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賺錢還債,我被迫進城打工。
都說做金絲雀來錢快,爲了能被儘快選上,我僞造身份,成了一名 Omega。
醫藥集團太子爺下來挑人,我被一眼相中。
一心以爲是去當金絲雀的我看也沒看便籤了合同。
前一秒還沉浸在包喫包住七險兩金的美夢中,下一秒卻瞥見合同上的條約:
【重金求子】。
一個月懷上,一年內生完,去父留子,補償款一千萬。
天塌了,我 TM 一 Beta 去哪裏給他整孩子!
-1-
我看着那行醒目的標題,被茶水嗆得咳嗽。
「怎麼,你對合同上的條款有異議?」
「咳咳……沒有。」
太子爺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下巴輕抬,律師便上前收走了桌子上的文件。
我看着那離我越來越遠的合同,內心焦躁不安。
想我老老實實這麼多年,就爲了找工作撒了這麼一次謊,結果還撞上陸馳洐這個重金求子的,真是老天爺給我的報應。
「合同只有一年的期限,我會盡快讓你懷孕,之後安排專人伺候,所有的衣食住行費用我出。
「我在歷山區有一套別墅,明天會派人接你到那裏,你老實待着等我,我有空自然會去。
「還有一條請你務必記住,我們只是交易關係,不要妄想從我這裏得到感情,除了錢,我什麼都不會給你。
「違約金條款在最後幾頁有標註,希望你仔細查看。」
我迅速拿起我的那份合同翻到後面,果然看見了一串天文數字,把我賣了也不值這麼多錢啊!
腦瓜子迅速轉動,CPU 都快乾燒了我也沒想出好法子來,都怪這雙死手,當時籤那麼快乾嘛!
「你還有其他問題嗎,沒有可以走人了。」
陸馳洐語氣冷漠地下了逐客令,我哆嗦着抿了口茶,試探着問道:
「僱主,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要是懷不上,那怎麼辦?」
陸馳洐聞言嗤笑一聲,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你是不是忘了,恆瑞醫藥可是我家的產業,任你有什麼絕症,沒有我這裏治不好的。」
「哈哈哈,那咱們公司可真厲害!」
我表面跟着賠笑,內心卻開始蛐蛐:
恆瑞醫藥要是真能提高 Beta 的生育能力,那聯盟國也就不用爲生育率發愁了。
這邊還沒蛐蛐完,太子爺又自信發言:
「而且,我不覺得以我的能力和基因,你會懷不上孩子。」
「嗯,您說得對,是我多慮了。」
管你是什麼基因和能力,能生出來算你祖墳上冒青煙!
-2-
聯盟國 357 年冬,西南地區戰事結束,父親卻沒能活着回來。
母親久病在牀,聽到父親戰死的消息悲痛過度,不久也跟着去了。
徒留我一人和一身的債。
許是怕我尋死,母親走前反覆囑託,要我務必把借的錢都還上。
父親的那點撫卹金連債務零頭都不夠,爲了還債,我離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鄉來到聯盟國首都。
大城市機遇多,只要在這能找上一份工作,還完債務只是時間問題,說不定還能有餘錢安穩度過下半生。
可惜我只想快點還完債,好下去陪他們,果斷選擇走捷徑,沒承想遇上了陸馳洐這個冤大頭。
-3-
太子爺做事很有效率。
第二天搬到別墅後,他便讓祕書打來了這個月的錢,而我轉手就去還了債務。
看着賬戶上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金額,我不由得感慨:我不生產錢,我只是錢的搬運工。
忐忑不安了一個星期,該來的還是來了。
如果不是他這次易感期提前到了,估計我等待的時間還會更久些。
畢竟我這位僱主壓根不想要什麼小情人,他一心只想要孩子!
感受着門內不斷湧出的信息素威壓,我的腿抖得像篩糠。
這段時間我上網查過陸馳洐,他不僅是首都恆瑞醫藥公司的太子爺,更是個 S 級的 Alpha。
生得好就算了,自身條件還特別過硬,不論身材還是長相都是 Alpha 裏的佼佼者。想嫁給他的人估計能從首都排到我家門口,真搞不懂他爲何還要專門找人生孩子。
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自己這條小命能不能受得住這位 S 級的 Alpha,萬一錢沒賺到,人先沒了,債還不完下去又要挨我媽的叨叨。
「站在門外做什麼?還不快進來!」
「我,我這就來。」
咬牙推門進去,信息素的壓迫感撲面而來,張牙舞爪似乎想要將我吞沒。
雖然聞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但那股壓迫感充斥在房間內讓人有些喘不過氣,S 級的 Alpha 果然很強。
昏暗的房間裏只有一盞檯燈亮着暖光。
與僱主信息素給人的感受截然相反,他本人此刻正坐在沙發上看手頭的資料,安靜得像一尊神聖又高貴的雕像。
「你是個結巴?
「資料裏怎麼沒寫?」
「我,我不結巴,我就是緊張。」
他這才抬眼看我,眼神銳利彷彿要將我看穿,我嚥了咽口水。
「緊張什麼?結合過程不是第二天就讓醫生上門給你講解過了。」
我臉上一熱,他確實有讓人來教過我,但是此刻我緊張的並不是這個,而是一會兒真做起來他會不會發現我是個 Beta。
沒事的沒事的,我已經把同事給我的致死量信息素全噴上了,應付一晚上陸馳洐應該還是可以的。
「我不喜歡拖拖拉拉,也沒那麼多時間在這陪你適應。
「過來,我們速戰速決。」
-4-
我緩步走到他身邊,猝不及防被他一把扯進懷裏。
可能是等得太久,陸馳洐的臉色算不上好看,此時此刻我纔想起我那微弱的職業操守來,主動靠近輕吻了他的嘴角。
對方呼吸一滯,場面瞬間一發不可收拾。
我像塊剛被人從樹上鋸下來的木頭,身體僵硬又潮溼,鋸口處傳來陣陣劇痛,伐木工卻還在賣力開鑿,試圖將我這塊木頭鑿出個洞來,好用來種下他寶貴的種子。
可惜他並不知道,那裏根本沒有肥沃的土壤,種子也不可能發芽,一切都是無用功。
想到這裏我對陸馳洐生出一絲愧疚來,忍着疼,我輕輕抬手抱了抱他,結果這傢伙會錯了意,鑿得更賣力了。
陸馳洐跟八輩子沒喫過肉的瘋狗一樣,一整個晚上我被撅暈過去四五回,就這樣他還不肯放過我,大有今晚造不出孩子就不撒手的勢頭。
到最後脖子都快要被他咬爛了,差一點兒我就要招供我是 Beta 這一事實,還好人先暈了。
第二天一早,陸馳洐還在我身旁睡着,我起身想倒口水喝,卻發現身體動彈不得,骨頭跟被拆卸重裝了一樣疼。
「醒了?」
我被聲音驚得一哆嗦,陸馳洐不知什麼時候醒了,一雙漂亮的丹鳳眼直直地盯着我,臉色卻差到爆。
「呃,僱主,早上好。」
「哼。」
哼?昨晚被撅的明明是我,他怎麼還擺上張臭臉了。
「僱主,您是哪裏不舒服嗎?」
「我好得很!
「倒是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我僱傭的 Omega 是什麼時候性轉成 Beta 了?」
-5-
大腦一片空白,身上的血液彷彿凝固了一般,我不敢再看陸馳洐,更不敢回他那句話,只能幹躺着閉眼裝死。
「別告訴我你是這周剛重新分化的。」
冷汗直冒,我哆哆嗦嗦回他:「我要是說是,那……」
「那我真的會殺了你!」
「……」
「腺體都乾癟成那樣了,還敢來裝 Omega,真當易感期的 Alpha 是白癡啊。」
陸馳洐起身開始穿衣服,語氣冰冷道:
「違約條款上的金額寫得很清楚,早點把違約金準備好,也省得我找律師起訴。」
一聽到違約金這三個字,我的身體比腦子反應還要快,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我一把抓住陸馳洐的衣角。
「僱主,凡事好商量啊。
「雖然我生不了孩子,但是我可以幫你做別的啊,保鏢、保姆、環衛工,實在不行我給您當寵物狗、當玩具……求求您,別扔掉我行嗎?」
尊嚴和臉面此刻對於我來說已經不值一提,只要別讓我增加債務,做什麼都行。
陸馳洐回頭情緒複雜地看了我一眼:「我還沒這麼變態。」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我忐忑不安地看着陸馳洐接通,電話那邊傳來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
「少爺,太太讓我通知您,月底的晚宴您記得來,上次您沒回來,老爺很生氣,而且這次太太又安排了新的聯姻人選……」
沒等他說完,陸馳洐便打斷了對方:
「一口一個太太太太的,劉管家你莫不是忘了,當初是誰可憐你才讓你留在陸家做事的。
「你回去告訴那狐狸精,讓她少拿老登壓我,我的婚事還輪不着她來做主,還有……」
陸馳洐像是想到了什麼,目光忽然轉移到我身上,他來回打量着,眼神狡黠。
「月底我會回去,讓她和老登準備好,我會給他們倆一個驚喜。」
電話掛斷,陸馳洐笑意更深,看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伸手勾住我的下巴,如惡魔般低語:
「起來,準備幹活了。」
-6-
陸馳洐沒扔掉我,更沒放過我。
從掛斷電話的那一刻開始,我就被他全權安排,每天除了學習如何扮演好一個 Omega,惡補禮儀規矩外,還要學習普通話。
因爲他說每次聽我說話時,總覺得自己身處大漠邊疆,黃沙漫天飛。
要不說城裏人說話講究呢,他明明可以直接嫌棄我說話土,可他偏不。
明明想給我買新衣服,卻還要先拉踩我一波:
「成天穿得跟塊破抹布似的,你是個野人嗎?布料粗成這樣,也不嫌扎得慌。Ŧũ₀」
雖然陸馳洐說話難聽,但人並不壞,至少在行爲上是懂尊重的。
前一天他還跟楊祕書嚷嚷着要把我衣櫃裏的老土衣服扔到垃圾桶裏,可隔天衣物就被人平整疊好,放到了衣櫃最下層。
從村裏帶來的日常用品也總會被他嫌棄,但換上新的後,舊物品他也會派人打包好放一邊。
我學東西慢,他就每晚幫我補習。跳交際舞老是踏錯拍子踩他腳,他嘴上嘲諷,卻還是會一遍一遍耐着性子教。
只不過他似乎還沒放棄他的生子計劃。
白天連軸轉的課程結束後,晚上我還要和陸馳洐繼續研究如何讓 Beta 生孩子,這日子過得比我在村裏打黑工時還要累。
同樣是白天上班夜裏伐木,陸馳洐卻精力旺盛得像狗一樣,每晚都會化身成無情的打樁機器,企圖早日將我這塊木頭鑿出個洞。
直到宴會前一晚,我終於有些頂不住了,趴在他身上問出了那個從一開始就很好奇的問題:
「僱主,你就一定要生一個孩子嗎?領養不行嗎?」
他在我耳邊喘着粗氣:
「呵,你當我是你們村的老光棍啊,生不出來就去領養。
「要不是外公的遺囑上要求繼承人三年內必須有後,我纔不來費這個勁。」
他將我翻了個面,好讓我平躺着,又俯身過來親我。
「可是僱主,我們都倒騰半個多月了,我真的生不出來,要不您換個人吧。」
話音未落,我就受到了對方的拒絕。
「不行!」
我有氣無力地問他:「爲什麼?」
「我不喜歡亂搞。
「你不要忘了,我們從一開始簽訂的就是生子合同,我只是在履行合同義務。」
我一時啞口無言。
陸馳洐捏住我的下巴,饒有意味地打量着我。
「況且你可比那些 Omega 有趣多了。」
有趣?他是指哪一方ẗū⁼面?
好像除了牀上,他在其他時候根本沒有誇過我,到底哪有趣了我請問?
難道是 Beta 比 Omega 更耐鑿嗎?
撲面而來的吻讓我有些喘不過氣,伐木工又開始了他的鑿樹工程,好不容易快鑿到點上,陸馳洐卻忽然停了下來。
我像塊漂在海灣上的浮木,久久無法上岸,難受得抓心撓肝。
藉着微弱的月光,陸馳洐與我四目相對,他的眼睛亮得像是草原上的餓狼,脣角的那一抹笑意,格外勾人。
「差點就被你矇混過去了。」
「嗯?」
「文瑾,你剛剛叫我什麼?」
「僱主……呃!」
伐木工手中的工具又開始蠢蠢欲動,像是懲罰一樣,輕輕鑿了一下木頭。
「你應該叫我什麼?」
我快宕機的小腦瓜子急速搜索着,最後找到了那個稱謂:
「……老公。」
陸馳洐心滿意足地眯了眯眼,「記住了,明天可不許叫錯。」
像是得到了某種指令,伐木工熱情大增,又重新投身於鑿木工作。
-7-
第二天下午,我隨陸馳洐來到了老宅。
陸家雖然是首都第一巨賈,宅邸卻修建得很樸素。
聽陸馳洐說,他家的家產都是從前他外公打下來的,外公就一個女兒,陸馳洐他爸是入贅到陸家的,可惜他媽去世早,老爺子一直撐到陸馳洐成年才撒手人寰。
遺囑裏寫得很清楚,陸馳洐是唯一繼承人,但陸馳洐他爸不買賬,一直卡着那條【三年內必須有後】不放,後媽更是妄圖左右陸馳洐的婚事,好安插她的人進來,陸馳洐這才出此下策。
下車前陸馳洐忽然拉住我,將我按在他懷裏,姿勢親暱得像一對正在熱戀的小情侶。
「嗯?怎麼了僱……咳,老公。」
他攬着我,在我耳邊輕聲說道:
「噓,先別下車。」
陸馳洐沒了動靜,我以爲是有人在外面監視,於是又往他懷裏靠了靠。
對方清晰有力的心跳聲傳來,一下接一下。
「老公,你是緊張嗎,怎麼心跳這麼快?」
對方沒吱聲,頭頂的呼吸卻重了起來,我不敢抬頭,只能繼續小聲問道:
「老公,你還好嗎?
「老公?
「老公你聽見就吱一聲?
「老公……」
我小幅度轉身,試圖看清對方的狀態,結果一不小心碰到了對方的伐木工具,我立刻反應過來。
抬頭,面面相覷的是兩張紅得幾欲滴血的臉。
我忙從他懷裏退出來,陸馳洐尷尬地清清嗓子:「咳咳,臨場發揮還算過關,一會兒表現自然點,演得好我給你加工資。」
我胡亂地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下車後,陸馳洐過來牽我的手,觸碰到的那一瞬間,我的手觸電般往回縮,卻被他一把抓住。
「別慌,大大方方的。」
雖然他這樣說,可我還是感覺渾身不自在,沒走兩步,又忍不住想去摸脖子上的頸環。
陸馳洐及時在我身旁站定,假意幫我整理衣服。
「不用緊張,我會一直在你旁邊,自信點,你今天很好看。」
我的臉瞬間燒起來,陸馳洐似乎對我的表情很滿意,他掐準時間,在劉管家出門迎接我們時在我臉上親了一口。
「好看的 Omega。」他在提醒我別忘了身份。
在旁人看來我們倆這是蜜裏調油,但是隻有我自己清楚,一切都是假的,而我卻動了真心。
-8-
劉管家帶着我們穿過園子來到大廳。
此時宴會已經進行了大半,一進門便是紅飛翠舞,好不熱鬧。
真是花花世界迷人眼,知道的我是來參加宴會,不知道的還以爲是皇帝選妃,陸馳洐在 Omega 裏果然炙手可熱。
可當事人卻一臉平靜,眼底甚至有些許厭惡。
一位穿着華貴的中年女人從人羣中走了過來,劉管家立刻彎腰示意:「太太,少爺回來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女人眼神銳利,明明第一眼便看見我了卻假裝沒看見,故作和善地跟陸馳洐搭話:
「你看你,好不容易纔回來一趟,咱們這次可得多待會兒。快瞅瞅,這些可個個都是歷城的青年才俊,你爸的意思是讓你今天必須挑出來一個,我覺得那鄭家的小公子就很不錯,他爸可是……」
她話還未說完便被陸馳洐打斷。
「不用了,你省着點力氣使吧,別沒等老頭去世,你先累掛了。」
剛剛還一臉和善的陸太太臉色瞬間青一陣紫一陣。
「告訴我爸,我給他帶兒媳婦回來了,有事書房面談,過時不候。」
說到「兒媳婦」這三個字時他特地提高了音量,離得近的賓客都默默駐足看向這邊。
陸馳洐捏捏我的手,我便故作親暱地雙手挎住他的胳膊,我倆就這麼高調地從人羣中走過上了樓。
賓客們一片譁然,直到走進書房前我都還能聽見樓下的吵鬧聲,無非就是不滿自己被陸家耍了,丟了臉面。
但我無暇顧及這個,只是由衷地感慨,陸家真是什麼都大,書房都快跟我們村裏的圖書室一樣大了。
還未坐下,門外就傳來了腳步聲,爲首的 Alpha 拄着柺杖,氣得青筋暴起,陸太太跟在身後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看看你做的好事!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把我的臉都丟盡了!」
陸馳洐不以爲意,「這怎麼能是丟臉呢,我給您帶兒媳婦回來了,多長臉的事啊,您連這都想不明白,看來真是老糊塗了。」
陸父被噎了一下,我趁這個空當開始賣力表演。
「伯父伯母好,我是文瑾,是馳洐的男朋友。」
-9-
陸父看了我一眼,那種從頭到尾上下打量的目光着實令人不適,彷彿他在看的不是人,而是某種商品。
他冷哼了一聲,不死心地問陸馳洐:「這又是哪家的孩子,怎麼以前沒見過?」
「什麼哪家的啊,文瑾是我從會所裏帶回來的,我對他一見傾心,喜歡得不得了,回家後馬上就確定關係了。」
「你!」
陸馳洐再次捏捏我的手掌,我迅速接戲:
「那時候我父母親剛去世,我爲了還債被迫出門賺錢,在會所喫了好多苦,還好遇到馳洐,他不僅不嫌棄我,帶我回家,我們ťū⁺還……還有了愛情的結晶。」
我撫摸着那根本懷不上孩子的肚子,小臉通紅,彆扭地轉回身趴到陸馳洐懷裏。
聞言陸老爺氣得青筋暴起,大喊道:「荒唐!這簡直荒唐!」
我自認爲這段表演是全場最佳,因爲賺錢還債是事實,但臉紅不是,臉紅純粹是想到了陸馳洐爲了要個孩子夜夜不停的鑿樹行爲。
還沒來得及臉紅完,我又想起剛剛落了兩句臺詞,忙轉過頭含羞帶怯地喊道:
「伯父,我和馳洐是真心相愛的,你就認下我這個兒媳,成全我們不行嗎!」
陸馳洐的胸腔傳來劇烈的震動聲,這傢伙絕對是笑場了。
「爸,有時候你也將心比心一下,你揹着我媽跟她鬼混的時候難道就不荒唐?我也沒跟你似的破口大罵啊。
「你不就是想讓我結婚生孩子嘛,我這真把人領來了,你又不高興。」
我躲在陸馳洐懷裏默默咋舌,他家的情況簡直比我在村裏常看的晚間八點檔還要狗血。
陸父罵不過陸馳洐,抄起柺棍就過來打,我倆好似那苦命鴛鴦,愣是抱着對方沒撒手。
「現在兒媳有了,孫子馬上也要來了,您還是早點死了那條奪家產的心吧,少惹是生非,我還能給您養老,不然你應該知道你會是什麼下場!」
陸馳洐撂下狠話,護着我從書房離開了。
陸父在氣頭上,順手又抄起手邊的工具往我們這邊扔。
一路走出宴會廳回到車上,我才反應過來,左側肩膀有點疼。
-10-
後背好像腫了,我沒敢告訴陸馳洐,怕他罵我,更怕他扣我錢。
就這麼一直忍着到伐木時間,還是被他發現了。
我被陸馳洐按在牀上不敢動彈,他拿着冰袋往淤青處敷,邊敷邊罵。
「嘶嘶嘶了半天,還以爲你又轉性成蛇精了呢!
「肩膀腫得跟豬頭一樣高,還由着我胡來,你是明天不活了,就差這一頓鑿?」
「……」
「行,不吭聲是吧,我倒要看看你有多能忍。」
陸Ťü₌馳洐把冰袋拿開,開始上藥。他就是嘴上說得厲害,其實壓根沒有多用力。
直到他把藥抹完,我才轉頭問他:「僱主,你說的加工資還算數嗎?」
陸馳洐沒想到我會說這個,怔愣片刻後,眸光瞬間黯淡下來,似乎對我的問題很不滿意。
「哼,連自己的安危都不顧,卻還想着加工資。」
窗外傳來淅淅瀝瀝的聲音,下雨了。
我嘴笨不會哄人,也不知道他爲什麼不高興,又害怕他反悔不給我加錢,最後只能鼓起勇氣問了一句:
「所以僱主,那個錢還……呃!」
陸馳洐暴躁地將我從另一側撈起,給我穿好睡衣後自己轉身關燈睡了。
又說錯話了。
外面雷聲滾動,雨越下越大,看來一時半會是不會停了。
我小心翼翼地側身躺下,剛閉上眼睛,身後便傳來翻身的動靜,隨之而來的還有陸馳洐低沉的聲音:
「你到底要那麼多錢幹嘛?」
我想轉過身去卻被他止住了,只能背對着他回答道:「還債。」
「欠了多少?」
「八百萬。」
「才八百萬,那你父母……」
陸馳洐停頓了一下,他看過我的資料,估計已經知道我父母雙亡的事。
「都走了。」
「……那還完了債,你打算怎麼辦?」
「可能會回家吧,總要回去陪他們的。」
又是一陣長久的靜默,久到我以爲陸馳洐睡着了。
身後傳來一句夢囈般的輕語,混雜在轟隆的雷雨聲中。
「我有錢,有很多很多錢……
「我給你錢,留在我身邊好嗎。」
-11-
是了,陸馳洐有很多很多錢。
豪車別墅,金錢地位他都有,可是此刻躺在我身後的陸馳洐又好像什麼都沒有,他孤單寂寞,企圖從另一個人身上索取溫暖。
可惜他找錯了人,一個沒有未來的無根草木,給不了他想要的東西。
我沒有回答,像個縮頭烏龜一樣,假裝自己睡着了。
陸馳洐帶我回陸家的第二天,恆瑞醫藥太子爺和金絲雀準備結婚的消息就傳遍歷城。
陸馳洐的好兄弟們在羣裏炸開了鍋。
紀聞舟一個視頻把人都撈了進來。
【哇靠哥們兒,你來真的啊,說好的不結婚,你怎麼破先例了,沒有你這個單身漢擋着,我過年回家可怎麼活啊!】
蔣離:【弟媳呢,拉出來給大夥兒認識認識啊。】
顧朝:【前段時間是誰在羣裏說:只要孩子不談感情。這是演戲把自己演進去了?】
三個人嘰嘰喳喳壓根沒管陸馳洐的死活,純粹是想來喫瓜看熱鬧。
陸馳洐翻了個白眼:【別人信也就算了,你們幾個的腦子是被殭屍喫了嗎,怎麼蠢得跟豬一樣。】
蔣離:【是啊,你多聰明,能想出來找人生孩子躲聯姻的破招,反正我是想不出來。】
陸馳洐:【你要是有個天天想奪公司的爸和往你身邊塞人的後媽,你就能想出來了。
【反正情況就是這樣,你們能給支招就支招,不能支招就趕緊滾。】
滾是不可能的,幾人接着就組了局,下午我就被陸馳洐帶去認識了他的朋友。
-12-
陸馳洐的圈子不大,攏共五個人,在場的全是 Alpha,還有一位 Omega 正在國外留學,叫紀塵。
五人裏,紀聞舟是屬喇叭的那個,紀塵又是他表弟,從他那裏我知道了很多陸馳洐和紀塵的事。
他倆既是青梅竹馬又有過娃娃親,分化後剛好一 A 一 O,長相般配,信息素契合還高。倆人一度好到陸馳洐易感期都是紀塵陪着,陸馳洐還追過紀塵,可惜後來鬧了點矛盾,紀塵這纔出國留學。
從小學一路講到高中,看得出來紀聞舟是他倆的 CP 死忠粉。
胸口悶悶的,很難受,我知道自己在喫醋,但我連喫醋的資格都沒有。
我開解自己:什麼青梅竹馬破爛感情都不如錢來得實在,等我還完債就回家去,再也不來這勞什子地方了。
陸馳洐和顧朝從門外回來,轉頭看見紀聞舟還坐在我身邊,過來一把將人薅走了,世界終於清淨了。
接下來的日子裏,陸馳洐的後媽又三番五次找到我,試圖將我從陸馳洐身邊趕走,好把自己的人安插進來。
被我拒絕後,她退而求其次,想直接收買我,讓我做他們的眼線,同樣被我狠狠拒絕。
原因無他,她給得太少了,只要我稍一要價她便敗下陣來,果然不掌權的就是窮。
既不想出錢,還想砸人飯碗,天天淨想好事。
陸馳洐還以爲是我對他忠心耿耿,一高興反手把我的債務全還了,現在他搖身一變成了我的債主。
不愧是資本家,絕不讓中間商賺一點兒差價。
陸馳洐依舊孜孜不倦地每晚鑿樹,但再也沒說過那樣的話。我懷疑他就是寂寞久了,再加上雷雨天的氛圍烘托,那晚即使換個人躺在他身邊,他估計也會說同樣的話。
「嘖,你能不能專注一點,怎麼最近老是走神,我對你就這麼沒有吸引力嗎?」
「對不起,我呃……不是故意的。」
我是真的有點累,就算 Beta 的身體素質比 Omega 強,也耐不住他三天兩頭來啊。
「我現在懷疑你懷不上是因爲平時不夠專注,下週開始我們增加強度,我就不信懷不上!」
天地可鑑,我們 Beta 生Ṱû₁育率低完全是生理結構的問題,和專注力有什麼關係?
「僱主,有沒有可能,我就是生不了孩子呢?您要不找個 Omega 試唔……」
話還沒說完陸馳洐就過來堵我的嘴,「成天要麼不說話當啞巴,要麼小嘴叭叭半天,沒一句我想聽的。明天讓楊祕書去給你報口才課,好好學學什麼是語言的藝術。」
「……」
可惜口才課還沒上成,陸馳洐的青梅竹馬就回國了。
-13-
不怪紀聞舟誇,陸馳洐的小青梅長得確實好看,漂亮又優雅,像一株剛盛開的鳶尾花。
從他進來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們倆壓根沒有可比性。
而且我也對他討厭不起來,畢竟沒有哪個樹樁子會不喜歡身邊有這樣漂亮的花朵,我也不例外。
「陸哥,好久不見。」
「嗯。」
紀塵的目光毫不避諱地落在陸馳洐身上,他先是上前擁抱了一下對方,結束後才緩緩穿過人羣看向我。
「這位就是文瑾吧,很高興認識你。」
紀塵落落大方地朝我伸出Ṱų⁰手,我伸手回握。
「見到你我也很開心。」
他的手攥得很緊,看向我的眼神也充滿敵意,看來是把我當成情敵了。
「都別站着了,一會兒菜都涼了。」
蔣離招呼大家過去喫飯,陸馳洐把我拉到他身邊入座,紀塵則被顧朝安排在右手邊。
我們倆就這麼被幾個人隔開,坐到了對方的正對面,抬頭便能對上紀塵那幽怨的眼神。
爲了不看他,我只能低頭看菜,一頓飯下來不僅沒喫飽,脖子還累出了頸椎病。
還好顧朝的別墅夠大,趁他們準備下一輪的間隙,我溜到陽臺透了口氣。
「你是不是也覺得他們特沒意思?」
「什麼?」
突如其來的話語聲把我嚇了一跳,回頭紀塵正站在陽臺門口看向我。
「不然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沒有,我就是想過來透透氣。」
雖然已經是春天,但夜晚的風還是有些涼,紀塵穿着件單薄的襯衫,風一吹冷得直髮抖,我索性脫下外套遞給他。
他很意外,臉紅成個柿子,惱羞成怒般衝我喊:「誰要你外套了,我纔不冷!」
「拿着吧,萬一感冒了就不好了。」
「神經,假惺惺,還以爲你有多大的手段,看來也不過如此。
「哼,我直接跟你說吧,陸哥是不會和你這種人結婚的,別以爲你溫柔體貼點就能拿下他,他跟你就是玩玩……」
「我知道。」
「他……你知道?」
「我們倆只是僱傭關係,陸馳洐籤合同那天就說過了,讓我別肖想他的感情,除了錢,他什麼都不會給我。
「當然,我只負責拿錢辦事,其他的也不在我的服務範疇。」
紀塵沒想到我會全盤托出,驚訝得半天沒回過神。
「……哼,算你識相。」
得到想要的結果後,紀塵心滿意足地走了,只是走到門口拐角又停了下來,臉色不太好看。
我穿好外套也準備往回走,然後就看見了拐角處的陸馳洐和拿着外套的顧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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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朝把紀塵哄走了,只留下陸馳洐和我面面相覷。
沉默了好一會兒,陸馳洐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就沒有想對我說的嗎?」
「說什麼?」
他皺着眉頭,嘴脣囁嚅了幾下,欲言又止,我瞬間明瞭。
「僱主是不是還在怕紀先生誤會?放心,我都給他解釋清楚了,把咱倆的關係撇得可乾淨了。
「您要是想追回紀先生,我也可以陪您再演一場戲,到時候您和紀先生美美地在一起,就不用擔心生孩子的問題,也不用怕陸太太再來找事兒了。
「最後您再把我的債一清,我就可以滾回老家去,再也不礙你們的……」
「夠了!」
陸馳洐厲聲喝止,他面色鐵青,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冷冽。
「文瑾,你除了錢,眼裏難道就沒有別的東西嗎?」
他緊緊地盯着我,妄圖從我眼中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而我卻錯開他的視線看向了別處。
「有啊僱主,我還有還不清的債呢。」
陸馳洐愣住了,良久,他自嘲地笑笑:
「對,你還有債沒還,確實需要很多錢……不然就只能等着我這位債主大發善心,你纔有機會回家了。
「哈哈哈哈,我竟然還在這問你爲什麼眼裏只有錢,真是可笑。」
他笑得比哭還難看,那模樣讓我感到陌生。但很快他又重新收拾好情緒,變回了我熟悉的那個太子爺。
陸馳洐回去了,走廊裏又只剩下我自己,徘徊了一會兒,肚子又不爭氣地開始餓,我有點想回家了。
陸馳洐喝多了,我陪他留宿在顧朝家裏,一同留下的還有紀塵。
凌晨三點我被陸馳洐燙醒,易感期突發,人還醉得不省人事,我只能起來去找顧朝要抑制劑。
跟着顧朝去樓下翻找一圈兒,回來時卻看見紀塵正坐在牀邊,看陸馳洐的情況,應該是紀塵用信息素安撫過了。
給陸馳洐打完抑制劑後我退到門外,抬起剛剛觸碰過陸馳洐的那隻手,看了好久。
「信息素到底是什麼味道的?」
「是鳶尾花的味道。」
我猛地轉頭看向聲音的來處,顧朝正倚着牆抽菸。
他轉過身來,不太自然地把煙掐滅:
「啊抱歉,我記錯了,陸馳洐的信息素好像是玉簪來着。」
「是嗎。」
玉簪花,應該很好聞吧。
後半夜顧朝又重新找了間客房給我,他說陸馳洐那邊他會看着,我躺在牀上卻輾轉難眠。
閉上眼全都是紀塵坐在牀邊安撫陸馳洐的畫面,陸馳洐需要的是個 Omega,這一點我比誰都清楚。
紀塵有自家的公司做靠山,陸馳洐和他聯姻總歸不會差。
我在這裏只能起到一個礙事的作用,也許是時候收拾收拾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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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陸馳洐剛清醒點便嚷着要回公司,顧朝拗不過他,親自開車送他去,紀塵自然也跟着。
四個人各懷心事,誰也沒多說話。
從那天起,陸馳洐就跟住在了公司一樣,偶爾回來一趟也是取資料的。
正好也方便我收拾東西滾蛋。
我悄悄向楊祕書打聽陸馳洐最近的動向,楊祕書還以爲我是想陸馳洐了,特地向陸馳洐彙報了一番,經過允許後他才把日程表分享給我。
我看完就買了下週一的車票,那天陸馳洐有一整天的會,根本走不開。
行李和乾糧都打包好了,萬事俱備只差跑路。
然而就在周天下午,陸馳洐突然回來了。我慌忙把行李塞到衣櫃裏,轉身出去迎接。
「僱主,你怎麼回來了?」
「這是我家,我不能回嗎?」
陸馳洐抬眼看我,我心虛地看回去。
「這麼緊張,你在家裏藏男人了?」
「我?僱主你也太抬舉我了。」
「那你心虛什麼?」
「我那是激動,激動得,太久沒見你,想你了。」
陸馳洐似乎很喫這一套,他沒再追問,俯身向我索吻,直到我腿軟站不住,他才鬆口。
我趴在他懷裏半天才緩過來,然後就聽見他說:「既然你這麼想我,那今晚我就不回去了,留下來陪你。」
哇靠,死嘴,瞧你乾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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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馳洐鐵了心要留宿,我怕多說幾句他會起疑心,只好乖乖去洗澡。
還好當時留了個心眼,買了中午的車票,只要明天早上陸馳洐一走,我就開溜。
從浴室出來時,陸馳洐正對着一杯牛奶發呆,見我出來,他很自然地拿起那杯牛奶遞給我。
「給你熱了牛奶,趁熱喝。」
我趕着挨鑿沒多想,接過一口悶了,也不知道他從哪裏拿的牛奶,味道怪怪的。
躺下沒多久,我開始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不僅頭暈暈的,身上怎麼還熱熱的,陸馳洐該不會給我下季節藥了吧?被鑿這一塊我一直挺配合的,沒道理啊。
陸馳洐還在浴室,恍惚間我好像聞到了一股香氣,小腹跟着隱隱作痛,香味越來越濃,陸馳洐坐到了牀邊。
「僱主……」
「嗯?怎麼了?」
「我肚子好疼……你在牛奶裏放了什麼?」
「能生孩子的藥。」
「什麼?」
陸馳洐撫摸着我的臉,眼底的情緒晦暗不明。
「我們籤的是生子合同,你也說了你是拿錢辦事,只履行合同上的義務。
「放心,這個藥已經通過臨牀試驗了,你乖乖地,一會兒就不痛了。」
感官被無限放大,那股香味緊緊纏繞着我試圖對我進行安撫,我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那是陸馳洐信息素的味道。
木頭又被人安上了刑具,或許是伐木工釋放的信息素產生了效果,又或者是藥物的作用,這次木頭被鑿時的反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最後只能哭唧唧地和伐木工求饒。
我有氣無力地抓住陸馳洐:「僱主……你放過我吧。」
陸馳洐居高臨下地看着我:「我不喜歡你叫我僱主,叫我的名字。」
「陸馳洐……」
「嗯。」
他看着我笑了笑,然後加快了鑿木頭的速度。
我上當了,陸馳洐這三個字像是某種催化劑一般,我越喊他幹得越起勁,一直到天邊泛白我們才徹底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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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鬧鐘響起時,身邊已經空無一人。
有時候我也會想,陸馳洐天天半夜不睡,第二天還照常上班,真的不會猝死嗎?
可能 Alpha 天賦異稟吧,像我們 Beta 就不太行,太久沒運動,稍微來點劇烈的,身體就跟要散架了一樣。
我把陸馳洐送我的貴重禮物通通收在盒子裏,放在沙發顯眼處,連帶着那封告別信。
重新穿上那身陸馳洐稱作「破抹布」的衣服,拖着行李火速坐車逃離了北部首都。
一路火車三輪加驢車,我終於回到了老家。
離家半年,家裏還是老樣子。我去爸媽墳上給他們講了這半年的經歷,天黑了也沒能說完,反正都要見面了,下去說也一樣。
把家裏收拾乾淨後,我找了個粗麻繩搭在房樑上準備一了百了。
脖子搭進繩圈的那一刻,我想起了陸馳洐這個冤大頭。
他遇上我可真算倒黴,拿假身份騙了他不說,他還幫我還了那麼多錢。
我欠陸馳洐的這輩子算是還不上了,下輩子再說吧。
腳輕輕一蹬,人還沒吊死,房子先塌了。
我一臉蒙地從瓦片堆裏爬起來,早就聽我媽說建房時家裏窮,房子是隨便糊弄着蓋起來的,不能瞎折騰,今天才知道,這原來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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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我在隔壁鎮開了一個培訓班,教普通話。
房子塌的當晚,隔壁鄰居被驚醒,發現我想尋短見,火速告訴了村長。
村長連夜給我做心理疏導,畢竟現在村裏老齡化嚴重,年輕人那可是九九成稀罕物,怎麼能尋死。
末了,村長又把他隔壁鎮表叔家的門頭免費給我借住,這纔有了普通話培訓班,也算是沒讓陸馳洐白花錢。
一切似乎都已經步入正軌,後面幾個月賺的錢我有好好存着,一部分作爲房租水電日常開銷用,另一部分是準備還給陸馳洐的。
不知道陸馳洐現在怎麼樣了,工作還像以前一樣忙嗎?陸太太又去找過他麻煩嗎?他和紀塵進展怎麼樣了?是不是已經結婚了?
我不知道。
這裏離首都太遠,村裏至今都是以廣播通訊爲主,連電視都很少見,外面的消息想傳進來,至少得先翻三座大山。
我只能守着我的培訓班,儘量不去想關於他的事,可惜沒過多久,我的身體就出了點問題。
開始是肚子疼,那時候我以爲是那杯生子藥的副作用,因爲還能聞到衣物上淡淡的信息素味。
後來就轉爲頭暈頭痛發燒,那陣子村裏流行性感冒很嚴重,我連喫了好幾天的感冒藥纔有些好轉。
再後來就胃口大增,錢全花在了喫飯上,喫完又開始犯困,打不起精神來。
最後我驚奇地發現我 TM 肚子鼓起來一個包!
去村鎮診所看,大夫說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這可嚇壞我了,剛想好好活着,可別是得癌症了!
連夜打三輪兒翻山越嶺去了城裏的醫院,結果那兒的醫生告訴我:
「恭喜您懷孕了,胎兒狀態良好,已經四個月大了。」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坐在醫院走廊拿着報告發呆。
陸馳洐他家祖墳真冒青煙了?之前他那麼折騰我都沒懷上,怎麼就突然懷孕了。
路過的患者和護士都用異樣的眼光看着我,我尋思 Beta 懷孕雖然不常見,但也用不着這麼看我吧。
直到有個小朋友坐到我身邊問我:「哥哥,電視上一直放的那個人是不是你啊?」
我順着他的指向果然看到了醫院屏幕裏的我自己。
【重金懸賞:恆瑞醫藥總裁未婚妻於 358 年 5 月 7 日走丟,至今未歸,希望有看見的好心人士能夠提供線索,不論線索大小,通通有償,幫助找到者獎金三千萬。聯繫電話……】
那醜不拉幾的照片好像還是當初我剛進城,會所裏的經理給我拍的。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 TM 的有那麼值錢嗎!他是想要我的人還是想要我的命啊,用得着上懸賞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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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話都來不及和小孩哥多說,擺擺手,趕忙出門打了輛驢車跑路了。
陸馳洐的懸賞廣告都打到邊疆城裏來了,以他的性子,等找到我還不得扒了我的皮!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晚上我躺在牀上輾轉反側,不知道該拿這個孩子怎麼辦,又不能再回去找陸馳洐,想到凌晨五點才迷迷糊糊睡下,沒多久突然有人敲門。
起初還以爲是我聽錯了,結果那人很有毅力,一直站在門口敲,隔壁鄰居大嬸都出來罵了,他還在敲。
我眯瞪着爬起來去開門,還沒看清對方的臉,就被人一把拉進懷裏,我掙扎着想伸手推開,卻被對方抱得更緊。
「別動!」
!!!
這個聲音,是陸馳洐!
他用外套裹着我往屋裏Ťū₌走,還不忘隨手帶上門。
「哼,死到臨頭還想跑,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有這麼大膽。
「藏到這種地方來,真是讓我一通好找。」
陸馳洐啞着嗓子,語氣裏透着寒意,似乎恨不得要把我生吞活剝,可他的身體卻誠實地貼上來,像個找到心愛玩偶的孩子一般,趴在我脖頸處亂蹭。
「僱主,其實我唔……」
我剛想解釋自己沒打算跑,嘴就被堵住了,糾纏了好一會兒對方纔鬆口,扛起我就往牀上放。
出租屋住的地方不大,空間都被割出去給教室了,傢俱擺設幾乎一目瞭然。
陸馳洐拍拍牀,嫌棄地說道:「連我家的狗窩都不如。」然後順勢帶着我一起躺下,又扯過被子給我蓋好,將我摟進懷裏。
我想了想,陸家的狗窩也算是私人訂製大別野, 他這麼說倒也沒錯。
陸馳洐攬着我的腰不放,我有點緊張,怕他亂來, 結果他就只是摟着我。
「別亂動, 再跑我就把你抓回去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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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僱主,我沒有想跑。」
「我說過我不喜歡你叫我僱主, 以後都不許叫了。」
「哦。」
陸馳洐閉目養神,我盯着他的臉,感覺他人瘦了好多。
「怎麼不說話了?」
「我該說些什麼?」
「隨便。」
「你下懸賞令到處找我是爲了把我抓回去還債嗎?」
陸馳洐睜開眼,眉頭緊蹙:「猜到你會語言退化, 沒想到連智力也退化了,這才分開幾個月, 你的語言系統就跟不上大腦了?
「你是不是還想問, 我和紀塵相處得怎麼樣, 結婚了嗎?」
我咬緊下脣沒說話, 這個問題我確實想問,卻ŧú⁽不想聽到答案。
「我告訴你吧,結婚了。」
心一下子跌到谷底,我不再看他, 都這樣了他還來找我做什麼?
「上個月就結了, 現在他已經是顧朝的人了。」
「什麼?」
「顧朝和紀塵結婚了, 需要我再說一遍嗎?」
「可是你倆不是有舊情嗎?」
陸馳洐一臉震驚,「誰告訴你的?我倆什麼時候有過舊情, 明明是紀塵單相思。」
「可紀聞舟那天不是這麼說的……」
我小聲嘀咕,陸馳洐聽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他那個八卦王說的話你也信?等回去我就縫上他的嘴!」
我一邊聽他罵,一邊往被子裏躲, 最後陸馳洐看着我嘆了口氣:
「我到底怎麼會喜歡上你這個蠢材。」
告白突如其來,我窩在被子裏, 臉燒得厲害。
「當初可憐巴巴地求我別扔掉你, 結果轉頭就把我拋棄了, 文瑾,我在你心裏到底算什麼?」
隔着被子,我小聲說道:「算我孩子的爹。」
「什麼?」
「陸馳洐,我要是真給你生個孩子, 那合同上的一千萬的補償款還會作數嗎?」
陸馳洐迅速從震驚中緩過來:
「當然作數,我人都是你的了, 還差那一千萬?」
我紅着臉撩起被子向陸馳洐展示那個包:「孩子在這了, 你可要記得給我打錢。」
他輕輕摸着我的小腹, 喜極而泣。
「行,都行,別說打錢了, 你把我打骨折煲湯都沒問題!」
陸馳洐抱住我。
「文瑾, 我們回家吧。」
我抬手回擁。
「嗯!」
聯盟國 358 年,我被債主追到家裏,他說他不僅要錢還想要我,知道我揣了娃後他還想要孩子, 他一路連喫帶拿把我從村裏拐回了首都,從此,我又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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