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

聯姻的第三年,我收到一條短信。
【信我的話,查一下你的男朋友。】
我仔細想了想,【是哪個?】
下一瞬,塑料老公踹門而入。
紅着眼質問:「江楚楚,你到底揹着我在外面養了幾個男人?」

-1-
陸宴徊養在外面的女人鬧到我面前時。
我正在應付新認識的奶狗弟弟。
【姐姐,我家貓卡凳子裏出不來了。】
【你要來看看它嗎?】
我隨手給他回了個等着。
抬眼看向面前。
仰着頭恨不得用鼻孔看人的女人。
「所以……這位蘇小姐,你的訴求是?」
「我要你和陸宴徊離婚!」
說話間,蘇婉晴散亂的長髮滑到背後。
露出脖子上星星點點的紅痕。
「他根本就不愛你,我勸你早點認清現實,放他自由。」
怪不得蘇婉晴一直仰着頭說話。
原來是爲了展示滿脖子的草莓。
我無辜地攤開手,「可是離婚這個事情跟我說沒用啊。」
「還有,就算我和陸宴徊離婚,你應該也需要競爭上崗。」
「在你前面……起碼還排着八個十個吧。」
蘇婉晴不Ṫū́⁾甘心。
試圖繼續證明她和別的女人不一樣。
她是陸宴徊的真愛。
這雷同的臺詞,我都快聽膩了。
真愛?
我以前相信。
但後來陸宴徊是怎麼說的。
他說:「楚楚,我們這種家庭,人人都長滿心眼子。」
「愛這個字太重,真的假的我都擔不起。」
「我們就各玩各的,不好嗎?」
當時的我不明白。
我不明白爲什麼疼我寵我的陸宴徊。
也同樣寵着另一個女人。
爲什麼我有的,別人也能擁有。
現在我懂了。
有些人就是博愛。
陸宴徊如同行走的太陽。
願意給他所有女人帶去溫暖。
他對我好,不影響他對其他女人好。
那時候的我固執擰巴。
只想要獨一無二的偏愛。
現在我不這麼想了。
我覺得陸宴徊說得沒錯。
有一片森林,爲什麼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姐姐,你來了嗎?】
催促的消息發了進來。
我衝蘇婉晴擺擺手。
食指長按屏幕,發送語音。
「等着,姐姐馬上到。」
起身拎着包出門。
婚姻不能違背父母意願。
婚外情我必須自己做主。

-2-
剛踩上油門。
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今晚有空嗎?」
嗓音清潤,說話語速不急不緩。
是林敘白。
「怎麼,晚上想約我?」
「不可以嗎?」
我隨口開玩笑。
「這麼熱情,難道是公司破產,想要以身相許彌補我這個金主?」
遇見林敘白的那年。
是我和陸宴徊鬧得最僵的時候。
我以爲的聯姻。
是嫁給門當戶對,從小寵着我,陪我長大的竹馬哥哥。
所有的少女幻想,在新婚的第三個月戛然而止。
我已經記不清那個女人的名字。
只記得她的皮膚很白。
陸宴徊留下的吻痕很刺眼。
爭執,吵鬧。
我委屈,哭着跑回家要爸媽替我做主。
得到的卻是打醒我的一耳光。
「除非陸家破產,不然你這輩子都別想離婚。」
哥哥爲難地告訴我。
他會替我警告陸宴徊別太過分。
但是離婚不現實,兩家合作拆不開。
只有婚姻是最牢靠的兩姓結合。
媽媽則是安慰我。
「外面的永遠是外面的。」
「有江家在,誰也不能動搖你的位置。」
……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江邊。
不想回家。
我想,或許我已經沒有家了。
天色漸晚,江邊的人羣漸漸消失。
只留下我和另外一個醉鬼倒在一起。
我衝他舉瓶。
「喂,你是因爲什麼不高興。」
他歪頭,清雋惑人的臉在眼前放大。
是不同於陸宴徊的帥氣。
內斂俊秀,沒有侵略性。
「有人想買我的遊戲。」
「那不是好事嗎?」
「可他狗屁不懂,要我改得面目全非,我不想賣。」
他垂下眼,自嘲地笑了笑。
「但我還是會賣給他。」
我不理解地追問:
「爲什麼不想也要賣?」
「因爲生活就是這樣。」
他舉瓶,喉結輕滾。
眼角被酒燻得微紅。
「爲了生活,爲了錢財。」
聽半天總算是聽懂了。
我學着他猛灌一口酒。
扭頭湊到他面前。
「巧了,我最不缺的就是錢。」
「多少錢?你的遊戲我買了,一個代碼都不需要你改。」

-3-
「不破產能以身相許嗎?」
林敘白的聲音將我從思緒中拉回。
我沒接話。
氣氛就這麼陷入安靜。
好半晌,林敘白纔開口解釋:
「你和我開玩笑,我也和你開個玩笑。」
「新遊戲今晚零點上線,你作爲投資人不一起來見證嗎?」
我長舒一口氣。
「這纔多久又上新遊戲了?」
林敘白是個缺心眼。
就因爲我投資他。
他就讓我佔了 70% 的股份。
天天任勞任怨地爲我打工。
時不時打電話給我彙報公司情況。
然而前面剛答應去奶狗弟弟家看貓。
拒絕哪個比較好呢?
猶豫間,手機屏幕亮起。
陸宴徊發來新消息。
【楚楚,今晚回陸家喫飯別忘了。】
接着貼心地補上一句。
【需要我去接你嗎?】
很好,這下徹底不用糾結了。
我面無表情地想着。
「晚上我去不了,等明天給你開慶功宴。」
說完掛斷電話。
調頭回陸家。
我到的時候,陸宴徊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我問他杵在這做什麼。
陸宴徊笑笑,「等你一起。」
他又是這樣。
一副爲我好的樣子。
我有些慪得慌。
冷着臉直接從他身邊走過去。
陸宴徊一愣,「怎麼不高興?誰惹楚楚公主生氣了?」
「你能不能別這樣。」
我停下腳步,諷刺地笑笑。
「陸總,拜託別擺出一副很愛我的模樣。」
「有時間管好你在外面的那些女人,別都來我面前煩我。」
說完,我加快腳步。
頭也不回地進了老宅。
結婚後,每月我們輪着回陸家、江家喫飯。
最逃不掉的就是催生。
往常我左耳進右耳出,沒一句留在腦子裏。
或許是今天心情不好。
我沒忍住還嘴。
「生,當然可以生。」
「反正孩子親媽一定是我。」
桌上頓時陷入詭異的安靜。
陸宴徊的表情看不真切。
陸夫人臉色憋得難看。
想罵我,又被良好的教養束縛着罵不出什麼話。
一桌的美食都顯得索然無味。
「我喫好了,你們慢慢喫。」
放下筷子,擦嘴上樓。
拿出手機,發現收到兩條新消息。
【姐姐,貓貓悄悄跟我說,它特別特別想見你。】
【公司打算零點上線就辦慶功宴,你要不要來結一下賬?】
我剛準備回覆,卻突然收到一條短信。
【信我的話,查一下你男朋友。】
號碼不認識。
我沒有問他是誰。
仔細想了想,反問一句:
【你指的是哪個?】
等了許久。
沒再收到回信。
我失了興趣。
正準備挑一個邀約回應時。
砰——
房門被猛地踹開。
陸宴徊紅着眼,咬牙切齒地道:
「江楚楚,你到底揹着我在外面養了幾個男人?」

-4-
原來消息是陸宴徊發的。
我有些納悶。
「陸總最近是太閒了嗎?都開始調查我的私事了。」
陸總二字刺痛了陸宴徊的雙耳。
「楚楚,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是夫妻。」
「夫妻?」我冷笑。
「說吧,是哪個不長腦的鬧到你面前去了?」
「他是稱自己纔是真愛,勸你離婚別霸佔位置,還是勸你放我自由?」
陸宴徊被噎住。
哪裏不明白我這是在諷刺他。
沉默半晌,點開手機裏的一段視頻放到我面前。
鏡頭有些晃。
包間燈光迷離,看不真切。
即便如此,還是能一眼認出。
坐在中間眉眼出衆的少年。
正是邀請我去看貓的奶狗弟弟祝軒。
「軒哥今天怎麼有空出來跟兄弟們聚,不陪女朋友了?」
不知是誰問了一句。
祝軒撇嘴,「提那個老女人做什麼,要不是看她有錢,我理都不理她一下。」
話音落下,包間起鬨聲四起。
「666,還得是軒哥,直接拿捏!」
祝軒被吹捧得飄飄然。
大手一揮,點了幾瓶名酒。
刷的是我送出去的副卡。
氣氛上頭,突然有人建議:
「軒哥今天要不要點幾個嫩的換換口味?」
視頻戛然停止。
我面無表情地看向陸宴徊。
「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嘆口氣,無奈的表情裏帶着一絲寵溺。
「楚楚,你沒必要爲了氣我作踐自己。」
我突然覺得有些聽不懂中文。
上個月我回母校看望老師。
路過籃球場差點被砸中。
被祝軒救了下來。
青春活力的男大體育生,一口一個姐姐。
他養的那三四隻貓也是有手段的小夾子。
誰會不心動?
我圖他提供的情緒價值。Ṭūₖ
他圖我提供的金錢財富。
不過是交易。
只是沒想到在陸宴徊的眼裏。
變成爲他作踐自己。
從年少相識至今。
我第一次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無比陌生。
陸宴徊伸手將發愣的我摟進懷裏。
「別生氣,我找人替你教訓過他了。」
說着安撫地揉了揉我的頭髮。
真是體貼。
這話可以是父親、哥哥說的。
唯獨不能在老公嘴裏聽到。
振動聲拉回我的思緒。
我哂笑着推開陸宴徊。
「你的手機一直在響,不接嗎?」
陸宴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我瞭然,「是蘇婉晴吧。」
「作爲回饋,我幫你處理了她?」
「不用。」陸宴徊的拒絕脫口而出。
我冷笑一聲。
「楚楚,你聽我說……」
我掙開陸宴徊的手。
「祝陸總有個美好銷魂的夜晚。」
丟下這句,我頭也不回地離開。

-5-
原以爲陸宴徊能明白我的意思。
畢竟是他提的各玩各的。
卻沒想到一覺睡醒。
看到他在公寓樓下等我的消息。
我不想應付他。
偷偷從消防通道溜走。
車開出去後,才發現沒有目的地。
想了想給林敘白髮消息。
「半小時後見。」
我到的時候,只有前臺小姐姐還在值班。
昨晚新遊戲上線,員工守到零點。
這會兒還沒來上班。
前臺衝我打招呼。
「江總是來找林總的吧?他在 21 樓。」
作爲甩手掌櫃,我很少來公司。
也就沒有去過 21 樓的活動室。
饒有興致地出電梯。
推開健身房的門。
林敘白猿背蜂腰的身影直直闖入我的眼底。
他聽到開門動靜,轉身看了過來。
額前的發向後攏。
露出立體飽滿的額角和鋒利的眉眼。
脖頸上的青筋攀升到下頜角。
拎着儀器的手臂線條緊繃。
荷爾蒙滿滿。
我下意識地舔了舔脣。
「林總好興致,一大早跑來公司健身。」
林敘白解釋,「昨晚慶功宴,我沒回去。」
我這才注意到林敘白眼下發青。
怕是沒睡幾個小時。
還真是精力旺盛。
犧牲睡眠也不忘健身。
我後退兩步擺手,「辦公室等你。」
走到門口似乎又想起什麼。
轉頭,看向林敘白。
「身材不錯。」
林敘白一臉平常,「謝謝。」
他放下儀器,手卻是拿了兩次毛巾也沒能拿起來擦汗。
走到門口,又差點撞在門框上。
在我的注視下,乾巴巴地解釋。
「辦公室也回我了。」
是我也回辦公室了吧?
我看着林敘白落荒而逃的背影失笑。
裝得真好。
差點以爲他一點也不激動呢。ţű̂ₔ

-6-
再見到林敘白,他已經換好西服。
恢復往常清俊溫和的形象。
將手裏的文件放到我面前。
「這是昨晚上線遊戲的數據報告,還有……」
他的眼神發亮,侃侃而談。
我的視線落在一張一合的嘴上。
——他的脣看起來好好親。
等等,我在想什麼。
我反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在林敘白驚訝的眼神中。
面無表情地解釋,「有蚊子。」
說完又覺得這個藉口太過無力,開始找補。
「昨晚沒睡好,聽得有點犯困。」
說着打了個哈欠捂嘴。
也就沒聽到林敘白的呢喃。
「他都可以,我爲什麼不行。」
也沒注意到他瞬間黯淡的眸子。
工作忙着忙着就忙進去了。
等再緩過神,已經到了中午。
ṱü⁺難怪感覺肚子餓餓的。
「中午一起喫個飯吧,我訂位置。」
等林敘白到餐廳的時候。
熱情的市場部經理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老大,江小姐說是你給我們加辦的慶功宴。」
「七星級酒店!每人五位數大紅包!」
他把胸脯拍得砰砰作響。
「喫完這頓,我命都能給公司!」
林敘白面無表情地推開他。
「竟給一些不值錢的東西。」
市場經理馬俊傑原本是林敘白的室友。
他早已被林敘白懟習慣。
正想拉着人進去,突然咦了一聲。
「老大,你怎麼還做了造型。慶功宴是要上臺發言嗎?」
「整得怪帥的,不知道的你是來約會呢!」
林敘白臉色黑了又黑。
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
「你當這個經理,算我給你走後門了!」
瞧着走進包間的林敘白,我愣了愣。
「你……」我試探地問:「林總一會是要走紅毯還是開發佈會啊?」
林敘白:「……」
「慶功宴發言。」
我恍然大悟。
所以林敘白一大早在公司健身。
打扮成這樣。
是爲了在慶功宴的時候發言啊。
差點自作多情了。

-7-
慶功宴少不了喝酒。
馬俊傑扶着林敘白懇求地看向我。
「江總,可以麻煩你送阿白回家嗎?」
林敘白冷白的肌膚染上脂色。
酒意入眸,瀲灩迷離。
一副男狐狸精的模樣。
爲了守護他的清白。
我答應送他回家。
攙着人剛到大廳。
突然躥出一道身影擋在我面前。
祝軒雙眼冒火地看向林敘白。
「姐姐昨晚不回我消息,就是因爲他嗎?」
我皺眉,「和他有什麼關係?」
下一秒,祝軒攥起拳頭猛地向林敘白打去。
「她愛的是我,你憑什麼不讓她追求自己的幸福,就因爲你是她老公嗎?」
這話一出,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圍觀。
見過老公來抓小三的。
沒見過小三來抓老公的。
祝軒動手的突然,林敘白被他打了個踉蹌。
本就迷離的雙眼蒙上一層水霧。
我看得心頭一跳,慌忙將人扶住。
讓他靠在我的肩頭。
「祝軒!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懶得跟這個人吵。
也沒有被人當猴子圍觀的愛好。
扶着林敘白從祝軒身邊繞過。
祝軒卻像失了智。
硬是拽住林敘白不放。
「裝什麼委屈呢!找人打我的囂張勁去哪了?」
「我找人查過了,他在外面養了不少女人,姐姐你都不知道吧!」
「就你這種不乾不淨的男人,有什麼資格說我壞話!」
我:「……」
實在是沒眼看。
這人查的時候難道光看文字資料,照片一眼不看嗎?
祝軒的胡攪蠻纏讓我忍無可忍。
抓着林敘白的手。
十指相扣舉到祝軒面前。
「抱歉,我老公京大高才生,長得帥身材好又有錢。」
「我還不至於眼瞎,放着他不要看上你。」
「ťù₌還有……你的那些破事我不跟你計較,你不會真的以爲我有多喜歡你吧?」
祝軒面如死灰。
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我鬆口氣,扶着林敘白準備離開。
轉身的那瞬間,對上一雙晦澀的眼眸。
陸宴徊不知何時站在人羣的後方。
正死死地盯着我們。
他紅着眼向着我逼近。
「江楚楚,你說誰是你老公?」
覺得沒意思散去的圍觀羣衆。
腳下一轉又圍了上來。
祝軒最先跳出來。
「你又是哪個?」
他上下掃視陸宴徊一圈,指着林敘白。
「你這打扮倒是有幾分像她那個渣男老公。」
「可惜,學得再像也沒用。人家京大畢業,有才有錢。」
……我一時無語住了。
祝軒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陸宴徊向來進退有度,極少在外動怒。
此時卻是徹底沉下了臉。
「楚楚,和這兩人斷乾淨,我可以當什麼事都沒發生。」

-8-
林敘白似乎是酒醒了。
直起身子,掙開與我十指相扣的手。
「我們只是合作關係,你別誤會楚楚。」
陸宴徊盯着林敘白,冷笑一聲。
「什麼合作需要手拉手談?」
「一會兒是不是還要拉到牀上,徹夜長談啊?」
林敘白被他兇了兩句。
慌亂地衝我搖頭。
「楚楚,我真沒這樣想。」
陸宴徊又是一聲冷笑。
「楚楚,哪個合作商叫得這麼親暱。」
林敘白無辜地眨眼。
「可是江小姐全名就叫楚楚呀。」
他指着一旁傻眼的祝軒。
「我又沒跟他一樣,捏着嗓子一口一個姐姐。」
祝軒氣得臉紅脖子粗。
「拉踩什麼,我男大學生喊聲姐姐怎麼了?」
「搞半天你就是個小四,在這神氣什麼!」
林敘白不服氣。
「我認識楚楚的時候,你還穿着校服唸書呢,有什麼資格排第三?」
兩人就三和四的名號爭了起來。
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我實在是被吵得頭疼。
「夠了!」
最先看向祝軒。
「你喜歡的究竟是我,還是我的錢,你自己清楚。」
「直接走,還是我讓人請你走?」
他有些不甘心。
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知道自己理虧。
只好一聲不吭地離開。
接着,我看向陸宴徊。
「你一個最先出軌的人有什麼資格在這質問我?」
我其實很討厭陸宴徊這副正宮嘴臉。
因爲我做不到寬宏容忍。
所以我討厭。
他正要接話,還未說出口。
就被我打斷。
「我們睡了,又怎麼樣?」
「你要離婚嗎?我同意。」
陸宴徊挫敗地垮下臉。
他望着相偕離去的二人。
只覺得胸口壓了一座大山。
心臟緊縮。
差點喘不過氣來。
渾渾噩噩地到家,發現家裏空蕩得可怕。
原來他縱情聲色犬馬。
就像夏天喜歡冬天,冬天喜歡夏天。
圖的只是一時的新鮮感。
在這一刻,陸宴徊後悔了。
他不甘心,就這麼把從小寵到大的愛人讓出去。
他要挽回這段婚姻。
哪怕不擇手段。

-9-
「別裝了。」
林敘白被我丟在沙發上。
腦袋磕了一下,也不生氣。
單手扯開領帶。
「今晚留下吧。」
我挑眉。
他起身,打開次臥門。
「什麼都不缺,隨時歡迎金主大人入住。」
我盯着林敘白沒動。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半晌,我重新開口。
「如果我想住主臥呢?」
這一次,我沒躲。
林敘白也沒有。
他笑的蠱惑,「歡迎。」
……
林敘白做飯廚藝很好。
我在他家住了一週。
期間拉黑陸宴徊七八個號碼。
掛了他一百多通電話。
最後,接到江家打來的電話。
這纔不得不爬起來。
還沒進門,一個茶盞先砸了過來。
「逆女!你到底要在外面丟多大的臉!」
我側身躲開,「怎麼就丟你臉了?」
如果我沒猜Ṱṻ₍錯的話。
父親說的是慶功宴那天發生的事。
「我怎麼有你這麼不知廉恥的女兒!你要我怎麼給陸家交代!」
我聳了聳肩,滿臉無辜。
「這有什麼問題嗎?只要江家不破產,我永遠是他名義上的妻子。」
「他在外面有三有四,有五六七八,陸家給過我交代嗎?」
父親被我噎住。
氣得發抖,「這怎麼一樣!」
「哪裏不一樣?」
父親重重嘆一口氣坐下。
「楚楚,爹希望你明白。」
「你選的不是你的老公,是你孩子的未來。」
「以後陸家、江家,都會是你的。」
他說完抬頭,卻只看我瀟灑上樓的背影。
顯然,我一句也沒聽。
他氣得灌了兩杯冷茶,才緩過神。
我回房間衝了個澡,躺下補覺。
睡得迷迷糊糊時。
突然感覺脖頸癢癢的。
猛地睜開眼。
撞進陸宴徊晦暗隱忍的眼眸。
強勢侵略的氣息呵在我的臉頰,喉結輕滾。
「楚楚,我們要個孩子吧。」

-10-
「我要你想辦法懷上陸宴徊的孩子。」
蘇婉晴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爲什麼幫我?」
自從單方面被分手。
蘇婉晴找了陸宴徊不下十次。
別說見陸宴徊一面。
連陸氏大門都沒能進去。
直到被眼前的男人攔住。
他說能幫她重新跟陸宴徊在一起。
面對蘇婉晴的質問,林敘白只是解釋:
「你求什麼我就求什麼,我們是同路人。」
蘇婉晴咬脣有些猶豫。
她喜歡陸宴徊,所以她並不想陸氏破產。
林敘白看出她的心思。
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贈予合同。
「這是我的誠意,你可以慢慢考慮。」
蘇婉晴掃了一眼金額,瞳孔猛縮。
不可否認,她有些心動。
在被陸宴徊趕出別墅,拒而不見後。
她已經認清現實。
她清楚地知道,即便懷上陸宴徊的孩子。
也不可能母憑子貴嫁入豪門。
不如把握住眼前的機會。
先把錢拿到手。
但最後,她還是沒忍住追問。
「你都這麼有錢了,要什麼女人沒有?」
「爲了江楚楚,值得嗎?」
這不是第一個這麼ŧū́ₓ問林敘白的。
但他念想從未動搖。
值得的。
高二之前的林敘白。
父親母親都是名校教授。
算得上是書香門第。
一切的轉變發生在父親被友人誆騙,欠下上億債務那年。
父親扛不住壓力,自殺帶走所有債務。
母親情緒激動當場暈倒。
查出患有乳腺癌。
所有的不幸彷彿在同一時間降臨在林家。
林敘白如同行屍走肉。
奔波在學校與醫院之間。
事情的轉變在學校組織爬山這天。
林敘白聽着身旁同學,興奮地討論那座山上寺廟「求籤很準」的傳聞。
鬼使神差地沒有請假。
寺廟有規定,一人一簽。
唯獨搖中下下籤,可以再搖。
但最多搖籤三次。
林敘白就是那個連續搖到兩支下下籤的倒黴人。
儘管不信命。
他還是不甘心地再搖了一次。
竹籤在空中交錯的聲音響起。
就在即將落地的那一瞬間。
後腰被輕輕撞了一下。
明媚的少女不小心撞在他的後背。
兩支竹籤在空中交會。
各自落下,靜靜地躺在地面上。
林敘白還來不及反應。
眼前的少女靈巧地撿起一支竹籤。
微微一笑,將它塞進了他的手中。
「同學,你的上上籤。」
他怔住,手中那根竹籤彷彿閃耀着光芒。
後來,林敘白仔仔細細覈對過。
他的竹筒裏,上上籤還在。
少的是一支中平籤。
他搖到第三次纔要到的中平籤。
陰差陽錯成了上上籤。
在這沒多久,母親的病開始好轉。
林敘白自覺偷了她人氣運。
決定找到那個少女換回竹籤時。
得到對方已經轉校的消息。
「你還信這個啊?一支上上籤而已,人家出生就在羅馬,根本不缺這支籤!」
「聽說喊她楚楚公主的那個帥哥是她的未婚夫,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果然能跟公主在一起的只能是王子!」
林敘白沒辦法,只好重新將簽收了起來。
……
再重逢是在江邊。
他看見失魂落魄的江楚楚。
買了一罐酒。
坐在她左邊不遠不近的位置。
無聲地陪着她喝。
他很幸運地被搭話。
她問他,爲什麼不開心。
在聽完他的煩惱後。
一如當年那般,笑容明媚。
她說:「我買你的遊戲。」
一如十年前。
他再次受到了幸運女神的眷顧。
資金到位後,一切都變得十分簡單。
遊戲順利上線,短短一個月的流水。
就讓林敘白賺到了許多普通人一輩子都賺不到的財富。
這筆財富使得林敘白買了樓,組建完公司。
還剩一長串數字躺在銀行卡里。
他看着令無數人瘋狂的數字。
心裏只剩下一個想法。
整整十年,3686 天。
終於有了站在她身邊的資格。
凌晨兩點的摩天大樓燈火通明。
林敘白冷靜地起草了一份合同。
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眼神中。
送出去大半股權。
這是他欠她的。
一開始他知足於現狀。
可後來林敘白髮現。
他不只是汲取她人命運的小偷。
還是覬覦幸運女神的卑劣小人。
但,那又怎麼樣呢?
所以,他找到了蘇婉晴。
告訴她。
「你想見陸宴徊,我能幫你。」

-11-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獻殷勤的陸宴徊。
「陸總是聽不懂人話嗎?」
從那天拒絕陸宴徊後。
我被父親禁足在江家。
陸宴徊每日準時下班到家。
端茶倒水,噓寒問暖。
甚至幹出了端水洗腳的活。
我躲開他的手。
踹翻水盆。
「你這樣只讓我覺得噁心。」
陸宴徊身形微頓,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那要不要泡澡?我去給浴缸放水……」
砰——
我狠狠地打了陸宴徊一巴掌。
甩着發麻的手,發問:
「演什麼深情,早幹什麼去了?」
「陸宴徊,是你一點一點耗盡了我的喜歡。」
「現在你說回頭就回頭,憑什麼!」
陸宴徊舌尖抵了抵發麻的腮幫子。
不氣,反笑了起來。
「楚楚,陪你到白頭的那個人一定會是我。」
他的語氣充滿了自信。
說完,彎腰撿起踹翻的水盆徑直離開。
我下意識拿出手機。
想發消息問林敘白有沒有被陸宴徊針對。
陸家底蘊深厚,不是林敘白能招架得住的。
點開對話框,卻遲遲未能發出消息。
我想這一切。
或許,該交由林敘白自己選擇。
陸宴徊對自己很自信。
讓父親解了我的禁足。
我沒去找林敘白,也沒有同陸宴徊吵鬧。
而是去找了哥哥。
「我一直覺得陸家和江家不止有合作一個選擇。」
哥哥苦笑着搖頭。
「吞併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沒有那麼簡單。」
「而且,兩家合作太深,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我不喫他這一套。
「不能還是不想?」
空氣安靜許久,才聽到哥哥重新開口。
「那楚楚可得幫我。」
其實我知道,哥哥缺少的不是我的幫助。
而是他想給我留條後路。
從這日開始。
培養在溫室的花朵拼命往野外紮根。
拒絕見陸宴徊的藉口成了加班。
我們都在努力,在等一個契機。
這個機會來得很快。
蘇婉晴突然站在陸氏旗下的商城頂樓鬧自殺。
控訴陸宴徊拋棄她和孩子。
媒體很快趕來現場同步直播。
戲臺搭好,風雨欲來。
我到的時候, 陸宴徊正冷着臉在配合警方。
見到我, 他掐了煙上前解釋。
「楚楚,我和她早就斷乾淨了,那不是我的孩子。」
我後退兩步躲開他的手。
「是你的如何?不是你的又怎麼樣?」
撇清關係的話語使得陸宴徊臉色瞬間慘白。
頓時理智全失,拽着我的手。
「是林敘白在幫蘇婉晴接近我, 那天酒宴被下藥的酒我沒喝。」
他強硬地拖着我上天台。
看着一腳踩在天台邊的蘇婉晴, 冷笑。
「那晚和你共度春宵的不是我, 孩子更不可能是我的。」
蘇婉晴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近乎絕望地喊:
「不可能, 一定是你,不是你又會是誰?」
陸宴徊脣角微勾,看不出喜怒。
周身的戾氣再也壓不住。
「隨便找的一個小混混,你要想知道我也可以幫你查。」
事情的真相遠遠比設想的還要絕望。
蘇婉晴難以接受,腳下一個踩空。
整個人墜了下去。
現場所有人頓時炸開。
我反手狠狠給了陸宴徊一巴掌。
「殺人犯!是你, 是你害死了她。」
媒體鏡頭頓時懟到陸宴徊面前。
往日她們不敢招惹陸宴徊。
也不敢放出這些內容。
可這次,有江家爲她們撐腰。
誰會錯過這麼勁爆的新聞呢?
等陸宴徊反應過來, 網上已經徹底爆了。
許多人就這事進行討論。
有人說蘇婉晴自作自受, 是她先下藥爬牀的。
陸宴徊只不過是反擊。
一部分網友覺得陸宴徊的反擊過於殘酷。
他可以打發走蘇婉晴,可以舉報蘇婉晴。
但不能隨意找個小混混玷污她的清白。
因爲陸宴徊在天台上的發言,還有我強扣下的帽子。
陸氏旗下地產還是受到了大批量女性牴觸。
江家趁機抽底, 吞併不少陸家的產業。
雖然這對陸家造成的影響還不到一半。
但這是一場開戰的信號。
陸家和江家徹底撕破臉, 我和陸宴徊終於走到了離婚。

-12-
再一次見到陸宴徊。
已經看不出他身上的矜貴傲氣。
眉眼中肆意張揚全然消散。
只剩下疲憊。
領完離婚證,出來的時候他攔住我。
「楚楚……我們真的要走到這一步嗎?」
我看着他有一瞬間的恍惚。
我曾經有很多愛。
父母的愛,哥哥的愛。
還有來自陸宴徊, 竹馬的愛。
可我究竟是怎麼, 在這樣的愛裏成爲一個缺愛的人呢?
我想, 因爲我缺的是偏愛。
是孤注一擲的愛。
而這個人, 我找到了。
人生沒有太晚的開始
天色轉晴,太陽嶄新。
我在前進。
……
林敘白的車緩緩停穩。
他一副才從正式場合出來的裝扮。
襯衫, 西褲,皮鞋,同色系的西服外套掛在蘊含着力量感的右臂彎處。
「上班路過,送你一程。」
要不是我見過他上班時的死樣。
還真信了。
陸宴徊還沒走。
看着林敘白的眼神如同要將他千刀萬剮。
「是我小看你了。」
林敘白推了推金絲眼鏡, 淡然回覆:
「不收徒。」
我沒忍住笑出聲。
陸宴徊額頭青筋暴起。
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林敘白找蘇婉晴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他起初只是想讓蘇婉晴纏住陸宴徊。
卻沒想到蘇婉晴會偏激地去下藥。
我盯着林敘白,盯到他汗流浹背。
突然發問:
「如果我不會和你結婚, 不會爲你生兒Ŧů₌育女, 不對你事業投入幫助……」
「你還會喜歡我嗎?」
「會。」林敘白想也沒想地應聲。
他停下車,偏頭看向我。
「我喜歡的一直是你, 不是你附帶的那些價值。」
他牽起我的手,垂眸輕吻指尖。
鄭重地道:「楚楚, 你只需要向我走一步。」
「剩下的九十九步,我來走。」
我對上林敘白的視線, 眼眶莫名泛酸。
瞧着他緊張不安的模樣。
忍不住笑出聲。
「行, 那算你能走。」

-13-
陸家是老牌豪門,靠房地產起家。
而林敘白靠遊戲發家, 有大量海外市場。
不是陸宴徊說針對就能針對的。
陸、江兩家的爭鬥沒能持續多久。
便聽說陸宴徊得了病, 住進了療養院。
而那個療養院有個美女護士, 曾經就是陸宴徊養在外面的小雀兒。
一時間不知道他是真病還是假病。
總之陸宴徊的退場,讓江家成功踩着陸家擠進龍頭。
成了當之無愧的第一豪門。
三年後,我意外有了身孕。
幾經糾結下, 我還是生下了這個孩子。
是個長相、性格都很像我的女兒。
隨着我姓江。
林敘白父憑女貴,成功熬上位。
不少人在背後蛐蛐他喫軟飯。
每當這時候,林敘白就會驕傲地告訴他們。
「羨慕嗎?不收徒。」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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