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那天,我肚子突然疼得厲害。
「怎麼?裝不下去了?
「不想離了就直說,別來裝病這套。」
江弈語氣譏諷,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我咬牙忍着,但還是在辦手續前疼暈了過去。
再睜眼時,我躺在病牀上。
江弈把手裏的一沓收據遞給我,滿臉施捨。
「還好是離婚前做的手術,不然離了婚你還要自己承擔。
「一共花了 5520 元,你轉我 2760 元。」
-1-
江弈把幾張發票扔在我手上時,我只覺得天旋地轉。
我沒想到會在離婚當天,急性闌尾炎發作到必須動手術。
我更沒想到江弈竟然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愣怔片刻後,我自嘲地笑了笑。
縱使已經決定和江弈離婚,心Ṱű₂髒還是一下下地鈍痛着。
我撐着身子坐起來,江弈已經迫不及待把手機遞到了我面前。
「2760,支付寶或者微信都行。」
在江弈目不轉睛地注視下,我給他轉了 5520。
我實在看不慣他這副救世主的樣子。
江弈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這麼大方,後面沒錢花了可別哭。」
我握着手機的手幾乎被氣到發抖。
誰能想到年薪百萬的江弈,竟然和自己的老婆這麼計較。
我努力平復好自己的心情,隨即打了個電話。
江弈也很乾脆,收完錢轉身就走。
直到江弈一隻腳踏出病房時被我叫住:「民政局還沒下班,現在去把婚離了。」
我是坐在輪椅上把離婚手續辦了的。
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原本還想嘗試調解,在看到我帶病離婚時選擇了沉默。
離婚協議上的財產分割是我和江弈一人一半,這是決定離婚時就商量好的。
房子和車子我都不要,我選擇現金。
從民政局出來後,江弈對我一陣冷嘲熱諷。
「眼皮子真淺,就知道要錢。
「果然,我們早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麻藥勁兒剛過去沒多久,我疼得根本不想說話。
如果可以,我真想站起來抽江弈一巴掌。
不過,江弈有句話說得對。
我和他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是我自降身份,瞎了眼愛錯了人。
-2-
正準備分道揚鑣時,江弈喊住了我。
「虞杳,我希望你儘早從家裏搬出去。
「萬一到時候你賴着不走,我可沒地兒說理。」
輪椅急剎時摩擦着粗糙的地面發出刺啦一聲,像極了心被撕裂時的聲音。
「好。」
我冷着聲音回覆。
被護工扶上車,我催促着司機先江弈一步把我送到了那個曾經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家。
家政團隊已經早早等在門口。
其實根本不用江弈說,我也會立刻馬上搬走。
和江弈多待一秒鐘,我都覺得窒息。
在我的指揮下,我的東西很快都打包完。
不過幾件衣服首飾包包,和婚前我帶過來的東西。
至於婚後和江弈有關的一切,我一樣都不想帶走。
江弈到家時,該收拾的基本已經收拾完了。
他的神情晦暗不明,眼神直勾勾地看向那幾個打包箱。
那樣子就像是我偷了他的什麼寶貝一樣。
我沒有理會江弈打量的目光,而是讓人把那幅掛在客廳的畫取了下來。
「你們幹什麼!
「誰允許你們動那幅畫的!不許動!」
看到這一幕,江弈怒氣衝衝地想要阻止。
我看着江弈幾乎要跳腳的樣子,心越發沉了下去。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好像逐漸不認識眼前這個男人了。
「這幅畫是我爸媽在我們結婚前送我的生日禮物,屬於我的婚前財產。
「我憑什麼不許動?憑什麼不能帶走?」
我看着江弈,一字一頓說道。
這幅畫是我爸媽當初特意在拍賣會上拍來送我的,價值三百萬。
江弈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這幅畫價值不菲後,特意讓我掛在了家裏最顯眼的地方。
每次家裏有客人,他都會主動炫耀一番。
他估計沒有想到我會帶走這幅畫,所以才這麼生氣。
江弈被我噎得難受,只能放下狠話。
「一個月冷靜期,希望你不要哭着回來求我。」
我理都沒理他,揚長而去。
求他?
可笑,我只希望不是他哭着回來求我。
-3-
折騰一下午,傷口果然繃開。
我在醫院住了十天,原本打算冷靜期出去旅遊也沒了興致。
十天裏,我的大學室友兼閨蜜舒婉來看我過幾次。
舒婉幾乎是一路看着我和江弈從戀愛到結婚,再到如今的離婚。
每次她來,都會惡狠狠痛罵江弈一頓。
好像這樣,她才解氣。
「算了小婉,都過去了。」
話雖如此,但心底終究還是有些難過。
我和江弈戀愛四年,結婚一年。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會走到這一步,並且如此快地走到這一步。
手機界面停留在我給江弈的轉賬記錄上,腦海裏再次響起江弈的話。
那瞬間,我覺得自己可笑至極。
上大學時,爸媽爲了鍛鍊我的性子,不僅嚴格控制我的消費,還不允許我對外宣揚自己的家世。
在知道我談戀愛後更是讓我隱瞞徹底,甚至在我結婚前他們還特意立了財產遺囑。
我爸媽不止一次表示過不看好江弈。
他們的話說得很直白,他們害怕鳳凰男喫絕戶。
爲此我還和爸媽大吵一架,非要證明給他們看,江弈是真心愛我的。
我和江弈是在大二那年確認的戀愛關係。
畢業後江弈放棄讀研,進入了快消品行業。
他想要賺錢。
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相反我很支持他。
他是從農村走出來的大學生,他媽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供他讀書。
他在大學時就一直勤工儉學,有目標、有想法。
也正因如此,他深深地吸引了我。
江弈一直是個很驕傲的人,自尊心極強。
畢業三年他就拼到部門經理的位置,年薪百萬。
我和江弈結婚以後,江弈他媽讓我辭了工作,安心在家備孕。
她勸我說趁年輕生孩子,容易恢復身材。
但我沒想到,會走到離婚這一步。
我當初的沒拒絕和現在的沒懷孕,反倒成了江弈掣肘我的法寶。
-4-
其實仔細想想,我和江弈的感情破裂總是有跡可循。
我盲目地在這段感情裏一次又一次退讓,直到差點失去自我。
婚後的江弈和婚前的江弈,幾乎天差地別。
婚前江弈對我百依百順,婚後江弈對我頤指氣使,尤其在他成爲部門經理以後。
曾經主動做飯洗衣,讓我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江弈,會嫌棄我在家裏什麼都不做。
「虞杳,你不知道我賺錢很辛苦嗎?
「你不會賺錢就算了,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亂花錢。」
他總是那麼趾高氣揚。
可明明江弈並沒有按照婚前的約定把工資交給我,甚至他一個月只給我 3000 塊錢用於家庭開支。
江弈壓根不知道,和他結婚以後我不停地消費降級,就連花在他身上的錢都是我自己倒貼的存款。
剛開始我還會和江弈辯駁兩句,後來我再懶得開口。
戀愛時那個辛苦賺錢送我禮物,那個噓寒問暖的男孩兒,早就不見了。
現在的江弈慣會審時度勢,更會捧高踩低,甚至看不起曾經和他一樣的窮人。
想到此,我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巴掌。
明明是ťû³富家千金,愣是把自己活成了喫糠咽菜的王寶釧。
我開始無比慶幸。
我不僅沒有懷孕,我也沒有像江弈和他媽以爲地失去工作。
-5-
出院那天,舒婉給我打來電話。
她說公司臨時有事,就不陪我搬家了。
我並沒多想,讓她先去忙自己的事情。
畢竟我的東西早就讓人搬回了上大學時就在市中心買好的房子裏。
直到晚上,終於忙完手裏的事情後,我窩在沙發上給舒婉電話。
原本我是想邀請她來新家做客的,一方面我是想感謝她這些天的照顧以及爲我操的心,另一方面我想送她一個禮物,順便告訴她我家的真實條件。
電話響了很多聲纔打通,舒婉的聲音有些輕喘。
「小婉,你怎麼了?」
我有些擔心地詢問她。
舒婉支支吾吾半天才說自己正在公司加班,有點忙。
擔心打擾到她,我匆匆掛斷電話。
手機卻在這時突然跳出家裏攝像頭的提示。
當初江弈他媽覺得我自己在家住着不安全,特意安裝了攝像頭。
爲此我和江弈大吵一架,最終以我的退讓妥協結束。
後來江弈他媽總是在攝像頭裏對我指手畫腳,我一氣之下把他媽連接攝像頭的權限關了,連到了自己手機上。
我已經決定把江弈從我的世界清理出去,所以就點進了 app 準備把攝像頭解綁。
然而攝像頭裏的畫面,卻讓我呆愣在原地。
那一刻,我只覺得窒息感撲面而來。
通過攝像頭,我清晰地看見江弈正攬着一個女人大搖大擺走進我們的婚房。
幾乎從進門開始,他們兩個人的嘴就沒分開過。
他們一路火花帶閃電地滾到沙發上,激情四射也穢亂不堪。
我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個女人是剛剛纔和我通過電話的好閨蜜,舒婉。
-6-
我脫力一般倒在沙發上,失聲痛哭。
離婚並沒有讓我很難過,可赤裸裸的真相如同一把鈍刀一寸寸凌遲着我。
讓我狼狽不堪,讓我痛不欲生。
我和江弈之所以走到離婚這一步,在一定程度上是受到舒婉的鼓勵。
那天江弈需要用身份證,我就去車上幫他翻找證件。
無意間我瞥到副駕駛的鏡子和拉手附近,明晃晃沾着幾道淡淡的指印。
很明顯的防曬霜和粉底液的痕跡。
可這幾天我都沒有坐過江弈的車,但是指印一看就是這兩天才沾上的。
我第一時間調出行車記錄儀,卻發現記錄全被清空。
一瞬間,如墜冰窟。
江弈出軌的念頭在我的心底瘋狂生長,懷疑的種子就此埋下。
坐在地庫,我顫抖着雙手打電話給了舒婉。
舒婉和江弈在一家公司上班,他們是同事。
當初舒婉投簡歷到江弈所在的公司時,江弈還打趣我是不是不放心他,故意派個小間諜來監督他。
江弈爲了讓我安心,在舒婉入職這件事上幫了不少忙。
所以我想如果江弈真有什麼出格的行爲,舒婉肯定能在第一時間發現些蛛絲馬跡。
我Ŧũ̂₍仔細回想着當時那通電話。
舒婉在電話那邊欲言又止,最後像是下定決心一般開口。
她說:「公司最近新招了幾個管培生,有個女孩子和江弈走得比較近。」
我按着眉心和舒婉說了我的發現。
舒婉驚訝地呼出聲。
從那以後,舒婉幾乎每天都在給我實時播報江弈的動向。
後來,江弈不知道怎麼發現我在監視他這件事。
我和江弈爆發了史無前例的激烈爭吵。
我和舒婉哭訴時,她義憤填膺。
她一邊細數我所受的委屈,一邊暗諷出軌只有 0 次和無數次。
我和江弈的感情經過那麼一鬧,變得越來越淡。
她勸我離婚,及時止損。
我以爲我只是遇到渣男,結果我是被閨蜜和老公雙重背刺。
理智最終戰勝情感。
我把江弈出軌的視頻保存下來,撥通了一個電話。
「明天開個線上會議,公司可以換換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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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照顧江弈的自尊,我隱瞞了對他的幫助。
辭掉工作後,我用結婚前攢下來的我爸媽給的零花錢,偷偷收購了江弈所在的公司。
爲了不讓江弈起疑心,我請了專業的職業經理人打理。
當然,在必要的時候會對江弈進行幫助和提拔。
可以說江弈的事業之所以可以扶搖直上,幾乎全是我在背後扶持。
我沉默着站在陽臺上俯瞰着整座城市的夜景,思緒萬千。
當初江弈讓我辭職,我原本以爲江弈是真心想讓我給他生一個孩子。
現在想來大概真的就是因爲畢業時我比他的工資高了那麼一千塊錢,讓他男人的面子沒處放吧。
結婚一年,江弈一邊 pua 我,一邊出軌我閨蜜,甚至兩個人把我騙得團團轉。
我爲我曾經的愚蠢感到可悲,爲我付出的真心感到不值。
會議開始前,舒婉的電話突然打了過來。
「杳杳,昨天太忙了沒顧得上你。
「你這麼好,肯定不會生我的氣吧。
「你給我發個定位,我下班以後去給你煲湯喝。」
舒婉一如既往地對我噓寒問暖,可我只覺得無比虛僞又噁心。
我拒絕了舒婉要來我家的要求,果然她也沒有一定要來的意思。
「你最近和江弈有沒有聯繫?」
舒婉佯裝着突然想起的樣子,開始詢問我和江弈離婚手續辦理的情況。
「還算順利,在等冷靜期結束。
「怎麼了?」
我順着舒婉的話回覆,她終於拉扯到給我打這通電話的目的。
她想打探我和江弈的財產劃分。
也是,江弈這種人,又怎麼會把所有身家都交代出去呢?
可轉念一想,我又冷笑出聲。
江弈能有什麼財產?
一套 100 平的房子,一輛 50 萬的車,還有不到 200 萬的存款。
我反問舒婉:「是不是我要得太少了?」
舒婉慌忙開口:「怎麼會呢,你們好歹那麼多年感情,差不多就行啦。」
差不多就行?我笑了。
我「嗯」了一聲,說現在有點事要晚點聯繫,就把舒婉電話掛了。
不難想象,舒婉此刻一定是咬牙切齒的。
原本我想着和江弈離婚,財產一人一半拉倒。
但現在既然他出軌在先,我肯定是要扒下來他一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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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業經理人姓周Ťŭ̀ⁿ,是公司的執行總裁。
視頻裏,他正給我彙報着公司最新一季度的財務及銷售情況。
結束時,我如同往常一樣特意詢問了關於江弈和閨蜜的工作表現。
周總的臉色一下子變得不太好看。
我也是第一次從他泰然自若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他說,營銷部近期業績下滑嚴重,但是江弈對此不管不問。
在覆盤彙報時,連 PPT 都開始糊弄。
因爲我的關係,他善意提醒了幾次,但都無疾而終。
按照往常,我肯定會給江弈打圓場。
江弈一向自視清高,讓他低下頭去和人談合作比登天還難。
難啃的單子基本都是我在酒桌上談下來的,而留給他的基本上都是些在正經場合下的商務洽談。
我沒想到,江弈如今竟然連 PPT 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懶得做。
我的面上沒有帶着一絲情緒,示意周總繼續。
周總的眼底逐漸浮現一絲疑惑,然後吞了吞口水開始說關於舒婉的事情。
舒婉仗着江弈的後臺,最近在幾個單子上做了不少手腳。
因爲拿回扣的點數太高,甚至談黃了幾筆生意,導致公司不少損失。
舒婉家裏情況我是知道的。
她家裏有個重男輕女的媽媽,自己又是個不爭氣的扶弟魔。
當初她能進公司,雖然江弈忙前忙後,可到底是因爲我打了招呼。
也正是因爲我的原因,周總會適當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拿回扣這種事情本身就是行業潛規則,大家都能理解。
可現在周總既然能把事情搬到檯面上來說,就說明事情已經發展到不可控的局面了。
說到底,是我的縱容把江弈和舒婉的胃口養大了。
我敲了敲桌子沉聲。
「實在不行就換個人做部門經理,也不是非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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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剛結束,舒婉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我有些煩躁地接起電話,結果聽到了一個讓我匪夷所思的消息。
第二天一早我匆匆打車出門,在公司樓下咖啡廳見了她。
來之前我特意把妝卸了,努力讓整個人顯得憔悴又脆弱。
果然舒婉看到我時,眼裏閃過一抹得意和嘲諷。
她裝作一副關心又憤懣的樣子,說什麼婚姻就是愛情的墳墓。
「杳杳,振作起來,不要爲那種渣男流淚。」
冠冕堂皇的話聽多了,耳朵是會長繭子的。
我實在有些不耐煩就打斷了她。
「怎麼突然想辭職?」
說完,我直直地盯着舒婉,生怕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現在的工作確實不錯,可我還是想出國深造提高自己。
「你會支持我的吧,杳杳。」
舒婉的手緊緊地握住咖啡杯,大概是想以此掩飾她內心的不安。
「怎麼這麼突然,之前都沒聽說起過。」
我故作疑惑的樣子。
「你也知道我家的情況,我爸媽一直逼着我結婚。
「說到底是想拿我換我弟結婚的彩禮。
「我這纔想着國留學,躲躲清淨。」
舒婉的眼神變得有些躲閃,但是理由卻極其充分。
我上下打量了一眼舒婉,終於發現不對勁。
她明明那麼愛喝冰美式,今天卻點的熱牛奶。
甚至她今天還破天荒地穿了件寬大的 T 恤,與之前緊身包臀的裙裝截然不同。
我突然想起前些天在醫院時,她好像穿的也都是這種 oversize 風格。
一個不可能的念頭浮現在我腦海裏。
難道是懷孕了?
舒婉還在滔滔不絕,像是在極力說服我接受她要出國的事情。
我順着她的話點頭,恭喜並祝福。
然後拋出了一句足以讓她自亂陣腳的話。
「小婉,我好像知道江弈出軌的人是誰了。」
舒婉的咖啡倏地從手中一滑,直直砸在地上濺了她滿身。
她的眼裏快速閃過一絲錯愕。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又迅速換上一副喫驚又憤怒的表情。
她問我:「是誰?」
-10-
晚上我再次打開了家裏的攝像頭。
很意外,江弈竟然到現在都沒想起家裏還有這個東西。
而這也爲我後續讓江弈淨身出戶攢夠了證據。
此刻,江弈和舒婉兩人正坐在沙發,像是商量着什麼。
我調大聲音,對話清晰可聞。
「今天我見了杳杳,她說她知道你的出軌對象了。
「你說,她是不是察覺出什麼了?」
舒婉的表情有些糾結。
江弈雙臂張開搭在沙發背上,滿臉陰鷙地靠坐着。
「她知道個屁,她就是個什麼都不會的蠢貨。
「當初她在車上發現那些印跡,不也被你三言兩語轉移了火力。」
他的聲音寒冷刺骨。
舒婉皺着眉頭:「可是江弈,我總覺得有些不安。」
我挑了挑眉。
事實證明,女人的第六感從來都很準。無論她是好女人,還是壞女人。
江弈將舒婉一把攬進懷裏,他的聲音極具蠱惑力。
「沒事的,相信我,她不會知道的。」
江弈一邊說着,一邊按住舒婉的頭一陣狂啃。
很快江弈就開始喘着粗氣,手也變得不安分起來。
我噁心地閉了閉眼睛,只覺得胸腔裏一股火氣越躥越旺。
他們的對話還在繼續。
「現在才三個月,還需要保胎,你媽知道了又要念叨了。
「而且這幾天,她最近天天給我打電話讓我辭職。」
江弈捏了捏舒婉的臉。
「媽是心疼你纔想讓你辭職的。
「而且等我領了離婚證娶了你,咱倆本來也不能在一個Ṱŭ̀⁸公司。」
說到這裏,江弈突然抬頭看向閨蜜。
「這個月底過了再辭職吧。
「昨天剛剛有個單子,走之前再撈一筆。」
我聽得心驚肉跳。
怪不得財產分割時,江弈甚至不用給他媽打電話就同意給我存款。
原來他們兩個早就同流合污,撈了不少好處。
而剛剛江弈說的單子,是昨天我和周總在會議上決策的。
本來我是用來釣舒婉這條魚的,但沒想到江弈主動咬上了鉤。
既然如此,那你們就鎖死吧。
-11-
月底結束業績大會那天,是我和江弈冷靜期倒計時最後一天。
我親自去了公司。
正好在公司門口撞到了一起上班的江弈和舒婉。
舒婉在看到我時臉色微變,迅速與江弈拉開距離,跑到我面前。
像是在確認我剛剛到底有沒有看到他們走在一起,她有些試探性地開口。
「杳杳,你怎麼來了?
「你是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啊。」
我看了眼舒婉,沒有說話。
江弈已經大步流星地衝了過來,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
他的語氣充滿質問和不屑。
「你來幹什麼?
「我說過,就算你哭着來求我,我也會和你離婚的。」
舒婉大概是不想被我看出端倪,扯了扯我的袖子,示意自己先離開。
我看着舒婉腳步凌亂地衝進辦公樓,嘲諷着勾起脣角。
隨後我的目光挪到江弈身上。
「江總這是昨天喫了屎沒刷牙,一大早就滿嘴噴糞?」
我的話一出,直接逗笑了幾個圍觀的人。
江弈眼神掃了過去,幾個人悻悻地跑上了樓。
「江總官威還真是大。」
我譏諷開口。
可江弈像是沒聽出來我話語中的輕蔑,擺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虞杳,你別費盡心機了。
「你就是跪下來舔我,我也要和你離婚。」
我抬了抬眼皮瞥了一眼江弈,像是沾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往後退了幾步。
一拳砸到棉花上,江弈氣得面色漲紅。
直到保安眼尖地看到不遠處緩緩駛來一輛勞斯萊斯時,他弱弱地開口。
「江總,是總裁到了。」
江弈點了點頭,一副不想和我廢話的樣子。
只見他扯了扯領帶,迅速整理了下儀容,候在門口。
我好整以暇地看向江弈,站到了門的另外一側。
江弈點頭哈腰地打開了車門,保安口中的總裁緩緩從車上走了下來。
看上去是一個非常精明幹練的男人。
男人看到我時眼裏一閃而過的驚喜,然後在江弈震驚的目光中快步走到我面前。
「小虞總,您到了。」
-12-
會議室裏,我坐在上首的位置。
江弈看上去仍然是無法接受現實,捏着文件的指尖幾乎發白。
舒婉的表情由不可置信轉向慌亂,最後變爲狂喜。
凝重的會議氛圍被桌面上震個不停的手機打破。
我拿起手機,點開了和舒婉的對話框。
【杳杳,你真的太不夠意思了。
【你是公司幕後老闆的事情竟然都不和我說。
【你藏得這麼深,是不是爲了給我一個驚喜?
【那我不要離職了,出國進修不如抱你大腿。
【你富貴就是我富貴。】
舒婉還在熱烈且瘋狂地給我發着信息,我卻懶得再看一眼。
我把手機調爲靜音,示意會議開始。
其實公司業績一直完成得不錯。
拋開江弈和舒婉的小動作之外,公司的盈利非常可觀。
按照獎金制度,這個月所有人的績效翻倍。
所有人喜不自禁。
周總順勢要宣佈幾個新的人事變動。
江弈的臉色越發不好看起來。
舒婉絲毫沒看出來江弈的不對勁,仍然興奮得不行。
她大概以爲她會升職加薪?
我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輕笑出聲。
「經公司決議,江弈、舒婉被開除。」
-13-
空氣難得安靜一瞬,隨後爆發出驚呼聲。
所有人大概都覺得很震驚吧。
江弈猛地起身,眼神狠毒地看向我:「虞杳,你憑什麼開除我!」
他指責我:「公報私仇。」
總裁助理很快將大屏幕切換了畫面。
江弈和舒婉這幾年喫回扣違規操作的證據全都被擺在檯面上。
江弈的表情難堪極了。
我挑着眉問江弈:「江總來解釋解釋?」
江弈攥Ţų⁽着拳頭,突然看向舒婉。果然,他把責任全都甩到了舒婉身上。
會議室一陣竊竊私語。
舒婉哪裏受得了這個氣。
只見她三步並兩步衝到江弈面前,啪啪給了他兩個響亮的耳光。
「江弈你是不是個男人?
「這些都是你指使我做的,你現在推給我算是怎麼回事?」
大難臨頭各自飛,江弈哪裏還管得了這些。
他用力推開舒婉,恨不得兩個人越遠越好。
舒婉一個踉蹌差點跌坐在地,被好心的同事扶了一把。
「虞杳,這麼多年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我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
「你相信我的,對吧。」
江弈看向我的眼尾染上一抹扎眼的紅。
是懺悔嗎?當然不是,是狡辯。
我坐在主位上,漠然地看向江弈。
「你說呢?」
我的態度這麼明顯,江弈哪裏還看不出來。
舒婉只以爲我恨慘了江弈,她哭喊着我的名字,讓我替她做主。
她痛心疾首。
「杳杳,我是被江弈逼着做這些事情的。江弈是部門經理,我根本拒絕不了他。
「杳杳,你相信我!我有證Ŧū́⁼據!」
「證據」二字像是觸碰到江弈的機關。
江弈的表情變得陰狠無比,他快速閃到舒婉面前狠甩了她幾個耳光。
舒婉被重重摔在地上,身下流出一片豔紅的血。
眼尖的同事趕緊打了 120。
這場鬧劇以舒婉送到醫院結束。
-14-
舒婉流產了。
江弈的表情從頭冷到尾,一絲波動都沒有。
我嗤笑着看着前幾天還在沙發上恩愛纏綿的兩個人,只覺得無比噁心。
病牀上,舒婉淚眼婆娑地看着我,希望得到我的一絲同情。
直到我把她和江弈私會的證據扔到她面前。
江弈直接變了臉色。
「江弈,明天民政局見。
「另外,按照法律規定,我有權要求你賠償,你等着淨身出戶吧。」
聽到我的話,江弈身形一晃。
他幾乎是目眥欲裂地朝我吼道:「離婚協議已經商量好了,是你同意的!」
我竟從來不知道,江弈還是個法盲。
「可是冷靜期出軌也是出軌,更何況孩子不是三個月了嗎?」
我朝着江弈粲然一笑。
第二天,江弈果然沒有出現在民政局。
他開始想方設法地打聽我的新住址,希望求得我的原諒。
舒婉也在給我瘋狂發消息,說什麼她只是一時糊塗。
我把他們兩個人都拉進了黑名單。
之所以他們兩個這麼着急找我,是因爲我讓律師給他們分別發了律師函。
律師函寫得很清楚。
他們兩個利用職務便利,侵佔公款、非法收受他人賄賂等罪行證據確鑿。
只要他們一個禮拜內補上這些錢,公司可以不追責。
當然呢,他們肯定補不上。
江弈的錢都被他媽管着,從他媽手裏要錢,比從他媽嘴裏摳牙還難。
而舒婉的錢,大部分都拿去給她弟弟娶媳婦用了。
從頭到尾,我都沒想過要讓他們輕鬆脫身。
我從不被動喫虧。
至於和江弈離婚的事情,我選擇了起訴。
從我發現江弈做的那些事以後,我就知道想從一隻變成鳳凰的山雞身上拔下來毛,難度太高。
我選擇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15-
我沒想到江弈他媽竟然從老家趕了過來。
她給我打了無數個電話,我直接拉進了黑名單。
她找不到我,就跑到公司樓下大吵大鬧。
一場獨角戲被她唱得繪聲繪色。
她說我是個害人精,不僅害她兒子沒了工作,還害她失去了一個大孫子。
她還說我們公司是個喫人的公司。
她兒子從進公司以來一直勤勤懇懇加班加點,到頭來被公司開除。
過河拆橋都沒這麼拆的。
好事的人拍了視頻傳到網上,甚至有人開了直播。
一時間,視頻衝上同城熱榜。
消息很快傳到我爸媽耳朵裏,我爸媽連夜坐飛機趕了過來。
在機場見到爸媽時,我羞愧地垂下頭。
我爸輕拍了一下我的後背。
我媽更是把我攬進懷裏,哭得不能自已。
我安撫着他們:「爸媽你們放心,我能處理好。」
事情發酵得很快,公司的幾個合作因此被暫緩。
公司上下怨聲載道。
不是對我的怨聲載道,而是對江弈的怨聲載道。
因爲即使出了這件事,我還是兌現了承諾的獎金,甚至提高了下季度的獎金額度。
很快,公司員工紛紛下場主動闢謠。
江弈的醜事很快壓過了先前江弈他媽的大鬧一場。
之前那幾個合作不僅順利推進下去,還因爲之前對我們的不信任讓利了幾個點。
公司招聘郵箱更是被投了成百上千份簡歷。
這回,江弈他媽再怎麼鬧都無濟於事。
輿論從來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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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禮拜的期限很快就到了。
江弈他媽生怕自己兒子沾上官司,砸鍋賣鐵湊到了錢退回給了公司。
江弈找到我時滿臉胡茬,一臉憔悴。
「杳杳,我是一時糊塗。
「我們在一起五年,我是真心愛你的。
「你肯定不會離開我的,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他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諒。
我搖着頭,絲毫不給江弈面子。
「江弈,你看,最終還是你哭着回來求我。
「你現在接受淨身出戶,還來得及。」
江弈他媽在看到江弈跪在我面前時,已經氣得面紅耳赤。
這會兒又聽到我讓江弈淨身出戶,幾乎是發了瘋地衝到我面前。
她怒不可遏地掐着腰,對着我破口大罵。
「你個賤蹄子!不下蛋的母雞!掃把星!
「娶你回家是我們老江家倒了八輩子血黴!
「你還想讓我兒子江弈淨身出戶,你個不要臉的東西!你也配!」
江弈他媽越說越氣,揚着巴掌就要扇過來。
從農村出來的婦女,力氣大得要死。
我幾乎是用了全身力氣才堪堪攥住江弈他媽的手,隨後再次蓄力反手甩了兩個巴掌。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罵我。
「以前敬你一句媽,是因爲江弈。
「現在江弈在我眼裏就是個垃圾,你以爲你還算個什麼東西。」
我從來沒覺得,原來罵人可以這麼爽。
我終於爲自己出了口惡氣。
江弈大概沒想到我會打他媽,媽寶男的本質立刻顯露無遺。
「虞杳,你竟然敢打媽!
「媽對我們這麼好,你這叫忘恩負義!大逆不道!」
我笑着甩了甩震麻了的手。
「那是你媽, 不是我媽。
「我媽不會喫飯時多喫口肉都要瞪我一眼, 我媽不會防我像防賊一樣在家裏安裝攝像頭監視我, 我媽更不會在新婚夜非要死乞白賴和兒子兒媳一起睡!
「我不打她, 我還留着她?」
這場婚姻從頭到尾像個笑話。
新婚夜那天, 我和江弈正準備睡覺時, 聽到江弈他媽的哭聲。
我們兩個不放心去看了一眼。
江弈他媽正抱着他爸的遺像低聲啜泣。
看到江弈來, 他媽的眼淚像決堤一般,一邊哭一邊說着自己的不容易。
後來睡覺時,江弈說讓我們陪他媽一起睡。
三個人, 一起睡。
那天晚上,我和江弈爆發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爭吵。
也因爲如此, 江弈他媽纔回了老家。
臨走之前, 在家裏裝了攝像頭。
可笑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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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弈被我吼了一通後, 有些失魂落魄。
江弈他媽更是被我ƭű̂₉氣得心臟病發作, 送去了醫院。
可又怎麼樣呢, 是她自作自受。
我以爲江弈和我之間, 除了離婚這件事,再不會有任何牽連。
結果,江弈他媽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報警。
我被叫到派出所時, 是我爸媽陪着一起來的。
江弈他媽哭天喊地,說我打她罵她,甚至還調來了當天的監控視頻。
我把所有的來龍去脈,包括江弈他媽死活要求和他兒子一起睡覺的事情統統說給了警察。
他們娘倆都不覺得丟臉,我更不覺得了。
我爸媽聽了以後氣得咬牙切齒,指着江弈他媽的鼻子一直罵不要臉。
警察聽得面面相覷,最後定性爲家庭矛盾,讓我們自己處理。
江弈他媽一聽立馬不幹了, 躺在派出所門口撒潑耍賴。
說得難聽點, 遠遠看過去就是一個大肉球在那滾來滾去。
江弈的身子瘦了好幾圈, 根本拽不動他媽。
我和我爸媽冷眼旁觀,只想着儘快處理掉離婚的事情。
我爸更是火急火燎地開始找頂級律師幫我打離婚官司。
只是我爸的電話剛掛, 警察走了過來。
「請問您是江弈先生吧?
「有人指控您故意傷害致人死亡,請跟我們走一趟。」
江弈和他媽剛從派出所出來, 就被請進了公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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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才知道,是舒婉報的警。
舒婉根本沒錢補窟窿,但聽說江弈把錢補了,很是氣不過。
所以她找到公司 IT, 調取了那天江弈打她導致她流產的監控。
順便把當初江弈讓他去收回扣的證據交給了警察, 把江弈告上了法庭。
舒婉指控江弈利用職級脅迫她參與違法犯罪,同時指控他故意傷害致使她流產。
江弈和舒婉在法庭上瘋狂對噴。
還沒判決, 他倆就被法官以擾亂法庭秩序爲名,各拘留了十五天。
雖然公司沒起訴江弈和舒婉, 但舒婉這麼一鬧, 事情又進入調查程序。
我和江弈的離婚案也很快開庭。
正式拿到和江弈離婚判決那天, 江弈和舒婉的裁決書也下來了。
江弈被判了五年,舒婉被判了兩年。
江弈他媽灰頭土臉地回了鄉下,揚言自己再沒這個兒子。
鳳凰男重回山雞, 媽寶男再沒媽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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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塵埃落定,我只當自己做了一場噩夢。
夢醒了,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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