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三年

我和周沉青梅竹馬,他繼承家業,我遠赴國外研究。
約定三年,頂峯相見。
接風宴,他遞給我一杯紅酒,慶賀我功成歸來。
我垂眸看了眼紅酒又看向他時,眼尾紅了。
最終一飲而盡。
昏迷之際,他將我抱上了別人的牀,虔誠地吻在我的額頭。
「唐橙,晚音不小心做錯了事,招惹了太子爺裴肆。」
「他點名要你,才肯放過晚音,對不起。」
他離開的瞬間,我睜開了眼睛。
腦海裏全是昨夜看到的那篇問答:「等你三年的人和陪了你三年的人,你們會怎麼選。」

-1-
「所以,橙子你圖什麼呢?」
低沉的嗓音從房間的暗門傳了出來。
男人穿着白色襯衫,上邊的扣子解了幾顆,袖子挽到了胳膊肘。
是裴肆,港城太子爺。
我異父異母,卻是名義上的哥哥,一年前我爸媽在港城意外去世,將我託付給了裴家。
裴肆因此成了我的監護人,只是這件事在上京沒有人知道。
包括周沉。
我撐着牀坐了起來,淚已經乾涸,眼尾卻還是紅的。
雙眼空洞無神。
昨晚裴肆突然給我轉載了篇問答:「等你三年的人和陪了你三年的人,你們會怎麼選。」
博主描述的故事我格外耳熟。
大學畢業的時候。
我和周沉約定,我們投入各自的事業,在各自的領域閃閃發光,最後頂峯相見。
到了國外研究所後。
我幾乎是與外界隔絕了聯繫,項目的保密程度是最高級別的。
那時候我的同事總問我:「我記得你在上京有個男朋友,這麼久不聯繫,你不怕他變心嗎?」
她帶着好奇疑惑。
我只是乖巧地笑了笑,篤定道:「不會,時間和距離殺不死他對我愛的感覺。」
我見過張揚明媚的周沉爲我捱了無數次家法,只因爲我想喫南城的點心。
禁足期間還翻牆出去。
我見過上一秒還遠在上京,第二天就捧着滿懷的鮮花出現在港城,我的面前。
他意氣風發,桀驁不馴,爲救我斷過腿,打過架。
人生唯一一次進看守所,只是因爲別人罵了我一句難聽的話。
他單方面地把那人堵在巷子裏,把人打得半死。
這樣的少年,給過最熱烈最純粹的愛意。
我怎麼會相信,他會變心呢?
那篇回答裏,所有人都在告訴周沉,他愛的是我,可他最後一句卻是:「我想,或許我會選擇陪我三年的人。」
簡單的一句話,卻把我的心割得遍體鱗傷。

-2-
「哥哥,你讓我怎麼去釋懷?」
「這就是你想讓我看到的,周沉的真面目嗎?」
「他選了那個沈晚音,選了那個陪他三年的人,放棄我。」
我抬眸看向裴肆,眼眸裏又浮起了水霧。
裴肆無奈地嘆了口氣,走近了我的身邊,微微俯身,伸出指腹抹去我快溢出眼眶的淚水。
可我的心仍舊是止不住地疼。
三年。
周沉在與沈晚音談笑風生的時候,而我在日記裏寫滿了對他的愛意。
我期待重逢,期待項目結束後,依舊能與他撞個滿懷。
可現實告訴我。
周沉走着走着,就停下來,彎腰去摘了更喜歡的花了。
「哥哥,我心好痛。」
「當我聞到紅酒裏的迷藥時,我好想問周沉,怎麼就突然不愛我了。」
「可我問不出口,我害怕……」
那時候一股酸澀感堵在我的喉間,我怕我失控落淚,我怕我成爲全上京的笑話。
我吸了吸鼻子,澀聲道:「如果當時我沒有出國,沒有去參加研究,會不會——」
「橙子。」
裴肆打斷了我的話,語氣稍微變得嚴肅。
他灼熱的掌心捧着我的臉,堅定地說:「你可以喜歡周沉,但你不能爲了周沉放棄自己。」
「你自己也說過,你不想成爲依附男人的菟絲花,你有能力成爲最好的自己。」
「所以不要爲了一個連自己的心都管不住的男人而懷疑自己。」
「你的選擇,從來沒有錯。」
「錯的是周沉,是他失約了。」
裴肆的一字一句,都如千斤重石般壓在我的胸口。
我能明白。
可我還是不甘心。

-3-
裴肆陪我在落地窗前坐了一夜,陪着我喝醉,聽我訴苦。
他比我大五歲,是個很稱職的哥哥。
翌日醒來的時候,我頭痛欲裂,坐在牀上回想着昨晚發生的所有事情。
正要下牀的時候。
裴肆湊巧推門而進:「不再多睡一會嗎?」我搖了搖頭:「不了。」
他熟稔地拿過拖鞋,灼熱的掌心握着我的腳踝,我微微一愣。
意識到動作有些親暱,要收回腳的時Ṱūₗ候。
他收緊了力氣,抬頭看我:「我是你哥。」
我敷衍地應了兩聲哦哦。
裴肆又繼續說:「周沉在樓下等你很久了,你要……」
他邊說邊看我,聲音漸漸消失。
我下意識地咬脣,微微收緊了拳頭,壓下心口的抽疼。
努起笑容:
「不見。」
「我現在是哥哥的金絲雀。」
裴肆眉梢輕佻,無奈地低低笑了聲:「好,金絲雀。」
「今晚有個泳池派對,有興趣嗎?」
「有!」
我笑着應下。
研究所三年,我幾乎沒有自由,難得喘息。
現在我只想趁機好好休息。
然後調整心態重新投入我的事業之中。

-4-
參加泳池派對的人不算很多。
但能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世家名媛,上流社會老闆。
自從我父母去世後。
唐家交給了旁支的叔叔,不至於沒落。
我坐在角落裏正等着裴肆的時候,周沉過來了,他的身後跟着他的祕書。
也是陪了他三年的人,沈晚音。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她,她的長相在世家名媛裏不算出衆,但屬於耐看型。
身材很好,穿着露背的禮服。
「我在酒店樓下等了你很久。」
「昨晚你喝醉了,我找不到你,你沒事吧……?」
周沉的嗓音有些沙啞。
我抬眸對上他探究的目光,身體先做出了反應,鼻尖微微發酸。
直言地掀開了他拙劣的謊言。
「周沉,你好像忘了,我是個出色的化學家。」
「也曾經考過藥劑師。」
所以周沉,我們青梅竹馬十幾年,你還記得什麼?
聽到我說的話,周沉明顯錯愕了一下,眸底閃過慌亂,但又很快壓住。
「橙子,昨晚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我承認這件事情是我對不起你,但是我實在沒辦法了。」
「前陣子晚音不小心得罪了裴家,昨晚裴肆點名要你,我……」
「唐家在上京也算有頭有臉,裴肆不敢亂來。」
他攥緊了拳頭,臉色情緒複雜,卻又篤定地說着。
也不知道在安慰我還是安慰他自己。
「那我的名聲呢?」我壓着情緒,淡淡地問。
如果昨晚不是裴肆,如果是別人……
我的名聲又應該怎麼辦?

-5-
這時被忽略了許久的沈晚音眼眶泛紅,似乎在強忍着什麼情緒一樣。
我嘴角勾起嘲諷的笑意,受到傷害的是我。
被所愛之人背叛的也是我,沈晚音在委屈什麼呢?
「唐小姐,這件事情是我的錯。」
「我沒想到阿沉會爲了保護我,把你……」
她欲言又止,語氣哽咽。
「當然是你的錯。」
她的表情一滯,顯然沒有猜到我會直接把矛頭指向她。
「我……」
「對不起,都是因爲我,阿沉纔會……對不起。」
沈晚音突然向我鞠躬道歉,話裏卻帶着話。
阿沉,阿沉,好親暱的稱呼。
周沉雖然沒說什麼,可眉頭卻緊緊地蹙着,眼底藏着不易被察覺的擔憂。
見我遲遲沒說話。
他抓住沈晚音的胳膊,然後對我說:
「橙子,這件事情和晚音沒有關係。」
「決定是我做的,所以你要是生氣你罵我,打我都成。」
「但不要找沈音麻煩。」
他把人護在身後,防備地看向我。
我抬起頭打量着周沉,從回來到現在,我似乎還沒有認真地看過他。
他的模樣變化不大,依舊那麼好看,只是多了幾分沉穩。
還有……少了幾分愛我。
好可惜,從前會奮不顧身保護我的人,現在成了別人的英雄。
年少的承諾終究還是太輕了。
沉默良久,我薄脣輕啓:
「周沉。」
「我們分手吧。」

-6-
周沉明顯錯愕了一下。
不確定地問:「橙子,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不愛了就應該互相放過彼此了。
我故作輕鬆地淡然一笑:
「周沉,我們應該體面一點提分手。」
「而不是最後糗事鬧得人盡皆知。」
畢業後,周沉親自策劃了一場盛大的表白,他買空了全城的山茶花,爲我燃放了整夜的煙花。
他說:「我的小公主值得世界上最好的東西。」
「雖然我們青梅竹馬十幾年,但也不能不明不白地開始我們的愛情。」
「唐橙,我們彼此努力,三年爲期。」
衆人豔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成爲上京的佳話美談。
轟轟烈烈。
「橙子,我不同意分手。」周沉近乎咬牙切齒地說着。
躲在他身後的沈晚音身形不穩,踉蹌了一步,淚水終於還是落了下來。
卻依舊剋制隱忍,像堅韌的小白花。
沒等我開口,她澀聲道:「那我……算什麼?」
是啊。
不分手的話,沈晚音算什麼,而我又算什麼?
明明已經爲了別人傷害了我,爲什麼還要裝作情深不悔的樣子。
「周沉,既然你選擇唐橙,那我退出。」
話落,沈晚音的表情痛苦而又決絕,捂着臉轉身跑開。
「晚音!」
周沉下意識地要追過去,剛邁出一步,似乎又想起了我。
停了下來,表情複雜地說:「我們的事情以後再說。」
「橙子,我欠沈晚音太多了,所以……」
「對不起。」
他能欠沈晚音什麼呢?沒名沒分陪了他三年嗎?可我又何嘗不是等了三年。
我苦笑了下,再次抬頭時。
他們兩個人的身影已經徹底隱退在我的視線裏。

-7-
「哥哥看完戲了,就該出來了。」
我端起桌上的果汁,含着吸管抿了一口。
酸酸澀澀的,刺激着我的味蕾。
裴肆仍舊只是穿了件白襯衫,鬆鬆垮垮的,他單手插着兜,邁開腿向我走了過來。
路過的名媛都捂着嘴尖叫。
他很少來上京。
但他「活閻王」的名聲卻響遍上京,手段殘忍狠戾,做事不留餘地。
今年三十了,身邊半個鶯鶯燕燕都沒有。
「周沉越活越回去了。」他冷笑道。
我沒反駁,只是說:「人總會變的。」
「沈晚音不是盞省油的燈,她未必喜歡周沉這個人,但肯定喜歡他的錢。」
裴肆的這句話我也沒反駁。
沈晚音跑走時,餘光望向了我,眼底藏滿了算計,嘴角勾着嘲諷的笑意。
不出意外的話。
也許明天周沉和沈晚音在一起的消息就會公佈出來了。
我這一次回來,倒成了他們感情的調味劑了,挺諷刺的。
「下週我回港城,你跟我回去。」裴肆說着,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捧着杯子的手一頓。
「上京還有值得你留戀的人嗎?」他明知故問。
沒有了。
我父母死了,周沉也不愛我了。
上京於我不再是歸屬。

-8-
意料之中,只是周沉的動作更快。
夜裏就和沈晚音官宣了。
周沉的朋友圈最新一條是:【守得雲開見月明,謝謝你。】
配圖裏出鏡的是他和沈晚音的十指交扣。
我們朋友圈都是交集很深,有幾個朋友以爲是我,在下面評論:
「終於終於,三年啊,什麼時候可以喝到你們的喜酒?」
「還是青梅香,你們可是十幾年的交情。」
「周沉可別忘了結婚請我喝喜酒啊!」
但很快,周沉意識到了不對勁,把動態給刪了。
重新編輯了一條,體貼地加上了沈晚音的名字,還有和她的親暱合照。
他就是這樣子的。
愛一個人時會把所有最好的都給她,不讓她受半分委屈,任何流言蜚語。
轟轟烈烈,高調無懼。
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愛上了沈晚音,而我唐橙,只是他年少的荒唐。
周沉私聊了我句話:【唐橙,這三年都是晚音在陪着我,照顧我,她已經成爲我生活裏最重要的一部分,所以對不起,我們翻篇吧。】
驀地,我的手止不住地發顫。
饒是告訴自己,周沉已經把我遺忘了,可我還是無法釋懷。
眼睛有些泛酸,大滴的淚水砸在了手機屏幕上,化開了。
還是結束了。
二十五年的感情消耗殆盡。
我深呼吸了口氣,努力地揚起一抹笑,看着鏡中狼狽的自己。
最終在聊天框輸入「好」。
點擊發送時。
從前過往止步於一個紅色感嘆號。
頃刻間。
我所有的僞裝坍塌殆盡。
我以爲我不痛了,可心臟還是一抽一抽,難受到窒息。
我沒忍住放聲嚎啕大哭了起來,撕心裂肺。
安靜的房間裏全是我的哭聲,直到裴肆敲響了我的門。
他站在房門外,走廊的燈沒打開,房間裏的燈將他的影子照得拉長。
「哭夠了,就把他忘了。」
「周沉算個屁。」

-9-
我吸了吸鼻子。
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水。
裴肆走了進來,深邃的眸子泛着我看不懂的情緒,手握着杯溫熱的牛奶。
語氣嘲諷:「就那麼喜歡周沉?」
「周沉有那麼好?好到能讓你哭了那麼多次?」
「真正愛你的人是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的。」
他走近了我,然後把牛奶放在桌上又說:
「一個周沉而已,他配不上你。」
我咬着脣抬頭時,正好撞進了裴肆的眸子,下一秒,他雙手撐在桌面。
將我困在他的懷裏。
「橙子,我知道你和周沉的感情不是一瞬間就可以放下的。」
「可能不能——」
「別再爲他哭了?」
我的心情仍處在低谷,蔫蔫地不想搭理裴肆。
「或許你可以試着回頭,看看別的風景。」
「哥哥……?」
沒等我回味過來。
裴肆那張好看的臉在我面前放大了數倍。
頓時我錯愕地瞪大了雙眸,連呼吸加重了幾分,眸底情緒複雜,張合着脣要說什麼的時候。
他抬手伸出指腹輕輕地擦掉我眼尾的淚珠,聲音明顯放低了幾分。
「橙子。」
「從前我知道你喜歡周沉,周沉也喜歡你,所以我沒得選。」
「現在我想給自己討個機會。」
「當然,你可以不用現在給我答覆,我可以等。」
我仍舊處在恍惚中,嗓音有些沙啞:「哥哥,你……?」
「嗯,我喜歡你,蓄謀已久。」
「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從你喊我第一聲哥哥開始。」
可我們的初見已經好久了。
是在我十六歲生日宴,是偶然間和他的鋼琴合彈。
我抿了抿脣,最終沉默了。
裴肆並不着急,只是淡然一笑,摸了摸我的腦袋。
「橙子,我能等。」

-10-
裴肆的表白如炸彈一樣,突然就在我腦海裏炸開。
那天他表明心意的話在我腦海裏不停地輪迴播放。
太猝不及防了。
我沒有任何的準備。
我對裴肆一直都是像對待哥哥一樣,未曾有過半刻男女之情的想法。
原本想到港城之後再和他開誠佈公地談一談。
沒想到社交平臺先爆出了我和他的緋聞。
#唐氏千金自甘墮落成爲太子爺情婦的話題突然頂在了熱門上。
附圖還有我和裴肆的合照。
甚至我的裸照。
那些媒體開始先後挖出我的身份,這還是我回國後第一次這麼熱鬧地出現在公衆的視野裏。
#裴肆情婦,#周沉白月光的標籤一個接着一個。
評論區更是不堪入目:「不是吧,唐橙之前和周沉可是一對的,唐橙出軌裴肆?」
「太搞笑了,怪不得周沉和別的女人官宣了,原來是唐橙出軌了。」
「三年前就沒了唐橙的信息,聽說是出國深造,我看是被裴肆養在國外當金絲雀了。」
……
輿論發酵得很快,唐家的人找了我很多次,想從我口中打聽點東西。
我只是說:「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他們沒再問也沒有替我澄清,輿論持續發酵。
倒是周沉給我打了個電話,他打來時是個陌生號碼。
我就接通了。
「橙子,你還好嗎?」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再次傳開時。
我以爲我還會如前幾日那樣,情緒不能自控。
意外的是,我的心竟變得平靜下來了。
原來有時候,放下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謝謝你的關心。」我禮貌疏離地說着。
對面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傳來了重重的喘息聲。
良久他說:「這件事情總歸是我的錯,輿論這邊我會——」
「周沉。」
「我和裴肆的事情,只有包括我以內,四個人知道。」
我的語氣淡淡地說。
聞言,周沉的音調卻瞬間拔高:「你懷疑是我把這件事情捅出去的?」
他的語氣帶着不可置信。
我沒說話,他卻譏嘲一笑:「橙子。」
「我和你相處了十多年,你不信我?」
「從前我信過你的。」
話落,我掐斷了電話,順帶把這個號碼也拉進了黑名單。
周沉和我青梅竹馬,哪怕他選擇了沈晚音,但我們從前的情誼不是假的。
他沒必要趕盡殺絕,更沒必要把自己置於風口浪尖處Ṱų⁹。
而裴肆,這本就是我們做的局,是真是假。
我們心知肚明。
可還有一個人。
周沉又換了個號碼給我發了條短信。
【唐橙,我會查清楚是誰做的,但你這麼懷疑我,我真的很寒心。】
我沒忍住嘲諷出聲。
寒心嗎?
那他做的一切,又考慮過我的心情嗎?

-11-
裴肆回別墅的時候,難得失態。
他的步子匆忙,呼吸還有些急促。
這時我正從書房裏寫好項目報告出來,此時的我還不ṭṻ⁷知道輿論的風向已經翻天覆地地發生了變化。
正抬頭,裴肆的長臂一撈將我抱進了懷裏,力氣很大,抱得很緊。
我險些快窒息:「哥哥?」
「讓我抱會兒。」裴肆啞着聲音說道。
他的助理也跟着過來了,見到我和裴肆的樣子。
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尖,然後配合地轉過身去。
經歷了短暫的數十秒後。
裴肆才慢慢地鬆開了我:「今天我全天都在開會,社交平臺的事情我知道馬上安排人處理了。」
「對不起,橙子。」
他的嗓音喑啞,還帶了些微顫。
我有些疑惑,眨了眨眼睛之後乖巧地看向裴肆。
「哥哥,你在害怕什麼?」
他抿了抿脣,半天沒說出話來,只是看我的雙眸變得更加複雜。
沉默良久的助理清了清嗓,尷尬道:「怪我怪我。」
「我只是不小心說了之前有個女生因爲被網絡暴力導致抑鬱症,最後自殺了。」
「裴總一聽就立馬從公司趕了回來。」
助理說完話時。
裴肆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動作也顯得僵硬了起來。
我細細地打量着裴肆。
從前覺得他擔心我,只是因爲我父母的關係,只是出於哥哥對妹妹的寵愛。
自從他向我攤開心思後,我以爲我們的關係會變得彆扭。
可實際上。
關係依然如初。
「所以哥哥是怕我自殺嗎?因爲那些流言蜚語?」
我湊近裴肆,抬頭望向他。
他的呼吸聲重了幾分,「我相信你不會,但我不想讓你因爲這些事情難過。」
「那哥哥可要好好保護我了。」
我彎脣一笑。
裴肆的目光錯愕了兩秒,最終抿脣一笑。
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頭:「自然。」

-12-
關於裸照的事情。
我在社交賬號轉發了在京大大一那年參加學校聯誼,記者採訪發的照片。
輿論謠言不攻自破。
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的後肩膀有塊蝴蝶形狀的胎記。
聯誼那日我穿的是抹胸禮服,記者湊巧拍到了我的後背,之後這件事情,早就人盡皆知了。
可那張裸照裏沒有。
裴肆澄清的方式很簡單,只是我沒想到的是。
他會頂着集團的賬號向我表了白,一句:「唐橙,是我暗戀了很久的女孩」直接掀起了滔天巨浪。
以「活閻王」出名的太子爺,爲愛潔身自好的話題就被粉絲傳瘋了。
一夜之間輿論顛倒。
罪魁禍首也很快被揪了出來。
是沈晚音。
她怕我搶走周沉,怕周沉念念不忘,所幸想毀了我的名聲,前途。
收買了狗仔,找個替身。
太拙劣的手段了,可偏偏周沉還是願意站在她那邊,不惜讓出周氏 13% 的股權給我,想保沈晚音。
但我沒接受,直接起訴了她。
只是我沒想到。
沈晚音會主動來找我。

-13-
「直接說吧,找我有什麼事情?」我淡淡道。
她攥緊了衣角,眸子裏全是憤懣的目光。
「爲什麼不肯放過我?一定要置我於死地?」
咖啡館裏安靜至極,我抬起頭看向沈晚音,幾日不見而已。
厚重的妝容都擋不住她的疲憊。
「那你呢?」
「我和你並沒有什麼恩怨,你讓我成爲衆矢之的。」
「難道還不允許我維護自己的權利嗎?」
我說着,冷冽的目光掃過她一眼。
「因爲周沉從始至終喜歡的都是你。」
沈晚音說道,我端起咖啡杯的手一頓。
隨即她又繼續自嘲地笑了笑:「周沉可以騙得了自己。」
「可他騙不了我,他根本不愛我。」
「唐橙,我陪了他三年,他最苦最艱難的時候,都是我陪他走過來的。」
「他生病,是我衣不解帶地伺候着,他喝醉了,是我半夜給他送醒酒湯。」
「他出事,我第一個衝在前面。」
「可他不愛我!他憑什麼不愛我?」
沈晚音越說越激動,眼眶微微紅了起來,放在桌下的拳頭攥緊。
我抬起頭看她:「所以呢?」
「所以你爲什麼要回來?」她苦笑道:「唐橙,是你毀了我精心維護的感情。」
「憑什麼你一出現,我的付出我的努力都變成了泡沫,一文不值!」
驀地我沒忍住勾起嘲諷的笑意:「你很委屈?」
「難道我不應該委屈嗎?」
「我和周沉幾乎是從孃胎出來就認識了,除去分別的三年。」
「我們有二十二年的感情,我們是親人,是朋友,也是戀人。」
「可你明明知道我們是男女朋友,卻還介入這段感情。」
「你跟我在這扯什麼委屈?」
我放下了杯子,隨即從包裏拿出一個文件袋,放在桌上推到了沈晚音的面前。
她的表情有些複雜難看。
「沈晚音,我是性子軟,但不代表我就好欺負。」
沈晚音拿過文件袋,拆開之後拿出裏邊的東西。
瞳孔驟然放大。
她不可思議地看向了我。
從那次泳池後,我對沈晚音就留了個心眼,派人查了她的資料,她對外公佈的資料都是僞造的。
只是周沉信她,沒有做過任何的背調。
沈晚音,原名沈招娣。
十六歲的時候就已經嫁過人了,後來她假裝自殺了從山裏跑了。
一個從山裏努力爬出來的人,想要登頂沒錯,想踩着別人的屍骨往上爬也沒錯。
可她錯就錯在沒徹底扳倒別人的能力卻非要打腫臉充胖子。
「你很優秀,也很厲害。」
「可你的心機用錯地方了,沈招娣。」
話落,我拿起包離開了咖啡館。
而沈晚音仍舊木訥地坐在原地。

-14-
郊區的別墅。
我拉着行李箱準備去機場的時候。
剛出別墅院子。
周沉匆匆地從車上下來,伸手攔住了我,目光落在我的行李箱上。
「你要去哪兒?」
我彎脣一笑:「這跟周先生好像沒有什麼關係吧。」
「周先生?」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叫我周先生?」
「唐橙,我和你是青梅竹馬,什麼時候要你生分地喊我一聲周先生了?」
他的表情仍舊震驚。
我只Ŧŭ̀₄覺得可笑。
是周沉先拉黑了我,是他先說的翻篇。
怎麼才過了幾天,就忘了呢?
「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我斂起了情緒,語氣淡淡地問。
周沉的表情沉了沉:「你爲什麼沒告訴過我,你和裴肆認識。」
「你也沒告訴我,這三年你有佳人在側。」
驀地他的臉色微微有些慘白。
我深呼吸了口氣,抿了抿脣,揚起笑容,繼續說:
「周沉,我和裴肆怎麼樣都跟你沒關係了。」
「你今天來是爲了沈晚音țũ̂₃吧。」
大抵是被我說中了,他蹙緊了眉頭。
周家在上京是有實力有地位,他要保沈晚音很簡單。
可我的身後有唐家,有裴家。
「你是希望我不計前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嗎?」「可週沉,你是不是沒搞清楚,我從來都沒有欠過你,更不欠沈晚音的。」
「既然她有能力對付我,那麼希望她也有能力去承擔這個後果。」
尾音落下。
我沒再關注周沉的表情,只是託着行李越過了他。
他下意識地握住了我的胳膊ṭŭ¹:「你要和裴肆去港城。」
語氣篤定,目光裏卻藏着一抹複雜的情緒。
似懊悔,似害怕。
「上京纔有你的家。」他張合着脣說。
我只是笑了笑,「可上京沒有我留戀的人了。」
我上了車後。
周沉依舊站在原地,像是沒反應過來我最後說的那句話。
目光有些無神。
我不明白他在想什麼。
直到車子啓動,留下車尾氣時。
他才突然恍惚過神來,跌跌撞撞地上了自己的車。
油門踩到底追了上來。

-15-
周沉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要追唐橙的車。
只是他的心告訴他。
如果他不追上去,這輩子他和唐橙可能就再沒有任何交集了。
他無法承受這樣的後果。
只要想到未來唐橙不再屬於他,他的心就感到無比難受。
大學畢業後。
他們原以爲一輩子很長,可沒想到只是離別了三年,再見物是人非。
這三年的時光裏,他很想唐橙,做夢在想,喝醉了也在想。
他每天都在倒數日子,也每天都在努力。
他像永動機一樣轉不停,難過的是一停下來,孤獨和寂寞的感覺就如同巨大的怪物一樣襲來,將他吞沒。
直到在酒局上碰到沈晚音。
在人羣中她不顯眼,可她卻和唐橙很像,一樣堅韌,一樣有着清醒的目標。
哪怕被那些老狐狸灌酒她也毫不畏懼,她說:「喝了可以,但合同得籤。」
一句話就讓他刮目相看。
他總能在沈晚音的身上找唐橙的影子。
所以對她越來越上心。
甚至給了她特殊的待遇,這是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
沈晚音陪他出席酒局,事無鉅細地照顧着他,從來沒有任何怨言。
她看向他的目光裏。
從一開始Ťű₁的尊敬到後來開始有了愛意。
他都知道的,只是他不敢,因爲他愛的是唐橙。
距離唐橙回國的時間越來越近。
他從一開始的期待變成了害怕。
在唐橙回來的前一週,他在某平臺發了一條問答。
他迷茫了,甚至懷疑自己,他不知道他愛的是沈晚音,還是唐橙。
一個等了三年,一個陪了三年。
後來他像是想明白了,選擇了沈晚音,事情卻好像都脫離了原定的軌跡。
和沈晚音確定關係那夜。
他不想官宣的,可沈晚音說:「從前你喜歡唐橙時,轟轟烈烈,全世界都知道。」
「爲什麼到我這裏,卻默默無聲,連發個朋友圈都不願意了呢?」
是啊,爲什麼呢?
他明明已經選擇了沈晚音。
最後他還是發了,只是發送後,他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
所有人都在祝福他和唐橙。
看到那些評論。
他的心有些觸動,甚至有些難受。
「守得雲開見月明」,那他的唐橙呢?他們等了彼此三年。
爲什麼……成了現在的結局?
周沉想不明白,看着祝福的評論一條接着一條,直到沈晚音哭着提醒。
他才回過神來。
把動態刪了之後重新編輯,沈晚音拉着他拍了幾張親暱的合照。
親自發了朋友圈,甚至私聊了唐橙。
他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沈晚音把唐橙給拉黑了。
後來想想。
既然他選擇了沈晚音,那和唐橙就算了吧。
可他每夜都睡不着,失眠。
心力交瘁。
直到唐橙被爆黑料,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清楚地知道,那個人不是唐橙,可他接受不了唐橙被謾罵。
下意識地借了助理的電話打給唐橙。
她卻懷疑是他。
那瞬間,不甘和憤怒都油然而生,他和唐橙那麼多年的情誼,抵不過一場誤會嗎?
他想繼續質問,直到唐橙說:「我從前信過你。」
一股莫名的無力感攀上了他的心頭。
他動用了所有關係去壓輿論,去找幕後操縱者。
當看到裴肆的表白,當知道是沈晚音動的手腳時。
他在辦公室坐了一下午,抽了一下午的煙,最後拿煙的手都開始發顫。
他好像錯了。
錯得離譜。
悔恨像巨大的怪物一樣吞沒他。
他想去找唐橙,沈晚音卻哭着先找到了他,跪在他的腿邊求他: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給她一點教訓,我只是想讓她離你遠一點。」
「阿沉,唐橙現在要起訴我,封殺我,你要救我。」
沈晚音哭得梨花帶雨。
和他記憶裏的女人截然不同,他從前怎麼會覺得沈晚音身上有唐橙的影子呢?
明明不一樣的啊。
他不想管沈晚音。
可最終還是心軟了,他想這是最後一次。
然後就和她徹底斷絕來往。
最近發生的種種,他比過往無數次都堅定,他最愛的是唐橙,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他想,唐橙那麼愛他,只要他哄哄她就好了。
青梅數十年,是天定的緣分,他們不可能就此分道揚鑣。
可他沒想到。
唐橙就像風箏一樣,斷了線後他再也抓不到了。

-14-
「橙子!」周沉追了過來。
整個人風塵僕僕的,特別狼狽。
他停在我面前時,我微蹙眉頭:「如果是因爲沈晚音的事情,我建議你有空的話可以去找找律師。」
「不是沈晚音。」他着急地要抓我的手。
我微微側身躲開,面露防備。
他的動作僵硬在了半空,聲音隱約有些發顫:
「橙子,能不能不要走,不要去港城。」
「留下來好不好?」
「我們有三年沒見了,你回來後我們似乎都沒有好好地坐下來聊一聊。」
「你到底想做什麼?」我有些不耐煩。
「我……」他欲言又止,最終扯出一抹苦澀的笑意:「如果我說,我現在才明白我愛的始終都只有你。」
「你會不會——」
「不會。」我平靜地打斷了他的話。
周沉所有的故作輕鬆在這一瞬間都轟塌。
他的眼圈微紅,身體微微發抖。
「橙子,是我錯了。」
「我不愛沈晚音,我只是把她當成了你,我只是……」
「只是沒看清自己的內心。」
我平靜地看着他,若是換作從前,看到這樣的周沉。
我會難過,會心疼。
可如今內心竟毫無波瀾。
這時不遠處,裴肆也從分公司趕到機場了,他穿着黑色風衣,邁開修長的腿。
正往我的方向走來,我也正準備越過周沉走過去時。
周沉突然用力抓住了我的胳膊:
「橙子。」
我停下腳步,目光冷冽地望向他:「周沉,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
「應該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會讓你和裴肆一起離開。」
裴肆走近時,目光冷冽地掃了他一眼。
周沉滿是憤懣地望向裴肆,目光充滿敵意。
「裴肆,橙子是不會和你一起走的。」
「當初我把他送給你,是我的錯,現在我要糾正這個錯誤。」
驀地,裴肆輕笑了聲,他眉梢輕佻,神情桀驁。
「她愛上你纔是個錯誤。」
「裴肆!」
周沉咬牙切齒,拳頭緊緊地攥着。
「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唯獨橙子不行。」
裴肆沒有說話,只是看了我一眼之後,抬手猛地給了周沉一記拳頭。
猝不及防。
周沉生生捱了一拳,他頓時怒火中燒。
「裴肆,你他媽找死!」
和裴肆扭打成了一團,兩個一米八幾的高大個子就在機場的大廳打了起來。
路過的人都圍了上來。
我只是往後退了幾步,然後招手喊來了巡邏警察。
「都別打了!」
「住手!」
警察連忙將兩人分開,兩人依舊不甘示弱。
周沉挨的打更多些。
裴肆專門往他那張臉招呼,臉上掛了不少的彩,下頜都是血。
看出來是下死手了。

-15-
助理去處理這件事情。
貴賓室裏,裴肆坐在我的身側,寬大灼熱的掌心握着我的手。
動作親暱。
我知道裴肆是故意的。
周沉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們。
「橙子,難道你相信裴肆真的會喜歡你嗎?」
「他是個什麼人,你清楚嗎?」
我抬起頭看向周沉:「周沉,接風宴的迷藥,是我給裴肆的。」
頓時,他錯愕地望向我。
臉色微微一白,張合着脣卻始終沒出聲。
「在回國的前一晚,我看到了你發的帖子了。」
「等了三年的人,和陪了三年的人,應該怎麼選。」
我語氣淡淡地說着,然後從包裏拿出了我的日記本。
這裏邊。
寫滿了我的三年,寫滿了我對周沉的愛意。
我把日記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那時候我抱着試探的心思和裴肆設了個局。」
「很卑劣,但很有用。」
周沉猛地搖頭,他想說不是這樣子的,可事實已經發生了,結果已定。
「知道你選擇沈晚音的時候,我懷疑過自己的選擇。」
「我想如果我沒有出國,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生。」
「可不是的,沒有沈晚音,也會有江晚音,有林晚音。」
「沈晚音的出現給我敲響了一個警鐘。」
「所以周沉,我們都回不去的。」
「不是的,橙子,我……」周沉想要解釋,卻又無從說起。
「我只是沒看清自己……」他澀聲道。
我只是笑了笑。
曾經的周沉從不會看不清自己的內心,哪怕自己死了,他也會護我無恙。
可二十五歲的周沉,開始學會了權衡,學會了最優解。
那時候的他大可以賭上所有身家和裴肆對抗。
可他不敢。
犧牲我,是最好的選擇。
我和裴肆還是上了港城的飛機。
臨別時,我看到周沉抱着我的日記,哭成了淚水。
不過這跟我已經沒有關係了。
再見了,周沉。

-16-
唐橙走後。
周沉坐在貴賓室,一頁一頁地翻着那本日記。
那些從前甜蜜的過往,潛藏在字跡裏所有的愛意,那些她在孤獨和寂寞時留下的點點滴滴,編織成了一張鋒利的網,將他的心臟割得支離破碎。
他在三年裏遊離的時候,唐橙對他的愛卻在一點一點地加固。
8 月 23 日。
剛到 A 國,這裏好陌生啊,要是周沉也在就好了。
早知道就讓周沉也學這個專業了,不過他應該會被這些複雜的化學名給弄得腦子發燙吧。
嘻嘻。
周沉還是適合當霸總,他賺錢,我搞研究。
8 月 24 日。
纔到 A 國第二天,感覺好像和周沉分別了好久。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想周沉。
XX22 年 8 月 26 日。
今天同事用癟嘴的語言問我,周沉是誰。
她說,我昨晚做夢了,一直在喊這個名字。
周沉周沉,是我的愛人啊!
XX22 年 9 月 1 日。
周沉的名字都人盡皆知了,他們說想喫喜糖。
我肯定不吝嗇,三年後給喜糖!還請他們喝喜酒!
想周沉的不知道多少天。
周沉現在在幹嘛呢?
XX22 年 9 月 10 日。
實驗出問題了。
有點頭疼,有點煩,可一看到周沉的照片,我又好了。
周沉啊周沉,你就是我的良藥。
回國後我要給你發最佳男朋友獎!
XX22 年 10 月 2 日。
好忙,忙得快想不起周沉了。
今天同事突然問我,如果有一天周沉出軌了怎麼辦?
我覺得好笑。
周沉那麼愛我,怎麼可能出軌?
我寧可相信太陽西升,也不信他會出軌!
我暗戳戳地罵了同事一頓,嘻嘻,她說我戀愛腦哎。
XX22 年 10 月 10 日。
項目取得小小小小進步。
但離回周沉身邊邁進了一大大大步。
……
XX22 年 12 月 30 日。
跨年了。
周沉和誰在過呢?
就我們這些小苦逼,跟着實驗器材過,嗚嗚嗚。
XX23 年 1 月 4 日。
導師有任務要回了一趟國。
我託他打聽打聽周沉的信息。
回來後,導師說周沉很好。
可他的語氣明顯不太好,還讓我別太多想周沉。
怎麼回事!
……
看到這裏的時候。
周沉已經哭得泣不成聲。
那天他參加完酒宴回家的時候,唐橙的導師正好來找他。
唐橙導師的目光裏帶着探究,最後落在了他身後的沈晚音身上。
導師什麼都沒說。
卻好像什麼都說了。
那樣的目光讓他感覺到不舒服,他追了上去抓住唐橙導師的胳膊,下意識地解釋:
「這是我的祕書,我和她沒有關係。」
唐橙導師只是禮貌地笑了笑,然後伸出手指向他領子的口紅印。
一瞬間, 他張了張脣,最終啞口無言。
唐橙導師臨走時。
語氣淡淡地說:「你和唐橙的事情, 在上京是個美談。」
「她很想你,希望你不要做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情。」
他愕然地點了點頭。
可最終呢。
他沒有把勸誡放在心上, 傷害了唐橙, 親手把他們註定的情緣斬斷。

-17-
周沉小心翼翼地收起了日記。
回公司之後。
想把沈晚音的事情給解決了,卻聽到了唐橙撤訴的消息。
唐橙還是那麼善良。
明明受到最大傷害的人是她, 卻就這麼翻篇了。
他找到沈晚音的時候。
她如同失了神的木偶, 坐在地上,看着撤訴的消息,眼淚大滴大滴地掉。
「我會給你一筆錢, 你離開上京吧, 去哪兒都好。」
他說着。
沈晚音卻慘淡一笑:「周沉,我後悔了。」
「後悔出現在你身邊, 後悔愛上你,後悔傷害唐橙。」
「明明這一切不該是這樣子的。」
「我……」
她邊說邊哭着,她拼了命地從泥潭裏爬出來, 明明總想往有光的地方走。
卻最終在名利場裏, 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
一步錯步步錯。
他想安慰沈晚音,伸出的手卻停在了半空。
沈晚音有錯嗎?
明明罪魁禍首應該是他纔對, 是他默認了沈晚音的越界。
纔會導致之後的種種發生。
可他沒想到的是,沈晚音自殺了。

-18-
後來再遇到唐橙。
是在五年後, 她成爲了業界內佼佼者的存在。
一張她穿着白色大褂,戴着手套和防目鏡在實驗室做實驗的照片在網上被瘋狂轉載。
成了所有人心中真正的白月光。
她專注着自己的事業, 眸子裏全是堅定和熱愛。
五年前,唐橙和裴肆回到港城後,只在港城留了一個月,又再一次到了 A 國。
足足四年, 她從未離開過研究所。
他去過 A 國, 可當他在研究所附近碰到裴肆時,臉上都是意外。
他問裴肆:「你來這兒做什麼?」
「封閉式研究, 你又見不到她。」
裴肆彎脣一笑,嘲諷的意味十足。
「我是見不到她, 但我想她了, 這樣離她近一點啊,或許她能感受到呢。」
「我無數次站在這裏,可從前我好像沒見過你。「
那一刻, 他猛然驚醒,三年之約,唐橙能託她導師問我近況。
可他卻從未踏足過 A 國一次。

-19-
唐橙和裴肆婚禮那天。
他查出了胃癌晚期。
醫生說, 只要保守治療,還可以再撐幾個月。
他攥着那張病歷。
心如刀絞, 自和唐橙分開後,他日日酗酒,身子早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婚宴那天。
他去送賀禮,他全身的家當。
可唐橙拒絕了, 她說:Ţū₀「裴肆不喜歡你,所以希望我們以後還是不要有交集了。」
那一天他的喉嚨如同吞嚥了無數塊碳一樣。
燒得他快要窒息。
半句話都再說不出來。
他目睹着裴肆爲她戴上婚戒,目睹他們在衆人面前接吻。
唐橙的臉上蕩着無盡的笑意。
可那一切本該都是屬於他的……
裴肆給了唐橙最好的一切。
連他都是乾乾淨淨的, 十多年啊,沒有任何緋聞,身邊也沒有任何鶯鶯燕燕。
在風花雪月的名利場裏獨善其身。
和裴肆一比。
他的愛似乎早就拿不出手了……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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