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聾子竹馬聯姻後,我們天天做恨。
沒有感情,全是技巧。
五年時間一到,本打算立刻解除協議。
眼前卻浮現出他聾着耳朵爲我買糖葫蘆差點被車撞的畫面,一下心軟。
直到後來打算去跟他協商要不要就這樣過下去時,樓道間傳來他兄弟的打趣聲:
「哥們,裝聾裝上癮了?」
裴越把玩着助聽器,靠在牆上勾脣低笑:
「只有我聾着,她才能隨心所欲做自己。」
一牆之隔的我蒙了。
那我在牀上說的那些葷段子,他豈不是全聽見了?
-1-
別人都是暗戀竹馬。
我不是。
我純恨。
恨他小時候玩炸屎炸我身上。
恨他初中口香糖黏我頭髮上。
恨他高中逃自習還讓我頂包。
人家的竹馬一個賽一個貼心,擱我這就像正品發沒了,隨機給我抓了個贈品,還黏手的那種。
跟他玩的這些年。
好事丁點沒有,壞事恨不得拿麻袋裝。
好在他高中一畢業就出了國,讓我安穩度過四年大學。
誰知道大學一畢業,我又見到了青春裏最不想見到的那個人。
更可怕的壞消息:家族破產,我那不靠譜的爹要把我送去聯姻。
「我耳朵可能治不好,以後也算半個殘疾人,如果你不願意……」
桌子對面的裴越低着頭,一身筆挺矜貴的西裝也掩不住他的自卑,完全看不出一點年少時的吊兒郎當樣。
裴越見我不吭聲,粉嫩的指關節攥得幾乎泛白,眼底溢滿破碎。
「我知道了,我會跟林伯伯說解除……」
等會!
我猛然回過神。
才意識到他剛剛在說什麼。
耳朵壞了?
一個激靈躥了起來,我大跨步閃到他跟前,纔看見他碎髮下的助聽器。
「林銜月,羞辱我有意思嗎?」
裴越的眼眸一黯,語氣裏帶上幾絲熟悉的咬牙切齒。
「怎麼壞的?」
裴越一蒙:「國外讀書時不會用電磁爐,炸壞的。」
「……」
「你……」
「我嫁!我嫁給你!」
捂住他又要張開的脣,對上他一雙呆滯的狗狗眼,竭力忍住心中狂喜。
從小到大我就罵不過裴越。
我罵他一句他機關槍的嘴能嘰裏呱啦還我十句。
爹的!
給他助聽器一取,我罵不死他!
-2-
「裴越你踏馬是屬狗的嗎!」
捂着紅腫刺痛的脣,惡狠狠推了一把裴越健碩的胸膛。
沒推動。
反而更進一步。
疼得我忍不住叫出聲。
「裴越!不準動了!
「給我滾下來!」
裴越動作一頓,眯起眼睛看我口型:「老婆你在嘰裏呱啦什麼,看不懂。」
話完又繼續。
「……我真服了,能不能把你助聽器戴上啊!」
我伸手去夠牀頭櫃上的助聽器。
一隻火熱的大手強勢覆上拉回,使勁擠進我的指縫裏,一把推到頭頂。
裴越炙熱的呼吸灑在我的脖頸處。
引起一陣酥麻。
抬頭。
那人懶散地掀了掀眼瞼,眸色幽深,聲音喑啞:
「老婆,做這種事的時候是不需要聽見的。」
-3-
那天在餐廳達成協議後。
我跟裴越立馬去民政局領了證。
不過我留了個心眼,畢竟只是聯姻,說到底也是一場相互利用的關係。
幫助家族渡過難關不就行了,難不成真得讓我把一輩子賠這個人身上啊!
我又不喜歡他。
五年爲期。
裴越被父母施壓結婚,對外需要一個得體懂事的妻子。
而他則是我從聯姻對象裏能挑出的最合適的那一位。
各取所需。
利盡則散Ṫūₙ。
裴越欣然同意,在協議上籤了字。
結婚當晚。
我躺在大紅的婚牀上時,才感到一陣後怕。
考慮得還是不夠全面。
他要妻子我要聯姻。
我們這是結婚,又不是過家家。
要做那種事嗎?
胡思亂想着,浴室淅淅瀝瀝的水聲漸停,裴越光着身子,單圍着一條浴巾走了出來。
熱氣氤氳。
他的頭髮沒吹,溼漉漉的,搭在額頭,髮梢還在滴着水。
順過胸膛,流入人魚線。
眯眼細看,裴越還是個標準的倒三角。
雙開門,公狗腰。
還沒往下細看,裴越抬步朝我走來。
心中一緊。
不會是要……
我吞了吞口水。
這麼快的嗎?
「裴越,我好像沒有準備——」
他繞過我身側時,我猛地閉上眼睛,死死抓住被角。
一陣風吹過。
想象中的觸感沒有落到我身上。
一旁衣櫃大開。
裴越抱着一牀棉被,朝我笑了笑:「我去隔壁睡。」
?
嫌棄我?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雖然不大,但他這也太侮辱人了吧!
「裴越,你是覺得我小嗎?」
一股自尊被踐踏的怒氣從心底湧了上來。
裴越沒有回頭。
「你什麼意思!我們聯姻又不是我一個人同意的!
「你是不是看不上我!
「我好歹也有個 C 吧!真就那麼小!
「哼,難道你就很大?」
一陣瘋狂輸出。
結果人家裴越頭都不回。
再有一步就真轉到隔壁房間去了。
我氣紅了眼,直接從牀上蹦起,一把撲到他的背上。
「跟我履行夫妻義務!」
裴越一臉茫然,腰間的浴巾被我一腳踢掉。
躺在牀上思緒被撞飛的那刻。
我才發現不是他故意挑釁我。
那小子壓根沒戴助聽器。
-4-
跟裴越的聯姻比我想象中快樂。
本來就是老熟人。
再加上他跟我結婚時已經成爲公司接班人,天天忙得白天見不着影。
留給我的除了清靜就是金卡。
裴越喝完最後一口粥起身,整理了下袖釦,拿起一旁的文件就要出門。
我從粥碗裏抬起頭:「你最近好忙。」
一旁的時鐘顯示,纔剛剛早上八點。
以往跟裴越喫完早飯,他總會在家看會兒報紙,又或是跟我閒聊兩句纔出門的。
裴越扯了扯領帶,走到門口換好了鞋。
「咱爸最近有個項目催得急,我去盯盯進程。」
咱爸……
他一般這樣說,指的都是我爸。
細數時間,這已經是我們共同度過的第四個年頭。
他還在盡心盡力給我爸做事。
我又想到那份協議,一時心直口快:
「我們這場聯姻也快到協議時間了,你不用那麼勤心幫他辦事的。」
裴越開門的手一頓。
氣氛陷入沉默。
雖說我們的婚姻本就起源於一場協議,但五年時光也是實打實過來的。
現在說這個話好像把人利用乾淨了就要一腳踹了似的。
我剛想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裴越卻先一步急促開口:
「我最近太忙了,以後再說吧。
「哦對了,我今晚還要出差,有什麼事微信聯繫。」
離開之前,我看見他不自然地擺弄了下助聽器。
那一刻,我的心臟就像沒入了一根銀針,扎得人發慌。
他又在自卑。
自卑他的耳朵有問題。
他剛剛不會以爲,我是在嫌棄他是個殘疾人吧?
-5-
最開始我是想五年一到就解除協議的。
可這四年來,我們各方面都十分融洽。
只要裴越不出差,我倆基本是要天天做恨的。
平常沒事的日子裏,裴越也會陪我去購物,去遊樂園,去旅遊。
開始沒把他放在老公的位置上。
本來就是多年竹馬。
待在一起也不會覺得尷尬不自在啥的。
甚至在一起時間久了,偶爾還習慣不了不能被他摟着睡的夜晚。
比如現在。
一個人躺在空蕩蕩的大牀上。
望着手機裏空蕩蕩的消息框。
內心不知爲何有些浮躁。
明明上午走前還說有事微信聯繫的。
距離我發的消息都過去三小時了,那頭都沒有動靜。
媽蛋。
不會被車撞了吧!
渾身一激靈,嚇得我ťűₚ在牀上直接立正。
在去年春節,我跟裴越沒有回雙方父母家過年。
而是兩個人在家簡簡單單弄了一個小火鍋。
喫完後兩個人一起ƭüₕ圍在一條長長的圍巾裏出去壓馬路。
看見路邊的糖葫蘆,我鬧着要喫。
裴越就從圍巾裏鑽出來,將我重新包裹得嚴嚴實實,讓我在原地等着,他過去買。
也就是一條馬路而已。
誰知道那天有輛車剎車失控,裴越沒有戴助聽器,邊朝我走還邊朝我笑着晃了晃手裏的糖葫蘆。
要不是裴越最後小跑兩步。
我壓根不敢想象後果。
他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離他那麼近,還笑得跟個傻子一樣。
將糖葫蘆塞我手裏,說每樣都給我拿了一串,讓我喫個夠。
我爸都連糖葫蘆都懶得給我買。
而裴越只恨爲什麼天上的星星不能摘給我。
不知道是我那一天被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到了,還是裴越那天在路燈下笑得太好看。
心臟竟偷偷漏跳了一拍。
現在的裴越是個好人。
雖然他年少時是個賤人。
「嘀嘀——」
手機振動,拉回我的思緒。
裴越:【剛開完會,怎麼了?】
壓在喉嚨間的心臟落回左胸膛。
我突然覺得有些話。
該當面找他說。
-6-
落地雲城時。
已是第二天上午。
半夜沒有飛機票。
我趕了最近的一趟高鐵。
下車後從裴越助理那裏得知了具體位置,馬不停蹄就趕了過去。
一會兒見到他,該說些什麼呢?
就這樣過下去,好像也挺好的。
裴越是個不錯的過日子人選。
彼此知根知底,雖然耳朵聾了。
喜歡不喜歡的,對我們這種家族來說,一般都不大重要。
我好像還挺願意……跟他過日子的。
他的腹肌很好摸。
臉也很好揉。
嘴也很好親。
而且拿掉他的助聽器,還能肆無忌憚罵他呢。
別的男人能聽見我罵髒話當啞巴嗎?
我想也只有裴越這樣的能符合我的要求了。
突然後悔當時多個心眼。
也不知道裴越願不願意廢除協議跟我過下去。
終於鼓足勇氣上樓。
從大衣掏出手機準備給裴越打電話。
樓道背側傳來熟悉的聲音:
「哥們,裝聾裝上癮了?」
什麼裝聾?
頓住腳步,微微偏過頭,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
是裴越的好兄弟。
之前他帶我參加酒會時見過。
裴越背對着我,手裏把玩着耳邊摘下的助聽器,半邊神情隱入黑暗中,語氣卻帶着笑意:
「只有我裝聾,她才能隨心所欲地做自己。」
「可你耳朵幾個月前就恢復好了,你總不能瞞她瞞一輩子吧?」
「走着看吧。」
「行哦哥們,不過你還是趁早跟她說,好歹是夫妻,隱瞞可不是啥好事。」
……
大腦一陣轟鳴。
剩下的話也沒聽進去。
貌似是開會,那兩人並肩走去。
我藏進一旁的消防室,消化着他們那幾句話。
裴越耳朵好了。
他瞞我的原因是想讓我隨心所欲做自己。
他在家不愛戴助聽器。
我以爲是他嫌吵,取了正好專心工作。
誰能知道是耳朵開始恢復了啊!
我平常都是尋思他聽不見纔在家裏隨地發大小瘋的。
那我在客廳大聲放屁豈不是也給他聽見了?
更可怕的是——
我踏馬在牀上說的那些葷段子,豈不是也被他聽見了?
-7-
逃竄到機場準備回家時。
裴越的電話突然打了過來。
「聽助理說你來找我了?」
嘶。
差點忘了,問他位置聯繫過他助理。
進機場的腳一頓,我胡言亂語:
「在家閒得無聊過來旅遊的。」
「……這麼巧?」
我攥緊手機,緊緊盯着腳尖。
腦海裏又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裴越的臉。
明明這纔是我的目的。
可是我在牀上說的那些話……
他都聽見了耶。
算了。
畢竟現在還是名義上的夫妻。
夫妻說點閨房小騷話怎麼了?
犯法嗎?
還是要被掃黃掃走?
又一次給自己打了打氣,深呼吸後開口:
「我在機場,你來接我。」
我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跟臉皮。
裴越出現在我面前時,我沒忍住紅溫了。
「很熱嗎?」
抬眼望去,男人身上是那件我在樓道里看見的深灰色西裝,渾身的氣質矜貴又散漫。
看樣子是下了會議就趕來了。
他接過我手裏的行李箱,另一隻手自然地牽過我,將我擋在裏側。
「我明天回去,在這留一晚,明天跟我一起回家?」
他看着紅綠燈牽起脣,像是心情很好。
將臉頰埋進圍巾裏,莫名被他帶得心情也很好,我點了點頭。
-8-
深夜。
洗完澡後,我鑽進裴越的被子裏。
果然還是在裴越的身邊睡覺暖和。
我摟着他的腰又往他的胸肌深深埋了埋。
是熟悉的柑橘香味。
裴越自帶的體香。
很好聞。
每次埋在他懷裏,我都會睡得安穩一點。
沒忍住抱着他再用力吸了吸。
完全沒意識到旁邊那人的體溫逐漸升高。
等我反應過來時,ṭūₒ人已經被壓到了下面。
氣氛迷離。
鼻尖相觸。
微微急促的呼吸聲交雜在一起。
我之前說過,裴越很會親。
從我的額頭,到眼睛、鼻樑、嘴脣、鎖骨……
仿若帶着電流,一下又一下地激起戰慄。
剋制又渴望。
我睜開眼,已是神情迷離,想要離他再近一點。
「裴越,我想要你……」
猛然清醒。
鉤住他腰的腿一下僵住。
我突然想起在樓道里他跟他兄弟說的話。
裴越聽得見。
他聽得見啊!
望着埋頭苦幹仿若毫不知情的那個人。
我咬住嘴脣,使勁嚥下還沒說完的話。
死裝男。
平時給他自己聽爽了吧!
不就是裝嗎,誰不會似的。
我重新閉上眼睛,緊繃的身體歸於放鬆,閉着嘴一聲不吭。
裴越搗鼓半天,像是覺得不對勁,又不能暴露自己聽得見。
只能繼續動作。
恍惚間。
他鉤起我的手,壓到肚子上,眼尾潮溼一片,活像一隻又純又野的男狐狸。
我又想到曾經說過的話。
「老公你真棒。
「老公在這裏。
「老公哭得我都……」
夠了!
我死死咬住牙,守住最後一絲防線。
裴越像是跟我槓上了一樣,一雙溼漉漉的眼眸死死盯着我,動作卻越發兇猛。
我實在沒忍住。
開口。
話卻強行轉了個彎:
「裴越你技術是不是變差了?」
明顯感覺身上那人都僵硬了。
還得繼續動作,歪着臉一臉無辜,盯着我的嘴問我在說什麼。
我憋住笑。
「我說你好差勁。」
「……」某人敢怒不敢言。
「哦你沒戴助聽器聽不見。
「我好想換個男人試試啊。
「跟你在一起太久了,沒新鮮感了。
「現在有點喜歡小奶狗那種,乖乖的,年輕,還有勁。」
裴越的臉色越來越黑,還強行裝不懂,問我在嘰裏咕嚕什麼。
只是沒等我開口再說點別的。
他就將腦袋埋進了我的脖頸處。
他不想聽了。
小狗不愛聽這些話。
今晚某個裝聾的破防男人,心悄悄碎了一地。
-9-
閉着眼睛被裴越伺候着穿衣服時。
我沒忍住再一次感嘆「自卑」的裴越真是滿滿人夫感。
「老婆,高跟鞋是穿這雙紅底黑色的還是這雙裸色的?」
裴越單膝跪地,只等我發號施令。
真聾的時候可能是真自卑。
可現在呢?
到底是可憐落水狗還是大尾巴狼呢?
我支起下巴,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裴越紅着臉偏開了頭。
我抬起光滑又白嫩的腳尖,落在他的皮帶處,一點點上滑。
胸膛、領帶、肩膀。
挑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爐火純青的演技,泛紅的耳尖。
輕飄飄低笑出聲:
「你給我挑。」
高跟鞋沒挑好,裴越的褲子拉鍊壞了。
「我去換條褲子,等會再來給你穿鞋。」
嚯。
威力挺大。
我晃了晃頭,鉤起那雙裸色的,甩到一邊。
裴越好像更喜歡這雙紅底黑色的。
……
「裴越。」
被他從雲城一路牽回家後。
我突然想起了正事。
我記得我過去,好像是要跟他說協議的事來着。
這都玩完回來了,倒把正事忘了。
「我們聊一下婚前那個五年協議吧。」
我從抽屜裏翻出那份皺巴巴的協議。
沒看見背後轉了一半身子的裴越又將身子轉了回去。
「裴越。」
沒人應聲,我提高音量。
還是一片沉默。
轉頭望去,他的助聽器大剌剌躺在桌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摘了下來。
我拿起助聽器,一把塞進他的耳朵裏。
「戴上,我有事跟你說。」
將協議拍到桌子上,卻發現裴越還站在玄關前。
一件西裝反反覆覆掛不上去。
「……」
明明聽得見,卻在我提起協議時故意裝聽不見,難道他也想廢除協議接着跟我過?
心底暗喜。
但存心想逗逗他。
我壓下翹起的脣角,故意拉長音調:
「五年快到了,我感覺我們好像不是太合適。」
沒動靜。
我剛剛不是給他助聽器戴上了嗎!
吭哧吭哧甩掉腳上的高跟鞋,衝到裴越面前,兇巴巴扯過他的領帶。
「摸摸摸!西裝都要給你摸起球了還摸!
「我跟你說話你聽不見啊!」
裴越一臉茫然,指了指自己的助聽器,乾巴開口:
「好像壞了。」
?
行,接着裝。
我掏出手機,準備給他打字。
裴越的眼底閃過一絲慌亂,隨後扯過架子上的西裝穿上,頭也不回就往門外走。
「我現在就出去修助聽器,有事晚點再說。
「哦對了,今晚我公司好像還有個會沒開,晚上不用等我回家啊。」
我:「……」
這似曾相識的託詞。
不是吧。
他有這麼喜歡我?
-10-
不止是今晚。
整整一週。
裴越都沒有回家。
發消息就是嗯啊哦。
打電話說到關鍵詞就是信號不好。
我:疑似失去所有的力氣跟手段。
懶得逗他了。
因爲我發現,我好像有點想他了。
想迫不及待見到他。
提着保溫桶站在他公司樓下時。
手心不自覺沁出汗,滑得我兩手只能不停交換提。
莫名有些緊張。
也不知道是爲什麼。
跟裴越結婚的這五年裏。
我們如同尋常夫妻一般。
一起參加宴會,一起出國旅行,一起出去過節。
可無論是十指緊扣,還是深入交流。
我們都沒有說過那句愛。
默契地將這一切行爲歸結爲聯姻。
無論聯姻對象是誰,都會做這些事的對嗎?
我曾這樣以爲。
直到我發現裴越不在身邊的每一天,腦海裏都會頻繁浮現他的面孔。
過馬路時將我擋在裏側的裴越。
睡覺時習慣將我摟在懷裏的裴越。
冬天我不想起牀,主動給我穿衣服的裴越。
我習慣睡懶覺卻堅持給我做早飯的裴越。
不知不覺中,裴越早已滲入我的生活裏。
我好像覺得——
日子跟誰過,絕對不會是一樣的。
看着手裏煲的湯,心裏一下又沒了底。
八輩子沒進過廚房。
會不會難喝得讓裴越當場 yue 出來啊。
還不如去飯店打包一份。
可都到樓下了。
我眼睛一閉心一橫,算了,能喝到我煲的湯,也算是他有福氣!別人想喝還沒有呢!
走到裴越辦公室門外。
剛準備推門進去,卻聽見裏面傳來爭執聲。
「你他媽是瘋了嗎!你知道林銜月他爸上次提的狗屁要求讓我們公司虧了多少嗎!」
是他合夥人的聲音。
「那就是個無底洞,他讓你投的是什麼項目你看不出來嗎?你就抓着啞巴虧喫?」
「那是林銜月她爸。」
「有你這樣愛屋及烏的嗎!」
「多少次了你踏馬自己說說這是第多少次了!」
合夥人的聲音拔高了幾倍。
辦公室裏傳來玻璃杯碎裂的聲音。
「這個項目你執意要投我就退夥撤資,你就當從來沒我這個兄弟吧!」
憤怒聲響徹辦公樓。
門被甩得哐當作響。
合夥人走了。
裴越還在裏面跟誰交代着項目的事,對剛剛那場爭執好像置若罔聞。
可他從未跟我說過。
我爸背地裏竟找他提過這麼多無理要求。
周圍路過的員工還在壓低聲音竊竊私語。
「又在吵,怎麼感覺天天在吵,裴總這樣幹下去我們公司不會倒閉吧?」
「這不是我們小牛馬該操心的事,走走走別說了。」
「接一個像裴總這樣的戀愛腦男友。」
「大饞丫頭什麼都想要。」
我都不知道。
我以爲每次回家爸爸對我笑臉相迎,是因爲我聯姻讓爸爸的公司渡過了那次難關。
原來不止那一次。
是每一次。
五年內持續的每一次。
我竟然還在對那個吸血鬼爸爸抱有期待。
真是可笑。
走廊另一側傳來動靜,裴越出來了,他看見我了。
我隨手將保溫桶丟進了樓梯間的垃圾桶裏。
「老婆,你怎麼來了?有沒有喫飯?我帶你去喫——」
裴越揚起笑,習慣性來拉我的手。
我退後兩步。
他的手落空。
笑也僵在臉上。
「我介意你是個聾子。
「裴越,協議結束,我們離婚。」
-11-
「混賬東西!裴越對你不好嗎!你跟他提什麼離婚!」
剛進家門。
腦門傳來一股疼痛,緊接着,有黏稠的液體順着臉龐流到嘴角。
腥得緊。
望着一旁碎裂的菸灰缸,我木然轉過頭,看着眼前這個男人。
這個我曾拼盡全力想去獲得他認可的男人。
我不理解問道:「爸,你現在對我還有一絲愛嗎?」
我從未見過我的媽媽。
我出生那天,是她的忌日。
從能認人開始,我就喜歡跟在爸爸身後。
他小時候還不像現在這樣,會給我買玩具,會把我舉高高,會跟我講童話故事。
我真的覺得自己有一個很愛我的爸爸。
可這一切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一樣的呢?
隨着我上初中開始,五官逐漸長開。
爸爸朋友的一句,長得真是越發像她媽媽了。
他看向我的目光,自此就變了。
害死媽媽的罪魁禍首,這個罪名還是安到了我頭上。
晚交的資料錢。
沒人去的家長會。
缺席的親子活動。
我家不是沒錢。
爸爸便用沒時間來搪塞我。
他太殘忍。
殘忍到只願意留給我一個短暫的小學時光。
再將我狠狠拋下。
他沒說話。
我又開口:
「我只是你名利場裏被拿去阿諛奉承的商品嗎?」
「我讓你嫁的是裴越!他除了一雙耳朵不好使,別的條件哪裏配不上你!我怎麼就把你當商品了!」
像是不解氣。
他又抓過桌子上的水杯,狠狠砸到地上。
不知道是宣泄怒氣,還是隱藏心虛。
他以爲我不知道他背地裏的盤算。
因爲聯姻的對象第一個是裴越,當場又直接確定了他。
所以纔沒了後面的聯姻對象。
他打過那麼多公司的電話。
有五十歲大腹便便的大叔。
有業內心狠手辣身患隱疾的小少爺。
還有性取向爲男卻不得不被父母逼着聯姻的男人。
看着面前這個從熟悉到陌生的男人,我笑到眼尾泛起淚花。
數次想開口揭穿他。
想義正詞嚴地聲討他。
想讓他低頭朝我認錯。
想問他知不知道我大學得過抑鬱症,想讓他心疼我。
可我要的一切,都是基於我們是父女關係的存在。
沒必要了。
擦乾眼淚,我從包裏掏出一份協議,拍到桌子上。
「給你五百萬作爲撫養我長大的費用,今後,我們斷絕父女關係。」
-12-
人倒黴起來的時候,喝酒都要塞牙縫。
丟掉喝空的紅酒瓶,搖搖晃晃往前走,高跟鞋跟又卡進了下水道縫裏。
咬着牙拔了半天,死活出不來,索性擺爛。
往後一歪,意料之中的冰冷沒有傳來,反而跌進一個柑橘香的懷抱。
「起來。
「我不是讓你結束給我打電話嗎?」
是裴越。
聲音冰冷,卻又壓着一絲怒氣。
他在怪我。
他的手好涼,我沒忍住將臉往他手上蹭。
「酒好難喝。」我嘟起嘴抱怨。
夜風拂過,酒精在大腦裏持續發酵。
隨着裴越大力扯我的動作,只覺得頭昏腦漲,腹部也燒得慌。
「想吐,yue——」
裴越看着自己被我吐滿污穢的西裝,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
依稀記得他有潔癖。
「抱歉啊裴越,弄髒你的西裝了。」
我伸手想幫他清理下。
裴越卻一把將我拉出二丈遠。
利落脫下身上的西裝,毫不猶豫地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那件西裝要八萬呢……」
對上他警告的目光,我心虛地壓低了聲音。
畢竟是我吐的。
「伸手。」
裴越冷着臉,掏出手巾替我擦手。
每隻手指都擦得很用力。
「裴越,你是在怪我弄髒了你的西裝嗎?」
我睜着痛得淚汪汪的雙眼,看着十隻蔥白小指全紅成了小豬蹄,沒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不就吐髒你一件西裝,至於這麼小氣嗎!
「你根本就不愛我!
「不愛我爲什麼要跟我聯姻!你爲什麼要可憐我!」
我使勁掙扎。
裴越按我比按過年的豬還難。
折騰好一會,總算給我五花大綁,才安靜下來。
我睜着哭紅的雙眼。
他用手指抵着我額頭,眯起眼睛,氣笑了。
「我不愛你?下午跟你嘰裏呱啦說的一大堆話喝瓶酒全忘乾淨了是吧?」
眼前世界猛然倒立。
裴越將我反着扛了起來,手下動作毫不留情。
「等我回家好好收拾你。」
-13-
確實給我狠狠收拾了。
一覺醒來後,望着身上整潔的新睡衣,房間外傳來的飯菜香味。
人夫不愧是人夫。
收拾真是一把好手。
捂着痛到要裂開的頭,剛想開口呼喊裴越。
下一ŧŭ̀₎秒,一杯溫水貼到了臉頰上。
抬頭,對上裴越清冷的眼眸,預感不妙。
他在生氣。
明明昨天中午說好了……
裴越很少生氣,生氣起來難哄得要命。
爲了自己的腰着想,我一不做二不休,掀被鑽進了裴越懷裏。
臉頰在他的胸膛使勁來回蹭:
「裴越我錯了。」
低頭認錯。
他捨不得冷漠我的。
我直起身子,小心將嘴往他的嘴邊湊。
親兩口好得更快!
「唔——」
嘟起的嘴脣被他堅硬的中指抵住,裴越眼神犀利,語氣不容置疑:
「林銜月,不要轉移話題,重複我昨天中午說過的話。」
嘶。
逃不過去了。
身子一軟,重新癱在牀上。
我閉着眼睛,一字一句回想。
「解決完爸爸的事後,跟我打電話,我就在門口等你。」
裴越臉色淡淡:「還有呢?」
「你可以盡情依賴我,利用我,甚至……傷害我。」
我緊閉眼睛,聲音卻越來越小。
「還有呢?」
「還有,還有林銜月,我、我愛、我……」
我說不出口。
提到愛的東西,總是讓我難以啓齒。
昨天中午跟裴越說完離婚後。
本打算轉身就走。
再晚兩秒小珍珠就要從眼睛裏掉下來。
可裴越竟不顧我反對,徑直將我拉進了他的辦公室,蠻橫禁錮住我下巴,讓我看着他通紅的眼再說一遍離婚,說我看不起他這個聾子。
我又不是演員。
哪來那麼高超的演技?
裴越太聰明。
不愧是商人。
將我鎖在辦公室後,迅速調了我之前所在方位的監控,發現我將他跟合夥人的對話一字不漏聽了進去。
誤會都沒來得及造成。
就被他強硬撕破僞裝。
挺難堪的。
藏匿心底多年的脆弱被裴越發現。
又挺幸運的。
他看清我的本質後,卻堅定拉住我的手。
我曾那樣渴望離我遠去的爸爸回頭看我一眼。
哪怕是施捨。
哪怕是憐憫。
可他留給我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拋棄。
甚至在我孤立無援時,讓我身陷泥潭旋渦。
我哭過。
埋怨過。
懇求過。
都沒有用。
心理疾病讓我保持微笑,內心卻無時無刻不在飽受煎熬。
「林銜月。」
有道聲音穿過時間間隙。
我看見一束刺眼的光,強烈到讓人忍不住眯起眼睛,卻還想看清聲音來源。
八歲的裴越穿着奧特曼連體服,一手拉着一臉哭喪的我,一手拿着鞭炮說帶我去炸魚。
結果扔到了旁邊的茅坑。
炸了我們倆滿身的屎。
十五歲渾身非主流氣息的裴越爲了我跟別人打架,結果一口口香糖直接誤吐到我腦袋上,害我剪了剛留起來的漂亮長髮。
十八歲穿着青澀校服的裴越高考前望着我欲言又止,最後不打招呼遠飛他國。
而現在。
三十歲的裴越跨過時光間隙,身上還穿着我給他買的黃油小熊圍裙,剛剛給我做好飯。
他將我輕輕擁入懷中,語氣輕柔得像是哄小孩:
「我愛你。」
-14-
裴越讓我試着依賴他。
我不懂。
平常衣服都是他給我穿的,飯都是他喂的,澡也是他洗的。
就差屁股給他擦了!
還要怎麼依賴?
可他從我身下抬起頭,一雙溼漉漉的眼看着我說這還不夠。
我想反駁,渾身卻軟了力氣,只能應了他的所有要求。
半年後,他帶我移民國外,公司重心跟着轉移到國外。
其實我知道,他是不想讓我跟爸爸碰面。
自從開誠佈公說斷絕關係後。
他在外就開始造謠我是個白眼狼女兒。
話有多難聽就說得多難聽。
裴越揹着我處理了不少,可免不了還是有些閒言碎語落我耳朵裏。
於是他說:「我們去國外生活好不好?」
我又想起他說的。
再依賴他一點。
那就再依賴他一點。
所有決定交給他。
他來做安排,我只管享受。
-15-
裴越讓我再次相信一句話,人的脾氣是被養出來的。
又一次事後,我又想到心裏那個坎,他一言不合就出國的那件事。
缺失了我人生中的整整四年。
望着旁邊一臉饜足還貼着我的臉不停蹭蹭蹭的男人。
心中怒火更盛。
「老婆,爲什麼踹我!」
裴越四仰八叉歪在地上,一臉迷茫地看着我。
「是我剛剛表現得不好嗎?那重來!」
某人不服。
某人表示再來一次。
「……」
我真服了。
用中指推開裴越噘起的嘴,我恨恨開口:
「爲什麼高考後連招呼都不跟我打就直接出了國?爲什麼出國後就不再跟我聯繫?」
整整四年。
除了逢年過節能看到他的一句問候。
平常冷淡得連普通朋友都稱不上。
「你忘記了你高二時說的話了嗎?」
裴越發亮的眼神一下黯淡下來,整個人像一隻委屈小狗。
我說什麼了?
我真不記得啊!
「你說你喜歡班長,想高考後跟他表白。」
「……」
嘶。
好像是有這個事哈。
思考太投入,沒注意到旁邊那隻狗的嗓音裏都帶上了哭腔。
「班長長啥樣來着,你還有照片沒有?」
用手肘懟了懟旁邊那狗。
沒懟到。
懟到一片空氣。
回頭。
裴越光溜着身子離我兩丈遠。
叉着胳膊背對我在陽臺罰站。
「……」
壞事了。
裴越平常寵歸寵,醋勁上來上房揭瓦的事都幹得出來。
我從未想過我那如荒漠一般貧瘠的小世界裏,會有人踏足。
他沒有強硬地將我拉出那片荒漠。
而是不緊不慢在我身旁坐下。
將頭上的編織帽戴到我頭上,替我遮擋住刺眼的陽光。
然後從身後掏出一把鏟子,眯眼望着我笑。
他問:「可以在這裏種花嗎?」
我執着地說:「這裏是種不出花的。」
可他不信,非要試試。
試試就逝世。
沙漠怎麼可能開出花呢?
「開花了。」
我Ṱŭ̀ₖ光着腳從牀上跳下,嚇得裴越二話不說就要來抱我。
「裴越,開花了。」
我摘下裴越的助聽器,踮腳吻上他的左耳。
「裴越,我愛你。」
甜言蜜語說給左耳聽。
這一次。
我們確定心意。
我們永不分離。
裴越番外
-1-
出國三月,耳朵被炸聾了。
挺好笑的。
只是有點想念林銜月做的蛋撻。
搜了網上的教程來做。
電磁爐卻炸了。
醫生說,威力再大點腦袋都要炸沒了。
不知道爲什麼,聽見這句話的時候還有點慶幸。
還好炸壞的只有耳朵。
我還留着半條命,以後說不定還能見到林銜月。
林銜月……
望着自己被繃帶包得嚴嚴實實的腦袋。
我又覺得很傷心。
林銜月喜歡長得帥的。
尤其喜歡像班長那樣長得白白淨淨的。
我不會毀容了吧?
好像操心多了。
林銜月又不喜歡我。
我毀不毀容,她都不會在乎。
-2-
我沒有想到會在國外展覽會上遇見高中老同學。
她的話如同一道驚雷在我腦海炸開。
「林銜月呢,怎麼沒陪你一起來?」
什麼陪我一起來?
爲什麼會問出這種話?
見我一臉迷茫,老同學本還樂呵着的臉一愣,皺起眉頭。
「你不知道她的心意嗎?」
「她不是喜歡班長嗎?」
我自己都沒發現,說話的尾音都在發顫。
「什麼班長,她模仿宋悅說話呢,人家宋悅跟班長現在都二胎了!」
我還想再問點什麼。
老同學的電話響起,匆匆打過招呼就先行離開。
還要再問什麼呢?
我心裏不都明白了嗎?
我從未想過因誤會而錯過這種事會發生在我身上。
我敢說敢做敢問。
可只要關乎林銜月的事,卻成了個啞巴。
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訂了最近的一班機票。
打通了我爹的電話:「爹,你該退位了, 我要回來繼承你的家產。」
沒等我爹回應,直接掛斷。
當啞巴的人是不配擁有真愛的。
我不會再錯過林銜月第țůₚ二次。
-3-
林銜月成爲我妻子這件事, 順利得不像話。
她家要聯姻。
我本以爲現在的她瞧不上聾了耳朵的我。
沒想到她當場揪着我的耳朵,眼裏閃着餓狼般的光:「我嫁!我嫁給你!」
領證, 嘻嘻。
有老婆,嘻嘻。
老婆要跟我籤協議,嘻嘻……
等會, 等會!
怎麼是五年到期就離婚的協議啊!
嗚嗚嗚嗚嗚不嘻嘻, 不嘻嘻啊!
算了。
反正五年後, 我肯定還有辦法留住她!
林銜月搬進了我的房子。
但我敏銳地感覺到——
她身上有某些東西變化ţű⁹了。
她竟然會早起給我做飯,給我搭配衣服, 意見不合時還會讓着我。
不像妻子, 倒像保姆。
天塌了。
誰把我老婆調教成這樣了?
我派人去調查她過往的四年。
拿到病歷的那刻, 手控制不住顫抖, 心臟像被人拿着匕首剜得生疼。
陽光抑鬱症。
林銜月怎麼會得這個病?
她怎麼會抑鬱?
我錯過她的四年裏,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事情調查出來後,我卻不敢看。
那些事情,林銜月從未主動跟我提起。
我無數次想去找她爸對質, 甚至想狠狠揍她爸一頓。
可每次陪她回家, 她望向她爸的眼神, 還是有愛的。
那是一個缺愛的女兒, 對爸爸的呼喚。
我放下了攥成拳頭的手。
理智告訴我, 我不能傷害林銜月愛着的人。
讓她傷心的事, 我一件都不能幹。
我開始幫她爸做項目, 不管虧本的還是棘手的。
只要林銜月回家時她爸能對她笑臉相待,林銜月能高興一點。
我都幹。
怎麼樣都幹。
好在我有一整個裴氏。
都可以拿去揮霍。
-4-
發現耳朵好轉的那刻,我高興得跳起來, 恨不得馬上回家告訴林銜月, 她的老公不是聾子!
但下一秒,我又想到林銜月的病情。
這麼些年,她其實被我養得好很多了。
喜歡睡懶覺。
喜歡大口乾飯。
不爽還會拔掉我的助聽器罵我。
她沾沾自喜以爲我不知道。
但罵人的那幾句嘴型,倒着念都能猜到是什麼。
算了。
我又將取下來的助聽器戴回耳朵上。
免得她這個有膽但不大的可愛鬼不敢罵。
林銜月還是隨心所欲做自己比較可愛。
……
但我沒想到。
她不僅罵人。
在牀上還說騷話。
第一次聽見的時候, 我差點沒繃住秒了。
第二次聽見的時候, 我假裝不知情埋頭苦幹。
第三次聽見的時候, 我十分享受並背地暗爽。
不知道哪裏學的。
但用在我身上就好。
……
後來我才知道,她早就知道我裝聾這回事了。
她還說我在牀上臉都快氣成豬肝色卻不敢言的樣子很搞笑。
搞笑?
我扯着嘴脣冷笑。
某人縮在角落想溜。
拖住腳踝,掐住腰覆身而上。
「是挺搞笑的。
「來,把你曾經說過的那些話全部一字一句重複給我聽。
「少一句,多一次。」
開始發力之前, 我低下頭, 親吻上她的脣。
「現在開始。」
-5-
「富貴我就淫, 貧賤我就移。
威武我就屈, 色誘我就從。
不打我就招,打我我就哭。
有氣我就生,有錢我就花。
有病我就裝, 餓了我就喫。
渴了我就喝, 困了我就睡。
有活我不幹,有苦我不喫!」
在又一次跟林銜月拌嘴後,她不知道從哪學的玩意, 嘴巴一張哐當哐當往外倒。
我:「……」
她說得好像沒毛病。
「裴越!我要喫小蛋糕!」
林銜月叉着腰兇巴巴使喚我,轉頭又拿着水壺去給陽臺她養的小月季澆水。
今天天氣晴朗。
我養的花在給她養的花澆水。
這樣的日子,我已經期盼很久很久了。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