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夢

我穿越了，成了真假千金文裏被抱錯的真千金徐澄柔。
在這個小說裏，所有人都愛那個假千金。
父母的關愛，兄長的安慰，就連家裏傭人的照顧……
都是她的。
而原主只因爲主動將這個真相揭露在衆人眼前，反而被自己的家人打上了虛榮又心機的標籤。
而我穿來的時候，我的親生父母以我成績太差爲理由，已經給我辦理了轉學。
哦，太巧了，我當初可是 A 省省狀元呢。

-1-
我穿越了。
穿越前，我正在律所的洗手間看一本狗血的真假千金文。
當看到文章的最後，真千金徐澄柔因爲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吞下了 132 顆安眠藥，在假千金徐敏善的婚禮當天孤獨地死去。
我憤怒了。
由於過於生氣，我一下子從馬桶上蹦了起來，結果眼前一黑，被迫下線……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我正坐在一家網吧裏。
我面前的電腦顯示器里正播放着一道物理題的解題過程。
嗯？看樣子，這身體的主人是個十分矛盾且糾結的人。
我用手託着下巴接着往後看了一會兒。
嗯，看樣子成績還不怎麼好。
畢竟在我看來這是一道十分基礎的物理題。
我桌上的手裏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爸爸。
我剛接起來，就接收了激烈的責問。
「徐澄柔，你怎麼又逃課了，就算你要轉學了，你也不應該逃課。」
嗯？澄柔，這不是我看的小說裏的倒黴假千金嗎？
「我真是想不明白，我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孩子，成績差還一天天只知道丟人現眼，我總有一天會被你氣死。你就不能給我安生點，和敏善學學嘛！」
「這位先生，很遺憾地告訴你，不能哦……」
我的學習能力可比她強多了，用不着跟她學。
「徐澄柔！你少給我陰陽怪氣，我告訴你，你再不滿意轉學，你也必須接受。就你這破爛成績留在堇風書院那也是丟人現眼，我可沒那麼多錢給你造。」
「所以先生你的訴求是讓我接受轉學對嗎？」
對面愣了愣，沒有立刻回答。
「既然你方無語言文字進行表示，又無積極行爲加以暗示，我方有理由判定你方行爲屬於默認。對於你方訴求我方表示接受。」
「但是，任何的Ṫú₋權利與義務都是互相的，我既然履行了自己的義務，也可以行使自己的權利對嗎？」
「徐澄柔！你給我好好說話！」
「那麼我要行使的第一個權利就是掛斷你方的電話並且拉黑，我們有緣再會。」
說着，我立刻給予了徐父掛機拉黑一條龍服務。
我可不是小說裏原本的校園中真千金。
我拒絕任何形式的 pua！
我收拾完書包，根據網購記錄，我非常輕鬆地找到我現在的家。
不得不說，千金文裏的豪華大別墅確實很酷。
院子裏種滿了各式的玫瑰。
小說裏說因爲徐敏善的一句，「我想一起牀拉開窗簾就能看到滿院子的玫瑰。」
所以徐父徐母不遺餘力地從各地採購了各種玫瑰，花費巨資請園丁日日小心的打理。
而徐家的玫瑰花園也成了上流階層議論的焦點。
畢竟小說裏的女主需要衆心捧月，人人豔羨。
什麼豪門真千金，那都是配角！配Ťúₘ角！通通靠邊。
我揹着書包走到三樓。
書裏說三樓最角落的房間是屬於原主的。
那是整個別墅裏最不起眼的房間，不僅採光不好，通風也差。
畢竟，在原主回來之前，這只是用來放女主不用的玩具的，這裏甚至比不上她帶有巨大落地窗的琴房。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房間，原主的哥哥依舊覺得原主搶走了女主的東西。
「大小姐，你今天沒去上學嗎？」
「嗯，我要準備轉學啦！」
說着我關上了自己房間的門。
我看着整個灰撲撲的房間。
由於採光不好，就算開了燈，整個房間都是灰暗的。
書桌被收拾得一塵不染，衣服被疊得整整齊齊。
是個很愛乾淨的女孩子呢。
我隨意翻了翻原主做的筆記，字跡清晰，邏輯清晰，不像是差生呀。
我不自覺地勾起了嘴角。
好吧好吧，既然我來了，我就幫你換個目標吧。
我把她筆記本上的一行字劃去，重新寫了一句話。
【要是爸爸媽媽和哥哥能看看我就好了。】
傻瓜。
【要是能上華大就好了。】
這纔是我們要做的事情呀。
「小柔，你怎麼又逃課了，你爸爸特別生氣，等他回來你好好和他道個歉。」
我正在熟悉教材的時候，一個衣着華麗的女性直接走進了我的房間。
估計就是我的母親吧。
由於她根本沒有敲門。
我皺了皺眉頭。
「這位女士，請問進別人房間是不需要敲門嗎？」
她愣了愣，並沒有任何道歉的意味，「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和你說逃課的事情，你轉移什麼話題？你怎麼一點禮貌都沒有，我居然會生出你這樣的女兒……」
「啪！」我用力合上了書本站了起來。
「這位女士，我想如果我可以選擇的話，我也不願選擇你們作爲我的家人。」
「奈何我們終究有這樣的緣分，希望我們彼此都能互相忍耐一下，等到我辦完轉學手續，我會盡快離開，爲你們愉快的四人生活騰出空間。」
我直視着她的眼睛，她眼神慌亂，一臉的不可思議。
「所以，希望你們可以儘快爲我辦完轉學手續，以免我們彼此陷入折磨。」
「小柔，你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再怎樣你也是我們……」
她本能地開始反駁，就好像我真的十分重要。
「這位女士，如果你有多餘的母愛，那請分享給那位徐敏善吧，我早就過了撒嬌的年紀了。」
「請回吧，告訴徐先生除了轉學的事就不用聯繫我了。」
她愣愣地看着我，胸脯劇烈起伏，最終抿了抿脣走了出去。

-2-
我提前用手機給自己點了一份沙縣。
經濟又實惠，在轉學之前，我要儘可能地避免與那家人的相遇。
我虔誠地打開我的外賣盒，畢竟花了我 18 塊大洋。
我也真是不明白，好歹是個豪門千金，手機里居然只有一個 250 這個倒黴的餘額。
但是，這頓ťû⁰飯註定是不如意的。
「姐姐，你今天怎麼能這麼和媽媽說話，媽媽今天傷心地都沒喫下飯！」
我的房間門再次被用力推開，女主的到來真是讓我的房間蓬蓽生輝啊……
女主穿着紫色的格子裙，剪裁乾淨利落，精心打理的頭髮披散在肩上。
即使是平平無奇的五官也因爲眼中的一汪清水顯得無辜又脆弱。
「小善，你不用搭理某些人，有些人再怎麼對她好，她都是沒有感覺的。」
我所謂的兄長立刻拉住了徐敏善。
他優越的五官打成了結，看着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個噁心的髒東西。
「徐澄柔，我警告過你的，進了這個家你最好給我安分一點，不要妄想不屬於你的東西，纔來三個月，你就藏不住了？」
他的眼神像是淬了劇毒，要是眼神能殺人，我想我已經死了好幾萬次了。
真可憐啊，徐澄柔。
起初，我只憤怒你家人對你的無恥行徑。
如今我成了你，你是忍受了多少猜疑和委屈。
「徐旭陽，你最好給我安分點，帶着你的妹妹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別得寸進尺了……」
我冷冷地看着眼前噁心的兄妹，咬牙切齒往嘴裏塞了個柳葉蒸餃。
好歹 18 塊……
徐先生在三天後就爲我辦好了轉學手續。
我被轉到了實驗中學，轉學這天沒有人送我，我自己提着我的行李箱去新學校報道。
「新生家長說，那個學生性格比較古怪，成績也很差，她們也不打算讓她參加高考了，到時候就直接送到國外去，陳老師你壓力也不用太大，不會影響你們班的一本率的。」
「我就怕影響我們班學習氛圍，你也知道現在高三不能有任何意外……」
站在辦公室門口的我愣了愣，這是在說我？
我不由自主地揚起了嘴角，我就喜歡打臉。
「報告！」
我敲了敲辦公室的門，挺直了背大聲打了個報告。
「誰！」
「老師！我是新轉來的學生徐澄柔！請允許我做下自我介紹！」
兩個禿頭的男子明顯愣了愣，其中一個不由自主地開始點頭，「你說你說。」
「本人三個月前因家庭變故轉入堇風中學，共參加了兩次月考一次期中聯考，成績均爲全校倒數十名內，不過請放心，我有着十分優秀的學習能力，於我而言不過小事。」
「這……」
「其次，本人無任何不良嗜好，遵守校紀校規，當然，這需要在不與我國憲法相牴觸的前提下。我品學兼優，熱愛和平，堅決反對任何與學習相違背的行爲。」
「嗯，好的好的。」
那位陳老師不由自主開始點了點頭，卻一臉尷尬。
「你好好努力……」
「那是定然！我的目標是！全省第一！！」
在兩位老師震驚的眼神中，我飄飄然進入了自己所在的班裏。
在我做完自我介紹，教室裏逐漸議論紛紛。
「堇風哎！我等凡夫俗子望塵莫及！她這時候轉來不會是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吧！」
「管她呢，你們不覺得，她超級漂亮嗎！！從現在開始，她就是我的女神！！」
「我也感覺，但是高三那麼關鍵，總歸很有問題！」
其中有個黃色頭髮的男生挑了挑眉問我，「喂！你是不是做了壞事被開除了啊！」
教室頓時安靜了下來，陳老師尷尬地笑了笑，「那個沈知凡啊……」
「不，生活中我們總有難以選擇的困境。」
我沉下臉一臉嚴肅。
「不負責任的家長，愚蠢無知的家人，我們難以選擇的太多太多！」
整個班級都安靜了下來目光灼灼地看向我。從他們的眼中我清晰地發現了兩個字【八卦】。
「爲了我與他們的和諧相處，我選擇直接退出他們的生活！」
「這！是我們之間的緣分啊！！」
「靠！」
在同學們震驚的眼神中，我安然坐在了……嗯……班級最後一排……前桌就是那個黃毛同學……
嗯……看來大家都還沒發現我的實力呀！

-3-
我剛來的第一節課就是我最愛的數學。
真是太棒啦！
聽說是王老師來上課。
只是教室裏其他同學的興致似乎都不高。
我的前四排的同學們都倒下了……
我聽了一會兒選擇不再浪費時間，開始重新回顧之後的內容。
普通的學生要跟上老師的腳步，像我這種天才當然得走在老師的前面。
「那個最後一排的新同學！抬頭抬頭！我在講題呢！」
我抬頭看着講臺上的老師一臉疑惑。
他的聲音太大，原本全部陣亡的同學都立刻滿血復活，一臉好笑地看着我。
「別以爲你是堇風出來的就可以高人一等不聽課，再怎麼裝月考也都藏不住！」
「老師，爲什麼你不管前面睡覺的同學就管我這個努力學習的人呢？」
大家都露出了一臉驚恐的表情。
我的前桌甚至給我比了個【你完蛋了】的口型。
嗯……看樣子多少有點同學情誼。
「你努力學習！你有看黑板嗎？我早就聽說你原先成績爛成狗屎……」
「老師。」
我慢悠悠站了起來，走到了講臺。
「可是你這些我都會了呀。」
說着我拿起了粉筆，對着這個禿頭粲然一笑。
「這道題嘛，我們先設切點爲（X0，X0+a㏑X0），那麼切線的斜率就是 k=1+a/X0，然後嘛……」
我開始在黑板上快速演算，我的心算能力很強，不用怎麼打草稿，我就把這題解了出來。
「老師，我說得對嗎？」
我揚着下巴，看着王老師笑。
「就算你都會了你也得好好聽課！給我下去！」
我帶着自信的笑容在同學的仰視中回到了座位。
路過黃毛同學的時候，我對他倒着比了個大拇指。
【看吧，是我贏了。】
「靠！」
黃毛同學看着我的口型忍不住吼了出來。
「沈知凡！你給我安靜點，別以爲你爸有錢你就能爲所欲爲！」
嗯？是同類的氣息。
沈知凡不屑地撇了撇嘴。
我坐在位置上，用筆戳了戳他的脖子。
他扭過頭帶着怨婦的眼神看我。
【幹嘛！】
【兄弟，你好慘啊！】
我們用口型做了無縫交流。
「你們幹嘛呢！沈知凡把頭轉過來，還有你叫什麼名字……徐澄柔，不許影響別人，一會兒來我辦公室，我要和你們家長好好交流交流……」
沈知凡最終扭過頭，背對着我給我比了箇中指……
我無所謂地撇了撇嘴，我那所謂的爹媽你還想打通她們的電話？
課後，我和沈知凡一同被叫去了辦公室。
王老師批評教育了我們後就讓我們回了教室。
「老王肯定會打電話，我被你害慘啦！」
沈知凡一出辦公室就在我耳邊喋喋不休。
「你居然會害怕？你敢染這頭髮不敢上課開小差？我不信。」
「靠！我只是不想理我家那老頭！」
「話說，你不害怕嗎？他是真的會打電話啊！」
我一下子停了下來，沈知凡沒注意一下子撞在了我的後背。
「餵我說你……」
「不會的。」
「啊？什麼啊？」
「他們不會接這個電話的，不然我就不會被送到這個學校了。」
我仰起頭笑着看向沈知凡，他抿了抿脣沒有接話。
他的眼中帶着複雜的東西，有理解，但更多的是憐憫。
「好了，收起你的同情，我可沒你想象得那麼糟，至少我成績可比你好了不少。」
說着我往班級走去。
「沈哥！你沒事吧！！老王真打電話啦？」
「肯定會打啊，你還不瞭解他嗎？」
周圍的同學開始議論紛紛。
「葉子涵你可閉嘴吧，我是完蛋了啊！」
沈知凡回到座位開始哀嚎連連。
我回到座位，手機就響了起來。
我一看來電顯示：媽媽。
「靠，我就說老王肯定打電話，你看你媽這不找你了嘛！」
沈知凡立刻跳起來哀嚎連連。
我當着衆人的面掛斷了電話，立刻拖入了黑名單。
衆人看着我半晌沒有說話。
「好啦，走開啦走開啦，一會兒還要上課。」
沈知凡揮開人羣走到我邊上。
「喂，你這麼不接電話真沒事？要我家老頭子得氣死。」
「嗯，剛好他們的女兒又有新的理由可以安慰他們，我真的是善良，爲了他們家庭的和諧，付出太多太多太多。」
我朝着沈知凡挑了挑眉。
他看着我嘆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懂！不負責任的家長！」

-4-
這次的月考是和堇風書院等全市八所高中的聯考。
我看着手裏最後一門試卷，嘆了口氣。
唉，爺要成神了。
「喂！徐澄柔，你考咋樣啊，有全校前五十嗎？」
考試結束，班裏的葉子涵在沈知凡的位置旁問我。
葉子涵是沈知凡的好兄弟，近期我與他們的關係大幅度提升。
我用試卷假裝扇了扇風。
「哎呀！我想保底也是奇蹟再現吧。」
但是我遇到了十分嚴峻的問題。
我沒錢了。
即使我每天早上喫兩份一元一份的白粥，中午不喫飯，晚飯只喫三塊的青菜打上滿滿的白米飯。
我的 250 依舊即將陣亡。
我得另謀出路了。
我將目光鎖定我的前桌。
我用手揪了揪他的校服。
「幹嘛！」
沈知凡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茫地看向我。
「噓！這將是個祕密！」
他的臉一下子凝重了起來。
【咋啦！】
葉子涵迅速加入聊天室。
「我的朋友，你們知道怎麼逃出學校嗎？」
自從轉學後我一直沒有回過家。
雖然週末學校是開放的，但如今只是週三，我必須在週末前賺點錢。
「你問我幹嗎？我怎麼會知道！」
「我不信，你不是差生嗎？」
「靠！」
最終我們三個整整齊齊坐在了網吧裏。
沈知凡和葉子涵早已進入了娛樂模式，像兩匹脫了繮的野馬，在無盡的大草原狂奔……
「我說，你來網吧不打遊戲幹啥！」
「賺錢啊！」
我在網絡上承接十分便宜的法律文書起草。由於我的價格實在便宜，還有那麼一點生意。
至少夠養活自己了。
「問爸媽要就好了啊，那麼辛苦幹嘛？」
葉子涵頭都沒抬，
「我爸媽在我幼兒園就去世了。」
我沒有說謊。
原主的養父母，就是徐敏善的父母在她幼兒園就去世了。
她的養父母很寵愛她，即使貧窮，她也擁有過完整的家人的愛。
只是那時候她還太小了，她只依稀記得她的「父親」把她舉到高處逗她笑，她的「母親」耐心給她打理她少得可憐的頭髮。
後來她父母去世了，她就和唯一的「奶奶」生活。
她的奶奶靠種地和小學門口的餛飩攤養活她。
原主真的有特別特別努力地學習。在那個小縣城她的成績穩居第一，她想盡快成長，讓奶奶去大城市。
可奶奶在高一的時候去世了。
她賣了家裏的土地，那三分的土地她就賣了三千元。
連給奶奶安葬都不夠。
她只是一個只知道努力的小鎮姑娘。
自然而然輟了學。
她不敢賣了房子，那是爸爸媽媽和奶奶唯一的家。
她怕他們回不了家……
哦，後來一年半後，她的親生父母找到了她。
她也曾以爲生活爲她送來了一顆糖，她以爲她的親生父母能補全她這麼多年所有缺失的父母的愛，她以爲她又可以讀書了。
可她早就融入不了那個家融入不了那個學校。
努力善良的姑娘只在養父母的家裏嚐到了家人的味道……
「啊？抱歉啊……」
葉子涵摘下頭上的耳機，扭頭看我。
「沒關係，她們很愛我。」
「那你手機裏的爸媽呢？」
「葉子涵你有病吧！」
沈知凡說着一巴掌拍在葉子涵的後腦勺上。
「我……好奇嘛……抱歉啊……」
「我和她們沒有關係呢。」
「徐澄柔！」
我扭頭，看到徐旭陽正在我們身後冷冷地看着我。
他眼裏的火像是要把我燃燒殆盡。
我抿着嘴不說話。
真是冤家路窄……

-5-
「你誰啊，小柔他誰啊？」
沈知凡摘下耳機一臉疑惑地看着徐旭陽。
「我也不認識啊，你誰啊？」
我佯裝驚訝地看着徐旭陽，手指依舊不停敲擊着鍵盤。
絕對不能爲傻子浪費賺錢的每一分每一秒。
「我是她哥！徐澄柔，我原本以爲你只是成績爛好歹善良，現在我看你是真的不知感恩，享受着家裏的一切還滿不在乎！」
我沒立刻回覆，開始仔細看起了屏幕裏的文書。
「你有病吧，說什麼呢？」
葉子涵率先站了起來，一副要同徐旭陽幹架的樣子。
我檢查完文檔，發給我的當事人，站起來直視着徐旭陽。
「16389 元。」
我對沉着臉看向徐旭陽。
「你在說什麼？」
徐旭陽擰着眉頭一臉不解地看向我。
「16389 元。三個月前我來你們家的時候我帶了這麼多錢。」
「所以呢？我們還花你錢了不成？」
「你知道這些錢是怎麼來的嗎？」
我走向徐旭陽，我們的距離那麼近，卻又那麼遠。
「你說這個幹什麼？」
「也是，你是徐家大少爺，又怎麼會知道呢。」
「奶奶去世了，爲了給奶奶安葬我欠了村裏人 29612 元……」
徐旭陽抿着嘴脣看着我沒有說話。
「我輟學在餐廳打工，晚上去街上擺小喫攤，餐廳的老闆看我可憐，給我 2500 一個月，餛飩攤的生意有時候好有時候不好，好的時候一個月有 800 塊，差的時候只有 200……」
葉子涵和沈知凡都沒有說話，只是愣愣地看着我。
「我輟學的一年半還掉欠下的，還剩下 16623。」
「來見你們的時候我想讓自己看起來體面點，我花了點錢買了幾件乾淨的衣服。」
「那是我長那麼大能買的最好的衣服。可是你們很嫌棄。」
「從我進你們家第一天，你讓我安分一點，我就沒花過你們家的錢。」
「啊，這也不對，我在堇風還有實驗的學費是你們出的，我會記得還你們的。」
「爸爸媽媽明明有給你錢！我看到了，爸爸給了你銀行卡……」
「哦，現在你在你妹妹的玩具房的抽屜裏還能找到它的。」
「小柔……」
「天吶？你居然會這麼叫我名字！」
我故作驚訝地看向徐旭陽。
「我當時花了 4016 元給你買了個 switch 當生日禮物，因爲你隨口一句你有點喜歡。你可沒給我好臉色。你說哦，我有了，你就扔給顧浩然了。」
「小柔，我以爲……」
「堇風的校服很貴，3680 元，只有一個季節，還好我只待了三個月。拜你和徐敏善所賜，那裏的人都不喜歡我。」
「喂，他們都說我只是徐家傭人的孩子，所以我和你們沒有關係的對嗎？」
「小柔，不是的……你是……」
徐旭陽向前走了一步，他的眼眶紅紅的，我立刻後退一步，避開了他伸向我的手。
「還記得徐敏善生日嗎，你們都在爲她慶祝。啊，我也爲她慶祝，我還送了她一條手鍊，才 4000 不到，自然是配不上她的。」
徐旭陽的臉突然變得慘白。我對着他粲然一笑。
「你記起來了？那天還是我生日呢，你說這種東西配不上你的寶貝妹妹，你把它扔了……」
我開心地看着他的臉色越來越白，我找到了報復的快感。
我說的這些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
誰知道呢。
但是原主的日ẗú⁸記裏就是這樣寫的……

-6-
「小柔，你還好嗎，你別管他們。」
「對啊對啊，未知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他們有病！」
沈知凡又冷着臉拍了葉子涵的後腦勺。
「你說啥呢！小柔哪裏不善良啦。」
「好啦，除了賺錢還有學習，我的眼裏容不下他們的。」
我愉快地拍了拍他們的肩膀，「我的戰友們，盡情享受現在的生活吧！」
「啊？」
「難道你們忘了過兩天就要出成績了嗎？」
我剛一說完，就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
「喂，您好，請問哪位？」
「小柔……」
徐旭陽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先生，這裏不需要買房我很窮謝謝！」
說完我立刻掛斷拉黑。
「怎麼了？」
葉子涵看着我一臉疑惑。
「房產推銷。」
徐旭陽找我能有什麼好事……
我可不上趕着被他罵。
但是奈何他此次的決心十分強大，他輪流被我拉黑又輪流換不同的號碼聯繫我。
我選擇……換號碼。
「靠靠靠……徐澄柔你這個魔鬼！」
數學課代表陳紗莉一進教室就直衝向我。
「同志莫慌！！」
我坐在座位上淡定地看着她。
「絕了！！絕了！！你知道你考了多少嗎！！？」
陳紗莉的眼睛露出詭異的光。
「多少啊，全校第一？」
沈知凡慢悠悠扭過頭，嘴裏還塞了個大包子。
「她數學滿分！全市就三個第一！！」
「我靠！！」
沈知凡一激動，嘴裏的包子餡噴湧而出，打在了我臉上……
「沈知凡你有病吧！」
我用餐巾紙擦了擦我的臉，看着沈知凡一臉幽怨。
「抱歉抱歉，我太激動了，那老王不得樂瘋了。那別的科目呢？」
「她小三門總分 291。」
「靠！！」
「英語 138。」
「靠！！！」
「就語文脫了拖後腿，128 分。」
「你管這叫拖後腿！！」
班長許思源立刻反駁。
沈知凡呆呆看着我。
「你這成績……堇風讓你轉學？」
「提醒你一句，我在堇風成績很差哦。」
我仰着下巴開始轉筆。
「這次聯考排名一出來，堇風哭暈在廁所……」
「說不定還會求着你回去呢……」
「不去，他那風水太差，我還是更愛實驗呀……」

-7-
我的這次聯考成績是全市第一名。
學校立刻把我定位成了今年高考的種子選手重點培養。
晚自習的時候我在後排給同學講題。
「徐澄柔，你家裏人來找你了？」
「嗯？我沒家裏人啊？」
我頭都沒抬，接着在葉子涵的化學課本上打化學方程式。
「姐姐，爸媽都來了，你怎麼能這麼說話。」
我抬起頭，看到徐敏善皺着眉頭臉色很不好，眼中卻都是委屈，就好像我欺負了她。
「徐澄柔，你給我出來！」
徐家大老爺不愧是使喚人使喚慣了，在教室門口吼了一聲就走到了門口。
我站起來想往外走，卻被沈知凡叫住了。
「小柔，不想去可以不去。」
他拉着我校服，擔憂地看着我。
「姐姐，你考試作弊的事情爸媽知道了，爸媽讓我來好好勸勸你……」
徐敏善的聲音不重不輕，卻讓教室裏所有人聽到了。
「那是你的爸媽。」
我沒看徐敏善一眼，卻直直看着沈知凡。
上週在我的勸說下，他把頭髮染回了黑色，襯得他皮膚越發的白。
「趕緊做題做題！還要高考呢。」
說着就往外走。
「徐澄柔是作弊嗎？他妹妹說她作弊哎……」
「不會吧，最高分，能抄誰啊？」
「我問她的題她也都會……」
我走到門口，徐父徐母的臉色都很差，一旁的徐旭陽用帶着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見我出來，他對我點了點頭。
徐父看我走出來，立刻摁滅了他手上的香菸。
「明天你不用來上學了，我會叫人來幫你辦理退學，到時候你直接去美國。澄柔，我從未對你那麼失望過，我沒指望過你能考多好，但你連誠實的品格都沒有……」
「徐先生。」
我抬頭對着他笑。
「徐先生是憑什麼認定我作弊了呢？」
我的眼神乖順又安靜倒是讓徐父愣了愣。
「姐姐，我知道因爲我讓你很不甘心，你想打敗我我理解，但通過作弊你只能騙過別人卻永遠騙不了你自己。姐姐，認錯……」
徐敏善用憐憫的眼神看着我，她憑什麼可憐我。
她說到一半一刻被徐旭陽打斷。
「好了小柔，我也要去美國讀研究生了，去了美國我會照顧你，你不用擔心錢的事情了。從前的事，是我們對不起你，但這件事你真的錯了。」
徐旭陽走向我，把一張黑卡遞了過來。
「你是徐家的孩子，你可以隨便花。」
理所當然的語氣，高高在上的姿態，自以爲是的一家人……
「呵！」
我莫名笑出了聲，我用手接過那張信用卡，拿在手裏用手指來回摩挲。
「黑卡啊，裏面有多少額度？」
「徐澄柔！你別得寸進尺了，也就小陽非說要給你！」
「爸，別說了。小柔裏面的額度是 500 萬，我知道你之前過的很苦，但你現在回家了。」
「哦，原來我回家了啊。」
說着，我一臉愉悅地把卡扔在了地上。
我廉價的運動鞋用力踩在上面來回碾壓。
「徐澄柔，你瘋了是不是？」
徐父衝過來想要扇我，卻被徐母攔住了。
「小柔，你到底要怎樣啊！你非要家裏變成這樣才甘心嗎？」
說着開始哭了起來。
「爸媽，是我錯了，你們別哭真的都怪我……」
徐敏善立刻扶住徐母也開始哭了起來。
只有徐旭陽看着我，他的眼神從憐憫變成了憤怒。
「我真的很討厭你們。」
我雙手環抱在胸前。
「我總是在想，要我不是你們的孩子該有多好，要是徐敏善就是你們的親生女兒該有多好。」
「明明是你們強行毀掉了我的生活，踐踏我的自尊，侮辱我的人格，卻偏偏非要高高在上讓我感恩戴德。」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在怪小善嗎，小善她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一場意外！」
「她沒有錯，難道我就錯了嗎？」
我走到徐父面前，眼眶通紅。
「我做錯了嗎？我不像她那樣會彈鋼琴，不像她那樣會跳舞，我做錯了嗎？我沒有眼界，不認識你們習以爲常的品牌，我做錯了嗎？我因爲沒有錢，沒有讀過高二，我沒有長成你們想要的樣子，我做錯了嗎？」
「我真的恨透了你們的虛僞，從我回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們有多失望，卻偏偏喜歡在我面前端起一副想要補償我的模樣。」
「我曾不止一次地想，我寧可你們不是我的父母。我寧可我的父母早已離開人世，即使生活再苦，那也不會毀掉我人生奮鬥的意志以及我對父母親情的渴望。」
我抹了一把眼淚，笑着走到徐母面前。
「喂，他們都說我作弊了，你呢，你也說說呀。」
徐母早已淚流滿面，她抖着下脣沒有說話。
「Ţů₌你們只知道我高中就輟學了，但凡你們去問問我輟學的原因和輟學前的成績你們就不會說我作弊。」
「世人都說母愛偉大，你來說說吧，你看過我的房間嗎？漂亮嗎？你一定想對我這種沒見過世面的人來說早就足夠了。那你看過我的衣服嗎？你除了覺得廉價沒品還有其他感觸嗎？你翻過我的櫃子嗎？你看到裏面的藥片嗎？你知道那是什麼藥嗎？」
她的瞳孔極速的收縮，一臉驚恐。
「是抑鬱症哦，我輟學那麼苦的時候我都沒有生病。啊，就是回家的這三個月啊，我居然生病了……」
我扭頭看向徐旭陽。
「這就是你說得回家呀！你知道抑鬱症是什麼感覺嗎？啊，不過是睡不着覺，不想喫飯還忍不住掉眼淚，實在不行了，就給自己來上一刀。」
我把校服外套脫了下來，解開我的襯衫釦子露出我的鎖骨處。
那裏有幾道明顯的疤痕，看起來還沒好多久。
「你瞧，只是這樣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哭什麼呀？我又沒死，現在我早就好了，我纔不會爲你們這幾個人難過呢！」
我最後走到了徐敏善面前。
「你開心嗎？你不是他們的親生孩子，他們卻比我這個親生的還要愛你，你開心嗎？在他們心裏你永遠贏了我，你開心嗎？」
「姐姐我沒有，我從沒想和你爭過的！」
「那你說，顧浩然爲什麼要用菸頭燙我的胳膊呢？你知道皮膚被燒焦的感覺嗎？」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徐敏善捂着嘴巴拼命搖頭。
「那李明晚呢？她爲什麼要揪住我的頭髮把我腦袋砸在廁所的門板上？哦。那天你都看到了，可你瞟了一眼直接走開了。」
「他們都說，我是徐家傭人的孩子，還敢欺負你，我欺負你了嗎？」
我笑着對她說話，她想後退，卻被徐母拉住，徐母緊緊抓着她的肩膀用力搖晃，她要瘋了……
「你對小柔做了什麼！她說的都是真的嗎？你爲什麼要這樣啊！」
「天吶，她不是你最引以爲傲的女兒嗎，你怎麼能這麼兇她！」
我故作驚訝地嘲諷着，卻露出最爲燦爛的笑容。
我一字一句都無比清晰地傳入他們的耳朵，我說。
「喂，你們一家四口，一定要永遠幸福啊……」

-8-
「小柔！小柔！和媽媽回家，我們去看看醫生，讓媽媽放心好嗎？」
我轉身往班裏走，徐母卻衝了過來從背後抱住了我。
過於親近的姿勢讓我愣了愣。
見我沒說話，她把我抱得越來越緊，我能明顯感受到她的顫抖。
「小柔喜歡什麼樣的房間？喜歡什麼顏色的，我們不用那麼努力地學習，回家陪媽媽逛逛街……我們……我們去買衣服……」
她把頭靠在我的背上，聲音一抽一抽的。
她哭了……
卻不是因爲愛……
「小柔還是女孩子，該穿……穿漂亮一點……」
我轉過身，輕輕拍了拍徐母的背。
我看向徐敏善，對着她挑釁地笑。
她憤恨地看着我，像是我奪走了她的東西。
你瞧，只要我願意，我依舊可以讓她們因愧疚對我感到疼惜。
我當然知道指望他人的愧疚本身就是個賭局。
我在賭他們還有一點良心與人性。
我笑得愈發張揚，瞧瞧，至少我賭贏了。
我低頭看向徐母。
只要我願意，我依舊可以給予你們虛假的關懷與安慰。
前提是你們要給我想要的東西。
徐敏善看着徐母咬了咬脣，眼裏全是委屈。
我卻樂呵了起來。
還不夠，這一切還不夠……
徐母平復了心情，抽了抽鼻子，抬起頭喚我的名字。
我對着她笑了笑。
「小柔，我們一塊回家……」
我平靜地看着她充滿希冀的眼神。
「我一直都有個願望，我想參加高考，馬上就要高考了，我不想有遺憾。」
「好！都聽你的！媽媽都聽你的，我們先不去美國，先不去對不對？」
徐母扭頭看向徐父，他在暗處點了點頭。
我乖巧地笑着，這真是太好了。
「你爸同意了！我們先回家吧呢！」
徐母緊緊抓着我的校服，一臉急迫。
我對着她搖了搖頭，向後退了一步，脫離她的擁抱。
「徐夫人……」
「你的女兒再那呢……」
我對着徐母笑得張揚又肆意。
藏在角落的徐敏善立刻成了漩渦的中心。
過了那麼久的太平日子，我非要把她架在火上烤。
「她不是！你纔是啊，小柔，你纔是我們唯一的女兒啊！」
徐母不帶任何猶豫本能地開始反駁。
「媽媽……」
徐敏善哭着走上前，卻被徐母一把推倒在地上。
徐旭陽立刻抱住她，「小善，我們先回家吧。」
說着就要帶徐敏善離開。
「小陽，你在幹什麼！她一直在學校欺負你妹妹！小柔纔是你妹妹，你快叫小柔回家啊！」
「她不肯和我們回家了……」
許是情緒太過激動，徐母拽着我的校服暈了過去……
徐旭陽被迫丟下極度悲傷的徐敏善抱起徐母往外跑。
經過我的時候，他說，「對不起……」
我假裝沒有聽見。
對不起……
是這世上最廉價的東西……
只要我願意，我可以一天說上幾千幾萬遍……
徐父在離開之前，徑直走到了我面前。
他的神色疲憊又無奈。
「好好高考，記得回家……」
我揚了揚嘴角，徐敏善對我投來了怨毒的目光。
明明這般生氣還能強行演繹對徐母的關懷，不愧是他們養大的孩子。
我沒有搭理徐父，自顧自回了教室。
我爭取到了想要的東西。
我沒有被他們剝奪改變命運的權利。
我要是成年反而會輕鬆很多，奈何如今限制太多。
不過這都無所謂。
至少現在這一切，全部都如我所願……
「小柔，媽媽病了，我希望你能去看她。」
第二天，徐旭陽一大早就來到了我的班級。
「你的希望不代表她本人的意願。」
我擰開手裏的摩卡，我昨天睡得有點晚，今天特意斥巨資買了瓶超市的瓶裝咖啡，希望能有助於刺激我的多巴胺。
「我覺得我們更應該尊重當事人的真實意願，不要對其行爲進行過度解讀。」
「小柔，我知道你心裏有怨，但你能不能體諒一個爲你心力交瘁的母親。她哭了一晚上了，我從沒見過她這樣……」
他抿了抿嘴，眼眶紅紅的。
「她說不想影響你高考，讓我不要來打擾你。」
「那你替我說聲謝謝，然後在高考前，你們一家人都不要出現，好嗎？」
徐旭陽抿了抿嘴，拳頭攥得緊緊的。
「小柔，你到底要怎樣，怎樣你纔可以原諒我們？你是要小善走嗎？因爲你昨天的話媽媽對小善意見很大，小善今天狀態也很差……」
我抬起眼皮，看着他。
「我爲什麼要原諒你們呀？所以你覺得徐敏善無辜嗎？」
「明明一切很好解決……」
「很好解決的意思是，要我和你回去扮演一場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假象，然後讓我永久性對之前的事情閉嘴？」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都會補償你的……」
我對着徐旭陽眨了眨眼睛，不自覺笑出了聲。
我向前走了一步，我們的距離瞬間拉近。
「徐旭陽，我告訴你一個祕密吧。」
他愣愣地看着我，眼裏全是不解。
我又一步上前，走到他身側。
我湊近他的耳朵，我說。
「徐旭陽，徐澄柔已經死了……」
他身子趔趄了一下，恐懼佈滿了他整張臉。
因爲過度恐慌，他開始不停地喘氣。
我對着他歪了歪頭，撲哧一下笑了出來。
他皺着眉頭想要說話。我立刻豎起食指讓他噤聲。
「噓，那你猜……」
「我是誰？」
「徐澄柔，不許說這種話！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好啊，那你就滾吧。」
我立刻收斂了笑容，冷冷看向他。
連自己的家人都分不清。
瞧瞧，我說了真話，他們卻覺得是假的。
他們只聽自己想聽的話……

-9-
「小柔，你有看到論壇嗎？」
陳紗莉一臉擔憂地看向我。
「咋啦？」
我還沒接話，沈知凡立刻把筆一扔，想要立刻喫瓜。
「滾滾滾，莉莉別理他這個瓜王，怎麼了？」
「小柔……」
莉莉咬了咬嘴脣，把她的手裏遞給了我。
看到她這個表情，我的心沉了沉。
立刻接過她的手裏看論壇裏的內容。
裏面是一個視頻。
視頻中的女生被另一位沒有露臉的女生強硬地揪住了頭髮，即使她沒有出境，但我通過我看過的徐澄柔的日記，我知道她是李明晚……
李明晚用力地將她的頭砸向地面。
而那個被施以暴力的人，是我……
儘管我並不是現實意義Ťùₐ上的當事人，儘管我只是看到了這個視頻，我依舊覺得背後發涼。
視頻還在播放。
李明晚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她接着扯住我的頭髮，徐澄柔的臉因爲過度的痛苦而開始扭曲。
視頻裏傳來衆人嘲諷的笑聲。
「笑死我了，區區保姆家的孩子還敢欺負敏善，喂，你不是很厲害嗎？嗯？」
「把她校服扒了。」
視頻裏又傳來男子的聲音。
「浩然，你想到什麼有趣的？」
李明晚說着就讓其他人拉住了徐澄柔，準備脫徐澄柔的校服。
徐澄柔開始劇烈掙扎。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不要，我錯了我錯了……」
「賤人！」
李明晚用力刪了徐澄柔好幾巴掌，終於將校服退到了鎖骨下方兩釐米的位置。
一個燒紅的菸頭迅速被按滅在她的鎖骨。
這也是徐澄柔爲什麼不停傷害自己的原因……
她想剜去這個恐怖的印記。
伴隨着徐澄柔的慘叫。
顧浩然說，「徐澄柔，你只配是我們的玩物……」
「小柔……別看了……」
沈知凡的聲音讓我迅速回神。
我居然已經哭了。
「小柔……」
陳紗莉一臉擔憂，眼眶也紅紅的。
我立刻將視頻保存下來。
「乖，記得把視頻發給我。」
我吸了吸鼻子。
「你們知道怎麼聯繫論壇的管理員嗎？我需要他的後臺數據，並且他得把這個視頻刪掉。」
說着，我將目前顯示呢瀏覽量以及評論點贊數量都截圖了下來，現在已經有 300+的瀏覽量了。
「我現在就去聯繫。」
沈知凡一副欲言又止地看我。
我也抬頭看他，我並不想讓真心對我的人擔心，畢竟我並不是真實的當事人。
我努力對着他笑，我說「謝謝，放心吧。」
沈知凡卻突然抱緊了我，他說，「小柔，別怕……」
我ŧùₗ的眼淚譁得落下來。
其實我是能控制住情緒的。
但人在悲傷的臨界點的時候，是經不住安慰的……
「謝謝……」
「但我有點……想休息一會兒……就一會兒……」
說着說着，我終於嚎啕大哭了起來。
我從不覺得能感同身受，沒有經歷過就是沒有經歷過。
其實我是早就知道了的，徐澄柔在日記裏早就記錄了。
我早該有準備的。
但視頻的衝擊力遠遠高過了語言文字……
如今，我就是她啊……

-10-
沈知凡的動作很快，我的那個視頻被立刻刪除。
同時，我也拿到了那條視頻的後臺數據。刪除的時候瀏覽量達到了 421 條，這數據還不足以刑事立案。
只能從她們的暴力行爲入手。
我知道他們是未成年會受到保護，徐澄柔的傷情可能不足以讓他們付出慘烈的代價。
但我既然成了她，我就得爲她去求一個公道……
我的手裏有我剛來時候就調取的就醫記錄。
我一直都有知道徐澄柔有經歷嚴重的校園霸凌。
但我來的時候只有一本日記、她們發給我的詛咒短信以及就醫記錄。
我並沒有她的記憶，甚至連他們幫兇的名字都說不全。
我有想過追究他們的責任，奈何當時證據並不充足。
但如今是他們自找的。
他們以爲這個視頻可以摧毀我的自尊，擊垮我的情緒。
好吧，他們做到了一部分。
但同時他們也給我送來了可以還擊的一把利刃。
缺了塊的證據鏈就這麼陰差陽錯地被補齊，
他們該付出代價的……
但一直站在背後的人……我也要拉她入地獄……
「喂，我是徐澄柔，我在網上看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你在說什麼？」
「徐敏善，有些東西我們就開誠佈公，不用裝了，我有事情要問你。」
對面停頓了一下，「我們沒什麼好說的……」
「別急着掛電話，做個交易吧？」
對面卻突然笑了起來，「徐澄柔，你在開什麼玩笑，你有什麼資格和我做交易啊？」
「我想你應該不想讓爸媽知道那個視頻是你放上去的吧……」
我查了那個視頻的 ip 地址，出處可是對面這位徐小姐啊。
「我不懂……」
「我瞧瞧 ip 地址是 192.」
「徐澄柔！你想要怎樣？」
「我一直很奇怪，我明明沒有招惹過你，你爲什麼要讓顧浩然他們這麼做？」
「徐澄柔，你爲什麼要回來呢，你不回來多好啊……」
「可是你已經擁有全部的寵愛……」
「但你回來了我算什麼，徐家的養女嗎？我明明是徐家的大小姐，我是從金堆裏出生的！」
「所以，你讓顧浩然他們霸凌我？」
「呵，是啊，我就隨口說一句你在家裏欺負我他們就都信了，不過你可不能怪我，我可沒主動讓他們欺負你。」
「但你卻放任並積極促成了這件事情的發生。」
「對啊，我就喜歡看你被欺負，你看，這只是第一個視頻，你還想看嗎，我這還有很多呢，都是他們發給我的，你知道嗎，你求饒的樣子就像一條路邊的野狗……」
「這樣啊……」
我勾起嘴角，按下了錄音結束鍵。
「徐敏善，真是謝謝你了……」

-11-
我向公安局提交了我手上所有備份的證據。
我把姿態放得很低，演足了一個被迫害的少女的形象。
有位女警官看我可憐，給我倒了杯熱水。
她說讓我有心準備，我的傷情很有可能沒法鑑定到輕傷，很難刑事立案，讓我做好走民事賠償的準備。
我抿了抿嘴。
我說，我只希望他們可以好好和我道歉，我不在意錢。
等走出公安局，我沒有立刻回學校。轉身去了堇風中學。
「徐敏善，我不管你在幹什麼，十分鐘後我希望我能在你們學校的北花園的亭子裏看到你，不然我不保證你父母會收到什麼恐怖的東西。」
沒等她回覆，我就掛斷了電話。
我換上了當初留下來的堇風中學的校服，順利矇混過關。
我到那的時候，徐敏善早就在那等我了……
看到我來，她的眼中全是怒火。
「徐澄柔，你是不是有病，自己不讀書別拖我下水啊……」
我揚了揚下巴，一臉興致地開始播放經過我剪輯的的錄音。
【徐澄柔，你爲什麼要回來呢，你不回來多好啊……】
空蕩蕩的花園裏，徐敏善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
她的臉瞬間變得慘白，眼神裏全是驚恐。
「徐大小姐，要不要好好和我談談呢。」
她沒有立刻回答，卻也沒有立刻離開。
最後她抿了抿嘴，在我面前坐了下來。
她說，「卑鄙。」
我毫不在意地眯着眼對她笑，就是不接她的話，打算接着播放那段錄音。
「徐澄柔，你到底要什麼！！」
「呵，很簡單。兩件事你給我做好了，這個錄音我就還給你。」
「我憑什麼相信你沒有備份？」
還算有點腦子。
我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我不需要你相信，就算你不幫我做我也可以自己完成……」
「徐敏善，我只是給你個機會，你別給臉不要臉了……」
她的眼睛立刻變得通紅，同時也聚攏了一團水霧。
我一臉玩味地看着她由於憤怒而不斷顫抖的嘴脣。
最終她低下了頭。
「你的要求……」
「第一、把你手機的所有視頻都給我。第二、那些欺負過我的人，你讓他們都來給我道歉。」
「不用抱有僥倖心理覺得我都忘了，他們的名字、容貌，以及我被打的全過程，都在這兒……」
說着我指了指我的腦袋。
「好啊，那要是我做不到呢。」
她抬眼看我，眼裏全是倔強。
我笑着走了到她身邊，她立刻繃直了脊背。
我低下頭，側到她耳邊。
「徐敏善，我說過的，我不指望你能做到，我只是給你個機會……」
我忽然輕笑一聲。
「還有啊，學我錄音的時候記得藏好自己的表情……」
她的瞳孔劇烈收縮，一臉驚恐地看向我。
我迅速取出了她裙襬下的手機。
我看了眼屏幕，果然是錄音界面，我立刻結束並且刪除。
「你還給我！」
徐敏善撲過來想要來搶。
我把手機重重往地上一摔，屏幕瞬間四分五裂。
我把腳立刻踩在她的手機屏幕上。對着她無辜地笑。
「嘿，知道我爲什麼選這個位置嗎？」
她不回答只是緊緊攥着拳頭。
我歪了歪頭看着她笑。
「我來教教你吧，因爲只有這裏……」
「沒有攝像頭……」
說着我把腳下的手機踢到她的腳下。
「徐小姐，我願意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你有充足的時間準備，再見啦……」
再一個月不到就是高考了，我還得複習呢。
我沒時間處理的事，就只能難爲她去好好處理了……

-11-
徐澄柔在當天下午就發給我她手裏的其他事情。我沒有立刻回她。
沒過兩天，徐父就找我有事相談。
在高考複習前被打擾是一件十分悲傷的事。
可如今我又被徐父一家子請出了學校。
高級的會客廳，禮儀小姐擺出了茶盞，詢問徐父喜歡哪個杯子。
「讓她先選。」
說着徐父指了指我的位置。
徐旭陽和徐敏善都在，徐父左右分別坐着兩位成年男子。
徐敏善一旁坐着一個女生，我認識那隻修長的手臂，她的左手食指上戴着一枚蝴蝶戒指。
和視頻裏一模一樣，不用猜也知道她是李明晚。
那麼徐旭陽的旁邊就是顧浩然。
從始至終顧浩然和李明晚都一臉憤恨地盯着我看。
「謝謝，我不喝茶，與其浪費時間不去長話短說。我說的沒錯吧，徐先生？」
徐父抿着嘴不說話，倒是坐在徐父兩邊的兩位男子先開了口。
「徐小姐，我們是你父親的朋友，你可以叫我顧叔叔，這位你可以叫李叔叔。我們今天來是因爲你報警的這件事……」
「哦？怎麼了嗎？」
我用手撐着下巴，饒有興味地開始打量起徐敏善。
她的牙齒緊緊咬着下脣，一臉幽怨地看着我。
「因爲我工作確實比較忙，疏於對浩然的管教，他可能做了一些過激的行爲，我還是比較希望我們能協商就協商，鬧到公安局畢竟還是不太好看，左右也只是孩子間的小打小鬧，你說呢徐總？」
「對啊對啊，我們家明晚確實嬌縱了一些，但她還是很善良的孩子。明晚快向徐小姐道歉！」
李明晚憤恨地看着我，我都能感受到她切牙裂齒的聲音。
最後不情不願地說一句「對不起。」就扭過了頭。
「李叔叔，這是道歉嗎？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在罵我呢……」
「徐澄柔，你有完沒完！你又沒怎麼樣，在這裝什麼裝？」
顧浩然用力拍了下桌子看向了我，他的胸脯劇烈起伏。
「浩然！閉嘴！和徐小姐道歉……」
「你覺得這一切沒有關係？」
我怦得站了起來，我直視着他眼睛。
虛僞，醜陋，自私自利……
「你死了嗎？你不好好站在這裏嗎？你缺胳膊少腿了嗎？我們讓你怎麼樣了嗎？這麼點破事你好意思去報警？你真沒出息！」
「浩然！你不能這麼說話！」
徐旭陽立刻出言打斷了他的話。
「因爲我沒死你就覺得沒關係？什麼時候結果怎麼樣是由你這個施暴者說了算了？」
「我告訴你，你覺得沒關係，是因爲我足夠幸運足夠堅強而不是你的行爲不夠惡劣！」
不，徐澄柔一點都不幸運……
「那是因爲你欺負小善！你活該！」
「呵，你憑什麼說我欺負了她，你有證據嗎？你調查了嗎？經過審判了嗎？就算要懲罰我，你算什麼東西，你算是執行機關嗎？」
「好了，小柔我們是來解決問題的。」
徐父突然出聲打斷了我們。
「鬧到公安局總歸不好看，浩然和明晚也要高考了，不要影響她們的心態，小柔去把案撤了……」
我低下了頭，看着我的鞋尖。
這雙鞋子洗得大白髮舊了，但一直都沒有被扔掉。
徐敏善穿着 C 家的瑪麗珍鞋，只這一雙，便是徐澄柔不敢想象的價格。
「我是很好欺負嗎？」
我抬眼看向徐父。自以爲是自說自話，好像一切都是他說了算。
「你是憑什麼認爲我就要聽你的呢？」
「你看過我報案的視頻嗎？」
徐父看着我沒有回覆，我苦笑了一下，這就是父母啊……
「你怎麼配管這個事啊，你怎麼配做一個父親啊！」
「徐澄柔！這不是你任性的時候！」
「我任性？我告訴你我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這件事你從始至終都不能替我說算了！」
我忽然想到了有趣的事情，轉頭看向顧浩然。
「你知道我爲什麼有那麼視頻嗎？」
「徐澄柔你閉嘴！！」
徐敏善發了瘋跑過來要捂住我的嘴，卻被我立刻躲開。
我對着他憐憫地笑。
「真可憐啊，就是你們要保護的徐敏善發給我的。不過真是要謝謝她，這東西可不好找，不然還真沒法那麼快就立案呢……」
我剛扭頭要走，徐敏善突然叫住了我。
「徐澄柔，你答應過不說的……你答應過的……」
我帶着憐憫的目光扭頭看她，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真蠢啊，我可沒保證我說的是實話……」
我對她笑得越發燦爛，她的臉卻越發慘白，整個身子開始劇烈顫抖。
「可是，你好像不打自招了呢……」
我目光在在場的其他人身上游移。
詫異地顧浩然，震驚的李明晚，無言的徐父……
「怎麼辦呢，故事的始作俑者，是你啊……」
說着我輕笑了一聲，走了出去。
徐敏善，你會怎麼樣呢？
會被怨恨嗎？會被責罵嗎？會被拋棄嗎？
還是他們又都會原諒你呢……

-12-
在那之後，我進入了緊張的備考階段。
每天晚自習我都會給班裏的同學講解知識點，有時會出幾道預測題。
徐父他們也有曾聯繫我，特別是先生和李先生，他們着急想和我和解，和我聯繫了一次又一次。
我都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我相信法律……」
次數多了，我把手機直接關機，我沒時間同他們廢話。
高考前一天，大家一股腦把厚厚的練習題都扔到樓下。
紙張紛紛揚揚，看得我一陣恍惚，這是一場盛大的告別……
「小柔！快給我簽名！有你這學神的助力我一定能功力大增！！」
「對對對！！我也要！」
葉子涵帶着一衆同學找我簽字。
我用馬克筆在他們的校服上寫上徐澄柔的名字。
「小柔！我還要你的祝福，快寫全對！！」
我後期嘴角，雖然在這沒有靠譜的父母，但是，上天也賜予了我第二次的青春。
「小柔，給我也籤個，雖然我這成績也沒救了……」
沈知凡等人羣散去，才走到我面前……
他不是和大家一樣脫下了校服。
他說，「就簽在你的筆記本上行嗎？」
他低頭看着我，他的眼睛裏有不一樣的情緒在跳動。
我點了點頭，摘下筆帽，正想落筆……
「徐澄柔，謝謝你轉來實驗……」
我抬頭看着他，寬大的體恤下隱約能看到他瘦削的肩膀。
「徐澄柔，我一直都不喜歡實驗，但遇到你之後，我忽然發覺，中考錯的那些題都剛剛好，遇到你真好……」
「但我更希望能在堇風和你相遇，你就不用經歷那一切……」
我的眼眶開始發熱，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他是第一個認可我存在的意義的人。
「謝謝……」
「好啦，快給我簽字吧……」
他把我的筆記翻到空白的那一頁。
「徐澄柔，我家老頭子說啦，高考完就送我出國，他說我這破爛成績也就只能噁心噁心人……哎，我要出去了，你抽空了得給我打電話……」
「徐澄柔，你能上華大的……所以明天，你得好好考啊……」
啪嗒，我的眼淚落在了筆記上，筆記上的句號被暈開了……
我抬起頭，將脣湊到他耳邊。
「沈知凡，謝謝你啊……」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認識你真好……」
說完，我立刻在筆記上籤下了我的名字。
落筆。
【許南柯】
如果這個世界一定要有一個人知道我的真實姓名……
我希望那個人是你。

-13-
答完高考的最後一道題，我知道我的人生將徹底不再由徐家掌控。
我提前找好了一個單身公寓，一考完我就搬了過去。
我找了一個輔導機構輔導學生的課後練習，我想多攢點錢。
徐母打來電話希望我能回家，我拒絕了。
心血來潮的母愛只是砒霜。
「是因爲小善嗎？小柔，媽媽都知道了，你給媽媽補償你的機會好不好……」
「徐女士，真的不需要了。」
「你別理她，等她高考成績出來沒錢了自然就回來了。」
徐父的聲音傳了出來，我抿了抿嘴，立刻掛斷了電話。
高考成績出來的時候，陳老師給我打來了電話。
他的情緒十分激動，隔着電話我都感覺他的口水噴湧而出。
「徐澄柔！706 分！！快來學校！你是我們省狀元，校長要給你發獎金呢！」
拿錢的事情再怎麼我都不能缺席。
我到學校的時候，學校已經拉起了橫幅，還有衆多記者在校門口。
「徐澄柔！快來！！」
陳老師看到我立刻拉着我擠到裏面。
一連串的頒獎拍照提問耗費了半個多小時。大部分問題都與學習方法有關，我也很順利地都應答了下來。
「徐同學，我看了你的簡歷，發現你在高二一直處於輟學狀態，這空缺的一年你是如何彌補的呢？」
「因爲家庭原因我輟學了，我很幸運能重新回到高中並參加完高考，空缺的一年半我很遺憾，這方面我的經歷起不到任何的示範作用。我還是想說，高中不是混混日子就能憑藉智力就能通關的遊戲，我也見過凌晨四點的天空。」
「我很好奇，我發現你在堇風中學有三個月的就讀經歷，期間你的ƭŭ₄成績並不好，是什麼讓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發生蛻變？」
「很遺憾我與堇風中學沒什麼緣分，由於嚴重的校園霸凌，我患上了重度抑鬱症。十分感謝實驗的老師同學，是他們讓我獲得了新生。」
「同時我也要對正在經歷校園霸凌的同學說，即使前路佈滿荊棘，也請堅強一點，不要指望他們因爲愧疚而放過你，更不應該因爲他們而毀掉自己的生活。」
「請問徐同學是如何處理校園霸凌的問題的呢？」
我看着那位記者沒有立刻回話。
「徐同學？」
「很抱歉，令人失望的是，我逃跑了。如你們所見，我從堇風轉到了實驗。事實上在校園霸凌面前你能做的真的很少，但是家長的安慰自我催眠式的故作堅強都不能徹底扭轉你的困境。不過我在收集完證據後已經第一時間向公安機關報案，我相信會有一個好的結果。」
我的採訪結束在網上立刻引起了廣泛的討論，輟學校園霸凌的字條即可登上熱搜，我的事蹟也被網友挖掘了出來。
由於事件的持續發酵，我的案件的進度即可推進，顧浩然與李明晚等人的行爲並未構成輕傷，但是被採取了行政拘留。我也即可提起了民事賠償。
堇風也有學生站了出來，在網絡上爲我發聲。
【豆豆奶：雖然顧和李他們該死，但要我說，徐澄柔的妹妹可不是好的，是她一直在說她姐姐欺負她，徐澄柔都那麼慘了怎麼可能欺負她。】
【你爸爸：對啊！我們堇風是被害慘啦，聽說徐敏善才是領養的，結果還說徐澄柔是她們家傭人的孩子……】
【老劉真很牛：什麼！豪門恩怨！】
【豆豆奶：徐敏善這次高考考可差了，剛到一本線，聽說想復讀呢……】
由於熱度過高，徐敏善的小號被人扒了出來，她的號裏全是奢侈品和高級晚宴，底下罵聲一片讓她不得不關閉了評論區。
徐家的人給我打來電話，由於黑料太多，徐家的公司受到嚴重的影響，她們希望我能幫忙澄清。
「我沒這個能力。」
我拒絕得簡單幹脆。
「徐澄柔！你是徐家的孩子，徐家倒了對你沒好處！！」
「很遺憾，徐先生，不管你信不信，徐澄柔比徐家先倒了，我既不是徐家的孩子，就不必多此一舉了。」
說着我掛斷了電話。
「你會接受我的這個行爲嗎？徐澄柔……」
「之後，你要好好生活啊……」
明明沒有人回應，我卻依舊在一個人的陽臺說了這樣的話。
也許是深邃的星空和夜裏的晚風替她回答……
沈知凡在出國的前一天聯繫了我，他約我去本市最大的遊樂園。
我到那的時候，他就站在門口。
他穿着寬大的黑色衛衣，看到我來，他立刻走向了我。
「我買好票了，我們進去吧。」
起初我也只是跟着他的腳步，隨着人流量的劇增，我不自覺抓住他的衣袖。
他順手牽住了我的手，沒有回頭只是往前走。
我們玩了很多項目，從旋轉木馬到自由落體，又從自由落地到海盜船……
恐懼讓我的多巴胺瘋狂分泌，失重感讓我忍不住尖叫，與此同時，我和沈知凡的手卻牽得越來越緊……
高處的天空讓我整個人都變得暈暈乎乎，這一切亦真亦假，我好像分不清……
我們最後登上了摩天輪，夜晚的 A 市盡收眼底……
我們聊了好多好多，從他父母離異到他父母重組家庭。
可到最後，在摩天輪的頂部，他突然喚我名字。
他說，「許南柯。」
「這個世界很讓你討厭吧，但我還是想給你看這裏最好的一面……」
「你瞧，這裏的星星很亮，城市的燈火很暖……」
「如果這個世界留不住你，你能記得我嗎？」
我始終記得，那個少年眼中的情緒像是翻湧的海浪，將我吞噬其中。
其實，有那麼一瞬間……
我是真的很想留下來……

-14-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我正躺在原本世界中房間的大牀上。
柔軟的牀墊與暖和的棉被讓我以爲我好像真的只是睡了一覺。
等我高考完，我發現我慢慢喪失了身體的控制權。
起初只是生活中大腦的一片空白，後來，我開始能夠熟練地包餛飩，削蘋果……
我知道徐澄柔回來了……
「你會接受我的這個行爲嗎？徐澄柔……」
「不會的，我很感激。」
「之後，你要好好生活啊……」
「不是現在……等你想離開了，再告訴我吧。」
「如果這個世界留不住你，你能記得我嗎？」
少年的話語仍迴盪在我耳邊。
我似乎還能感受到他綿長地呼吸。
他身上清冽乾淨的味道鑽入我的鼻腔，我就這麼被迷迷濛濛地圈在了裏面。
我看着他乾淨又迷濛，像是夏日裏的波子汽水。
腦子裏的最後一根弦……斷了……
我第一次放任自己緊緊擁抱了他，我的頭趴在他的胸口，我聽着他有力的心跳……
「沈知凡，請你也記得我……」
「這個世界，總得有人記得我曾來過……」
他把我抱得更緊了，最終落下淚來……
我們都沒有說其他的話，卻在彼此心裏達成了跨世界的相約……
我看着手機裏的那篇小說，故事裏的徐澄柔扭轉了命運，她積極向上在大學的另一方天地擁有了自己的人生。
我心裏空缺的一塊被補齊。
終究……
不是我的南柯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