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命寢室

暑假,我同學張超竟把外地女友帶進了寢室,還說不會妨礙到我,我信他個鬼,果不其然……
我心裏那個火大,你倆完全把我當死人嗎?
就在我要發飆的時候,那女的拍了張超一下,聲音有點響,似乎有點生氣,然後就要下牀。
因爲在上鋪,下牀的聲音有點響。
張超壓低聲音讓她輕點。
可那女的完全不聽,很不爽地去了衛生間,我躲在被窩裏好想笑。
也不知道她去幹啥,反正蹲了個把小時纔回來。
我是沒睡着,可張超早就鼾聲四起了。
那女的回來後,並沒有第一時間爬上去,竟站在了我牀尾。
我沒有動,心想不能讓你發現我沒睡,怕你不好意思,難爲情。
可漸漸地,我感覺她朝我走近了兩步,好像在看我。
眼下正值最熱的暑期,雖然寢室裏開着空調,但仍舊有點燥,我也習慣性地沒有全蓋被子。
大概過了十幾分鍾,我才聽到了爬牀聲,真不知道她剛纔在看什麼。
這一晚就這樣迷迷糊糊地過去了。
我想着次日一定要跟張超講清楚,絕不能讓她女朋友再在這裏過夜了。
由於疫情原因,原則上暑期所有同學都必須離校,但我和張超離家太遠,回一趟很不方便,就寫了申請,學校才特批我們留校。
這留女友過夜被校方知道,可不是開玩笑的,保不齊要受處分。
可沒想到次日,張超突然告訴我,他老家出事了,他爸運木頭進城翻了車,得馬上回老家一趟。
然後想把他女人交給我,讓我照看幾天。
聽到他說這話,我都懵了,你走了,你把你女友交給我?依舊留在寢室?先不說會不會被學校查到,關鍵大夏天的我們住一個寢室,你就不怕你頭頂綠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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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張超顯然是急昏頭了,歸心似箭,買了火車票就要走,壓根攔都攔不住,臨走前不停地求我答應,還說那女的是瞞着家裏跑出來的,身上沒啥錢,我要不留她,她得露宿街頭。
我差點沒吐血,問他這女的不會是你拐賣來的吧。
張超說是網上認識的,老家貴州的,說完上了出租車就揚長而去。
回到寢室,那女的坐在牀頭,揮着小拳頭正在打張超的枕頭,口中低聲喊着騙子,騙子,顯然也是恨他就這麼走了,打着打着眼淚都流下來了,抱着枕頭就哭。
看着她也挺慘的,我也不好再說啥,畢竟人家千里迢迢來的,沒啥依靠,我要是不幫她,估計她都得餓肚子。
慢慢地等她情緒稍微緩和了些,我遞給她一包紙巾,然後跟她說白天最好別出去,學校查得嚴,我給她去買早點去,問她想喫啥。
她說想喫米線,我哦了一聲,就出了門。
等我回來,她心情完全平復了,竟ṱũₑ哼着歌幫我疊了被子,我被子底下塞了幾條短褲,她竟直接拿去洗了。
我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她卻說她們老家同住在一起,都是女人幫男人洗貼身衣物的,可我納悶了,張超那一堆髒衣服呢,你咋不洗。
喫完早點,我打了會遊戲,她則看電影,不過她一邊看,一邊不時地瞅我,有時候我倆眼神還對上了,她居然也不低頭,還朝我笑。
我心裏有點不對勁,總感覺這女人對我不懷好意。
中午隨便喫了點,她便睡起了午覺。
我邊玩手機也看了她幾眼,感覺這女人長得其實不賴,關鍵身材不錯,皮膚也嫩……
我趕緊制止住念頭,這畢竟是張超的女友,亂想啥,照顧幾天就趕緊催那小子回來,然後領走完事。
玩了一會兒手機,我也哈欠連天,閉上眼睛打算眯會兒。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間我好像感覺有人在推我,還很急切地叫我趕緊走、走。
我有些奇怪,這聲音怎麼像是張超的,這小子怎麼那麼就快回來了。
我慢慢睜開眼,眼前居然真是張超,只是他滿臉是血,天靈蓋直接削沒了,邊說話眼睛、鼻子、嘴巴不停地往外滲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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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叫一聲直接從牀上蹦了起來,瞅了瞅四周壓根就沒有張超的影子,再摸了摸身上的冷汗,剛纔是一場噩夢。
可這夢太真實了,讓人心有餘悸。
我掏出手機直接打了個電話給張超,電話沒人接,發微信也沒回,這讓我心頭不由一緊。
「你怎麼了?」外面貴州女人裹着一條浴巾,赤着腳衝了進來,顯然我那一聲嚇到她了。
「沒有,做個噩夢。」我深深看了她一眼,此刻的她真是凹凸有致,真不知道張超那矬樣是把她咋騙到手的。
「被你嚇死!」她冷哼了一聲,轉頭去擦頭髮。
「對了,張超有聯繫過你嗎?」我下意識地問她。
「別提那混蛋,我已經把他拉黑了,我倆掰了。」她對張超的恨意絲毫未減,最後四字是咬着牙說的。
我搖了搖頭,心說就張超昨晚那表現,就算他今天不走,我看你也看不上他嘍。
天再一次黑了,我隨便買了一份便宜的炒飯應付她,讓我大魚大肉伺候她,我可沒錢。
而且等張超回來,我還得加倍找他要錢。
想起張超,我摸出手機看了看,這傢伙依舊沒有回消息。
「來,陪我看電影,這電影好有意思,快過來!」回到寢室,貴州女人正拿着張超的筆記本看電影,看我進來立馬拉我過去。
我被她拉到身邊,她一點也不見外,竟一把挽住了我的胳膊。
我本能地想往邊上挪點,可她反而越貼越緊,看得特興奮的樣子。
我有點懵,因爲電腦裏放的是德州電鋸殺人狂,此刻正放着電鋸血腥殺人的場面。
這鮮血狂飆的場面有意思?這深山裏的女人啥重口味啊。
我一把推開了她,一秒鐘都不想多看。
「沒勁,膽兒真小。」女人氣鼓鼓地哼了一句,抱着腿繼續津津有味地看着。
我一陣無語,就在我鑽進自己小牀的剎那,我看見那女人腳下多了一張照片。
照片是張超的,我見過,一直壓在他席子底下,是他自以爲拍得最帥的一張。
可此時照片像是被剪了一刀,天靈蓋以上全都沒了。
剎那間,我腦中立刻想起張超那血肉模糊的樣子。
「滋滋!滋滋!」對面女人突然模擬出電鋸的聲音,隨後露出半張臉朝我鬼笑道,「你說,如果用真電鋸切人腦袋,會不會非常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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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TM 有病啊!」我大罵了一句,直接將枕頭扔了過去。
「開個玩笑而已,你至於生這麼大氣嗎?」女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戴上耳麥繼續笑呵呵地看她的電影。
我則情不自禁地緊了緊被子,只覺得後背升起絲絲寒意。
此時,寢室外黑雲壓頂,一個白色的塑料袋被吹得老高,我記得昨天新聞說過,今年第一號颱風已經逼近,中心風力可達 14 級,預計明天凌晨左右登陸。
我蜷縮在牀上,毫無目的地翻着手機,內心只想轉移注意力,我膽子的確很小,張超一直沒回消息,我越發擔心他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而且會不會就跟這個貴州女人有關。
刷着微信,我突然刷到了一個羣,一個只有我們寢室四兄弟的羣。
「出來,在的都出來!」
我@了所有人。
等了幾分鐘,沒人反應。
我忍不住坐了起來,只覺得氣氛不對勁,開始挨個聯繫。
另外兩個室友分別是李陽和董健,張超沒反應我能接受,但他們兩個怎麼也「失聯」了。
屋外風雨越發猛烈了,且一陣一陣地,拍在陽臺的玻璃移動門上砰砰直響。
我很討厭這種被隔絕的環境。
不論是現實,還是網絡。
我忍不住打了李陽的電話,沒人接。
董健的電話,也沒人接。
足足又過了十幾分鍾,仍舊毫無反應。
三個人,不可能同時沒了動靜,要知道平時這個點是我們寢室最活躍的時間段。
一種極度不祥的預感縈繞心頭。
突然手機振動了兩下。
是他們回信息了?這幫混蛋!嚇死你爹了!
我滿懷期待地趕緊打開手機。
竟然是輔導員。
「林楓,有個事我想來想去還是得告訴你一聲,原本我打算今晚去你寢室,但現在外面風大雨大我也過不來,只好微信裏跟你說,只是事情告訴你之前,我希望你有個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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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我有點不知所措。
「這件事來得很突然,你的室友李陽和董健去世了。」
瞬間,我只感覺到五雷轟頂,隨後整個人天旋地轉,幾天前我們還在一起打趣聊天,而今竟然陰陽兩隔了,看着旁邊兩張空空的牀鋪,我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林楓,你沒事吧?這件事真的太突然了,誰也不想出這種意外,這剛放暑假,兩條鮮活的生命就這麼沒了,唉,學校責成系裏成立小組,打算去他們家弔唁,畢竟師生一場,今晚找你還有一層意思是想問問你,想不想一起去見他們最後一面?」
輔導員打來了電話,可我卻只是呆呆地看着。
隨即他又急忙發來消息。
我看着消息,木然地回憶起和李陽和董健相處的點點滴滴,他們人都很好,特別開朗,而且兩個人都來自同一所中學,是正兒八經的老鄉,當時他倆還因爲普通話平翹舌不分,外加「鄉音難改」,在普通話課上屢屢製造「笑料」,一度被我和張超取笑。
而今……
「輔導員我沒事,你們什麼時候去,一定要帶上我!」
「等颱風過了吧,大概明天下午走。」
輔導員說完,我沒再理會,只是呆呆地捧着手機,翻看着那個空蕩蕩的羣,茫然地翻着過去那一條條聊天記錄。
「對了,你有沒有察覺到你室友他們最近有什麼古怪?」過了一會兒,輔導員突然又發來消息。
我一愣,連忙道:「古怪?什麼古怪?輔導員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沒告訴我?」
此刻我腦子是亂的,只覺得輔導Ṫūₙ員應該發現了什麼。
「你想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嗎?」
「怎麼死的?」
我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瞪着手機屏幕。
「他們的死法很詭異,額頭以上整個天靈蓋都削沒了,死法出奇地一致,關鍵是都在各自家中密閉的環境中離奇死亡!」
「他們兩家都報了警,但警方也沒查出什麼,於是問他們在學校近幾月是否有什麼古怪表現!」
我完全愣了,緊跟着渾身發抖,失聯的張超就是這番模樣,現在李陽和董健也被切了腦袋。
下一個恐怕就是我了。
我沒遲疑,將所有我已知的情況都告訴了輔導員,同時下意識地看向對面那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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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對我而言,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活命纔是第一位的。
「遠離那個女人,一切的根源很可能跟她有關,趕緊離開寢室,我立馬趕來接你。」輔導員急了,現在連死兩人已是全校震動,如果一個寢室全死光,那絕對是捅了天的大事。
感受到輔導員的緊張,我抖得更厲害了。
「走,趕緊走!」此刻腦中張超的催促聲再度響起。
我沒再猶豫,一下牀直接衝向大門。
「喂!外面下那麼大雨,你去哪裏啊?」貴州女人立馬叫了起來。
我沒理她,兩三步便衝到了門口。
可颱風似乎提前登陸了,外面風雨異常猛烈,甚至連推開寢室大門都費勁。
好容易推開了一條縫,風雨立馬瘋狂灌入,眨眼間便將我全身打溼。
「你幹嗎?瘋了嗎?」女人衝了過來,一把將門關上,兩眼惡狠狠地盯着我。
「你、你別過來……」我嚇得連連後退。
「我真是醉了,你們浙江的男的膽子怎麼這麼小,行了,我不看恐怖片了,給你拿毛巾去,你趕緊換件衣服吧。」女人連連搖頭,隨後將她那條用過浴巾扔給了我,浴巾上沾染着她濃烈的體香。
我擦乾了身子,換了條 T 恤,情緒稍微緩和了些,但仍舊警惕地看着她。
這個女人究竟是誰?
她爲什麼要殺光我們?
就在我眼神飄忽不定間,我瞄見了李陽牀底的一包東西。
瞬間我好像想通了什麼。
輔導員問我室友最近有什麼古怪,唯一的古怪就是在放暑假的前一天,李陽帶着大家玩了一次筆仙。
他對這些鬼把戲非常着迷,當時我們都喝了酒,四個人都想找點刺激,所以在李陽的慫恿下就玩起了筆仙。
起初包括我在內,都沒把這當回事,只是新鮮好玩罷了。
午夜 12 點,關了燈,點上蠟燭,四個人就這麼玩了起來。
說來也怪,大家問了很多問題,雖然都很簡單,但竟全應驗了。
到後來也不知道是誰問了一句。
「你是怎麼死的?」
那白色蠟燭突然就滅了。
緊跟着大家都覺得後背涼颼颼的,便沒敢再玩下去。
然後李陽準備送筆仙走,但蠟燭卻怎麼也點不着了。
董健說算了,反正是一場遊戲而已。
李陽說要是不送走,會有麻煩,而且還是大麻煩。
張超不信邪,還說有個屁麻煩,要是有麻煩就讓她來找我,然後躺在牀上就呼呼大睡。
李陽試了好幾次,最終也放棄了。
第二天就放暑假了,李陽和董健回了家,緊跟着他們就死了。
隨後張超神祕兮兮地帶來了這個外地女友,次日他神祕失聯。
難道這所謂的貴州女人就是我們沒有送走的「筆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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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間,一道閃電當空劈下。
寢室內電路跳閘,瞬間一片漆黑。
外面狂風暴雨,室內一片死寂。
啪嗒一個打火機着了,在火光的搖曳下,我看到了女人那張臉,慘白恐怖。
此刻我完全繃不住了,狂叫着往外跑。
在外面哪怕被風颳跑,我也不想再在寢室裏待了。
終於如同被焊住的大門被推開了,我前腳剛踏出一步,一隻冰冷的手一把抓住了我,使勁猛拽我。
同時我看到她咬牙切齒地在吼我。
但刺耳的風聲已然蓋過了一切。
我知道她已經撕去了所有僞裝。
我拼盡全力,一把甩開了她,不顧一切衝了出去。
狂風肆虐之下,我幾乎無法直立,但我要活命,我扶着牆、扶着窗戶的鐵欄杆、扶着陽臺,一步步往前挪。
傾盆暴雨之下,我幾乎看不清前面的路,但我很清楚後面那女人正在追來。
我不敢看,不敢回頭,我害怕一回頭會看到一張猙獰恐怖的鬼臉,到那時我會直接癱倒,無力再往前挪移半寸。
可就在此時,耳邊只聽見哐噹一聲,陽臺一盆吊蘭被大風吹落,竟不偏不倚砸在了我右腳腳踝,突如其來的骨肉撕裂感讓我的右腳根本無法着地。
速度頃刻間慢了下來。
背後那女人幾乎近在咫尺,手似乎都要抓到我後背的 T 恤了ƭũ̂⁰。
我感覺我要完蛋了。
「快進來!」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旁邊一扇側門猛地伸出一隻手,將我一把拽了進去。
隨着側門順勢合上,我彷彿又回到了人間。
「姐,原來是你!」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剛出現的竟是學姐徐欣,徐欣是在我大學裏最談得來的知心姐姐,她人非常好,很喜歡幫助人,這一年我受她幫助的地方太多了,甚至一度我都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姐姐。
「別說話!」徐欣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外面一個身影慢慢移動到了門口,就是那個女人,不,應該是那個女鬼。
我依稀聽到她嘴裏在狂喊我的名字,在呼嘯風聲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地陰森可怖。
突然她在門口停住了,透過門縫,我感覺她正瞪大雙眼往裏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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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不僅是我,連徐欣都緊張地死死捏住了我的胳膊。
她似乎也知道門外那「人」有點不對勁。
我顧不上詫異,只是擔心那扇門根本擋不住那女人,興許她猛地一推就能破門而入,然後我的腦袋將被活活切成兩半。
我不敢往下想,只感覺整個後背都被冷汗、雨水浸透了,狂跳的心臟彷彿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了。
而此時徐欣竟出奇地鎮定,她兩眼死死盯着大門,沒有絲毫畏懼,同時將我整個人護在了身後。
曾經好幾次,她就是這樣護着我,她還說她曾經有一個弟弟,長得跟我很像,可惜她沒保護好,最終死於非命。
她每次說到這事都會淚流滿面,但在別人面前她從來不說。
每次我都會幫她擦眼淚,還說以後把我當成你的親弟弟,現在你護着我,將來我一定會護着你。
徐欣每次聽到這話,都會開心地笑,然後情不自禁地抱我,用她家鄉的話不停地喊着「弟弟、弟弟」。
此刻看到她如此,我的心瞬間安了不少,彷彿只要有她擋在前面,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果不其然,外面的女人最終也沒有進來,她彷彿被徐欣的氣勢嚇退了一般,一轉身竟下樓了。
終於安全了!
我重重地喘了口氣,死裏逃生讓我整個人都快虛脫了。
「姐,走了,你可以鬆開我了。」我看着徐欣整個人還繃緊着,忙輕聲道。
但徐欣像是沒聽到似的,手仍舊死捏着我的胳膊,而且還越捏越重。
「姐!」我感覺有點不對勁,仔細看去,只感覺徐欣的表情有些怪異,她的眼球很凸,像重度甲狀腺腫大似的,而且越來越凸,彷彿眼球都要爆出眼眶。
更讓人頭皮發麻的是她的耳朵、鼻子、嘴巴、眼睛開始慢慢淌血。
剎那間我完全愣住了。
出於求生的本能,我使勁猛地往後一退,終於擺脫了徐欣。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看着此刻僵若死屍的徐欣,我一退再退,突然手不經意間摸到了什麼黏糊的東西。
抬手一看,竟是一手濃血,而且上面還有一層油膩膩、白乎乎的黏液。
是腦漿摻雜着人血。
我完全傻眼了,就在離我不足半米的牆角下,赫然躺着一具天靈蓋被削掉的死屍。
是失聯已久的張超!
「弟弟,你喊我啊!」突然徐欣開口了,隨後她整個頭如同機器一般慢慢向後轉,而整個身軀卻仍舊一動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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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的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死死捏住了一般,半個字都說不出來,就這樣呆呆地看着。
腦袋幾乎轉了一百八十度的徐欣就這樣慢慢朝我爬來,那模樣要有多驚悚就有多驚悚。
徐欣纔是鬼?
我最親的學姐纔是真正的殺人兇手?
她現在竟要殺我?
這是爲什麼?
我眼淚水狂飆,不知道是恐懼還是心碎。
但此刻的徐欣沒有絲毫憐憫,甚至沒有半點人性,她的表情開始慢慢變得猙獰,臉頰逐漸腐爛,如同一具枯槁的乾屍。
「弟弟,就差你一個了,你也下來陪姐姐吧!」徐欣陰笑着說完,那鋒利的鬼爪猛地扎向我的天靈蓋。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突然大門被猛地一下撞開,一個渾身溼透的女人突然闖了進來,她的表情恐懼,但眼神充滿堅毅。
「走!」她一把拽起我,猛地將我拉了出去,力氣大得出奇。
很快,她拖拽着我拐進了樓梯,然後瘋狂往下跑,背後徐欣陰森的聲音不停地扎入我的耳朵,似乎物理世界的一切都無法阻擋她。
「弟弟,你跑不了的,弟弟,你下來陪姐姐啊……」
我捂着耳朵,不停地搖頭。
我不想聽,但聲音彷彿就在耳邊。
更恐怖的是不管我們怎麼拼命地狂逃,徐欣的身影總能一閃而至。
就像我倆以前在階梯教室玩追逐遊戲,我跑得再遠,她總能在背後一把抓住我。
眼看着即將跑出寢室樓,可就在樓道口鐵柵欄的位置,我倆被一股無形的東西絆倒,隨後狠狠摔了出去。
我感覺骨頭架子都要散了,可那女人傷得比我還重,頭上不停地滲血。
「你趕緊走,我攔住她。」女人沒有任何猶豫,說完竟直接衝向了鐵欄柵。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猜不透她爲何要不顧一切地幫我。
「還不快走,我不會有事的,走啊!」那女人對我狂吼,表情依舊兇狠潑辣,似乎比鬼還猛。
「弟弟,你別走,下來陪姐姐啊!」徐欣的鬼叫再度響起,她已經殺過來了。
我本能地往後退,隨後心一橫,衝進了狂風暴雨之中。

-9-
我告訴自己一定要活着,絕不能死!
跌跌撞撞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覺得已經走出了校園,校門口像是聚集了不少人,都穿着雨衣,有校領導、有校務處的、有保安,也有附近的村民,他們應該是來抗颱風的。
他們只要看到我,我應該就獲救了。
隔着雨幕,我大聲呼喊,拼命揮手。
我感覺自己此刻已經徹底虛脫了,而且腳踝的傷越來越重,挪動一步就是鑽心般的劇痛。
可沒人發現我,彷彿我和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似的。
而就在我再往前挪步的剎那,只聽見腳踝處「咔」的一聲響,像是骨頭裂開了似的,我慘叫一聲,整個人順勢倒了下去。
就在此時,一隻有力的大手一把抱住了我,我慌忙轉頭一看,差點喜極而泣。
那不是別人,正是匆匆趕來的輔導員。
「輔導員!」我叫了一聲,內心五味雜陳。
「行了,什麼也別說了,沒事了,我帶你去安全的地方。」輔導員說着攙扶着我,上了旁邊一輛黑色的車。
輔導員坐進了駕駛位,啓動了車子,車子慢慢向前。
我長長鬆了口氣,這一夜彷彿做了一個噩夢,現在終於安全了。
「對了,先等等,我還有一個朋友,她現在很危險,一定要去救她,否則……」我想起了那個女人,忙焦急地看向輔導員,她救了我,我不能丟下她不管。
可話說到一半,我立馬卡住了。
隨即我看到輔導員頭髮間滲下的雨水慢慢變紅,同時他的額頭逐漸開裂,彷彿此刻無形中一把電鋸正在切割他的天靈蓋。
我本能地就要去開車門,可車門已經被牢牢鎖死。
我拼命拍窗試圖向門口的人求救,可他們僅僅只是看了一眼車子,就再無任何回應。
車子就這樣在校門口一個拐彎,再度駛向了男寢。
「你、你……」我驚愕得完全說不出話。
輔導員竟然也已經死了。
「別說了,就差你一個了。」輔導員機械地朝我看了一眼,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具被人操控的行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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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肆虐,暴雨如注,此刻颱風的威力發揮到了極致,黑車帶着我正一步步走向死亡深淵。
再度被扔進男寢,輔導員二話沒說直接將鐵柵欄牢牢鎖死。
生路已鎖,只剩死路。
重新回到熟悉的寢室,我感受到了史無前例的恐懼,我拼命想逃離,拼命求輔導員放了我,可他冷漠到極點,轉頭一腳將我踢了進去。
隨即令人窒息的一幕出現在眼前。
李陽、董健、張超都回來了。
他們站在客廳,滿頭是血,那眼神如同要喫人般看着我,特別是李陽和董健,他們彷彿成了兩頭喫人的野獸。
而他們背後徐欣陰冷地看着我,眼神充滿了怨毒。
我想求她放過我,好歹看在過去的情分上,但她壓根就不想聽我說話,一揮手李陽、董健、張超齊刷刷衝了過來。
他們瘋狂地對着我拳打腳踢。
一拳一腳,不停地往死裏打。
我抱着腦袋不停地哀嚎,此刻我感覺自己好冤,她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即便要殺我,也不給我一個痛快,爲什麼非得這麼折磨我?
可緊跟着我腦袋像是開裂了似的,簡直痛到了極點,感覺自己是不是已經被徐欣活生生鋸開了。
然後下一秒一連串記憶碎片瘋狂湧入。
那年在校學生會我認識了徐欣,徐欣很漂亮,是學校公認的女神,她性格很高冷,但對我卻很好,第一次見面忍不住摸了摸我的腦袋,因爲我很像她死去的弟弟。Ṱú₊
寢室裏李陽和董健是出了名的色胚,兩人一個勁地求我想認識一下徐欣,請她喫頓大餐,畢竟對她仰慕已久。
我很看不上他們,心裏很清楚這倆損種安的什麼心。
可有一天死黨張超找我,說他們想求徐欣辦件事,畢竟她在學生會關係挺硬,所以想請她喫頓飯,同時還叫了輔導員一起。
張超既然求我,我便答應了,然後去請徐欣,徐欣本來不願意,但我死活求她,她說整個學校唯獨我面子大,然後打扮一番就隨我來了。
徐欣不打扮就已經很驚豔了,打扮一番那絕對迷倒一大片男生。
當時張超他們找了離學校比較遠的一個偏僻飯店,徐欣路上還說這地太偏有點不安全,我當時拍了拍胸脯說姐你怕啥,真要有事我保護你呢。
徐欣聽完笑得特別開心,說真沒白疼你這個弟弟。
到了飯店,李陽、董健、張超他們看到徐欣人都傻了,甚至連輔導員看徐欣的眼神都跟狼似的。
隨後幾人開始推杯換盞,很快都喝得醉眼惺忪,甚至連酒都喝沒了。
輔導員讓我再去拿一箱啤酒來,我屁顛屁顛地去了。
但就在我拿着一箱啤酒回來時,我完全傻眼了。
飯店的包廂內酒菜打落一地。
徐欣被輔導員按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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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幫禽獸!
我發瘋般地要衝過去阻止,但李陽、董健,甚至連張超都衝了過來,他們圍住我就打,李陽還抽出了一把鋒利的手工刀,說我敢往外說半個字,立刻捅死。
這孫子說他高中就拿這捅過一個人,那人現在跟死了沒區別,我看他的眼神,知道他說的真的,旁邊董健也拿了一把菜刀,甚至包括死黨張超也掄起了一柄斧子。
三個人這一刻已經不是人了,就是三頭惡狼。
他們爲了能享受到徐欣,已經沒了人性ƭũ⁺!
我害怕了。
她看向我,想讓我跑出去喊人,想讓我報警,但我在關鍵時刻竟慫得連屁都不敢放。
而這些人玩了一次,竟還想玩第二次。
徐欣崩潰了,她雙眼赤紅地不停抓向這些施暴者,但這幫禽獸在施暴中竟意外掐死了她。
臨死時的徐欣雙眼暴突,七孔全是血,她歪着腦袋,就那樣充滿怨恨地看着我。
那一刻,我的精神完全崩潰了。
整個人昏死了過去。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醫院,我腦袋特別疼,記憶也突然變得模糊,很多事情怎麼也想不起來了,醫生說我受了嚴重的刺激,得了選擇性失憶症。
那段時間,那幾個禽獸輪番來看我,他們是來驗證我是不是真的得了失憶症。
我記得臨近暑假時,他們幾個人一直揹着我在嘀嘀咕咕,有時候甚至還拉來了輔導員。
他們每次都故意躲着我,不過我感覺他們越來越不對勁,李陽最敏感,他總說她來了,她真的來了,你們別不信啊。
暑假前一晚,李陽提議玩筆仙,我其實一開始是抗拒的,但他們像是商量好似的,一定要拉着我玩。
我原本覺得這種就是騙人的鬼把戲,可玩着玩着「筆仙」真來了。
當時我內心很慌,李陽更害怕,他好像能看見筆仙似的。
董健和張超沒當回事。
然後大家開始各自提問,不知道是誰問了一句。
「你是怎麼死的?」
瞬間蠟燭滅了。
李陽嚇得滿頭大汗,他要把「筆仙ƭů₀」送走,可怎麼也送不走了。
董健和張超罵罵咧咧地上了牀,依舊沒放在心上。
我爬上牀的時候,依稀看見李陽從地上那塊蓋的佈下面抽出了一張紙條,上面好像寫着一個女人的名字。
他死死捏着那張紙條,表情格外驚懼。
似乎在那一刻他已經預感到自己死期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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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全想起來了,心瞬間痛到了極點,眼淚嘩嘩地往下流。
此刻我沒再反抗,反而主動迎接他們的拳打腳踢。
我覺得我該死!
即便不打死我,我也沒臉活在這世上。
我對不起徐欣,是我害了她。
我只想我的死,能讓受辱而死的徐欣心裏好過一些。
「別打了!」一個聲音突然打破了一切,隨即一個身影不顧一切地擋在了我面前。
是她,是那個貴州女人。
她竟一而再、再而三地救我,此刻的她早已遍體鱗傷,顯然她喫了不少苦。
「門已經開了,你快走。」女人毫不猶豫,一個勁地將我往外面推。
我很詫異,這個萍水相逢的女人,這個我一直還挺厭惡的女人,爲什麼不顧自己安危冒險救我。
「你三番五次地壞我的事,這次我絕不會再手軟。」徐欣終於出手了,頃刻間她伸出鬼爪,一把掐住了女人的脖子,她想要一點一點地掐死她,將自己承受的痛苦Ṭű⁹轉嫁到別人身上。
瞬間,女人整張臉都漲紅了,嘴脣頃刻間發紫,但她的眼神卻依舊看向我,嘴裏明顯無法發出聲音,但做出的嘴型就兩個字——快走。
此刻我沒有後退半步,而是毫不猶豫地衝了過去。
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要贖罪。
這一次,我必須像個男人一樣面對一切。
「姐,放了她,她是無辜的,殺我,我才該死!」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徐欣,最後那四個字幾乎是咬着牙喊的。
徐欣回頭看着我,眼裏全是不屑的冷笑。
不過她還是慢慢放開了貴州女人,隨後ŧŭₘ朝我走來,手裏則多了那把鋒利的手工刀。
我知道我的死期到了,出於生理的本能,我的肌肉忍不住發顫,呼吸不斷地變粗,冷汗唰地一下淌了下來。
「你爲什麼那麼傻?爲什麼不走?」貴州女人對我大吼,聲音撕心裂肺。
我一動不動,眼睛仍舊看着徐欣,眼淚水再度在眼眶裏打滾,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愧疚。
「姐,動手吧,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
徐欣看着我,突然兩行血淚滾落了下來,隨即口中暴喝:
「對不起?你現在跟我說對不起?對不起有用嗎?你這個王八蛋,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該死,你就算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夠……」
「我知道,我再說什麼都沒有用,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如果有,我寧願當時死的人是我,殺了我,讓我現在就死,我無法原諒我自己,我現在只想死……」
我跪倒在她面前,抱着腦袋,只感覺整個頭都要炸了。
「徐欣,他雖有錯,但罪不至死啊,現在所有罪魁禍首都已經被你殺了,你的仇已經報了,何必非要趕盡殺絕,饒他一命吧,我求你了!」貴州女人說完撲通一聲也跪在了地上。
「饒他一命?這種懦弱慫包就不配活在這個世上,他該死,他該死,他就是該死!」徐欣怒吼着,彷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手裏的手工刀猛地劈向了我的額頭。

-13-
「不要!」貴州女人瘋狂地大叫,但似乎一切都爲時已晚。
我閉上了雙眼,感覺自己真的要解脫了。
刀子劃過的瞬間,我竟舒坦地笑了。
可下一秒我卻感覺不到任何的痛苦,只覺得頭頂有什麼東西慢慢滑落了下來。
是一大縷頭髮!
與此同時手工刀應聲落地。
背後徐欣撲通一地跪倒在地,號啕大哭。
我驚愕地睜大雙眼,徐欣沒有殺我,她只削了我一縷頭髮。
而切完這一刀後,她那張原本猙獰的臉慢慢恢復成了人形,還是那麼地甜美可人。
「姐!」我看着她,心裏說不出的酸楚。
她沒答話,我又忍不住喊了她一聲。
「姐!我知道錯了,我願意下去陪你,姐!」
我大聲叫着她,眼淚水如同開閘的洪水,根本止不住。
徐欣慢慢抬起頭,她看着我,眼神充滿柔和,她笑着摸了摸我的頭,就像第一次見面那樣。
「這世上只有不護姐姐的弟弟,沒有不護弟弟的姐姐!」
她說完這話,我趴在地上號啕大哭,腦袋不停地磕着地面,口中一個勁地高喊,對不起,對不起。
「傻瓜,你對不起姐一次,姐也已經殺了你一回,我們倆扯平了,你不要再揹着任何的負擔和愧疚,好好活着,替姐好好活着,將來和真正喜歡你的人在一起,幸福地過下去。」徐欣扶起了我,又看了看旁邊的貴州女人,拉過她的手。
「她很好,我走了,你和她在一起,我很放心!」隨後,徐欣將我倆的手放在了一起。
「一切都結束了,我要走了!」徐欣說完,整個身軀緩緩飄了起來,我心裏很清楚她由始至終並不想殺我。
「姐,別走,姐……」我連忙站了起來,我想拉住徐欣的手,但已經完全夠不着了。
「答應姐,以後要做個男子漢,照顧好她,別讓她受委屈,她值得你去愛,放心,姐不會走,你是我最疼愛的弟弟,姐永遠都會在天上看着你!」徐欣說完這話,整個人緩緩消散,與此同時李陽、董健、張超,包括輔導員都在眨眼間化成了飛灰。

-14-
雨過天晴,颱風終於過境了。
清晨的陽光照在地面上,空氣顯得格外清新。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小恬!」
「你爲什麼要不顧一切,三番兩次地救我?」
「我喜歡你!真的,發自真心地喜歡,我們貴州寨子裏凡是過了十八歲的女孩子,都可以找自己心愛的男孩子婚嫁,我的姐妹都找到了,但唯獨我沒有,寨子裏的婆婆告訴我,我的心上人在這座城市,所以我纔會毫不猶豫跟着張超來這裏。」
「來到這裏,我第一眼就相中你了,其實那晚我和張超是清白的,我只想跟喜歡的人在一起……」
小恬說到這裏,嚥了口口水,慢慢走向我。
「你、你瘋啦,我現在就剩半條命了,你想謀害親夫啊!」
「姐,你看他啊,你讓他照顧好我,別讓我受委屈,你瞅他現在就開始欺負我了,你得替我做主啊!」
「你、你、你……」我氣得差點沒吐血。
轟隆一聲響,晴朗的天空莫名劈下了一道雷霆。
我立馬懵了。
「你看,姐姐都站在我這邊的,咱們還不去!」小恬說着立馬拽着我就走,簡直一秒鐘都不耽誤。
我欲哭無淚,看着蔚藍的天空,心想姐你這是還沒真正消氣啊……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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