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病嬌反派遇上變態女配

穿成病嬌文裏的惡毒女配,我把反派綁了。
同喫同住、貼身監視、控制出行,一邊復刻他對女主的所作所爲。
一邊笑吟吟地誘哄、欺騙、洗腦:「我愛你呀。」
後來反派獲救,我被指控。
他卻扭捏着翻供:「其實她對我也挺好的。」
沒辦法,誰讓我比他更變態。

-1-
我被甩了。
起因是我提出要在浴室裏裝個監控。
男友似乎終於忍無可忍,歇斯底里地咆哮:「沈螢,你是不是有病?
「家裏已經裝了四個監控了!」
我無辜地看着他,委屈地問道:「你爲什麼生氣?我只是想多看看你。」
他打了個寒戰:「你真是心理變態!老子當初就不該腦子進水看上你這張臉!」
我疑惑地歪頭:「可你當時表白時,不是說就喜歡我的黏人嗎?」
「我後悔了!變態才能受得了這樣的你!」
他重重甩開我的手,一臉崩潰:「我只是個普通人,求求你放過我吧!分手!」
可是我捨不得,因爲他的臉我還沒看夠。
見他情緒不穩定,我只好把他鎖在衛生間裏,建議他再考慮一下。
他卻在裏面拼命踹門,嚷嚷着要報警來抓我。
見他這樣冥頑不靈,我嘆了口氣,又上了一層鎖。
然後回到臥室,抱着殘留着他氣息的枕頭沉沉睡去。
結果一覺醒來,我就穿進了昨晚看的一本病嬌文裏。
有錢有權有勢的反派看上了清純小白兔女主,強行拆散男女主,把人綁了回來當作禁臠。
男女主一邊鬥智鬥勇積極反抗,一邊做彼此唯一的光相互救贖,最終合力將反派送進局子。
這個時候,女主已經被反派綁了,男主也被打進了醫院。
好在我來了。
我想到前男友說過的話——
「變態才能受得了這樣的你。」
口罩下的脣角忍不住輕輕揚起。
我抬手,敲響房門。
老公,我來找你了。

-2-
門開了。
反派長了一張極爲俊美的臉——
眉目清俊,神情溫和,穿着居家的淺灰色毛衣,頭髮柔軟蓬鬆,看起來無害極了。
誰也想不到,他腳下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裏,囚禁着一個年輕女孩。
「你好?」
他笑容溫和地看着我,我卻注意到他微微繃緊的身體。
我知道,他藏在門後的手裏拿了一把匕首。
因爲我也是。
我貪婪地看着他,好帥,比前男友還要帥一萬倍。
爲防止目光太過熾熱,我壓了壓帽檐,揚起手裏的打包盒。
「您好,我是送外賣的。」
他的笑容淡了淡:「外賣?抱歉,我沒點過外賣。」
我裝模作樣地看了看訂單:「安和小區 1 棟,沒錯呀。」
他遲疑了一瞬,伸手接過外賣查看,手腕白皙精緻,手指筍尖似的漂亮。
我目不轉睛地盯着,心想,手銬就打銀色的,襯他。
「是隔壁的小區。」
最終他將外賣還給我,狀似耐心地爲我指路,我離開時仍感覺到那道警惕的目光,如芒在背。
他不耐煩於被外人打攪了好事,而我卻興奮至極,路過垃圾桶時隨手將買來的外賣丟進去,還有帽子和口罩。
玻璃上映出一張甜美無害的笑臉,充滿鈍感的小狗一樣的下垂眼,微翹的鼻頭,肉感十足的嘴巴和兩個綴在頰邊的梨渦。
誰會警惕這樣一張臉呢?
我哼着歌,愉悅地撥通電話。
「你好,我想加急訂一隻結實的鐵籠。
「嗯,大型犬,還沒調教好,所以會比較兇。」
我最後看了一眼身後的別墅,笑着掛斷電話。
「沒關係,我很擅長馴狗。」

-3-
籠子打好的同一時間,關於反派李珣的所有資料也悉數送了過來。
結合小說劇情,我成了這個世界上最瞭解他的存在。
總結來說,就是早逝的媽,賭博的爸,捱打的娃,破碎的家,流浪的他,遇到了她,發誓努力,不屈人下,轉角相遇,她戀愛啦!
我嘆息——除了那張臉,一切都俗套得令人厭惡。
算算時間,男主的身體也恢復得差不多了,我將李珣即將參加的宴會地址連同請柬匿名寄過去,希望他能努力添點麻煩。
我守在他家門口,老公穿西裝的樣子也帥得人神共憤,等他出門後,我便大搖大擺地輸入密碼,偷偷潛入。
李珣家很大、很乾淨,乾淨到毫無人氣,甚至沒什麼娛樂設施,畢竟他此生唯一的愛好就是追求女主。
我並不急着去見傳說中的女主,而是仔仔細細地探索、觸摸、嗅聞與他有關的一切。
除了絕版鋼筆、真絲睡衣、昂貴酒櫃,還有各種型號的手銬、皮鞭、眼罩和絕緣膠帶。
我挑起薄薄的白色吊帶襪,興味盎然地打量了一下。
原來李珣喜歡這種口味。
真巧,我也一樣。
欣賞夠了,我才找到活動書櫃的某處隱藏按鍵,來到了地下室。
儘管已經竭力佈置,但難免潮溼陰暗,李珣將人養得不夠好,我不會像他一樣粗心。
鞋跟落地的聲音很大,在空曠幽暗處迴響。
角落裏,鐵鏈簌簌作響,小白兔被我嚇到了。
我打開手電筒,露出親切無害的笑臉:「別怕,我是來救你的。」
女主叫秦眠眠,Ťûⁿ名字這麼軟糯,卻絲毫沒有因爲多日的囚禁而喪失警惕。
她瞪着我,眼睛又圓又大,因爲強光的刺激有些泛紅,顯得格外楚楚可憐:「是你!你怎麼進來的?」
她很漂亮,所以我也耐心回答。
「我從大門進來的。」
秦眠眠不說話了,她緊抿嘴脣,看着我拿出鐵絲在鎖眼裏撥弄。
「咔嚓」一聲,她眼中閃過不可置信:「你……」
獲救的喜悅令秦眠眠淚盈於睫,她感動地注視着我,黑眼珠被水光洗刷得漂亮極了:
「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我們一起走吧,李珣馬上就回來——你在幹什麼?!」
在她難以抑制的驚呼聲中,我掂量了一下鎖鏈,隨手將剛打開的手銬「咔」地Ṫṻ₇扣在手腕上。
嚴絲合縫。
「我不走。」
我翹起脣角:「你出局了,我留在這陪他玩玩。」

-4-
勸女主拋下我一個人離開費了些工夫,因此我剛在牀上躺好沒一會兒,就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
李珣終於發現這是個調虎離山之計,只可惜他的寶貝已經被我偷走了。
我舒舒服服地抱着靠枕,期待地望着門口的方向。
順便終於明白了,爲什麼李珣一定要將地下室佈置得這樣昏暗了。
——當他逆着光,從深黑裏一步步、沉重又果斷地靠近時,猶如一頭出籠的猛獸,帶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警惕——不安——放鬆,他在利用吊橋效應讓小兔子依賴他。
李珣,果然很變態。
我心跳如擂鼓,像是要爆炸一般激烈地撞擊着胸腔,興奮令頭皮過電似的戰慄。
我將頭埋進被子裏,只靠聽覺幻想出李珣放慢腳步,緩緩來到我牀邊的畫面。
「眠眠。」
他的聲音輕而啞,嗓音動聽,叫起來肯定悅耳至極。
我聞到被子清爽乾燥的香氣,感覺到一隻手落在我的發頂,擼貓一般撫摸着。
從頭到尾,由輕變重,最後他猛地揪住我的髮根,將我扯得仰起頭。
我的笑臉落入那雙陰沉冷冽的眼眸中。
李珣眼眶赤紅,臉上閃過被愚弄的殺意和惱怒,他掐着我的脖子,質問:「我的眠眠呢?!」
我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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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二、一。」
我刻意維持的輕緩呼吸在李珣無力倒下的那一刻終於放肆粗重。
地下室的空氣還是有些渾濁,李珣又太激動了,不然他肯定能察覺到的。
我用的劑量有些小,他沒有第一時間昏過去,可縱使渾身癱軟無力,他的視線依舊澎湃激情,他想弄死我。
我也是。
我抬起手,用手上的鎖鏈一圈、一圈纏住他的脖頸,隨後收緊。
那張因瀕死而變得鮮活美豔的臉龐深深烙印在我眼中,我都有些不忍心使力了。
「睡吧,老公。」
我用甜美的聲音哄道:「辛苦了,馬上就不痛了。」

-5-
我猜李珣已經醒了。
他現在被我關在鐵籠裏,脖子、雙手、雙腳都戴着漂亮的銀鏈,那張蒼白俊美的臉被眼罩遮住大半,側貼着籠底,像睡美人一樣安靜乖巧。
不過我一直坐在這裏觀察他,因此哪怕是一瞬間的呼吸變化,也被我發現了呢。
我猜他現在一定很不安、很慌亂、很無助,大腦在飛速轉動,試圖理解現在的狀況。
他肯定以爲自己是被什麼仇人綁架了,或者被警察逮捕了。
我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看他像個眼睛都沒睜開的小羊羔那樣跌跌撞撞地四處摸索。
絕望吧,你會發現自己像一條狗狗一樣被關在鐵籠裏,你的臉被壓出了紅印,手腳也因爲無法伸展而發麻,這樣慘無人道的對待讓你飛快排除了拘留所的選項,那只剩下一種可能了——你肯定是這麼想的。
李珣柔潤殷紅的嘴脣變得有些乾燥了,我心疼地看着他不停地輕抿嘴脣,喉嚨也感同身受般變得焦渴。
「是你,」他說話了,「那天的外賣員。」
我忍不住向前傾了傾身。
老公居然這麼快就記住了我,真是讓人高興,看來我們的感情進展很順利。
「其中或許有什麼誤會,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
李珣輕歪着頭,側耳聽這個房間裏的動靜,似乎想通過呼吸聲判斷我的位置。
可惜他註定要失望了,因爲我壓根不在房間裏。
監控器內,李珣還在不停地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他許給我很多誘人的補償,承諾不會追究我的任何責任。
甚至暗示我,如果我能放他走,對他做什麼都可以。
很具有誘惑力的選項。
——可太急迫地暴露自己的需求,反而會落入下風。
李珣也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不再彬彬有禮地懇求,斯文溫和的笑意落下時,整個人透着漠然和冷意。
最後只問了一句話:「你把眠眠怎麼了?」
好癡心的人。
我本來只打算放置他一天,現在改主意了。
先關個三天吧。

-6-
惡毒女配也是有戲分的。
原文裏,我是愛慕男主江鳴遠的大小姐,因爲嫉妒秦眠眠這個「平平無奇」的女人博得了男神青睞,處處使絆子。
包括但不限於偷偷散播女主緋聞、故意挑撥男女主關係、阻礙男女主的自救計劃等,最後被李珣整得很慘,一無所有。
手機裏,狗腿子正給我通風報信。
【螢姐,秦眠眠實在太賤了,江鳴遠之前受傷這麼重,她故意躲着不出現,現在倒好意思回來了!】
照片裏,小情侶在醫務室抱成一團,像兩隻依偎着取暖的小黃雞,稚嫩青澀。
我看了兩眼,劃掉。
【以後不用給我發關於江鳴遠的消息了。】
【???】
【膩了。】
隨後,我找輔導員請了一週病假。
沈螢的對外形象維護得很好,輔導員很快就准假了,估計她想破頭也想象不到,她眼裏乖巧可愛的學生正在爲野男人挑着情趣內衣。
我不打算讓李珣還保留尊嚴體面之類的東西,他太傲了,我想和他平等地對話,就得先打斷他的腿,讓他跪下。
哎,老公太倔強了也不好,爲了維繫感情,我可真是煞費苦心。
沉寂許久的監控又冒出點動靜。
李珣想上廁所。
憋了一整天,他終於忍不住了。
大概也知道自己這副沒骨氣的模樣有多恥辱,他緊緊咬着嘴脣,臉頰蒼白無比,手指死死攥着,指節青白。
他小時候受了太多苦,一朝得勢,反而要把自尊心牢牢握住,讓他低一次頭,活像折斷他的骨頭似的。
畢竟是要用的地方,我沒打算難爲他太久。
不過……
我打開麥克風,溫和地命令道:「先把衣服脫了吧。」

-7-
又等了半天,李珣終於脫了。
他依次解開西裝外套、領帶、襯衫扣、皮帶、西褲,像一道含蓄的邀請程序。
這些昂貴的衣物掛在和鐐銬相連的手腕和腳踝上,他赤身裸體,正跪着,肌膚因爲抗拒和害羞而緊繃,泛起潮紅。
李珣繃着聲音:「我身上沒有任何利器,你可以爲我解開手銬了。」
他仰頭等了一會兒,沒聽到任何響動,正隱忍着怒意時,赤腳走到他面前、站了許久的我才緩緩伸出手,穿過欄杆的縫隙,放在他頭頂。
很柔軟。
他被我嚇了一跳,渾身一悚,可很快又意會到了,強迫自己向我靠過來。
他挺直背,用頭頂蹭我的手心,溫柔道:「謝謝你願意來見我。」
他說:「我知道,你不是多麼壞的女孩子,你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我。」
我嬌滴滴地嗯了聲,得寸進尺:「老公,你可以原諒我嗎?」
李珣噎了一下:「我記得你的臉,很可愛,你還在上大學對嗎?」
「對呀,已經到法定結婚年齡了呢。」
「……你還年輕,難免會做錯事,如果你不這麼做,或許我們會以一個更美好的狀態相遇。」
他微微昂首,脣畔掛着溫柔的笑意,還在不停散發魅力。
全然不提他的地下室爲什麼會囚禁着一個女孩。
我愛死他這副耍小聰明的樣子了,真可愛。
我忍俊不禁:「老公說得對,都是你的錯,不然我這麼愛你,肯定捨不得這麼對你的。」
我彎腰給他開鎖,拽着他脖子上的長鏈,戲謔道:「嘬嘬嘬。」
李珣伸手摘下眼罩,驟然見到光亮,眼眶被刺激出生理性的淚水,睫毛溼漉漉的,仰頭看着我,很是可憐。
我用手比耶:「在爲我的可愛着迷嗎?」
他的目光很晦澀,盯着我看了一會兒,突然問:「你叫什麼名字?」
「沈螢。」
「螢螢。」
他張開手臂,無奈而寬容地笑,像是個容忍伴侶調皮的愛人那樣,低聲引誘:「你要抱抱我嗎?」

-8-
他意識到了我對他病態的欲求。
我感動極了:「老公,你真寵我。」
隨後紮紮實實地撲進他懷裏。
溫暖、充實,我滿足地喟嘆。
李珣的肌膚光滑熾熱,我愛不釋手地撫摸着他的肩背,拼命嗅聞那若有若無的冷香。
隨後將電擊器抵在他側腰處。
「滋——」
李珣伸向我脖頸的手一僵,瞬間失去意識。
他的身體在抽搐、顫抖,那張俊美的臉上還凝固着仇恨。
我摸了摸他的側臉,低頭親了一口,嬌嗔道:「疼不疼啊?老公,都怪你,打女人的男人是沒有好下場的。這次原諒你了,下次可不許這樣了哦。」
趁這個機會,我給他洗了個澡,餵了點葡萄糖。
用輪椅把他重新運回籠子的時候李珣醒了,他虛弱無力地抓着我的手腕,低聲懇求:「我餓了。」
我蹙眉,還沒說話,李珣又柔聲道:
「……老婆。」
我心花怒放,美滋滋地將他綁在輪椅上,繫了個圍裙就鑽進廚房。
透過客廳的監控,我看見李珣正四下打量。
他的手機、車鑰匙都被我放在櫃子裏,李珣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廚房裏忙得熱火朝天的我,用腳蹭着地面挪動輪椅。
「Siri。」
短短幾分鐘,他兩鬢已經被汗水打溼。
李珣小聲喚醒手機語音助手:「打電話給王助理。」
「我在呢。」
我從身後,將雙手柔柔地搭在他肩上。
李珣僵住了,肌肉僨張,硬得要命。
真不經逗。
我笑吟吟地摟住他的脖子,側臉輕吻他緊繃的脣角:
「老公,你膽子好小呀,我又不會喫了你。」
電話撥出,我沒有伸手掛斷,而是點開了免提。
我脣畔貼着他耳廓,呵氣如蘭:「跟王助理說,你頭疼的毛病又犯了,要去秋山苑休息一個月,不要讓任何人打擾。」
李珣猛地抬頭,脣角擦過我的臉頰,他第二次露出了格外喫驚的神情:「你怎麼知道……」
我貼近,在他純黑的瞳孔裏看到自己的倒影:「我什麼都知道哦,老公,我是爲了你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李總,」電話接通了,對面聲音焦急,「終於聯繫上您了。」
李珣瞳孔顫動,臉上浮現出掙扎的神色。
「我……」
他垂下臉,劉海的陰翳遮住眉眼,只聽見清潤又平靜的聲音:
「我有些頭疼,要去秋山苑療養一個月,這段時間不要打擾我。」
掛斷後,他調整了幾息,勉強笑了下。
「把刀放下吧,不用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我不會違抗你的。」
我隨手把刀掖到腰後,滿意地推着輪椅來到餐桌前:「老公,我來餵你,啊——」

-9-
幾乎兩天沒喫沒喝,李珣面色虛弱到極點,他沒再反抗,而是乖巧地啓脣、吞嚥。
柔順的黑髮下,一雙深黑的眼睛靜靜凝視着我,不動聲色地評估和揣測着。
這雙眼睛生得格外漂亮,輪廓秀美,黑白分明,睫毛密密匝匝地垂着,眼尾綴着一顆多情痣,因此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溫和而深情的,一雙會騙人的眼睛。
我癡迷地盯着他,手一歪,米粥盡數灑落,乳白色的濃湯狼狽地掛在李珣的脣邊。
我訕訕一笑:「不好意思,我這就給你舔——哦不,擦乾淨。」
李珣眼皮微抬,熟紅的舌尖掃過脣角,倏而扯脣一笑:「螢螢。」
他的脣形狀漂亮,顏色也鮮豔,我盯着藏在口腔內的舌肉,思考那該是怎樣的柔軟與溼潤,攪動時,又會發出怎樣淫靡的水聲。
他的話慢半拍地飄進耳朵:「我都聽你的……一個月後,能不能把手機還給我?」
見我沉默,李珣更加溫和地懇求:
「我不會逃,也不會聯繫警察。只是你也看到了,公司有很多事需要我去處理。你也不想毀了我的心血,被我討厭,對不對?」
誰在乎。
我在心裏腹誹,然後乖巧地點點頭。
讓李珣有一些掌控感,有利於他積極適應現在的環境,不然我每天把他關來關去,也怪累的。
他果然得寸進尺:「我就知道,你不是這樣不體貼的女孩子,螢螢,可以不要再綁着我嗎?手臂好痛。」
「你是我老公,我當然會體貼你。」
我同樣深諳 PUA 之道,楚楚可憐地拒絕:「可你這麼強壯,爲了讓我多一點安全感,你再忍耐一下,好不好?
「我這麼愛你,你肯定不會狠心利用感情欺騙我的,對嗎?」
李珣的表情很快地扭曲了一下:「……對。至少給我件衣服穿吧,拜託。」
我將早就準備好的「衣服」拿了出來。
李珣看着掛在我指尖的輕薄布料,用力閉了下眼睛,呼吸急促,似乎要被氣暈過去了。
怎麼,終於感到不被尊重的羞恥和侮辱了嗎?
你這麼對待秦眠眠的時候說了什麼來着?哦,是——
「白色很適合你,像天使一樣,」我重複着他的臺詞,「沒必要害羞,我們早晚會走到這一步的不是嗎?」
最終,李珣忍氣吞聲地挑了一條黑白揹帶男僕裝換上,極低的衣領遮不住雪白的胸脯,他雙手環抱,手腳的銀鏈也隨之作響,他恥辱地問:「這樣行了吧!」
「稍等。」
我微笑着爲他戴上一條皮質襪帶環,不經意觸碰到大腿內側時,李珣猛地繃緊肌肉,差點控制不住一腳將我踢飛。
他深吸了口氣,轉過頭剋制情緒。
我扳着他的下巴扭了過來:「老公,看鏡頭。」
「咔嚓——」
我將成像的相紙釘在了牆上,李珣一睜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我甜蜜地低語,開啓他的噩夢。
「老公,我們要一直這麼幸福下去呀。」

-10-
整整一週時間,李珣都穿着那些不像話的衣服,被我拴着,貼身照看。
洗漱、喫飯、午休、娛樂……
除了廚房,家裏不會出現任何利器,李珣身上也沒有可以藏匿武器的地方。
甚至除了關押他的房間和我的臥室,其他屋門都被我拆了,整個家一覽無餘。
肉眼可見地,他變得有些急躁,頻頻望着我緊閉的臥室門發呆。
晚上,在回到他自己的狗籠前,李珣從身後輕輕抱住我,語氣失落:「我們不可以一起睡嗎?」
我低頭,他的指尖距離腰間的電擊器極近,幾乎是唾手可得。
而李珣像是還沒有留意似的,下巴抵在我頭頂,眷戀地蹭了蹭。
他高出我許多,這個位置,正好方便我聽到他的心跳聲,微微躁動,細雨似的打着密密的鼓點。
「不可以哦,我很保守的。」
我將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輕輕拉開。
他體脂率低,因此手背的青筋格外凸顯,我用指尖描繪着筋絡的形狀,他怕癢似的翻轉掌心,捉住我的手。
屋外狂風驟雨,電閃雷鳴,屋內,燈火通明,一切都好似無處遁形。
那雙宜喜宜嗔的眼睛不敢直視我,尷尬地左顧右盼,睫毛蝶翼似的輕眨,聲音乾澀又緊繃,吐露着真相:「我害怕打雷,今晚……能不能留下來?」
我好笑地看着他,用指腹輕輕搔着他的掌心,拉長聲音道:「老公,你最近很黏人呀。」
李珣瞬間面紅耳赤。
他皮膚白,臉紅先紅耳根,熱意將雙眼也氤氳上水汽,掙開我的手,故作冷淡:「那算了。」
他回到自己的籠子裏,蜷起身背對着我,脊背緊繃,看樣子確實害怕。
我作勢要關上籠門:「晚安。」
李珣聞言猛地翻過身,修長白皙的手指被門夾了一下,疼得他吸了口氣。
他沒鬆手,握着欄杆的縫隙,仰頭惱火地看着我:「沈螢,這就是你說的愛我?」
我俯身看着他,黑暗裏,唯獨他的臉雪白,像夜裏探出來的一束玉簪花,柔婉多情。
只有我知道他俊美外表下的醜陋,只有我知道他溫和笑容裏的算計,我摸過他的刺,所以清楚,他沒那麼容易被折斷。
——我有很多很多時間去賞玩。
「抱歉,」我的口吻中沒有絲毫歉意,笑吟吟地道,「我太笨了,從來都沒有談過戀愛,也不知道怎麼討男孩子喜歡,如果讓你感到束縛——
「請多多包涵,老公。」
我說完,用力地將門一頂,李珣終於喫痛縮回手,又不依不饒地從欄杆的縫隙裏伸出,抓住我的腳踝。
他的手指冰冷,像毒蛇般蜿蜒而上,審視般地追問:「你真的愛我嗎?」
「愛呀。」
我歪着頭,真誠地、狂熱地、充滿愛意地凝視他:「特別、非常、極其、超級愛喔。」
所以,不要抗拒我,老公。
一週假期結束,我準備去上學。
早上洗漱時,李珣盯着我的裙襬,語氣古怪:「你要出門?」
我對着梳妝鏡細細塗抹脣釉,掌心一攤,李珣抽了張紙巾給我,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多流暢。
我在心裏哂笑,用紙巾按了按脣角,丟進垃圾桶,避而不答,仰頭親了他一口:
「乖乖在家等我。」
李珣習慣了被我偷襲,一開始還會忍不住流露出厭惡的表情,現在已經麻木了,他仍舊不死心,拐着彎追問我:
「晚上還回來喫飯嗎?」
他想確認我不在家的時間。
我故意做出遺憾的表情。
李珣眉梢一挑,抑制住眉宇間的雀躍,刻意嘆了口氣。
他不知道,此刻這個家中,一共有 14 個隱藏攝像頭。
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剛回到學校,就有一堆人圍了上來。
關心身體的、打探八卦的、毛遂自薦的,嘰嘰喳喳,熱鬧非凡。
「螢姐,江鳴遠這一週都在打聽你的消息。」
一人低聲湊過來,殷勤恭維道:「他好像又和秦眠眠吵架了,恭喜啊螢姐,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打聽我?
我嗤笑了聲:「都說了我對他沒興趣,少提,掃興。」
「沈、沈螢。」
結結巴巴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我回頭,發現居然是秦眠眠。
身邊女生露出玩味的表情:「說曹操、曹操到。秦眠眠,你管不住自己的男人,找我們螢姐幹什麼?」
秦眠眠侷促地站在原地,手指攪弄裙邊,似乎被我嚇得不敢靠近。
我笑了笑,朝她走過去:「怎麼了?」
秦眠眠鬆了口氣,她不住上下打量着我,眼圈有些紅:「他……他有沒有爲難你?」
「李珣?」我想到他暴露的模樣,笑意曖昧,「他很乖。」
「你別被他騙了,他、他就是個變態!」秦眠眠急了,吭哧吭哧地,欲言又止。
我把她帶到僻靜的角落:「說吧。」
「你……」秦眠眠試探性地看着我,「你是不是和那個人早就認識了?」
我脣角的笑意落下,平靜的目光中,秦眠眠的頭越來越低:
「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的,可你出現得這麼巧……但我還是想當面對你說聲謝謝。」
她鼓起勇氣抬頭:「雖然你討厭我,可你確實救了我,謝謝你,沈螢。但我是不會把阿遠讓給你的,希望你不要再做以前那種事了,你會遇到更好的人。」
「謝謝,」我頷首,「我已經遇到了。」
像我一樣壞,一樣變態,一樣瘋狂的人。
秦眠眠猶豫了一下才轉身離開:「如果真的不是你,那就離李珣遠點吧……你多保重。」
我看清了她眼底的恨意。
她是一定要報復李珣的。
那可不行。
沒了他,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接受這樣的我呢?
我打開手機,查看家裏的監控。
看着看着,不由得皺起眉頭。
……李珣人呢?

-11-
在往回趕的車上,我黑着臉將監控從頭看了一遍。
我出門後,李珣照舊喫飯,打掃衛生,看了會兒書,隨後就回到了他的臥室,像是準備睡覺。
我模仿他的思路,故意將那個房間做了遮光和靜音處理,牆面也粉刷成令人壓抑的淺灰色,燈光的控制按鈕在我手裏。
空曠、死寂、黑暗會放大人的孤獨感,李珣只能從我身上獲得社交需求。
監控中,李珣背對着鏡頭,身體聳動。
過了一會兒,他捏着一團衛生紙,走進了浴室。
我挑了下眉頭。
李珣慢吞吞脫掉衣物,打開淋浴器,赤裸地站在監控下。
氤氳開的霧氣中,他突然掀起眼皮,精準地朝我的方向看了過來。
那雙溫和而多情的眼眸此刻薄涼譏諷,沸騰着恨意。
不知何時,他已經掙開了手上的鎖鏈,兩隻手腕被磨得鮮血淋漓,鮮血順着白皙修長的手指滴落,又被水流沖刷成淡粉色。
「你、等、着。」
他無聲地對我做着口型,下一秒,抬手一扔。
「啪」的一聲,被水浸溼的一大團衛生紙牢牢地扒在攝像頭上,徹底遮蔽了我的視線。
模糊的聲響逐漸遠去,我從容地切換了其他幾個隱藏攝像頭,重新看到了李珣逃脫的全過程,包括他逃走的方向。
「師傅,麻煩掉頭。」
老公,你以爲這麼簡單就可以擺脫我嗎?你太低估我的決心了。
我擰開口紅,美滋滋地補了補妝。
見面時,他臉上會露出什麼表情呢?真期待啊。
我追着李珣,回到了他曾經的家。
時隔多年,這片老破小區域變得更加荒涼,幾乎沒多少人居住。
無須引路,我熟稔地穿過彎彎曲曲的巷子,停在一棟樓前。
李珣曾經就住在這裏,這應該是他最痛苦、最無助、沒有任何溫情和美好回憶的地方。
成功逃脫後,他爲什麼要回到這裏呢?
正思考間,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我剛想回頭,脖頸一陣劇痛,地面在我眼前逐漸放大。
「噗通」,我倒在一個人腳邊。
做工精緻的皮鞋、熨燙平整的褲腳,李珣蹲下身,鴨舌帽和口罩的縫隙中,雙眼閃動着惡意的光芒。
他嘴脣微動,吐出冰冷二字:「蠢貨。」

-12-
我被反囚禁了。
我感到新奇地晃了晃脖子上的鎖鏈,很粗,很沉,與我追求的造型精巧不同,這條鎖鏈結實到似乎能綁住大象。
「你就這麼害怕我?」
我歪着頭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破敗的地下室裏只有頭頂搖搖晃晃的白熾燈,李珣正坐在我面前,雙腿交疊,居高臨下地盯着我。
聞言,嗤笑道:「死到臨頭了還在嘴硬。」
我可憐巴巴地看着他:「老公,你真的要這麼對我嗎?我錯了,你放過我好不好?」
我擠出幾滴眼淚,小聲抽泣起來,似乎被嚇怕了。
這副懦弱的姿態極大地取悅了他,李珣眉眼輕揚,指尖輕快地敲打着膝蓋:
「放過你?好啊,那你倒是說說,怎麼知道這裏和我家的密碼的?嗯?小變態。」
雖然這麼問,但從他逃跑後沒有聯繫任何人的行爲看,顯然是懷疑公司出了內鬼。
我故意害怕地搖頭:「我不能說。」
「呵,這點膽子,還敢覬覦我。」
他神情漠然地起身:「既然如此,你就一直待在這吧。」
小氣鬼,連一張牀墊都不給我,是在報復我讓他睡狗籠嗎?
真是睚眥必報。
「老公!」我帶着哭腔的聲音讓他頓足,他轉頭,眉頭擰着,神色不耐。
我期期艾艾地看着他:「你還會來看我嘛?」
李珣愣了幾秒,似乎是被我的天真逗笑了:「會啊。」
他的笑意裏盡是明晃晃的惡,這份恣意在眉眼間流轉,令他看起來更迷人了:「——會來給你收屍的。」
還真是法外狂徒,看來他對我恨之入骨。
我有些遺憾。
行爲心理學上講,21 天可以養成一個新習慣,我本來還想耐下性子溫水煮青蛙。李珣,是你逼我的。
行爲心理學沒用,犯罪心理學總能派上用場吧?
「……我說。」
我聲如蚊蠅:「你能不能……再靠近我一點?」
「別想耍花招。」雖然這麼說着,他卻依言向我走了過來。
我將針頭猛地插進他頸項。
「好可惜。」
我聲音帶着遺憾:「老公,你不該因爲嫌惡不搜我的身的。」
我伸手探入李珣的口袋,掏出鑰匙,他躺在地上,四肢無力,意識還在漸漸遠去。
他的嘴脣在誘人地翕動,說出來的話卻含糊不清。
那張憤怒、不甘、屈辱、懊悔交加的臉,真是美麗極了。
「噓、噓。」
我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鮮紅的脣彩殘留在他眼角,像是哭泣留下的紅暈。
「雖然你這麼對我,但我果然還是好愛你呢。」
我高高舉起凳子,帶着笑意,狠狠砸下。
「……既然不想當人,那就當一條狗吧!」

-13-
這一次沒有任何優待,我換了一個更小的籠子,也沒有帶他看醫生,李珣只能拖着骨折的右腿縮在籠子裏苟延殘喘,他需要食物和水源,就必須要衝我學狗叫。
——原著中,李珣也是這麼給秦眠眠洗腦的。
他ṭųₒ將自己的名字設置爲安全詞,一旦秦眠眠在被虐待的過程中叫出來,就會立刻停止,並給她飲食和藥品。
就這樣,李珣爲秦眠眠種下了一顆心錨,一直到秦眠眠獲救後的數十年,這個潛意識仍舊在陰魂不散地影響她。
我不像李珣一樣惡毒,我只不過想讓他記住,他的一切都掌握在我手中,想要活下去,就必須對我俯首帖耳,這對他來講是一種莫大的折辱,遠勝過我對他身體的凌虐。
人總是趨利避害的,既然討好我就能獲得片刻舒緩,李珣即使再不甘願,也會在心裏欺騙自己假裝順從,而一旦開始下跪,他就會慢慢習慣跪着的日子。
寧肯麻木,也不願再痛苦。
李珣發出第一聲狗叫的時候,除了飲食和藥品,我還貼心地幫他洗澡、按摩僵硬的肌肉、打掃房間。
短暫的一小時結束後,李珣再回到那間沒有光的屋子時,肢體明顯抗拒起來。
我將他學狗叫的音頻循環播放,他的心理防線很快崩潰,堅持的時間變得更短。
第二聲、第三聲……
我撫着他的臉,滿眼憐惜:「早這樣不就好了?要不是你先那樣對我,我是捨不得這樣做的。老公,以後要乖乖地,不要再反抗我了。」
他一開始還會甩掉我的手,對我破口大罵,後來或許是習慣了,甚至會彎起脣角,平靜地衝我笑一下。
「是啊……我真後悔。」
李珣俯身,用側臉貼在我的掌心,小心翼翼地問:「螢螢,我想出去曬曬太陽。」
「當然可以,親愛的。」
我和顏悅色地答應,「但我要跟在身邊保護你。」
肉眼可見地,李珣眼底的光迅速寂滅。
我有些失望,僅僅這種程度就忍不了了嗎?
看來是我的手段太溫和,讓他又產生了不切實際的幻想。
我親暱地環着他的脖頸,溫柔道:「老公,我很沒有安全感的,我鎖着你、關着你、不讓你出門,只是因爲我愛你呀。所以我們至今都不能手牽手走在陽光下,都是你的錯。」
李珣長長的劉海垂下,遮住眉眼。
他啞聲說:「知道了。」
長時間的囚禁令李珣變得更加蒼白瘦弱、反應遲鈍、精神迷離,也喪失了最開始的狠勁,任我擺佈,似乎已經沒有了出逃的意志。
平心而論,我對他很好,事無鉅細。
——同樣的,無孔不入。
他生活在一個處處充斥着我的體溫、呼吸、心跳、語言的地方,縱使想反抗,也找不到機會。
上課的時候我打開監控,他常常無精打采地蜷縮着休息,像只病懨懨的狗。
監控音量調到最大,耳機中傳來他乾澀低沉的聲音:「……沈螢,沈螢,沈螢。」
他一聲聲地,在叫我的名字。
我纔不管他這些話究竟是出於愛意抑或仇恨,只要能讓他全身心無時無刻地思念着我,就是我的勝利。
我彎起眼角,餘光看見江鳴遠坐在不遠處,神情探究地注視着我。
被發現後,也並不慌張,反而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我目光平淡地移開視線。
孰料下課後,江鳴遠反而主動走過來搭話。
「好久不見,」他笑盈盈道,「你最近變化很大。」
我不喫他這套:「有話直說。」
「從你出現在地下室那天起,李珣就失蹤了。十天前,有人發現你坐着車去了老城區,據我所知,那裏是李珣的老家。」
江鳴遠目光犀利:「沈螢,李珣綁架了眠眠,是個罪犯。你窩藏他,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爲,你們是一夥的?」
我饒有興致地看着他:「繼續。」
「李珣喜歡眠眠,而你喜歡我,所以你們合謀來拆散我們,各取所需。直到發現藏不住了,才假裝好人把眠眠救出來,隱瞞自己的罪行。眠眠會被你欺騙,可我不會。沈螢,你和李珣一樣,都是瘋子。」
有理有據,連我都差點被說服了。
從男主的角度想,他的思路也不算錯。不過……
我乾脆利落地點明:「那張邀請函是我發給你的。」
江鳴遠愣住了:「什麼?」
「猜得很好,下次別猜了。」我轉身離開。
媽的,真麻煩。
我只是想要一份愛情而已,這麼簡單的願望,爲什麼總有人阻止我?!
我黑着臉回到家,打開李珣的籠子,把他從裏面扯出來。
李珣被我的瘋狂嚇住了,任由我將他推倒在沙發上。
我騎在他身上,單手扯着他脖子的銀鏈,淡淡道:「今天有兩個小時的活動時間。」

-14-
他蒼白的肌膚終於重新有了血色。
一開始,李珣還任由我動作,但大概是他僅存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這麼被我欺侮下去,很快,他便主動掌握了主動權。
那條銀鏈在我手上硌出了深深的凹痕,李珣喘息急促,眼眶泛紅,被我拉着靠近,雙手撐在我頭頂上方。
他情迷意亂地注視着我,眼睫溼潤纖長,半遮着深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
臉上的表情,既歡愉,又痛苦。
都說男人這個時候最脆弱。
我抬腰,咬了下李珣的喉骨。
「老公,你愛我嗎?」
「愛?」
李珣笑了,他不知怎麼突然爆發了,眼神裏有股怨氣和狠勁,發了瘋一樣地頂撞我:
「沈螢,你他媽愛我嗎?你嘴上叫着『老公』,實際上呢?我就是你養的一條狗!」
李珣說髒話的模樣還挺性感的,乖順的、溫和的、斯文的、俊秀的面具被撕開,露出茹毛飲血般的獸性,這纔是他最真實的模樣。
我滿足地看着他,哪怕是這種時候,他也漂亮得不像話。
他汗溼的額髮被我用手指梳向腦後,我捧着他的臉,一寸寸打量着他的五官。
濃黑的眉眼,挺拔的鼻樑,水紅的薄脣,笑起來溫和斯文,生氣起來又英姿勃發,宜喜宜嗔,顧盼多情。
我本來想幹脆把這個大麻煩丟給男主算了,可現在,心底的怒氣漸漸散了。
「我當然愛你了,親愛的,我是戀愛腦。」
我想親親他,可李珣臉一偏,躲開了。
我的嘴脣落在他頸側,溫熱的皮膚下,鮮血豐沛地湧流,血管搏動,像我含在齒間的一顆跳躍不止的心臟。
我回過神,委屈又受傷,楚楚可憐地看着他:「狼心狗肺。」
我覺得自己長得不錯,是和秦眠眠一樣的純情繫,可李珣似乎不會被我的外表打動,他像是看錶演一樣看着我,真是掃興的回應。
我興致索然地收起笑容,微抬下頜,命令道:「快點。」
李珣面無表情地盯着我,突然俯首,咬住我的肩膀開始衝刺。
我被他弄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看着天花板發呆,一側的牆上已經釘滿了李珣的照片,無數張角度、神情各異的臉此刻彷彿一同活了過來,齊齊盯着我,像是要把我嚼爛了吞下去。
我忍不住打了個顫。
同時,肩膀也一痛,李珣含糊的聲音從脣齒間溢出來,咬牙切齒的——
「沈螢。
「我他媽早晚有一天要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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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劇烈運動,李珣的左腿傷勢加劇了。
我決定帶他去醫院。
李珣知道後很諷刺地看着我,似笑非笑:「你不怕我逃跑?」
——他似乎誤以爲自己在親密關係中獲得了某種特權,一改在我面前的乖巧順從,變得伶牙俐齒起來。
鮮活、靈動、惡劣。
源源不斷的危險的氣息令我久違地感受到對他一見鍾情時的悸動,因此我沒有生氣,而是和顏悅色地告訴他:如果再逃跑,就不只是打斷腿這麼簡單了。
李珣嗤了一聲。
被我囚禁的一個多月以來,他終於再次穿上了正常的衣服,我給他準備了衛衣和棒球帽,頸鍊完美地掩藏在衣物下。
李珣很不適應地拽了拽褲腿,短褲下穿戴着我給他定做的鎖。
誰說只有女人會被羞恥心所困?
李珣想要逃跑,至少要思考怎麼對醫生解釋自己爲什麼戴着童貞鎖。
果然,他皺着眉頭:「你變態吧!」
我從容地把鑰匙塞進口袋,盯着他裸露在外的小腿,無辜地笑:「老公,我只是擔心別的女人來勾引你。」
李珣臉上騰地升起紅暈,惱怒道:「沈螢,你真是有病。」
我恬不知恥地牽着他的手:「老公沒聽過這句話嗎?『戀』字拆開就成了『變態』,如果愛你是一種病,那我肯定病入膏肓,藥石無醫了。」
太噁心了,說得我自己都想吐,可偏頭一看,李珣居然詭異地沉默不語,髮絲中露出的耳尖紅彤彤的。
今天陽光很好,我推着李珣出門時,公園裏有不少兒童在嬉戲打鬧,輪椅軲轆軲轆地壓在石板上,很快就吸引了孩子們的注意。
他們好奇地圍着李珣打量,李珣有些不自在,頭越來越低,最後乾脆扯過兜帽戴上。
「快走。」
他急切地捏我的手,看起來無助極了。
我故作不解:「爲什麼?親愛的不是想曬太陽嗎?」
李珣正要說話,卻被一旁的搭訕打斷。
「小螢,」樓下早餐店的阿婆笑眯眯地看着我,「好久沒有看到你了,這位是……」
她的目光在我和李珣身上來回移動。
「是我哥哥。」我輕鬆回答,隨後看見李珣脊背一僵。
阿婆大喜:「小螢,阿婆有一個外甥,和你差不多大——」
「螢螢。」
李珣突然摘下兜帽,強橫地插話道:「快來不及了。」
那張英俊的臉令阿婆瞬間倒戈,開始追着李珣介紹她孫女的大學同學。
好不容易應付完依依不捨的阿婆,我找了一條僻靜的小路停下,蹲在李珣面前。
他俯視着我,雙手握拳放在膝蓋上,神情冰冷,陽光透過濃蔭的葉縫,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晃動着,從左眼流轉到右眼。
「生氣了?」
我笑吟吟地,像小狗一樣把雙手搭在他膝蓋上,哄他:「我是怕你生氣才這麼說的,我這麼懂事這麼爲你着想,你怎麼還是生氣了?
「老公,你最近情緒有些不穩定喔。」
「別叫我『老公』,」李珣拂開我的手,像沾到什麼髒東西一樣,眉頭厭惡地擰起,「騙着騙着,把自己都騙過去了嗎?」
我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被他的冷漠刺到了,眼淚迅速積蓄,大顆大顆地往外溢。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愛你。」
我哽咽地看着他,李珣卻無動於衷,彷彿我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罪人一樣。
真是過分,明明我只是做了和你一樣的事,有這麼不能原諒嗎?
我失望地垂下頭,眼淚砸在李珣的手背上,他手指微曲,隨後猛地攥緊,指尖被擠壓得泛紅。
「沒關係的,就算你不愛我,我也會一直愛你的。」
我擦了擦眼眶,站起來,失落地推着他繼續往醫院走,不再說話。
其間只有車輪碾壓地面的聲音,四周異樣地安靜。
李珣似乎很不習慣我的沉默,他幾次欲言又止,又礙於自尊心選擇了閉嘴。
一路無話,直到開始會診,醫生請我回避,李珣才猛地看向我:「沈……」
我沒有理他,而是毫不留戀地起身離開。
身後,仍能感受到那股在意的視線。
做足了傷心欲絕的模樣,直到消失在李珣的視線中,我才從口袋裏掏出耳機。
——沒錯,我在他身上留了竊聽器。
耳機裏,傳來李珣急促的聲音:
「醫生,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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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忍住,一下子掰斷了一枚髮卡。
爲什麼又要逃?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我看着玻璃上的人影,試着皺起眉頭,做了個兇惡的表情。
這次把李珣逮回去後,雖然我還會繼續傷害他、控制他、佔有他,但是我絕對不會再衝他笑了!
耳機那頭,被婉拒後,李珣沒有氣餒,他放低聲音,動用那張唬人的漂亮臉蛋,憂鬱而低落地說:
「我女朋友的佔有慾有些強,自從我受傷後,就對我嚴加看管,我只是想給家人報個平安。」
「這……好吧。」
「謝謝你,醫生,」李珣低眉順眼,「你是個好人。」
他會撥通誰的電話?
嘲笑之餘,我也忍不住好奇起來。
警察?保鏢?
如果是前者,他何必多此一舉。
如果是後者,這無疑更是個愚蠢的舉動。
「嘟嘟」的忙音後,清脆的女聲傳來:「——喂?」
我呼吸停滯,心底的躁意再度湧了上來。
「眠眠。」
李珣的聲音輕柔,帶着笑意,輕飄飄、陰森森地說:「好久不見,你過得還好嗎?」
「李、李、李珣!」
那頭的秦眠眠幾乎是驚慌失措地打翻了電話,李珣靜靜聽着,嗓音愈發愉悅。
「我最近被一些事絆住了手腳,但別擔心,脫身後,我會立刻去找你。」
他像是個預告殺人犯一般,慢悠悠地,用鈍刀子折磨着秦眠眠的心:「乖,等着我。」
「眠眠,別怕他!」
江鳴遠搶過手機,怒不可遏地吼道:「李珣,別以爲你能繼續囂張下去!我們不會屈服的!」
「我拭目以待。」
李珣將手機交還,笑容溫和:「可以開始診療了。」
——怪不得他突然這麼配合,原來是還妄想着脫身去找秦眠眠,真是偉大的愛呀。
我冷哼一聲,向腰間一摸,卻摸了個空,李珣最近很聽話,我便沒了隨身攜帶電擊器的習慣。
……被溫水煮青蛙的,除了李珣,難道還有我嗎?
我眼神晦澀,轉手掏出一把開了刃的摺疊刀,握着放進口袋裏,倚着診室的牆,等人出來。
漫長的寂靜後,耳機裏終於又傳出交談聲,可——
聲音不對。
心如擂鼓,我意識到了什麼,忙不迭地衝進診室。
推門而入,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張陌生驚訝的臉,第二眼是被扔在地上的微型竊聽器。
明晃晃的,像是李珣的挑釁。
我穩了穩氣息,禮貌道:「醫生,請問剛剛的 49 號病人去哪了?」
「你是他女朋友吧,」醫生指着一旁的空輪椅,「那個男生的腿早就好了,他說要去上個廁所。正好,你把這個推走。」
我被李珣耍了。他跑了。
他居然知道我在他身上放了竊聽器,而當着我的面給秦眠眠打電話,是在故意告訴我,我是個不合格的豢養者,我失敗了。
我的寵物,逃走了。
我攥着刀,越來越緊,如果李珣現在在我面前,恐怕我會控制不住一刀捅上去。
打斷他的腿、捆住他的四肢、堵住他的嘴巴。
惡意的念頭在我腦海裏翻滾,注視他、控制他、佔有他,讓他無時無刻生活在我的視線中,讓我無時無刻侵佔着他的注意力,鑽進他的眼睛、他的大腦、他的心,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
「——沈螢。」
熟悉的聲音,將我從黏稠的思緒中拽了出來。
我循聲望去,只見李珣站在走廊的盡頭,逆着光,辨不清神色。
他筆直地站着,單手插在口袋裏,伸手衝我招了招,那姿態像是喚一條小狗:「過來。」
我的心狂跳起來,立刻朝他小跑過去:「我還以爲……」
我想要把頭埋進他懷裏,李珣卻伸出食指,頂着我的額頭,不讓我靠近:「以爲我跑了?」
權力是流動的。
當我的情緒被他撥動,當我不再從容地掌握一切,他便獲得了控制我的心的鑰匙。
他把他自己,變成了一座吊橋。
此刻,李珣似笑非笑,不是「你也會這樣狼狽」的嘲諷,不是「你被我耍了」的得意,而是「我將操控你」的恍然與自負。
這場從一開始就呈現壓倒性不公的遊戲,此刻勝利的天平,終於傾斜向他這一端。
他沒有逃跑,是因爲他不甘心。
——現在,他要開始狩獵了。
我看着他,心底的野獸非但沒有被關進籠子,反而越發肆虐。
焦慮、渴望、慾念如獠牙啃食着我的心臟。
我不需要克己復禮,因爲我知道,這一切他都可以承受。
李珣,你是和我一樣的瘋子,所以,無論我怎麼對待你,你都會理解的,對吧?
我鬆開緊握刀的手,抬起臉,乖乖地衝他笑。
「老公。
「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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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李珣扯回家中後,從工具箱裏翻出一把小鐵斧。
李珣抱着雙臂,悠然自得地落座在沙發上,似乎被我用血紅眼睛瞪着、被用斧頭對着的人不是他。
「爲什麼、要、騙、我?」
我盯着他,每說一個字,就揮臂下劈,直到將那張輪椅劈得四分五裂,蹦飛的螺絲釘擦過李珣的臉頰,擊碎他身後的花盆。
殷紅的血線逐漸擴大,李珣反而勾脣。
「你都聽到了,對吧?今天,我本可以就這麼一走了之。」
他優雅地交疊雙腿,似乎我越憤怒,便越篤定我不敢傷害他。
他認爲我愛他愛得癡狂,這就是他肆無忌憚的根源。
原劇情中也是如此,李珣之所以無數次成功從重重包圍中逃脫,成爲男女主揮之不去的夢魘,正是因爲他善於利用人性的弱點。
離間、洗腦、PUA、馴化……他生而知之,深諳此道。
——可他似乎不明白,愛是另一回事。
如果他懂得,那他就不會誤會我的情緒。
我哪裏是因爲他的逃離而憤怒。
我明明是……因爲有了肆無忌憚傷害他、懲罰他的理由而興奮啊!!!
被我用垂涎欲滴的目光注視着,李珣渾然不覺,猶自沉浸在虛假的勝利中。
「到時,我們可憐的螢螢將會被抓進監獄,虛度最美好的年華,而你再也見不到我。」
他撐着下巴,瞳孔因爲興奮而緊縮,黑眸紅脣,看起來分外邪氣:
「雖然你對我犯下的罪無可饒恕,但好歹夫妻一場,我怎麼忍心這樣對你呢。」
我示弱,楚楚可憐地服軟:「……你想怎麼樣?」
「你現在似乎沒法跟我談條件。」
李珣擺出商業談判的架勢,雙手交握,身體後仰,臉上帶着微微笑意:「沈螢,沒聽過一句話嗎?請神容易送神難,你招惹了我,也該付出點代價。」
我低着頭,肩膀在輕輕顫抖,像是害怕極了。
「那……你想把我怎麼樣?」
「把我」二字極大地取悅了李珣,他下顎驕矜地抬起,眼眸愈發深黑,如同夜裏的一潭深泉,人一旦被粼粼波光吸引,便會溺斃其中。
「看你表現。」李珣只簡簡單單說了這幾個字。
我縮着肩,用手捂住嘴巴,狀似哽咽地點了點頭。
「老公,只要你不離開我,無論怎樣都可以。」
太好笑了,實在忍不住,差點就要笑出聲了。
李珣,你真是個自以爲是的蠢貨。
你不知道,賭徒是不能坐莊的。
當你對我產生勝負欲的那一刻,你就輸了。
——你再也逃不掉了。

-18-
一條輕薄的吊帶裙、一條銀鏈被扔在我面前。
李珣笑容惡劣,將同樣的話原封不動地還了回來:「你穿白色漂亮,像天使一樣。」
他想看我屈辱萬分的表情嗎?
我麻利地脫光了全身的衣服,光腳站在他面前。
李珣像是被燙到般迅速側過臉,面紅耳赤,氣急敗壞:「誰讓你在我面前脫了!」
「睡都睡過了,害羞什麼。」
我勾着他的手,天真無邪道:「老公,這條裙子的帶子太多了,我不會穿,你幫我。」
「……」
李珣又讓我睡狗籠。
我乖乖趴在裏面,衝他汪汪叫。
他被我叫得不耐煩,精緻俊美的眉眼皺着:「怎麼了?」
我揚起臉,用頭頂蹭他的小腿,作勢舔自己的手腕。
「……你要洗澡?」
李珣神情古怪,似是隱忍,又似在咬牙。
他一把把我扯起來,忍無可忍道:「別撅着屁股晃來晃去,沈螢,你沒有一點羞恥心嗎?!」
我柔若無骨地趴在他懷裏,笑嘻嘻道:「汪汪,主人不喜歡嗎?」
李珣奈何不了我。
我沒有自尊,也不會感到屈辱,他想報復我對他做過的一切,唯一有用的就是立刻在我面前消失,可他不會。
浴室裏,我像藤蔓般死死纏繞着他,仰頭啄吻他的喉結。
李珣喘息粗重,雙眼怨恨地盯着Ŧú₍我,喉結沉沉滾動。
霧氣潮溼,他鴉羽似的睫毛也水潤漂亮,水珠一顆顆地滾落,被我如朝聖般舔去,汲取甘霖。
「沈螢……」他喉嚨裏滾動着類似詛咒的低吟,事到如今,他仍舊要掙扎,「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我喜歡你的瘋狂、你的罪惡、你的愚蠢、你的庸俗、你的不光彩。
我喜歡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反派,你讓我無所顧忌,不必提心吊膽,不必曲意逢迎,你讓我敢於袒露自己的瘋狂、罪惡、愚蠢、庸俗、不光彩。
你讓我感覺到安全。
「一切。」
我嚥下這些話,踮腳輕柔地吻住他的嘴脣,嘆息地望着他。
這是我最最衷心的時刻。
「李珣,我愛你的一切。」
晚上,我成功避免了睡狗籠的結局。
李珣睡在沙發上,碎髮蓋在額頭,顯得安靜乖巧。
我起身,輕手輕腳地走向自己的臥室,而這時,黑暗中冷不丁傳來他的聲音。
「裏面究竟藏着什麼?」
我回頭,見李珣懶洋洋地支起上半身,單手拄着下頜,雙眼磁石般烏黑瑩潤,神情帶着深究。
「你很瞭解我,但我似乎一點都不瞭解你。」
他的身形被黑暗勾勒得壓抑龐大,像一頭蟄伏的猛獸,緩緩站了起來。
「沈螢,我不知道你讀的哪個大學,家住在哪裏,從小到大經歷過什麼事,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李珣每說一句話,就要往我逼近一步。
不知不覺間,我被他擠在身體和門板之間,他伸手,以一個將我環抱的姿勢,按住了門把手。
他弓起脊背,深深地看着我的眼睛道:「你的祕密是什麼?」

-19-
我的祕密是什麼?
這同樣是個俗套至極的故事。
不過,還不到揭幕的時候。
我摟着他的脖子,笑吟吟地和他額頭相抵,彼此的視線在黑暗中交織、試探、挑逗,如刀光劍影。
我凝視着他,距離太近了,近到我只是微微啓脣,脣瓣便與李珣的廝磨、擠壓。
在令人戰慄的觸覺中,我說:「祕密,當然要用另一個祕密來交換。」
他似笑非笑,睫毛低斂,垂首一點點吮吻我的脣角,聲音卻冰冷似鐵:「好。」
李珣還有什麼祕密?
他的榮耀、痛苦、憤怒、渴望、畏懼、執念,人生的三分之二,都與秦眠眠息息相關,他要怎麼給我製造新的祕密?
週末,我坦然地將裝了監聽軟件的手機還給李珣:「王助理找你快找瘋了,老公,你的公司似乎有麻煩了。」
在李珣意味深長的目光下,我指了指響個不停的電話,笑眯眯道:「正好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我來了派出所。
聯繫我的警察面色嚴肅:「沈螢同學,我們接到羣衆失蹤舉報,根據調查,你是他最後見的人。如果有什麼線索,請如實向我們說明。」
我鬆弛地坐在椅子上,十指交叉,笑容甜美:「當然,遵紀守法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
「好,」對面的人開始做筆錄,「兩天前,江鳴遠最後一次和你見面,說了些什麼?」
「是,我——等等,你說江鳴遠?」
我正要搬出早就打好的腹稿,卻突然卡殼了一下,愣住了。
江鳴遠失蹤了?
兩天前……
我思緒飄蕩,回到了兩天前的公共課上。
江鳴遠拿着課本,坐在了我身邊。
原身之前追江鳴遠追得大張旗鼓,我穿過來後,又乾脆利落地放棄,本就成了學院裏熱議的花邊新聞,如今當事者同框,於是不少人明裏暗裏地看過來,試圖喫瓜。
江鳴遠仔細觀察着我的表情:「我舉報了李珣,很快他家別墅下的地下室會被發現,他的罪惡也將公之於衆!」
我淡定地翻過一頁書:「哦。」
江鳴遠目露厭惡:「你裝得再從容也沒有用,沈螢,我是不會被你的樣子矇騙的,你和李珣都是爛人,你們纔是天生一對。」
我「噗嗤」一聲笑了。
江鳴遠質問:「你笑什麼!」
「謝謝你的祝福,」我莞爾,笑吟吟地看着他,真誠祝願,「也希望你和秦眠眠百年好合。」
江鳴遠氣得摔書而去,而我則挑了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潛進別墅,將地下室的痕跡都處理乾淨。
——卻絲毫沒留意到,那天后,江鳴遠再也沒出現過。
回憶結束,我無辜而誠懇地睜大眼睛,一字一頓地交代:「你們在懷疑我嗎?江鳴遠確實警告過我不要再打他的主意,但這都是過去的事了,我現在已經有了恩愛的男朋友,幸福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再去關注他?
「至於提供線索……」
我想了想:「不如你們去查查江鳴遠的女朋友秦眠眠?說不定他們只是去過二人世界了。」
「我們會進一步調查,謝謝你的配合,沈螢同學。」
「不客氣。」
派出所入口處有一面衣冠鏡,我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甜美乖巧的臉、溫良的眼神、輕揚的脣角。
這張臉可真是給我省了不少麻煩。
我摸摸自己臉頰的嬰兒肥,滿意地一笑。
我回家後,李珣果然沒有離開,他似乎正在開視頻會議,衣冠楚楚,矜貴動人,哪怕是挑剔的視線也帥得令人心悸。
我作西子捧心狀,衝他噘脣獻吻。
李珣狀似冷淡地移開視線,流利的英文卻卡頓了一下,改用中文說道:「散會。」
他合上筆記本的剎那,我立刻衝上去鑽進他懷裏,李珣被我撞倒在沙發上,下意識扶住我的腰。
那張俊美的臉在我面前放大,他氣息微亂,鎮定地看着我。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掏出順路帶給他的禮物:「給你一個驚喜!」
「這麼巧,」李珣眉梢挑起,慢條斯理道,「我也準備ťū⁴了驚喜給你。」
我下意識去扒他的衣服。
李珣攥住我的手腕,有些咬牙切齒:「……不是這個!」
我被他用手捂着眼睛,帶到臥室門前。
他的掌心乾燥溫暖,睫毛劃在上面有種異樣的癢,我抓着他的手臂,忐忑又期待。
李珣的臥室由我親手打造,與其說是臥室,不如說是我爲他準備的一件「刑具」,他又能在裏面放什麼驚喜?
一旦沉默下來,寂靜就被無限放大,而在死寂之中,卻有什麼聲響愈發清晰。
「嘭、嘭嘭。」
……門後面,似乎有什麼東西。
「準備好了嗎?」李珣愉悅的笑聲在耳畔響起。
他將我推入門內,同時鬆開手:「Surprise。」
我看着眼前被五花大綁的人,愣住了。
——是江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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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李珣是怎麼在我眼皮子底下將人綁過來的,明明監控顯示他沒有外出過。
聯想到他平時會拿着筆記本辦公的舉動,是那個時候就覆蓋了一段監控視頻嗎?
我玩味地笑了下,並未露出李珣想看的驚慌失措的表情。
「他是我今晚的禮物嗎?」
我走過去,被堵住嘴巴的江鳴遠立刻發出憤怒的嗚嗚聲,皮膚都被鎖鏈硌紅了,真可憐。
李珣阻止我伸向他的手:「這是祕密。」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江鳴遠,眼底的輕蔑和冷漠一覽無餘,是因爲秦眠眠遷怒嗎?他在嫉妒?
越是不爽,我笑得就越是開心:「祕密?我跟他可沒有一腿。老公,你喫醋了嗎?」
李珣的笑容變得有些恐怖,他像只狡黠的狐狸,在這一刻終於將大尾巴抖了出來:「螢螢,我們現在的生活多麼美妙、多麼來之不易,你是知道的。
「所以……」
他絮絮低語:「我們得讓他消失——我們得成爲共犯、同謀、夥伴,這纔是最堅固、最緊密的祕密,你說對嗎?」
原來他留下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李珣不會主動向警方舉報我,因爲他同樣不乾淨。
可江鳴遠就不一樣了,從他像是要殺人般的眼神來看,顯然是徹底認同了那番「同罪」論,對我恨之入骨。
一旦把他放出去,讓他報警,拔出蘿蔔帶出泥,我也就麻煩了。
李珣想用這種方式將我綁上他的賊船,徹底掌控我嗎?
他果真是個揣摩人心的高手。
我露出被背叛的絕望表情,抓着他的手臂啜泣道:「你一直都在騙我對嗎?你一點都不喜歡我!」
「那天你不是全部監聽到了嗎?我不會一直留在這裏,我要出去,找眠眠算賬。」
李珣提起秦眠眠,就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對於對方一直沒有屈服於他的淫威分外不滿。
「好吧,我同意。」
我心灰意冷道:「交換吧,我們的祕密。」
我領着李珣來到臥室門前,幽幽說道:「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的過去嗎?我全部告訴你。」
原書中惡毒女配沈螢的身世跟我的很像。
小時候父親因意外去世,溫柔和藹的母親從此性情大變,控制慾強盛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小到碗筷的擺放方式、一天的穿搭,甚至頭繩的顏色,大到中考和高考的報名志願,她都要掌控。
她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媽媽是愛你才關心你、照顧你的,媽媽只有你,你永遠不要離開媽媽好不好?」
她霸道地佔據了我的全部身心,令我時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看她的臉色,討好順從,可當她去世後,我並沒有如釋重負,反而悵然若失。
我不知道自己該注視什麼、在乎什麼,失去她之後我像是被抽走了脊骨,把生活過得一團糟。
直到遇到了我的第一個男朋友。
他年輕、活潑、熱情,像一隻追着腳跟的小狗般嗚嗚地叫,祈求我的關注。
在我將目光投向他的那一刻,一股無言的滿足與飽脹填滿我的脊樑,我開始自發地知道我該做什麼,我關心他、體貼他、愛護他,分寸不落地守護他。
我將愛掛在嘴邊,把自己變成一張繭,密密麻麻地裹住他。
對,就是這樣。
心裏有一個聲音一直在驅動我、鼓勵我、引誘我道——吞沒他、佔有他、控制他。
這就是愛,無私的愛,偉大的愛,無畏的愛。
「可後來,他還是害怕地逃走了。」
我仰頭衝李珣笑,望着他英俊的臉,不由自主地讚歎:「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這樣一個你。老公,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理解我的,我們是天生一對。」
李珣臉色鐵青,似乎是終於明白了什麼。
他的指尖在微微發抖,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濃濃的失望與抗拒:「我們不一樣,沈螢,你壓根就不懂愛。你只是個模仿愛的……怪物!」
怪物嗎?
好像也有人這麼說呢。
我漫不經心地推開門:「那你的愛是什麼?侵佔、掠奪、強迫?你愛的人是秦眠眠嗎?」
燈光乍泄,將面前的無數塊屏幕照得纖毫畢現。
每一天、每一夜,每一分、每一秒,我都獨自待在房間裏,在黑暗中欣賞李珣,觀察他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當然,最吸引人的,還是正中的一塊大屏,屏幕上的女生頭顱低垂,像一支枯萎的花,靜靜地坐在椅子上。
李珣像是被人猛地攥住聲帶,瞳孔緊縮,目眥欲裂。
我捋了捋裙襬坐下,優雅地交疊雙腿,托腮看着他可笑的表情:「愛是什麼,你現在可以教我了,老公。」

-21-
「眠眠!」
李珣下意識撲過去,而屏幕裏的秦眠眠則毫無反應,他猛地轉頭,顯然已經認出了那是他的別墅。
「你敢走出這個門,我就引爆秦眠眠身上的炸彈。」
我陰惻惻道。
李珣一下子頓住腳步,額角的青筋跳動,竭力壓抑自己的情緒:「你威脅我?」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也染上血紅,他反覆地深呼吸,不甘心自己再一次被我拿捏:「……你想幹什麼?別傷害她。」
我翹着腳尖,愉悅地看着他無能爲力的模樣,像是從心裏長出了一排鋸齒,細細密密地啃噬,令人欲罷不能。
「我想製造祕密呀,老公。只有我一個人留下把柄,是不是不太公平呢?」
我擺弄着手中的引爆按鈕,李珣的視線不自覺緊緊跟着我的手指移動,聞言略帶譏諷:「你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確實有一個。」
小說中,李珣有一個保險櫃,那個櫃子裏藏着所有他行兇作惡、勾結官商的證據,直到他被捕入獄後才被暴力解開,而解開的第二天,他就死了。
這麼重要的東西,當然得由我保管。
「我要你家保險櫃的密碼,」我直勾勾地盯着李珣看,「怎麼樣,你的夢中情人值這個價吧?」
李珣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以爲憑她就能威脅我?沈螢,我沒瘋。」
「誰知道呢。」
我和李珣對視,出於一種奇怪的勝負欲,誰都沒有移開視線。
李珣被我氣得眼睛通紅,彷彿下一秒就會落淚,不知僵持了多久,才遊魂般地說道:「240613。」
這是他囚禁秦眠眠的日子。
年少念念不可得之人終於落到了自己的掌心裏,當然要銘記住這個特別的日子。
用它來當作密碼,是想鎖住自己的罪惡嗎?
可老公,你的愛從一開始就是錯誤呢。
李珣聲音沙啞,定定地看着我:「作爲交換,你要殺了江鳴遠。
「這是隻屬於我們兩個人的祕密。」
「好啊。」
我將按鈕瀟灑地扔給李珣,隨後從牀下翻出工具箱,拿着一把扳手走出房間。
李珣緊緊跟在我身後,似乎也沒想到我的行動力竟然如此強。
我提着扳手,愛憐地看着江鳴遠:「早就說了,那封邀請函是我發的,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呢?」
「——鏘!」
扳手與鐵籠撞擊,摩擦出璀璨的火花。
欄杆被砸彎,江鳴遠下意識伸手格擋,「喀喇」一聲手腕的鎖鏈碎裂,他痛苦地捂着左手手腕,手掌脫臼般垂着。
我甩了甩髮麻的手臂,江鳴遠則趁機一腳踹開籠子,我猝不及防地被他撞倒在地,扳手順着地板咕嚕咕嚕滑到身後的李珣腳邊。
李珣還沒反應過來,江鳴遠先紅了眼。
他大喊一聲,直直衝着李珣頂了過去,兩個人砸在地板上,江鳴遠隨手拿起身邊的東西,衝着李珣亂砸一氣。
喘息聲、呻吟聲、毆打聲混合在一起,我穿着白裙子,發覺裙角變得溼潤沉重。
低Ṱũ₌頭看,原來是濺了一捧血。
我靜靜站在原地,脣角的笑意逐漸擴大,胸中的鋸齒瘋狂啃噬着我的心,令我指尖發顫、呼吸急促、面色潮紅。
「李珣,江鳴遠。」我輕柔地叫他們兩人的名字。
「你們別打了,來,看鏡頭。」
「咔嚓——」
這是我最滿意的一幅作品。

-22-
「我國知名企業家李某涉嫌財務侵佔,已潛逃至國外,警方從李某的別墅中發現大量現金,目前案件正在進一步偵查中……」
屏幕上正在播放今天的早間新聞。
「喝點水吧,老公。」
我推開病房的門,見李珣死死盯着屏幕,莞爾一笑,拿起遙控器,換了個臺。
李珣醒來一週後,就這麼一直沉默着,要不是醫生說他的聲帶沒有問題,我恐怕都要懷疑他成了啞巴。
我在水杯裏插了根吸管,湊到他脣邊,李珣麻木地張口啜吸,眼簾低垂着,就是不跟我對視。
我感到有些好笑:「還在生我的氣?要不是你把江鳴遠弄過來,我何必出此下策?有了他傷害你的證據,他如今不敢輕舉妄動,雖然他把你的公司舉報了,但我早就轉移了一筆財產,夠我們痛痛快快地花,還用保險櫃裏的證據換了份人情,你可以安安心心地待在國內,警方不會再查到你身上。就連秦眠眠我也大度地放了……老公,我做這一切都是爲了你,爲了我們。」
我握住他包着紗布的手,甜膩地呼喚他的名字:「如今『李珣』這個名字已經不屬於你了,整個世界上只有我知道你是誰,你的過去、現在和未來,我們屬於彼此,永遠都不會分開。」
類似的話,這一週內我對他說了無數遍,李珣一如既往地低垂着頭,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我毫不氣餒,他的一切現在都牢牢掌握在我手中,遲早有一天,他會想明白的。
我拿起一旁的童話書翻開:「今天的故事是孔雀王子。
「很久很久以前,大草原上有一隻驕傲的孔雀王子,他是這個草原上最後一隻孔雀,因此格外驕傲,經常翹着華麗的尾羽走來走去,一旦有人嘲諷他年幼時光禿禿的模樣,便會狠狠地啄他們的屁股。
「在走禽中,他是唯一能飛的。而在飛禽中,他又是最漂亮的。這份獨一無二令孔雀王子飄飄欲仙,但很快,他就感受到了孤獨的滋味——走禽認爲他是個會飛的異類,飛禽又嘲笑他是個飛不高的花架子,他被排斥在外,誰也不願接納他。
「而所有禽類中,唯一沒有嘲諷過孔雀王子的是一隻圓滾滾的小麻雀,孔雀王子記得她的恩情,並且格外開恩,認爲麻雀有資格做他的伴侶——可小麻雀已經有另一隻小麻雀了。
「憑藉着高大的身體、鋒利的爪子、漂亮的羽毛,孔雀王子成功將小麻雀搶了過來,而麻雀向來倔強,他們被人類抓住後,甚至寧願絕食餓死也不會喫一粒米,又怎麼會屈服於孔雀的淫威?」
我的聲音甜美清澈,娓娓道來,可李珣卻聽得越發憤怒,手指緊緊攥着,粗啞的聲音從喉嚨裏咆哮而出:「別唸了!」
我繼續道:「……聰明的麻雀和人類聯手,抓住了孔雀王子,人類特別欣賞他漂亮的羽毛、健壯的身體。她誇耀孔雀王子道:『你是所有禽獸中獨一無二的存在,那些愚蠢的鳥兒配不上你,你應該留在我的花園中。』
「她給他純金的籠子、飽滿的稻穀、天山的雪水,每天爲他梳洗羽毛,可孔雀依舊不識好歹……你說,人類應該拿他怎麼辦?」
我合起書,伸手抓住李珣的頭髮,迫使他抬起頭。
兩行眼淚順着李珣的眼角滾落,他面無表情地流眼淚,雙目赤紅溼潤,卻一聲不吭。
惹人憐憫。
我湊近,吻掉他的眼淚,用緩慢輕柔的聲音說:「我和你纔是一類人,你是禽獸,而我是披着人皮的禽獸,只有我能理解你,只有我能接納你,只有我會愛上你,你還不明白嗎?」
李珣眼底浮現出濃濃的絕望:「這一切都在你的計劃之中,你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放我走,對不對?」
我熾熱地注視着他:「我愛你。」
「你只是把我當成你的一條狗,一個滿足你控制慾的工具!」
「我愛你。」
「……江鳴遠那個小混蛋打我的時候,你就站在那裏,笑着看。」
「我愛你。」
李珣哭得渾身顫抖,雙肩垮了下去,疲憊不堪地將頭埋進我懷裏。
「沈螢。」
「嗯,我在呢,老公。」
「我們就這麼,糾纏到死吧。」

-23-
和李珣挑選訂婚戒指時,我遇到了兩個熟人。
是秦眠眠和江鳴遠。
他們原本正手挽手逛街,見到我時,如遭雷劈。
江鳴遠條件反射地將秦眠眠護在身後:「沈螢!」
他順着我,看到了身後的李珣。
時隔多月,李珣又重新被我養得健健康康,氣場挺拔,他穿着白西裝,平淡無波的眼神蜻蜓點水般從兩人身上掠過,彷彿不認識。
我衝他點點頭:「你先去付錢。」
秦眠眠牙齒打顫:「李珣,那一定是李珣!他不是在國外嗎?!」
江鳴遠也怒不可遏:「沈螢,你居然還跟那種東西混在一起!」
「你們看錯了,那是我的未婚夫,」我不悅道,「江先生,請你放尊重一些,不要表現得像個暴力狂一樣。」
我言語的暗示讓江鳴遠想到了他差點將李珣活活打死的可怕經歷,他的臉白了白,不再說話。
我微笑着警告他們:「我從來不認識什麼李珣,無論你們之間有什麼恩怨情仇,都不要再把我扯進來。如果有誰打擾了我和我老公的幸福生活——」
我目露殺意,笑容依舊甜美溫柔:「我就弄死他。」
打發完兩人,我回到專櫃前,李珣卻早已不在那裏。
熟悉的戰慄如海嘯般席捲我全身,我抖着手,從包包裏掏出一支微型電擊器:「你好,請問你有沒有看到我老公去哪——」
「螢螢。」
李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二話不說,端着甜美的笑容向身後捅去。
我的手腕被猛地抓住,李珣驚魂未定,捧着手中的花站起來:「你瘋了?!」
我看着他身後牽着氣球、舉着攝像機笑得尷尬的衆位工作人員,終於反應過來:「……你要求婚?我還以爲你又要逃跑。」
李珣瞪了我一眼,伸手捂住我的嘴巴,耳朵霎時間紅了。
他小聲地咬牙切齒道:「……你給我戴了那種東西,我怎麼跑!沈螢,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我笑眯眯地伸出手:「既然如此,你也給我戴上好了。」
李珣下意識向下看了一眼,面紅耳赤:「……不知羞恥!」
「想什麼呢?」我笑意吟吟,「我是說,訂婚戒指。」
「你願意?」
「當然,而且老公……」我伸手,與他十指相扣,「我想在浴室再裝一個攝像頭。」
「變態!」
「所以你同意了?」
「……不許裝在馬桶上。」

-24-
深夜,我睜開眼睛。
身側的李珣睡得正深,呼吸平穩輕柔,我爬起來,凝視着他沐浴在月光中的側臉,良久,他的睫毛眨動了一下。
「我知道你醒了。」我如幽魂般說道。
李珣無奈地睜開眼睛,次數多了,哪怕他晚上起夜,突然發現我在像貓頭鷹一樣凝視他時也不會覺得害怕了:「又怎麼了?」
「我們……」
我剛起了個頭,李珣已經嫺熟地打斷我接話道:「我們會永遠在一起,我不會背叛你,我愛你,我們是同類。天天這麼問你不累嗎?」
不夠, 還不夠。
我想鑽進他的五臟六腑,代替他的大腦、他的心, 融入他的每一條血管、每一根神經,僅僅是甜言蜜語,無法滿足如此貪婪的我的心。
李珣沉默了一會兒:「我累了,沈螢,我已經認命了,你也快點安心好不好?如果你還不放心, 我們就生個孩子。」
「不生孩子!」我聲音尖銳地反駁。
我不允許自己生下一個怪物。
「……那你想怎麼樣?」李珣打了個哈欠, 他現在以新的身份在大學當教授,很受學生歡迎,「我明天還有一個講座,要早點休息。」
我從枕頭底下掏ƭů⁷出早就準備好的東西:「明天你戴着這個去上班。」
李珣瞠目結舌:「什麼?」
我幽怨道:「不然我總覺得你會出軌,我也會去,我要在臺下看着你。」
「……」
第二天講座上, 我看着萬衆矚目下侃侃而談的李珣, 面無表情地打開了開關。
「關於這個問題——呃!」
李珣講到一半,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喘息,他立刻捂住嘴巴, 憤怒地在座席間尋找。
我起身,慢悠悠地離開。
講座結束,他找到我, 把我堵在牆角,臉色冰冷:「沈螢, 你鬧夠了沒有!」
「老公,你弄疼我了。」我怯怯地看着他,哭得梨花帶雨。
李珣煩躁至極:「你少跟我來這一套,任性也要分場合——」
「請問是沈慕迎先生、沈螢女士嗎?」兩個警察突然出現在我們身後,「有人舉報你們涉嫌家暴,請跟我們走一趟。」
熟悉的派出所內, 警察正在給李珣身上的痕跡拍照取證, 看到他身上戴着的東西,都紛紛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最終,一人暗示般地鼓勵他:「不要有心理包袱, 大膽說出來, 我們會給你做主。」
並憤慨地望向我,目露譴責。
李珣簡直無地自容,磕磕巴巴地解釋:「都是誤會, 其實她對我挺好的……我們這是……夫妻情趣。」
他看着我, 眼底有窘迫,也有依賴。
像是一捧甘霖澆滅了令我時刻焦躁不安的心火,我靜靜地坐在椅子上, 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我, 心底的野獸竟然偃旗息鼓,迎來了久違的寧靜。
我似有所感。
而此刻,李珣伸出手, 聲音溫柔:「走吧,老婆。
「我們回家。」
——從此,孔雀王子和麻雀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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