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少爺回來後,我好不容易釣到的高富帥被一腳踹到了鄉下。
他很有自知之明地跟我提了分手:
「我回村種地去了,把你的微信推給真少爺了,不用謝。」
好消息,真少爺也喜歡我。
壞消息,真少爺體型壯碩,五官潦草。
好像也不是那麼愛錢了……
我連夜收拾了包包和珠寶,趕去村裏把江忘抵在牀上,蹂躪了一遍又一遍:
「快說!說你願意多種幾畝地養我!」
江忘:「……」
-1-
收到江忘的分手信息時,我正在商場血拼。
銷售戴着白手套,恭敬地將包包遞到我面前。
滿臉堆笑:「陳小姐,這隻包全市只有這一隻,知道您喜歡,我可是特意給您留的。」
我慵懶地抬眼瞥了一下。
正準備點頭讓她把包包抱起來時,手機「叮咚」一聲。
江忘:【分手吧。】
我:【???被盜號了吧?】
昨晚還壓着我到半夜,轉眼就提分手?
江忘:【沒有,真少爺回來,我得回鄉下種地了。】
我:???
還沒來得及細問,手機彈出一條新聞。
【謝家二十六年前被保姆調換孩子,真少爺竟在鄉下養雞種地!】
原來,當年謝家的保姆竟然把自家兒子調包成了謝家金尊玉貴的少爺。
直到前陣子,「真少爺」找上門,真相才浮出水面。
新聞寫得活靈活現:真少爺初中輟學,養父母早早離世,身爲家中唯一勞力,揹負起養活患病奶奶的責任。
認親當天,他小心地搓着手,憨憨地表態還要回去種地照顧奶奶。
江家二老聽完心裏不是滋味,越看江忘這個假少爺越不順眼,氣得當場就把他攆回了鄉下。
我盯着新聞發呆,一時間不知道該先吐槽哪段情節。
手機再次「叮咚」響,是江忘。
【新聞你看過了吧,我就不多說了,備用鑰匙放在門衛,你自己拿。】
他指的是那套市中心的大平層。
那是他準備的婚房,房產證上只寫了我一個人的名字。
商場的嘈雜刺得我腦仁隱隱作痛,我立刻回他:【你先回家,我們見面聊。】
沒有迴音。
我皺了皺眉,又打字過去。
【你到底在哪兒?】
等了三分鐘,還是沒回。
我乾脆直接打電話,結果剛響兩聲就被掛斷,最後索性連打都打不通了!
-2-
「他怎麼知道我不願意陪他喫苦,憑什麼不接我電話!」
閨蜜趕來,我跟她吐槽。
閨蜜看着我欲言又止:「其實吧,他的反應也正常……
「要不,你回憶一下自己的人設呢……」
我瞬間哽住。
沒錯,我是個撈女。
爸媽早逝,只給我留下三間破屋和一張漂亮的臉蛋。
爲了湊到上學的錢,我從剛成年開始,就把同校的富二代談了個遍,只要對方的父母施壓,我從不留戀,撈一筆就分。
直到十八歲那年,我釣到了剛轉來的江之行。
在我眼裏,他除了更帥更有錢之外,跟其他的富二代並沒有什麼不同。
我裝成不諳世事的小白花,三個星期,成功把他拿下,然後照舊把我們的貼臉合照寄給了他爸媽。
他爸媽當天就找到了學校,問我什麼條件能分手。
我舉起五根蔥白的手指,剛準備喊價五十萬,江忘突然就像一陣風似的衝過來,把我護在身後,問他爸媽是不是欺負我了。
「我這輩子認定她了,誰說都沒用!」
江父江母臉都氣綠了,指着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最後摔門而去,只撂下一句:「什麼時候分手,什麼時候再給我滾回來!」
「如果要我跟念念分手,那我寧願這輩子都不回那個家!」
江忘很有骨氣,說不分就不分。
江父停了他的卡,他就自己打工賺錢給Ţŭ̀₁我交學費,給我報補習班。
沒錯,我全班倒數第一。
不補習的話,妥妥考不上大學。
開玩笑,整天忙着釣凱子,哪有空?
就這樣,江忘白天上學,晚上兼職,終於在一個月瘦了八斤後,成功逼得江父江母同意我們在一起。最後眼看高考在即,我的成績還是上不去,江母直接大手一揮,把我和江忘送去了國外留學。
去往國外的飛機上,江忘睡着後,我悄悄鬆了口氣。
其實期間好幾次我都想提分手了,畢竟我是個撈女,這人身上榨不出油水兒了,幹嗎還要陪他浪費時間。
可不知爲什麼,看着他每天兼職完拖着疲憊的身體,還要哄我開心的樣子,那兩個字好像燙嘴一樣,怎麼都說不出口。
我在心裏表揚自己:還好堅持住沒提分手。
如今我在江忘眼裏,就是能跟他同甘共苦的人,可不是爲了錢跟他在一起的,那以後畢業了當江太太還不是手到擒來!
出國後,我和江忘同喫同住,感情迅速升溫。
一切都在往既定的方向發展,直到暑假回國,同學給我們張羅了一個接風宴,席間,有個女生喝醉後,突然站起來指着我說:「陳念念,江忘對你這麼好,你可不能像對之前那些男人一樣對他。
「再說,這麼多年,錢你也該撈夠了吧,差不多該收手了。」
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你什麼意思?」江忘聲音有些冷。
女孩臉色酡紅,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副醉意深沉的模樣,掰着手指,細數我那些年宰過的每一個富二代。
「你轉學過去得晚,不知道這些,你問問同學們,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江忘面無表情地聽完,環顧四周。
同學們的集體沉默,側面證實了那些話的真實性。
真面目曝光,我低下頭,快速算了下自己的存款,應該也夠讀完大學了。
後退一步,抽回手,做好了被當場驅逐的準備。
誰知下一秒,江忘卻倏地抓緊了我。
他抬起頭,看向那個女生,漫不經心地勾了勾脣:「是真的又怎麼樣?這隻能說明我倆天生一對,她愛錢,我有錢,剛好!」
「你瘋了?她最愛的是錢,不是你!」女生尖聲喊道。
「愛錢有什麼不對?你不愛嗎?」
他盯着那個女生的眼神越來越冷,「哦,我明白了,你不愛錢,你愛挑撥離間ŧṻₜ,你愛嫉妒!」
女生被氣哭,「你怎麼可以這麼說!
「我是擔心你哪天沒錢了,她會離開你,擔心到時候你會受傷害。」
「我用得着你擔心?你是我的誰啊?還有,這麼說吧,我家破產的概率,比你不買彩票中大樂透的概率還要低。退一萬步講,要真有那天,我會主動跟她分手,畢竟,她被我養得太嬌氣,喫不了苦,我也捨不得讓她跟着我喫苦。」
女生哭着跑出去。
我戳戳江忘:「她喝醉了,這樣跑出去會不會有危險?」
「裝醉的,看不出來嗎?」
江忘眼神有些冷,拿起手機,按了幾下:
「喂,前臺是嗎?有個穿黃色衣服的女生,嗯對對,就是她,是她請的客,記得讓她買完單再走。」
聽完這些話的我,心臟怦怦直跳。
糟了,是個有腦子的富二代。
-3-
「陳小姐,這包您應該不會要了吧?」
意識回籠,眼前的銷售正翻着白眼看着我,語氣微妙。
方纔我看新聞時,她在旁邊也看到了。
從前我是江家的準兒媳,她對我畢恭畢敬,如今看到我的金主倒臺,連裝都懶得裝了。
「陳小姐,買不起您倒是說句話啊,我還等着去服務別的客人呢!」
「你狗眼看人低是不是!誰說我們買不起?」
閨蜜立刻嚷起來,然後悄悄用手肘推我。
我收起手機,直視銷售小姐的眼睛,微笑:「沒錯,目前的我買不起這個包包,所以我不要了,但你這個態度讓我很不開心,我會投訴你,你應該記得我是你們品牌的 VIP 客戶吧。」
我不顧銷售瞬間慘白的臉,拉着閨蜜轉身就走。
「你沒看見她那瞧不起人的樣子嗎?你又不是沒錢,幹嗎不買下來打她的臉!」出了商場,閨蜜不服氣地問。
是的,我有錢。
這些年,我少說也從江忘身上撈了上千萬。
更別說,今早聽到我說要去買包包,他打了個電話,又給我轉了三十萬。
按我不受氣的性格,應該直接買下懟她幾句。
可,新聞裏說江忘被趕走是兩個月前的事兒了,只是今天才被爆出來。
這兩個月,他白天說是去公司上班,其實是去鄉下種地了,怪不得最近他的手越來越粗糙,還騙我說是在學攀巖。
我深吸一口氣,搶過閨蜜手機撥通江忘的電話。
電話接通的瞬間,我單刀直入:「你最近給我轉的錢,哪來的?」
那邊停頓了幾秒,最後輕描淡寫地回了句:「之前的存款。」
說謊!
這些年他的工資和股票分紅,都被我敗完了。
他哪來的存款?
也許是怕我追問,他連忙轉移話題:「對了,江家的真少爺是我們的高中同學凌峯,他問我要你的號碼,我給他了。」
腦子裏瞬間浮現一個身高一米九,膀大腰圓的男同學。
「陳念念同學,俺喜歡你,只要你答應做俺女朋友,俺這個學期就不跟你爭貧困生補助的名額了。」
他湊過來說這話時,額頭上的痘痘差點兒懟我臉上。
回憶起這一幕,我差點吐了。
「江忘,你什麼意思?
「玩膩了想把我甩給別人?你是不是還想讓我去傍他啊?」
電話那頭安靜得有點嚇人,只有偶爾傳來的呼吸聲,聽得更讓人抓狂。
良久之後,才聽他開口,聲音聽起來很低,很悶:「沒有……」
沒有什麼?
話說一半,留一半,擺爛呢?
電話裏只剩一片忙音。
我猛地掛斷電話,心頭的怒火和委屈交織在一起,像一團亂麻堵在胸口。
我用力抓起包包,對閨蜜說:「幫我賣房子,我要去找他!」
-4-
「你瘋了嗎?江忘現在什麼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還要賣房子貼他?」
閨蜜瞪大眼睛,看怪物一樣看着我。
「你不懂,我不相信江家會就這樣把他趕走,說不定……只是暫時流放幾天而已,對,是的,肯定是這樣,這正是我刷好感的大好時機!」
閨蜜狐疑地盯着我:
「你最好是真的在打這個算盤,可別到頭來賠了夫人又折兵。」
「怎麼可能!」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
正好這時,手機突然「嗡嗡」震了兩下。
有個陌生來電。
我趕緊接通,緩解心虛。
「喂,陳念念,我是凌峯,你應該知道了吧,我是——」
我立刻掛斷。
閨蜜狐疑地看過來:「誰啊?」
「中介,問我賣不賣房。」
「靠!新聞這纔出來就找上門了,同行這也太拼了吧!」
閨蜜乾的就是房產中介的工作。
生怕有人搶她的生意,立刻打電話幫我聯繫買家,不到一個星期,我的房子就賣出去了。
拿到錢後,我立刻收拾了珠寶和包包ṱŭ̀⁾,打出租去了江忘的村裏。
剛下過雨,地上泥濘一片。
汽車進不去。
我下車剛走兩步,高跟鞋就陷進了泥裏,薅都薅不出來。
我給江忘發了個消息:【到你們村口了,來接我!】
他秒回一條語音,點開只有倆字兒:【回去!】
我對着路邊一個對我擠眉弄眼的老大爺拍了張照,發過去:【不回。】
三分鐘後,江忘黑着臉出現了。
深秋的天氣,他只穿了一件半新不舊的衝鋒衣。
老大爺在江忘殺人一樣的眼神裏,灰溜溜地走了,江忘脫掉外套裹在我身上,「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我叫車來接你。」
「你能來我爲什麼不能?」我怒視他。
「陳念念,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沒同意!」
「你不同意也沒用。」江忘拉着我往外走。
「不用你趕我!」
我掙開他的手,紅着眼睛把衣服脫下來甩在他臉上,「房子我已經賣了,我走!我去天橋底下住總行了吧!」
天已經黑透了,路上一片寂靜。
我紅着眼睛,扭過身,心裏默數:1、2、3……
下一秒,身體一輕,整個人天旋地轉,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5-
道路泥濘,江忘一路沉默着把我抱回家。
所謂的家,不過是三間簡單的瓦房。
江忘住一間,奶奶住一間,還有一間是廚房。屋裏家徒四壁,跟電視上看的扶貧現場似的,除了幾個矮板凳,就只剩一張簡易的單人牀。
江忘用毛巾擦了好幾遍凳子才把我放下去。
然後弄了盆熱水,蹲在地上給我洗腳!
「我已經找人給你租了房子,交了三年房租,你放心住着。」
「我不走!」我急忙道。
江忘像是沒聽到我的話一樣,繼續說:「我約了車,明天一早送你回去,今晚早點睡。」
看他端着水盆要走,我氣急了,一腳踹過去:
「我說我不走你聽不懂嗎?江忘!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
溫熱的水濺了他一臉。
江忘也不惱,沉默地用袖子擦了擦臉,拿了毛巾重新給我擦腳。
我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心裏突ţüₙ然酸酸的。
他原是江家的少爺,長得好,智商高,是別人眼中的天之驕子。
當初追他時,我還能耐着性子,裝成善解人意的解語花,結果在一起不久,我就露出了本性。
嬌氣做作,人窮還愛裝。
飯不精緻不喫,衣服不是名牌不穿,限量版包包買了一櫃子。
他哥們兒說我敗家,根本配不上他,結果,他踹了對方一腳,回了一句:「要你管?我賺錢就是給她花的!」
昔日的他意氣風發,如今卻成了這副沉默寡言的模樣。
-6-
晚上,江忘讓我睡牀,他自己把幾個板凳拼了拼,直接躺上面睡了。
屋裏關了燈。
有月光從窗戶裏照進來,照在江忘英挺的鼻樑上。
睫毛在側臉投下淡淡的陰影,衣領半敞着,露出一小片冷白的胸膛。
在鄉下勞作了兩個月,陽光沒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跡,反而讓他的肌膚顯得更加白皙,透出玉一樣溫潤的質感。
我嚥了咽口水。
「江忘,你睡了嗎?」
對面一動不動。
「江忘,我害怕,而且,我還冷……」
人還是沒動靜,但睫毛顫了顫。
裝!
「阿嚏——好冷,阿嚏——」
地上的人穩如泰山,只是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
我翻身背對他,不停打着噴嚏。
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下一秒,牀墊一陷,江忘把我連人帶被子一把撈進了懷裏。
滾燙的體溫透過薄薄的睡衣面料傳到我身上。
鼻尖很快就冒出了汗。
我脣角勾起,鼻尖在他胸口蹭了蹭,使勁兒往他懷裏鑽。
「江忘,我還冷,你再抱緊一點兒……」
-7-
「閉嘴,再說話把你扔出去!」
話是這麼說,可他的手臂卻越收越緊,恨不得把我按進身體裏。
坐了一天的車,按說已經很累了。
可我就是沒有一絲睏意,在他懷裏老實了一會兒,聽着他的聲音漸漸平穩,我偷偷把一條腿搭在他腿上,手也開始在他胸膛上摸索。
剛摸了兩下,就被一隻發燙的大手抓住了。
江忘聲音嘶啞得跟砂紙磨過一樣:
「還亂動!陳念念,你想睡外面是不是?」
「我認牀,到陌生地方睡不着。」
「幾個月不見,還多了新鮮毛病,之前出國讀書的時候,怎麼不見你認牀?」
「你忘了,那時候我天天趴在你身上睡,你就是我的牀啊……」
那時,他發育得跟個小白楊似的招人,我也不遑多讓。
國外文化開放,再加上沒人管,我和江忘着實過了一段沒羞沒臊的日子。
回憶起那段往事,江忘耳朵「唰」一下紅了。
他把我狠狠按在胸膛上:「閉嘴,睡覺!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
還提這事兒?
我怒從心頭起,軟的不喫是吧,那就來硬的!
趁他不注意,我撿起一旁散落的皮帶,三兩下就把他的手給捆了。
江忘反應過來後,怎麼都掙脫不開,咬牙切齒地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
「陳念念,你瘋了!」
「對,我是瘋了,被你氣瘋的!」
說完,解衣服,脫褲子,很快就把他扒了個精光。
我跨坐在他身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像女王巡視自己的領地。
嗯,保持得不錯!
胸肌腹肌人魚線,一個不少。
「陳念念,下去!」
他眼神冷淡,語氣也冷,奈何身體不受控制。
我硌得慌,俯下身,在他耳邊輕輕吹了口氣:
「都升旗了,還裝……」
江忘喉結滾動了一下,黑暗中,他猩紅的雙眼像野獸般危險,聲音沙啞得可怕:
「陳念念,你玩過火了。」
這才哪到哪啊!
當晚,我像個貪婪的妖精,不知饜足地索取,一次又一次。
他變成了刺激我神經的藥品。
汗水浸溼,月光畫出曖昧的光影,每次結束,我都在他耳邊一遍遍逼問:
「還分不分手,嗯?」
他眼眸深沉,卻始終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他越是不回答,我越是變本加厲。
到了後來,我已經累得連抬手的力氣都快沒有了,卻依舊撐着身子,不肯放棄,「說話,還分不分手?」
江忘輕吻我汗溼的頭髮,聲音輕輕的。
「如果不分手,你就要跟着我喫苦了,你願意嗎?」
「不願意!我不喜歡喫苦。」
「那怎麼辦?」
「你一個國際 top3 大學的研究生,就不能努力讓我過上好日子嗎?」
江忘輕笑:「怎麼努力?比如呢?」
隨着眼皮越來越沉重,我的聲音也越來越低:
「比如多種幾畝地,多養幾頭豬,實在養不起的話,再承包個魚塘,我小時候隔壁家就是養魚的,聽說可掙錢了呢……」
-8-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皮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解開,江忘緊緊抱着我,睡得正沉,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英俊的臉上透着一絲溫柔。
我剛準備吻上去,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拍門聲。
「江忘,是我。」
徐悠然?之前揭穿我真面目的那個!
她怎麼會來這裏?
江忘被拍門聲吵醒,我立刻用眼神瞪他,他拍拍我的背,示意我從他身上下去。
「我不要,有本事你就讓她進來!」
「乖,別鬧,先下來。」
我對他的溫柔沒有Ṫû⁻抵抗力,不甘心地從他身上滾下來,鑽進被窩裏裝睡。
江忘起身開門,徐悠然的聲音傳進來:
「朋友送的補品,我喫不完,拿點給你——」
「謝謝,東西我收下了,家裏還有事兒,就不送你了。」
「江忘,你不請我進去喝杯茶嗎?」
「抱歉,家裏沒水了,下次吧。」
漫長的沉默……
木門咯吱合上瞬間,我猛地翻過身把蠶絲被扯過頭頂。
牀板忽地一沉,身後傳來窸窣的布料摩擦聲,溫熱的身體又籠罩過來。
我死死攥着被角往牆邊縮。
江忘一把箍住我的腰,把我往懷裏帶。
「生氣了?」
我不說話,用倔強的背影告訴他:
是的,我很生氣!
牀墊又陷下三寸,江忘把我抱得更緊。
「之前奶奶住院,她是主治醫師。」
醫學生?
年紀輕輕,居然就是主治醫生了。
更生氣了,因爲我是個陰暗的學渣ţũ̂₂,平等嫉妒這世界上所有的學霸。
蠶絲被裏騰起細細的潮氣。
我盯着牆壁裂縫裏的蜘蛛網陰陽怪氣地說:
「我們已經分手了,現在我們頂多算是普通朋友,你跟我解釋這個幹什麼?」
耳後凌亂的呼吸驟然停滯,傳來皮帶扣碰撞的輕響。
下一秒,一個滾燙的身體覆上來。
低氣壓的嗓音在枕邊炸開,虎口刷過耳垂捏住我後頸。
「普通朋友?
「來,我幫你回憶一下,昨晚你對我這個普通朋友做了什麼!」
-9-
……
天亮後,江忘出去買早飯,我躺在被子裏拿手機搜索:幹農活能補腎嗎?
突然,門閂響了。
我披了件衣服,過去開門。
「我早餐買多了,剛好路過,給你送點兒——」
徐悠然手裏拎着好幾袋早餐,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陳念念?怎麼是你?」
下一秒,她的視線落在我的胸口上,像是受了什麼刺激,瞳孔地震,臉色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
真絲吊帶睡裙,領口有點低,胸口的紅痕清晰可見。
看着是有點兒刺激……
我隨手拿了一件江忘的襯衫套上,結果一轉頭,看見她臉色更難看了。
「江忘出去了,你要不,你進來等?」我不確定地問。
她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笑了。
「不用了,醫院還有事兒,我就不等了,等江忘回來,你幫我告訴他定了後天拍婚紗照。」
「什麼婚紗照?」我問。
「哦,忘了告訴你,我和江忘下個月要結婚了。」
-10-
徐悠然踩着高跟鞋離開了。
那袋還冒着熱氣的早餐靜靜躺在桌子上。
我盯着那個印着老字號 logo 的紙袋看了半晌,穿好衣服去了隔壁。
推開房門,消毒水的氣味撲面而來。
江忘奶奶正靠在牀頭,臉色蒼白,她病了太久,身子骨早已不如從前,連翻身都需要人攙扶。我輕手輕腳地走到牀邊,從紙袋裏取出還溫熱的小籠包,小心翼翼地夾起一個送到她嘴邊。
奶奶慈祥地笑着,喫了幾個,她拍拍我的手:
「徐醫生,你別光顧着餵我,你也喫啊。」
我這才意識到,她那雙渾濁的眼睛已經看不太清了,竟把我當成了徐悠然。
一陣酸澀湧上心頭,胸口悶得發慌。
我強壓下那股不適,輕聲說道:「我不餓,奶奶,來喝點兒粥,有些燙,您慢點兒。」
「我知道,你是想讓奶奶先喫。」
老人家眼角泛着淚光,顫巍巍地伸出她那雙佈滿老年斑的手,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用盡全力握緊。
「奶奶只要一想到過幾天你就成我的孫媳婦兒了,奶奶就高興。」
她的聲音裏帶着掩飾不住的欣慰,「這孩子自小長在那種家庭裏,突然到了鄉下肯定心裏難受,你是個能喫苦耐勞的好孩子,有你在他身邊,奶奶放心。
「奶奶活不久了,你們一定要好好地,啊?」
老人絮絮叨叨地說着。
一股難以言喻的委屈感湧上心頭,堵得我幾乎喘不過氣。
老太太執拗地支起身子,渾濁的眼睛一直望着我,等待着回應。
我看着她的眼睛,輕聲說:
「嗯,我們一定會好好的。」
-11-
奶奶胃口不是很好,喫了幾口就昏昏欲睡。
我給她蓋好被子,坐在院子裏,把剩下的早餐喫完,留下賣房的兩千萬,拿着我的包包和珠寶離開。
兩個超大尺寸的行李箱。
進村的時候有江忘提着不覺得沉。
如今自己提着,剛走兩步就覺得胳膊要斷了。
我嘆了口氣,算了,反正珠寶和包包也都是江忘買的,我進屋裏找個編織袋,只帶走了我的衣服和化妝品。
剛出村口,一輛奔馳就停在我面前。
車ẗü⁽窗緩緩落下,駕駛座的人轉過來,露出一張年輕英俊的臉。
「林鶴?」
林鶴就是我那個養魚致富的鄰居。
他幫我把行李放進後備箱,車子發動後,路兩旁的鄉村風景慢慢褪去,林鶴微微轉頭,似是不經意地說道:
「我們家在這附近開了個海鮮加工廠,我這次就是來視察的。」
我瞥了他一眼:「怎麼?還對我念念不忘呢?」
當年被嬸嬸逼着退學時,我躲在樓道里哭,他吊着兩行大鼻涕湊過來跟我說:「陳念念,你要是親我一下,給我當女朋友,我供你上學。」
小兔崽子比我還小三歲,居然就敢說這話。
我二話不Ṫū́ₙ說上去兩拳把他揍趴,掏出他身上的十三塊二毛錢,嘲笑他連頓飯都給我買不起,還敢想七想八。
「少自戀!現在喜歡我的女人能排到鴨綠江,哪兒輪得到你!」
江忘不服氣地嚷嚷。
我想懟他兩句,江忘突然打來電話。
「早飯買回來了,你人呢?」
「走了。」
「什麼時候回來?」
「不回去!這輩子都不回去了!」我努力壓抑住情緒,但還是露了一絲哽咽,「你都要結婚了還讓我回去,江忘,你把我當什麼了?」
在哭出來之前,我掛了電話,刪除拉黑一條龍。
我哭了一路。
車子最終停在了閨蜜家樓下,林鶴握着方向盤的手收緊又放鬆。
「那個,你要是——」
「閉嘴!敢打我主意,我就再揍你一頓。」
-12-
「你這不是長了個戀愛腦,你這是戀愛腦上長了個人!」閨蜜得知事情經過後,氣得頭暈眼花,「他都要瞞着你結婚了,你還把錢和珠寶都留給他!」
她火速給我介紹了幾個富二代,讓我一天見一個。
我表面答應,其實暗地裏在給自己拉客戶。
我用剩下的存款註冊了一個公司。
用我多年買包包和珠寶總結的經驗,幫助富二代們買賣珠寶,同時也做奢牌二手回收。
閨蜜在本市最貴的樓盤做銷售,認識的有錢人數不勝數。
不到三個月,我的公司就開始了盈利。
掙到第一筆錢後,我在市中心最大的商場租了間店面,還僱了十幾個員工,生意越做越大,就連林鶴都來給我當了助理。
「怎麼?你家海鮮加工廠倒閉了?」
「我上輩子是挖你家祖墳了嗎?陳念念!你能不能盼我點兒好!我想學點有關奢侈品的知識不行啊!」
「行行行,當然行!」
這期間,江忘用陌生號碼給我打過電話。
接通後聽出是他,我愣了下,腳下沒注意踩到了水,林鶴一把扶住我,說了句:「看着點兒啊,地上滑。」
江忘沉默了一瞬,問我說話的是誰。
我頓了頓說:
「哦,他呀,我新男友。」
漫長的沉默後,對方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江忘曾經的養母江太太,突然來了我店裏。
進來說是來看看我,結果眼睛一直盯着林鶴。
林鶴端來咖啡,她抿了一口,眉頭皺起:「這什麼玩意兒?沒品位,連個咖啡都不會泡,苦得跟中藥似的。」
林鶴鼓了鼓腮幫子,忍了。
江母撇撇嘴,「嘖,舉止粗俗,半點教養都沒有。」
眼看林鶴快要氣炸了,我連忙開口:
「阿姨,您要是沒什麼事兒就請回吧,這還有客人,忙着呢!」
江母臉色一僵,終於繃不住那副高雅做派,支支吾吾地開了口:「你有學歷又有能力,長得還漂亮,這男的……他根本配不上你!」
「哦?那你說,誰配得上我?」
「江忘啊!他外貌學識跟你哪兒哪兒都般配,再說,他那麼愛你,被趕到鄉下後爲了不跟你分手,連他奶奶留下的遺物都賣了……」
我面無表情地盯着她。
她聲音越來越小,像被我眼神掐住了喉嚨。
最後乾脆崩潰,竹筒倒豆子全交代了。
「江忘其實是我親兒子!當初怕他被你騙了,纔跟他爸演了這出真假少爺的戲,想逼他看清你的真面目,結果沒想到……我和他爸現在知道你不是那種沒良心的拜金女,同意你們在一起了,真的……」
我:「那又怎樣,他不是要和徐悠然結婚了嗎?」
江太太連忙擺手:「沒有沒有,那是他爲了哄奶奶治病,跟徐悠然聯合起來哄她的。」
我:「那江忘呢?」
江太太:「我告訴了他真相,說答應你們在一起了,結果他說你已經有了新男朋友,他說不想再回來這個傷心地,以後打算就留在鄉下種地。我這次來找你,就是想讓你去把他勸回來。」
我:「我有男朋友了,我不去。」
江太太:「我給你一千萬,幫我把他勸回來就行。」
我堅定地搖頭:「不去!」
「三千萬!」
「不去!」
「五千萬!」
-13-
五個小時後,我拎着行李箱回到了那個熟悉的農村小院。
凌峯和奶奶收到江母的演出費後,已經搬走了。
初秋的風帶着稻穀的清香。
院子裏的老柿子樹上結滿了果實。
順着食物的香氣,我輕手輕腳地走進廚房。
江忘正蹲在竈前添柴,我悄悄走到他身後,整個人趴在他結實的後背上,雙手環住他的脖子。
「做什麼好喫的?」
「醬豬蹄,昨晚不是說想喫嗎?」江忘一把將我撈到腿上,在我脣上重重親了一口,「乖,這裏髒,你去外面等。」
我纔不肯出去,從包裏掏出那張支票在他眼前晃了晃:
「看!八千萬呢,你媽真大方!」
其實我和江忘根本沒分手。
那天我從這裏離開,他當晚就帶着徐悠然來找我解釋。
「說吧,爲什麼要那麼說?」
「瞪什麼瞪!」徐悠然當時翻了個白眼,「當初你倆讓我結了三千多的餐費,害我攢了幾年的零花錢全沒了,我報復一下怎麼了?」
我和江忘都瞪着她。
她敗下陣來,「好好好,算我錯,再告訴你們一個祕密行了吧!」
徐悠然說,她看見過江太太來他們醫院看望奶奶。
「新聞上不是說,奶奶的兒媳婦在江家做保姆,偷偷換了孩子,那她應該恨奶奶,怎麼會來看望一個傷害過她的人呢?
「你們說奇不奇怪?」
只要起了疑心,這事兒就不難查。
江忘很快查到了真相,並且在自己的手機裏發現了監聽器,於是我們將計就計,設計了那通所謂有了新男友的電話,和江忘裏應外合,敲詐他們一筆。
江忘有點兒後悔:「早知道我媽這麼捨得,應該多堅持一會兒,說不定能要到一個億。」
我:「這也不少了,再說,這樣騙她不太好吧?」
江忘:「有什麼不好?誰讓她先騙我們。」
-14-
得知我和江忘複合,江父江母連夜從城裏趕到鄉下。
握着我們倆的手喜極而泣。
「太好了,你們也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也都到了結婚年齡,要不然趁這個機會回城領個證,順便把婚禮辦了吧。」
「我不回, 我現在還沒有事業,配不上念念。」江忘堅定地說。
「咱家的公司就是你的事業嗎?」江母急了。
「那是我爸的, 不是我的!」
「你看你這孩子, 你爸的早晚不都是你的嗎?」江母斜了江父一眼,「除非他有私生子。」
江父連忙擺手, 「沒有沒有!我哪敢啊?」
江忘瞥了他一眼, 意味深長地說:「沒有,那也不是我的,你看這次, 他還不是編個假新聞就把我趕出去了。」
這下輪到江父尷尬了。
「那, 那不是你媽的主意嗎……」
「什麼我的主意,明明是你的主意!」江母眼睛一瞪。
江忘也看向他。
被兒子和老婆兩面夾擊, 江父這個妻管嚴很快就撐不住了,苦着臉擺手。
「是是是, 都怪我,我現在就把公司交給你行了吧!」
番外 1
江忘接手公司半年後, 我們辦了婚禮。
凌峯、徐悠然和林鶴都來了。
一見我, 凌峯就瞪大了眼睛:「你咋比上學時還漂亮了!」
說完, 看江忘在一旁忙着跟客人寒暄,他湊過來, 壓低聲音說:「其實,俺上學時真挺喜歡你的,要是俺那時候有錢就好了。」
我:「那你還幫別人演戲騙我?」
「你知道江家給俺多少錢嗎?」他伸出三根手指, 滿臉潮紅, 「三十萬!那是整整三十萬啊!
「有了這三十萬, 俺就可以給奶奶治病了!
「俺是喜歡你,但總不能爲了你, 連錢都不要了吧?」
見我翻了個白眼要離開。
他趕緊拉住我,侷促地搓着手:「那個,陳念念, 俺能加你個微信嗎?」
「幹嗎?我都結婚了, 你還不死心啊?」
「想啥呢你?俺是想說以後再有這麼好賺錢的活,記得還找俺。」
我:……
番外 2
跟凌峯分開,我去找江忘。
轉了一圈, 纔在洗手間拐角看到兩人。
林鶴拽着江忘的領帶, 「你要是敢對念念不好,我就敢把她帶走。」
江忘冷笑, 反手把他壓在洗手檯上。
捏着林鶴的手指解鎖他的手機, 調出微信頁面:
「連隨禮的兩千塊錢還要跟你老子要, 還想帶我老婆走?
「先經濟獨立吧,小夥子,別整天異想天開!」
看着林鶴憋屈的表情, 我忍笑離開。
一轉身, 徐悠然站在我身後:
「躲這兒幹嗎, 害我找了你半天,喏,新婚禮物給你。」
「給我的?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要不要?不要我扔了!」她作勢要扔。
我連忙接過來抱在懷裏, 滿臉笑意地看着她:「那謝謝你啦。」
「算你識相!」
徐悠然瞪了我一眼,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嘴裏嘟囔了一句:
「也算彌補我年少嫉妒犯下的錯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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