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海邊度假旅遊,加了酒店客服羣。
羣名叫猛鬼聊天羣。
吊死鬼:801 新來的房客,看起來好有錢啊。
淹死鬼:有錢有什麼用,反正活不過今晚。
燒死鬼:802 今晚就要行動了嗎?真可怕。
我就住在 801。
而且,我們這一層只有一間房,根本沒有 802。
-1-
春天到了,又到了動物們交配的季節。
「菲菲,我墜入愛河了。」
宋菲菲堂哥宋慕白笑得一臉盪漾,英俊的臉上帶着癡漢姨母笑。
宋菲菲朝我使了個眼色,一口唾沫噴在宋慕白腦門上。
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掏出雙紅筷子夾住他的中指。
「你這騷鬼,快從我哥身上下來!」
「啊!疼疼疼!」
宋慕白髮出一聲慘叫,一邊喊疼一邊狼狽地掏出紙巾去擦臉:
「臥槽,宋菲菲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
唔,反應挺正常的,不像是鬼附身了。
我狐疑地打量着宋慕白,心中十分好奇。
他是宋ƭŭ̀ₓ菲菲堂哥,真正含着金湯勺出生的豪門貴公子。
而且,宋慕白不像其他富二代一樣有着數不清的桃色新聞,他腦中只有工作和學習。
上一次談戀愛,還是在他大學時期。
用宋菲菲話說,這傢伙根本就沒有正常男人的該有的荷爾蒙需求,就是一個冷酷無情的工作機器。
這是,千年的鐵樹終於開花了?
宋慕白憤憤地推開宋菲菲,抬起手在她腦門上重重敲了一下:
「哪來那麼多鬼,我看你是魔怔了。
「馬上要開船了,別磨嘰,快走吧。」
到了遊艇上,我和宋菲菲才恍然大悟。
宋慕白這次邀宋菲菲,還有他好哥們陸雲旗一起去某個海島度假,就是爲了介紹女朋友給他們認識。
遊艇在海上開了沒多久,便來到一處風景優美的海島。
海島的岸邊,生長着鬱鬱蔥蔥的椰林。
沙灘潔白如雪,零星的幾個貝殼折射出一道道亮眼的光。
離海岸不遠處,是一棟金碧輝煌的酒店。
酒店的裝修風格十分復古,服務人員都穿着剪裁修身的旗袍,讓我有種置身民國時期上海灘的感覺。
到酒店以後,宋慕白帶着我們來到餐廳。
-2-
「服務員,把多餘的餐具撤下去吧。」
宋慕白招手喊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服務員,示意她撤下多餘的餐具。
女服務員驚訝地看着他:
「先生,您不是六位嗎?」
我們四人互相對視了一圈,都覺得這服務員眼神不是很好。
這是一張長形的六人桌,我和宋菲菲坐了一側,對面坐着宋慕白和陸雲旗。
怎麼看,都是四個人,哪來的六個人?
服務員尷尬地朝那兩個空位瞟了一眼,微微弓起身體:
「不好意思,不知道您幾位有什麼矛盾,可來到我們店裏便都是貴客。
「按照規矩,我不能撤下客人的餐具。」
她的表情實在是太過認真,認真到彷彿那兩個空位上真的坐着人。
「臥槽,我汗毛豎起來了。」
陸雲旗舉起手臂,向我們展示他腱子肉上豎起的雞皮疙瘩:
「你們酒店這是搞啥,現在也不是萬聖節啊。」
女服務員神情一僵,她緩慢地扭過頭:
「您,您這邊真的只有四位嗎?」
在得到我們幾人肯定的眼神後,她吞了吞口水,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稍等,這邊馬上爲您撤走餐具。」
女服務員失魂落魄地走了,留下我們四人面面相覷。
宋菲菲擰着眉頭:
「她這是啥意思?」
陸雲旗左右看了一圈,小心翼翼問道:
「她該不會是,看到什麼髒東西了吧?
「我聽說,有些人有陰陽眼,能看到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她的是陰陽眼,那我的是什麼?
宋菲菲一拍桌子,朝着陸雲旗瞪眼:
「胡說八道!」
宋慕白也跟着點頭:
「雲旗你就是恐怖片看多了,這世上哪有這樣的事。」
「她的是陰陽眼,我的就是火眼金睛!
「我和靈珠什麼都沒看出來,她能看出個啥?!」
宋慕白住了嘴,無語又無奈地看着宋菲菲。
我則是盯着那女服務員的背影出神。
宋菲菲說得對。
我不至於連有鬼坐在身邊都發現不了。
所以她肯定在騙人。
可是,她爲什麼要騙人呢?
-3-
沒多久,我們這桌便換了另一位年輕的男服務員。
他說剛纔那女孩身體不舒服,由他來代班。
「啪!」
宋菲菲朝桌上拍出一摞厚厚的人民幣。
男服務員以光速收下小費,飛快地左右瞥了一眼後,彎下腰趴在宋菲菲耳邊小聲說道:
「她叫阿芳,自小就能看到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俗稱,陰陽眼。」
說完他有些害怕地掃了眼我們空着的位置,藉着上菜的理由飛快地跑了。
餐桌上的氣氛十分安靜。
陸雲旗雖然有着一身肌肉,卻是個膽小的。
他癟着嘴朝我們望了一圈,最後視線停在宋慕白臉上:
「慕白哥,我突然想起公司有點急事,我覺得我需要回去處理一下。」
宋菲菲聽得直翻白眼。
陸雲旗和宋慕白恰好相反,一個醉心工作,一個沉迷玩樂,是不折不扣的二世祖。
「行啦,有我們在,怕啥?」
宋慕白也皺着眉頭反對:
「我和佳寧約好明天在這酒店見面的。」
許佳寧,就是讓宋慕白墜入愛河的那個神祕女孩。
聽到許佳寧,陸雲旗的好奇心終於戰勝了恐懼。
不過因爲這個插曲,一頓飯我們幾人都喫得沒滋沒味的。
喫完飯,陸雲旗提議我們四個人一起玩牌。
這酒店很大,一樓有宴會廳、歌舞廳、棋牌室、電影院等,真正是喫喝玩樂一條龍。
我們四人在服務員的帶領下,來到了棋牌室。
這棋牌室裝修得十分復古,暗紅色歐式沙發,牆壁上還掛着許多油畫。
-4-
其中有一幅油畫,特別吸人眼球。
畫的是一個豬頭人身的男人,那豬頭嘴邊還長着兩根又粗又長的獠牙。
而且,豬頭的一雙眼睛,竟然是血紅色的。
「嗬,這是八戒吧,這八戒可真夠醜的。」
陸雲旗有些犯怵,挑位置時特意選了個離畫最遠的。
我看着這幅畫,也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而且棋牌室的燈光十分昏暗,那豬頭的眼睛幽深如潭,似乎還能轉動。
不是錯覺,這眼珠子真能轉。
我們幾人走到左側,眼珠子跟着轉到左側。
我們走到牌桌前,眼珠子也跟着轉到棋牌桌。
宋菲菲看得驚歎連連:
「這是 3D 畫吧?
「這畫像要是掛去什麼密室逃脫,能嚇壞不少人。」
陸雲旗越看越害怕,一迭聲招呼我們上桌。
「別研究這破畫了,打牌打牌。」
我對打牌什麼的興趣不大,在等發牌的過程百無聊賴地仔細打量着這屋子。
可等我轉過頭隨意一瞥,卻發現了不對勁。
「臥槽!」
宋菲菲循着我的視線看去,也發出了驚呼:
「臥槽!那麼大一個豬頭呢!怎麼不見了!」
陸雲旗嚇得一把抱住宋幕白的手臂,縮在他身後。
此時我已經三兩步跑到了那畫像前。
陸雲旗從宋幕白身後探出半個腦袋,抖得如同受驚的鵪鶉般:
「靈,靈珠,這,這是咋回事?」
我一臉凝重地看向他:
「你先別抖,等我說完再抖。
「這不是一幅畫。
「這他媽是一扇窗戶!」
陸雲旗不抖了。
他開始翻着白眼掐自己人中。
我和宋菲菲趴在窗戶前,越想越覺得瘮人。
窗外是一處沙灘,沙灘上還留着Ŧű̂₉一排腳印。
那腳印碩大無比,可以看出那個豬頭男個子應該很高。
他戴着這個豬頭面具,站在我們窗外做什麼?
-5-
因爲這豬頭男,大家都沒了打牌的興致。
陸雲旗拿出手機打電話,發誓說自己剛剛一瞬間產生了心靈感應。
「我奶快死了,真的,我剛看到她的靈魂了。
「我奶說,她想在死前看我最後一眼。
「慕白,菲菲,我真的要回家了。
「大家兄弟一場,你們也不想我擔上不孝子的罪名吧?」
我有些無語,宋慕白抽了抽嘴角:
「你奶走了三年了。」
陸雲旗頭也沒抬,繼續拿着手機發信息:
「哦,是嗎?
「我說的是我奶嗎?那是我口誤說錯了,是我爺快沒了。」
可真是個大孝子。
宋菲菲翻了個白眼:
「有我們在,你怕什麼?」
她說完,陸雲旗臉色慘白地抬起頭,嘴脣都在哆嗦:
「我,我的手機沒信號了,你們的呢?
「完了,完了,恐怖電影中都是這麼演的。
「手機沒信號只是第一步,接下來,出島的船都會出事故,我們會被徹底封閉在這個孤島上!
「我們會死的,我們會死在這個島上!」
陸雲旗越說越激動,不停揪着頭髮在屋內轉圈。
我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有沒有可能,只是你的手機信號比較差?」
-6-
陸雲旗沒膽量一個人離開,只能硬着頭皮留下。
不過他不敢一個人睡,厚着臉皮提出要睡到我們的房間。
宋菲菲訂的是總統套房,裏頭有三間臥室。
剛好他和宋慕白一間,我們一人一間。
因爲那個豬頭男的事情,我也不放心讓陸雲旗和宋慕白離我們太遠。
我們房間在 8 樓,只是從棋牌室出來以後,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走廊裏沒有人。
電梯裏也沒有人。
除了在大廳碰到的兩個服務員外,整個酒店,似乎只剩下了我們四人。
「這是酒店的客服羣,有任何要求您都可以在羣裏叫我們,也可以按房間的服務鈴。」
引我們上樓的服務員態度十分熱情,只是說話的語氣有些怪怪的。
好像太久沒說話,捋不直舌頭一般。
「這就是您房間。
「這是我們酒店最好的房間,這一層就您一間房。」
最後幾個字,咬得極重。
「您放心,入住期間不會有其他人來打擾你們,您可以享受絕對的安靜。」
介紹完服務員帶着一臉詭異的笑容離開了,走之前還朝我和宋菲菲眨了眨眼睛,把我倆看得一頭霧水。
陸雲旗進房間以後膽子大了不少,也學着服務員那樣眨眼:
「他是不是看上你們了?
「這酒店,搞不好有特殊服務~」
剛說完,他的手機開始不停振動。
-7-
陸雲旗一臉驚喜:
「我的手機又有信號了。
「咦,這是什麼?」
不止他,我也收到了一連串的信息提醒。
不停閃爍跳動的信息,來自一個極爲陌生的羣。
羣名:珍珠大酒店客服羣。
珍珠大酒店,是我們入住的酒店名字。
我剛要看聊天記錄,卻發現羣名發生了變化。
珍珠大酒店幾行字像蚯蚓一樣扭動翻轉,沒多久變成了另外五個字:猛鬼聊天羣。
哦豁,有點意思。
吊死鬼:【801 新來的房客,看起來好有錢啊。】
淹死鬼:【有錢有什麼用,反正活不過今晚。】
燒死鬼:【802 今晚就要行動了嗎?真可怕。】
吊死鬼:【他們有四個人,不知道誰會死得最慘?】
分屍鬼:【我覺得是那倆女的,尤其是那個子高一點的。
【802 最討厭她這種長相的女人了,一看就不正經。】
宋菲菲咬牙切齒地抬起頭:
「這不正經的女人,該不會說的是我吧?」
剛從恐懼中緩過來,又陷入更深一層恐懼中的陸雲旗白着臉抬起頭:
「這 801 說的應該不是我們吧?
「咱們住的是總統套房,一層就一間,哪來的 802?」
羣裏又跳出了一行新信息。
燒死鬼:【我覺得應該是那個一身肌肉的娘娘腔。他應該是個 gay,802 最喜歡這種變態的男人了。】
我們三人的眼神齊刷刷射向陸雲旗。
-8-
陸雲旗氣炸了,鼻孔裏噴出怒火:
「他們這是說誰娘娘腔呢!
「誰是 gay 啊,老子是純爺們,草!
「出來,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
他跳到走廊上無能狂怒,叉着腰發出陣陣咆哮聲。
我和宋菲菲走出門口拉他,就在這時,走廊盡頭的電梯門突然開了。
一個極爲高大的熟悉身影站在電梯中間。
豬頭男一雙赤紅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們,嘴角上揚,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獠牙。
他左手拎着一把滴血的斧頭,右手拽着一條人腿。
那腿修長白皙,腳上還穿着雙紅底高跟鞋,在詭異中透着幾分香豔。
陸雲旗無聲地哭了,兩行清淚從他臉上緩緩滑落。
「你們,有沒有看見……」
「叮」一聲,電梯門合上,再次打開時,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彷彿剛纔發生的一幕只是我們的幻覺。
宋菲菲一臉茫然:
「看見什麼?
「奇怪,這電梯門咋開了。」
陸雲旗不死心地看向我,他身邊宋菲菲拼命朝我擠眉弄眼。
我只能跟着搖頭:
「啥也沒有啊,行了別在這杵着了,趕緊回屋吧。」
陸雲旗的眼淚流得更洶湧了。
他怪叫一聲,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竄進房間,穿過客廳,一個猛子扎進牀上躲在被窩裏瑟瑟發抖。
宋菲菲笑得前仰後合,宋幕白則站在旁邊一頭霧水。
「你們這是幹嗎呢?」
-9-
我沒心思捉弄陸雲旗,把宋菲菲拉到一邊,神情嚴肅。
「這酒店不對勁。
「剛纔電梯裏那個豬頭男身上,我沒發現任何陰氣。」
宋菲菲一怔,眉頭逐漸皺起:
「你這雙眼睛,不可能看錯。
「我也沒發現任何陰氣,所以那豬頭男,不是鬼也不是妖,是人。」
修道之人六感敏銳,剛纔那電梯門雖然只開了短短的一瞬,但Ţù₋是我卻聞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不是動物血,而是人血的。
豬頭男手上抓着的那條人腿,是從活人身上砍下來的。
陸雲旗一下子從被窩裏鑽出來,一張俊臉憋得通紅:
「啥,你們也看到那豬頭男了?!
「他還是個變態殺人犯!
「草!趕快報警啊!」
宋慕白搞清楚狀況後,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立刻就要給女朋友打電話取消這次約會。
「什麼,你已經到樓下了?
「你在門口等着,千萬別進來,我現在來接你!」
宋慕白掛完電話,一臉着急就要朝門外衝去。
「砰!」
他剛跑到門邊,門上傳來一陣劇烈的撞擊聲。
宋幕白伸出的手僵在原地,聲音有些發顫:
「誰,誰啊?」
門外聲音頓了一下,敲得更加猛烈了。
伴隨着沉重的敲擊聲,木門搖搖欲墜,似乎下一秒就能被撞破。
-10-
淹死鬼:【嘻嘻,有好戲看了,802 開始行動了。】
燒死鬼:【他們不會傻到去開門吧?】
羣裏的聊天記錄,讓詭異的情形變得越發恐怖。
宋慕白雖然被這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嚇到了,但是愛情給了他莫大的勇氣。
「不行,我得去接佳寧!」
陸雲旗死死抓住他手臂,一顆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慕白,不能去啊!
「恐怖片裏都是這麼演的,一個戀愛腦會害死所有人!
「門口有個變態殺人狂,你出去會死的!」
宋慕白頓時急眼了:
「那我更要出去了!佳寧一個人在樓下!」
陸雲旗試圖安慰他:
「不要急,她也許已經死了呢?那你不是白跑一趟?」
陸雲旗是懂安慰人的。
宋慕白聽完這話,開始拼命掙扎,兩個人扭打成一團。
我和宋菲菲看得十分無語。
「你哥這朋友好像腦子有病似的。
「你哥不太聰明的樣子。」
宋菲菲嫌棄地連連擺手:
「什麼哥,堂哥而已,一表三千里,一堂八萬裏,我們不熟的。」
「咔嚓!」
正說話間,那扇搖搖欲墜的大門終於支撐不住,從把手上方裂開了。
門是被那豬頭人用斧頭劈開的,他蹲下身把臉湊在裂開的洞口前,一雙猩紅的眼睛幽幽地盯着我們。
陸雲旗和宋慕白抱在一起,發出土撥鼠尖叫。
-11-
我一把推開他們,從桌上抄起剛泡好的茶潑向那雙眼睛。
出乎意料的是,那豬頭男只是合了閤眼皮,任由熱水從臉上滑落,一雙眼睛依舊直勾勾地盯着我們。
正常人被開水潑中眼睛,絕對不會是這個反應。
宋菲菲狐疑地拿起另一杯茶,將細長的手指伸進杯子中:
「啊,燙燙燙!」
只有鬼,纔會被開水潑到眼珠子而毫無反應。
只是,爲何我在他身上看不到絲毫陰氣?
我把手伸進兜中,條件反射要去掏符紙,卻掏了個空。
我低頭一看,大驚失色。
不止符紙沒有了,我的糯米、桃木劍、五帝錢,甚至手腕上的硃砂手鍊都消失了。
「菲菲,你行李呢?!」
宋菲菲見我臉色不對,動作麻利地跑向玄關櫃:
「臥槽,我行李箱呢!我那麼大一隻行李箱呢!」
宋菲菲的法器都放在行李箱裏,我們拿着行李箱進房後就沒有再離開過。
此刻,櫃子裏空空如也,四隻行李箱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豬頭男還在瘋狂砍門。
頭頂的電燈呲啦作ẗų⁵響,一閃一閃忽明忽滅。
屋子裏閃得最厲害的,是客廳裏懸掛着的那個 100 寸液晶電視機。
屏幕閃現出一片雪花,雪花過後,電視中出現一口枯井。
有個一襲白衣的女人披散着頭髮,緩緩從枯井中爬出。
然後,垂着雙臂,以一種扭曲又詭異的步伐,一步一步朝鏡頭走來。
身高 190 的陸雲旗試圖把自己縮進比他矮半個頭的宋慕白懷裏:
「啊啊啊啊我的噩夢成真啦!
「看過的恐怖片全都成爲現實,救命啊!」
-12-
不止陸雲旗害怕,我心裏也有些沒底。
這麼大個女鬼就在眼前,我硬是一絲陰氣都沒看到。
我的陰陽眼失靈了!
宋菲菲用力眨了眨眼睛,見那貞子正在努力往外爬,她衝到臥室暴力拆下牆上的電視機往肩上一扛,又飛快跑到客廳。
此時貞子剛費勁巴拉地從電視機裏爬出,腳還沒離開屏幕呢,手又探進了另一個電視機中。
這電視機彷彿有一種魔力,深深地吸引着貞子。
她不受控制地再度爬進了新電視機中。
沒多久,貞子試圖再次從電視機裏爬出來。
只是爬出來後,迎接她的是一個 100 寸的液晶電視屏幕。
我們四人就這樣眼睜睜看着貞子,在兩個電視機間爬來又爬去。
不知疲倦,沒有盡頭。
真是令人歎爲觀止。
陸雲旗從宋慕白懷裏跳出,激動地握住宋菲菲的手:
「牛逼啊!我怎麼沒想到用這個辦法對付貞子呢!
「謝謝你,解決了我的童年陰影。」
「咚!」
就在此時,大門終於被踹開,發出一聲悶響。
我隨手抄起一個水晶菸灰缸擋在他們身前:
「別樂啦,你的成年陰影進來了。」
豬頭男和貞子身上看不到陰氣,可它們確實是鬼無疑。
心中湧起一個大膽的猜測,我想,我們應該是誤打誤撞進了鬼界。
所謂陰陽眼,便是一雙眼睛能看出陰陽之分。
在人間,突然出現的妖鬼邪祟,就像是黑夜中的螢火蟲,是那麼醒目和耀眼。
而鬼界的一切,都是由陰氣構成。
鬼在鬼界裏,就像一滴水落入大海,氣息和整個鬼界合而爲一,陰陽眼自然看不出來。
更麻煩的是,我們身上法器全消。
而且我和宋菲菲的能力,在鬼界當中會受到極大的壓制。
相反,鬼的力量則會增強。
活人在鬼界中待的時間越長,陽氣越弱,身體越虛。
此消彼長,這下糟了。
-13-
這豬頭男長得實在是高大,目測身高最少有 2.2 米。
我一腳踩在茶几上,藉着力道高高躍起,舉起水晶菸灰缸朝豬頭男頭上猛砸。
這一砸,幾乎用出了我九成的力道。
要是普通成年男子受這一擊,輕則當場殞命,重則立刻投胎,反正怎麼都得死。
可這豬頭男只是踉蹌了兩步,很快便沒事人一樣站直身體,只是眼神越發兇狠。
他張開嘴巴,腥臭的口水沿着獠牙淅淅瀝瀝滴落。
「你們,都得死!」
嗓音沙啞粗糲,像一面破鑼。
「風緊,扯乎!」
我騰空而起,朝着豬頭男胸口使出一套佛山無影腳,將他踢得連連後退。
宋菲菲聽到我的話,一左一右拉起宋慕白和陸雲旗就朝外跑去。
陸雲旗一邊跑一邊回頭看:
「臥槽!Chinese Kongfu!
「等等!
「咱們就這樣留下靈珠,會不會太沒義氣?」
話是這樣說,但他腳步飛快,一雙大長腿恨不得踩成風火輪。
豬頭男個子高力氣大,平衡感卻不太好。
他被我踹了幾腳後仰面朝天摔倒,剛好砸進玻璃茶几中,整個人陷在裏面半天爬不起來。
我趁機追上宋菲菲他們,四個人在寂靜的走廊裏發足狂奔。
「等等,別跑了,都停下!」
宋慕白率先停下腳步,單手扶牆累得直翻白眼。
宋菲菲喘着粗氣,總算是意識到了不對勁:
「臥槽,咱們跑了這麼多路,這走廊怎麼沒有盡頭啊?」
-14-
陸雲旗見識到我的戰鬥力後,立刻丟開宋慕白成了我的跟屁蟲。
他緊緊拉着我的衣角,另一隻手抬起手錶,越看錶情越絕望:
「我大學體育成績,800 米是 1 分 59 秒。
「剛纔咱們跑了足足 9 分鐘,也就是最少跑了有 3600 米。
「這酒店,總不可能有 3.6 公里長吧?」
自然不可能。
可這是在鬼界,虛即是實,真即是假。
虛虛幻幻,真真假假,根本無從分辨。
「慢慢走吧,反正前面也是鬼。」
宋慕白突然頓住腳步,他咬着牙深吸兩口氣:
Ṱűₐ「你們先走吧。
「我,我要回去找佳寧。」
宋菲菲都震驚了:
「你們面都沒見,你就願意爲了她去死?」
宋慕白點頭,又搖頭:
「我們既然約好在酒店見面,就不能食言。
「而且作爲一個男人,我怎麼能眼睜睜看着她去死呢?」
「你不能看着她死,就要看着我死嗎!」
陸雲旗氣壞了,跳到宋慕白身前拉住他的手腕:
「我們兄弟一場,我要是丟下你走了一輩子都要活在愧疚當中!
「所以我只能和你一起去找那女的,然後就得跟着你一起死。」
兩個人吵得我腦仁疼。
「都給我閉嘴!
「宋慕白,我問你,是誰約的這個酒店?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宋慕白怔住,眼神茫然又無措:
「對啊,我們是怎麼認識的?
「我好像不記得了……」
我嘆了口氣,這小子八成是撞鬼了。
沒猜錯的話,這酒店就我們四個活人。
那引着宋慕白前來酒店的許佳寧,身份就很值得人深思了。
宋慕白死活不信許佳寧是鬼,像祥林嫂般嘴裏不住呢喃: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
不過宋慕白倒是給我提供了思路。
既然我們朝前走,走不到盡頭,不如折返回去。
-15-
陸雲旗不情不願跟在我們身後,一路上不停東張西望,生怕有什麼怪物突然跳出來。
就這麼走了十幾分鍾,我們果然又回到了房間門口。
屋內那個豬頭男已經不知去向,只餘下一地碎玻璃渣。
房間裏靜悄悄的,那個猛鬼聊天羣也十分安靜,不再有人說話。
可憐的貞子還在兩臺電視機之間穿梭,爬行動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慢。
貞子的遲緩讓陸雲旗心中大定:
「看來鬼也不是不可戰勝的。」
我們在房間不死心地找了一圈,依舊沒找到行李箱。
無奈之下,我們朝着酒店的樓梯口走去。
這種情況,電梯是萬萬不敢坐的,只能走樓梯。
剛推開樓梯間大門,我便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響。
好似海浪洶湧,又好像是波濤滾滾。
「你們有聽見什麼動靜嗎?」
宋菲菲一馬當先走在最前,聽到我的話警惕地仰起頭四處看了一圈。
確實有聲音,而且離我們越來越近。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
陸雲旗個子高,看得也遠。
他倒抽一口冷氣,轉過身拔腿就跑。
只見一片血紅色的洪流正沿着樓梯席捲而來。
樓梯間的牆壁兩側也變成了鮮血的瀑布,不停朝外噴湧着腥臭的血液。
我在末日電影中看過海嘯和洪災。
可是由鮮血組成的洪水,還是第一次見。
不但視覺效果更爲震撼,還夾帶着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
我們四人被這血水逼回走廊,慌不擇路又再次跑回了房間。
淹死鬼:【糟糕!他們跑進 802 了!】
吊死鬼:【好可怕,我都不敢再看了……】
此時的我們忙於逃命,都沒空去看手機。
-16-
等跑進房間,我才發現這屋內的佈局完全變了。
我們進房後,房門便在身後重重合上。
我用手拍了拍門,發現材質竟然是厚重的鋼板。
屋內燈光十分昏暗,只在屋頂吊着一個老式的燈泡,勉強能看清屋裏環境。
房間中間放着一個架子,架子上蓋着一塊黑布。
黑布裏頭,發出規律的「嘀,嘀,嘀」聲。
黑布外頭,則並排放着四把椅子。
陸雲旗剛好跑累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臥槽,這破酒店真的太變態了!
「既有貞子,又有閃靈,不知道接下來是什麼?」
我沒看過恐怖片,不清楚陸雲旗說的是什麼。
他耐心和我們一一解釋,還不忘招呼我們幾人坐到椅子上。
「貞子都知道吧,不用我解釋。
「那個豬頭男砸門,應該是在模仿閃靈裏的片段。
「還有,還有樓梯裏噴出的血水,也是閃靈裏的。」
他話音剛落,我聽到手腕處傳來輕微的「咔嗒」一聲。
電光石火間,我從椅子上迅速彈起,以一種人類很難達到的速度站在他們對面。
那聲音是從椅子扶手上傳來的。
扶手上設置了機關,手一按上去,就會彈出手銬把人銬住。
陸雲旗傻傻地看着我,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銬,冷汗唰一下就下來了。
他絕望地往椅背上一癱:
「完了,是電鋸驚魂。」
宋慕白也被銬了個正着。
幸運的是,宋菲菲沒事。
這傢伙嫌椅子髒,坐的時候只捱了點屁股。
看到我彈起以後,她也立刻跳起身,現在正和宋慕白大眼瞪小眼。
「靈珠,你去把那塊黑布揭開。」
陸雲旗面如死灰地抬了抬下巴,示意我去把黑布揭開。
看到黑布下的東西,我和宋菲菲眼睛都直了。
靠,定時炸彈!
而且,倒計時只有 10 分鐘了!
-17-
在陸雲旗的指揮下, 我們又在椅子下找到了三把鋸子。
陸雲旗說這鋸子只能鋸開人骨,卻鋸不開手銬。
要想在炸彈爆炸前離開,就得用鋸子鋸斷自己的手腕。
雖然我沒被銬住,但也聽得汗毛直豎,外國人的電影可真變態啊。
看來這鬼界裏的鬼,也都是變態,搞不好還是外國鬼。
宋慕白死命掙扎了一會兒,把自己手腕磨破了皮後,終於頹然認命:
「靠,這手銬可真結實!
「那電影裏的人是怎麼逃出去的?」
陸雲旗生無可戀地瞥他一眼:
「我不是說了嗎?
「鋸斷自己手腕就可以。」
宋慕白聽得齜牙咧嘴,不死心地試圖站起身:
「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的,我可以揹着椅子跑。」
他用盡全力撐起身體,椅子卻只微微晃了一下。
陸雲旗面無表情地解釋:
「沒用的,這椅子是特製的,最少重兩三百斤,正常人絕對不可能……」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眼珠子差點瞪出眼眶。
「絕不可能什麼?」
我連人帶椅子將宋慕白背起,還不忘安慰陸雲旗:
「你等等,我先把他揹出去,再來揹你,不用 10 分鐘,1 分鐘就夠。」
等我將宋慕白背出房間後,猛鬼聊天羣沸騰了。
吊死鬼:【做鬼這麼多年,第一次看到有人用如此離譜的方式離開房間。】
淹死鬼:【我要是有這麼大的力氣,當時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燒死鬼:【看來這幾個不是普通人啊,不知道他們能在 802 手下堅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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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着揹人,沒空去看手機。
說來也奇怪,當我將陸雲旗背出鐵門後,這房間便詭異地消失了,連同他們屁股後那把椅子一起。
陸雲旗眼淚汪汪握住我的手:
「恩人哪!」、
「啥也別說了,如果能活着離開這個島,你這輩子的飯我包了!」
陸家是餐飲業大亨,名下有各種米其林餐廳和大大小小的酒店。
陸雲旗說包飯,那是真的包。
我頓時覺得胳膊不酸了,腳也不疼了,連走路都更有勁啦!
有了前車之鑑,我們路過 801 房間時沒敢再進去。
一頭是血色洪水,一頭是無盡長廊,房間裏則是變態佈置的血腥機關。
這可真是進也不得,退也不行。
「好冷啊,怎麼越來越冷了。」
陸雲旗搓了搓手臂,試圖去脫宋慕白身上的外套。
這是鬼界。
在這裏待得越久,陽氣流失越多,到最後陽氣全消,我們也會變成一抹幽魂。
不行,得想辦法快點出去!
「走,我們回樓梯間。」
宋菲菲嫌棄地撇嘴:
「你不會想從那血水中潛下去吧?」
我點點頭:
「那些血水應該就是爲了阻攔我們離開。
「現在看來,大門應該就在樓梯間裏。」
我們掉頭折回樓梯間,離樓梯間越近,血腥味越濃。
牆壁上不斷往外冒着血水,染紅了牆壁和潔白的地毯。
最恐怖血腥的兇殺案現場,都沒有我們眼前的場景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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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旗臉色慘白,手抖得像帕金森病人。
宋慕白倒是沒什麼意見。
他自從意識到許佳寧可能是女鬼後,整個人便如同一具行屍走肉,看着讓人很想捶幾拳。
我捏了捏手指,所有法器全都沒了,要破除這些幻相,唯一能用的就是我的指尖血,尤其是中指血。
中指血中蘊含着陽氣,對陰邪鬼物有很大的剋制作用。
這麼大一個鬼界,把我全身血抽乾也不夠用啊。
所以,一定得省着點花。
我齜着牙咬破左手中指,扣扣搜搜擠出一滴血。
等我用力踢開樓梯口大門,舉着手準備灑血時,發現傷口竟然癒合了,靠!
「啊!
「快!快關門!」
我身後陸雲旗幾人撒腿狂奔,撞得我一個趔趄。
宋菲菲跑進樓梯間後死死抵住門,神情十分懊惱:
「靠,陸雲旗你瞎叫什麼,嚇我一大跳!」
陸雲旗抹了把額頭上的汗:
「那豬頭男這麼兇殘,他手裏還有把斧頭,不跑難道等着他追上來砍死我們嗎?」
又是豬頭男?
心裏湧上一絲不祥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樓梯間的燈泡響了幾聲,滅了。
那些血水已經退去,只餘下一股刺鼻的腥味。
樓梯間兩側站滿了各色各樣的人偶。
黑人、白人、大人、小孩、警察、護士……
高矮胖瘦,栩栩如生。
我用手拍了拍陸雲旗的肩膀,引起他一陣高亢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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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分無語:
「你喊啥, 我就是想問問你這又是啥恐怖電影?」
陸雲旗更害怕了,嘴脣上下哆嗦,半晌才發出幾聲蚊子哼:
「不,不知道,我,我沒看過……」
宋菲菲沒說話,只是不停地扭頭去看宋慕白。
也許是爲了塑造恐怖氛圍,頭頂昏黃的燈光閃了幾下後,滅了。
有幾個木偶人手上端着蠟燭臺,靠着燭火,倒是能勉強看清腳下的路。
進了樓梯間以後,宋慕白明顯有些不對勁。
他臉色發青,肌肉僵硬,呼吸十分急促。
我喊了他幾聲都沒反應,雙眼直勾勾的,比木偶人還像木偶人。
我用力推他一把,宋慕白這才如夢初醒般,跟上陸雲旗的腳步。
我們四人一前一後在樓梯間中小心翼翼走着。
宋菲菲領先,我斷後,陸雲旗和宋慕白夾在中間。
寂靜又黑暗的環境中,人的聽覺會變得特別敏銳。
「呼,呼,呼~」
喘得老牛一般的,是陸雲旗。
這傢伙個子高,肺活量又好,因爲過分緊張,喘起來簡直像個哮喘病人。
這要是在密閉空間中,按照電影裏演的,就先得把他幹掉。
不然一個人吸的氧氣,比我們三個人還多。
「呼~呼~」
半天才喘一口氣的,是宋慕白。
呼吸均勻的,則是我和宋菲菲。
那這呼吸一長一短的,又是誰?
不對……
呼吸聲越來越多,越來越密。
我閉上眼睛,感覺自己置身於鬧市之中,身邊擠擠挨挨站滿了人。
不好,這些木偶,全是活的!
「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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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身邊的木偶,動了。
宋菲菲一馬當先,踹開前頭圍堵過來的木偶。
陸雲旗一邊土撥鼠尖叫,一邊雙手拼命揮舞。
他身體素質好,個子高力氣大,這一通亂拳,打飛了不少木偶人。
只有宋慕白,像被人點住穴道般一動不動。
身邊站着的男童木偶像青蛙一般跳上來,死死抱住宋慕白的大腿。
他張開嘴巴,嘴裏竟長着一口鯊魚般的獠牙。
我一腳踢飛這木偶,抓起宋慕白的手就往前衝。
只可惜雙拳難敵四手。
身邊的木偶足有幾百個,宋慕白又和傻子般毫無還手之力。
我既要拽着他跑,還要護住他,分身乏術,很快就被咬傷了。
靠,這些木偶咬起人來,可真疼啊!
我撈起一個瘦長的木偶,暴力折下它的一條腿,拿來當棍子用。
有了武器後,朝前跑的速度便快了許多。
8 樓說起來高,但在逃命狀態下,從樓上跑到一樓也就是一瞬息的事情。
「抓緊啊,大門就在前面啦!」
宋菲菲一邊打退木偶,一邊回聲高喊。
這些木偶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的,十分結實。
我被它們追着打了一路,感覺全身的骨頭都要疼散架了。
眼看勝利的曙光就在前方,我精神大振,拽着宋慕白跑得飛快。
可就在這關鍵時刻,宋慕白竟然一個急剎車,停住了腳步。
「是佳寧!佳寧被它們變成木偶人了!
「我要去救她!
「快放開我!」
他指着一具木偶人,眼神哀痛喊聲淒厲,好像那木偶真的是他相戀多年的伴侶。
我回頭一瞥,不得不說,這木偶女人長得十分漂亮。
穿着一件白色印花旗袍,五官精緻眉眼溫婉,有種特別的書卷氣。
但是再有氣質,這也是個女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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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菲菲急得破口大罵:
「臥槽宋慕白你是不是傻逼!我們宋家怎麼會有你這種二百五!你**********!
「我**********!」
這罵得也太髒了,我實在是聽不下去,擺手攔住宋菲菲:
「行了行了,別罵了!」
我舉起手,併攏手掌狠狠砍在宋慕白脖頸上。
打一頓的事,爲什麼要費那麼多口舌?
出乎我意料的是,當宋慕白兩眼一翻昏Ťų⁻倒在地時,所有的木偶都跟着消失了。
宋菲菲也很意外,都顧不得去扶宋慕白。
「哎,那些木偶呢?」
陸雲旗一溜小跑,把宋慕白架在肩膀上:
「都什麼時候了,還研究木偶!
「沒有木偶不是更好嗎,快跑啊!」
他說的也有道理。
我跨步上前,用力拉開大門。
看清眼前的景象後,宋菲菲倒抽一口冷氣:
「臥槽!」
門外就是酒店大廳。
廳裏,站滿了缺胳膊少腿的喪屍。
其中有幾個特別高大的身影,和生化危機裏那幾個喪屍巨人長得一模一樣。
陸雲旗扯着嗓子,剛要尖叫,我跳起身一巴掌抽在他臉上。
「啪!」
清脆的巴掌聲吸引了喪屍們的注意,所有喪屍齊刷刷扭頭看向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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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旗捂着臉,委屈巴巴看着我:
「你,你爲什麼打我?」
宋菲菲急得原地蹦起三尺高:
「閉嘴,還不趕緊跑!」
她跑到陸雲旗左側,和他一起架着宋慕白剛想跑,我伸手,手起刀落,把陸雲旗也給劈暈了。
陸雲旗一暈,宋慕白也軟綿綿地跟着他倒在地上。
宋菲菲被他絆得踉蹌兩步,不可置信地抬頭看我:
「靈珠,你打他幹嗎?」
我伸出手指向大廳:
「看,喪屍是不是不見了?」
大廳裏的喪屍和木偶一樣,全都消失了。
宋菲菲怔在原地,茫然地張着嘴,看着有些傻氣:
「這,這是咋回事?」
我恨恨地踹了陸雲旗一腳後,把他當肉墊一屁股坐在他身上:
「咱們搞錯了,這不是鬼界,而是蜃界。」
宋慕白認識的那個女鬼,其實不是女鬼,而是蜃妖。
沒錯,就是海市蜃樓裏那個蜃。
蜃妖最擅長製造幻相。
這幻相,來自人的七情六慾。
我們所在的這幻相,便來自我們幾人的恐懼。
陸雲旗這傢伙也不知道看了多少恐怖片,腦海中全是各種恐怖電影。
宋慕白從小就最怕木偶,所以樓梯間都是木偶人。
打昏他們兩人後,幻象便消失了。
「嘻嘻,被你們看穿啦!」
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我們身邊,儼然就是我剛Ṫū́ₛ纔看到過的那個木偶女人。
她用手指繞着自己的長髮,歪頭朝我們一笑,嬌俏又嫵媚:
「真可惜呢,那個叫陸雲旗的,想象力可真豐富!
「不過沒關係,他們昏倒了,你們還醒着。
「我真是期待啊,強大如你們都恐懼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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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梯間的景象開始變化。
灰撲撲的樓梯變成了鮮豔的大紅色,紅色緩緩落地,不停向前延伸,延伸,在蜃妖期待的眼光中變成了一條紅毯。
紅毯外站滿了舉着攝像機的記者,鎂光燈閃得人睜不開眼。
宋菲菲身體一僵,緊緊握住我的手。
這,是宋菲菲心中的噩夢?
她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讓我也有些緊張了。
這兩年我帶着她滿世界跑,什麼妖魔鬼怪沒見過?
能讓宋菲菲都如此惶恐的,一定是什麼了不得的大東西!
我放低重心,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全身肌肉緊繃,做好了隨時戰鬥的準備。
「下面向我們走來的,是宋氏集團的宋家大小姐,宋菲菲!」
來了!
宋菲菲僵着身體向前走去,剛走出一步,突然腳下一扭朝前摔去。
她雙手徒勞地在空中揮舞了幾下,最終還是摔了個大馬趴,臉率先着地。
等她抬起臉時,兩行鼻血飆出,模樣狼狽中又帶着幾分好笑。
我不敢笑,如臨大敵般看着四周。
只是沒等來怪物,卻等來了氣急敗壞的蜃妖。
「你神經病啊!
「誰最恐懼的東西是摔跤啊!
「摔一跤到底有什麼恐怖的啊!
「你是不是腦子不好啊!
「變化幻相不要妖力的嗎!你********!」
沒想到ṱŭ̀₂蜃妖這麼漂亮的妖怪,罵起人來,也這麼髒。
宋菲菲抹了把鼻血站起身,慶幸地拍了拍胸口:
「幸虧不是真的,嚇死我了!」
說完又叉腰去瞪蜃妖:
「你懂個屁啊!
「頭可斷血可流髮型不可亂,宋家人能丟錢丟命,就是不能丟面子!」
我突然就理解了蜃妖的捶胸頓足,宋菲菲真是個神經病。
蜃妖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橫了宋菲菲一眼:
「好好好,好得很!」
-25-
場景再度出現變化。
這是一間古舊的道觀,斑駁褪色的三清神像前放着一口老式銅火鍋。
此刻,火鍋里正咕咚咕咚冒着泡泡。
高湯的味道飄散在空氣中,讓人忍不住口舌生津。
銅鍋邊坐着幾個人,宋菲菲開心地上前打招呼:
「師伯,清玄,清羽,你們……」
還沒等她打完招呼,幻象消失,眼前只餘下一臉呆滯的蜃妖。
她捂着胸口,嘴巴微張,半晌才瞪着眼睛問我:
「你能不能告訴我。
「爲什麼,爲什麼喫火鍋,是你最恐懼的事情?」
我一臉嚴肅地糾正她:
「不是喫火鍋,是和我師兄、兩個師侄一起喫火鍋。
「他們神經病啊,菜剛放鍋裏就下筷子,一個個全都餓死鬼投胎!
「那牛肉,剛放下去一秒鐘就被撈起來,還是生的啊!
「和他們喫火鍋,永遠喫不到煮熟的菜!
「這種恐懼,你能體會嗎?」
蜃妖用力按住胸口, 有氣無力地發出一聲低喃:
「變態,你們都是變態!」
道觀消失,我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座荒涼的海島上。
這島非常小, 看起來更像是一處亂石礁。
沒有秀麗的風景,也沒有豪華的酒店。
宋慕白和陸雲旗兩人仰面躺在石頭上, 看起來睡得很熟。
他們旁邊,站着灰頭土臉的蜃妖。
她扭頭深深地看我們一眼,毫不猶豫地跳進了海中。
「陸靈珠!我還會再回來的!」
-26-
這就走了?
我和宋菲菲面面相覷。
所以這蜃妖,一開始就是衝着我們來的?
此時天色已黑,海浪不停拍打着礁石。
海風夾帶着海水吹在臉上, 陰冷又潮溼。
「不好,漲潮了!」
沒一會兒工夫, 海水就沒過了宋慕白和陸雲旗躺着的石頭,把兩人都給泡醒了。
宋慕白揉了揉眼睛,茫然又無措地看着身邊黑漆漆的海水:
「我,我怎麼在這?」
說完,他好像想起什麼,一臉驚恐地四處張望:
「佳寧呢, 佳寧在哪裏?!」
宋菲菲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
「佳個頭,人家叫蜃妖!」
海水越漲越快,原本的礁石羣, 很快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塊石頭尖。
我們四人肩挨着肩站在石頭上,都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
這種時候,我分外嫌棄陸雲旗。
狗屁雙開門冰箱身材, 除了佔地方, 啥也不是!
「靈珠, 快想辦法啊!」
爲了節約空間, 宋菲菲已經爬上了宋慕白的背。
還能有啥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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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煩躁地扯了扯頭髮:
「要不, 咱們游回去?」
陸雲旗無語地低頭看着我:
「朝哪個方向遊?」
今日是個陰天,天上黑沉沉的, 連顆星星也沒有,根本沒法辨別方向。
我嘆了口氣, 學着宋菲菲一樣爬上陸雲旗的背。
「不是說地球是圓的嗎?
「咱們朝一個方向遊, 總能游到陸地的。」
陸雲旗和宋慕白都絕望了, 一臉的天要亡我表情, 看着十分不吉利。
就在這時,遠處漂來一抹亮光。
陸雲旗興奮地招手:
「是船,咱們有救了!」
船頭站着一個人。
身材瘦削,臉色蒼白卻英俊異常。
我看着他, 越看越覺得熟悉。
他眨了眨眼, 冷厲的眉眼中帶着三分柔情:
「靈珠, 好久不見。
「恭喜你通過了拜月會的考驗, 正式成爲拜月會會員。」
靠!是那隻該死的吸血鬼!
「歐陽辰!」
宋菲菲大喫一驚,驚呼出聲。
我白她一眼:
「錯了, 是歐陽逸!」
歐辰逸淡漠的表情裂開, 他挑了挑眉,咬牙切齒看着我:
「很好,許久不見,連我名字都不記得了。
「沒關係, 接下來有的是時間,讓你慢慢想起我。
「然後,再也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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