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討好型人格。
校霸頂着一頭亮瞎眼的綠毛坐在我旁邊時,只有我誇他:
「好酷的髮色。」
校霸如遇知音,往我懷裏狂塞錢。
「你是第一個誇我新發色的,真有品味!」
小太妹找我麻煩,我真誠感嘆:
「人怎麼可以長得這麼漂亮!」
後來,親生父母想把我賣給傻子當媳婦。
校霸狂給我塞錢:「你缺錢怎麼不給我說?」
小太妹攔在我身前:「離開你,還有誰會這麼寵着我!」
-1-
沈硯頂着一頭熒光綠從辦公室挨訓回來的時候,我縮回了摸他桌肚裏手抓餅的手。
周圍同學都在小聲嘀咕。
沈硯一臉鬱悶,我在思考。
如果趁他現在難過,我偷偷摸了他的手抓餅他會發現嗎?難過成這樣也沒心情喫吧?
我沒思考出個所以然來,沈硯突然抓住我的手:「江素,真的很醜嗎?」
看着眼前飄逸的超絕殺馬特熒光綠髮型,再看看沈硯極度委屈的臉。
換做別人,或許就說實話了。
可我是個討好型人格。
「怎麼會?酷到爆炸!」我誠心誠意地誇讚。
緊接着,沈硯的臉迅速被點亮,兩隻手一起頗爲激動地拉住我:「你太有品位了!」
「你知道嗎?你是第一個誇我新發型的人,我就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審美好的人的!」
我誠懇地點點頭:「簡直亮瞎我的眼,太帥了,沒見過這麼帥的髮型!」
沈硯伸手在書包裏掏掏掏,我還沒反應過來,幾大張幾大張的紙被塞進我懷裏。
我定睛一看,紅彤彤亮閃閃,是毛爺爺啊!
沈硯猛猛往我懷裏丟:「無以爲報,只能給你錢了,你別嫌棄!」
我淚流滿面。
誰說這髮型不好的?這髮型可太棒了!
在沈硯的毛爺爺攻擊砸過來之前,我還在搜索:如何一塊二毛過一個星期。
網友回覆:「找個陰涼的樹下躺好,這樣屍體不容易發臭。」
我含淚打開我爸的聊天框,準備求他爆點金幣。
消息一經發出,果不其然,一個巨大的紅色感嘆號。
聊天記錄裏的上一條還是:[素素,以後沒事就不要聯繫爸爸了,你妹妹看到要不高興的。]
我試圖原文案複製轉給我媽——哦,忘了,她奉子再婚那天就把我刪了,說是我的生辰八字克弟弟。
於是我默默把手機回到瀏覽器,開始搜索:[跳江都能收到哪些外賣?]
而現在,有了沈硯。
淚水打溼國潮外賣盒,我吭哧吭哧地狂幹黃燜雞米飯。
嫩滑的雞腿肉,肥厚多汁的香菇,琥珀色的湯汁裹着油亮的光。
我能把碗都舔乾淨!
一邊舔一邊在心裏感恩。
老天爺你真是把我當孫子,小小年紀讓我遇到財神爺下凡了。
眼含熱淚,我又悶了一大口黃燜雞米飯湯泡飯。
-2-
喫飽喝足,我嘬着根牙籤,暢享美好未來。
走了沒幾步,只覺得眼前有什麼東西亮晃晃的閃眼睛。
定睛一看。
哦,是個和尚。
走近再瞧。
不對,這是我尊貴的金主啊!
我跟上去,沈硯一臉沮喪,這才一箇中午,他的尊貴大綠毛被剃了個光,就差在天靈蓋點六個點了。
「江素,是你啊。」沈硯看見我,有氣無力地打了個招呼。
警報,檢測到金主的情緒低落。
我摸摸口袋裏鼓鼓囊囊的鈔票,狠拍他的肩:「我的天呢,你怎麼能一天理出兩個這麼有型的髮型?」
沈硯瞪大了眼睛,沒接上我的話。
「都說寸頭纔是檢驗男人顏值的標準,你現在特別有型,男子氣概十足!」我猛點頭,把腦子裏的褒義詞全都不要錢似的往上砸。
「你真這麼覺得?」他不確定地試探。
我的眼神誠懇:「我從來不騙人,你現在真的很帥。」
沈硯原本佝僂的背在我的一聲聲誇讚中挺直了,表情也眉飛色舞。
最後,他左摸右摸,還把書包搗出來掏掏掏,卻摸了個空。
我揮一揮衣袖,做好事不留名:「不用……」
下一秒,他一縮脖子,一根還帶着溫熱體溫的大金鍊子被塞到我手上。
掂量掂量,我看見了最起碼二十頓黃燜雞米飯在朝我招手。
「江素,你人太好了!」
我兩眼放光。
這種事可以多來一點嗎?我手機里加了八十九個誇誇羣。
多虧了沈硯,我終於過上了買得起校門口包子,放學點得起拼好飯的日子。
原來沈硯並不怎麼來上課,一週裏能見到他兩天就不錯了。
可是最近很奇怪,沈硯居然連續三天都坐在我旁邊,他的光頭反光得亮瞎我的眼。
就是表情有點鬱悶。
金主有難,我必兩肋插刀。
多方偷聽,我終於打聽到沈硯心情低落的原委:他的摩托被扣了。
據說是跑到外環飆車的時候被交警逮了,當場被教育了一通,還發了朋友圈集贊。
一下課我就衝到小賣部,買了一輛兩塊錢的摩托車小玩具塞給沈硯。
沈硯有氣無力:「你也知道啦?」
我把小摩托強硬地塞進他手裏:「這是給你認真上課的獎勵!」
「獎勵?」
「是呀,我剛剛看你上課特別認真,特別專心,你真的太厲害了!」
沈硯的臉頰泛起粉紅,說話也有點結巴:「也、也沒有吧……」
「有!」我嚴肅地看向他,「沈硯,你這樣又帥又有錢,上課還認真的人,真的太讓我佩服了,我不允許你看輕自己!」
沈硯的臉紅得更厲害了。
他又開始在桌肚裏掏掏掏,掏一半,好像想起來什麼似的,他頗爲失落地低下頭:「我爸媽不讓我飆車,把我的零花錢都沒收了。」
「我不是那種俗人!」我急地握住他的手,「我不是爲了你的錢!」
沈硯的視線從我的臉,慢慢挪到我們相握的手掌,突然瞪大眼睛。
緊接着,他掙脫我的手,把手腕上那隻表摘下來:「這個送你,雖然是我戴過的……」
我偷偷打開並夕夕拍照識圖。
我嘞個江詩丹頓。
「沈硯。」我握住沈硯的手,「你真的很好很好,你是我見過世界上最好的人!」
沈硯的臉紅得更厲害了。
-3-
從此以後,我逮着沈硯一隻羊薅。
沈硯喫飯,我誇他喫得香,有做喫播的潛質。
沈硯逃課,我誇他能做大事的人不拘小節。
沈硯說話,我誇他聲音動聽,能做 ASMR。
不過這樣做也有壞處。
由於我成天圍着沈硯轉,班級裏掀起了一股「江素是沈硯舔狗」的謠言。
無論走到哪,都有人對着我指指點點。
我昂首挺胸。
你們根本不懂有多少人在外面等着舔沈硯,沈硯現在可就只讓我舔,別人舔他他都不習慣!
直到沈硯的小迷妹一盆水倒進廁所隔間,將我淋得像落湯雞,我才意識到大事不妙。
「終於抓到你了,小賤人。」塗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幾乎戳到我臉上,「聽說你最近和沈硯走得很近?」
我坦然:「也還好吧,沒有很近。」
正常的金主與舔狗的距離。
「像你這種只會讀書的書呆子也會勾引男人?」女生用不屑的眼神上下掃視着我。
呵呵,踢到我,你算是踢到棉花了。
我趁機抓住女生伸過來的手:「你的指甲好漂亮,是你自己塗的嗎?甲牀怎麼這麼漂亮!」
那女生一愣,忘了抽回手:「什、什麼?」
我眨巴着眼睛:「剛剛我就想說了,你長得好漂亮啊,嘰裏呱啦地說的什麼,沒聽懂,但是你的嘴脣看起來好軟啊!」
女生被嚇得縮回了手,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你、你不要以爲這樣,我就不會計較你……」
「你的髮質也好好,你用的什麼洗髮水?怎麼這麼香?」我兩眼冒光,說話誠懇無比,「我沒見過像你這麼漂亮的人!」
那女生癟了癟嘴:「你以爲轉移話題我就會放過你嗎?」
而後,她偏過頭去,用細如蚊蠅的聲音念道:「海飛絲。」
我立馬捧上:「果然人和人不一樣,我也用的海飛絲,就沒有你那麼漂亮的頭髮,好羨慕你啊。」
女生側過去的臉微紅:「哪有,你過獎了……」
緊接着她揮揮手,身後一衆小太妹給我讓出一條路:「今天是我心情好,要是有下次,我可饒不了你。」
我狗腿地順着那條小縫鑽出去。
回頭,能看見女生站在原地,一隻手撩起幾縷髮絲輕輕地聞。
-4-
沈硯急匆匆衝進教室的時候,我正趴在窗臺上晾被淋溼的頭髮。
「江素!你沒事吧!」沈硯一個猛勁把我從窗臺上拽起來。
好險沒給我拽過去。
「沒、沒事啊……」我不明所以。
不就是淋了點冷水嘛,曬乾就好了。
沈硯急切地搓着我冰涼的耳垂:「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會遇到這種事情。」
耳垂上傳來逐漸發燙的觸感,我有些臉熱。
「沒事啦,也不是你的錯。像你這麼受歡迎的人,走到哪裏都是腥風血雨的。」誇了這麼長時間,我幾乎要誇出條件反射來。
「我看你們兩個像腥風血雨!」剛剛趴過的窗口傳來一聲怒喝,嚇得我一抖。
我後仰着看過去。
哇塞,班主任。
還是當初罵過沈硯的殺馬特超級大綠毛那位。
「你們兩個!現在我就打電話叫你們家長過來!」
我不明所以,晾頭髮也要叫家長?
沈硯的媽媽來得很快,踩着高跟鞋穿着職業小套裝,典型的職業女性。
而我,我已經很久沒見過父母了。
自從他們離婚後,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們同框出現。
在辦公室門外等着的時候,沈硯一直捏着我的小拇指。
「江素,等會老師罵你,你就說都是我的錯,千萬把你自己撇乾淨。」他壓低聲音。
老師瞥了我們倆一眼,手指不停地點着桌面。
「三位家長,早戀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今天要不是我過去,他倆都在教室親上了!」
等會兒?早戀?誰?我和沈硯?
我愕然,扭頭過去看沈硯。
他察覺到我的目光,回了我一個安心的表情。
「老師我們沒有。」沈硯梗着脖子,話語鏗鏘有力。
沈硯媽媽倒是道歉得很快:「老師確實是我們的問題,但是小硯這孩子平時也不這樣啊……」
話裏話外意思明顯。
可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我只聽見一陣呼啦啦的風聲,臉頰一痛,我被打得偏過頭去。
「江素,爸媽就是這麼教你的?好好的書不讀跑去ṱú₈學那些小姐勾引人?!」媽媽的叫罵聲很刺耳。
「江素,你平時在學校都學了什麼?!」爸爸也跟過來,一腳踹在我大腿上,「怎麼教出來你這麼個沒皮沒臉的東西?」
我只覺得大腦嗡嗡作響,耳邊除了他們的爭吵聲,什麼都沒聽見。
這場針對我的圍毆,很快變成他們兩位大人之間的互搏。
「還有你,一個當媽的不管孩子,我看她今天這個樣子,和你這個當媽的脫不了干係!」
「孩子是我一個人生的嗎?江建立,你別忘了她也是你的女兒!」
好吵,吵得我頭好疼。
沈硯的媽媽和老師在一邊拉架,沈硯就趁這個時候過來拉我的手。
「江素?江素你疼不疼?」溫熱的掌心貼上疼得發木的臉頰,沈硯的聲音也擠進我的耳朵。
我搖搖頭,開口:「爸媽嗓門真大。」
腳好像灌了鉛,被牢牢釘在地上。
我很久沒見過父母了,或許走出這個辦公室,又要好久才能見面。
眼前的場景有些模糊,我看不清。
只能看見父母在辦公室裏吵得不可開交。
突然抓着我的力道大了,緊接着我無法控制地被往前帶去。
沈硯拉着我,將我從喧鬧的失神中扯出來。
「江素,你再不說話我帶你逃課了。」
聲音很輕,很輕。
-5-
託沈硯的福,早戀加逃課,成功給我博來了一週停課式休假。
有點沮喪,但是如果每次停課班長都可以帶着巧克力毛巾卷和百香果雙響炮的話,我願意。
「就在這裏嗎?」班長的表情有點抽搐。
我看着正對公園大噴泉的公園長椅,堅定地點了點頭。
開玩笑,要是讓班長看到我城中村蟑螂老鼠共享之家,我寧願睡長椅。
班長:從猶豫到接受僅用了五秒。
「江素,謝謝你週末還願意出來幫我補課。」班長是個挺溫和的男生,就是成績偏得不是很溫和。
「小事!」我啃一口毛巾卷,「誰找我我都會幫忙的!」
建議學習學不下去的時候都來一口巧克力毛巾卷。
沒什麼用。
但是巧克力碎 treetree 的,很好喫。
其實這也要多謝沈硯,他給的那些錢足夠我安安穩穩讀完高中了。
我再啃兩口毛巾卷。
下次給沈硯帶一個好了。
講題到一半,我打了個飽嗝。
「喝點水,別噎着。」救命之水遞到我嘴巴,我狠狠悶了一大口。
我眯起眼,總覺得遠遠站在班長身後那個人有點眼熟。
「班長,你看那個人,像不像沈硯啊?」
班長順着我的視線轉頭。
又轉回來。
「江素,我三百度,沒戴眼鏡。」
「哦。」
不過沈硯怎麼會跑到城中村來,不可能,不可能。
我幸福地眯起眼。
想到這兒,我掏手機出來給沈硯發了條短信:
「如果幸福有味道,我相信是巧克力毛巾卷。」
-6-
一週下來,我被班長喂胖了三斤。
坐在教室的椅子上,猶如地動山搖。
沈硯背對着我,他的光頭已經長出來不少黑色的發岔,我忍不住戳了一下。
QQ 彈彈,不能拉絲。
「沈硯,你頭髮長出來好像那種青春電影裏的寸頭男主角誒。」
沈硯的語氣不太好:「你不要誇我了。」
我登時坐正了,環視一週。
誰?停課一週誰惹我金主生氣了?
沈硯的下一句將我無情打入地獄。
「你就是喜歡我的錢吧?你根本不是真心誇我的,我以後不給你錢了。」
我心虛,但狡辯:「怎麼會,我每句誇你的都是真心實意的!」
「騙我很有意思嗎!」沈硯突然狠狠拍了一下桌板。
我對上他的眼神,心口猛地一跳。
亮晶晶的,好像有水在裏面打轉。
我愣在原地,劈頭蓋臉地被人吼了一頓,任誰也反應不過來。
一直到沈硯扭頭就走,我纔想起來,我桌肚裏還有一個巧克力毛巾卷。
心裏酸酸的。
我猛眨眼睛,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舔狗的失業竟然來得這麼快。
想要找個廁所隔間靜一靜——聲明,不是哭。
可是打開每一間都是屎。
回到教室的時候沈硯還沒回來。
我從桌肚裏掏出那個毛巾卷,毛巾卷安安穩穩地躺在盒子裏,其實本來是想送給沈硯的。
我盯着毛巾卷看了兩眼,想到了廁所裏的每一個坑。
噦……
等我壓下那股噁心追出ẗü₉教學樓的時候,沈硯已經沒影了。
上課鈴在這時響起,沈硯一個上午都沒回來。
我捱了一個上午,在校門口看見熟悉的人影時,我幾乎下意識地要喊出聲。
他卻先看到了我。
和記憶裏每一個瞬間一樣,衝過來,揚起胳膊,臉頰卻沒有熟悉的痛感。
「素素,是爸爸。」他沒有打我。
「爸爸。」我聽話地叫着。
「上次爸爸踹你是爸爸不對,爸爸中午帶你喫好喫的,好不好?」
大腦遲鈍地沒有接收信號就已經點了頭。
也許之前我爸只是忘了還有我這個女兒,上週在辦公室想起來了呢。
本人只用一秒就接受了這個設定。
緊接着,爸爸有一句話打破了這個設定。
-7-
「爸爸的生意出了問題,你阿姨要和我離婚,但是爸爸聯繫到一戶人家,願意出三十萬彩禮……」
沒說一個字,我的心就往下墜一分。
缺失的父愛在此刻徹底腐爛。
「我才十八。」這是我第一次反抗別人。
「爸爸知道,十八剛好嘛,都成年了。對方條件很好的,家裏又有錢,就是腦子有點……」
我用力甩開他拉着我的那隻手:「我不結婚!我要上學!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一點錢你就要把你的女兒賣給一個傻子嗎!」
我爸的表情怔住,然後像我記憶裏的每一個瞬間那樣,暴怒,扭曲,大聲地咆哮。
「上學?沒有老子有你這條命嗎?!給你老子換點錢怎麼了?」
「你別以爲老子不知道,上次那個男同學家裏很有錢吧?你和你媽一樣,都是見錢眼開的賤貨!」
「老子告訴你,錢我已經收了,你是老子的女兒,全身上下都是老子的,我他媽還做不了你的主了?」
他粗黑的手指指着我,口水噴濺到我的臉上。
幸好,現在已經不在校門口了。
沒有那麼多同學。
「我再說一次,我、不、嫁!」
重重的巴掌幾乎打得我耳鳴,耳膜好像破了似的,呼呼地往裏灌風,好像還有液體在往外流。
我伸手摸,卻什麼都沒摸到。
他繼續來拉扯我的胳膊。
他的力氣好大,我的手指扣在水泥牆壁上,磨得指腹疼痛破皮,都攔不住他的動作。
有力的胳膊卡在我的脖頸,氧氣上來的也越來越少,眼前漸漸模糊,我只覺得,我的手好疼啊。
抬頭能看見他的那輛黑色吉普,裏面沒有燈,馬上就要將我吞沒掉了。
「江素!」恍惚之間,我聽見有人喊我。
緊接着,拽着我的力道鬆了。
又一雙胳膊把我從地上拽起來,我聽見有人大罵:「你把她打了,還有誰那麼誇我!」
-8-
是當初堵我的小黑指甲油。
她帶着當初堵我的幾個小太妹,小太妹擋在我跟前。
「同學……你……」
「蔣禮禮!」蔣禮禮白了我一眼,「有屁就放。」
幾個小女生對上男人一米八二百多斤的身體,還是顯得單薄。
我拍拍蔣禮禮的肩:「沒事的蔣禮禮,我自己可以,你們這樣很危險。」
「你是蠢嗎?我現在走了你可就回不來了!你知不知道她綁你幹什麼?!和傻子結婚!你真想啊?」
我沒接話,蔣禮禮看我的眼神古怪起來,右手揚起:「我現在扇你,你記得讓沈硯別告訴我爸媽,上次我被罵了一個小時!」
「我覺得我還是要對惡俗的包辦婚姻做出抗爭。」我立馬擋住她的手。
難怪,上次之後,廁所的隔間再也不會倒水進來。
我還以爲是我的個人魅力呢。
我支着蔣禮禮站起身來,果然,十個指腹有八個都磨破皮了,這馬上期末了我怎麼考試?
「毛都沒長齊的玩意兒。」他看着眼前的一排人牆啐了口痰,「我管教自己的女兒,有你們什麼事?」
「沒見過沈硯那麼能跑的,要不是保鏢去找他了,這會我能打得他滿地找牙。」蔣禮禮衝着我爸啐了回去。
「你知道我是誰嗎?蔣家大小姐,知道蔣家嗎?老多個三十萬了!有本事你打我一下試試呢?」
還比了箇中指。
那很有素質了。
一羣高中小女生對峙一個成年男人沒有任何勝算。
但是他也不想攤上事,一羣高中女生他能扇的只有我,因爲我是他女兒,不用賠錢。
所以蔣禮禮和我爸面對面打了半天的嘴炮。
你一口痰我一口痰,你罵一句我罵一句。
一來一回從不搶跑。
有點素質,但不多。
蔣禮禮把我護在身後,痰是吐不出來了,嗓子都啞了:「沈硯到底來不來?我他媽不是痰做的!」
蔣禮禮再次氣沉丹田,吐了口空氣。
「她媽的,小姑娘我沒這個功夫和你鬧,把江素交出來,我不打你。」我爸顯然也累了。
「呸,賣自己女兒的敗類!」蔣禮禮不服輸。
我看着眼前Ŧŭ¹這一排人,心口有點軟。
真是的,前幾個月還在廁所準備揍我呢,怎麼能這時候爲我捱揍?
我正打算剝開人羣過去。
其實我並不想妥協,可是總不能看着他們被打。
我爸一定是斷掌,不然怎麼打人那麼疼。
沈硯就在這時拎着亮閃閃的鐵棍又把我攔回去:「英雄出場是不是要有點掌聲?」
「掌聲個屁啊!帶着江素跑啊!」蔣禮禮忍不住罵。
我覺得她想往沈硯頭上吐痰,但是她真不是這麼做的。
「你又是誰?」我爸眯起眼,我聽見他指關節咔咔作響,「小子好,小子打不壞。」
「你缺錢怎麼不和我說?」沈硯壓低聲音,從腳邊踢了個箱子過去:「不就是錢嗎?老子有的是。」
這是我第一次見沈硯罵粗口。
我爸彎腰拉起那個箱子打開。
紅燦燦閃亮亮。
「臭小子你以爲我是好糊弄的?區區這麼一點……」
他話還沒說完,沈硯又扔了張卡過去。
「這張卡里有五十萬,買斷你和江素的父女情,夠吧?」沈硯支着那根鐵棍,「不夠上沈氏,報我的名字,沈珏。」
-9-
沈硯今天確實很像英雄,畢竟拎着一根鐵棍出場的寸頭哥真的很像剛蹲完局子出來。
「所以沈珏是誰?」我沒忍住。
「我哥。」
「……」
「好吧,還是有點可惜,剛剛給了他那麼多錢。」我嘆了口氣。
「沒事,除了面上的,下面全是練功券。」
「銀行卡呢?」
「裏面有三塊六毛六。」
蔣禮禮沉默。
蔣禮禮比了個贊。
江素沉默。
江素有點心疼錢。
「所以說你們兩個在一塊這麼久了,怎麼還能被這點小事挑撥離間?」許念恨鐵不成鋼。
「在一起?我們倆?」我瞪大了眼睛。
不好意思,是我開不起會員所以這段劇情跳過了嗎?我怎麼不知道。
「我們可沒在一起。」沈硯冷哼一聲,「有些人停課一週還想着給人補習呢。」
「哦不對,是甜蜜約會,又補習又喫甜點的。」
我試圖辯解:「不是,那是他找我的。」
「是,我給你錢你才肯跟我待著,江素,你這個人就沒有心。」
「……」我看向蔣禮禮,「能幫我找個律師嗎?他誹謗我。」
沈硯炸毛:「你就說你是不是給人補課了吧?是不是喫人蛋糕了吧?是不是!」
沈硯現在的狀態顯然不太對,我扭過頭:「天氣真好啊,我們現在去幹什麼呢?哎呀是不是該回去上課了?禮禮你說是不是~」
蔣禮禮:無視了你的求助並且回了一箇中指。
從沈硯的車上下來的時候,我感覺被吸魂了。
趴在地上忍不住地乾嘔。
「有這麼誇張嗎?」沈硯過來順着我的背。
我噦得上氣不接下氣,衝他比了個大拇指:「太……太爽了……沈硯你的車技可太厲害了……」
沈硯:不信。
「其實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來這裏跑兩圈,我以爲也能讓你發泄發泄呢。」他有些沮喪。
「我好心辦壞事了?」
「怎麼會呢?」我立馬反駁。
「好啦,你不用什麼都順着我說,說Ṭûₙ點你自己想說的。」冰可樂貼上臉頰,貼得我一個哆嗦。
我接過,感受掌心的熱度被可樂罐一點點吸走。
「你有錢,父母又疼你,怎麼你還有不開心的事?」
沈硯搖搖ṭũ⁷頭:「纔不是,哪來的謠言。」
他仰頭,喉結隨着吞嚥動作上下起伏。
「我爸心纔不在我身上,要不是財產不好分割,早就跑去他外面的甜蜜小家了。」
我:「那你媽媽也很疼你吧,上次我看見了。」
「疼屁。」沈硯比了一個發誓的手勢,「江素你發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嘴巴的人,這輩子喫不到巧克力毛巾卷。」
好惡毒的詛咒。
我順着他的話念。
沈硯這才滿意地往下說:「我媽只是想用我讓我爸明白,沒有他也能把我養的很好。」
「結果我養廢了。她這個人就是好面子,她纔不在意我是不是談戀愛了,她就在乎名聲好不好聽。」
我聽得似懂非懂。
不過也不難理解,家Ṫũ̂⁰家有本難唸的經嘛。
「明白了,所以你不需要很多很多錢,需要很多很多愛。」
「江素,這不好笑。」
「哦。」我老實了。
明明說不好笑的是沈硯,可笑出聲的也是他。
冰可樂順着食管下滑進胃裏。
不知怎的,我也開始跟着他笑。
陽光有些刺眼,可是撒在身上暖洋洋的。
笑到最後,我們幾乎仰躺在地上,後背是地板被曬暖的溫度。
「沈硯。」
「什麼?」
「其實剛剛的車真的有點快。」
-10-
不知道沈硯使了什麼手段,不過我爸確實是沒再出現過,蔣禮禮出現過一次,被沈硯拿着棍子打出去後也不再敢出現在我們面前了。
生意起色沒起色不知道,因爲這一次,是我把他扔進了我的黑名單。
老登以後漂流瓶都不要見了!
鑑於沈硯同學對我給班長補課的不滿,我決定給沈硯也補補課。
沈硯對此表示抗拒。
但是被一個巧克力毛巾卷收買了。
「江素,要不然我給你點錢吧,別補了……」
第五次沈硯昏昏欲睡過去被我一筆桿捅進鼻孔,他無助。
「你之前給我的錢已經夠我讀完高中了,我不要。」
「那我給你買巧克力毛巾卷?」
「……」
我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和沈硯鬧彆扭那天,推開的每一扇廁所門。
噦……
「毛巾卷也不要!」
「哦。」現在是沈硯老實了。
第一次月考,在我的拔苗助長下,沈硯的總體成績提高了三十分。
蔣禮禮還特地跑過來觀摩。
「來觀摩一下硯哥是怎麼母豬上樹的。」她趴在窗口笑嘻嘻,「江素你能不能今天誇我兩句,我新做了個頭發。」
沈硯在我旁邊瘋狂地兩手交叉,可蔣禮禮只給了他一個白眼。
我眨眨眼:「好啊。」
「來蔣禮禮同學回答我的這個問題……」
好了,第二次月考,蔣禮禮也提高了二十分。
就是有點活人微死。
-11-
沈硯媽媽找到我的時候,我剛準備蹬小自行車回我的城中村。
「江素是吧,說說你要多少錢才肯離開我兒子?」沈媽媽還是一身女強人樣。
脖子上的項鍊好像有點值錢,能摸一下嗎?
我沒敢說。
「我不要錢,我也沒有和沈硯在一起,我們倆只是革命好情誼。」
之後會不會變質就不一定了。
畢竟沒有人能ťůₑ拒絕一個頭發很軟的富二代帥男。
「你想要多少?開個價吧。」沈媽媽比沈硯大方,起手就是一張空白支票。
我嘆了口氣,學着沈硯第一次給我錢那樣在書包裏掏了掏。
掏了一疊試卷蓋住那張空白支票。
「?」沈媽媽不解。
我掏出筆:「這是沈硯最開始的成績,必考科加起來兩百多。」
「這是沈硯第二次月考的成績,雖然語文沒什麼動靜,但是總分進步了三十。」
「這是第三次月考……」
「這是第四次月考,哦對,這個題有意思了,我和你說……」
我和沈媽媽在咖啡廳呆了一個小時。
那張空白支票還是到了我手上,只不過沈媽媽的話變了。
「江素,你是好孩子,如果沈硯不聽你的話,你儘管打,打壞了我負責!」
我把支票揣進兜裏。
現在好了,大學學費也有了。
-12-
考場外堆滿了來送考的學生家長,我只覺得心臟跳得發燙。
「很緊張嗎?」沈硯伸手過來捏我的小拇指。
「有點。」我嚥了口口水,空着的那隻手控制不住發抖。
我舉起手,抖給他看:「高考未完,已確診帕金森。」
我覺得這個冷笑話蠻好笑的。
可是沈硯沒笑。
一隻手輕輕蓋上我的左手,拇指一圈一圈,安撫似的揉着我的掌心。
「江素,我相信你。」
手腕上突然被什麼東西束縛住,我低頭。
是一根紅繩。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沈硯只笑:「特地去廟裏求的,我上面有人,你這次考的包不差。」
上面有人是這麼用的嗎?
我甩了甩微抖的大腿:「考砸了怎麼辦啊。」
「考砸了我們倆一起去擺攤賣毛巾卷。」沈硯對毛巾卷的執念簡直比我還重。
又想到巧克力毛巾卷,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湧在心口的緊張感一下消了不少。
「考完見。」沈硯進場前,和我說的最後一句話,「相信我,你會放鬆的。」
走進考場前,我緊張地趴在欄杆上乾嘔,巨大的心理壓力將我死死困住。
走進考場後,我才明白沈硯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蔣禮禮坐在我前Ṭû₉面幾排,頂着一頭殺馬特大紅毛。
出自誰的手筆太明顯了。
看見我的那一秒,蔣禮禮猛地把臉埋了下去。
不光是我,就連監考都時不時地往蔣禮禮那兒瞟。
我心裏忍不住想笑,我就說怎麼那麼久都沒見到蔣禮禮的人影。
原來是沒臉見人了。
象徵着高中三年結束的鈴聲敲響。
我只覺得渾身輕鬆,拿筆的手很酸。
眼神瞟到那根被拉緊的紅繩,我莫名想到沈硯第一次帶我飆車那天。
風的呼聲大到我們聽不見彼此的聲音,回頭,看見的是沈硯握着方向盤,誇張的表情,吹都吹不動的寸頭。
那時我的心跳如雷貫耳,小腿肚緊張得發酸。
我狠狠拍了自己的腦瓜一下。
沒出息的東西,回去喝點醋得了。
-13-
考試結束沒幾天,班裏有人聚會唱歌。
其實我本來是不想去的。
可是聚會的餐廳招牌菜是據說有手臂那麼長的大肋排。
這個得去,這我得嚐嚐鹹淡。
剛趕到門口,我就和從出租車上下來的班長撞了個正着。
沈硯的消息也在這時候來:「江素!你要是敢爲了肋排不等我,我就詛咒你喫方便麪沒有調料包!」
三十六度的手居然能發出來這麼冰冷的消息,令人害怕。
「江素,你不進去嗎?」班長見我在路邊站着,奇怪道。
其實我現在已經不太能直視他了,一看到他,我就想到巧克力毛巾卷。
「我在等沈硯,他社恐,不敢一個人進去。」我隨口胡謅。
「考得怎麼樣?」他笑得溫和。
「手感好到可以去隔壁金足印象就職。」我點頭。
他回頭看了一眼旁邊十字路口的紅燈:「那個……江素,我有個問題問你。」
「什麼?」
「高考完了,你有沒有考慮……談個戀愛什麼的啊?」
我一愣。
似乎這件事從來都沒有擺在我的計劃裏。
上高中以後,我要計算每天喫什麼不會餓死,要保持成績。
後來遇到沈硯,要每天舔沈硯,搶二食堂的黃燜雞米飯。
再後來,是給沈硯補課,確保沈硯不會去賣巧克力毛巾卷。
再後來…
再後來我做了什麼計劃嗎……
好像沒有。
「現在考慮也可以的!江素,我真的真的,覺得你很厲害!」
「也不是考不考慮……」我扣扣腦瓜,「戀愛這東西……」
話沒說完,沈硯一臉陰沉沉地出現在班長身後。
「幹什麼呢,才考完幾天就表白?」他硬生生把班長從我面前擠走,一隻手搭上我的肩,「毛巾卷同學。」
沈硯的頭髮已經長出來好多了,此刻柔軟地趴在腦袋上。
像金毛,想揉。
我心想。
「什麼毛巾卷?」班長有些不解。
「沈硯,這樣很沒禮貌!」我立馬從沈大狗的頭髮上回神,在沈硯頭上狠狠一敲。
果然手感很不錯。
「這樣。」班長不知道懂了什麼,他點點頭,「沒事的,江素,你幸福就是最好的!」
話音剛落,他扭頭一溜煙跑了。
「誒毛巾卷同……不是,班長!」我攔都攔不住。
「哼,沒勇氣。」沈硯冷哼了一聲。
「沈硯,你怎麼可以給人家起外號!」我訓道,眼睛還掛在他的頭髮上離不開眼。
「他還搶先我一步呢!」沈硯大聲嚷嚷,「要表白也是我先表白!他怎麼什麼都要搶我先一步啊!」
我皺眉:「什麼表白?」
沈硯:「不是吧,高考都結束了,我還不能和你表白?你太惡劣了江素!玩弄少男心不負責。」
說到這,他還頗爲傷心地捂了捂胸口。
我的腦子裏不斷迴旋着沈硯剛剛說的話,臉有點熱。
聲音也不自覺變小:「誰玩弄你了……」
「那就是答應了?」他彎下腰來看我。
「沒有!」
「那就是玩弄我了!」
「……我要聯繫律師。」
沈硯一副被欺負慘了的模樣:「我明白……我們這一行,最忌諱的就是愛上客人。」
「不是……哪有這種情況表白的啊。」我不滿。
沈硯頗爲認真的思考了兩下:「明白了。」
眼見沈硯一副要撤回的模樣, 我心下已空,哪想他馬上又開了口。
「那你再玩弄幾天。」
「啊啊啊沈硯!!」我氣得伸手把沈硯剛做好的髮型揉亂成一團。
「江素你知道這個髮型我花了多少錢嗎!」沈硯的表情立刻慌了,變戲法似的從兜裏掏出來個鏡子對着瞧。
我:冷眼。jpg。
如果可以,我現在要拿一沓錢甩在他臉上。
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我手臂長的大肋排。
-14-
說實話, 沈硯的表白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雖然他確實長得很帥。
確實很有錢。
但是我是爲了那五斗米折腰的人嗎?
看着沈硯推過來,被切得大小正好的牛排, 還有隔壁桌發出的老錢式笑聲, 感覺錢包隱隱作痛。
我猶豫:「真的你請客?」
沈硯點頭:「喫吧,喫不窮我。」
我覺得我也可以是爲五斗米折腰的人。
牛排的口感很好, 也可能是我山豬沒喫過細糠, 簡直好喫到喫一半旁邊死了一個人都不知道。
盤子裏突然多了塊牛肉,我抬頭, 正好對上沈硯的眼神。
「怎麼樣,玩弄期是不是足夠了?」他直勾勾盯着我, 黝黑的眼睛裏倒映着我的身影。
我把嘴裏的肉嚥下去。
「沈硯,其實我一直想問你個問題。」
「什麼?」
「給我爸的錢, 還有卡, 你是騙我的對吧?」
其實很早我就懷疑了。
再有錢也攔不住流氓。
我不相信我爸被那麼耍了還能從我的生活裏銷聲匿跡。
沈硯手裏的刀叉被輕輕擱在桌子上:「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直覺。」
沈硯的語氣頗爲無奈:「真是的, 告訴你這個,你心理壓力得多大啊。」
「其實你不用爲我那麼做。」沈硯給的錢, 就算畢業後我工作十年都還不起。
金錢二字是橫跨在我們之間的深淵, 越不過,躲不掉。
「江素。」沈硯也嚴肅起來,「你得明白一點,錢我從小就不缺, 我給你的對我來說是最微不足道的東西, 你不能因爲這件事感激我。」
「而且, 其實我也沒損失多少……」
天殺的富二代。
我恨得牙癢癢:「五十多萬叫沒損失多少?!」
沈硯有點心虛:「咳……其實, 後來我偷偷報警了。」
我:「?等等?」
他繼續說道:「敲詐勒索這麼多, 夠他進去蹲一陣子了, 錢我也拿回來了……」
我幾乎瞬間腦補到我爸的表情。
差點忘了, 這個世界還有一種職業叫警察。
「太陰了。」我評價,「那你完蛋了, 沈硯。」
沈硯瞪大了眼睛:「不是, 你聽我解釋, 我是怕他以後纏着你才……」
「我以後考不了公了, 你得對我負責。」我把沈硯剛剛送過來的一塊牛肉送進嘴裏。
沈硯愣了愣,漆黑的眼睛彷彿瞬間被點亮。
下一秒, 他幾乎倒豆子似的把牛排全塞我碗裏:「那得負責, 我太惡劣了!」
出成績後,作爲優秀學生代表,我被安排上臺發言。
說實話, 第一次畢業, 沒有經驗。
如果早知道有上臺發言這個環節,我寧死,寧死都不會答應沈硯。
看着鏡子裏的殺馬特大粉毛, 我悲壯地像是一頭馬上要撞死的驢。
「沈硯,我恨你。」
一個殺馬特大綠腦袋從我背後探出來:「不準。」
「你知道我是要上臺發言的嗎?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那很好了,恨比愛長久。」
「沈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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