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要幸福

攻略男二成功後，我死遁了。
因爲我知道，後面男二會重新愛上女主。
包括那個我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也會被女主吸引。
可系統出了 bug。
我的靈魂還要在這個世界繼續存在一個月。

-1-
「媽媽，你怎麼還不去死？！」
小小的傅崇像個炮彈一樣撞在我腰上，滿臉怒火。
我的手磕在桌角。
很疼。
可是心更疼。
小孩總是童言無忌，因此也傷人最深。
我顫着嘴問他：「爲什麼？」
傅崇噘着一張嘴，抱着雙臂高高在上地指責我。
「因爲你總是逼我寫作業，逼我上輔導班！」
「你總是把自己的意願強加在我的身上。」
「小雪阿姨說這是不對的！」
小雪阿姨。
林思雪。
那個出國三年的女主。
一回來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包括我的丈夫，傅澤銘。
傅崇還在繼續大倒苦水，從方方面面批判着我。
「小雪阿姨說沒有零食的童年是不完整。」
「可你從來不帶我去喫。」
「還有，你從來不會收拾自己，皮膚又黃又松，身上的紋都快噁心死了。 」
「而小雪阿姨香香軟軟的，帶我出去都倍有面。」
我不帶他喫零食是因爲傅崇從小腸胃就不好，喫了之後總是上吐下瀉。
而我身上的紋，他怎麼會不知道——
那是因爲生他而留下的妊娠紋！
胸口彷彿堆了千斤重的大石頭，壓得我喘不過氣。
我從小就是孤兒，機緣巧合之下才因爲這個任務獲得了一個家庭。
因此，我百般珍惜。
甚至萌發了留在這個世界的念頭。
而傅崇更是與我唯一有血脈相連的親人。
我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了這個家庭。
可最後，仍舊比不過歸國的白月光。
所幸，我的任務是成功的。
我可以隨時回到原世界。
不過臨走前，我還是想做個小測試。
我想知道，如果我不再對傅崇和傅澤銘好，他們又會怎麼樣？

-2-
我默默地站起身，回臥室去拿創可貼。
傅崇似乎也覺得自己說話有點過分，扯着我的衣角，一副彆扭的樣子。
「只要你能改正你的那些錯誤，我就還讓你當我的媽媽。」
我甩開他的手，正視他的眼睛道：「傅崇，我從來不覺得我自己有錯。」
「但是以後，我確實不會再管你了。」
傅崇眼睛瞬間亮了。
「你最好說到做到。」
我已經心灰意冷，怎麼可能還想再管他？
我躺在牀上閉上眼平復情緒。
一旁的王媽上來提醒：「夫人，小少爺下午的培訓班要開課了。」
傅崇大聲抗議：「我纔不想去上課！」
「我要出去玩！」
我擺擺手。
「聽他的。」
傅崇翹了課，我順手把他所有的培訓課都取消了。
他開開心心地抱着我的胳膊。
「你只有我和爸爸了，你把我們哄好，你纔有好日子過。」
我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從一個小孩子的口中說出來的。
但也在意料之中。
傅澤銘早就向傅崇傳達了這個態度。
他清楚我是來攻略他的。
卻不知道他爲何有這種錯覺，覺得我離不開這個世界，離不開這個家。
我早已不對這對父子抱有任何期待。
傅崇拿着電話手錶不知道在跟誰偷偷摸摸地聊天，沒過多久就跑出去了。
我還是從別人口中才知道他去了水上樂園。
晚上回來的時候，他發起了高燒。
如果是平時，我肯定心疼地照顧他一宿。
可現在，我只揮揮手讓王媽去請了醫生。
傅崇抱着我的手撒嬌：「媽媽，我好難受。」
我冷眼望着他：「難受就忍着。」
他張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看到我的態度後，賭氣一般把自己悶在被子裏。
我終究還是狠不下心。
晚上，傅崇又一次發高燒的時候，我摟着他，給他物理降溫，喂他喫藥。
他踢開被子，扭着頭道：「我不要喫藥！」
「藥好苦！」
這個藥確實苦，但是不喫藥燒就退不下來。
我溫聲細語地哄着，他還是不肯喫一口。
最後實在沒辦法，我強硬地ẗŭ̀⁺把藥丸塞進他的嘴巴里，他才吞了下去。
他流着淚大聲怒罵：「媽媽，我討厭你！」
「你滾！」
我冷着臉：「要不是怕你死了，我也不想管你。」
晚上又氣又累，我一覺睡到了隔天中午。
王媽站在一旁說傅崇早上的藥已經喫過了。
我還有些詫異，怎麼現在就乖乖喫藥了？
結果到了下午，我就知道原因了。
傅崇進急症室了。

-3-
傅澤銘姍姍來遲，到醫院後二話不說上來就是指責：「方念，你怎麼照顧孩子的？」
「我工作已經很累了，你就不能體諒體諒我。」
「哎呀，傅哥哥，嫂子也不是故意的。」
這時我纔看見一旁的林思雪。
「其實都怪我，怪我昨天陪小崇去水上樂園玩，才讓他生病了。」
「怎麼能怪你？」
傅澤銘的嗓音突然變得溫柔。
「因爲有你陪着，傅崇才那麼開心。」
「傅崇很喜歡你的。」
林思雪嬌羞一笑，傅澤銘也寵溺地看着她。
可眼前的一幕卻讓我噁心得不得了。
傅澤銘是個Ťūₘ濫情的人。
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滿眼都是我。
現在看向林思雪，愛意又迫不及待地全都鑽出來了。
我怕我忍不住上去扇巴掌。
剛好要去繳費，就離開了。
等回到病房時，林思雪和傅澤銘圍在傅崇的牀邊噓寒問暖。
怎麼看，他們都更像一家人。
「小雪阿姨不要內疚，小崇也會傷心的。」
「小崇最喜歡小雪阿姨了。」
「你比媽媽漂亮，還比媽媽溫柔。」
傅崇把小手放在林思雪的臉上，學大人的模樣安慰她。
看樣子懂事極了。
明明心已經死了，我卻還是遍體冰涼。
這就是我辛辛苦苦養育了七年的「好兒子」。
林思雪抽抽鼻子，露出個笑容：「那小崇要好好喫藥，快點好起來哦。」
傅崇眨着眼睛。
「那小雪阿姨還會用可樂餵我喫藥嗎？」
整個病房一瞬間寂靜。
我看向手中的報告單。
傅崇被送進醫院是因爲急性腸胃炎。
怪不得早上可以好好喫藥。
原來是因爲用可樂餵了藥，刺激到胃了。
傅澤銘尷尬地打了圓場。
「喫藥不能喝可樂。」
傅崇沮喪地低下了頭。
這時，傅澤銘纔看到門口的我。
「方念，過來照顧小崇。」
「他不是已經沒什麼事了嗎？」
我抱着手盯着傅澤銘。
「看你們三個相處得還挺開心，那我就先回家了。」
他大步走過來攔住我，湊近我耳邊低聲說：「你是不是生氣了？」
「喫醋小崇對思雪那麼好。」
我忍住想吐他口水的衝動，抬頭冷笑道：「他對誰好關我什麼事？」
「讓開！」
我一把推開傅澤銘。
「好狗不擋道。」

-4-
晚上傅澤銘帶着傅崇來哄我。
「小崇，去哄哄媽媽。」
傅崇眼神躲閃地來到我面前。
「媽媽，對不起。」
他攪着手指，顯得侷促。
傅澤銘伸手一推把他推到我的懷裏，而後又摟着我，溫聲道：「好啦好啦，別和咱們兒子生氣了。」
「乖一點，好不好？」
可我這次已經不想變乖了。
我從一大一小的懷抱中掙脫，鑽進了被子裏。
傅澤銘肉眼可見地開始煩躁了起來。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根菸，點燃放在嘴邊。
從前我確實管他們管得太多了。
傅澤銘之前不小心落水，傷到了肺。
是我日復一日用胖大海給他泡水才養好的。
我也從不讓他抽菸。
怎麼？
最近開始煙不離手了。
我想起之前系統給我看過的原著小說。
小說中寫道：「林思雪最喜歡的就是傅澤銘抽菸的樣子，喉結滾動，帶着致命的吸引力。」
所以，現在女主回來了。
他開始不要命了？
可我再也不會提醒他了。
傅澤銘把傅崇送回兒童房，回牀上伸手抱住我。
「最近你不給我煮胖大海我都不習慣了，念念。」
他咬着我的耳朵。
「念念，反正你也回不去，我們再要一個孩子吧。」
我當然不想，於是開始掙扎。
可是傅澤銘卻以爲我在欲擒故縱。
他興致越來越高漲。
直到——
他掀開我的上衣，看到我肚子上一條條的妊娠紋。
傅澤銘的動作停下來了。
他靠在牀頭，眼神不明。
我仔細想了想。
好像確實自從生了傅崇之後就再也沒有做過這種事情了。
之前我一直對這種事不感興趣，因此沒有細想。
現在看來，原來是嫌棄我呢。
我深吸一口氣，側身躺在牀的另外一邊，靜靜流着眼淚。
說不難受是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真的愛上了，我也不可能留在這個陌生的世界。
與其說是攻略，其實也是互相救贖。
在我初來乍到，因爲適應不了這個社會而被霸凌時，他是第一個擋在我面前的人。
也是他，在新年時，知道我羨慕別人闔家歡樂，翻牆偷溜進我家陪我過年，告訴我：「別害怕，以後你不是一個人。」
而在傅澤銘被林思雪一遍遍傷害的時候，陪伴他的也只有我。
是我把他從昏暗的酒館帶回家，用他對我說的話跟他說：「別害怕，你還有我。」
互相心動是必然。
結婚也是水到渠成。
只是，感情這種東西，最會轉瞬即逝了。

-5-
半夜醒來，身旁已經空了。
我聽見隔壁傳來細細碎碎的聲音。
懷着好奇心走過去，我靠在門上偷聽。
「小崇，你喜歡小雪阿姨嗎？」
「喜歡啊！」
「那讓小雪阿姨做你的新媽媽，好不好？」
幼小的嗓音藏着按捺不住的欣喜。
「真……真的嗎？」
「我不喜歡媽媽，我喜歡小雪阿姨當我的媽媽。」
傅崇還是有些猶豫。
「可你跟媽媽分開了，媽媽怎麼辦？」
那頭傳來傅澤銘帶笑的聲音。
「我們可以把媽媽養起來。」
「這樣，你平時跟小雪媽媽生活在一起，想媽媽了，就去見媽媽。」
父子倆三言兩語決定了我的未來。
似乎我不只是一個人，而是傅澤銘和傅崇的所有物。
苦澀的淚水浸溼了衣角。
和傅澤銘十年的陪伴，對傅崇七年的關心。
終究抵不過一時的歡愉。
方念。
這是你最後一次哭。
從此不能再因爲這兩個人而難受了。
你要回家。
你要開始新的生活。
系統說要想脫離這個世界，只能這副身體死亡。
所以，我要讓他們，親手殺了我。

-6-
系統主動聯繫我，提醒我如果要回到原世界，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了。
一個月，已經足夠了。
過幾天是傅崇的生日，我想了想，最後還是給他準備了一件生日禮物。
雖然他可能真的已經不喜歡我這個媽媽了。
思來想去，我準備親手織一件圍巾給他。
圍巾織起來不容易，光學就花費了我很長時間。
上面還沾染了我幾滴血跡，我用彩色的線勾出了他最愛的花。
到了生日那一天，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了傅崇的牀頭。
系統在耳邊不解地詢問：「你都放棄這對父子了，爲什麼還要給他送生日禮物？」
我笑了笑，讓系統不要着急。
前戲總要鋪墊得夠足，最後的傷害才能越大。
果然，當天晚上，我就在垃圾桶發現了那條圍巾。
宴會上，傅崇捧着林思雪送的飛機模型笑得開心。
一旁有人問他：「傅小少爺那麼寶貝這件禮物啊，肯定是媽媽送的吧。」
他抬頭瞄了我一眼，眼神中帶着閃躲。
但發現我沒理他，他噘着嘴氣鼓鼓地說道：「也算是我媽媽送的。」
反正林思雪馬上就要頂替我的位置，阿姨也會變成媽媽。
我懂，他是這樣想的。
人走之後，我明知故問：「我送你的禮物呢，傅崇？」
他支支吾吾。
我嘆了一口氣。
「被你扔到了垃圾桶，對不對？」
我擺弄着手中的戒指，看着另一邊的傅澤銘和林思雪。
傅澤銘不知道說了什麼，逗得林思雪哈哈大笑，整個人都快歪到傅澤銘的身上了。
我收回目光，又盯着傅崇。
「所以你們是要丟掉媽媽了，對不對？」
「你爸爸，還有你……」
「都已經不喜歡媽媽了。」
傅崇臉上出現一瞬間的慌亂。
他急忙開口，卻還是令人討厭的話語。
「誰讓你不能讓我和爸爸開心？」
「小雪阿姨就會逗我們開心。」
我輕笑，不帶着一絲感情。
「所以媽媽走了你也無所謂，是嗎？」
我話音剛落，傅崇突然鬆開了手中的模型。
小小的手攥緊了我的胳膊，眼中帶着佔有。
「爸爸說你不會走，你只有我們。」
我挑眉，反問道：「是嗎？」
「那如果媽媽死了呢？」
傅崇聽見我的話像是聽見了什麼玩笑，眉眼中帶着不屑。
「媽媽，你別幼稚了，這一套我上幼兒園的時候就不玩了。」
我笑着點點頭，提前離了場。
我還是心軟了，給了傅崇最後一個機會，只是傅崇不珍惜罷了。
在監控室裏，我看着傅澤銘挽着林思雪的手臂一一敬酒。
林思雪就像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一樣。
偶爾有人還會打趣道：「傅總真是豔福不淺啊。」
傅澤銘也只是笑笑接納了這一句。
由此看來，他對林思雪的感情也未必很深。
事業成功之後，他只是想再去得到一遍曾經沒有得到的東西。
物品是這樣，白月光的傾慕也是，能極大地滿足傅澤銘曾經的自卑。
可有些東ẗū⁽西曾經得到了，然後再失去，最後發現這種東西再也找不到的時候，纔是最難受、最令人掛念的。

-7-
我的話還是給傅崇心裏留下了痕跡。
在宴會結束後，林思雪想要邀請傅澤銘和傅崇一起出去單獨喫個飯。
嗯。
沒有我。
可向來追逐林思雪的傅崇破天荒地拒絕了。
他當着我的面，似乎恩賜一般地說道：「小雪阿姨，對不起，晚上我還要陪媽媽，不然媽媽又要鬧脾氣了。」
傅澤銘看了我一眼。
「要不念念也和我們一起去吧。」
我搖搖頭，淡笑道：「我不打擾你們。」
他拉過我的手，皺着眉。
「什麼打擾不打擾的，你是小崇的媽媽，我們是一家人。」
哦？
一家人？
傅澤銘是想讓林思雪也融入這個家。
男人幻想齊人之福，我不樂意，林思雪也不樂意。
她就算再怎麼上趕着喜歡傅澤銘，此刻也不免有些埋怨。
傅崇不去，傅澤銘當然也不會去。
林思雪訕訕而歸。
離開之前，我總覺得她的目光不懷好意。
「媽媽，你給我小崇下一碗長壽麪，好不好？」
傅崇拉着我的胳膊彆扭地撒嬌道。
以前每次過生日我都會用心地把每個儀式都準備好。
但他總是嫌棄那些是過時的東西。
如今我不給他準備了，他反而想要了。
「想喫讓王媽給你做。」
我說完這句話就轉頭上樓了，留下了一臉茫然的傅崇。
傅澤銘之前一顆心都撲在了林思雪的身上。
此刻，他才反應過來不對勁。
「念念！」
傅澤銘追了上來，把我抱在懷裏。
「念念，你最近好像變了。」
我抬眸，用波瀾不動的眸光看着他：「有嗎？」
當然有，我已經不再愛他們了。
這點，傅澤銘肯定也察覺到了。
但是男人的自負心讓他不想承認這一點。
他把這份真相埋在內心深處，企圖把事情簡單化。
「念念，你是不是喫醋了。」
「因爲思雪？」
「因爲這幾天思雪自己一個人在國內不太適應，所以我……」
我打斷了他的話。
「不用解釋了，林思雪是你的白月光，你對她多照顧一點是應該的。」
「我能理解你。」
我掙脫了他的懷抱，轉身離去。
傅澤銘自己一個人站在原地，看上去還有點落寞。
隔天，因爲那一碗長壽麪，傅崇生氣了。
他像是故意和我作對。
明明在和傅澤銘說話，眼神卻一直落在我身上。
「爸爸，小雪阿姨約了我去遊樂園，今天我們三個一起去好不好？」
說完，還挑釁地對我笑了笑。
傅澤銘自從昨天開始就對我一直心虛，此刻也沒有及時回應傅崇的話。
傅崇又問了一遍，傅澤銘看向我的眼神帶了點糾結。
「念念，要不今天我們三個人一起去？」
我搖搖頭。
「不了。」
傅崇扯着傅澤銘出了門。
遠遠地，我聽見傅崇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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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要帶媽媽？我不想讓媽媽掃我的興。」
「小崇不可以這樣對媽媽。」
傅崇嘟嘟囔囔：「反正我馬上也要換媽媽了。」
一瞬間，我好像看見傅澤銘好像愣住了。
我心中鄙夷。
呵，賤男人。
可時間剛過去沒多久，我就接到了傅澤銘的電話。
按理來說，這個時間點他們不是應該玩得正開心嗎？
電話中，他帶着怒氣，語氣很重。
「方念，你爲什麼要給思雪下毒？」
「我發現我看錯你了。」
「沒想到你會因爲嫉妒做出這種事情。」
我被他一下子唬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我？
給林思雪下毒？
我頓了頓，輕聲開口：「傅澤銘，在你眼中，我是這樣的人嗎？」
不過，是與不是都無所謂了。
因爲，我找到了可以死遁的好契機。
我讓系統定位了傅澤銘的位置，然後開車追了過去。
林思雪肯定不會有事。
剛剛系ṱű̂ₚ統跟我說了真相。
林思雪喝了傅崇水杯裏的水。
而傅崇的一切一直以來都是我收拾的，從不假手他人。
林思雪爲了陷害我Ŧű̂ₒ，買了一包不知道是什麼的藥劑，僞造了急性中毒的假象。
因此纔有了那一幕。
傅澤銘很着急，連闖了多個紅燈。
別人也都顧忌他是豪車，給他讓了路。
但我不會，所以我直接撞了上去。

-8-
安全氣囊彈出來，我感覺我的五臟六腑都碎了。
傅澤銘下車來檢查情況。
打開我的車門，暴怒的臉在看見我的一瞬間化爲呆愣。
「念念！」
「你怎麼在這？！」
我喘着粗氣，忍着疼痛回答道：「你說林思雪中毒了，所以我想過去看一眼。」
「傅澤銘，不是我做的。」
交警很快就來了。
傅澤銘把我扶下車。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蒼白着一張臉。
「傅澤銘，我好像快死了。」
他抽了一根菸。
原本就聞不得煙味的我，咳嗽了兩聲，牽扯到內部的傷口，生疼。
「你身上連個傷口都沒有，別矯情了。」
「你看看思雪，她纔是要被你害死了。」
林思雪也適時地應和着哼唧了兩聲。
我身上確實是沒有傷口，因爲所有傷口都被系統在一瞬間幫我掩蓋了。
連交警都感嘆我福大命大。
呵。
命大什麼。
只是還沒有到該死的時候。
傅澤銘主動承擔下了所有的責任，交警考慮到緊急情況，讓他打個車先去醫院。
我也想去，但被他按在了原地。
「你留下來處理事故。」
我顫抖着身體，渾身的疼痛讓我不得不咬緊了牙關。
「傅澤銘，你真的不怕我死了嗎？」
他皺着眉頭，顯然是覺得厭煩了，「砰」的一聲把車門帶上，留下了滾滾的汽車尾氣。
而我也終於撐不住了。
一片嘈雜中，鮮血從我的嘴角流出。
我的皮膚開始破裂。
120 奔馳而來，把我帶去了和林思雪的同一家醫院。

-9-
（傅澤銘視角）
傅澤銘剛陪完林思雪檢查完身體。
醫生說沒有什麼大問題，只是簡單的食物中毒，打個點滴就好了。
想到臉色蒼白的方念，他又忍不住抽了根菸。
一開始只是因爲思雪喜歡。
但最近好像對這種尼古丁上癮了。
肺隱隱約約有些疼。
可是家裏已經沒有Ṱű₀那一杯胖大海了。
雖然他也不相信會是方念下的毒，但是事實畢竟擺在那裏。
只要方念道個歉就好了。
他想。
他就會原諒她。
他也不想和方念離婚了，他覺得方念還是挺好的。
可沒想到，這些想法剛在腦子裏轉了個彎，醫院就給自己又打來了電話。
方念快死了。
開什麼玩笑。
她明明什麼事都沒有。
可那個連鞋子都跑掉了的人，是自己。
身後跟了個一直哭的小孩。
哦。
是傅崇。
他也知道自己的媽媽快死了。

-10-
我聽見了傅崇一直哭鬧的聲音。
很吵。
他一直在求爺爺告奶奶地拜託讓我不要死。
可一開始說讓我死的，不也是他嗎？
醫生說搶救無效，但我還能再活三分鐘。
嗯，我讓系統安排的。
因爲我還有些遺言要說。
病房外。
我看見了面如死灰，甚至有些狼狽的傅澤銘。
他湊過來握緊我的手，泣不成聲：「念念，你不是攻略者嗎？」
「你不是有系統嗎？」
「爲什麼……」
「可是攻略者也會死。」
我閉上了眼，又喘了兩口氣。
「你只是以爲我離不開這個世界，卻從來沒有想過我死了怎麼辦？」
「傅澤銘，我愛過你，也不再愛你了。」
「勇敢的人最先享受愛情，但勇敢的人也最先被愛情折磨。」
「謝謝你，讓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愛以及學會了如何去愛人。」
「但也是你，讓我以後從此不敢去愛人。」
「你記住，是你殺了我。」
傅澤銘渾身抖得厲害，連我的手都握不住了。
我的手無力地掉下去，被傅崇接住。
他把我的手放在臉上。
淚水一滴滴滲透我的手心。
很黏膩。
我覺得很噁心。
「媽媽，你不要死，我錯了，我錯了。」
「我以後會做一個乖小孩。」
「不需要了。」
我打斷了他的話。
「傅崇，我知道你不喜歡一個日漸變老，無能的媽媽。」
「從你扔掉那條圍巾的時候，我就明白，這個家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了。」
「所以——」
「原諒我的自作主張，我已經把家裏的所有關於我的東西處理乾淨了。」
「給你，還有你的小雪媽媽騰位置。」
「以後，你的未來再也不會有我的痕跡了。」
傅崇哭得更大聲。
「不要，媽媽，我錯了，我不喜歡小雪媽媽，我想要你。」
「媽媽！」
可我已經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了，只能聽見一陣一陣的哭聲。
我的靈魂在剝離這具身體。
再見了，我不完美的過去。

-11-
「系統，解釋一下，爲什麼我還在這個世界？」
我看着自己的透明身體氣不打一處來。
明明此刻我應該在原世界享受我的億萬資產。
那是我攻略任務成功的獎勵。
可現在……
「親愛的宿主請冷靜，這裏出現了一點小 bug。」
「一個月之後纔可以回去。」
系統的聲音有點心虛。
「其實，你不想看看那對父子之後的結局嗎？」
「我不想！」
我大聲反駁。
「彆着急，彆着急，宿主。」
「爲了彌補你，我們公司決定在原世界給你一副完美的身體。」
「讓你一輩子都不會生病哦。」
這對我來說還是有點吸引力的，我勉爲其難地答應下來了。
接下來的日子，系統就把我綁定在了傅澤銘的身邊。

-12-
以前是傅澤銘因爲林思雪的離開而鬱鬱寡歡，我陪伴着他。
現在反過來了。
林思雪現在在家整日伺候着那對父子。
「我的媽媽就會做這些，憑什麼你不會？」
當傅崇再一次把手上的毛巾甩到林思雪臉上的時候，林思雪再也忍不住了，和傅崇毆打了起來。
傅澤銘抽菸的習慣越來越嚴重了。
他煩躁地撓撓頭，之前英俊瀟灑的模樣一去不復返。
現在鬍子邋遢，像老了十歲。
「念念纔剛走，你們能不能不要吵了？」
「念念！又是念念！」
林思雪歇斯底里。
「當初背叛她的是你，跟我上牀的也是你，現在痛苦不堪的還是你！」
「你們男人，就是那麼賤！」
三個人跟扯頭花一樣，互相爭吵，誰也不讓誰。
一旁的王媽在默默地洗杯子。
那個杯子是傅崇一直以來喝水的。
上次去遊樂園帶的也是這個杯子。
傅澤銘突然福至心靈。
「王媽，念念去世那幾天，傅崇的東西一直都是你負責的？」
王媽點點頭。
「是啊。」
有時候，只有當人死了，他才覺得真相重要了。
傅澤銘一把揪過林思雪的頭髮，咬牙切齒。
「藥其實不是念念下的，對不對？」
「其實是你。」
看着傅澤銘陰沉沉的目光，林思雪求饒地開口：「不是我，澤銘你相信我，不是我。」
可傅澤銘一直以來都喜歡以自我爲中心。
這種人，怎麼能聽得進別人的話呢？
接下來的我已經不想看了。
系統喊了別的統子。
我們三個一起玩起了鬥地主。

-13-
隔天，林思雪就跑了。
系統給我轉播了她的後續。
林思雪又去找了男主。
這篇小說本來就是古早虐戀文。
林思雪是傅澤銘的白月光，男主也有別的白月光。
男主爲了給白月光治病，取了林思雪的眼角膜。
林思雪痛苦逃跑。
從此她逃他追，她插翅難飛。
這……
也算變相地迴歸了劇情。
而傅澤銘這邊。
沒了我，好像他的生活並沒有什麼不同。
只是下了班之後想喝胖大海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永遠也泡不出那個味道。
只是從此再也不敢開車，坐上車就開始頭暈嘔吐。
只是，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眼前就溼潤一片。
傅崇這次是真的沒有人管他了。
他體質不好，經常生病。
發燒的時候，再也沒有一個人徹夜陪伴他了。
燒到四十一攝氏度的時候，嘴裏開始念着胡話：「媽媽, 我錯了, 小崇知道錯了。」
「媽媽別離開我, 媽媽！」
「媽媽……」
「我好想你。」
要不是王媽半夜起來看了一次，傅崇就死了。
可這也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
因爲影響到了大腦, 他說話都開始不由自主地流口水。
他從天之驕子, 變成了同學們眼中異樣的存在Ŧųₘ。
他開始越來越陰沉, 學會了泡酒吧, 霸凌同學。
可在晚上, 他也會偷偷回到家裏, 去尋找媽媽的溫存。
可他無論怎麼找, 都找不到關於我的痕跡了。
有的只有一條當初他彆扭地扔進垃圾桶又撿回來的圍巾。
年幼的孩童躺在那條圍巾上在深夜放聲大哭。
有一天打架的時候，傅崇遇上了硬茬。
他被社會上的青年一棍子敲到了頭部。
傅崇死了, 死在了一個破爛的小巷子裏。
就像自從他的媽媽走之後, 他的人生就開始破爛了。
臨走前，他好像又見到了媽媽, 那個年輕的、充滿活力的媽媽。
原來媽媽以前那麼漂亮。
而傅崇死的當天, 傅澤銘去了一趟醫院。
這段時間, 他總是咳嗽，甚至有時候能咳出血。
他去醫院做了個檢查。
果然。
肺癌晚期。
原來，他纔是那個一直有着過度需要的人。
自從我走後, 傅澤銘的公司搖搖欲墜，瀕臨破產。
所以, 他臨死前都只能躺在一個破舊的小牀上。
沒人收屍。

-14-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
系統興沖沖地跑到我的面前。
「怎麼樣, 看完他們的結局是不是很爽？」
可我卻提不起一點興致, 甚至還有點難過。
「系統, 我好像……不太開心。」
「這裏面沒有誰輸誰贏。」
「我們都是失敗者。」
系統也難得地沉默了下來。
我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哈哈，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接下來是我的美好未來了！」
系統附和：「對呀對呀。」
「你一定要活得精彩呀！」

-15-
回到原世界以後，我拿着這筆錢開了個福利院。
我就是孩子們的院長。
因爲我是孤兒, 所以我也想給他們一個家。
人生中沒有必要非要有愛情。
我不敢去全身心地愛一個人了。
所以我把我的愛分成了很多份，分給了每一個孩子。
這些孩子也會叫我「媽媽」。
可他們和傅崇不一樣, 我給予他們, 他們也會給予我。
愛是相互的。
我的愛在這裏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後來，我逐漸把心裏的牢籠打開了。
我認識了一位律師, 他經常來我的這所福利院裏陪伴孩子。
久而久之, 我們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他的年齡比我大兩歲。
可我已經在另外一個世界多活了十年。
他有時候也會問我：「念念，你那麼年輕，爲什麼會想着開一所福利院？」
我沒有回答他。
善良這種東西，本來就沒有原因。
後來他開始追求我, 我並沒有立馬答應和他在一起。
我想，我還需要時間。
某天夜裏，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念念。」
我睜開眼, 是傅澤銘的魂魄。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過來的。
人死之後會保留一生中最美好的樣子。
傅澤銘和我剛認識他那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我嘆了口氣。
「傅澤銘, 你看到了，我現在過得很好。」
他低着眼睛，伸手想要觸摸我，卻被我躲了過去。
「你走吧。」
「我的人生已經和你們沒有關係了。」
我沒有錯過, 窗戶後面傅崇的身影。
「別再打擾我的人生了，我希望我們都有好的未來。」
我似乎又聽見了哭聲。
那天過後，我的生活徹底恢復了平靜。
人生啊。
慢慢來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