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爹是靠賣溝子把我養大的。
我十六歲那年,爹爹問我今後想從事哪行。
我答:「我想跟爹爹一樣賣溝子。」
爹爹一臉憤怒:
「女兒家家的,賣什麼溝子,不可這般沒有出息。」
「你去當音修吧,修習音律者身份高雅,地位尊貴。」
「閨女去吧,去成爲八音峯的第一人,我要你追求一條受萬人敬仰的路。」
-1-
這是一個修真世界。
我爹爹是個劍修,但是衆所周知,劍修千百年來都是窮逼。
沒辦法,劍修這行人太多,如今大環境又不好,各種妖魔鬼怪都少了。
原本聽上去帥氣高大上的劍修,現如今都不端着了,給點碎銀就上。
我爹爹自知技不如人,卷也卷不過,索性去合歡宗賣溝子去。
合歡宗有錢啊,給他們賣溝子,一晚上就能賺普通劍修一年的錢。
還不用滿世界上刀山下火海地打拼。
我就是靠爹爹一直賣溝子養大的。
-2-
十六歲,爹爹見我到了正式修習的年齡,問我今後想從事哪行。
爹爹事先說了,我要是從事劍修的話,腿給我打斷。
我左思右想,好難選啊。
藥修整天去山上,回來一身都是土,總是被隔壁醫修嘲笑,不成。
醫修要學的東西實在太多,八百年都不一定結得了業,不成。
符修天天研究鬼畫符,我書法太美,受不了天天畫鬼,不成。
刀修都是體格健壯者修習的,我天天熬夜,身弱體虛,一把大刀都能把我壓死,不成。
丹修還行,不缺錢花,時不時熬點丹丸什麼的,就能賺點小錢。
不過要是想賺大錢,在如今娛樂至死的修真界,還是要勞心費力地煉些催情之類的丹藥,賣給合歡宗。
前面說過的,合歡宗有錢啊,因爲那裏是各大門宗的休閒聚集地。
每日現金流動又多又快,是紙醉金迷的好去處。
這麼想,不如就待在合歡宗,像爹爹一樣,朝那一躺,一夜就能賺一個星期的房租了。
哦不,有時運氣好點,可能五分鐘?就能賺到了,嘻嘻。
-3-
我雖然姿色不比我爹,但是也看得過去。
雖不能像爹爹那樣男女通喫、老少皆宜,但是起碼也能接幾個客吧。
而且待在合歡宗又沒得危險,交通繁華,美食如海。
人生不過一眨眼,躺着過完也不賴。
於是我鄭重其事地回爹爹:「我想跟爹爹一樣賣溝子。」
爹爹劈頭蓋臉地給我一頓打啊,嘴裏唸唸有詞:「女兒家家的,賣什麼溝子!好女兒當志在四方。」
「不可這般沒有出息。你以爲溝子這麼好賣的嗎?沒得尊嚴的苦差事。」
「你爹爹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我希望我閨女能夠出人頭地,實現我年輕時候仗劍走天涯的夢想。」
「你去當音修吧,修習音律者身份高雅,地位尊貴。」
「閨女去吧,去成爲八音峯的第一人,我要你追求一條受萬人敬仰的路。」
-4-
八音峯在我們這個修真界確實尊貴,但是他們學費也貴啊。
要去八音峯修習,一年要交四次修習費,一個季節交一次,一次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枚金幣。
要知道我們平日裏一頓不錯的餐食也才十枚銅幣。
「閨女,這裏是春季的費用,也是爹爹這些年的唯一積蓄,拿去報名吧。」
我接過錢袋子,望着我那貌美如花的爹,心裏百感交集。
爹爹你得賣多少次溝子才能攢這麼多,我替爹爹覺得屁股疼嗚嗚嗚。
我眼含淚水道:「爹爹放心,我一定好好修習,不辜負你的期望。」
「我的好閨女,去出人頭地吧。」
走之前我有點擔心,問爹爹:
「可是爹爹,接下來幾個月你得多累才能再賺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我夏季修習費還交得起嗎?」
「好閨女,爹爹只是個賣溝子的小嗎嘍。
「接下來只能靠你自己了,什麼時候我能在江湖上聽到你的名聲了,你再來見我吧。」
-5-
不管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先學一個季節的再說。
我去八音峯報名了。
交完費用我身無分文,好在八音峯免費提供食宿。
如果沒有自帶樂器,這裏也會提供初級樂器。
真好哇。
八音峯里門派衆多,每種樂器都有一個門派。
我選了笛子,無他,只因我窮。
如果今後買不起上等的笛子,隨便砍棵竹子也能自己削一根。
而且無論哪種樂器,音律都是相通的。
若是某種樂器修到了最高等級,其他的樂器好像也能輕鬆操控。
聽聞八音峯上的掌門人之一吳秋精通所有樂器,她最初修習的也是笛子。
修習笛子的地方叫「笛修所」,位於八音峯的第八峯,正門門匾上寫有「笛門永存」四個大字。
今年春季,笛修所要招收八十八名弟子,但是剛剛報名繳費的卻有八百人。
八百人,一個個華冠麗服,閃瞎我的狗眼。
「餘則縕袍敝衣處其間」,全是慕豔意!
天殺的!世界上多我一個有錢人怎麼了?
話說回來,八百人裏面只取八十八人,得有人淘汰哇。
果然不多時,就聽天空中傳來一聲播報:
「即日起,你們將有十天的時間修習我所的所曲《笛門永存》,十天之後考覈,演奏最好的八十八人即爲本年笛修所的正式弟子。」
我大聲問:「那其餘人呢?」
天空安靜了一秒,七百九十九人都看向我。
他們的眼神好像在看傻子一樣。
好在播報聲再度響起:「其餘人與笛修所也就緣盡於此了。」
我急問:「那報名費會退嗎?」
那邊安靜了兩秒,又道:
「八音峯沒有退費的規矩。」
「那憑啥?」
播報聲沒有再搭理我,像是趕着下班一樣,給每人丟了張帶曲譜的紙,就消失了。
此時攥着《笛門永存》譜子的我,覺得八音峯一整個黑心商家。
-6-
不過當我住進宿舍的時候,又覺得這個商家還算良心。
這邊的住宿是聯排房,一排三房。
每人一個獨立的房間,屋舍裝修氣派,一點不輸合歡宗燈紅酒綠地帶的裝修。
我在屋子裏蹺着腿捧着譜子看了半天,嗯……啥也看不懂。
好歹給本工具書啊!上來就讓吹曲,誰能辦到!
我得求助。
一排三房,我住中間。
我敲響左邊的門,開門的是一位品貌非凡、美如冠玉的男子。
我們這邊聯排房的前面不遠處有幾棵常年不敗的桃花樹,有風吹來,桃花紛飛。
此時我覺得我的桃花好像也出現了。
「何事?」他問。
哇!他的嗓音跟他的臉蛋身材一樣迷人。
見我發呆了半天不回答,他打算關門。
我急忙道:「你好,桃花,我叫葉聲聲。」
「哦不,我是說我叫葉聲聲,這裏的桃花真好看,你叫什麼名字?」
「吳笛。」
「啥?」
「我說我名吳笛,笛子的笛,我累了,要休息了。」
吳笛把門關了,門外的我感嘆了句:「還是個高冷美少年吶。」
我又去敲右邊的門。
見門開了,我道:「你好,我叫葉聲聲,住你隔壁,你叫什麼?」
開門的是一個女孩,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她一直在嗷嗷哭。
邊哭邊說:「你……好,我叫徐……徐俊達嗚嗚嗚嗚……」
哎喲小可憐,女孩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但是很抱歉,她的哭腔太有意思了,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我及時補救,上前一把抓住她的纖纖胳膊道:
「徐俊達,出什麼事情了這麼傷心?」
她平復了半天才道:「我想我姐了,可是她說如果我不能學成歸家,她是不會見我的。」
哎喲小可憐,長得真美,哭得真狠,我憋笑也憋得累得很。
不行,我是一個有素質的修習者,我怒掐自己的大腿,也跟着哭了起來。
「徐姑娘,不必難過,我爹爹也是這麼跟我說的,我也想他,也不知道他今晚在哪裏操勞呢?」
俊達見我也哭,轉而過來安慰我:
「葉姑娘,咱不哭了,我們倆一起好好修習吧,爭取早日闖出個名堂,好去見爹姐。」
我眼睛立馬亮了起來:「嗯!我們現在就學習吧,譜子你看了沒,能看懂嗎?」
徐俊達從一堆擦淚紙裏面找出了《笛門永存》,很顯然,她一點沒看。
她展開,看了半天,抬頭時,眼睛澄澈,目光懵懂,搖了搖頭。
她說:
「吳笛肯定能看懂,他是掌門吳秋的兒子。我們去找他。」
呦呵,沒想到那少年還是個宗門二代呢,今後我得抱緊大腿。
「剛纔我去敲他門了,他說要休息,明天吧,咱明天一起找他,反正都是鄰居。」
-7-
翌日清晨,我被一陣美妙的曲子喚醒。
要擱往日,誰把我吵醒,我必然要罵街的。
但今日這餘音嫋嫋,實在是絕,我一點起牀氣都沒有。
我推開門,便看到了吳笛在桃樹下的亭子裏吹曲。
那場景讓我想吟詩一首:
有美男兮立桃樹下,吹竹笛兮撓吾心丫。
晨風乍起,花雨紛飛。
吾夫就在那!
哈哈哈!
別管,我胡謅的。
一曲終了,我向前拍手叫好:「吳哥哥好棒,吳哥哥好厲害。」
吳笛冷臉:「好好說話。」
「哦。」我表面答應,心下暗道,切,不解風情。但是,我就喜歡高冷的,越高冷,我越有徵服欲。
但談情說愛不過爾爾,我的主線任務可是成爲修真界的叱吒風雲人物。
「我有正事找你,你的左鄰右舍都看不懂音律,你可否賜教一二?」
俊達小可憐此時也推門走了過來。
吳笛高冷歸高冷,人還是怪好嘞,並沒有拒絕我倆的求助。
他細心教完我們如何看懂譜子後,還在一旁打算指導我們如何演奏。
我拿出一根八音峯的初級竹笛,徐俊達拿出一根玉笛。
我:「爲啥你的笛子這麼好?」
徐:「這個啊?臨行前我姐給我買的,你沒有嗎?」
她眨着大大的眼睛問我。
我:「你這個多少錢?」
徐:「沒多少,也就一千金幣吧。」
「多少?你說多少?」
「一千金幣啊,這個已經是我準備的最低階笛子了,還有更貴更高階的,但是我目前作爲新手,暫時無法使用高階的。」
好好好,你纔不是小可憐,我纔是。
你是富婆,我是窮逼,唉!
吳笛此時開口了:「笛子只是我們修行的輔助工具,人才是最根本的。你瞧,我也用的最基礎款笛子。」
好吧,那我不計較了。
我和徐富婆閉眼開始吹笛子,吳笛閉眼開始……皺眉捂耳朵。
這邊我和徐富婆吹得歡天喜地,自我感覺良好。
那邊吳笛捂着耳朵一溜煙朝飯堂的方向跑。
我和富婆睜眼時只看到他的匆匆背影,於是奮起直追。
富婆:「啊啊啊,我的小籠包,我來了,吳笛,你等等我們呀。」
-8-
我們到的時候,飯堂纔剛剛開門。
前面吳笛端着三屜小籠包,一碗雞湯,倆雞蛋悠悠落座。
富婆捧着五屜小籠包,一碗粥,倆雞蛋,緊跟其後。
我站在打飯窗口,衝打飯大爺喊着:「給我也來五屜小籠包。」
大爺:「五十枚銅幣。」
我:「?」
說好的食宿免費呢?大爺:「哦,免費的在這兒呢。」大爺給我遞了一個大饅頭,「那邊桌子上有免費鹹菜,喫去吧。」
那語氣好像在說,喫去吧,臭要飯的!
家人們誰懂啊,我破防了。
我坐在富婆和吳笛對面,啃着饅頭就着鹹菜,一臉幽怨地望着他倆。
富婆於心不忍,送我一屜小籠包。
謝謝富婆,富婆麼麼噠。
我轉而盯着吳笛,吳笛望着我可憐巴巴的雙眼,終於也送了我一籠。
吞小籠包的時候,我腦海裏萌生了一個賺錢大計。
目前我們八百人修行處於還未入門階段,所以不會飛行、瞬移等術法。
而除了我之外的七百九十九人個個非富即貴,有錢得很,平時在家都是被人伺候的主。
那麼我是不是可以開展跑腿送飯業務。
說幹就幹,我一上午就跑遍了第八峯的新手村,洽談了不少業務。
一趟跑腿我收 30 銅幣,很多小姐少爺們答應得非常爽快。
看來我還是價格定低了。
天殺的,第一次做生意沒經驗,在勞動力匱乏的地方,我賤賣了自己的勞動力。
我覺得定價 30 銀幣應該都有不少少爺小姐們答應的,可惜現在還沒幹就改價肯定不行。
唉!我大腿拍爛,感覺錯過了一個億。
要知道我們修真界的貨幣換算是 80 個銅幣等於 1 個銀幣,80 個銀幣等於 1 個金幣。
我還要攢下個季節的學費呢,看來還得再做打算。
-9-
下午我就緊鑼密鼓地進入練笛階段。
早晨因爲吳笛起太早,所以吹笛的時候第八峯非常安靜。
可眼下大家都在修習,大幾百人呢,百笛齊鳴,實在是聒噪。
我和富婆尋了個山崖邊的位置,當然,我們還硬拉着吳笛在一旁指導。
剛剛張嘴要吹,只聽「嘀嘀哇~」一聲響徹山野,可謂驚天地泣鬼神。
對面第九峯山崖邊站着一少年人,嘴裏吹着……嗩吶。
天殺的!本來還尋思着找到了世外桃源呢。
「八音峯不是高雅的地方嗎,怎麼會有嗩吶!」
富婆怒道。
吳笛:「嗩吶就不高雅了嗎?」
我:「你聽聽你講的是人話嗎?人是多想不開,在八音峯修習嗩吶,結業了去送葬嗎?」
吳笛:「還能吹喜事呢。任何樂器都可雅可俗,入了八音峯,雅俗共賞是第一課。」
嘁!一個青春貌美大小夥怎麼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像個教書先生。
對面嗩吶聲停,那少年注意到了我們,大喊:「對面的靚女俊男,小生方纔演奏得可好?」
我回:「如聽仙樂耳暫明!真是棒!稱得上是嗩吶王子。所以,嗩吶王子,你歇會兒,讓我們也練習會兒唄。」
事實上難聽得要死。
身邊富婆和吳笛一臉震驚地望着我胡說八道。
「好哇,我也聽聽你們的。」
我和富婆開吹,吳笛開始皺眉。
一曲終了,那邊嗩吶王子的鼓掌聲就傳過來了。
他喊:「此曲只應天上有!此曲只應天上有!」
吳笛扶額,我和富婆心滿意足地傻笑。
「你們認真的?」
「嗯。」
吳笛一甩衣袖,對富婆說:「你氣息不穩,曲調不順,調找不着北。」
對我冷笑一聲道:「你什麼都要改。首先這是根笛子,它不是嗩吶,你吹笛子的時候不能用蠻勁,小臉憋得通紅,結果吹得像豬鼾。」
我倆低頭,話都不會說了。
吳笛給我倆制訂了修習計劃,作息時間要跟他保持一致,卯時起,亥時睡。
這個作息真是要命。
但是沒辦法,我要留下來。
吳笛說,《笛門永存》看似是一首基礎簡單的曲子,但是它卻並不是一首簡單的曲子。
你在說什麼?你看似說了一句話,其實是說了一句話。
吳笛還講了一個大祕密,《笛門永存》這首曲子要想演奏得好,就得做到人曲合一。
到那時,我們就能結出自己的金丹。
金丹修成者,才能在本次考覈中留下來。
在修真界,凝結出了金丹,纔算是真的步入了修行之道。
我問吳笛:「那要是修出金丹的人超過了八十八人怎麼辦?」
吳笛十分篤定道:
「不會有這種可能。八十八人只是隨便說的名額,本意是不想打擊大家的自信心。
「實際上有天賦的人寥寥無幾,每年笛修所考覈的時候,能夠成功結出金丹的也就幾人甚至沒有。」
「我的老天奶喲,怎麼這樣?」
吳笛:「這幾乎是公開的祕密,你來八音峯之前不知道嗎?八音峯其他門派皆是如此。」
「我不知道啊,富婆你知道?」
富婆:「當然啊,不然你以爲我第一天來的時候爲什麼哭?除了想我姐,還有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絕望啊」
我捧着下巴一臉泄氣:「那我現在也絕望了。」
算了,大不了回合歡宗賣溝子去,這幾天再努努力吧。
我問吳笛:「你是不是已經有金丹了?」
吳笛點頭:「昨日剛剛凝結出來。」
「金丹長啥樣啊?能給我看看不?」
我說着就往吳笛懷裏瞅。
富婆一臉害羞地拉住我:「每個人的金丹外人都無法看到的,除了……」
「除了啥?」
我一臉好奇。
富婆:「這怎麼好說,你問他。」
然後富婆捂臉跑了,我在風中凌亂。
「吳笛,除了啥?」我又問。
這邊吳笛也肉眼可見地紅了耳尖。
他道:「等你結出來了再告訴你。」
-10-
我和富婆苦練了幾日,好消息是我倆吹奏得越來越棒,壞消息是金丹結不出來。
第七天,富婆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脈,竟然結出了金丹。
我 emo 了。
吳笛是宗門二代,俊達是富二代,且說不定也是某個宗門二代。
Ŧü⁶而他們出身好就算了,還那麼快就能結出金丹。
此時一個叫葉聲聲的小女孩在寂靜無人的夜晚,心碎得噼裏啪啦。
我拿起竹笛跑到懸崖邊上,忍住往下跳的慾望,開始練習。
不多時,嗩吶王子金澄也在對面吹了起來。
金澄這些日子肉耳可聽地進步飛快,嗩吶吹得像是給人送葬一樣悲愴淒涼。
我倆此時的境遇是一模一樣的。
我正感慨着有一個能惺惺相惜的人的時候,對面突然發出爆鳴:「啊啊啊!我好像結金丹了!金丹寶貝,你終於來了嗎!」
金澄在夜色中通體籠罩着金光,那金光熠熠生輝了幾秒鐘才消失。
是了,他也成功了。
我握緊手裏的笛子,又往懸崖下面望了望。
「怎麼?結不出金丹,就想跳崖嗎?」
吳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轉身,道:「我哪有這般沒出息?」
吳笛輕輕嗤笑了一聲。
「可金丹究竟要怎麼才能結出來啊?我曲子已經吹到極致了。」
我迷茫地望着他,月光灑在他身上,透着修行者應有的光輝。
「你要學會感受。感受周圍的氣流湧動,感受萬物爲你所用的氣息。」
「感受?」
「對,現在閉眼,心無旁騖,凝神感受,風過山間,蟲鳴草木……」
我照做,感覺身體逐漸輕盈。
我在腦海裏看到了茫茫的白霧,那白霧裏似乎有什麼東西。
「現在,你試着將外界的氣流引入體內,讓它來奏響你的竹笛。」
我直覺周遭湧動着像風一樣的東西愈加強大,我嘗試着從中取用了一股氣流去融入《笛門永存》。
此時萬籟俱寂,唯有曲聲悠揚。
我知道我要成了。
白霧裏凝聚了一縷金光,最終化成了一顆金珠子。
一曲終了,我睜眼。
本想衝吳笛顯擺一下,讓籠罩在我身上的金光簡直閃瞎他的迷人眼。
不承想瓢潑大雨伴着雷聲將我的金光全都給澆滅嘍。
我被淋成落湯雞,身邊的吳笛卻依舊美麗,我不理解。
「修行之人可以運用術法遮風擋雨,正好你可以試一試。」
吳笛一副爲人師表的模樣,隔着雨簾子朝我投來了鼓勵的目光。
我此刻覺得自己剛剛學會走路,就被寄予了學會跑步的巨大期望。
好吧,我姑且一試。
不出意外的話,要出意外了。
我把風、雨、雷全都引到了自己身上。
先是雨水變成了瀑布,從我頭頂往下澆,接着大風朝我刮來,直扇我大嘴巴子。
然後眼見着雷也要劈過來了,幸好吳笛出手及時,把雷給送了回去。
最後,我還是靠着吳笛的法力傘平安回到宿舍的。
-11-
十日結束,笛修所新手村成功留下來的有八人。
其餘七百餘人無緣笛修所,只好收拾行囊下山去。
我坐在桃花樹下,望着他們一個個垂頭喪氣地離開,忍不住嘆氣。
富婆見狀安慰我道:「你不用難過,他們只是不適合音修,會去投奔其他宗門的,說不定今後江湖再遇見,人家已經是厲害的劍修刀修了呢。」
「誰說我難過這個了?」
「那你嘆啥氣啊?」
我一臉幽怨:「那都是我的錢財啊!是顧客,是上帝,他們走了,我咋賺錢嗚嗚嗚……」
「聲聲,其實有件事我想跟你講,但是你別覺得我是在侮辱你啊。」
我感到莫名其妙,示意她繼續說。
「我這不是成功留下來了嗎,我姐很開心。所以我就趁機跟她多要了一倍的生活費,她答應了,說只要我好好修行,我要什麼都行。」
「你這是在我傷口上撒鹽嗎?我知道你家很有錢。」
「你聽我說完啊,我多要了一倍的錢,是給你要的。以後我的生活費咱倆一人一半。我就想着咱以後是要好好修行的人,不能被錢財這種身外之物困擾,所以……」
我瞬間來了精神,握住了富婆的纖纖玉手激動道:「你你你……」
富婆以爲我生氣得說不出話來,忙解釋:「我不是要侮辱你,我是想你一心修煉明白嗎?你要是覺得接受不了,我……」
「啊啊啊,不是。徐俊達姑娘,這一點也不侮辱我,您這是雪中送炭,您這是偉大的助人精神啊。我必須接受!」
富婆聽完頓時舒了一口氣。
「那就好,在這之前我生怕你不接受呢。」
天降福氣,誒嘿!沒錢的日子暫時是到頭了。
我愛你富婆!
-12-
正式入門八音峯後,像音律、音修心法這類通識必修課,所有音修都是一起上的。
本屆八音峯所有合格子弟加在一起有八十八人,其中女修只佔八人。
據瞭解,這已經是女弟子最多的一屆了。
沒辦法,修真界就是這樣。
可憐天下女子,很少有父母重視鍛鍊她們的力量,磨礪她們的意志,引導她們去修行、去塑造一個獨立強大的自我。
周遭的一切只教女子如何去尋一個可靠的男子。
殊不知,女子若是也有機會走向修行的道路,定然也能征戰江湖。
八音峯男女比例嚴重失衡,女修就是個稀有物種。
男修們整天在我們女修面前開屏,妄圖勾引某個女修,最好能與他雙修的那種。
他們大多數人的日常就三件事,修煉,追女修,閒聊女修。
像富婆這種人美家境又極好的,他們天天上趕着舔。
我作爲出身卑微的女子,他們一邊撩騷我,一邊又背後蛐蛐我,說我不答應他們是在裝清高。
我可沒精力在意這些個鳥語,因爲我滿腦子都是曲子。
外人都說音修優雅,吹吹笛子、彈彈琴什麼的就能有傷害,聽上去賊輕鬆。
實際上一堆曲子要學,累死個人。
眼見着一個月過去了,大多數男修們毫無明顯的修爲提升,宗主們看不下去了。
八音峯有五位宗主,有四位把我們女弟子視爲禍害。
認爲是我們阻礙了男弟子們修行。
「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那八位女弟子趕出八音峯。」
「確實如此,那幾位長得一個比一個魅惑,瞧瞧那些男弟子們都被勾引成什麼樣子了,爲了八音峯的未來,還是趕走爲好。」
「對,現在這般成何體統!反正女娃嘛,能有多大能耐,趕走也不可惜,最終不還是要嫁人?相夫教子纔是她們的正道。」
「咱們音修雖然並非無情道,但最起碼講究雅靜端莊,爲了保持良好的風氣,我支持勸退所有女修。」
吳秋掌門冷笑了一聲打斷他們,聲音淡淡:「我看誰敢趕走任何一名女修!」
按理說寡不敵衆,但那四位宗主似乎有些忌憚吳秋,確實沒趕走我們。
不過他們要求男女分開修行。
他們還把所有的修習資源都給了男弟子們。
好在有吳笛和金澄,他們每日都會偷偷把所學的東西教給我們。
修行倒是能繼續修行,但我是不開心的。
都是交錢來修煉的,憑什麼我們的學習途徑要如此曲折?
憑什麼做錯事的人沒有受罰,無辜之人卻要承擔他人之錯?
我怒了,可也只是無能狂怒。
畢竟目前我沒有反抗的本事。
所以我發誓要成爲八音峯的第一人!
-13-
我有點過目不忘的本事。
第一年,我讀完了笛修所的所有書籍。
第二年,憑藉着吳笛這個宗門二代的身份,我又成功讀完了八音峯主藏書閣裏的所有藏書。
兩年時光,我一邊從吳笛金澄那邊學習心法,一邊讀書自修。
中途還穿插着研究富婆手裏的各種獨門祕訣。
這些祕訣都是富婆她姐寄給她的,富婆經常拿出來跟我一起探討。
就這樣,我逐漸超過了天賦異稟的吳笛,在同期修行者裏處於無敵的地位。
當然,我很無敵這件事在八音峯上沒多少人知道。
第三年,雲棲谷向各大宗門發起挑戰令,秉承着「促交流,創和諧,變更強,建設美好修真生態」的理念,誠邀修真界各門弟子前往修煉。
雲棲谷是一個古老神祕的地方,據說裏面什麼樣的妖魔鬼怪都有。
這樣一個危機四伏的祕谷,能進去磨礪一番,是千載難逢的機遇。
倘若在這雲棲谷裏能斬殺一頭上古野獸,必然能夠揚名天下。
一時之間,羣英彙集於雲棲谷。
從南門入,五天之內能夠順利穿過雲棲谷從北門出來者,將獲得修真界新星的稱號,以及雲舒丹一枚。
喫下一枚雲舒丹可獲得一百年修爲。
雲棲谷的魅力不僅如此,谷主說,我們在谷中斬殺奇靈怪獸所收穫的妖獸內丹,也算作雲棲谷送給我們的禮物。
要知道,煉化妖獸的內丹,我們的修爲可以大幅提升。
-14-
進谷之前,雲棲谷的人給我們每位修煉者都發了信號儀。
一旦我們有性命之憂,拉動信號儀,他們就會帶我們出去。
我是和富婆同行的。
雲棲谷不愧是萬年祕谷,初入谷,奇山怪石遍地。
一棵棵怪樹像一張張大網,總覺得隨時有可能把我們捆住。
富婆哆嗦地牽起我的手道:「聲聲,你要是害怕,可以躲我到身後,我來開道。」
我笑:「你覺得咱倆誰更厲害?」
「當然是你了。」
「那不應該我來開道嗎?」
「那你不害怕嗎?」
「怕什麼?我只覺得興奮好嘛,我已經迫不及待地大幹一場了!」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前方兩米處的灌木叢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我兩眼放光,上前探索。
灌木叢背後啥也沒有。
我正納悶,卻見「灌木叢」騰空而起,正朝我面門襲來。
幸好富婆反應快,一腳把它踹到了一邊。
「灌木叢」發出巨大的「哧哧」聲,欲再次行兇。
我掏出笛子,略施法力,朝它身上一擊,那「灌木叢」瞬間灰飛煙滅。
只留一顆小內丹懸於空中,我伸手接住,眨眼間就把它煉化了。
「嘖嘖,小妖怪,還是太弱了點。」
谷中精怪賊多,進谷兩天我和富婆已經分別斬殺了十幾頭怪物,收穫頗豐。
第三天,我們偶遇了身陷囹圄的吳笛和金澄。
他倆碰到了一頭難纏的精怪,那精怪顏色豔麗,長得像只巨型毛毛蟲。
我和富婆被這傢伙的模樣震驚到了。
我:「哇!好醜。」
富婆:「咦!好惡心。」
被巨型毛毛蟲吐出的口水粘住的吳笛和金澄:「現在是吐槽的時候嗎?」
巨型毛毛蟲本來要吞掉他倆的,見我和富婆趕來,開始朝我們吐口水。
「我去!它口水好臭。」
「嘔~」
我和富婆屏住呼吸,開始進攻。
笛音如刀劍,朝那怪物劈了過去,一擊必中。
不過眨眼間,那傷口又癒合ŧű₌了。
望着毛毛蟲沒有半點受傷痕跡的圓潤的身體,我終於明白了吳笛和金澄爲何如此狼狽。
這怪物有強大的自愈能力,似乎無敵啊。
富婆見狀,一個勁地往一處砍它。
「我倒要看看,等本姑娘把你切成兩半,你還能癒合嗎!」
毛毛蟲被激怒了,朝着富婆的方向迅速蠕動。
吳笛:「聲聲,你先想辦法把我倆從黏液中拉出來,我們一起對付它,纔有勝算。」
我吹笛引來藤蔓將他倆拉了起來,還算順利。
金澄:「聲聲,我知道你厲害,但我沒想到你這麼厲害。」
「嘻嘻,低調低調~」
衆所周知,音修主修曲音攻擊,殺怪於無形。
我呢,根據這兩年看的書和祕籍,獨創一套自己的音修心法。
可以用樂曲召喚周圍任何可見的東西,並將那些東西變爲自己的武器。
我甚至覺得有一天,我可以用曲子召喚世間所存在的萬物,而不僅僅侷限於周圍的東西。
富婆眼瞅着毛毛蟲朝它蛄蛹而來,快速躲到一旁。
與此同時,金澄吳笛也開始向它發起進攻。
我:「吳笛,你試過用曲音迷惑它嗎?」
「試過!沒用。」
那就得想辦法找到它的弱點了。
可是它的弱點是什麼呢?要是它能親口告訴我就好了。
我突然想起有古書記載,音修大成者,曲音可同精者怪者交談。
可以試試。
我吹了一段閒暇時自編的曲子,試圖先用平緩的音樂安撫毛毛蟲。
毛毛蟲竟然真的停了下來。
我衝他們三個道:「先停下攻擊,別再激怒它。」
曲音繼續,我閉眼感受毛毛蟲的內心。
我:「大蟲子,你喜歡喫什麼?」
「……」
它當然不會說人話了。
但是我的腦海裏浮現出了一大堆草。
應該是它在告訴我它喜歡喫草。
很好。
「你有害怕的東西嗎?」
我在腦海裏又看到了一團火。
「原來是怕火啊,別怕,我幫你免疫一下!」
我讓三位夥伴建起防護屏障。
而後變換了曲調,吹了一首歡快的曲子,心道:「火來!」
林間起了山火。
巨型毛毛蟲果然嚇得四處躲藏,但是它往哪兒躲,火就往哪兒跑。
最終它被燒死了,它的靈丹浮於空中,我伸手接了過來。
我將毛毛蟲的靈丹煉化後,頓覺內力大幅提升,還擁有了自愈能力。
我真的無敵了。
-15-
第四天晚上,我們一行四人在快到谷北門的地方,碰到了一個兇險的傢伙。
那玩意比毛毛蟲還要大一倍。
狀似龜,厚重堅硬的黑色甲殼,四肢硃紅,頭似鳥,尾似莽,聲如鋸木。
即便無敵如我,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
它的內力深不可測,兇險程度只會比我們想象得更高。
自知不是它的對手,吳笛率先開口:「我來拖住它,你們先走,都闖到這兒了,總得有人拿到雲舒丹纔算不虛此行。等你們過去,我會立刻拉響信號儀,所以不用擔心我。」
金澄:「俊達,聲聲,你倆先走。吳笛一個人太冒險了,我跟他一起或許有機會拖上片刻。」
我:「不如你們仨走,讓我來?」
富婆:「那我就不跟你們搶了,保命要緊。聲聲,等我拿到雲舒丹,我分你一半哈。」
我笑:「好嘞,我的好姐妹。」
那邊吳笛和金澄不肯,富婆一手拽着一個,道:「聲聲在,你倆逞什麼強?讓她上最划算,到時候我們能拿三顆雲舒丹,一人分她一半就好啦。」
眼瞅着那龜身鳥首的怪物就要逼近我們了。
吳笛執意道:「我陪你一起。」
我:「你留下來只會拖累我!快走!」
富婆乾脆趁吳笛不注意將他打暈,順手也給金澄來了一下。
一手摟着一個男人的富婆不耐煩地說:「真磨嘰!」
「聲聲,等我們離開後,你一定及時拉信號儀,讓雲棲谷的人來救你。」
「好!你放心,我這個人比較惜命。現在我從東南角拖住它,你帶他倆從西北方向離開。」
我先是吹了一首致幻的曲子,試圖攻擊怪龜的神識。
不承想它的頭腦中有強大的防禦機能,我的曲音根本迷惑不了它。
我只好轉換曲子,對其發起了正面攻擊。
笛音化出一把巨大的鋼刀,直直地朝怪龜的頸部砍了過去。
只聽「哐當」一聲,沒砍進去,還把我震到數十米開外。
「我就說你怎麼不躲呢,合着你這怪物銅牆鐵壁刀槍不入啊!」
我爬起來,屏氣凝神,笛子快吹出了火花。
終於,我召喚來了一塊巨型岩石,有怪龜三倍那麼大。
巨巖往那怪龜身上一壓,暫時困住了它。
我一邊吹笛壓制怪龜,一邊眼神示意富婆時機已到。
富婆立即拖着那倆貨從另一邊離開。
他們剛剛離開,怪龜就破土而出,衝着我張開了血盆大口。
我一邊掏着信號儀,一邊語氣慵懶道:
「誒嘿!大龜孫~你喫不到我的,就不給你喫,略略略……」
完了,我信號儀呢?
我的老天奶喂!
肯定是在哪場打鬥中掉了。
我立即慫了,對着血盆大口道:
「對不起,打擾了。您高抬貴口,高抬……啊啊啊!」
-16-
再睜眼時,我躺在一片烏漆嘛黑的地方。
我掌燈看了看,媽耶~橫屍遍野,各種骨頭。
呃……我這是死了嗎?
陰曹地府環境也太差了吧。
等等,怎麼地府裏的屍骨看起來都是怪物的,沒有人的呢?
待我清醒了些,又在「地府」逛了逛,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
我這是在「大烏龜」的肚子裏。
我試着在烏龜肚子內部拉一道口子出去,但是誰承想,這玩意不僅外面是銅牆鐵壁,肚子內壁也是鐵做的啊!
我就不信了,你還能沒有弱點?
我在「烏龜」肚子裏來回走了兩圈,還是沒有什麼發現。
我一怒之下朝某塊骨頭踢了一腳,骨頭下方的一抹月光白似的亮光顯露了出來。
湊近一看,是一本書的模樣。
我拿起它翻開一看,通篇畫着各種……姿勢……
文雅點說,就是「周公之禮」「巫山雲雨」「雲雨之歡」……
直白點說,就是在做恨。
還是動圖的那種。
我驚了,因爲我又確認了一遍,動圖裏兩抹身影確實是人,不是什麼奇怪的物種。
所以是哪個物種爲人的愛好者帶着這種「書」來到這百年難開一次的雲棲谷啊。
然後那人還被怪龜喫了。
只能說一句,牛!
我衝着被踢的那骨頭,暗道:
我不理解,但是你確實牛!
我閒着也是無聊,就又觀摩了一會兒那些動圖。
周遭都是骨頭,但是我覺得好羞恥哈哈哈。
不知何時,我看到了最後一頁,上面寫着幾行字:
【玉書中擇其十種姿態,雙修操練至潮起,方可提升萬年之內力。】
【既而天下無敵,任爾逍遙。】
什麼?什麼!天下無敵!
這可是天下無敵啊!
雖然聽上去沒道理,有大病。
但是修真嘛,哪有正常的邏輯。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可是我找誰跟我雙修呢。
「啊啊啊——」
一聲熟悉的尖叫從頭頂傳來,緊接着吳笛掉落在我身邊。
呃……
雙修搭子這是來了?
葉聲聲,勇敢點,上!
吳笛還坐在「地上」揉腰,剛纔摔着了。
我:「吳笛,你腰沒事吧?」
吳笛:「你不應該問我怎麼又回來了嗎?」
我:「這不重要,你的腰最重要,嘻嘻。」
吳笛:「沒啥大礙,哎?哎?哎?你扒我衣服幹什麼?我說了,沒有大礙,不用掀開衣服看了。」
「讓我檢查檢查。」
我扶着吳笛的肩膀,跨坐在他大腿上,打開玉書第一頁。
吳笛:「你這是幹什麼?你手裏拿的什麼?」
「等下你就知道了?你來看看這第一個姿勢好操作不?」
吳笛看完後,唰的一下臉就紅了。
「你你你,你怎麼有這種書?你現在要跟我……你爲什麼?」
吳笛一整個好奇寶寶。
我懶得解釋,翻開最後一頁給他看。
他了然,但還是要拒絕。
「聲聲,我知道你對我一見鍾情,初見我,就說我是你桃花。兩年多了,你終於忍不了了嗎?」
我:「?」
吳笛:「但是咱倆都沒有在一起呢,就直接來這個不好吧?」
我:「我承認以前我年幼無知,色慾燻心,想泡你,但是我現在只想天下無敵。一句話,你做還是不做?」
吳笛:「可以做,但不是現在。」
我不聽,上去就是一頓親親啃啃。
手也沒閒着,在解他的褲腰帶。
吳笛被親蒙了,好半天才伸手抓住我解他褲腰帶的手。
「別……別這樣。」
「那你自己解。」
「不可,現在咱們處境那麼危險,而且怎可在這種橫屍遍野的地方做這種事,等我們回八音峯,行不行?」
吳笛耳尖紅得要滴血,眼眶也微紅,眸子霧濛濛的。
嘖嘖嘖,真是楚楚動人。
呃,現在不是被迷惑的時候。
「吳笛,現在我們是不是出不去?」
「我們試着按這本書上寫的做,提升了內力,纔有希望離開。」
「所以,你要配合我。我給你三秒鐘的時間考慮。」
「一。」
「二。」
「我要是不答應呢?」
我捧起他的臉,親了親他的嘴角,蠱惑道:
「不答應?我就來強的啊。要麼你心甘情願,要麼你被強迫,你……」
他低頭胡亂親了下來道:
「既如此,那我還是心甘情願吧。」
我倆釀釀醬醬了好長時間,昏天黑地的,也不知過了多久。
我也沒計數,反正就有一次,吳笛喘息着趴在我耳邊道:「當初你還沒凝結出金丹的時候,不是想看我的金丹什麼樣子嗎?等下你就能看到了。」
然後在一頓晃盪中,在一波雲雨起伏中,我見到了他的丹。
「跟我的……嗯,也沒什麼不同嘛。」
吳笛把臉埋在我脖子裏笑:「是的,應該都一樣。你不是想看嗎,所以我給你看。只有在雙修的時候,才能看到彼此的金丹。你之前的疑惑,我現在告訴你。」
「唔。咱現在還差幾次?」
「剛纔是第九種姿勢了,還差一次。你還喫得消嗎?」
我舉起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臉道:「瞧不起誰呢?再來!馬上就成功了。」
又是一場高難度姿勢的雲雨,最後的片刻,玉書突然騰空,化作強烈的白光籠罩在我倆身上,暖洋洋的。
緊接着全身的經脈似乎都開始吸納強大的力量。
大概過去了一刻鐘,那力量輸送才結束。
我快速穿衣,運轉內力,果然法力大增。
我無敵了!
我拿起竹笛就奏樂,只見一陣排山倒海,怪龜從肚子開始四分五裂。
我們出來了。
我接住怪龜的內丹,嘆了句:「真離譜!就這麼水靈靈地出來了?」
怪龜內丹能量太大,我煉了好久。
我一邊煉丹,一邊看吳笛慌慌張張穿衣服。
剛纔我打怪的時候,他還一臉雲雨未了地陶醉着呢,也不知道陶醉個啥。
內丹煉化完了,我法力又上了一個臺階。
我問一旁盯着我傻笑的吳笛:「你要不要我分你點功力?畢竟沒有你,我也不能提升這麼快。」
吳笛道:「不用,剛纔雙修的時候,我內力已經增加了十倍,估計整個修真界,你是第一,我是第二了,這就夠了。」
「我是第一?」
「嗯。」
「那我豈不是比八音峯的掌門還厲害了?」
「應該是這樣。」
我上去就給了吳笛一個大大的擁抱。
開心,開心,開心。
「走!我要出去給修真界一點小小的震撼!」
-17-
我們出來時,第五天的香剛剛燃完,大多數人都準備離開了。
富婆見我們出來了,激動地抱緊我:「我以爲你昇天了,可是嚇壞了。見你們一直不出來,我和金澄就求雲棲谷谷主去救你,可你知道他說什麼嗎?」
「說了什麼?」
「他說,他感應到了上古旋龜的異常波動,說他們雲棲谷暫時沒能力從這種怪物眼皮子底下救人,解救不了。給我氣吐血了,我都要進去找你了,還好你們平安出來了,不然我跟他們沒完。」
雲棲谷谷主走到吳笛面前道賀:「真是後生可畏啊,不愧是八音峯的弟子,你竟能斬殺上古旋龜。」
吳笛回:「不是在下,是我們八音峯葉聲聲擊殺了旋龜,護我出來的。」
谷主:「就她?一介女子?少誆我。」
谷主指着我,一臉的猙獰狀。
我揚眉,道:「對啊,正是本姑娘。我還煉化了那大烏龜的內丹呢,你要不要感受一下?」
周圍各門弟子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樣。
當面蛐蛐我:「假的吧?」
「一眼假,這姑娘我都沒聽說過。」
「雲棲谷谷主都不信,肯定是假的。」
「你看她毫髮無傷,必然是假的」
我怒目巡視一圈,道:「誰不信?站出來,咱切磋一下?」
他們又慫了。
谷主眼睛滴溜溜轉了兩圈,一副賊眉鼠眼的模樣。
他喊:「各位!各位辛苦了,我雲棲谷備好了珍饈美酒,爲各位接風洗塵。」
谷主說完還要上前拉我胳膊一起去,不過被富婆一手拍開了。
現在出來了,渾身不再緊繃着,放鬆下來還真覺得有些累了。
還真是得喫點東西。
可我還沒有動筷呢,金澄就伸手阻止了我。
他悄悄跟我們說菜裏下藥了。
「什麼藥?」
「是迷神粉,喫了會昏迷不醒,一個時辰後才能清醒。」
話音剛落,喫席的人紛紛暈倒。
我們幾人也假裝先暈一下看看情況。
席間似乎來了很多雲棲谷的人,然後雲棲谷谷主說:
「這些弟子留給你們,葉聲聲我來。」
在谷主走到我這邊之前,我偷偷睜眼看了一下。
發現那些雲棲谷的人各自對着一位某門派弟子施法,從他們身上吸取功力。
靠!
這世上竟然有吸功大法?
我就說雲棲谷咋這麼好心,讓我們進谷修煉。
合着他們就是要我們進去煉化怪物內丹,然後出來被他們吸收內力,坐享其成啊!
谷主走來了,正張開他的大爪子意圖吸我的無敵功力。
我怒起,腦海中瞬間浮現一千種讓他下地獄的死法。
我想我可以吹一段《殺人如麻》,這是我在八音峯看到的最狠絕的攻擊曲。
然後憑空就出現了這段曲子。
曲子憑空出現?
我這個念頭一出現,曲音就停了。
我好像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我只要在腦海裏想什麼音律,那音樂就會自動響起,帶着我希望附着的法力,攻擊我想攻擊的人。
也就是說,我甚至都不用樂器就能殺人了!
我無敵了啊!
金澄富婆吳笛他們仨也跟我站到了一排,正欲大幹一場。
我大手一揮道:「都不必出手,看我秀翻全場。」
-18-
金澄翻白眼:「這是你逞能的時候嗎,我們知道你厲害,但是你……咦?誰吹笛子了?」
吳笛伸出食指放在脣邊道:「噓!聲聲出手了。」
於是我就在金澄和富婆大張着嘴巴的喫驚狀態中,一根手指都沒動,靠意念朝雲棲谷谷主扇了一個大巴掌。
掌聲響徹天際。
我要大展身手了,觀衆還不夠。
所以我憑空彈奏一曲叫醒曲,把那些暈倒的各門派弟子搖醒了。
都別睡,都看我展示。
他們醒來先是拼命掙脫雲棲穀人的吸功大法。
緊接着看到我飛到高空,指尖朝着雲棲谷谷主一點,就將他的金丹剜了出來。
雲棲谷的人都嚇壞了,手下的吸功大法都停了下來。
但又不敢靠近我,解救他們的谷主。
谷主依舊是那副不可思議的臉,驚恐地望着我。
「直接殺了你太便宜你了,我留你一命,但是你這金丹嘛……」
「嘭」的一聲,金丹粉碎,我隨手一揚,拍了拍渣渣。
「哎呀!不小心捏碎了呢。」
谷主一口老血噴了出來,顫抖地伸手指着我道:「你,你……你欺人太甚!」
「呦呵!惡人先告狀?是誰下毒,想趁我們昏迷吸我們功力的?」
聽罷,各門派弟子一副憤怒的模樣要去揍谷主。
我繼續道:「又是誰瞧不起我這位女子來着?」
許多弟子停下腳步,哦,是那些不信我斬殺了旋龜的人。
有幾位好像還尿褲子了,嘻嘻。
「唉!我說谷主啊,我心眼小,你看不起我,我挺不開心的,你說怎麼辦呢?要不還是殺了你吧。」
我目光一掃下方的雲棲穀人,指着他們的谷主道:
「衆位雲棲谷的弟子們,你們誰來把他那顆有偏見的心給挖出來,今後這雲棲谷谷主的身份就是誰的了。怎麼樣?」
雲棲谷弟子只猶豫了一秒鐘,爭先恐後地就去谷主那裏挖心了。
聽着雲棲谷谷主的喊叫聲,那些蛐蛐過我的男弟子們,嚇得腿都亂抖。
但也有不怕死的,叫囂着:「看上去挺唬人,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唔……」
我從地上撿起了一棵帶刺的毒草朝他嘴裏塞了過去。
「你說什麼?繼續啊?」
在他們術法都還沒來得及使出來的時候,我又喚來若干藤蔓,把他們的脖子拴住吊在了半空中。
在他們快窒息的時候再放他們下來。
「來!叫奶奶,誰叫得好聽,誰今天就能活着走出這裏。」
有幾位終於怕了,哭着喊奶奶。
「哎!那你們先不用吊着了。」
我又把其餘不喊的人拴起來在地上急速拖行了一圈,道:「來,喊你祖奶奶。」
他們終於肯喊了。
「祖奶奶,祖奶奶,饒了我吧。」
「祖奶奶,求你放了我。」
「祖奶奶,孫子知錯了。」
「祖奶奶……」
我樂。
「不行,你們叫晚了,都得死。」
說完,我就把他們勒死了。
第一撥叫奶奶的我雖然沒弄死,但是我把他們的金丹都挖了。
做完這一切,我回頭找我Ṱűₛ的三位小夥伴。
富婆:「聲聲,你真是殺瘋了!」
「怎麼?你怪我太狠了?」
「嚯!你在說什麼,我是誇你太酷啦!」
我轉眸看向金澄和吳笛,想看他們什麼反應。
金澄:「聲聲,你別看我,太嚇人了,我現在怕你。」
「怕什麼?我又不會喫了你。」
八音峯的弟子都圍了過來,問吳笛:「這回咱們八音峯的名聲是不是毀了?」
吳笛沉默不語,望着我半晌道:「我們該打道回府了。」
-19-
回程路上,我繞路回了趟合歡宗。
金澄他們仨也跟着來了。
金澄拉着我:「聲姐,認識你兩年多,竟不知咱倆還是同鄉呢。」
「你也是合歡宗的?」
「我不僅是合歡宗的,還是合歡宗宗主的獨子。」
「不是,大兄弟,合歡宗是你家的啊?」
「嗯!」
「不早說!這樣好歹能蹭個免費的住處,我爹爹也不用花錢租房了。」
「好說,令ẗųₗ尊姓甚名誰,我去接他住免費的大房子。」
「葉蘊。」
「誰?你說誰?葉蘊?蘊藏的蘊?」
「嗯!」
「是不是膚白貌美,長得像個脫俗仙人?」
「怎麼?你認識我爹?你不會,你不會睡過……」
「不不不,聲姐,你說啥呢?我怎麼可能是這樣的人!是我爹爹,我爹他……」
一旁喫瓜的富婆受不了了,急道:「你爹咋了?」
「不行,我若是說了,聲姐會殺了我的。」
「你要是不說,我現在就可以了結了你。」
「哎呀!就我爹嘛,他跟你爹的關係很複雜,詳細的東西你回頭問我爹。但我跟你講啊,我爹賊喜歡你爹,爲了他,從沒找過另一半。」
吳笛問:「那你是石頭裏蹦出來的?」
「當然不是,我是我爹撿的。」
一旁的我不淡定了,金澄他爹是合歡宗宗主,也就是說他爹就是修真界的首富。
首富喜歡我爹,而我爹爹賣了那麼多年屁股養我。
痛,太痛了。
「金澄,你爹知道我爹以什麼謀生嗎?」
「知道啊。在合歡宗賣溝子嘛。」
「那你爹爹不介意?不喫醋?無動於衷?」
「我爹說,得尊重葉蘊的選擇。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只要他人還在合歡宗就行。不然我爹會想他想得發瘋。」
我、富婆、吳笛,三臉無語。
實在太癲了。
我們一行人先去了金府,也就是金澄他家。
金野迎接我們:「既然都是澄兒的朋友,就都是我金府的貴客,這兩天在這裏安心休息,想喫喝玩樂,隨時吩咐。」
金澄跟他爹介紹我們時,還特意說了我爹是葉蘊。
然後金野就很激動地拉我去聽他和我爹的故事了。
金野原是葉蘊的師弟,都是劍修。
金野剛入門的時候,見師兄葉蘊樣貌不凡,心動得不得了,天天纏着葉蘊帶他修煉。
後來他們的關Ŧű₍系日漸親密,經常一起打怪。
有一年葉蘊帶着金野上山歷練,不料有隻精怪一時打不贏,正僵持着,遇上了山體滑坡。
眼看着金野就要被山洪淹沒,葉蘊急忙去救。
卻被那精怪鑽了空子,狠狠給了葉蘊一擊,葉蘊死死扛住,並拼盡全身修爲擊敗了那隻野怪。
但是葉蘊自此修爲也散盡了,成了廢人。
葉蘊一蹶不振,退出師門,在大街小巷晃盪。
若不是偶然間撿到了我,恐怕早就尋死了。
所以金野很感謝我的出現。
他那時候也退出了師門,天天跟着葉蘊。
葉蘊爲了養我,一開始是做苦力。
結果因爲長得太好看,總是被騷擾。
老闆們慣用的伎倆就是,不給摸,就滾。
金野看不下去,總是過去揍人。
但那時候葉蘊一見到他,就發瘋似的轟他走。
大概是見到金野就會刺激到痛處。
葉蘊可是兒時便立志努力修煉,用執劍之手,護一方安穩太平的人。
然世事無常,再回望,都是夢碎了的聲音。
葉蘊每次看到金野就會痛苦,一是會想到過去,二是如今的自己在師弟面前會因無能而自卑。
金野怕再刺激到葉蘊,索性就悄悄關注着,再也不敢上前幫忙。
但葉蘊依舊總是被欺負。
金野就想了個辦法,他要搭建一個和諧安寧且富有的城邦,讓葉蘊在那裏不會再受欺負。
於是便有了合歡城,也就是如今的合歡宗。
金野是個經商奇才,合歡城在他的努力下,經濟迅速發展,人們安居樂業。
曾經那些欺負過葉蘊的人,都被他弄得銷聲匿跡。
金野會考察每一位定居在這裏的人,凡素質低等的,一律驅逐出境,不配在這裏落戶。
後來葉蘊明白了,金野做這麼大,就是爲了他。
收拾行囊,抱着我就要離開。
這下金野受不了了,他也發瘋,愣是把葉蘊綁了回去。
當然了,我先被他的手下用糖人哄到一邊玩去了,只綁了我爹。
金野天天伺候葉蘊,對他可好了。
可越是這樣,葉蘊越受不了,天天喝酒,醉生夢死。
醉的時候和金野翻雲覆雨了好多次。
但是金野也不知道葉蘊記不記得自己酒後亂性。
後來有天葉蘊沒喝醉,依舊躺到了金野牀上。
事後,金野從身後抱着他,求他就這麼一輩子待在一起。
葉蘊卻說:「阿野,我沒辦法接受過去。明天就送我離開金ṭūⁿ府,別再管我好嗎?作爲條件,我一輩子就待在合歡城,哪兒都不去,但是我們不要再見了。」
金野將葉蘊抱緊,良久,終是嘆了一口氣道:「好。」
-20-
後來我爹就在合歡宗打工,但是租房以及養我太費錢了。
尤其他好像早早就決定要送我去八音峯修煉,讓我替他除暴安良,護一方安寧,就算做不到,也至少有一身不會被欺負的修爲。
大概是有這個想法的時候,他就去賣溝子了,那時候我還很小。
金野說了很久的故事,望着窗外的桂花樹神遊。
如今是仲夏,院子裏的桂花卻正盛開,據說有種桂花永不凋零,大概這棵便是了。
我最後還是沒忍住打破寧靜,問:「我爹爹天天賣溝子,你真的不介意嗎?」
他卻笑。
「反正天天都是賣給我。」
我張大了嘴巴:「啊?我爹他不是不願意見你?」
「對啊,所以每次我都是讓別人先過去假裝客人,給他酒裏下沒有任何副作用的迷神粉,他暈倒了我再進去做。」
我扶額無語。
第二天我打算去看望我爹了。
臨走前,金野送我到門口。
「昨天跟你講的事情,莫要跟你父親說起,我就這麼在暗處與他相處下去,一輩子也挺好的」
我道:「好。」
走了幾步,我還是沒忍住回頭問他:「你難道不知我爹爹對氣味很敏感?」
金野沒明白我的意思:「什麼?」
「我說,你家院子裏的那棵桂花樹開得很好,花香沁鼻,我這衣服上都是好聞的桂花味呢。」
金野如夢初醒,笑着笑着就淚眼婆娑了。
我背對着他,揮了揮手道:「走了。」
-21-
「爹爹,我回來了。」
我回來的時候,爹爹正在院中的躺椅上眯着。
每次看到爹爹的絕世美顏我都很嫉妒。
「閨女在外面可是出息了!聲名遠揚,我在合歡宗都聽說了。」
我一臉開心:「嘻嘻,怎麼樣?爹爹?閨女沒給你丟人吧?」
爹爹也跟我「嘿嘿」了兩聲,然後拿起旁邊的掃帚就要來打我。
我嚇得滿院子跑:
「啊啊啊!爹!你這是作甚?」
「你做了啥?你心裏清楚!」
難不成知道我住金野家,不開心了?
不應該呀,每次被金野叔睡,他應該都心知肚明的?
肯定是接受了金叔的。
那還能因爲什麼?
「爹,爹,您直說,閨女做錯什麼了?」
「坊間傳聞,你在雲棲谷殺紅了眼,好不厲害!我送你去修煉,是讓你隨便殺人的嗎?」
我一下就怒了:「爹爹,我是那種不分青紅皁白就打打殺殺的人嗎?是那些人有錯在先。」
「那你說,他們先錯在哪兒了?」
我突然好委屈,帶着哭腔道:
「因爲我是個女娃,他們都瞧不起我。
「我在八音峯,好不容易留下來。
「結果那些掌門呢?因爲男寶們犯錯,卻想趕我們女娃走。
「我們沒走成,他們就各種阻礙我們修行。
「所有功法只傳男。
「在雲棲谷,我殺了最厲害的怪,他們男人都不信。
「那個谷主一開始看不上我,最後發現真的是我斬殺的旋龜。
「就給我下藥,要奪走我好不容易得來的內力。
「你說,他們難道不該死嗎?
「待我回八音峯,我一定要那些掌門好看!」
我爹看我一直哭着訴苦,也明白我委屈又憤怒。
他抱着我道:「閨女不哭,沒想到我的阿聲受了如此委屈。我一直以爲八音峯乃第一大宗,是名門正派,心繫天下蒼生。
「不承想,掌門竟是如此鼠輩。我之前不是說過要你成爲八音峯的第一人?
「現在是時候了,去吧,你去當掌門,我看誰還敢瞧不起女子!」
「爹爹,我的好爹爹,你剛纔因爲謠言想打我,我真的好傷心!」
「爹有罪,不哭了。」
「都怪謠言,那些人肯定是見不得我一個女子這麼厲害,故意妖魔化抹黑我呢。」
「是的!不過閨女……」
「啊?」
「雲棲谷谷主該殺是該殺,那些個對你有偏見但是沒有傷害到你的人,你爲什麼也要弄死呢?會不會有些偏激?」
我掙脫父親道:「那些偏見就是對我的傷害!」
爹爹嘆了口氣:「唉,若你能心安,殺了就殺了,只是這世間那麼多男子,你殺得光嗎?」
我也嘆了口氣:「唉!能怎麼辦呢?冒犯我的,見一個殺一個唄。不過這世上總有好男人吧,總不能見一個殺一個呀。」
「好男人就像鬼,都說有,卻都見不到。」
「那爹爹你算什麼?」
「我?哈哈,對於閨女你來說,我當然是個好男人了。」
爹爹又繼續道:「其實我不想你殺那麼多人,會影響心性的。下次見到壞人,不到萬不得已,還是別輕易取人性命了。你大可以在留他一命的前提下,想怎麼折磨就怎麼折磨,這不比直接殺了痛快?」
我想了想,也是有些道理的。
-22-
晚上的時候,我和小夥伴就繼續上路回八音峯了。
路上我跟吳笛說:「等到了峯上,你記得讓吳掌門退避一邊,別插手我和其他掌門之間的恩怨。」
「你放心,我娘前兩天已經辭去八音峯掌門之位,隱退了。」
富婆:「聲聲,你打算如何對付那些掌門啊?畢竟他們人多,又是千年的老狐狸,你還是得小心些。」
金澄:「聲姐,那些掌門好歹也是教過我們男弟子,對我和吳笛來說,也算有點恩的。你能不能……」
我打斷他:「怎麼?你要替他們說話?他們對你們男子是正常的師徒關係,是正常的人和人的關係。但是對我,對我們這些女子可不是的。如果你捨不得我傷他們,到時候我動手的時候,你可以幫他們。」
「唉!也不是這個意思,你是我的朋友,我應該跟你站在一邊的,可是那些掌門待我也很好,經常給我指點迷津。我也不知道怎麼辦了,吳笛,你怎麼看?」
吳笛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金澄急問:「你搖頭是什麼意思啊?」
富婆不耐煩道:「哎呀!你倆要是爲難,就躲在一旁!反正我是要和聲聲一起暴揍掌門他們的,憋屈了兩年多,必定要他們好看!」
待我們到了八音峯,四位男掌門帶着一衆弟子在峯門前「迎接」我們。
四位掌門臉色都不太好看。
掌門一號率先開口:「下一趟山門就殺了那麼多人,真是敗壞門楣!」
掌門二號:「早就說要趕她們下山,吳秋當年非得攔着,這下好了,出山一次就把名聲敗壞透了。現在外面都傳咱們八音峯培養了一個殺人狂魔。」
掌門三號:「葉弟子,從今往後,八音峯便容不得你了,你走吧。」
掌門四號:「今日這峯門你是進不得了。」
我道:「都發完言了?那我來說說?」
掌門二號:「還說什麼?趕緊滾吧。」
「哼,今天八音峯是要有人滾,但絕對不是我。」
富婆緊接着附和:「你們還有什麼遺言嗎?」
四位掌門終於撕破了臉,喊着八音峯的子弟來圍剿我。
他們喊得意門生吳笛出手,但吳笛只回了句:「她是我的……朋友。」就退到一邊去了。
金澄也跟着他站得遠遠的。
大戰一觸即發。
但是衆所周知,我是無敵的。
由於掌門對女子實在有偏見,不見棺材不落淚,一度非常自信。
在打了兩個回合後,他們終於意識到我的強大。
於是他們個個使出了撒手鐧,是我沒見過的招式。
但是沒關係,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技巧花式都能被碾碎。
我直接吹笛引來雨水,又吹出個零下十八度。
八音峯門外氣溫驟降,雨落成冰。
他們漸漸被凍住了手腳,凍住了身體,困住了行動。
最後手哆嗦得連樂器都拿不動了。
我冷聲開口:「當初是誰說我們女娃沒有能耐的?」
「你們瞧瞧我現在的能耐如何?」
我給四位掌門一人送了一條白綾,白綾套在他們脖子上,不斷勒緊。
他們說不出話來。
「又是誰說女子只有相夫教子纔是正路的?怎麼?是男子,就要做名揚天下的大英雄,是女子,卻只能在庭院洗衣做飯當奴隸嗎?男子是人, 女子就不是人了?」
此時, 江湖各宗門的人也趕到了八音峯。
我於兩日前就將一則消息散佈了出去:「兩日後,八音峯掌門將更新換代, 屆Ŧû⁹時會有比拼,成王敗寇, 誠邀各位前來見證。」
八音峯外烏壓壓都是人。
我繼續道:
「你們今日看好了,我葉聲聲,要爲這天下女子鳴不平,爭權利!我要讓天下沒人再敢輕視女子。今日,這天下第一宗門八音峯的掌門, 將由我來擔任。」
爲了讓遠處的人看到我到底行不行, 我將四位前掌門吊了起來, 在人羣上方飛了一圈。
下面本有人竊竊私語, 不服氣這第一宗門的掌門由我擔任。
但見到這四位的慘樣, 都噤若寒蟬。
我繼續輸出:「今後,不論何時何地, 我見到任何女子被欺負,被逼着嫁人,被困於後院, 誰是壓迫她們的人, 我都會取誰性命, 沒得商量。
「今後所有女子, 都要被允許讀書、修煉、當官、從商……
「男人若想娶妻生子, 那你得看看女人願不願意生, 孩子生下來也必須隨母姓, 你要知道, 能讓你的血脈有資格傳承下來,已經是你撿到大便宜了……」
待所有人帶着被顛覆了的思想離去後, 我把四位前掌門狠狠抽了一頓, 關押在了八音峯腳下的某間破茅屋裏, 這輩子不允許他們ţù₀出來。
對於那些曾經欺負過我的八音峯弟子,我也沒直接殺了,而是把他們的金丹剜了,然後扔出了山。
-23-
那日後, 修真界的風氣逐漸好轉。
八音峯在我的帶領下, 廣納賢才,女子在八音峯上不再是少數羣體。
凡是走修行之路的女子,不再受到阻礙, 個個學得頂好, 名震江湖之人好些都是女子。
世間女子因爲我而受到鼓舞,走出家門,做各種想做的事情。
她們若看到依然處於舊社會那種水深火熱的女子,也會上前行俠仗義, 解救其於深淵。
這個世界終於不再是男尊女卑。
富婆依舊是我形影不離的好姐妹。
金澄回家繼承家業去了。
吳笛天天跟着我,不認識的人還以爲他是我跟班。
跟着就跟着吧。
反正有時候我也要用他的身子,來完成生命的大和諧。
(全文完)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