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虐文女主。
割腕的那一天,男主在接歸國的白月光回家。
他冷笑:「當初你不是說只要能嫁給我,什麼都能忍嗎?這麼一點小事就忍不了了?」
白月光說:「他愛的人是我,要不是你拿阿姨的性命要挾,他不會跟你在一起,現在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被我救過命的婆婆冷冷地說:「錢還給你,你能不能放過我兒子?離了對大家都好。」
我不離。
因爲,他就快死了。
-1-
我醒來的時候,正躺在浴缸裏。
周圍全是血。
手機免提開着,裏頭傳來男人惱怒的聲音:
「我回家了,你人又在哪兒?這樣作天作地,很好玩嗎?」
我掛掉,打了 120,再醒來時人已經在病房。
醫生說:「要是再晚個五分鐘,就救不回來了,幸虧你求生欲強烈。」
「嗯,我知道。」
我穿進了一本虐文小說裏。
女主宋曉雨,苦戀男主傅辭不得。
在他長期的冷暴力下罹患抑鬱症,有很嚴重的自殺傾向。
今晚,傅辭爲歸國的白月光大辦接風宴。
宋曉雨受了刺激,覺得自己撐不住了,叫他回家。
是他先無視了她的求救信號。
她的生命原本會在今天完結。
當然,現在不是了。
「你的電話一直在響,備註是老公,我們通知了家屬,他正在趕來的路上。」
「不重要。孩子怎麼樣?」
宋曉雨自殺的時候還懷有身孕。
「胎心一度停了,幸好寶寶的求生欲跟你一樣強,目前暫時脫離了危險期。詳細的報告要等一會兒才能拿。」
「謝謝。」
過了會兒,西裝革履的男人推門而入。
他一看我包着紗布的手腕,就蹙起了英俊的眉峯:
「又玩這套?宋曉雨,天天鬧自殺,你怎麼還不去死?」
「你都還沒死,我不急。」我平靜地看向了他,「我先送你上路,傅辭。」
原作中,宋曉雨一屍兩命後,傅辭好像突然就愛上她了。
悔不該當初。
各種遲來的深情。
一年後,傅辭因胃癌過世。
一年時間,不長,我等得起。
傅Ŧŭₐ辭從來沒有從宋曉雨嘴裏聽過這麼惡毒的話,愣了一下:
「我只不過是去跟老同學聚一聚,你至於嗎?」
他所謂的老同學,是他的白月光林霜。
當然,我是不介意的。
「想殺一個人的心,是藏不住的,你幹什麼我都想你死,跟你去見誰,做了什麼,關係不大。」
傅辭難以置信地搖頭:「宋曉雨,你是不是瘋了?成天要死要活,別捎上別人。」
「怎麼說話的?她是抑鬱症患者,你還一口一個死,你這樣跟謀財害命有什麼兩樣?」
醫生訓斥他,隨即輕聲細語對我說,「這是報告單,孩子沒什麼問題,你娘倆命大,母子平安。」
「你懷孕了?」傅辭愕然,隨即冷漠地轉過臉,「我說了不想要孩子,每次都做了避孕措施,你在套子上動了什麼手腳?」
「最好的避孕就是不做,這點常識,你不知道?還是說,我故意/強暴你了?如果是,你去報警啊,告我婚內強/奸。」
宋曉雨是個溫婉安靜的女人。
傅辭第一次面對如此伶牙俐齒的她。
他氣得出離憤怒:「……你不可理喻。」
「嘴笨的男人,吵架都無趣,除了張臉一無是處,惹人厭煩。」
我拎上被子睡覺,也不知道宋曉雨喜歡他什麼。
傅辭看着我的背影,這時手機響了,隱隱約約聽見林霜的聲音:
「……阿辭,我喝醉了,不知道怎麼去酒店……」
傅辭看了我一眼:「今晚不方便。」
「方便。你滾吧。」我插嘴。
本來今晚傅辭就應該和林霜在一起。
而宋曉雨要聽着自己的血一點一點流盡。
「你鬧夠了沒有?」傅辭跟我說話總是煩躁。
「你這個人可真難伺候。我纏着你的時候,你嫌我噁心。現在我不想看到你,你倒反過來像塊狗皮膏藥。怎麼,愛上我了?」
傅辭狠狠瞪了我一眼,摔門而出。
不多時,他拿了把陪牀椅過來,支在我身邊,一聲不吭地躺下了。
-2-
我住院了一段時間,傅辭一直冷着臉陪護。
這天我去接受心理治療。
主治醫生陳鳴跟我談了一會兒,讓我重新做整套器質性病變檢查,也重新做了心理測評。
他看着我的報告,彷彿看到了醫學奇蹟。
「你的抑鬱症……痊癒了。心理測量和檢查結果都很健康。」
「抑鬱症患者最開始發病,往往是因爲對某個目標過於執念,導致注意力狹窄,積累受挫,演變成自我攻擊和自我厭棄。我從前愛傅辭,眼裏只有他,他不愛我,我便覺得我沒有價值。現在我放下了,生命力自然開始重新流淌。」
陳鳴笑着跟我握手:「恭喜你。這是以朋友的身份說的。」
陳鳴是唯一真正關心宋曉雨的人。
見證了這個可憐女人如何深陷愛的泥沼。
所有的付出石沉大海。
最真誠的情感,除了傷害,什麼都得不到。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跟他離婚?」
「不離。」我勾起了脣角,「他畢竟是個總裁。」
他死了,公司就是我的。
爲什麼要離。
-3-
我回家的那天,傅辭說忙,沒有來接我。
倒是我收到了陌生號碼的信息,上面是傅辭的照片。
他眼神微醺,對着鏡頭溫柔地笑,釦子解開了兩顆,露出了精緻的鎖骨。
宋曉雨從來沒見過他這樣。
而我,無動於衷。
我轉手發給了律師,讓他做個存檔。
我前腳剛進門,後腳就聽見門鎖響。
進來的人不是傅辭,是他的白月光,林霜。
「這麼多年,他的門鎖還是我的生日,宋曉雨,你拿什麼跟我爭。」
她帶着被寵愛的驕矜,不屑地看着我。
「給我們看大門,讓你很快樂嗎?」
林霜萬萬沒想到我會回擊:
「宋曉雨,五年前若不是我出國留學,根本沒有你什麼事。你也看到了,我一回來,傅辭就迫不及待來見我。你要是有點自知之明,就趕緊捲鋪蓋離開。」
我往溫水裏丟了兩片檸檬:
「我沒記錯的話,林小姐你去的是紐約?那也不遠啊,坐飛機,25 個小時就到了,怎麼就鬧得好像陰陽永隔,非得分手呢?」
「5 年,1800 天,43800 個小時,他連 25 個小時都不肯花給你,沒去美國看你一趟,你怎麼敢信他愛你?你是不是被他騙了?」
林霜愣了一下:「當初傅辭哪兒買得起機票?他要有錢,還能讓你拿捏着他媽的命逼嫁?」
「所以你也知道,五年前的傅辭,是個連兩萬塊錢的機票都出不起的鳳凰男啊。」
我捏着酒杯轉身,「現在他成了傅氏總裁,你就讓我滾,呵呵,你這是光天化日,攔路搶劫啊。」
話音剛落,門外響起警笛聲。
林霜皺着眉:「你報了警?」
我衝她揚了揚酒杯:「遇到搶劫,正常人都會報警的,請周知。」
被警察帶走的時候她還在叫囂:「我看你拿什麼罪名抓我!」
-4-
「入室搶劫。」我坐在警察局裏,跟警察重申。
林霜哭得梨花帶雨:「我只是跟她有一點感情糾紛……」
「我不認識她,她搞開了門鎖進來,這觸犯了刑法,我記得,起步得十年。」
「宋曉雨!我只是回我男朋友的家!你卻想讓我坐牢?!」林霜聽見十年,情緒失控。
我慢條斯理道:
「首先,他是我老公。其次,房子是我的。林小姐不是美國回來的嗎?那就該知道,十年已經夠便宜你了。要是按照美國的法律,在你踏進大門的那一刻,我一槍斃了你,也是正當防衛。」
「宋曉雨!」背後傳來男人暴怒的低吼。「你在幹什麼?」
從前,只要他生氣,宋曉雨就會退縮。
她總是害怕讓他不高興。
忍氣吞聲,息事寧人。
我不是這種人。
「這個女人跑到家裏來了。」我挑着眼角眉梢,「你說怎麼辦?」
傅辭扭頭對警察道:「這是我太太,她誤會我跟這位林小姐的關係,只是家庭糾紛。」
他帶來了律師團,這事兒活了稀泥。
林霜看到警察籤調解書,輕蔑地瞥了我一眼,勝利者的微笑。
走出警局,林霜就小鳥依人地藏在了傅辭身後:
「阿辭,都是我不好,貿然ṱûₔ去找你太太想解釋一下那天的誤會,沒想到她愈發生氣。」
傅辭擰着眉:「宋曉雨,就算你嫉妒她,也不用這麼惡毒,毀了她一輩子……」
「啪!」
沒等他說完,我抬手就扇了他一耳光。
傅辭蒙了:「你打我?」
「怎麼了?」我淡然地把玩着指甲,「打你就打你了,還要挑日子嗎?」
宋曉雨確實嫉妒林霜。
嫉妒這個卑劣的女人,僅僅因爲她能得到他的溫柔。
那是因爲宋曉雨愛他。
而我,沒有這份菩薩心腸。
「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嗎,嗯?」我捏着他的下巴,「我不在乎你有多少鶯鶯燕燕,你出軌,我向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這個不知小五還是小六的蠢女人舞到我面前來了呢——」
「連個小情兒都管不住,你說你是有多沒用?」
林霜大爲震撼,連聲音都在顫抖:「什麼小五小六?」
她看向了傅辭,見他牢牢盯着我,回過神來:
「……你怎麼這麼對阿辭,你居然打他!你有沒有素質?」
她衝上來高高揚起了手。
被傅辭扣住了手腕。
又是「啪」地一聲。
傅辭還沒來得及說話,我又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看清楚,這就是你偷的人,她要對你太太動手呢,你就喜歡這種粗野不懂事的?我尊重你的喜好,但請你不要把她放出來丟人現眼,擾亂治安。」
我拍拍傅辭鼻青臉腫的臉,慢條斯理重新戴上了黑皮手套:
「——不要讓別人說,傅氏集團的總裁,是個連偷情都偷不明白的廢物,愛上了一個粗鄙的蠢貨。」
我不顧林霜哭叫咒罵,聘聘嫋嫋拎着包坐上了車。
回家時,狗仔已經把警察局前發生的一幕圖文並茂地編輯好了。
我給他們買了個熱搜。
當天熱搜炸了。
#傅氏集團老總出軌被老婆當街打#衝到第一。
「臥槽這豪門太太好颯。」
「男人出軌,女人要不哭哭啼啼,要不且行且珍惜,二話不說揍賤男人的沒幾個。」
「但也依舊輸了,看人家小白花多小鳥依人。」
「前面的少噁心了,豪門聯姻各玩各的,這姐一聽就是沒感情的,人壓根不在乎,姐姐有錢有顏怕沒有小狼狗嗎?」
「牛了逼了……這男人真衰。」
……
我進廚房做菜,過不了多久,傅辭拿着手機進來了。
他拿着林霜發給我的照片:「就因爲這個?」
「你不是最討厭我翻你手機?」我漠然做菜,「以後不要動我的東西。」
傅辭壓抑着怒色:「這是那天同學聚會的時候,我喝了一點酒,當時所有人都在。」
「我對這些細節不感興趣,你不用跟我解釋。」我抱着胸口倚在竈臺,「我只有一條規矩,那就是:她出現在我面前一次,我打你一次。我的要求不高,管好你的人。」
「你到底要無理取鬧到什麼時候?!我都說了我跟她只是……」
「閉嘴,我要喫飯,不要讓我噁心。」
我端着盤子坐到了餐桌邊,他隨即跟過來坐下,但面前是空的。
「我的呢?」傅辭惱怒地盯着我。
他胃不好,宋曉雨費了大心思給他調理身體,餐餐變着花樣,健康又可口。
「我只做了我自己的。」我捧着牛奶,美美地喝了一口,「你可以不要坐我面前嗎?你的臉鼻青臉腫,我看了倒胃口。」
傅辭把手機一扔,臉色鐵青地往椅子上一靠。
很好,發脾氣是吧。
我端了餐盤上樓追劇。
底下傳來鍋碗瓢盆砸碎的聲音。
傅辭恨宋曉雨。
因爲宋曉雨說:「只要能跟你結婚,我什麼都能忍。」
他便時常帶女人回家,讓她在門外聽他們徹夜歡愉。
她流淚隱忍,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錯,這是她應受的懲罰。
明面上還要維持着傅太太的尊嚴,維繫着千瘡百孔的婚姻。
曾經他出軌,她不敢管。
稍微表現出不自然,就會引來他的冷嘲熱諷:「你不是說什麼都能忍嗎?忍不了,就滾。」
現在,我壓根不管。
他反倒發瘋。
我把音樂開到最大,在房間裏喫着熱飯追劇。
這就受不了了?
這纔剛開始呢。
-5-
過了幾天,傅辭的祕書趙黎打電話給我:「夫人,傅總胃痛,叫你過來一趟。」
「我在美容院,沒空呢。」
趙黎被我拒絕,愣了一下:「他是真的痛得很厲害……」
「身體不舒服,那就帶他去看醫生,找我做什麼。」
聽筒對面隱約傳來傅辭的聲音,趙黎向我賠笑:「傅總說他每次胃痛,喫了夫人的粥就能好。」
我毫不猶豫地把電話掛掉。
他把宋曉雨當什麼?
廚子還是神醫?
還沒做完一個項目,美容院的經理上樓告訴我,底下有人等。
「誰啊?」
「他說他叫小趙,是您先生的祕書,看樣子很急。」
「急什麼?讓他等着。」
我按摩完了,畫了個淡妝,悠閒從容地下樓,趙黎狼狽站在底下ťüₚ。
作爲傅辭的走狗,趙黎最會看人下菜。
傅辭對宋曉雨不假辭色,他也跟着作踐她。
每每去送點什麼,他都故意刁難。
有次傅辭在辦公室裏跟鶯鶯燕燕歡好,趙黎在外面對宋曉雨說:
「夫人,人都要學會識時務。傅總現在確實餓,但不想喫你的東西,你進去鬧,對誰都沒好處,只會讓他愈發厭惡你。」
說着,他把宋曉雨的愛心便當丟進了垃圾桶。
「好了,沒有別的事,夫人就請回吧。」
那天下着大雨。
宋曉雨回去的路上失魂落魄,出了車禍。
她的第一個孩子就是這麼沒的。
當年趙祕書有多高高在上,現在就有多狼狽。
衣服上灑滿了殘羹冷炙,連頭髮上都是油漬。
「喲,趙祕書,這是怎麼了?」我扶着鎏金扶手款款而下。
趙黎看到我,眼睛一亮:「我來接夫人去公司。」
「你帶他看醫生了沒有啊?」
「傅總不肯去……」他看了我一眼,「他最近心情不大好。」
「怎麼,心情不好到把菜潑你頭上了?你不是他最得力的心腹嗎?」
趙黎抿了抿嘴脣:「夫人把傅總養得精細,我們點的外賣,不入他的眼。試遍了周圍的店,他都說味道不對。這都兩點了,傅總還什麼都還沒喫。」
「點的哪家?」我在他困惑的眼神中,向他伸手,「手機給我。」
我把趙黎點的外賣,原封不動又點了一份。
到公司時外賣剛到。
我拎着上樓。
推門而入,迎面就是一本項目書飛出來:「寫的什麼東西?!」
我看了看辦公室裏風雨欲來的氣氛:「等你訓完我再進來?」
傅辭見到我,下意識鬆了鬆領帶,扭過頭去偃旗息鼓,安安靜靜看起了屏幕。
戰戰兢兢的下屬感激地看了我一眼:「那我不打擾傅總和夫人。」
「出去。」傅辭平靜道。
我提着外賣往桌子上一擱,把自己扔進了沙發上,顧自玩起了手機。
傅辭一眼看出不對勁:「外頭買的?」
「我在美容院。」
「我不喜歡喫這些。」傅辭冷着臉道。「外面的東西不乾淨,我喫了會疼。」
「那你叫個人。」我環視四周,「反正你這兒什麼都齊全,有臥室有私廚,願意給你做飯的人,多了去了。」
傅辭聽出不對勁來,快步走到我面前抽了我的手機:
「你還在生氣?就因爲林霜,你現在飯都不給我喫了?」
我樂了。
就一個林霜?
「從前也沒見你愛喫,現在我不想做了,你別上趕子犯賤。你喫不喫?不喫我拿走了。」
傅辭狠狠瞪了我一眼,回到桌前,悶聲不吭地喫了起來。
蹙着眉頭,難以下嚥。
故意做給我看。
但我也只是冷眼看着。
我拎着垃圾出來,趙黎像是見了鬼:「我來我來……」
同樣一份飯。
我給的,傅辭會喫。
這是他從未想過的情況。
我淡淡道:「以後你每天中午給他點外賣。」
「這……」
「叫說是我點的。」
趙黎看我的眼神變了,變得敬畏:「這些年雖然傅總身邊有鶯鶯燕燕,但我看得出來,他心裏只有夫人您一個。」
我忍不住失笑:「別說這種恭維話,不好笑,還怪噁心人。」
都到了這個時候。
傅辭還只在意宋曉雨有沒有給他做飯。
不想想她割過腕手會不會疼,顛不顛得動鍋。
這可不叫心裏有人。
宋曉雨把他捧得太高。
他習慣性看不到她,又習慣她無處不在。
-6-
過了半個月,傅辭他媽過生日,傅辭給她擺了個壽宴。
我本來是不想去的,但據說 S 城很多有頭有臉的人物也要過去,我就過去瞧瞧。
本來見這位老太太就已經夠晦氣了。
誰知她身邊還站着林霜。
晦氣她媽給晦氣開門,晦氣到家了屬於是。
林霜打扮得小家碧玉,坐在我的位置上,一見到我就站起來:
「對不起曉雨姐,我只是想和阿姨說會兒話,我們很久沒見了。」
「你就坐這兒,我們娘倆還沒聊完。我現在住的那套房子你不是喜歡嗎?改明兒過戶到你名下。」老太太看也不看我一眼,倒是拉住了林霜的手。
她手上戴着個鐲子。
不貴,但據說是傅家祖傳的,宋曉雨從前很想要。
傅辭他媽說,除非她死了。
林霜戴着這鐲子,心安理得地又坐了下去:「曉雨姐,你也看到了,是蔣姨叫我坐的。」
「搶別人的東西,滋味這麼好?」我拉開椅子,在她倆對面施施然坐下,「還是說,你喜歡這種不斷在競爭中取勝的感覺?這是低自尊的表現,說明你內心的價值感很低,打心眼裏看不起你自己,只有通過這種病態的方式,才能找到一點存在感——你應該去看個心理醫生。」
我掏出陳鳴的名片,從桌面上劃了過去。
林霜蒙了:「曉雨姐,我知道你對我有點誤會,可是我是蔣姨從小帶大的,跟阿辭也是青梅竹馬,我只是坐了你的位置,你就說我有病,是不是太過分了?」
「網上罵得更ŧûₛ加難聽呢。說你是小三,破壞別人家庭,不要臉的死賤貨。但我看你也沒什麼事,甚至沒學會避嫌,你是不是喜歡這種被萬人唾棄的感覺?——這也是病態的,說明你內心深處同意並迎合這種觀點,具有強烈的自毀傾向,需要去看個心理醫生。」
林霜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能繞到心理醫生上頭去。ƭű⁴
跟她想要激怒我的打算,完全不一樣。
她又氣又惱,飛快地瞥了眼名片。
傅辭他媽把名片撕了:「什麼小三?誰纔是小三?要不是你耍心機逼阿辭娶你,林霜纔是我的兒媳婦,你有什麼資格對她指手畫腳?」
她的調門很高。
周圍人都看過來。
我倒了杯紅酒,微微一笑:「我耍了什麼心機,嗯?是你躺在 ICU 裏,我花了一百萬救你命的那種心機嗎?」
當時宋曉雨已經追了傅辭兩年。
傅辭不鹹不淡,談不上多愛,但兩人相處平和。
他媽出事,宋曉雨義不容辭,掏了這筆救命錢。
但是條件是傅辭得跟她結婚。
只要傅辭跟她結婚,公司是他的,錢也不用他還。
她本意是想讓他們看到她的誠意。
在醫院裏跑前跑後,把屎把尿,伺候老太太到出院。
但就因爲她的善意有條件。
傅辭娘倆把她當仇人。
傅辭他媽更是把她當成送上門的倒貼貨。
她兒子值得更好的。
她哼了一聲:「不就是一百萬?有什麼了不起?阿辭現在有的是錢,一百萬還你,你跟他離婚。」
我搖晃着紅酒杯:「你欠我的不是一百萬,一百萬在當時,買的是你一條命。所以你真想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可以啊——你當場去世,我當場離婚。」
傅辭他媽瞪圓了眼睛:「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懶懶掀了眼皮子:「你當場去世,我當場離婚,你是哪個字聽不明白,嗯 ?」
林霜拍桌指着我:「今天可是蔣阿姨的生日,你怎麼敢這樣詛咒長輩!你還有沒有教養?!」
「長輩是不是值得尊敬,得分人。平時不知感恩,仗着我喜歡傅辭,就舔着ţṻₘ老臉跟我拿喬,我也就忍了。今天這麼多人在這裏,這麼多雙眼睛都看着,她居然給她兒子拉皮條,有這樣當長輩的?」我淡然衝周圍的人揚揚酒杯,「——不好意思,讓大家看到家醜。」
有人拿着手機全程在拍。
很好。
我不介意再買個熱搜,讓大家夥兒看看這一大家子的嘴臉。
揚起的酒杯還沒放下,手腕就被人捉住了。
「宋曉雨,你一見林霜就發瘋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傅辭把我拎起來,「跟媽道歉!」
「媽?她不是我媽。我媽不會年三十不許我回家過年,連包的餃子都是我一喫就吐的香蔥餡兒。
「我媽不會我流產後看都不看我一眼,大半夜打電話讓你過去陪她,說我以後不會生了,你再換一個。
「我媽更不會千方百計打聽我病得重不重,什麼時候死,家裏還有什麼親戚,房子留給誰。
「而且我媽媽早就過世了,不然哪兒輪得到她在這裏過壽。媽媽要是在,你傅辭都進不了我家的門,自然沒有她母憑子貴。」
「你聽聽她在說什麼,啊?!你不知道管教你老婆,媽替你管!」
姓蔣的眼圈通紅地撲上來要給我一耳光。
不過是幾句話,就逼得這個鄉野村婦原形畢露。
傅辭喊人攔住他媽。
我想掙開傅辭的手。
可他不肯放。
在他越來越溼的眼神裏,我笑着,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頭:
「蔣女士,我從前給你幾分薄面,是看在你兒子的面子上。」
「現在,我連你兒子都不想要,你也不用死乞白賴,再在我跟前裝什麼高貴。」
我丟下氣得亂吠的蔣女士,還有呆滯立在原地的傅辭,腳步輕快地離開了宴會。
用沾溼的手指給螞蟻畫個圈,它會聞不到自己的信息素,再也找不到出去的路,只能在那個小圈子裏走走爬爬。
宋曉雨就是如此畫地爲牢,與這羣喂不熟的白眼狼爲伍。
不想輸掉一場遊戲最好的方法是不上牌桌。
生活中有什麼討厭的人,那就讓他們滾出生活。
世界這麼大,他們不值一提。
-7-
那天過後,我去京都看花,去北海道看雪,四處走走逛逛。
三個月纔回來。
推門而入時一股濃烈的酒氣。
家裏亂七八糟,沒有半點豪宅的樣子。
傅辭坐在地上,身邊倒着酒瓶,鬍子拉碴,蒼白消瘦。
他看到我,猛地一愣,跌跌拌拌走過來,想要確定什麼似得握住了我的手:「是真的?我沒在做夢?」
他把我拖到面前,按着我的肩:「你一聲不吭跑到哪裏去了,整整三個月!我打你電話也打不通。」
「哦,出去旅遊了。」
「那你不會說一聲?我還以爲、我還以爲……」
「傅辭,你從前可沒跟我報備過任何事。」
去哪兒。
回不回來喫飯。
微信是個擺設,宋曉雨發十句得不到一句嗯。
冷落她十天半個月。
又會突然回來,責怪她沒有準備好可口的食物。
他就是要她難受,來當作懲罰。
——不是你要結婚的嘛?
——你受着吧。
我的態度也是一樣的。
一報還一報。
傅辭的眼神逐漸清醒,輕聲問我:「……你是在報復我,是嗎?」
「這是什麼需要想的事情嗎?」我失笑,「三個月纔想明白,你這個大學霸,喝假酒把自己喝傻了?」
傅辭閉上了眼睛,睫毛微顫:「曉雨,我……」
「曉雨姐,這就是你家的房子?好氣派啊!」伴遊拎着行李進門,見到傅辭悚然一驚,「這位是……」
我沒有介紹的想法:「箱子你拎樓上去吧,我拎不動。」
年輕英俊的伴遊對着滿面寒霜的傅辭,滿臉寫着「這都可以的嗎」?
「他是誰?」傅辭的目光轉到我身上。
「請的伴遊。」
「你這三個月,就是跟他在外面鬼混?!」
「我只是需要一個會日語的伴遊。他的價錢最高,服務最好,我不選年紀輕、長得帥、嘴甜的高材生,難道要去選個……像你這樣八竿子打不出個悶屁的嘛?而且什麼是鬼混,我想傅總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伴遊把箱子拎上樓,趕緊跑了。
不想介入爭端。
我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被傅辭拉到了牀上。
他紅着眼問我:「宋曉雨,他有沒有碰過你?」
我簡直要笑。
你有什麼資格,問宋曉雨這個問題Ṭûₕ?
針鋒相對地對視一會兒。
我以爲他要揍我的時候,他吻了過來。
顫抖的、小心的吻。
逐漸變得纏綿而濃烈。
我聞到了某種不受控制的慾望。
「我懷孕了。」我厭惡地把頭扭到一邊,「你出去。」
「我纔是你丈夫!」他暴怒,「你可以跟隨便什麼不三不四的人睡,卻拒絕我?」
「丈夫?這幾年我們算個什麼狗屁的夫妻關係,你自己心裏清楚。」
他呼吸一滯,半晌悶悶道:「我沒有再回我媽那裏。」
「她想要林霜來公司上班,我也拒絕了。
「三個月,我一直在家裏等你。
「你一個電話都沒有接,一個字都不回……」
我不耐煩:「你想說什麼?」
他的眼睫變得溼漉漉的。
低頭,將脣貼在我頸邊。
吻弄從壓抑變得無法壓抑。
「我想你了……」輕輕的,一聲夢囈般的表白。「……我已經很久沒有你。」
他的力氣很大,身體也火燙,胡亂撕扯我的衣服。
我冷靜地摁住他:「等一等,我拿個套。」
他被我安撫住了,乖乖坐起來。
我探向牀頭的手提包,抄起電擊棍就給他來了一下。
我開的最大檔,他痙攣着倒下牀。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拖到外頭的客廳裏,綁在了椅子上。
「我說了,我懷孕了。」
宋曉雨爲他流過兩次。
身體不好。
我很小心。
我抽了他的皮帶,照着他臉狠狠來了一下子:
「你把我當什麼,泄慾的工具?你想要就要,你要我就得給?」
「我抱我自己的老婆我有什麼錯?!」
「你抱的可不止是你自己的老婆。」
「我已經沒有別的女人了……」
我反手一耳光:「早你幹什麼去了?!你說翻篇就翻篇?!」
「宋曉雨!我跟她們只是逢場作戲!你不知道你逼我結婚,別人都在背後叫我贅婿!」他滿臉都是血淚,哭着跟我說。
我氣得揚手就抽:「你他媽難道不是嗎?!」
「你傅辭、不是我、林家的贅婿嗎?!」
我說一句,抽他一下,傅辭呆滯在原地:「……連你也是這麼想我的?」
我跟他講道理:「錢,我給了。你媽的命,我保了。公司,我交給你了——你哪一樣沒拿,還在我面前裝清高?」
傅辭崩潰了:「你口口聲聲說愛我!你說你對我是真心的!結果在你眼Ŧüₘ裏我只是你花錢買的玩物?!」
「是啊,不然呢?你配我的真心嗎?」我鬆開了襯衫釦子,挽起了袖子,撐着腰踱來踱去,「我喜歡你的時候,你要作,那行啊,你不願意當贅婿,有的是人當。反正你年紀大了,我也玩膩了,新鮮可口又聽話的小狼狗,外頭要多少有多少,你受不了,你就滾,我是個很好說話的人,從來不強人所難。」
我打了個電話讓趙黎把他的傅總接走。
送回他媽那裏去。
他媽覺得他家兒子天下第一好,一定會好好寶貝他。
-8-
我睡了一覺,去看心理醫生。
「抑鬱症又犯了?」陳鳴看了眼我手上的傷,「確實需要一個反覆的過程。」
「不是自虐留的,是打傅辭的時候不小心……」
陳鳴停了筆。
悚然聽聞地望着我。
「我打他了。」我舔了舔嘴脣,「實在沒忍住。拿皮帶抽的。」
陳鳴驚恐地點了下頭。
「我竟然感覺……還不錯。」
這種絕對的支配感、掌控感。
還有傅辭蒼白流淚的模樣。
都激起了我骨子裏的施虐欲。
「他沒有還手嗎?」
「他不敢。我懷孕了。」
我剛走三個月,他不敢在這個時候真的跟我爆發什麼衝突,讓事情變得更加難以挽回。
不是隻有宋曉雨的死,才能讓他恐懼。
離開也可以。
我有恃無恐。
「根據你的描述,他小時候父母離婚,家境貧寒,所以對金錢會格外敏感。你資助他這件事,讓他無法面對自己的內心,從而對你產生強烈的牴觸和怨恨。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對你沒有感情,我反倒覺得,他對你的愛與恨一樣深。」
我玩味道:「你是在勸和嗎?」
「不,我只是在告訴你,如果你對他產生凌虐的慾望,這不是你的錯。」陳鳴道,「愛,是一個人賜予另一個人的最高權柄。你愛他的時候,他也對你爲所欲爲,毫不剋制地試探你的底線。」
「因爲他是一個迴避依戀性患者,不習慣正常的關係,也不知道如何維繫一段感情。他只能通過不斷傷害你,用你的痛苦,來一遍一遍確認你的愛。
「現在你們的地位顛倒。你是那個被愛的人,我相信你會比他更有自制力。」
「我有,但我不想讓他好過。」我淡淡地瞥了一眼窗外。
傅辭等在下面。
從前宋曉雨也是這樣。
眼看他進了別的女人的家門,但又不知道怎樣纔好,只能默默地站在原地,從天黑等到天亮。
她是真的很愛他,我依稀記得那種刻骨銘心的感覺。
小心翼翼,手足無措。
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給他。
哪怕現實離譜到荒誕,也只會在自己身上,找尋爲他開脫的理由。
愛不應該被如此踐踏。
我們都是膽小鬼,生怕愛上什麼人。
但這個羞澀的姑娘,也從來沒有哪怕有一刻,停下朝他奔赴的腳步。
錯的人不是她。
我下樓,傅辭看着我,嘴脣翕動,眼淚掉了下來。
「杵在這兒做什麼?公司倒閉了嗎?」
「我不會跟你離婚。」
「嗯,都行。」
他活不過離婚冷靜期。
所以離不離都一樣了,對我來說不過是一個麻煩點兒,一個省心。
他沒有料到我會這麼好說話,眼裏有了光:「曉雨,過去是我不對,我以後會好好補償你。」
「是嗎?」我看了眼前頭氣勢洶洶的他媽和林霜,「那,那是什麼?」
「你個賤人你居然打我兒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傅辭把我攔到身後:「媽你冷靜一點,她懷孕了心情不好才動的手,你不要跟她計較……」
「她能生出什麼好東西?聽媽的,有的是人給你生孩子!」
「是啊,家暴只有一次跟無數次,阿辭,你不爲自己想想,也爲了蔣姨和孩子想想!」
林霜哭道,「你希望蔣姨天天看着你鼻青臉腫地回家?還是讓孩子出生在一個媽媽是瘋子的家裏!你覺得這樣的孩子會幸福嗎?」
「小霜說得對,我不要這樣的兒媳婦,我從來都不喜歡她。」傅辭他媽冷着臉把食指一滑,下了通牒,「你現在、立刻、馬上就跟她離婚!」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傅辭紅着眼吼道。「你非要我們像你和我爸一樣離婚收場你才高興?!」
我在他背後玩着手機,聽見周遭一片寂靜。
他爸是被他媽逼走的,迴避依戀,就是傅辭從她身上學的。
這是她的死穴。
她開始大哭大叫,大聲咒罵,用最惡毒的言語攻擊我。
傅辭先是震驚,很快氣得嘔血。
他從來沒有想到他的母親是這樣對宋曉雨說話。
在他眼前,她總是裝得像個人。
看到昂貴的西裝被鮮血濡溼。
看到他媽尖叫一聲去扶他,然後全身癱軟跪倒在地。
我忍不住看了眼天色。
今天的天氣可真好,風平浪靜的,是我喜歡的春天。
尾聲
兩個人被同時送進了醫院。
傅辭他媽本來就是 ICU 裏撿回一條命的人,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好不容易出來,林霜哭着跟傅辭打電話:
「蔣姨被宋曉雨氣病了,搶救回來一睜眼就找你,你在哪兒啊阿辭……」
傅辭虛弱道:「我還在做檢查,你給她請個陪護。」
「你不來看看我們嗎?她是你親媽啊!還是說阿辭你像蔣姨說的那樣,有了媳婦忘了娘?」
我在他身邊削着蘋果:「要我幫你過去看一眼嗎?」
「不用了。」
傅辭疲倦地擱下電話。
他已經拿到了化驗報告。
他自己都快撐不住了,沒有精力再去對付那二位。
「醫生說我沒有多長時間可以活。」他看了眼我的肚子,「不知道來不來得及……看孩子一眼。」
「你有過兩個孩子,你都沒讓他們出生。」
「我也不是……無動於衷。」他慘白着臉,留戀地望着我,「你第一次告訴我你懷孕的時候,我查了一晚上字典,想着男孩兒就叫傅容,女孩兒叫傅芷。後來第二次,我想要是雙胞胎就好了,兩個名字都能用上。」
「然後年初五,我來你家給你媽拜年,你的小情兒出門推搡我,不論是傅容還是傅芷,都沒有了。」
我慢條斯理把蘋果喫完,拍拍手:「傅辭,我以後不會應該不會再來了。再見。」
我離開他的病房,走到醫院盡頭,推門而入。
傅辭他媽在裏頭,罩着吸氧機。
即使如此,她看到我,依舊目眥欲裂。
升米恩,鬥米仇。
這世上就有這樣糊里糊塗的恨,與卑鄙下流的惡意。
「你兒子不會再來了。他得了胃癌,晚期,跟你一樣躺着呢,疼得厲害。」
她掙紮起來想打我,我往後退了一步。
「到這時候都搞不清黑白,也分不清好壞,活着就是個糊里糊塗的毒瘤,有瘋女人做媽的孩子確實可憐——年紀輕輕,連性命都賠上。」
她掙了兩掙,撅了過去,牀頭的儀器都在亂顫。
醫生護士趕過來,我逆着人流,碰上林霜。
「你來這裏幹什麼?!你對蔣姨說了什麼?」
「我說,她住的那套房子,我一早就不很喜歡,就掛牌賣了吧——聽說你是個孤兒?虧得她收養你?挺好的,孤兒就該有衆叛親離,無處可去的樣子。」
過了兩個月,傅辭他媽過世。
他給我打電話。
沒有提我們的最後一面。
只是哽咽着問我能不能過去看看他。
我忙着接手公司,讓新來的祕書給他點了那家外賣送過去——趙黎年紀大了,不適合再在這個位置上。
宋一一是在冬天出生的。
這個被宋曉雨深愛的孩子,哭聲嘹亮。
她不會知道,她媽媽曾經真的很想見她,但是腦子裏那個傅辭的聲音盤旋着叫她去死。
她堅持過很久,最後在林霜回國的那個晚上,投降。
我撿起了她掉落在的接力棒。
我不是個善人,但我替她媽媽跑完這一段。
和以後的每一段。
讓她做個,被媽媽保護着的,內心豐盈又堅強的小姑娘。
聽說傅辭聽到她的啼哭才嚥氣。
當然,這個世界上,已經沒人在乎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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