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夫君的別樣心聲

我是京城第一草包美人,卻嫁給了驚世絕豔的鐵面御史。
婚後,他清冷疏離,不苟言笑。
可是有一天,我卻突然聽到了他的心聲:
【這奏章毫無頭緒,愁到我頭禿……若是夫人,能給我把玩一番,定能文思如泉湧。】
「嘎……」
我口中的荔枝,差點噎死我。
「把玩一番?怎麼把玩?是我理解的那樣嗎?」

-1-
崔瑾瑜此刻,正一襲青衫,端坐於書案後,骨節分明的指間,捏着一杆紫毫,俊逸嚴肅的臉上,眉頭微蹙。
看起來清冷孤傲,好似畫中人。
剛剛那句話,真的是他的心聲?
我不動聲色,走到了他身旁,試探着問道:「夫君可是乏了?妾身幫夫君按揉一下吧?」
崔瑾瑜抬眸看了我一眼,清雋的臉上,依舊是那副寡淡疏離的樣子:「怎好有勞夫人?」
「夫君無須跟妾身客氣。」我試探着伸出手來,揉捏上了崔瑾瑜的肩頭……
崔瑾瑜俊美無儔的臉上,依舊冷冰冰的,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可是隨即,他的騷操作來了。
「多謝夫人,夫人受累了。」他拍了拍我的手,而後,狀若不經意般,就把我的手握在了他的掌心裏。
幾分鐘後,他筆尖揮灑,靈感似湧泉噴發,一篇八百多字的文章,文不加點,一蹴而就。
而我的那隻手,始終被他握在掌心,被他又揉又捏……
我站在一旁,臊眉耷眼,內心一片吐槽:「所謂的把玩一番,就這啊?」
黃天在上,恕我冒昧了。

-2-
我是將軍府的嫡出大小姐,自小與崔瑾瑜定有婚約。
十年前,我穿越來的時候,我親孃已經去世。我爹的寵妾柳姨娘掌家,她正立志要捧殺我。
我給她來了個就勢躺平,喫喝玩樂。
終是得了個「京城第一草包美人」的諢名。
柳姨娘笑得牙花子都要飛出去了,她攛掇我爹去找崔瑾瑜,說我已經配不上崔瑾瑜了,不若以沈煙兒替嫁。
崔瑾瑜卻是個認死理的,謹守婚約,依舊娶了我。
成親那日,替他惋惜的人,站滿了整條朱雀大街。都說崔瑾瑜一朵鮮花,插到了我這坨牛糞上。
崔家是百年簪纓世家,規矩良多。
崔瑾瑜更是嚴肅端方的御史,每日不苟言笑,房事上也頗爲淡漠。
婚後這一個多月,我着實是沒敢造次。
牀笫之間,絕色當前,我憋得內心一片通黃。
夢裏都對着崔瑾瑜的公狗腰,斯哈斯哈地流口水,卻也只得一忍再忍,沒敢表現得太過分。
哪知道,崔瑾瑜竟是這樣的崔瑾瑜?
這就太驚喜了!

-3-
夜裏,我坐在梳妝檯前,一如既往地睡前護膚。
崔瑾瑜則一襲月白裏衣,穿得整整齊齊,倚坐在牀頭看書。
燭火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他容色盛極,仿似謫仙人。
可是,他內心卻是:【這個角度的我,是不是格外好看……我已經保持這個姿勢一刻鐘了,夫人怎麼還沒注意到我?】
哈哈哈,我憋笑險些憋出了內傷。
「夫君!」我笑着轉過身來,打斷了他內心的碎碎念。
崔瑾瑜優雅地放下了書卷,面上依舊是那副冷靜自持的模樣:「夫人,何事?」
「妾身早就聽聞,夫君丹青乃是一絕,向來千金難求。夫君能否爲妾身畫一幅像啊?」我笑着問向了崔瑾瑜。
「有何不可?夫人稍候,爲夫這便去取筆墨。」崔瑾瑜優雅地起身。
【燈下繪美人,天知道我想做這件事兒有多久了。沒想到夫人竟主動提出來了。機不可失,快快快!】
崔瑾瑜一路疾行,親自去取畫具了。腦袋撞到了門框上,都不曾讓他減速。
哈哈哈,崔瑾瑜啊崔瑾瑜,既然你是這樣的崔瑾瑜,那我可就不客氣了,看你能裝到幾時……

-4-
我從浴房內走出的時候,崔瑾瑜正低頭鋪紙研墨。
只是,待他飽蘸墨汁,抬頭看向我之際,卻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燭火搖曳下,我穿了一件大紅色的浴衣。
那浴衣是薄紗材質,上面遮不住肩膀頭子,下面蓋不住胯骨軸子,一身雪白若隱若現……
我赤足,嬌滴滴往那兒一站,就聽得崔瑾瑜內心一片咣噹當。
「夫君,可以畫了嗎?」我狀若純真地看向了崔瑾瑜。
崔瑾瑜的喉結狠狠地聳動了一下,呆若木雞。連內心都一片安靜,顯然大腦已經宕機了。
「怎麼?這樣不妥嗎,夫君?」我輕抬了一下玉腿,嬌羞地問道。
「啊,妥,妥……」崔瑾瑜俊臉紅得好似要滴血,急忙低頭,在紙上畫了幾筆。
他深吸了幾口氣,卻依舊眼尾泛紅,氣息紊亂,月白的裏衣之下已經明顯支了起來。
又勉強畫了幾筆,終是把那價值千金的紫毫筆隨手一擲,崔瑾瑜眸中情慾翻湧,大步向我走了過來。
「怎麼不畫了,夫君?」我捂着胸口,眨動着眼睛,「無辜」地問道。
崔瑾瑜卻沒有回答我,一個打橫,強勢把我抱起,疾步奔向了牀榻。
【哈哈,我還沒出大招兒呢,這就裝不下去了?】我把頭埋在崔瑾瑜胸前,笑得像個得志小人。
可是下一秒,我就笑不出來了。
有滴滴答答的液體,滴落在我身上。
我伸手一摸,居然是血。

-5-
「啊,夫君,血……你流鼻血了。來人,快叫府醫。」
這一夜兵荒馬亂之後,崔瑾瑜一連躲了我好幾天。
這幾天,他整天板着俊臉,看起來異常森冷,府中下人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
可是,我每一次路過他,都能聽到他心中在哀叫:
【顏面盡損啊,顏面盡損!!!】
我心裏笑得直抽抽,想說,這就是你整天死裝,每天禁慾的結果。
當然,這話是不能宣之於口的。
一直到了春日宴這一天,我主動找上了崔瑾瑜。
「夫君近日身體可大好了?」我滿臉關切,煞有介事地問道。
「多謝夫人關心,已經好多了。」
崔瑾瑜一身緋色官服,腰束玉帶,身形挺拔如松,真真是丰神俊朗,郎豔獨絕。
只是,他面上冷冷的,半偏轉着身子,連個正臉也不給我。
我壓抑着心頭的笑,輕咳了一聲,正色說道:「夫君,妾身查了醫書,春三月氣候乾燥,容易肝火上炎。肝火上炎就會流鼻血。妾身親手爲夫君準備了一個香囊,裏面有菊花、決明子等藥材,夫君隨身攜帶,一定能對身體有益。ẗű̂ₗ」
我拿出了一個香囊,鄭重其事地遞到了崔瑾瑜面前。
崔瑾瑜面色一怔,隨即內心便發出一片歡呼:【原來夫人以爲我流鼻血,是因爲天氣原因啊。夫人太單純了!倒叫我這些日子白白羞愧了!】
「多謝夫人,夫人有心了。」崔瑾瑜眼中有流光閃過,接過了香囊,直接系在了腰上。
「夫君,今天是齊王府春日宴,齊王妃一早就下了邀貼。夫君能陪妾身一起去嗎?」我笑着開口問道。
【春日宴嗎?自從孃親那年在春日宴上出了意外,我就再也沒參加過春日宴了……】
崔瑾瑜內心的聲音,令我挺意外的,我沒想到,春日宴竟是他的傷心地。
我趕緊說道:「如果夫君不得閒,妾身一個人去也無妨的……」
「得閒!來人,備車。」崔瑾瑜竟強勢打斷了我的話。
隨即,他換了一身常服,就陪我一道出了門。

-6-
我和崔瑾瑜到了齊王府的時候,現場早已經是人頭攢動。
「鐵面御史崔大人居然來了?這真是稀奇事。」
「他身邊的就是他的新婚夫人沈如意吧?果然國色天香。」
「美則美矣,實則胸無點墨。要不是仗着將軍府嫡出大小姐的身世,又如何嫁得進崔家?」
「是啊是啊,京城第一草包美人,說的就是這位夫人。」
衆人暗戳戳對我指指點點。
我早已經習慣了。
這十年來,自從我刻意擺爛以來,世人蛐蛐我,也不外乎就是這些話。
說我除了家世和美貌,一無是處。
聽聽,這算是罵我嗎?
如果算的話,讓罵聲來得更猛烈些吧。
只是,我身旁卻是傳來了崔瑾瑜陰惻惻的心聲:【黃侍郎、李少傅、張總兵,分明是你們的夫人長得歪瓜裂棗,也敢亂嚼我夫人的舌根?好好好,我記住你們了!】
我憐憫地看了一眼蛐蛐我的那幾個人,就這麼被冷麪御史記在小本本上了。
真慘!
崔瑾瑜滿身森冷氣息,也不同那幾人打招呼,而是直接帶着我越過了他們,往前走去。
迎面倒是遇到了齊王和齊王妃。
齊王妃也姓崔,是崔瑾瑜的本家姑姑。
一見了我們,齊王妃很是熱絡,拉着我們說了好一通話。
崔瑾瑜滿身的森冷氣息,總算稍稍收斂了一些。
「王爺、姑母,春三月氣候乾燥,容易肝火上炎。王爺和姑母要多注意身體啊。」崔瑾瑜竟溫聲說道。

-7-
齊王妃大概頭一次聽到崔瑾瑜說這種話,不由得滿臉驚喜,連聲讚道:「瑾瑜成了親之後,果然不同以往了,居然會噓寒問暖關心人了。」
「姑母謬讚。侄兒也是聽我夫人說的,前幾日侄兒身體抱恙,我夫人特意爲侄兒查了醫書,又親手製了這香囊佩在身上……」
好傢伙,崔瑾瑜竟一次性說了這麼多話,把齊王和齊王妃都驚呆了。
好半晌,齊王妃才反應過來,急忙說道:「哦哦,瑾瑜果真是娶到了一位好夫人,竟這般體貼賢惠,瑾瑜好福氣啊。」
齊王也跟着說道:「是啊是啊,當真是令人羨慕。王妃,何時也爲本王制個香囊佩在身上啊?」
【羨慕就對了。我這麼明晃晃的香囊掛在腰上,你們都看不見,只能我主動提醒了。】
崔瑾瑜心滿意足,帶着我繼續不動聲色地,向其他人顯擺他的香囊去了。
就連路過了一條狗,崔瑾瑜都在暗暗炫耀:【你怎麼知道這是夫人爲我做的香囊?】
雖然我知道崔瑾瑜內心悶騷,可依舊被他的騷操作打敗了。
崔瑾瑜啊,你是缺愛嗎?一個香囊而已啊。至於連路過的狗子,都顯擺一下嗎?
可不知道爲啥,我望着他清冷孤傲的身影,聽着他滿心歡喜的碎碎念,我竟莫名有些心酸……
「夫君,妾身走累了,我們在這裏歇歇吧。」我拉着崔瑾瑜,坐到了湖邊的長椅上。
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
微風和煦,美人在側,這一刻,當真是愜意,我舒服得像貓兒一樣眯了眼睛。
【當年,孃親就是落入了這片湖水中,意外去世的……】崔瑾瑜的心聲,卻在我身邊哀哀地響起。

-8-
啥……
我條件反射一般就跳了起來。
賤腿啊賤腿,你在哪裏累不好,偏偏要在這裏走不動了?
崔瑾瑜臉上猶帶着一抹掩飾不住的傷感,幾分詫異地轉向了我:「怎麼了,夫人?」
「啊,沒啥……突然又不累了,要不,我們再走走吧?」
「夫人,陪我在這裏坐坐吧。」崔瑾瑜拍了拍他身側對我說道。
他的手骨節分明,白皙修長;他的臉俊美絕倫,帶着一抹傷感。
那隱隱的破碎感,看得我心裏直髮酸,也就急忙依言坐到了他的身旁。
崔瑾瑜棱角分明的臉上古井無波,盯着眼前的這片湖水,內心卻滿是哀傷的回憶。
【那年春日宴,我爹的白月光,就在這湖邊故意落水,想要陷害孃親。孃親跳入湖中去救人。這一跳,便再也沒上來……】
【孃親,我好想您,想念您給我做的兔子燈和麥芽糖……】
【孃親,您若還活着,該有多好。您親自爲兒子挑選的妻子,兒子甚喜之。可惜,您卻不能親眼看到這一切。】
【後宅的陰私手段,十之八九跟落水有關。當年我沒有能力保護孃親,若今後,有人膽敢用這種卑鄙手段算計我夫人,我定令其生不如死!】
我聽着崔瑾瑜心頭的碎碎念,真是從心酸到感動。正想牽過他的手,好好安慰他一番。
可是就在這時,我們不遠處,卻是突然傳來了「噗通」一聲。
隨即,一個女人,一邊向我們跑來,一邊大聲叫道:「不好了,煙兒落水了。賢婿,你快救救煙兒吧。」
我一看,好嘛,那女人不是別人,正是Ṫũ̂⁴我爹的妾室柳姨娘。
而不遠處,正在湖水裏撲騰的,便是我的心機庶妹,沈煙兒!

-9-
沈煙兒一直愛慕崔瑾瑜,柳姨娘不遺餘力把我養廢,就是爲了沈煙兒能替我嫁進崔家。
然而,崔瑾瑜謹守婚約娶了我。
聽聞我成親那日,柳氏和沈煙兒氣得差點原地去世。
今兒,沈煙兒突然落水,這分明是要搞事情啊。
可惜,她們在這個場合,算計到了崔瑾瑜頭上。
等於是正中槍口,倒黴他媽給倒黴開門,倒黴到家了。
柳氏啊,請開始你的表演吧。
我面色平靜,笑吟吟地看好戲。
「賢婿賢婿,你快救救煙兒吧。」柳氏滿臉驚慌,跑到了崔瑾瑜面前,氣喘吁吁說道。
崔瑾瑜聞言,面如鍋底一般,沉聲呵斥道:「大膽柳氏,你不過是將軍府的一介妾室,上不得檯面的東西。誰給你的狗膽,敢喚本官賢婿?」
柳氏被罵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卻也趕緊改口:「崔大人,是奴婢錯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快救救我女兒吧,她落水了。」
「你女兒落水,與本官何干?這園子裏到處都是侍從護院,你不去尋他們,反倒來尋本官?莫非本官很像專職打撈的人嗎?」崔瑾瑜厲聲斥道。
柳氏都懵了,卻也硬着頭皮說道:「不是的不是的崔大人。可是煙兒還是個未定親的黃花閨女,怎麼能讓那些侍從護院近身啊?男女大防,煙兒的清白要緊啊。」
「混賬!莫非本官不是男人?」崔瑾瑜臉色更黑了。
這麼一會兒功夫,園子裏的衆人便紛紛圍攏了過來。
「有人落水了。好像是大將軍府的庶女沈煙兒啊。」
「沒錯,她姨娘柳氏正在求崔大人救人。」
「求崔大人救人?莫非這柳氏母女有所圖謀?」
「不懂。且看看吧。」
衆人指指點點,獨留沈煙兒在齊腰深的湖水裏繼續撲騰。
「這這……崔大人,我不是那個意思啊。」柳氏神色慌亂,急忙擺手。
「那你是何意?」崔瑾瑜森冷的目光,緊緊盯着柳氏,「你是想,本官救下沈煙兒,破了男女大防,就可以藉機把她塞給本官爲妾了,是不是?」
柳氏聞言,臉孔一下子變得慘白,很顯然,她被崔瑾瑜說中了心思。
崔瑾瑜的聲音更冷:「而後,你妄想本官如我岳丈一般,寵妾滅妻,不分尊卑;讓沈煙兒像你一樣,在我府中一人獨大,作威作福,對不對?」
「不是,不敢……」柳氏嚇得連連擺手,後退了一步。
崔瑾瑜卻根本不給她辯解的機會,上前一步,步步緊逼:「不敢?本官看你母女二人膽子大得很。若非本官明察秋毫,豈不是中了你們的奸計?到那時,本官的夫人就會難過失望,就會與本官離心,甚至會自尋短見、了結性命。而後,本官就會傷心欲絕、鬱鬱而終。到最後,沈如煙便可獨霸本官家產,對不對?回答我!」
柳氏臉色慘白,冷汗潸然而下。
「你們母女,這是在謀財害命!」崔瑾瑜一字一句,斬釘截鐵般給這件事定了性。

-10-
我瞳孔地震,看向了崔瑾瑜,滿臉的驚豔。
我料到崔瑾瑜會收拾柳氏母女,卻沒想到,崔瑾瑜居然這麼狗,比我想象的還要狠辣,還要強詞奪理。
這就是傳說中的鐵面御史?
這邏輯,這口才,這小嘴叭叭的,難怪在朝堂上,皇帝都要避其鋒芒啊。
柳氏在內宅尚算牙尖嘴利,可對上了身經百戰的崔御史,也只有甘拜下風的份兒,她渾身哆嗦着,跌倒在了地上:「冤枉啊,我……我沒想那麼多啊。」
湖中的沈煙兒也顧不得假裝撲騰了,頂着一頭水草和淤泥,一臉懵逼地看向了崔瑾瑜。
自己就落個水,怎麼就成謀殺犯了呢?
「京兆尹何在?」崔瑾瑜一聲斷喝。
「崔大人,下官在。」京兆尹忙顛顛地跑過來了。
「本官要報案,柳氏母女心思歹毒,惡意設局,意圖謀害本官和夫人,圖謀本官之家產。其心可戮,其罪當誅!」崔瑾瑜冷聲喝道。
圍觀的衆人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
以往這種聚會上,女眷落水碰瓷的事兒,也時有發生。
可是,這碰瓷碰成了謀財害命的,還是頭一樁。
這崔御史當真是京城第一不好惹的主兒啊。
柳氏母女直到此刻,才真是怕了。
沈煙兒也不用別人救了,自己就爬上了岸,與柳氏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該說不說,崔瑾瑜今兒這通舉動,着實是大快我心。
以往面對這對母女的陰謀詭計,都是我一個人應戰。如今,崔瑾瑜在側,直接給這對母女以降維打擊。我連一句話都不用說。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美好了。
「姐夫,煙兒承認,此番落水,是想設計姐夫。煙兒愛慕姐夫已久,哪怕成爲姐夫的妾室,煙兒也心滿意足了。可是煙兒,實在沒有謀財害命之心啊。」沈煙兒哭着說道。
「是啊,崔大人,我們再也不敢了,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們吧。」柳氏亦是大聲哭求。
「京兆尹?」崔瑾瑜卻理都不理她們,又沉聲一喝。
京兆尹也頭疼啊,一邊是大將軍的妾室和庶女,一邊是鐵面御史,這差事不好辦啊。
不過,顯然,眼前的鐵面御史更不好惹,於是京兆尹大手一揮,厲聲吩咐道:「來人啊,將嫌犯柳氏母女拿下。」
「不要啊……」柳氏和沈煙兒哭成一團。
「賢婿啊賢婿,手下留情!」我那渣爹,關鍵時刻趕來了。
我爹舍下老臉,當衆好一通求情,最終,我爹承諾把柳氏即刻發配到莊子上,沈煙兒禁足一年。崔瑾瑜纔算鬆口。
我爹垂頭喪氣地帶走了柳氏和沈煙兒。
在場衆人喫瓜喫到飽,一個個心滿意足地散去。

-11-
我正想向崔瑾瑜道謝,卻是聽得一個毛毛躁躁的聲音,驚天動地地響了起來:「表妹,如意妹妹,你沒事兒吧?表哥來遲了。」
我扭頭看去,就見一團綠色的身影,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
「表哥!」
來人正是我舅舅家的表哥,京城第一紈絝——霍斯年。
霍斯年面如冠玉,脣如塗脂,天生一副富家公子哥的面相。
今兒,他穿了一身極爲騷包的翠綠色錦袍,打遠一看,像條綠豆蟲一樣。渾身花裏胡哨,掛滿了各種香囊吊墜,跑到我面前的時候,已經是大汗淋漓。
「表妹,我聽人說,你落水了。唬得我馬球都不打了,趕緊跑過來。你怎麼樣?不要緊吧?」霍斯年緊張地圍着我轉了一圈。
我看着他這樣子,不由得忍俊不禁:「表哥,落水的不是我,是沈煙兒。」
霍斯年拍着胸口,長舒了一口氣:「是她啊,那個小綠茶活該。只要不是如意妹妹就好。」
霍斯年說着,抽出了我手中的帕子,一通胡亂擦汗。
「哎,表哥……」我想阻止都沒來得及。
就聽得耳邊響起了崔瑾瑜哀哀的心聲:【這就是夫人的那個竹馬白月光?】
白月光?
我是和霍斯年從小一起長大,可是,霍斯年在我眼裏就是個二愣子啊。
我討厭柳姨娘和沈煙兒,就經常去外祖家玩。霍斯年與我年紀相仿,又精通各種好玩的事兒。
我們倆,世人眼中的一個草包,一個紈絝,倒是經常一起喫喝玩樂。
但是,要說霍斯年是我的白月光?那就太扯了。
我趕緊從霍斯年手上,搶回了我的帕子,又嫌上面都是臭汗,一時間捏在手裏,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崔瑾瑜面沉似水,抬手把那帕子接了過去,揣到了他自己懷裏。
霍斯年這個愣頭青,這才注意到了崔瑾瑜:「原來妹夫也在啊。」
隨即他又興致勃勃,衝我說道:「如意妹妹,你看我爲你淘到了什麼好東西。」
霍斯年說着,從懷裏興沖沖掏出了一本書來:「你最喜歡的海棠洞主,出了新話本子!我第一時間爲你搶到了。孫瑛那憨貨還想跟我搶,簡直是不自量力ṱũ̂³。表妹你說,他哪次搶得過我?上次搶那滿綠的簪子……」
霍斯年滔滔不絕,根本不容別人插嘴。
【他跟夫人爲何有說不完的話?他連夫人的喜好都那般清楚。難怪,滿京城的人都說他二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怎麼辦?心口好痛啊!】崔瑾瑜的心頭,哀聲一片。
「夫人,爲夫去前面等你。」崔瑾瑜面上清冷,轉身向前走去。
我趕緊接過了霍斯年手中的話本子:「那啥,表哥,山腳那邊有鬥雞的,你不去看看嗎?」
「有鬥雞的?在哪兒在哪兒?我去了。」霍斯年又踩着風火輪跑了。

-12-
崔瑾瑜正站在一株桃花樹下等我。
微風吹過,落英繽紛,一襲白衣的崔瑾瑜,風華絕代,絕世無雙。桃花雖豔,卻難及他半分。
我走到他身邊之際,依舊能聽到他哀哀的心聲:【夫人是因爲與我自幼有婚約,才嫁給我的吧?在她心裏,應該很喜歡霍斯年吧?這青梅竹馬的情誼,我不能及……】
我走到他身側,主動牽住了他的手,真心實意對他說道:「夫君,謝謝你今天爲我做的一切,我歡喜得很。」
崔瑾瑜看向了我,面Ťû⁽上已經恢復了一貫的清冷:「無妨……」
「夫君,」我不等崔瑾瑜說完,便繼續說道,「我和表哥,自小一塊兒長大,不是親兄妹勝似親兄妹。表哥天性純良,他對我,也只有兄長對妹妹的情誼。還望夫君不要誤會。」
雖然看着鐵面御史暗戳戳喫醋,挺有意思的。可是,我可不想因此生出狗血的誤會,我是有嘴的,必須馬上說出來。
崔瑾瑜眼前掠過了桃花兩瓣,彷彿在眸光中漾起了兩圈漣漪,他驚喜點頭,緊緊回握住我的手:「嗯,我信夫人。」

-13-
春日宴之後,我和崔瑾瑜的關係明顯親近了很多。
我爲他親手糊制了小魚燈。
帶着他一起做麥芽糖。
陪他去寺廟爲婆婆供燈。
……
他生命中的遺憾,我一點一滴幫他彌補。
每一次,我都收穫了他內心滿滿的感動。
我充分利用我的金手指,只根據他的心聲,做出相應的反應,而徹底忽略他表面的清冷。
於是乎,孤傲冷傲的崔御史,便經常能被人撞見陪着夫人遊山玩水,泛舟縱馬。
京城的大街小巷中,也經常能出現崔御史爲夫人買零食、拎話本子的身影。
至於牀笫之間嘛,我終於徹底解鎖了崔御史的真實實力。
只是,解鎖之後,卻有些後悔,崔御史的強悍,實在是令我有些難以招架。
最好玩的是,跟他下棋。
琴棋書畫都水平麻麻的我,每一次,卻都能精準地預判崔瑾瑜的棋路,把他殺個片甲不留。
驚才絕豔的崔御史震驚不已,一次次在內心發出驚歎:【夫人棋技之精深,冠絕當世,我不能及也!】
……
這一日,觀音寺廟會。
崔瑾瑜依舊陪我一同前往了。
我們倆做尋常夫婦打扮,一路閒逛,倒也頗爲愜意。
「夫君,我想喫觀音寺的素面了,夫君陪我可好?」我笑着問向了崔瑾瑜。
「好啊。」崔瑾瑜淡淡地應道。
可是他的心頭卻是:【夫人的愛好竟與我一般無二,我從小便喜歡觀音寺的素面。果然,夫人與我是天生一對。】
我在心裏忍俊不禁。
於是,我們二人去喫了素面,又爲他孃親上香祈福。
下山之際,已是黃昏。
馬車行駛在山道上,我靠坐在崔瑾瑜肩頭,昏昏欲睡。
陡然間,卻聽得一聲呼哨,馬車外有驚鳥出林,同時傳來了淒厲的馬嘶。
「不好,有刺客。」
我腦子裏堪堪閃過了這一個念頭,便耳聽得破空之聲。
隨即兩支利箭,一前一後帶着雷霆萬鈞之勢,直奔崔瑾瑜而來。
崔瑾瑜第一時間拔出了車座下的劍,挑開了第一支箭。可是,第二支箭,卻眼見着要避不開了。
我幾乎沒有任何遲疑,便合身撲到了崔瑾瑜身前……
崔瑾瑜會武功,他安全,我們尚有活命的可能;他如果受傷了,我倆都得玩完。
可是,我低頭的瞬間,看見長箭竟洞穿了我的身體,從胸口透了出來。
「我擦,這還能活嗎?」這是我昏迷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夫人!」
我隱約聽到了崔瑾瑜撕心裂肺的一聲慘呼。
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14-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我竟然回到了現代世界。
我正趴在工位上午睡,面前的電腦上,是我沒做完的報表……
我擦,原來那富貴迷人的十年,竟只是黃粱一夢啊。
我就知道,我哪有那種命啊?
將軍府大小姐、冷豔御史的夫人……我也真是敢夢啊。
只是這夢境過於真實,長箭透胸的痛楚似乎依稀還在。
疼得我眼淚都出來了。
抽張紙,正想擦眼淚擤鼻涕,卻聽得經理在前面叭叭:「下面,讓我們熱烈歡迎新總裁——崔總!」
我一邊擤鼻涕一邊抬頭,就見一道頎長身影,伴隨着大家的掌聲,踏入了辦公室。
那人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西裝,眉眼如淬寒星,薄脣微抿,渾身散發着清冷的氣場。
「好帥啊!」
「比照片上還帥!」
我周圍幾個女同事發出了沒出息的低呼聲。
「崔瑾瑜……」
我擤鼻涕的動作,不由得僵住了。
臺上站着的新總裁,跟我夢中那鐵面御ţū⁻史夫君,簡直一模一樣啊!
幾天前,我就知道要空降的新總裁叫崔瑾瑜,他的帥照也早已經在我們員工羣中瘋傳。
所以,我這是趁着午睡的時候,就迫不及待在夢中 YY 了一下我家新總裁啊?
這種事兒,果然是我這種大黃丫頭能幹出來的事兒。
果然,夢裏啥都有。
只是,想想夢中跟崔瑾瑜親密至極的那些舉動,我也禁不住老臉一紅,心虛得很,根本不敢再看人家。
趕緊藉着擤鼻涕的動作,我低下了頭來。
一場春夢了無痕,夢中男主角那麼帥,我這一場夢,着實不虧。
夢醒之際,該幹嘛幹嘛吧。
報表還沒做完,工作還有一大堆,牛馬的日子,還得繼續啊。
可是,我怎麼覺得周圍的氛圍似乎有些不對?
我感覺到,似乎有無數道目光,正在向我身上彙集。
我眼角的餘光,隱約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在向我走來。
「如意……是你嗎?」崔瑾瑜竟站到了我的身旁。
有點逆光,導致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覺得他的目光如同有重量一般,直直落在我身上。
「啊?啊對,是我!總裁好,我是叫沈如意!」我急忙起身,點頭哈腰,盡顯牛馬的卑微。
哪知道,下一秒,我竟整個人落入了崔瑾瑜的懷抱中。
夢中那熟悉的冷香,直衝我鼻孔。
崔瑾瑜緊緊地抱着我,渾身似乎都在輕顫,以一種令人心悸的聲音,伏在我耳邊,啞聲說道:「十年了,夫人,我找你找得好苦!」
「嘶……」我聽到了周圍同事們齊刷刷倒吸冷氣的聲音。
我也隱約看到了我旁邊工位的女同事張大了嘴巴,搖搖欲墜的身影。
我的大腦有些宕機,短暫的怔忡之後,我還是掙脫了崔瑾瑜的懷抱,侷促不安地說道:「崔,崔……崔總,您是不是認錯人了?我,我還未婚啊!」
我抬頭驚愕地看向他,腦海中的夢境與眼前的現實不由得重疊交織。
他的眉眼間依舊是那抹清冷,卻又在看向我時,盛滿了無盡的情意與思念。
崔瑾瑜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一個打橫,強勢將我抱了起來,轉身對呆若木雞的衆人說道:「對不起各位,我有些家事需要先處理一下!」
在衆人一片呆滯的注視下,我被崔瑾瑜一路抱着,塞進了他的邁巴赫,又一路疾馳,來到了他的 800 平豪宅之中。
這期間,我掐了我大腿好多次,來反覆驗證我是否還在做夢沒醒。
可是,大腿都掐青了,得出的結論一直是,我應該是醒着的。
「夫人,你不記得我了嗎?」崔瑾瑜站在了我面前,顫聲問道。
「我,我應該記得嗎?」我小心翼翼問道。
崔瑾瑜的臉上,出現了頗爲受傷的神色。
「這香囊,夫人也不記得了嗎?」崔瑾瑜從身上摸出了一個香囊來,遞到了我的面前。
老天奶,這香囊看起來好眼熟啊,怎麼就跟我夢中給崔瑾瑜做的那個香囊一模一樣啊?
看看那像呆頭鴨一樣的兩隻鴛鴦,的的確確是沈氏出品, 獨一無二啊。
莫非, 我夢中的那一切, 竟都發生過?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我徹底懵了。

-15-
「夫人, 你記起來了,是不是?」崔瑾瑜的臉上湧現了一片狂喜。
「我, 我好像是做了一個夢啊。夢中,我確實夢到了你, 還跟你成親了……」我如實答道。
「夫人,那不是夢, 那是另一個時空。在那個時空裏, 你我都是真實存在的。」崔瑾瑜緊緊握住了我的手,彷彿一鬆開, 我就會跑掉一般。
「啊?另一個時空?」我真的驚了,「我記得我最後被一箭穿心……是不是?」
崔瑾瑜聞言,臉上現出了令人不忍直視的痛。他把我緊緊擁在了胸前, 彷彿想把我嵌入骨血一般,Ťûₛ嘶聲說道:「你怎麼那麼傻?誰讓你替我擋箭的?」
「所以, 我那時就已經死了,是不是?」我抬頭問向了ṭù⁵他。
崔瑾瑜喉頭滾動,緩緩點了點頭:「我一步一叩首,去觀音寺拜求。求觀世音菩薩, 求滿天神佛, 把夫人還給我……悲痛過度,我暈死在觀音殿前。再睜開眼,我就來到了這個世界……十年了,夫人,我終於找到你了。」
我真是徹底驚了。
不過,崔瑾瑜隨即精準說出了我與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令我不得不相信,那夢中的一切,並非虛幻,而是真真切切地發生過。
崔瑾瑜是真的追着我,跨越了時空,追到了這個世界, 並且苦苦尋覓了我十年。
窗外的夕陽映照在他的側臉上, 恍如當日他在燈下那般,依舊是容色盛極的模樣。
他額頭抵着我的, 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坦誠與熱烈:「夫人ŧú₁, 我可以再娶你一次嗎?上一世, 我甚至連句心悅你, 都不曾說過, 你就離我而去了。這一世, 我會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愛你, 若崑山玉碎之決絕, 似東海潮生之不休。」
他眼中的深情, 看得我心裏直抽抽,我禁不住伸出手來,輕扶上了他的側臉。
夢中的那一幕幕, 全數湧上了我的心頭。
這亦是我全身心愛着的那個人啊。
「崔瑾瑜,我也愛你!」我扶住他的臉,重重地吻了上去。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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