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末世開燒烤店

我在末世開了一家燒烤店。
別人打喪屍餓肚子,我天天炫滋滋冒油的五花肉。

-1-
這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三天了。
我看着一邊烤着的五花肉,哀嘆一聲。
三天前的店裏的煤氣罐爆炸了,再睜眼的時候,我跟我的燒烤店就都來了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
這裏沒什麼人,到處都是斷壁殘垣。
而且晚上連路燈都沒有,除了店裏外面都是一片漆黑。
最離譜的是這裏還有喪屍,是電影裏演的那種渾身是血殘肢斷臂的喪屍!
好在喪屍不知道爲什麼都進不來門,我這些天還能一直苟在這裏。
我翻烤着五花肉,直到它變了顏色吱吱冒油,纔拿下來吹了吹塞進嘴裏。
很香、很多油、很好喫,我的手藝還是一如既往地好。
可是這些天我的店裏只有源源不斷的五花肉和啤酒,別的食材一律都沒有。
每次我想去拿冰櫃裏別的食材的時候,都好像有一層結界似的擋住我的手。
一個電子音提示我:「請開始營業,招待客人解鎖剩餘食材。」
喫了三天烤五花,我已經快喫 yue 了。
可是客人在哪裏,除了遊蕩的喪屍,這裏一個人都沒有,我總不Ŧū́₂能請喪屍進來喝一杯吧?!
我拿着五花肉烤串兒,蹲在門口長吁短嘆,指望天上掉下來一個客人給我。
等了半天,我腿都蹲麻了,門口還是一片漆黑,夜色籠罩在濃霧裏,遠處的廢墟里只有喪屍的哀嚎。
整片黑暗的天地裏,只有燒烤店這一處微弱的光。
我喝了最後一口啤酒正打算回後廚休息,門口卻突然出現了一個搖晃的人影。
我還以爲是喪屍,結果再定睛一看,那居然真的是個人。
一個個子約莫 175 左右、圓臉的少年。
雖然渾身是血,腳步踉蹌,但是他的眼睛卻還是清亮的……這真的是個人!
此時他正一臉震驚地看着我,滿臉的不可置信,趴在窗戶上的手直哆嗦。
客人!
我腦海中立刻尖叫起來,手在大腦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打開了門,擠出一臉笑容,就像以前在夜市招攬客人一樣溫柔道:
「帥哥,喫燒烤嗎?」

-2-
邵白恍惚地坐在燒烤桌前。
這裏真的是燒烤店。
周圍擺着很多塑料的、上面沾着油漬的綠色桌椅,角落裏還擺着扎啤桶。
桌上的一次性筷子看着有些劣質,一Ŧṻₗ看就是夜市裏最常見的那種燒烤店。
店裏瀰漫着烤肉的香味,混雜着油香和各種調料的味道,熟悉又陌生。
他有多久沒喫過燒烤了……?
好像自從三年前末世降臨,他就沒再喫過一頓好飯了。
曾經 180 斤的小胖子,現在只剩下了 120 斤。
都快瘦得皮包骨了。
而現在……他抬頭看着一邊的店主,這片廢墟里的燒烤店到底是真的還是幻象?!
那年紀不大的女店主此時正笑眯眯地烤着一把五花肉,肉串被火裏逼出了晶亮的肥油,掉到炭火上發出滋啦滋啦的爆裂聲。
孜然粉末在空氣中飄蕩,融合在了烤肉香氣裏,讓人胃裏緊縮着翻湧起來,口中不停地分泌口水。
邵白想,他該走的。
這可是末世,所有國家都不存在了,人類只剩下原本的十分之一。
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會出現一家燒烤店呢?
還是一家這麼正常的燒烤店,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但是那烤肉的香味就好像一把繩索牢牢地捆在他身上,讓他動彈不得,只能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把火上的烤串兒。
他恨不得上去搶過來塞進嘴裏!
好在這種煎熬沒有持續太久,女店主在烤串上撒上最後一把辣椒麪兒,又在炭火上按了一下就把二十來串烤五花兒都堆在了盤子裏。
順便還去一邊的扎啤桶裏打了滿滿一杯扎啤。
冒着白色泡沫兒的冰啤酒在空氣中凝結出了一層水汽,女店主把托盤和啤酒都放在邵白桌上笑道:
「久等了!」
烤串兒熱騰騰的白氣撲面而來,帶着霸道的香氣。
邵白被這香氣衝的一愣,呆呆地看着微微焦黃得五花猶豫道:
「這是給我的……?我可以喫嗎?」
女店主笑道:「當然了,不過你有可以付費的東西嗎?」
邵白想了想,手忙腳亂地從兜裏摸出幾個綠色的晶核來,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遞過去:
「這個可以嗎,是一級喪屍的晶核,現在可以買到兩個玉米餅……」
他說着說着自己也低下頭去,顯然他也知道這東西的價值遠遠比不上這麼多烤五花肉。
畢竟,這可是肉啊。
末世來的第一年,所有的畜牧業就都消失了。
他已經記不清有多久ŧű₃沒喫肉了,凍肉在黑市上可以賣出天價,還有價無市。
更別說,這五花一看就很新鮮了。
邵白的面色漲紅起來,想要拔腿就走,可是屁股卻怎麼也起不來。
太香了,哪怕只能喫一口呢!
這已經是他唯一的財富了,剛纔他就是爲了保護這些晶核才被人打傷的。
讓他意外的是,女店主有些稀奇地拿起那些晶核,看了看就點了點頭。
「可以,不夠的話你說,我再烤。」說着就回到了櫃檯裏。
邵白驚訝地看着女店主,可那五花的香味已經順着他的每一根毛孔鑽進大腦,讓他無暇反映了!
他抓起一根烤串兒就塞進嘴裏——
五花很嫩,真的很嫩,應該是提前醃製過的。
肥肉的部分被烤得微焦,咬開裏面包着的油混合着鹹鮮的肉汁猛地爆了出來,燙了他一下。
可是他捨不得吐,他甚至感覺不到燙了,珍惜地咀嚼每一塊肉。
辣椒、孜然、芝麻……混雜的美味激的邵白眼眶一酸,幾乎掉下眼淚來。
他現在才意識到美食意味着什麼,喫了這一口,他現在立刻死了也無憾了!
「喝點酒啊,別幹喫串兒啊!」
女店主招呼他:「這都是鮮啤,每天都換。」
邵白停下嘴裏的動作,看了一眼一邊的啤酒。
巨大的扎啤杯外面凝着一層水汽,水珠順着杯壁流到了桌子上。
小麥的香氣和酒精的味道混雜在一起,他顫抖着手握住杯子,慢慢地喝了一口。
冰涼的啤酒帶着二氧化碳流入他的食道,剛纔烤串兒帶起的炭火氣被這口冰啤酒瞬間澆滅,爽的人渾身毛孔都透着暢快!
邵白把啤酒杯在桌上一頓,紅着眼大聲道:
「舒坦!」
女店主朝他這邊看了看,勾了勾嘴角。
二十根烤串兒在邵白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都喫光了,等他回過神來,盤子裏只剩下一把鐵籤子,所有的肉都沒了。
啤酒杯也空空如也,一滴都倒不出來了。
邵白有些失望地摸了肚子。
他還沒喫飽,胃裏還叫囂着想再喫點什麼。
可是他攥了一把空蕩蕩的口袋,最後還是咬牙站了起來。
女店主一看他站起來,小跑着過來問他:「喫好了嗎,要不要再點點兒?」
邵白苦笑着搖了搖頭:「謝謝你……等我有錢了再來吧。」
說着他留戀地聞了一下空氣中殘留的香味,推開門步入了夜色裏。

-3-
我拿着手裏的晶核,美滋滋地打開冰櫃。
現在客人也招待了,總該解鎖新食材了吧?
果然,一打開冰櫃,晶核就從我手裏消失了。
再探手進冰櫃的時候,除了五花肉我還掏出了一條大魷魚。
烤魷魚,我的愛!
果然這ṱū⁻二十個串兒沒白烤!
我挑了幾個魷魚出來放在烤架上,天天喫五花,我是真他媽喫夠了。
今天的晚飯就是烤魷魚了!
……
接下來的幾天Ťû⁷,店裏都沒再有顧客了。
這裏是人煙稀少,除了偶爾經過的喪屍,就沒什麼其他的活物了。
我就靠着五花肉跟魷魚度過了半個周,感覺魷魚也變得沒那麼好喫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祈禱感動了上蒼,就在我再次許願來一個新顧客的時候,門突然再次被敲響了。
我透過玻璃窗戶一看,門外站着的赫然是上個周的那個顧客。
那個叫邵白的少年。
此刻他正焦急地喊道:
「老闆、老闆求求你救救我哥,我可以付晶核!」
我這纔看到他還攙扶着一個人,只不過夜色太深,之前沒看清楚。
那個人傷得比他上次來的時候還重,渾身的血不停地往下滴,身子都站不直了只能靠在邵白身上。
邵白急得眼睛都紅了:「老闆,求求你了,我這次帶晶核了,很多晶核!」
這個孩子上次付錢喫飯非常禮貌,也從頭到尾都沒有多問什麼,我對他頗有好感,趕緊拉開了門放他們進來:
「怎麼了這是?」
邵白抹了一把眼淚,恨恨道:「那些人爲了搶晶核把我給堵了,我哥去救我的時候被他們埋伏了!」
「本來以他的本事肯定不會有事兒,但是我哥之前剛殺了一隻四級喪屍,傷還沒好……」
「這羣畜生!」他攥緊了拳頭,隨即哀求道:
「老闆,你這裏有沒有藥,我願意拿我所有的晶核來換!」
說着他就從口袋裏抓出了兩把上次給我的那種綠色的晶石。
只不過這次除了綠色的還有黃色的和紅色的,在桌上滾來滾去,亮晶晶得十分好看。
幾天前我還生活在充滿煙火氣的小城裏,我見過的最惡劣的事件就是醉酒打架,也不過就是往頭上爆了兩個酒瓶子。
這麼血淋淋的活人,我還真是頭一次見。
我哪還顧得上收錢,趕緊讓邵白把人抬到我後廚的牀上,那個行軍牀是我午休的時候用的,雖然有點小,但是很乾淨。
邵白吭哧吭哧的把人架到牀上,他哥哥比他高半個多頭,至少得快一米九了,躺在小牀上腳都還露在外面。
我打了一盆熱水,用擰乾的毛巾去擦他臉上的血。
撥開被血浸得一縷一縷的頭髮,我這才發現,這個男人竟然長了一張很好看的臉。
鼻樑高挺,下頜線緊繃出凌厲的輪廓,閉着眼的時候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
哪怕昏迷着,他的眉頭也緊緊擰起,想來是疼得狠了。
他的衣服已經被血染溼了,我猶豫了一下把毛巾遞給邵白。
「你來吧。」
邵白倒也不見外,直接當着我的面拉開了他哥的衣服。
好傢伙,肌肉分明,那一塊塊腹肌碼地簡直比我碼的肉都要整齊,只不過上面此刻傷口翻卷,還有不少陳年傷疤。
可惜了,人類的寶藏啊。
我在一邊偷覷感嘆,伸手把繃帶遞給邵白。
因爲我常年就住在這棟小樓裏,切菜穿肉燒烤都在這,也會揹着一些常用藥。
邵白看了我一眼,感激道:「謝謝老闆,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我擺擺手:「不用客氣。」

-4-
邵厲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牀上。
他愣了一下。
進入末世之後沒多久,他就幾乎再在牀上睡過了。
那些喪屍猶如附骨之疽,走到哪裏都難以根除,只要病毒感染了一個人,用不了多久這一片的人類就都會變成喪屍。
所以他們經常席地而臥,甚至露天而宿,有時候能坐着睡個安穩覺都不容易,往往只睡一兩個小時就要驚醒。
他已經很久沒睡得這麼好了。
邵厲微微動了動,感受到身上溫暖的羽絨被。
上面似乎還帶着一點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氣,正源源不斷地給他因爲失血而冰冷的身體注入熱量。
他剛一抬頭,就看到一個女孩子正笑着遞過來兩片白色的藥片:「醒啦?」
「你發燒了。」女孩子很白,皮膚很好,一點都不像是末世人。
她的眼睛彎彎的,聲音脆脆的:「喫點消炎藥吧。」
邵厲看向她白皙的手心。
那裏正躺着兩個白色的藥片。
他瞳孔一縮。
末世降臨後,隨着時間的推移,所有的藥品都被炒出了天價。
因爲製藥廠全部停工了,目前市面上流通的藥物遠遠供不應求。
三年後的現在,哪怕一盒過期的消炎藥都能拍到幾顆三級晶核的價錢。
而現在,這個姑娘就這麼把藥大咧咧地放在手心裏催促他喫下去,就好像這不是珍貴的消炎藥,而是什麼大路貨一樣。
邵厲一時有些恍惚,這還不會是什麼毒藥,要把他毒死吧?
可是一邊的弟弟邵白卻滿臉興奮地催促他:
「哥,快喫啊!」
即使要害他,以他現在的情況直接下手就可以了,也不需要這麼彎彎繞。
邵厲頓了一下,伸手拿過藥片扔進嘴裏,就着女孩子遞過來的熱水一飲而盡。
「謝謝。」他低聲道,伸手從兜裏摸出了幾個紅色的晶核遞過去。
「這幾個是三級晶核,換你的消炎藥。」
姑娘也沒客氣,伸手把晶核都抓了過去:
「你現在身體不好,按理說應該喫點清淡的,但是可惜的是我這裏只有燒烤,給你整點五花肉和魷魚吧,少放點辣椒怎麼樣?」
邵厲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意思,卻看到自己那個蠢弟弟一下子就蹦了起來,興奮道:
「現在有魷魚了?!老闆給我來 10 串兒,這次我錢帶夠了!」
姑娘白了他一眼,比劃了約莫小臂那麼長:
「我家的魷魚這麼大,十條撐不死你,給你們烤 4 條,再來 50 根五花吧,啤酒要不要?」
邵白激動點頭:「要!要大杯的!」
邵厲很少這麼無措,末世來臨之後他迅速Ťũ̂²變強,哪怕面對 4 級喪屍都絲毫不落下風。
但是此時他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呆子,弟弟和這個姑娘說的他都聽不懂。
什麼五花,什麼魷魚,什麼啤酒?
是最近新出的壓縮糧的代號嗎?
末世裏怎麼可能有什麼燒烤啤酒?
可是他眼睜睜地看着姑娘圍上了圍裙,從一邊的大冰櫃裏費力地拿出一大把烤串。
冰凍的魷魚顏色深淺交錯,還帶着冰碴子。
真的有她比畫的那麼大。
邵厲茫然了。
這裏真是燒烤店。
剛纔他們被人埋伏,他受傷之後邵白着急慌忙地架着他往這邊逃,說這裏有個燒烤店,店老闆人很好說不定能救他。
他還以爲是在開玩笑的。
直到他們真的在寒冷的夜裏看到了那一處小小的燈火,他才昏了過去。
原來邵白沒有精神錯亂,這裏竟然真的有一家店,一家燒烤店?!
邵厲拿起手裏的毛巾,還熱騰騰的,他拿起來擦了一把臉,感覺渾身的知覺在溫暖裏慢慢地迴歸。
那邊姑娘已經點起了火,魷魚解凍好了,她熟練地把魷魚和五花分開兩邊,在炭火上烤得滋啦滋啦香。
大魷魚原本有些透明的肉質在烘烤中逐漸變白,邊緣翻捲起來,姑娘拿起油刷子唰唰兩下給魷魚正反刷上油,又找來一個鐵板用力地按壓下去。
魷魚被按得出水,和油星子混在一起噼啪作響,然後被刷上了一層濃厚的甜辣醬。
一股鐵板魷魚特有的香味漸漸瀰漫在了屋子裏。
「微辣行吧?」姑娘手法很好,五十串五花被她時而握在一起,時而攤開,很快就從紅色變成了焦褐色,勾得人眼睛都挪不開。
一邊的邵白擦了擦嘴角,直勾勾地盯着烤架一眨不眨,就好像在飯桌下等着主人投餵的狗狗。
邵厲恍惚道:
「……好的。」
於是那姑娘又抄起辣椒麪的罐子,迅速撒了幾下,把所有的烤串最後在鐵架上烤了兩分鐘。
「出鍋!邵白你去打啤酒吧,酒杯在下面的櫃子裏。」
「得嘞!」
邵白得令,開開心心地躥起來去櫃子裏翻找出三個透明玻璃扎啤杯,去啤酒桶面前打開了水龍頭。
橘色澄澈的啤酒唰一下衝進了杯子裏,泛起白色濃密的泡沫兒,帶着麥香氣。
哪怕面對喪屍羣也能面不改色的邵厲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嘶。

是真的。
邵白一點也不拿自己當外人,把塑料桌椅拖到邵厲身前,一把拉開了頭頂的白熾燈。
燈光映在烤串上,Ṱű̂⁴映出了奇異的油亮。
「哥,快喫!你這個身體強度喫點烤串兒沒事的!」
邵白招呼着姑娘坐下,先拿起扎啤杯來噸噸噸喝了一半,臉上的五官緊縮了一下然後暢快道:
「痛快!」
「我這幾天就想着這一口兒,拼命攢了這麼多晶核就是爲了來痛痛快快擼一次串兒!」
說着他就拿起一根熱騰騰的五花塞進嘴裏用力一擼——
滿嘴油花!
「這纔是生活啊,」邵白眼淚汪汪道:
「我都多長時間沒喫一頓飽飯了,天天喫玉米餅子攙野菜,我的喉嚨都要磨出繭子來了。」
姑娘似乎也被他的情緒感染,拿起酒杯來跟他乾杯了一下。
邵厲喉結上下動了動,無意識地吞嚥了一下。
「喫啊!」姑娘招呼他,「你給的錢夠了,放心大膽喫,不夠冰櫃裏還有!」
說着就拿起一根魷魚遞到他手裏。
海鮮獨有的鮮味和炭火調料糅雜在一起,好像衝鋒的騎兵一樣撲面而來!
溫暖的燈光、桌上冒着熱氣的燒烤,還有冰鎮的扎啤。
邵厲看着手裏的竹籤,大腦幾乎宕機了。
這情景太不真實了,不真實的好像是一場夢。
一場美夢。
他試探着舉起手裏的竹籤,魷魚太大了不得不用兩個竹籤分開串,上面厚厚的刷了一層醬料,散發着鮮甜鹹辣的味道。
他看了一眼對面的兩個人,低頭咬了一口。
肥厚彈牙的肉質,還帶着一點脆,魷魚獨有的口感混合着醬料的甜辣一下子充滿了他的整個口腔。
這真的是魷魚,不是什麼豆乾人造肉。
口腔習慣了味如嚼蠟的代餐糧,再遇到這種美妙的味道時情不自禁地口腔緊縮發痛起來。
邵厲的動作不斷加快,等手上只剩下兩個空空的竹籤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喫完了整個大魷魚。
他有些尷尬。
一直以來他扮演的都是庇護者的形象,守護着家族裏殘存的親人。
有什麼好東西向來都是家裏的長輩和小孩子先喫的。
現在他卻沒控制住自己。
可是對面兩個人誰也沒看他,邵白嘴裏鼓鼓囊囊地塞滿了五花肉,含糊道:
「哥,你嚐嚐這個五花,香絕了!」
姑娘得意道:「我家用的都是最好的五花,將近 20 一斤,沒多要你們錢!」
「對對!物美價廉!」邵白拼命嚥下嘴裏的肉。
邵厲於是又拿起了一串烤五花……
這一晚上,幾個人喫了烤烤了喫,等喫飽的時候桌上的籤子已經多得數不清了。
邵厲嚥下最後一口肉,滿足地喟嘆一聲,擦去額頭上沁出的薄汗。
然後他看到了滿桌的籤子,一下子傻了。
他們喫了這麼多烤串!
這得多少錢?!
帶來的那些晶核肯定不夠,怎麼辦?!
不然把邵白押在這裏打工還債吧!

-5-
晚上躺在牀上的時候我美得直冒泡兒。
今天這對邵家兄弟真是大客戶了,一下子出手了這麼多晶核。
雖然我也不大懂這東西,但是開冰櫃的時候這些晶核居然一下子解鎖了好幾種食材!
金針菇、雞翅兒、脆骨、精肉、韭菜。
還有我最愛的冰闊樂!
明天就喫一頓真正的燒烤了!
邵厲傷得太重,我收留他讓他在樓下的行軍牀上休息,邵白則在他哥身邊打地鋪。
這對兄弟人品看起來都不錯,從來沒幹過什麼強買強賣的事兒,邵白還會幫我打打下手、收拾一下衛生。
看着窗外的夜色,空曠的廢墟里傳來了喪屍的若隱若現的嘶吼,在夜裏更添了一分恐怖。
我裹在被子裏縮了縮,安慰自己。
雖然被傳到了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什麼都沒有,但好歹我的店也跟着一起來了。
在這亂世裏,我起碼還有一處安身之所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食材。
只要我自己別作死出去,在這裏我就是安全的。
聞着空氣裏殘留的燒烤香氣,我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我就整了一頓好的,一開始邵厲還有點不好意思,他抿着嘴道:
「我手頭沒那麼多晶核了。」
我這麼一尋思也是,我是可以免費請他們喫,反正我的食材是無限的,但是升米恩鬥米仇,這麼大方似乎也不好。
想了想我試探道:「不然你留在這裏給我當個保安,維持一下店裏的秩序,我這兒也沒有另外的工資,但是包你喫住怎麼樣?」
聽邵白說這是可以單剛 4 級喪屍的人物,也算是很牛逼了。
以後說不定會有客人鬧事兒,我確實需要一個保安。
其實最主要的私心是他長得真的很好看啊!
不是那種奶油味的小鮮肉,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烈火裏廝殺出來的男人味兒,是我最喜歡的那款!
留在店裏看着哪怕當個吉祥物我心情也好啊,我真的不想再一個人窩在店裏了。
邵厲想了想最後還是同意了,但是他還是堅持道:
「那我每個月再額外給你上交一半晶核。」
我點點頭,那簡直更好了。
我以爲接下來都不會有什麼客人,因爲畢竟都來了這麼多天了纔來了邵白和邵厲兩個人。
但是沒想到下午店裏就來了一個男人。
他在店外徘徊了一會兒,想推門進來卻被擋住了,只能伸手敲了敲門。
客人!
我開心地拉開門招呼他進來:「喫點什麼?」
說着我遞過去一張菜單。
這張菜單是我今天上午趕工出來的。
自從邵厲給我貢獻了晶核之後,店裏能開發的品類就多了不少。
一張硬殼紙上規整地寫着:
烤五花,一級晶核*1
烤脆骨,一級晶核*1
烤精肉,一級晶核*1
烤韭菜,一級晶核*1
烤雞翅,一級晶核*3
錫紙金針菇,一級晶核*5
烤大魷魚,一級晶核*5
可樂,一級晶核*2
啤酒/升,一級晶核*3
眼前的男人約莫三四十歲,皮膚黝黑,眉眼間有些兇狠。
個子雖然矮但是看起來十分壯實。
他有些茫然地接過菜單,抬頭看了我一眼:「這是什麼意思?」
我指了指牆上的招牌:「我們這兒是燒烤店,你喫點什麼?」
男人愣了一下,看向我身後的烤架,眼睛裏猛然迸發出了極亮的光芒!
那裏正放着一排烤雞翅,烤得油汪汪的,是邵白饞了我倆烤着喫的。
他嚥了口口水,指着菜單焦急道:「都、都給我來上,每樣來他媽一盤子!」
我皺了皺眉:「你喫的完嗎?」
言下之意,你有那麼多錢嗎?
男人瞥了我一眼,從身後拿出一個黑色布袋子撐開給我看。
我低頭看過去,袋子裏各色的晶核堆在一起,閃爍着奇異的光芒。
「老子有的錢,快上菜!」
說着他也不用我招呼,自己就找了個桌子坐下了。
邵白一看來了大客戶,樂顛顛地送了扎啤過去:「您的啤酒!」
男人看着啤酒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但是也來不及說話,舔了舔嘴脣仰頭一口把啤酒喝下去一半。
他猛地把杯子放下,杯壁上的水珠紛紛滑落。
「爽!」
這個人渾身血腥氣很重,我有點害怕,但是剛纔邵厲給我使眼色示意我不用擔心,我乾脆放下心來直接去拿了食材。
他要的太多了,一次壓根兒烤不下,只能邊烤邊上。
五花、脆骨、韭菜、金針菇……
流水一樣的燒烤送過去,黑衣男人再沒有開過口,一個勁兒地往嘴裏塞烤串兒。
他的動作簡直有些瘋狂了,我感覺他塞肉的速度比咀嚼的速度還快,好多次看他都噎得直翻白眼,只能用啤酒壓下去。
他喫得太香了,搞得我們三個都餓了。
邵白不好意思地推推我:「老闆,咱們是不是也該喫晚飯了?」
店裏的東西也不算太多,我乾脆又照着這個男人喫的又烤了一遍,我們仨人攢了一桌喫飯。
桌上擺滿了冒着香氣的各種烤串兒,錫紙金針菇吸滿了湯汁兒,上面撒着一層蒜蓉和紅綠相間的辣椒圈,鹹香裏帶着微衝的辣味。
一口咬下去,滿口流汁兒。
金針菇特有的脆脆的口感和小米辣混在一起,我還加了耗油和一點白糖,喫起來又鹹又鮮。
邵白喫得滿眼淚花兒,嘴裏塞滿了東西嗚嚕嗚嚕的說不出話來。
邵厲拍他的後背,哭笑不得道:「嚥了再說話!」
邵白拼命嚥下去之後,抹了一下發紅的眼角:
「我不會是在做夢吧,這種日子是真實存在的嗎?」
我看着他沒出息的樣子笑了笑,把酒杯端起來:「走一個!」
……
喫飽喝足後,我看向一邊的黑衣男人。
他看起來也喫飽了,正癱在凳子上右手輕撫着肚子。
我走過去笑道:「客人,一共是 178 個一級晶核,也可以折算高級晶核,請問您怎麼付款?」
誰承想我話音剛落,男人卻抬起頭來露出一個冷笑。
他陰惻惻道:「付錢?付什麼錢?」
好傢伙,這是想喫霸王餐啊!
我臉上的笑容逐漸淡了下來,輕聲道:「你是主動付錢,還是被動付錢?」
男人扯了扯嘴角,伸手向我探來:「你能拿我——」
「啊——」
他慘叫起來,伸出的那隻胳膊被邵厲擰成了怪異的形狀。
我從背後看到邵厲胳膊上結實的肌肉不禁感嘆,末世人的身體素質真的太變態了。
昨天來的時候還是個血人兒,今天身上的傷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黑衣男人疼出了滿頭大汗,紅着眼用另一隻手向邵厲一拳轟來!
邵厲面不改色,擰着他的一隻手直接把他按到了桌子上,這個黑衣男人在他面前竟毫無還手之力,只能跟小雞仔似的臉被狠狠壓在桌子上,驚恐道:
「我付錢!我錯了,都是誤會,我願意付錢!」
「誠惠 356 個一級晶核。」
邵厲冷笑一聲,也不跟他客氣,直接翻了一倍,把手探進男人的背後的黑布口袋裏嘩啦啦掏出了一把紅色晶核。
男人心疼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氣,卻大氣不敢出,只能眼睜睜看着他的高級晶核幾乎被掏空,然後被邵厲擰斷了胳膊一腳踹出了店外。
我笑眯眯看着他:「歡迎下次光臨!」
男人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惡狠狠地磨了磨牙,抱着胳膊踉蹌走遠了。
我倒不擔心他報復我,這個門只要我不開門就沒人進得來,我完全可以每次只放邵厲能打得過的人進來。
……
感謝客人帶來的饋贈,這些高級晶核砸下去,我的冰櫃終於又解鎖了一部分。
讓我眼淚汪汪的是這次解鎖的不只有烤串兒了,居然還有炸雞、餛飩和雪糕。
這都是我之前留着自己喫的,並不對外售賣。
但是喫了這麼多天的燒烤,我真的好想喫點正常的菜!
我跟邵白窩在店裏喫雪糕,邵白喫得很珍惜,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好像生怕喫完了就沒了。
「好甜啊。」他像是第一次喫糖的小孩子一樣滿臉興奮,隨即又感嘆道:
「我都好久沒喫過雪糕了,都快忘了雪糕什麼味兒了。」
我正咬着雪糕,一邊的邵厲走過來有些猶豫道:「……我可以借一下浴室嗎?」
他神色有些赧然,顯然是覺得借一個女生的浴室非常不好意思,但他看起來真的很想洗澡。
我還沒說話,邵白先跳起來了:「我也想洗澡!然然,我也借!」
他倒是完全不客氣,我朝邵厲笑了笑:「可以啊,櫃子裏有新的洗漱用品和毛巾。」
「旁邊的衣櫃裏有我爸的衣服,都是洗乾淨的,你穿就行。」
那都是我去年雙十一屯的,還剩一大堆沒用完。
邵厲點了點頭:「謝謝。」然後進了浴室。
不一會兒,浴室裏傳來了水聲嘩的聲音,想到他那一身腱子肉,我情不情不自禁地咽情不自禁地水。
邵白一無所知,豔羨道:
「自從末世來了之後自來水廠就停工了,我們一般都在河裏隨便擦,這得兩三年沒洗熱水澡了,只有過年的時候纔會燒點熱水洗頭。」
「這兒可真好啊,天堂一樣!」
過了很久,浴室的門才從裏面被推開了。
氤氳的白色水汽爭先恐後地湧出來,邵厲身上穿着我爸的 T 恤,結實的胸肌把 T 恤撐得有些緊繃。
熱水燻他的他臉色微紅,眸子裏水汽流傳,他看起來很舒服,眼睛都眯起來了,喟嘆了一聲:「舒服。」
邵白迫不迫不及待地跳起來:「我也去洗!」
狹小的空間裏就剩了我跟邵厲兩個人。
我倆坐在桌前,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有些尷尬,明明我和邵白一起的時候向來很自然,但一看到邵厲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店裏的白熾燈在夜色裏散發出溫暖的光芒。
末世裏是沒有燈的,一到了晚上只剩下一片深黑。
遠處的曠野隱藏在夜裏,從黑暗處傳來喪屍走動的窸窸窣的聲音。
這一方黑暗而恐怖的夜裏,只有小小的燒烤店是安全的一隅。
我倆就這麼在櫃檯裏坐着,看着窗外的夜色,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邵厲插着頭上的水珠,他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薄荷的清新香氣,聞起來似乎是我去年買的那瓶夏日沐浴露。
半晌後,邵厲終於先開口了:「……這兩天,謝謝你。」
我擺擺手:「謝什麼,你也幫了我不少。」
「不,」邵厲搖搖頭,神色認真,「你給我們的遠遠比這更多,我只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
「我一定會好好守護這裏。」
他看着我的眼神嚴肅又深邃,好像一個騎士正在宣誓效忠。
我面上發熱,胡亂點了點頭:「好,你、你還有其他家人嗎?」
邵厲怔了一下,神色黯然下來。
「沒了,只剩下我和邵白了,末世降臨的第一年,倖存的人類十不存一,我們的家人在第一波喪屍潮裏就都沒了。」
我抱歉道:「不好意思。」
「沒事,」他勉強笑了笑,「這麼多年,也早就過去了。」
我倆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直到邵白猛地把浴室門推開,大喊一聲:
「臥槽,太爽了!」
「用不完的熱水啊,我感覺我現在纔算活過來了,剛纔下了至少半斤泥!」
他身上也穿着我爸的 T 恤,但怎麼看怎麼跟邵厲穿得好像不是一個東西,空蕩蕩的似乎還有些大。
「然然,爲了慶祝一下,我們今晚喫炸雞吧!」
我面無表情:「說雞不說吧,再說要慶祝什麼?」
邵白撓着頭想了想:「慶祝我們打敗了壞人?」
我嘆了口氣。
就知道我今天從冰櫃拿炸雞的時候邵白在一邊兒眼睛都綠了,肯定要找藉口喫炸雞。
不過他說的也有道理。
確實應該慶祝一下,我們三個萍水相逢的人組成的這樣一個臨時的小小隊伍。
「行吧。」我任命的站起來:「給我打下手!」
「得令!」
冰櫃裏的炸雞是半成品,帶骨的雞肉上已經過上了蛋液和厚的麪包糠,只要過一過油就行了。
寒冷的夜裏,還有什麼比炸雞更好的東西呢?
邵白把油燒熱,我把炸雞微微炸了一下又拿起了過了一邊蛋液和麪包糠。
這樣炸出來的口感會更加酥脆。
白色的炸雞一到鍋裏,炸出了小小的泡,吱吱的聲音中不斷變成了金黃色,
一股油炸食品特有的、罪惡而奇異的香氣慢慢蒸騰起來。
邵白陶醉得伸長了鼻子嗅着:「天哪,就是這個味道!」
等待的時間總是煎熬的,也許是被邵白的饞樣兒感染了,我也感覺胃裏咕嚕嚕地叫了起來。
好在炸雞的時間不需要很久,沒過多久我就把鍋裏的炸雞都撈了出來,放到邵白早就準備好的鋪着吸油紙的盤子裏。
金黃色的酥皮散發着熱氣,麪包糠上的油光一閃一閃的,散發着誘惑的香味。
我又順便切了點土豆炸了個薯條,正好炸雞包裏有現成的番茄醬。
一大盤炸雞和薯條端到了桌上,邵白又去飲料櫃裏拿了三瓶可樂。
冰可樂的易拉罐外掛着一層白霧般的水汽,拉開拉環的時候二氧化碳噗呲一聲噴了出來!
在我這待了幾天,邵白大概也摸清楚了。
我這裏的各種食材都是不限量供應的,拿出來一堆,剩下的空位馬上又會被補上。
剛纔飲料櫃裏消失的三瓶可樂又完好無出地出現在了那裏。
但他表面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實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從來沒有提過一句。
他只是喫飯的時候沒有那麼省着了,以前最多喫個半飽,現在是甩開了膀子喫。
末世裏季節很怪,明明前幾天還有點熱,但現在窗外居然飄起了雪花,我打開窗子伸手出去,很快就被冷空氣給逼了回來。
雪花大的像鵝毛一樣紛紛灑灑的從天上落下來,很快地上就積了一層雪。
寒風凜冽地颳了起來,窗外一陣呼嘯,門口的小燈都被吹得左右搖晃。
好在店裏的溫度沒有受影響,還是非常的溫暖,我看了一會兒雪後就坐到桌前準備喫炸雞。
然而剛拿起一塊翅中,我就聽到門口似乎傳來一陣微弱的敲門聲。
那聲音太輕了,幾乎被號叫的風聲掩蓋了。
我正要起身,邵厲卻阻止了我,自己站起來走到了門邊。
他從窗戶裏向外看了看,又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然後慢慢拉開了門。
一個滿身覆蓋着白雪的東西倚着門沒有受力,「咚」咚的一聲砸了進來,在地板上濺上了一層雪,很快又化成了一攤水。
我一驚,後退一步後看着邵厲皺眉碰了一下那東西。
撲簌簌的雪花掉下來後,裏面出現的赫然是一個抱着小孩兒的女人!

-6-
徐悅已經不記得自己在雪裏走了多久了。
末世來臨之後,她身邊的人就越來越少了。
最開始是她的爺爺奶奶、然後是父母,到最後,就連老公都沒了。
只剩下她拼命護着的女兒湯圓,這是她願意爲之付出生命的孩子,可是卻也在寒冬降臨後病倒了。
這個末世前有着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胖嘟嘟的小東西迅速地消瘦下來,原本白嫩的嬰兒肥臉頰變得青灰乾瘦。
死亡的蔭翳逐漸蔓延上了她的臉。
徐悅幾乎要崩潰,可是在末世,曾經隨處可見的退燒藥、消炎藥都成了一種奢望,哪怕她拼勁拼盡全力屍搏鬥,攢下來了也不過一兩個一級晶核。
杯水車薪。
身後那些想要把她女兒當成兩腳羊的畜生越追越近了。
他們逼迫她、打罵她,可她寧願自己死了也不能把女兒獻出來!
湯圓還那麼小,會軟軟地叫她媽媽,會用小手給她擦眼淚。
想到這裏,徐悅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悲痛,崩潰地哭了出來。
可是即使是哭,她也不敢哭得太大聲,生怕引來了喪屍。
懷裏女兒的身體越來越滾燙,徐悅踉蹌在雪地裏,眼淚在臉上結成了冰。
即使是在老公被喪屍咬死的時候,她也沒有如此無助過,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流出來,咬着的嘴脣溢出了血絲。
誰來救我吧,她心想。
救我的孩子。
寒風颳得更凜冽了,吹在臉上好像刀割一般疼,徐悅感覺自己的腳已經失去了知覺。
她知道,她堅持不下去了。
或許就到這裏了,起碼她們母女可以死在一起,起碼她的女兒能完整地死去。
她慢慢停下了腳步,打算坐在雪地上休息一會兒。
可是就在這時,遠處的黑暗裏似乎隱隱約約亮起了一點昏黃。
徐悅疑惑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她揉了揉生疼的眼眶努力看過去。
那點昏黃在風中搖擺着,卻一直釋放着微弱的光芒。
有燈!
她猛地站起來,心頭激盪。
那裏有人!
……
再醒過來的時候,徐悅已經躺在了牀上。
一張不大的行軍牀,一米二寬,比她大學宿舍的牀大不了多少。
然而卻散發着溫暖的熱意,背下似乎開了電熱毯,熱乎乎地讓她大腦都化成一片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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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她該起來的,然而那溫暖就好像一隻手,緊緊拉住她不許她起身。
太舒服了,她眯着眼睛裹緊了身上的羽絨被。
好像是在冰天雪地裏泡了溫泉,這種舒適簡直可以讓她失去理智。
然而下一秒她卻猛地翻身起來!
湯圓,她的女兒呢?!
一陣眩暈後,她看到湯圓正被一個年輕姑娘抱在懷裏,小口小口小口的什麼東西。
見她看過來,姑娘衝她笑了笑:「這是你女兒嗎?她剛纔燒得挺厲害的,已經餵過一次藥了,現在燒退了。」
徐悅愣了一下,看向姑娘手裏的碗。
是沖劑,散發着淡淡的藥味,湯圓躺在姑娘懷裏,臉色已經很正常了,正張着紅潤的小嘴兒微微呼吸着,睡得很熟。
徐悅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她連滾打爬得翻下牀來,走到年輕姑娘面前就要給她跪下。
她救了她們母女的命。
姑娘似乎有些驚嚇,壓着聲音擺手:「別這麼客氣。」
徐悅還想說話,肚子卻突然不爭氣的有些痙攣起來,一陣令人牙酸的腸胃蠕動聲在靜謐的大廳裏響起。
她這才驚覺,客廳裏一直瀰漫着一股濃郁的香氣,油香經過高溫之後迸發出了奇異而美妙的味道,混雜着肉類的香味,還有一點酸甜的醬汁味道。
她感覺這輩子都沒聞過這麼好聞的味道,原本乾癟緊縮的胃部瘋狂分泌胃酸,她簡直控制不住自己。
年輕姑娘沒有嘲笑她,只是小聲道:
「要喫點東西嗎?剛出鍋的炸雞。」
徐悅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塑料的桌椅上擺着一個鋪滿了吸油紙的盤子,金黃的、泛着油光的炸雞就擺在上面。
她該拒絕的,徐悅想。
她身無分文,並沒有支付這種東西的晶核。
然而無論如何她都開不了口,她已經忘了多久沒有喫過肉了,上一次喫肉似乎還是在末世剛剛降臨的時候,想起來恍如隔世。
看她一直沒說話,姑娘站起身來把湯圓放到牀上細心蓋好被子,招呼她坐到桌前。
一起的還有兩個男人,一個高大凌厲,看起來就很不好惹的樣子。
另一個臉圓圓的,白白的,很有些可愛,張嘴就叫她姐。
姑娘把托盤往她面前推了推,笑出兩個很可愛的酒窩:
「嚐嚐吧,我手藝很好的。」
徐悅無法控制自己,她感覺自己的手好像有了獨立的思想,明明她的大腦在瘋狂說不,手卻慢慢伸了過去,拿起了一塊炸雞。
外殼有點硬,是因爲麪包糠炸得太脆了,拿起來的時候手指上都蹭上了油。
她有些恍惚地咬了一口——
這個姑娘說得不錯,她的手藝果然很好,香炸的翅根金黃酥脆,外酥裏嫩。
咬開油脆的面衣殼後,裏面的雞肉肉質酥軟細嫩,一口下去迸出了鹹甜的肉汁。
她只覺得,這輩子喫過的東西加起來,都沒有嘴裏的這一口炸雞來的美味,這簡直不僅僅是一種味蕾上的感受,更像是一種撫慰精神的魔法。
她的理智似乎都在這一刻消失了,只能機械式地去拿炸雞,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面前已經擺了一堆雞骨頭了。
徐悅的臉轟一下漲紅了,她居然喫了別人這麼多東西,可她的兜裏卻只有兩個一級晶核,只能買四個玉米餅!
姑娘卻沒有生氣,笑得眼睛彎地遞過來一杯可樂:
「用姜煮的,驅驅寒吧,你們這是怎麼了?」
這一刻,徐悅的眼眶漲的痠痛,眼淚不可自抑地順着臉頰淌了下來。
一個陌生人尚且能對萍水相逢的她們施以援手,而那些所謂的親戚卻想把她的女兒當成兩腳羊喫掉!
徐悅喝着姜可樂,抽泣着說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自從她老公死後,她老公家的親戚就佔了她家的庇護所,還把她存起來的糧食洗劫一空。
這些她都忍了,末世之中,孤兒寡母,她並沒有對抗的資本。
可是她大姑姐還不滿足,聽說城南有一羣特別變態的團伙因爲喫不到肉,就把主意打到了人身上。
尤其是他們的首領,特別喜歡還沒長大的孩子,說這樣的嫩。
她大姑姐於是就對湯圓動起了歪腦筋,打算趁她不在把湯圓給賣了,賣的糧食都自己留下。
要不是她那天回去得早,她的湯圓,她的女兒……
想到這裏徐悅又是憤怒又是後怕,捂着臉哭了起來。

-7-
我聽到這兒也是氣得夠嗆。
這他媽什麼人啊,怎麼不把自己賣了,要去賣別人家的孩子。
我拍了拍徐悅的背,安慰她道:「別擔心,這裏是安全的,你們就現在這裏住下。」
倒不是我聖母心氾濫,但是那個叫湯圓兒的小女孩說是五歲,看着就只有三四歲大小,瘦骨嶙峋的樣子一看就是營養不良。
餵了兩次退燒藥才勉強把溫度壓下去。
這天寒地凍的要是現在把她們攆出去,就是在逼這對可憐的孤兒寡母送死。
就在這時,牀上的小女孩兒動了一下,慢悠悠地掀開了眼皮。
她睡眼惺忪,目光卻很快鎖定了她的母親,小聲道:「媽媽。」
我看到徐悅的眼裏一下子湧出了眼淚,衝上去緊緊摟住了湯圓兒。
小孩兒細細的胳膊摟住媽媽的脖子,皺了皺鼻子,眼裏滿是恐懼:「媽媽,他們還要抓湯圓嗎?」
徐悅痛哭出聲:「不抓了,湯圓別怕,咱們安全了。」
「哦,」小姑娘雖然瘦瘦的,一雙大眼睛卻滴溜圓得可愛。
她湊到徐悅臉邊聞了一下,驚喜道:「媽媽,你好香啊!」然後用小手指捏住徐悅嘴邊的麪包糠碎渣塞進嘴裏,滿臉開心。
「好喫!」
我看了真是又心酸又難受,怕小孩子腸胃弱喫不了燒烤,下了一碗餛飩給她喫。
湯圓圓喫得狼吞的,噎得直翻白眼兒還不肯放下碗。
徐悅在一邊有些難受道:「讓你們見笑了,但是這孩子沒生在好時候,自打出生除了喝過兩年奶粉就沒再喫過什麼好東西了……」
徐悅人還不錯,她對我願意留下她非常感激,自顧自包攬了店裏所有的活計,我剛洗完澡出來她已經把碗筷都收了,還把店裏全收拾了一遍,就連沾着油污的桌椅也被用抹布一點一點擦乾淨了。
我都有些恍惚,還以爲自己走錯地方了。
第二天一早喫完飯,我就發現徐悅似乎一直在神情恍惚。
她眉頭緊皺,好像在擔心什麼。
我好奇道:「怎麼了?」
徐悅看了我一眼,有些爲難道:「我們逃跑的時候,那羣畜生追出來了,我怕他們會跟到這裏。」
邵白不以爲意:「跟來就跟來唄,正好讓我哥把他們收拾了!」
我笑了笑,給徐悅又盛了一碗餛飩:「沒事兒的,昨晚上雪下得那麼大,腳印早就蓋了,他們追不來的。」
結果我剛說完就打臉了。
一扭頭,遠處的雪地上隱隱約約出現了幾個小黑點兒,越來越近。
我心下一沉,不會吧!
這麼冷的天,我從窗戶伸出手去都要被凍個半死,這羣人居然真的能追過來。
我定睛看去,一行幾個人,爲首的中年女人精瘦精瘦的,一雙吊梢眼下是高高的顴骨,面相刻薄。
她身邊還跟了一個矮壯的男人。
「那個打頭的女人叫劉燕,是我老公的親姐姐,她不是個好東西,打我老公還在的時候就天天上我家打秋風,逼着我老公把玉米餅都給她。」
「現在他們還要賣了湯圓,他們肯定是來抓湯圓了!」
徐悅眼淚一下子下來了,拉着我的手哀求:
「老闆……求你救救我們,湯圓還這麼小,她才五歲!」
我看她驚弓之鳥的樣子,擺擺手:
「別害怕,他們進不來,你安心坐着。」
徐悅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回身抱起了湯圓。
小小的店面是這片廢墟里唯一完好的建築,那一行人很快看到了我們的店,小跑着過來圍在店外觀察。
邵厲和邵白去後廚刷碗了,在看到屋裏只有我一個人之後,幾人對視了一眼,名叫鐵頭的男人露出一抹有些猥瑣的笑容,伸出拳頭砸了砸門。
「老闆娘開開門,天太冷了,讓我們歇歇腳。」
一想到眼前的這幾個人居然要把那麼小的孩子……我心裏就抑制不住地作嘔,冷冷的撇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
看我不說話幾個人都來勁了,那個叫王豔的女人一腳踹在門上,狗仗人勢道:
「鐵頭哥叫你開門,你 tmd 沒聽見嗎?」
她湊近了窗戶,一眼就看到了後面躲着的徐悅和湯圓,眼睛一亮對着身邊的男人道:
「鐵頭哥,你看那個賤人和小的都在,咱們這回可是來着了!」
「那邊還有……她愣了一下,眼裏瞬間迸發出強烈的光芒,「那他媽還有肉,真的是肉,還有啤酒桶呢!」
劉豔瘋狂的砸着門,可是那門雖然看着脆弱,卻不管她怎麼用盡了力氣又踢又踹都紋絲不動。
隊裏剩下的三個人,一個是個瘦高的青年,皮膚蒼白,看着頗有些下流陰狠的樣子,還有一個模樣和劉燕如出一轍的 20 出頭的女人,此刻都在盯着店裏的食材兩眼放光,最後面是個滿頭白髮的癟嘴老太太。
見我不搭理他們,老太太和王豔對視了一眼,走過來敲了敲窗戶對着徐悅道:
「徐悅,湯圓是我們老劉家的孩子,她身上躺着的是我們老劉家的血,你憑啥把她帶走?!」
「趕緊把她交出來,再滾過來給我們開門!」她看着燒烤饞涎欲滴道,「不然大劉在地底下都不瞑目!」
徐悅一聽,這話再也繃不住了,三兩步衝出來憤怒地對着窗外的老太太吼道:
「你也知道湯圓是你們老劉家的孩子,大劉前腳剛走屍骨未寒,你們後腳就想着把他的獨生閨女拿去、拿去——」
她說不下去了,紅着眼眶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你們也配叫人,畜生都比你們強些!」
老太太一聽這話臉就沉下來了。
「放屁!有你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嗎?你爸你媽教沒教你怎麼說話?」
徐悅發現這扇門未經我允許,他們是強攻不進來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對嗆道:
「我爸我媽教沒教我,你下去問問他們不就知道了!」
另外幾人面色陰沉。
劉燕不耐煩道:「我們已經答應向老大了,你這樣把湯圓帶走,向老大發起火來豈不是要璐璐頂上,璐璐是你親侄女,你捨得看她去送死嗎?」
「沒了湯圓,還有包子水餃,你再找個男人生一個不就得了?」
我簡直被這一番無恥言論驚呆了,指着她鼻子罵道:
「他媽湯圓還是你親弟弟的親閨女呢,你怎麼捨得送她去死?罵你畜生都是侮辱畜生了!」
說着我拿起幾根剩下的烤串舉到他們面前,冷哼道:「想喫嗎?」
幾個人的眼珠子都隨着那幾根油亮的烤串轉動起來。
「餵狗也不給你們!」我猛地把烤串扔在地上,又碾了幾腳。
鐵頭的面色瞬間鐵青下來,劉燕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我跳腳,嘴裏不乾不淨地罵着,
眼見強攻無果,外面的幾個人又想辦法使起壞來。
他們先是拿着石頭用力地砸着燒烤店的玻璃窗,玻璃被砸得噼啪作響,然而卻連個白印兒都沒留下,更不用說裂痕了。
劉燕眼見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在鐵頭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從四周找了些柴火堆在門外,準備點火,把我們燻出去。
這時候邵厲刷完碗從後廚出來了,他皺眉道:
「什麼聲音,鬧哄哄的。」
我指着門外的幾個人:「這些人要來搶湯圓,這就是徐悅姐嘴裏說的那幾個畜生!」
邵厲擰緊眉頭。
這兩天我們都很喜歡乖巧的小湯圓,她雖然不怎麼說話有些內向,但是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人的時候十分可愛,還很懂事兒,總是乖乖乖巧地叫我們哥哥姐姐。
邵厲沒有說話,直接一把推開了燒烤店門。
一見開了門,鐵頭大步地走上來,一拳向邵厲的臉上狠狠砸下。
拳風帶起了飄揚的雪花,而邵厲面上平靜,連眼都沒眨一下,反手擰住了鐵頭的胳膊一用力!——
鐵頭的胳膊肘以一個怪異的角度扭了下來。
邵厲居然生生地把鐵頭的胳膊給擰斷了!
鐵頭愣了一下,隨即腦門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他痛苦的嘶嚎了起來,一隻手捧着胳膊肘,疼得眼睛都紅了!
他看着邵厲咬着牙道:「你 tmd,我要你死!」
然而他也知道赤手空拳他一定不是邵厲的對手,索性從兜裏掏出一把匕首來揮向邵厲!
邵厲矮身躲開,他的動作奇快,我們甚至都看不清他是怎麼出拳的,鐵頭被一拳搗在腹上。嘴裏被生生打出水來。
他的腹部幾乎變形了,噴出一口鮮血仰頭倒在地上,瞪着眼睛生死不知,巨大的身軀在雪地裏砸出飛濺的雪塵。
短短一兩秒之內,看着人高馬大的何老大手下第一打手鐵頭就倒在了雪地上。
周圍幾個人都嚇呆了,看着邵厲就好像看着什麼怪物,再也不敢說話了。
邵厲沒再說話,冷冷瞥了幾人一眼轉身進了屋。
我有些不滿:「你幹嘛不把他們都打死?這些畜生活着也是浪費空氣!」
邵厲無奈道:「那個向老大,我打過交道,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這幾個人帶着他手下的第一打手過來,卻把鐵頭折在這兒自己全胳膊全腿地回去了,他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相信我,他們會比死在我手裏,悽慘百倍。」
我一聽這話也不想去探討到底是怎麼個悽慘法,老實地閉上了嘴。
徐悅去了心頭大患,衝過來就要給邵厲下跪,她眼眶裏盈滿熱淚看着邵厲,就好像在看救命恩人,激動道:
「邵小哥,謝謝你!謝謝!這些日子我是喫不下睡不着,一閉眼就看到他們把湯圓帶走了,這日子太難熬了,謝謝你救了我們母女,謝謝你!以後我願意給你們當牛做馬!」
邵厲搖了搖頭,嘴角扯出一抹微笑,伸手去摸了摸湯圓細軟的發頂。
「不用客氣,應該的。」
那之後向老大再也沒有派過人來,我們也再也沒有見過劉燕一家。
想必邵厲說的是真的,他們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燒烤店後來又經歷了幾次類似的事情,在這樣的末世當中,這個小店畢竟太扎眼了。
很多人都試圖攻擊我們的店面,然而都是悻悻而歸,還有幾個人折在了邵厲手裏。
日子就這樣一天又一天平靜得過了下去,我們五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居然組成了一個奇怪的……家庭。
幾個人都窩在這小小而溫馨的燒烤店裏,守護着彼此不願離開。
深冬的一天,徐悅突然喜氣洋洋地從後廚端出來一盤餃子。
我有些驚訝:「什麼日子,徐姐居然包餃子啦?」
徐悅笑盈盈道:
「過年啊,今天是除夕,日子都過糊塗了!」
「快點快點,我包了羊肉餡的餃子,咱們趕緊下了喫!」
一邊的邵白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咂了咂嘴道:「」可惜今年看不了春節聯歡晚會了,不過……」
他看了看在地上跑來跑去,咯咯笑着的小湯圓笑眯了眼。
「這樣也不錯。」
外面的雪下得越來越大了,鵝毛般的大雪頃刻間鋪滿了整個世界。
放眼望去除了燒烤店這一盞昏黃的小燈,天地間已經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夜色微微沉了下來,我從店裏的倉庫裏找了幾個小燈出來讓邵厲掛在門上。
這還是之前過年囤的貨,沒想到居然還能用。
紅色的小燈掛在店門口,在夜裏散發着弱而溫暖的光芒。
別說,這麼一看還真有幾分過年的味道了。
徐悅圍着圍裙在後廚裏忙着下餃子,旁邊邵白端着盤子,直勾勾地看着鍋裏的餃子着急道:
「悅姐,這餃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好?我看這都浮起來了!」
徐悅笑着打了他一下
「着什麼急,饞嘴!這還夾生呢!才浮起來了一次,還得加涼水。」
「趕緊去給我搗點蒜泥兒,再倒點醬油和醋,一會蘸餃子喫!」
「得嘞!」邵白笑嘻嘻地領命去剝蒜了,我和邵厲無奈地笑着對視了一眼。
「出鍋了!」
不一會兒徐悅端着兩大盤餃子放到桌上。又在桌上放上滿滿的燒烤和炸雞,還有一盤基圍蝦。
這些日子來燒烤店的人越來越多,冰箱裏幾乎所有的食材都解鎖了,我還找了之前存的一條東星斑,肉質鮮嫩,徐悅拿來熬了一個魚湯,正熱騰騰地冒着白氣。
看了一眼桌上,我有些哭笑不得,
「燒烤炸雞配餃子,咱們這年夜飯也算夠混搭的。」
徐悅笑了笑,雙手在圍裙上擦拭了一下。
「這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好日子,前幾年做夢也想不到的!」
打了啤酒,我們幾個人圍着坐在小桌上,湯圓坐在徐悅的腿上嚷嚷着要喫炸雞。
我夾了一個餃子,蘸了蒜泥兒後,吹了吹塞進嘴裏。
「好燙!」
徐悅很會調餡兒,餡兒裏放了白糖、耗油、蔥蒜水等等好多調料,麪皮順着一個方向上了勁兒,喫起來十分勁道,又鮮又滑。
鮮嫩的羊肉餡在入口的瞬間汁水瞬間迸發出來,混合着一點蔥蒜的辛辣氣,再喝上一口熬得白白的濃香魚湯,在冬天的夜裏激出了我一身汗。
「好喫!徐姐你的手藝簡直是這個!」
邵白比着大拇指,嘴裏塞了兩個餃子連話都說不清楚了,還不忘去夾邵厲面前的那一盤餃子。
邵厲白了他一眼,用筷子把他的手背打下去。
「喫着碗裏地看着鍋裏的什麼毛病?別人跟前的就是好喫?」
邵白也不惱,笑嘻嘻把手縮回去。
湯圓兩隻小手抱着一個炸雞翅喫得正香,小嘴兒兩邊全是粘着的麪包糠和油光。
她抬眼看向徐悅,咧開嘴笑道:
「媽媽,這個真好喫,咱們之後以後還能喫這樣的好東西嗎?」
我笑着伸出手去颳了她的鼻子一下。
「能!每天都能,每年都能,一直都能!」
窗外的雪花飛旋起來,在黃色的燈光照耀下美得如夢似幻。
外面一片寂靜,只有小小的燒烤店裏充滿着溫暖的燈光和喧囂的熱鬧。
我笑着看着說笑得幾人。
沒有鞭炮,沒有春節聯歡晚會,但是有朋友和家人在身邊。
來到異世,我失去了正常的生活,失去了親人和朋友,失去了我原本生活中的一切。
但是我也收穫了很多,這樣的日子……似乎也不錯。
「乾杯!」我舉起啤酒杯笑道:
「讓我們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乾杯!」
其他人都伸起手來,啤酒杯在飯桌上碰出清脆的響聲,酒液飛濺,被燈光照耀出奇異的色彩。
大家都笑着咧開嘴。
「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作者:海的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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