了。
我看着他。
眼神中只有淡淡的厭惡：「麻煩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了，我嫌髒。」

-21-
當晚。
向來服務意識很強的霍錚在牀上格外失態。
他摁着我的手臂青筋起伏，嗓音低顫：「爲什麼在他面前才叫我老公，單獨在一塊的時候，我爲什麼從未聽你這樣叫過我？」
是啊。
爲什麼啊。
「因爲你沒說你想聽。」
「我想聽。」
「老公……」
「再叫一次。」
他的喜歡濃得從眼角溢出：
「我比他好, 比他聽話，選我好不好？」
我忘了回覆了幾次「好」。
後半夜，我嗓子發啞。
他吻着我汗溼的額頭，我困得眼皮打架, 隱約聽到他輕聲說：「我愛你, 池玥。」

-22-
另一邊。
裴宴火大地找到陸風和宋維聲。
不由分說地對着他們狂揍。
【女主故意那樣說，讓男主去找他兄弟算賬, 對付這種人就要讓他們全部狗咬狗一嘴毛纔好，嘻嘻。】
陸風和宋維聲被揍了好幾拳，也惱了。
「你在這裏發什麼瘋，我們還不夠配合你嗎？」
「還差點因爲幫你得罪了霍家, 你不感謝我們倒好, 莫名其妙……」
裴宴雙拳不敵四手。
很快被倆人按在地上還不了手。
「狗渣男, 你自己玩女人翻車了還怪我們，虧我還在他倆的訂婚儀式那天給你抱不平。」
最後被打成死狗一樣躺在地上時。
他接到了宋珍珍的電話。
刺耳的哭聲從聽筒傳來：「怎麼辦啊啊啊，我的賬號被扒了。」
「我不是讓你把視頻都刪了嗎？」
「我是都已經隱藏了啊，但是不知道誰全部錄屏了, 怎麼辦啊嗚嗚嗚，現在戀綜那邊要我賠違約金，我賬號這幾個月賺的錢都要搭進去了, 怎麼辦，你能不能再給我打點錢？」
「滾, 沒錢。要不是你錄那些沒用的視頻，我也不會把她弄丟。」
兩個人在電話裏吵了起來。
後來聽說裴宴公司的資金鍊斷了。
前期的揮霍無度讓他沒了東山再起的資本。
他那小金絲雀的明星夢也碎了, 全網網友都知道她當了小三，被罵慘了。
神通廣大的網友根據視頻的蛛絲馬跡。
將金主和裴宴對上號, 分析出了事實真相。
從此，裴宴這個名字成了渣男的代名詞, 提到他的名字路過的狗都要吐一口口水。
——
某天晚上。
裴宴找工作碰壁後，失魂落魄地走在江邊，天的那邊忽然盛放起了大片的煙火。
就在他因着這大片的絢爛，燃起一絲生活希望時，下一秒，煙花天空中變成了一串字。
——「霍太太，結婚一週年快樂！」
「啊啊啊, 這是霍錚給他太太放的，又是給別人當 npc 的一天！」
聽到這話, 裴宴頓時感覺急火攻心, 眼淚大顆地滾出眼眶, 他翻過護欄，跳進了黑沉沉的江水裏。
然而沒死成, 被人救了回來。
「別感謝我, 救你只是不想別人浪費外賣。」
他如同喪家之犬般離開了 A 城，回了老家, 渾渾噩噩地躺着啃老, 閉門不出。
再後來，彈幕消失了。
我不知道他的行蹤，也並不關心他的行蹤。
我唯一關心的人，他叫霍錚。
一個他們說在我答應他人告白後哭了三天三ťŭ₎夜的大反派。
和他結婚兩年後。
我纔敢完完全全地把心交給他。
他很耐心, 在日常的點滴相處中，將我摔得粉碎的心一點點地拼湊好。
對霍錚而言。
池玥什麼時候開始愛他都不晚。
只要她能在他身邊，他便甘心做她的池中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