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擠到培養室的角落,等着其他人魚選擇飼主。
最後輪到我的時候只剩下一個左臉帶着疤痕的少將秦弋。
我有點害怕,對上他黑沉的雙眼,身體止不住發抖。
他平靜地看了看我,明白我的抗拒,打算離開。
就在這時候一排排彈幕飄過。
【啊啊啊小魚不要拒絕少將啊,他其實很溫柔的,連養的狗狗走丟了都會偷偷哭。】
【嗚嗚嗚,少將今年又沒有人魚選擇他,他的精神識海快撐不住了。】
【唉,要不是五年前那次行動傷了精神識海,無法修復傷疤,少將也不會被人魚們嫌棄。】
【小魚,他是五年前帶你出實驗室的人啊,救救我們可憐的少將吧。】
我愣住了,飛速游過去,發抖的手拽住秦弋。
「你可以養我嗎?」
-1-
培養室內的人魚們興奮地遊走,挑選他們滿意的飼主。
我被擠到邊緣,只能等他們先選。
擁有黑色頭髮和瞳孔的我,在人魚族裏,是最低等的。
人魚們陸陸續續選擇好飼主,跟着工作人員去辦理領養手冊。
最後只剩下一個左臉上帶着疤痕的少將秦弋。
兇狠、殘暴。
是我對他的第一印象。
對上他黑沉的眼眸,冷意讓我沒忍住後退,身體微微顫抖。
要不下次再選飼主吧。
我害怕地避開他的視線,無助地擺着尾巴。
他平靜地看了看我,明白我的抗拒,沒有多說打算離開。
就在這時,我的眼前飄過一排排彈幕。
【嗚嗚嗚可憐的少將,又不能得到人魚的認可嗎?】
【少將的精神識海快要崩潰了,不出一年就會被逼瘋。】
【小魚你救救少將吧,他可是五年前把你救出實驗室的人啊。】
我瞬間睜大了眼睛,不可置Ṫû⁷信地看着眼前憑空出現的彈幕。
他們說五年前救我出實驗室的是眼前的秦弋嗎?
可是我記得我意識模糊前看到的側臉鋒利光潔,沒有這道可怕的疤痕。
秦弋站起身,就要離開。
來不及多想,我飛速游過去,用力翹起尾巴向上。
還在發抖的手拽住他。
「你可以養我嗎?」
被我抓住的秦弋身體一僵,反握住我發抖的手。
他認真地看着我好幾秒,掩住眼裏的落寞。
「你不用勉強自己。」
【可憐的少將還以爲小魚不是自願的,好難過。】
【就算是精神識海被污染到崩潰,也還在爲小魚考慮嗎,哈基弋你這傢伙。】
【小魚,不要害怕少將啊,他是個連狗狗走丟了也要偷偷哭的人。】
我穩了穩心ťű̂₁神,深吸幾口氣,讓自己不要發抖。
最後抬眼,看着秦弋認真地說。
「少將,我想跟你回家。」
-2-
辦完手續,我進了專用水箱,被送上秦弋的飛艇。
他沒有和我上同一艘飛艇,在我看過去的時候還側過去,露出完好的那邊臉。
我皺着眉頭,有點焦躁。
可是我還是不太敢跟秦弋說話。
彈幕又冒出來了。
【秦弋少將,你讓我哈特軟軟。】
【小魚不要怕,你選擇了他,他心裏都要樂開花了。】
【就是就是,你現在親他一下,他能直接原地爆炸哈哈哈哈。】
說什麼呢,我臉隱隱發燙。
魚尾擺動得越來越快。
在飛艇艙門就要關上之際,我出聲喊他:「少將。」
聲音很小,離我近的工作人員都沒聽見。
艙門外的秦弋叫停了關艙門的工作人員,走近我。
「怎麼了?後悔了嗎?
「沒關係,我可以送你回去。」
我還啥都沒說呢,秦弋就嘰裏呱啦把話全說了。
【裝!明明一點也不想小魚走。】
【心裏難過死了,還要假裝不在意,我那果斷威武的少將呢?!】
我拉着秦弋的手,小心翼翼地開口。
「少將,你可以和我一起嗎?」
秦弋低頭看着我抓着他的手。
水珠被我帶着,弄溼了他的手。
我一驚,忙抽回手,卻被他回握。
指尖滑過我手指之間的蹼,癢癢的。
秦弋留下了,和我乘坐同一艘飛艇回家。
我大半張臉埋在水裏,只露出一雙眼睛悄悄去看坐在一旁的秦弋。
路上實在無聊,我呼嚕呼嚕吐着泡泡。
【媽呀,太可愛了吧,秦少將別裝了吧,你的眼神都快藏不住了。】
【只敢偷偷看,其實內心都要被可愛死了。】
可愛嗎?
我抓了下自己黑色的頭髮。
這明明很醜。
我眼睛去看秦弋,恰好對上了他的視線。
我把頭髮捧起來,讓他看我的頭髮。
「少將,我一點也不漂亮。」
「你很漂亮。」
秦弋話不多,但是這四個字說得堅定有力。
我又縮進水裏,好半晌才冒頭。
「少將,你也很帥。」
【哈哈哈哈也是給我們少將誇爽了,嘴角都要剋制不住了吧。】
【不知道小魚還記不記得少將,五年前少將抱着小魚從爆炸的實驗基地出來的時候簡直帥炸了。】
【唉,也是那次的行動,徹底損害了少將的精神識海。】
我仔細瞧着秦弋的臉。
熟悉感浮上心頭。
他確實是五年前帶我走出實驗基地的人。
-3-
人魚的眼淚有着極強的精神治癒能力。
這也是帝國最需要的東西。
人魚和帝國達成協議,每日爲他們提供眼淚,帝國則提供人魚的生活所需及人身保護。
並且成熟期後的人魚要選擇飼主,專門爲他們治療。
這一類飼主多數是有錢有權的貴族,能夠負擔人魚的生活開銷。
另一類則是在戰場上戰鬥,精神識海嚴重受損的軍官。
但是人魚稀少,提供的眼淚也是有限的。
就有人動了歪心思,抓走幼小的攻擊力較弱的人魚,悄悄進行實驗。
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到現在都還能記得實驗室裏暗無天日的時光。
那羣瘋子通過電擊逼我們流眼淚,每天不知道從身體裏抽走幾管血液去分析,身上是數不清的針孔。
直到五年前,秦弋帶隊搗毀了實驗基地,救出了被實驗的人魚們。
我也被安置在了人魚之家。
灰暗痛苦的回憶充斥大腦,我呼吸變得急促。
秦弋的手恰好伸過來握在我的腕處。
這讓我想起了被按在實驗臺的時候,我應激般地甩開他。
眼眶變紅,帶着兇狠。
【啊啊啊啊小魚一定是想起了那些實驗室的回憶,那些人真該死啊。】
【小魚別怕,這是秦少將啊,你現在很安全。】
【少將委屈了,以爲自己被嫌棄了。快抱抱他吧,他要碎了。】
看着滑過的彈幕,我逐漸鎮定下來。
我重新靠近他,他卻往後退了退。
「你別害怕,我不會靠近你了。」
我僵住了,有點不知所措。
最後在彈幕的鼓勵聲中,尾巴用力,直起身探出水箱。
「少將,我只是想起了以前不好的事。你可以抱抱我嗎?」
秦弋整個人都是呆的,黑沉的眼眸都變得清明。
見我還直着身子,他一刻沒停地過來擁住我。
「別怕,都過去了。」
【裝不過三秒,小魚一張手就屁顛屁顛抱上了。】
【好可愛的兩個人。】
【嘶,我怎麼覺得有點好嗑,冷臉悶騷少將的可愛人魚妻。】
【老師,我給你遞筆,你來寫。】
煩死了,都在亂說些什麼。
我把臉埋進秦弋懷裏,不想看見這些鬧心的彈幕。
飛艇很快降落,我到了秦弋的住處。
我住的地方比在人魚之家的還大,遊一圈都要好久。
裏面還放着充氣小牀和水槍,水上套圈之類的玩具。
我撲騰進水裏,歡快地遊着。
秦弋見我這麼開心,眉眼也染上了笑意。
「以後需要什麼再和我說。」
我興奮地點點頭。
也沒忘記自己的任務,我游過去,朝秦弋招手。
他蹲下來,看着水裏的我。
「怎麼了?」
我捧起他的手,眼淚滑過臉頰落下,滴在他的手上。
秦弋的精神識海瞬間清爽起來,臉色也變好了許多。
但是他一臉擔憂地捧起我的臉瞧了瞧。
「怎麼突然哭了?」
【呦呦呦心疼了,這才幾滴眼淚啊。】
【咱們小魚可是專業的,掉幾滴眼淚的事簡直手到擒來。】
【哎?如果醬醬釀釀的話,小魚會不會哭得直接把少將治好了。】
【怎麼說話呢,別嚇到我們小魚了,不過嘿嘿嘿,我也有點期待。】
【咳,我說話有點黃,我先走了。】
醬醬釀釀是什麼意思?
我不懂,但是直覺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沒事少將,我是專業的。」
驕傲的小臉惹得秦弋笑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秦弋臉上的疤痕變淡了。
奇怪,按理來說以前沒有我,他也會得到帝國提供的人魚的眼淚。
爲什麼現在我的眼淚才讓他有變化?
【帝國那幫高層就是人面Ţűₕ獸心的噁心玩意兒,少將爲帝國征戰這麼多年,結果他們給少將提供的眼淚全是假的。】
【啊啊啊啊就連那次實驗室,要不是少將帶隊衝進去,帝國也會選擇包庇。】
【可憐的人魚們啊,還以爲自己是在享受帝國的恩惠,其實你們是被圈養了。】
信息量太大,充斥了我的大腦。
我有點無法思考了。
帝國是在圈養我們,如果沒有秦弋,我依然會被留在實驗室裏供人實驗。
這一切的背後都有帝國的手筆嗎?
秦弋摸了摸發呆的我:「怎麼了?」
我回神:「有點累,我想休息了。」
「好。」
秦弋站起身,就要離開。
我喊住他,有點侷促。
「少將,你有我了,可以不用其他人魚的眼淚嗎?
「我、我會每天給你提供眼淚的。」
秦弋沒拒絕,也沒答應。
【又裝起來了,給我答應啊!】
【有了我就不能有別人了哦~小魚你好會哈哈哈哈。】
【小魚簡直把少將拿捏得死死的,誰說這小魚笨的,這可太聰明瞭。】
彈幕吵吵鬧鬧的,但是誇得我很開心。
「好,我答應你。」
秦弋出門後,我下潛進水裏。
開心地吐泡泡。
-4-
半夜我被一股燥熱弄醒。
我難耐地在水裏遊了好幾圈,燥熱感也沒有消退。
這個異常還沒搞清楚,我發現了個更嚴重的事情。
水裏有亮晶晶的東西,我進水裏撈出來一看。
是我的魚鱗。
驚得ṭũₜ我趕緊爬上充氣小牀,翹着尾巴查看哪裏掉鱗了。
最後發現是前面和屁股周圍掉落的幾片。
意識到這一點的我臉色漲紅。
【哈哈哈哈人魚成熟期之後就會有發熱期,小魚這是發熱期快到了吧。】
【沒有伴侶的人魚只能硬熬發熱期,但是小魚你求求少將,他一定會心軟幫你的。】
【我要看*~& ;=# *%#¯*$%&_……%#(J)】
【樓上收斂點吧,全被斃了。】
我閉上眼,不想再看這些不知收斂的彈幕。
一晚上睡得很不安穩,夜裏總是醒來。
秦弋進來,看見的就是蔫巴巴躺在充氣小牀上的我。
「溫邇,你怎麼了?」
我滑入水中,向他游去。
「我沒事少將,昨晚沒睡好。」
秦弋摸了摸我的臉。
他的手涼涼的,極大緩解了我的燥熱。
我忍不住把臉貼在他手心,蹭了蹭。
秦弋整個人都僵住了,從手心到全身都有點發麻。
「住不習慣嗎?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再送你回去住住。」
【呦呦呦,還送你回去ťű̂ⁱ住住,你巴不得人家粘着你。】
【剛剛小魚蹭你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尾巴都快搖上天了。】
【少將大人,你還要裝正經到什麼時候?】
我覺得好笑,看着眼前一臉嚴肅的少將。
完全不能把他和彈幕裏形容的人聯繫在一起。
「不用的少將,我很喜歡你給我的家。」
秦弋終於忍不住笑了。
發現自己笑得過於放肆,又剋制地把笑容收回去。
「嗯,那就好。一會兒會有人來給你送喫的,我先去工作了。」
我朝他揮了揮手。
「少將再見,我等你回家。」
秦弋離開的步伐都變得輕快起來。
【小魚寶貝,你這嘴可真會說,我等你回家,誰聽了不迷糊啊!】
【秦少將都要樂開花了,差點在拐角和地板來了個親密接觸。】
【小魚真的不求求少將幫你嗎?聽說人魚的發熱期都很難受的。】
【不要靦腆,姐姐來教你,你就說少將*~& ;=# *ťúₕ%……】
彈幕真的是越發狂野了,簡直沒法看。
秦弋的工作很忙,但是他也會每天抽出一點時間陪我喫晚餐,然後坐在一旁看我玩。
我的身體也一天比一天躁動。
在彈幕的影響下,秦弋變成了小魚乾,誘惑着我去喫掉。
這是當然不可能的,我只能忍着不適,打算自己熬過發熱期。
今天尤其地難受,我預感真正的發熱期來了。
熱潮一陣陣的,我快要暈過去了。
就在我意識模糊之際,我看見了秦弋。
他把我抱在懷裏,緊張地查看我的情況。
「溫邇,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
我臉色潮紅,眼裏也是熱意。
秦弋變成了超多小魚乾。
好想喫掉。
【少將是男人你就上。】
【你行不行啊秦弋,不行把寶貝邇邇給我,我可以!】
【你有這樣的美貌小魚進入懷裏,怎麼能如此坐懷不亂呢!】
我滿腦子都穿插着小魚乾和那些神奇的彈幕。
我抓住秦弋的手。
「秦弋,你幫幫我,我好難受。」
-5-
秦弋整個人都僵硬了,像根木頭一樣沒有動作。
沒有得到回應,我難耐地在他懷裏亂蹭。
眼淚止不住地滑落,滴在秦弋身上,點醒了他混亂的大腦。
「溫邇,你是……」
我聲音都帶着哭腔,只想他讓我舒服一點。
「少將,幫幫我,求求你了……」
秦弋抿了抿脣,撥弄了一下我的鱗片。
刺激得我大腦無法思考,只知道舒適感開始席捲全身。
我的尾巴下意識地纏上秦弋,他剋制地按住我亂動的尾巴。
「溫邇,你先別亂動。」
【什麼東西是我們尊貴的 VIP 不能看的!】
【到底在幹嘛,什麼別亂動?】
不知道過去多久,我的意識開始回籠。
我癱在秦弋懷裏。
等意識到發生什麼的時候,我整個人都變得窘迫。
我慌亂地想要離開他懷裏,但是渾身發軟無力,最後還是被秦弋抱住。
「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的眼睛飛速眨着,不好意思說話。
秦弋哼笑一聲,摸了摸我的耳朵。
「告訴我溫邇,現在感覺怎麼樣?」
「很、很舒服。」
【啊啊啊啊啊到底有沒有,什麼很舒服,告訴我!】
【肯定沒有,不然少將也太不行了吧。】
【這麼誘人的小魚在懷裏,少將我恨你是根木頭。】
彈幕把我臉說得越來越紅。
秦弋關切地問我怎麼回事,我把發熱期的事告訴他。
他思索好一陣,突然問我。
「發熱期都要這樣纔行嗎?」
我搖搖頭:「不是,發熱期就像生病一樣,到了一定週期就過去了,不一定要這樣。」
秦弋黑沉的眼睛盯着我,看得我很緊張。
我怕他問我爲什麼不能自己熬。
咬了咬牙,就要解釋。
「和誰都行嗎?」
「啊?」
「不是我,別人也行嗎?」
【嘖,少將你這心思屬實是明顯得沒邊了。】
【唉,這情敵都沒出現,就已經喫上醋了,秦弋你是這個。】
【都要緊張死了,臉還是那麼平靜,要是小魚來一句是,你不炸了嗎哥們。】
秦弋的關注點我屬實是沒有想到。
但是確實不是,別人不可以。
「別人不行。」
秦弋的嘴角剋制不住地挑起。
他俯身湊到我的耳邊。
「別人不行,我可以是嗎?」
【又爽了啊少將,那真是恭喜你了。】
【暗爽哥,這又是誰的一輩子。】
秦弋的呼吸打在耳畔,勾起一陣酥麻。
我撲通一下跳回水裏,臉縮回水中,不理會秦弋。
他失笑,看着水裏的我。
「下次發熱期記得告訴我,不要硬熬。」
即使在水裏,也擋不住升高的體溫。
我離開秦弋身邊,向遠處游去。
假裝什麼也沒聽見。
-6-
秦弋最近很忙,都沒有時間陪我。
我閒得無聊地玩水上套圈。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走了進來。
我眼睛一亮,飛速遊了過去,但是來的是個陌生人。
「喲,是秦少將的小人魚啊。」
來人穿着軍裝,顯然也是軍隊的人,還和秦弋認識。
我禮貌地點點頭:「你好,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我來找你們少將,叫我羅迦就行。」羅迦蹲下來對着水裏的我解釋。
我瞭然地點點頭。
可是秦弋白天基本都在外處理工作,這個人爲什麼會找到家裏來。
「少將還沒有回家,或許你可以晚一些再來。」
羅迦看了看我,又自顧自望向水裏秦弋給我準備的東西。
我皺起眉頭,這個人給我感覺很不舒服。
眼神窺探別人的領地是很不禮貌的行爲。
「沒事,秦少將不在,我們聊聊怎麼樣?」
我警惕地看着他,不想和他繼續聊。
羅迦微笑着看我,甚至還想伸手來摸我的臉。
【把你的髒手拿開啊啊啊!不允許摸我們家小魚!】
【羅迦這個人真不要臉,趁着少將不在家就潛入進來。就是爲了打探少將精神識海的恢復情況。】
【你要是敢碰小魚,秦弋回來非把你撕了不可。】
我魚尾一甩,直接拍開了羅迦伸過來的手。
羅迦看了看紅腫的手:
「力氣倒是不小。
「行我不碰你,小人魚我們就隨便聊聊天。
「最近秦少將精神看着很不錯,真的是多虧你了,你說大概多久少將會徹底恢復呢?」
羅迦狀似不經意地問我。
簡直是把我當傻子。
「對不起,我不是很清楚少將的情況,只不過少將每天回來都很疲憊,我想他應該不是很好。」
羅迦眯了眯眼:「是嗎?」
我篤定地點頭。
這本來就沒錯,少將忙得腳不沾地,在我面前已經盡力調整了,可是還是掩蓋不住眉眼間的疲倦。
看得我心疼死了。
羅迦還要繼續問,但秦弋回來了。
「羅少將,你找我?
「請你跟我來,就不要打擾我家小魚了。」
【少將速度就是快啊,知道羅迦來找小魚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
【這緊張的樣子,冷臉淡情少將的形象要碎了。】
【好好嗑,民政局我搬來了。】
羅迦嗤笑一聲,吊兒郎當地跟着秦弋走了,臨走前我聽到他嘟囔了句。
「一條人魚而已,有什麼緊張的,不就是帝國的工具罷了。」
秦弋離開之前朝我輕輕點頭。
我接收到信號,亮起眼睛,悄悄朝他揮手。
沒過多久秦弋重新回來了,隨手餵了我一塊小魚乾。
「羅迦沒爲難你吧?」
「沒有,但是他好像很關心你的精神識海。」
秦弋的眸光閃了閃,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一邊喫着小魚乾,一邊想怎麼提醒秦弋羅迦和帝國對他不利的事。
見我走神,他摸了摸我的耳朵:「在想什麼?」
我趁機把臉擱在他的掌心。
「少將,我覺得羅迦不是好人,你要小心他。」
秦弋有點驚訝:「爲什麼這麼說?」
我咬脣,總不能告訴他是彈幕跟我說的吧。
我都怕說了,秦弋轉頭給我送去研究了。
「人魚的直覺一向很準,你相信我。」
秦弋點點頭,沒有很放在心上:「我知道了。」
我有點着急,必須讓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我拿出了我的拿手絕活,眼眶立馬蓄滿淚水。
這可把秦弋嚇壞了,他連忙抱住我。
「怎麼了溫邇,怎麼突然哭了?」
我繼續哭哭:「而且他還想摸我的臉,我很討厭他,我只有你可以碰。」
【哇塞哇塞,小魚你很會說哦,少將臉都黑了,就差衝去把羅迦砍了。】
【秦少將剛出新手村就遇到了頂級魅魔,根本無法反制。】
【別說秦少將了,媽媽的心都快化了。】
我小心地把眼淚落在秦弋身上,不浪費一點。
趕緊趁此機會,窩在秦弋懷裏要他保證:「少將你答應我,要小心羅迦。」
「我知道了,別哭了溫邇。」
秦弋摟緊我,一遍遍哄着。
-7-
帝國最近好像很不太平。
秦弋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少,有時候甚至不回家。
我非常擔心,因爲以往我都要每天爲他提供眼淚治癒精神識海。
沒有我的眼淚,那他擁有的只有帝國軍方提供的眼淚。
可是我很清楚那些是假的。
更讓我不安的是,秦弋在我房間安置了一個祕密通道。
這個通道通往外界。
可是秦弋爲什麼要安置這個通道,我不明白。
今天秦弋依然沒有回家,我的發熱期卻提前了。
前幾次發熱期秦弋都在家,發熱期過得很順利。
我握着通訊器,猶豫好久還是沒有去打擾他。
熱潮席捲,我咬着牙忍受。
【我可憐的邇邇,少將怎麼又不回家,現在怎麼辦?】
【哎?!少將見小魚一直沒有回消息很擔心,已經在趕回來的路上了。】
【沒事的小魚,你的少將馬上出現!】
然而我已經難受得看不清彈幕,也沒聽見通訊器上一條條消息的提示音。
當燥熱感緩解的時候我好像看見了秦弋的臉。
這是已經暈了嗎?都能看見少將了。
可是少將的脣好漂亮,好想親。
夢裏親親應該沒事吧。
我一把扯住秦弋的衣領,仰着脖子親了上去。
越吻越深,還有點喘不過氣。
現在夢都這麼真實了嗎?
【親了嗎?是不是親了?!那接下來是不是該……】
【絕對是親了!迷糊邇邇還以爲在做夢呢,你好好看看秦弋少將吧,估計恨不得把你喫了。】
【到底什麼是尊貴的 VIP 不能看的!】
眼前飄過的彈幕令我傻眼。
這不是夢,我真的把秦弋親了。
我一激靈,嚇得直接咬破了他的嘴脣。
「別跑,現在好點了嗎?」
秦弋抓住想要逃跑的我,把我扣在懷裏。
我簡直無顏面對他,不敢抬頭。
「溫邇,抬頭。」
我抬起頭:「對不起少將,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爲自己在做夢。」
秦弋挑眉:「我可以理解爲,你夢裏想親我,對嗎?」
我張了張嘴,無法反駁。
心裏怪怪的,摸不透這種感覺。
「溫邇,你知道什麼關係纔會想親他,甚至……」秦弋沉沉地看着我。
我茫然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沒有人教過我。
從我記事起,記憶裏只有冰冷的儀器和尖銳的針管。
後來到了人魚之家,大家也不是很喜歡我。
沒有人告訴我這種情感到底算什麼。
「家、家人?」
【笨蛋小魚,這種事當然是戀人之間纔會做的事啊。】
【好有宿命感的兩個人,你救我於精神的痛苦之中,我教會你如何愛人。】
【你們五年前就該好好認識啦,讓我們恭喜這對舊人。】
秦弋又親了親我的嘴角。
「是家人,更是伴侶。」
-8-
我喜歡秦弋。
想親他,抱他,成爲他的伴侶。
【哎,很可惜,人魚甚至連帝國公民都算不上,小魚甚至都沒有機會和少將得到法律的認可。】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揭露帝國對人魚的騙局啊。】
【帝國要變天了小魚,你可要保護好自己啊。】
從實驗室到人魚之家我都只想着好好活着。
從未想過關於人魚在帝國是否擁有公民的身份。
彈幕提醒了我。
爲什麼人魚會被集中在人魚之家,爲什麼沒有各自單獨的居所。
人魚有着和人類相似的智慧以及思維,即使帝國法律上有人魚保護法,但是爲什麼人魚不能擁有公民身份。
帝國真的在製造騙局,利用人魚嗎?
之前羅迦的話浮上心頭。
我們只是工具嗎?
無數疑團縈繞於心,秦弋又是怎麼想的,我很在意。
我習慣性貼住秦弋撫摸我的手心。
「少將,人類和人魚是平等的嗎?」
秦弋看着我認真的臉色,也正色起來。
「是的溫邇。」
「那爲什麼我連公民的身份證都沒有,你們是不是隻把我們當寵物和工具養着?」
焦慮煩躁湧上心頭。
如果真的是這樣,五年前搗毀的實驗室是不是也是帝國上層的手筆。
以後我是不是也逃不過再被送回實驗室的命運。
秦弋注意到我的異常,連忙抱住我安撫。
「ẗű⁹溫邇,你不是寵物,你是我的伴侶、我的愛人。」
我的尾巴使勁拍着水面。
濺起的水花灑落在秦弋身上,打溼他的襯衫。
「可是我沒辦法成爲你的合法伴侶,不是嗎?」
秦弋沉默了,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彈幕和羅迦的話,以及秦弋的未盡之言。
無不證明帝國眼中的人魚是低等的,而當帝國不再需要人魚,我們又該何去何從。
畢竟,陸地不是人魚的家。
我想掙開秦弋的懷抱,他卻把我摟緊。
「溫邇,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調查關於人魚的事,其中牽扯太多。
「但是我跟你保證,很快就會結束了。」
「我會讓你成爲我合法的愛人。」
我漸漸安靜下來,不去想那些可怕的後果。
我看了看秦弋左臉的傷疤,輕輕用手碰了碰,已經淡得快看不見了。
「少將,你的精神識海怎麼樣了?」
秦弋見我冷靜下來,鬆了一口氣。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復。」
我從他的懷裏滑出,進去水裏遊向存放我零食的儲藏櫃。
從裏面取出十幾根試管遞給秦弋。
「這是?」
他看着懷裏的一堆試管,有點不解。
我躲進水裏,眼神飄忽,聲音小小的。
「是我的眼淚,你很忙不回家的話,就用這些。
「別、別用其他人魚的。」
【小魚你聽聽你在說什麼!簡直是天然釣系啊。】
【少將的眼神瞬間就變了,小魚你可要小心了,少將快剋制不住了。】
【甜暈了好嗎,小情侶真會玩啊。】
秦弋把試管放在一旁,手探入水中伸向我。
「溫邇,來。」
我把手搭上去被他順勢一拉,跌入他的懷抱。
尾巴下意識地纏上他的腿。
「嗯……」
我瑟縮一下,不可思議地看着秦弋。
他怎麼亂摸我的尾巴!
「邇邇,我要親你了。」
我頭腦發漲。
變得一塌糊塗。
-9-
秦弋住處的防衛加固。
我知道帝國最後的風暴要來了。
雖然秦弋心疼我不允許我再用試管囤眼淚,但我依然每天悄悄存上,放在我的零食櫃裏。
我把今日份的眼淚放好,外面突然傳來了巨大的爆炸聲,依稀還有打鬥的聲音。
心底的不安愈演愈烈,眼神下意識看向了秦弋給我安裝的通道。
門被暴力打開,羅迦帶着一羣人闖了進來。
槍械對準了我。
「小人魚,陛下有令,所有人魚全部逮捕。乖乖跟我走,少受點苦。」
【小魚,快跑!被抓走就完了!】
【帝國內部徹ťṻ⁽底分裂了,秦弋已經參與戰鬥了。】
【邇邇別怕,從通道逃跑,這個通道能回到大海,你好好活着,帝國內的人魚都還有救!】
彈幕滾動得比哪次都快,無一不是喊我快跑。
我悄悄靠近通道,想趁他們不注意逃走。
羅迦見我不說話,朝身後揮了揮手。
後面的一個人直接把一張網朝我扔來。
我扯着網,但是一股電流傳進身體,我慘叫一聲。
羅迦玩味地笑着:「你乖乖的,不然還有你好受的。」
我眼眶發紅,死死盯着羅迦。
我不會讓你抓住的。
我看了看手指間的蹼,用尖牙咬破,硬生生在網上撕開了一個大口。
根本來不及回頭,我直直地朝着通道游去。
身後的羅迦見我要跑,開槍對着我射擊。
即使在水中,密集子彈也不可避免地擊中我。
水瞬間被我的血染紅。
我咬牙,忍着手指間和身上的疼痛,一刻不停地從通道往外遊。
彈幕依然在滾動,可是我意識越來越沉,我看不清楚了。
我只記得出了通道,依靠着本能一路往前遊着。
一刻不敢停。
最後意識徹底灰暗的一刻,我想到了秦弋。
他現在還好嗎?
我們還有機會做彼此的伴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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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啦?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緩緩睜開眼,眼前模糊浮現一個人影。
下意識地,我喊了聲「秦弋」。
她摸了摸我的額頭:「你叫秦弋是嗎?」
等眼前徹底變清明之後,我才發現眼前是個女孩子。
更讓我驚訝的是她也是條人魚。
「你也逃出來了嗎?帝國現在怎麼樣了?」
那個女生面露疑惑。
「逃?爲什麼要逃?帝國怎麼樣我不知道呀,我不是被選中去帝國居住的人魚。」
我愣住了,沒搞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
什麼叫被選中去帝國居住的人魚。
「秦弋我看你臉色還不好,你再休息休息吧。」
我搖了搖頭,嘴裏苦澀:「我不叫秦弋,我叫溫邇。」
「那秦弋是誰啊?」
我頓了頓:「是我愛人。」
女孩子瞭然地點點頭:「這樣啊,我叫安妍,你可以叫我安安。」
我看了看周圍,明白自己仍然是在海里。
可是這明明是帝國之外,這裏原來是有人魚居住的嗎?
【小魚,其實這纔是你真正的家園,人魚族都住在這裏。】
【沒錯沒錯,其實人類和人魚是有着協約的,只不過帝國高層利慾薰心,圈養了去陸地居住的人魚,把他們當作工具。】
【帝國這次的內鬥就是因爲這個。】
紛亂的信息湧入腦海,我舔了舔嘴脣。
看向面前的安妍。
或許很多事情都需要問清楚。
「安安,我想問你一些問題。」
安妍友善地笑笑:「好呀。」
……
在跳躍的彈幕裏和安妍的敘述中,我終於明白了帝國背後的黑暗。
很早以前,帝國陛下和人魚皇簽訂協約。
人魚族會選擇合適的人魚,送往帝國居住,爲帝國提供眼淚治癒精神識海。
相應的,帝國將給予人魚和人類同等待遇,並且將帝國的物資送往人魚部落,以此達到共贏。
而隨着協約的進行,帝國陛下已經擅自扭曲了協約的性質,圈養去往帝國的人魚,不允許離開。
並且那些人魚的後代都會被灌輸帝國其實是爲了保護他們的思想,最後成熟期後成爲治癒精神識海的工具。
就連我從小待的實驗室都是帝國背後的產業。
而秦弋恰巧撞破並搗毀實驗室,帝國不再爲秦弋提供真正的眼淚,人魚們也因爲害怕沒有選擇秦弋。
帝國陛下一直等着秦弋精神識海崩潰,最後繼續這一切。
只不過我的選擇, 讓秦弋精神識海恢復, 並且暗中聯合了反對帝國陛下的其他高層, 意圖推翻這些罪惡。
至於爲什麼人魚族一直沒有反應。
因爲最開始帝國一直履行協約內容, 很多喜歡帝國的人魚也選擇長期在那定居。
人魚族尊重每條人魚的選擇。
我將知道和遭受的一切告訴了安妍。
她滿臉氣憤, 漂亮的臉變得扭曲。
「溫邇, 我們去上報人魚皇殿下,人魚族可不是好欺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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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皇得知自己子民的慘痛遭遇,決定向帝國開戰。
這一決定徹底影響了帝國內部局勢。
秦弋代表的這一派獲得了多數支持, 直接讓現任帝國陛下下臺。
可是人魚族依然威脅着帝國。
新一派的高層派出代表。
表示對人魚族誠摯的道歉, 希望以和平的方式解決。
原來的涉事罪人交由人魚族全權處理, 百年內無償爲人魚族提供物資, 並且重新合議修訂協議, 確保人魚族在帝國境內能得到切實的權益。
之後的半年內帝國新高層和人魚族都在進行交涉,共同修訂相關法律。
我也待在大海里養傷,看着彈幕和我彙報秦弋的情況。
【秦少將雖然知道邇邇好好的,但是都快思念成疾了。】
【但是沒辦法,誰敢在這關頭向人魚族要老婆,人魚皇非把他撕了不可。】
【哈哈哈哈好可憐的少將,頭髮都掉了好多。】
三天後,協約草案就要正式公佈。
我因爲是親身經歷過的人魚,將作爲代表出席。
臨走的前一天安妍帶我去見了人魚皇,接受賜福。
人魚族每過成熟期便會由長輩賜福, 之後便可以自由變換雙腿和魚尾。
而我沒有父母,人魚皇親自爲我賜福。
我恭敬地行禮,他的手輕輕落在我的額間。
「我知道你心悅秦弋, 我也明白他的爲人, 你要是想,就待在他身邊吧。
「但是記住,受委屈了,這裏依然是你的家。」
我雙眼漾出歡喜:「謝謝陛下。」
三日後,帝國以最高禮儀接待人魚族的客人。
我跟隨族人重新回到這片土地。
見到了我朝思暮想的愛人。
「少將, 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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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一切工作,我跟着秦弋回家。
他一臉好奇地看着我的腿。
我把在人魚族的事情都講了一遍, 興致高昂。
秦弋含笑看着我, 安安靜靜地聽着。
我講累了, 習慣了尾巴的我, 下意識伸腿纏上秦弋。
【嘔吼,邇邇你自求多福吧。】
【少將可是忍了好幾個月呢,這哪經得住撩。】
【嘶哈嘶哈,來點皇的。】
秦弋閉了閉眼, 倏地翻身壓着我。
我感覺發熱期又提前了,不然爲什麼會這麼熱。
滾燙的呼吸落在身上。
「少將……」
「叫我秦弋,寶貝。」
我喘了口氣,聲音沙啞:「秦弋, 我好想你。」
秦弋一下一下地親着我, 惹得我頭暈。
沒了魚尾的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好像更敏感了。
也更清晰了。
……
累癱的我被秦弋抱在懷裏。
我蹭了蹭,問他。
「以後我也有公民證了,我會成爲你的合法伴侶, 對嗎?」
秦弋親了親我。
「沒錯,我還會給你最盛大的婚禮。
「我愛你,溫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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