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蘊舟是耽美有聲劇的配音演員,奈何他不會親,我不會喘。
眼看兩人都要喝西北風,眼前飄來一排彈幕:
【夏丞言快拿你的死嘴親他啊,這樣你就不會失業了!】
【對啊你們兩個不親,我們這些大饞丫頭看什麼啊!】
好像有點道理。
我眼一閉,心一橫,對着沈蘊舟的薄脣貼了上去:
「兄弟,既然怎麼演都不像,那我們就來個真的吧?」
-1-
「夏丞言,說你多少次了,喘要有個喘的樣子,你聽聽你這喘的,不知道的還以爲誰氣管炎犯了呢!
「還有沈蘊舟,瞧瞧都把自己胳膊嘬出血來了。」
我側身瞄了一眼沈蘊舟的胳膊:
嘿!爲了模仿接吻的聲音,整條白淨胳膊愣是被他用嘴嘬出了一排整齊的紅印子,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在胳膊上集郵呢。
「實在不行,你倆就換人吧。」
製片人紅姐喊完第九十九次卡後,十分無奈地搖了搖頭。
一想到這學期的學費沒有交,家裏還有個嗷嗷待哺的老爹,我急得紅了臉。
正發愁怎麼辦的時候,眼前突然冒出一排彈幕:
【夏丞言快拿你的死嘴親他啊,這樣你就不會失業了!】
【對啊你們兩個不親,我們這些大饞丫頭看什麼啊!】
……
好像有點道理。
既然怎麼演都不像,那要不來個真的試試?
我來不及搞清楚眼前的彈幕是什麼東東,偷偷瞥了一眼沈蘊舟的嘴脣:
嗯,紅潤中帶着光澤,柔軟中又不失彈性,似乎很好親的樣子。
算了,不管了,再直的男人在五斗米面前也還是要折腰的!
想明白這點兒後,我擋住了製片人的去路:
「紅姐,我覺得我們兩個還可以再挽救一下。」
沈蘊舟一臉懵逼地看着我:
「怎麼救……」
話還沒有說完,我便攬住他的腰,用手抬起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對不住了兄弟,咱這也是爲了工作!」
「唔……」
配音室裏響起一陣旖旎的聲音。
本以爲沈蘊舟會反抗,但他像小兔子一樣掙扎了兩下便不再動了,安心接受着我的索吻。
我偷偷睜開眼一看,嘿,這小子居然還把眼睛閉起來了,而且臉上怎麼還帶着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不過也是,雖說小爺沒有實戰經驗,但區區接吻不是什麼難事兒,他被我高超的吻技迷倒也是應該的。
我像嗦無骨鳳爪一樣對着沈蘊舟的嘴脣子嗦了五分鐘後,紅姐那邊終於說了一句:
「過!」
謝天謝地,我和沈蘊舟的工作算是保住了。
只不過代價是他和我的嘴脣都腫得跟香腸一樣。
配音結束準備走的時候,沈蘊舟拽住我的衣襬,一臉羞澀:
「夏承言,你要對我負責。」
我一臉懵逼:
「負什麼責?」
他仰起頭,眼尾泛起一抹紅色:
「剛纔,是我的初吻……」
看着他嘴脣上斑駁的水漬和被我咬出來的牙印,我訕笑地摸了摸酥麻的嘴脣,故作淡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咱都是兄弟,打個啵兒不是很正常……」
「誰跟你是兄弟!兄弟會互相嘬嘴脣子嗎?」
沈蘊舟氣得紅着臉跑了出去,留下我一個人在風中凌亂。
呵,敢情是個嬌羞的小處男呀。
正想辦法跟沈蘊舟解釋我這一切都是爲了工作的時候,眼前再次出現了彈幕:
【夏丞言真笨,沒看出來你老公生氣了?】
【還不趕緊去哄哄?再晚點兒你就等着去 ajbc 吧!】
這下我更加迷惑了:我老公是誰?
去 ajbc 又是什麼意思?
-2-
回學校的路上沈蘊舟跑得飛快,最後我只能獨自回了宿舍。
剛推開門,就看到我對面的舍友在打包自己牀上的東西。
「中海,你不打算住宿舍了嗎?」
他衝我嘿嘿一笑:
「昨天莫名其妙中了張一萬塊錢的刮刮樂,打算和女朋友搬出去住了。」
我氣得捶胸頓足:這好運氣啥時候給我也來點兒?
送走中海後,恰好另外兩個室友不在,我打算躺牀上休息一會兒。
哪承想屁股還沒躺熱,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打開一看,怎麼又是沈蘊舟?
他懷裏抱着被子枕頭,似乎是跑過來的,頭上冒着汗,眼神卻很可憐:
「夏承言,你知道人的初吻只有一次……」
得,這是 PUA 上我了?
我沒有辦法,只好把他讓了進來。
進屋鋪牀的時候,看他怎麼也馴服不了皺巴巴的牀單,熱心腸的我忍不住了:
「得得得,還是讓小爺來幫你吧。照你這鋪法,弄到晚上也鋪不完。」
說完後,我讓沈蘊舟坐在旁邊的椅子裏休息,撅着大腚塌着腰幫他鋪起了牀單。
把最後一個被角褶皺扯平整,正要直起身子往後退的時候,猛地撞上了ṭů₁一堵肉牆。
回頭一看,沈蘊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我的身後。
心裏咯噔一下,我莫名有些心慌:
「快點兒起開,讓小爺我下去。」
可那堵肉牆就跟沒聽見似的,反而往前移了兩步,故意把我堵在了牀上:
「承言,下次能不能不要做這個動作?」
沈蘊舟漆黑如墨的眸子死死盯着我,臉頰紅得幾乎能滴出血來。
我不禁在心裏發牢騷:
爲啥不能做這個動作?
難道鋪牀不趴着,要站着嗎?
還有他臉紅個什麼鬼?
還沒有想明白怎麼個事兒的時候,另外兩個室友回來了。
看到新搬過來的沈蘊舟,兩個室友一愣:
「丞言,這是你朋友嗎?你們在做什麼?」
沈蘊舟終於是放開了我。
正抓耳撓腮想怎麼介紹我和他這尷尬關係的時候,沈蘊舟倒是大大方方開了口:
「你們好,我是和丞言一起兼職配音的搭檔,爲了能和他搭配得更默契,所以搬過來和他相處一段時間。」
沈蘊舟本就長得陽光帥氣,再加上說話大方,兩個室友喜歡他,很快就和他打成了一片。
我坐在牀上看着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氣得牙癢癢,這個容易臉紅的小子怎麼比我還受歡迎?
晚上臨睡覺前,我去衝了個冷水澡,眼看溫度適中,就只穿了短褲裸了上身出來。
本以爲在男寢裏司空見慣的事情,沒想到沈蘊舟的臉又紅溫了起來。
他走過來,快速把浴巾披在了我的肩上:
「夏丞言,你能不能不要這麼隨便?」
我和另外兩個室友同時抬起了頭:
???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他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
「我們配音最重要的就是嗓子,你要是凍感冒,影響到聲帶怎麼辦?」
我一想有道理,沒再推辭沈蘊舟的浴巾。
眼看逐漸有了睡意,準備把牀簾放下來睡覺的時候,牀邊忽然下陷下去一小塊。
緊接着牀簾被撩開,露出沈蘊舟那張人畜無害的臉:
「丞言同學,我好像對新牀單過敏,身上起了一片紅疹。
「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和你借宿一晚嗎?」
-3-
似乎是怕我不相信,沈蘊舟拉開袖子,果然是紅赤赤的一片。
我一臉喫了死蒼蠅的表情:
這對嗎?
眼看沈蘊舟和我僵持不下,室友大鐘出來打圓場:
「大家都是兄弟,你就讓蘊舟和你睡一晚吧,反正這裏他和你最熟。」
另外一個室友小凌一邊打遊戲,一邊跟着幫腔:
「是啊丞言,平時你不是最熱心了嗎?難道你就忍心看着蘊舟難受一晚上?」
不是我真服了,怎麼沈蘊舟一來,所有人都反水了?
最後沒有辦法,只能讓沈蘊舟鑽進了我的牀簾裏。
在牀上躺好後,我背過身對着牆,只留給他一個冷漠的後背。
昏昏沉沉睡到半夜,我被臉上一縷癢意弄醒。
藉着小夜燈一看,差點兒心跳停止!
睡前我明明背對沈蘊舟,怎ẗű⁵麼現在變成了我躺在他懷裏,還枕着他的胳膊?
而且更過分的是,他好帥!
夜燈的光讓那張完美無缺的臉看起來更加立體俊俏,濃密的睫毛下方,投射出小半圈扇子般的陰影。
剛要伸手觸碰一下,沈蘊舟囈語着,黏黏糊糊地碰上了我的脣角:
「寶寶……丞言……」
臥槽!什麼情況?
我猛地瞪大眼睛,從被窩裏彈了出來:
「沈蘊舟,你特麼在幹什麼!」
或許是我的動靜太大,頭撞到了上面的牀板,發出「砰」的聲響。
沈蘊舟吊着好看的桃花眼,摸了摸自己的嘴脣,似乎在回味:
「都是兄弟,碰一下嘴脣怎麼了?」
……
當初在配音室的迴旋鏢終於還是紮在了我的身上。
但我親他是爲了工作,他親我,又是爲了什麼?
第二天起牀後,大鐘問我:
「丞言,昨天夜裏你和蘊舟在牀上吵啥呢?看看你倆這大黑眼圈。」
我一看還真是。
正想辦法圓過去的時候,沈蘊舟扶了扶眼鏡,賊正經地說道:
「昨天晚上和丞言在培養配音默契,產生了一些小分歧。」
……
神特麼培養默契啊!
但是經過這次後,沈蘊舟似乎對培養默契這件事上了癮。
「丞言,換氣。」
「丞言,你肺活量太低了。」
……
兩個室友聽的時間長了也習以爲常。
哪天不培養了,他們還會主動提醒:
「蘊舟,丞言,你們兩個今天不用再培養了嗎?」
這種時候,沈蘊舟就會似笑非笑地拍拍牀墊,示意我坐過去:
「丞言,我感覺咱們還是不太默契,再熟悉一下吧。」
我欲哭無淚,只有被他嗦得快禿嚕皮的嘴脣子知道,這不對勁!
於是在他朝我貼過來的時候,我巧妙躲開了:
「沈蘊舟,我覺得你現在挺會那啥的……就不用再天天熟悉了吧……」
他臉上一怔,閃過一陣白:
「你是不是煩我了?」
「沒有。」
「那你是不喜歡?」
腦子裏閃過果凍一般的觸感,我臉紅地搖了搖頭:
「倒也不是……
「就是……嘴巴有點兒疼!」
沈蘊舟呼出一口氣,寵溺般地揉了揉我的頭:
「乖,我下次輕點兒。」
???
怎麼感覺越描越黑了?
-4-
眼看氣氛有點兒尷尬,從外面回來的室友打破了沉默。
他買了一整排杯子酸奶,扔給我和沈蘊舟兩個。
我本就喜歡喝酸奶舔瓶蓋,所以拿到酸奶的第一時間就揭開蓋子舔了起來。
舔完後,眼看沈蘊舟手裏的還沒動,我以Ţù₊爲他不喜歡,就搶了過來:
「沈蘊舟,你不喝的話我可就喝了哦。」
這句話剛說完,沈蘊舟莫名其妙地又紅溫了。
他似乎在極力抑制着什麼,手掌握成拳頭又鬆開:
「夏丞言,你能不能不要這樣舔……瓶蓋?」
他這一說我就火大:
「咋的你看不起我們窮人家的孩子,連舔瓶蓋都不行啦?」
他臉紅得幾乎能滴出血來: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下一秒,他火速衝進浴室,打開了淋浴頭。
我不禁感嘆沈蘊舟真是太容易紅溫了。
我喫香蕉他臉紅,舔瓶蓋他還臉紅,一天下來光浴室就去了七八次,洗得身上都禿嚕皮了。
「夏丞言。」
沈蘊舟的聲音猛地從浴室裏傳來,語調裏帶着點兒難以言說的顫抖……
「沈蘊Ṱũ̂₋舟,你怎麼啦?要我進去嗎?」
那邊兒沉默了下,從牙縫裏擠出一句:
「不用。
「喊我名字,別停下。」
……
真是個怪人。
可是等我進去浴室,聞到裏面極其濃重的沐浴露香氣混合着其他味道,我大概明白了點兒什麼……
洗完澡出去正擦頭髮的時候,老爹給我打來了電話。
剛按下接通,手機裏就傳來了老爹驚天地泣鬼神的哭號:
「言言,爸爸對不起你,這次投資,又又又失敗了……」
我習以爲常地反駁他:
「你啥時候成功過?」
我媽去世得早,是老爹一手把我拉扯長大。
他什麼都好,就是喜歡無腦投資,說什麼要遵循我媽的遺言,給我創造更好的生活。
但他不知道的一句話是,人是賺不到自己認知以外的錢的。
所以這些年以來,他不是在賠,就是在賠的路上。
聽着老爹的哭聲,我像卡皮巴拉一樣情緒穩定:
「賠了就賠了吧,就當爲社會做貢獻了。」
「可是這次,我把咱家房子也押上了……」
我不禁眼前一黑又一黑,再也無法淡定:
「你意思是,以後咱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啦?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可是我媽去世前留下的房子啊!」
我差點被老爹氣得暈過去。
正要對他瘋狂輸出的時候,身後的牀發出一陣細微的響動。
我走過去,猛地拉開牀簾,露出了沈蘊舟那張人畜無害的臉。
什麼情況?
他不是出去了嗎?
怎麼會在宿舍!
這下好了,我家的醜事兒全被他聽見了。
掛斷電話後,我們都有些不自然起來。
沈蘊舟率先打破了沉默:
「那個,我剛纔睡着了。
「你說什麼你爸投資失敗,你家房子被賣,我一個字都沒聽見……」
……
這一刻,我真想拿塊豆腐撞牆死了算了。
-5-
爲了緩解老爹的壓力,課餘時間我只能更加努力地去做兼職。
幸運的是,配音這份兼職薪資不錯,至少能讓我過得不那麼拮据。
可是最近不知道爲什麼,沈蘊舟居然消失了。
打電話不接,信息不回,就連配音室也好久沒去了。
配音本就是搭檔制,他不來,自然也不好進行下去。
看着旁邊空蕩蕩的位置,心裏莫名有了些失落。
賺不到錢的失落。
正託着腮百無聊賴的時候,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以爲是沈蘊舟,剛要罵回去,沒想到回頭一看,居然是個陌生的男生。
「你好,我是新來的配音演員張馳,請多多指教。」
他朝我伸出了手。
「你客氣了,我不過是比你多來幾個月而已,談不上什麼指教。」
我禮貌性地回握了一下男生的手。
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張馳在和我握手的時候,故意捏了一下我的掌心。
他的聲音很好聽,也很有天賦。
問了才知道,原來他和我同校,是播音主持專業的學弟。
試音結束後,他朝我走過來,坐在了本屬於沈蘊舟的位置上。
「學長,我的試音通過了,要不要讓我來做你的搭檔?」
腦海裏浮現出沈蘊舟的眉眼,我笑着回絕:
「不好意思學弟,我已經有搭檔了,我在等他。」
「你是說,沈蘊舟?」
眼看我沒有否認,他突然笑了起來:
「我估計你是等不到他咯,他是沈氏集團的少爺,在這兼職賺的錢,還不夠他買一雙球鞋呢。」
什麼?
沈蘊舟居然是那個市值千億的沈氏集團的少爺?
腦子裏突然有些暈,我不禁回想起初見沈蘊舟時的場景。
那天陽光明媚,我穿着新鞋正在操場跑步的時候,被一個人迎面撞了上去。
天旋地轉之間,清脆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同學,你沒事吧?」
睜開眼一看,他就這樣毫無防備闖進我的視線裏,帶着比陽光更明媚張揚的氣息。
像是中了邪一般,我假裝生氣,攔住了他的去路:
「你踩髒了我的鞋,得給我賠一雙!」
沈蘊舟臉上很愧疚,支支吾吾地卷着衣角:
「同學對不起,我家條件差,實在是賠不起你……」
看着他低眉順眼道歉的模樣,我又心軟了。
恰好當時的我缺個搭檔,於是靈機一動開了口:
「同學,如果你真缺錢的話,我這裏有個配音兼職,你要不要來試試?」
他眼睛一亮,直愣愣地盯着我:
「好啊,這樣我就有錢賠你了。」
往回走的時候,我瞥見他腳上穿着的限量款球鞋,感覺到了不對勁:
「同學,你不是說你家條件差嗎?咋還能穿得起幾萬塊的限量版?」
他一怔,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紅暈:
「假的,都是 A 貨。」
我以爲他臉紅是因爲被我發現穿假貨不好意思便安慰他:
「人窮不可怕,穿假貨也不丟人,只要咱們自己喜歡就好了!」
「嗯。」
我和沈蘊舟就這樣認識,又做了很長時間的搭檔。
-6-
思緒回到眼前,我扶額苦笑,原來自己纔是那個大傻瓜,居然以爲沈蘊舟是真的沒錢。
想想也是,沈蘊舟自從搬到我的宿舍後,我才發現他有多嬌氣:
水要喝三十八攝氏度溫熱的,牀單是要純棉的,皮膚是一碰就會發紅過敏的,果然一點兒都不像窮人家的孩子。
「學長,沈蘊舟明明很有錢卻在這裏和你做兼職,一看就是在耍你。
「他和我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裏的人,所以,你要不要考慮考慮我,嗯?」
張馳的手在我肩上摩挲着,溫熱的氣息吐在我耳側。
我不喜歡別人與我有過分親密的接觸,直接推開了他:
「不用,我還是想等沈蘊舟來了問清楚再說。」
被我推開後張馳Ṱṻ₃也不惱,但是他接下來說出口的話,卻讓我再也無法冷靜下來。
「學長,你這麼堅持等沈蘊舟,不會是喜歡ťṻ₍他吧?」
心裏有根弦啪的一聲斷了,我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的祕密會被外人看出來。
雖然胸中驚濤駭浪,但我還是極力讓自己表面看起來很平靜:
「張馳,你胡說些什麼呢。」
正要敷衍過去的時候,張馳把我圈在了座椅裏:
「你不用急着狡辯,因爲我是。
「你不也是嗎?夏丞言。」
這次,張馳沒有再喊我學長。
我當然知道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沒錯,我確實是個同性戀,只不過隱藏得很深。
從第一次見沈蘊舟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了他,但我不敢宣之於口,我害怕他會說我噁心,害怕到最後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所以我一直小心隱藏着自己的心思,沒想到輕而易舉就被張馳發現了。
口中又幹又澀,被拆穿祕密後的我甚至不敢直視張馳侵略般的眼神。
他朝我更近一步,嘴脣略略擦過我的耳廓:
「學長,我想你也能看出來,我對你有點兒意思。
「我不只想做你的搭檔,還想做你的……」
「喲。
「爹還沒死呢,就打起孃的主意來了?」
熟悉的陰陽怪氣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我回頭一看,居然是好久不見的沈蘊舟。
他走過來,一把推開張馳,把我護在了身後。
與此同時,老爹給我打來了電話:
「言言,爸爸終於要暴富了!
「有個神祕大老闆入股了我的小公司,還買下了你媽生前的老房子,這下咱們再也不用擔心沒錢了!」
心中吹起一縷春風,瞬間綻放起無數朵鮮花,怎麼沈蘊舟一來,什麼都變好了?
好像這一切,都是那個人帶來的。
我強忍住想要撲進他懷裏的衝動,掄起拳頭砸了一下他的背:
「沈蘊舟你個沒良心的,這麼多天死哪去了?」
明明只是很輕的一拳,他卻痛得皺起了眉頭。
再仔細一看,白色的襯衫里居然滲出了絲絲血跡。
扶着沈蘊舟去休息室,脫掉襯衫才發現,身上居然有幾十道被皮帶抽出來的傷痕。
「你這是……怎麼回事?」
他勉強扯動嘴角,衝我笑笑:
「處理了個棘手的麻煩,現在已經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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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再問下去,既然他不想說,那一定有他的理由。
幫他塗抹藥膏更換紗布的時候,我再次想起了張馳說的話,於是便問沈蘊舟:
「你明明是沈家的小少爺,爲什麼要騙我,還陪我去做兼職?
「耍我這樣的窮小子真的很好玩嗎?
「還是說你這個大少爺想體驗一下民間疾苦,拉我當個墊背的?」
我生着悶氣,就連手下上藥的動作都重了幾分。
沈蘊舟痛得齜牙咧嘴,額頭上冒出了大顆汗珠:
「丞言,對不起,不是你想的那樣……」
看着他難受的樣子,我又心疼起來,忍不住反問自己:你是沈蘊舟的什麼人,他有什麼責任義務告訴你他的真實身份?
而且你自己就很清白嗎,你不是也對他有着那種齷齪想法?不是也不敢將自己的內心宣之於口嗎?
想到這裏,我慶幸自己一直沒有和沈蘊舟表明自己的心意。
以前以爲他和我是同類的時候,我以爲我們距離很近,他是我觸手可得的星星。
現在他是沈家的小少爺,我們的距離就像天上到地下,更是不可能。
他這樣的人就應該高懸於天上,做一枚亮晶晶的月亮。
而不應該跌落凡間,做轉瞬即逝的流螢。
既然如此,那就做好兄弟吧,我在心裏做好了決定。
因爲老爹的公司有了起色,我不用再爲賺錢而煩惱,就把精力都放到了學習上。
爲了和沈蘊舟保持距離,我辭掉了配音的工作,我們的關係也好似回到了正確的軌道上。
只是無論我在哪裏,都能感受到身後他看向我的灼熱的眼神。
最近學校社團爲了豐富我們的課餘生活,組織了一場 cosplay 活動。
兩個室友喜歡湊熱鬧,拉着我去領了一套服裝。
拿到手才發現,這怎麼是一套帶着毛茸茸兔耳朵的女僕裝!
剛要送回去,兩個室友抱住了我的腿:
「丞言,咱們都是男生有什麼好害羞的,你就穿上讓我們看看嘛!」
最後我實在沒有辦法,只能戴上假髮,套上了那件點綴着白色蕾絲邊的女僕造型的小短裙。
換好衣服出來後,大鐘和小凌的眼睛都直了。
他們一個把兔耳朵戴在我的頭上,一個把毛茸茸的毛球兔尾巴粘在我屁股後面,又拿起手機拍了張照片發進了宿舍羣:
「咱們丞言這張臉真是絕了,做男做女都精彩啊!」
「這也太可愛了吧!丞言要是女生,我絕對要喫窩邊草啊啊啊!」
……
我看了一下鏡子,好像還真有點兒兔子女僕那味兒。
因爲感覺很好玩兒,我把拿起手裏的魔法杖,對着門口揮舞了一下,胡亂唸了句咒語:
「巴啦啦能量,嘀,變可愛!」
沒想到門一下開了,沈蘊舟氣喘吁吁地從門外衝了進來。
看到我穿着小短裙,頭上還戴着兔耳朵時。
沈蘊舟再次不出意外地紅溫了。
「蘊舟,你看丞言這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是不是很像人妻?」
沈蘊舟的眼睛往上看,往下看,就是不敢看我。
我在室友的彩虹屁中逐漸迷失了自己,決定逗逗一本正經的沈蘊舟。
-8-
我走到他身邊,故意拿長長的耳朵蹭他的鼻子:
「沈蘊舟,你覺得兔子僕人可愛嗎?」
他似乎在極力忍耐着什麼,憋了半晌,勉強從牙縫裏擠出一句:
「也就……一般可愛吧。
「還有,你能不能不要靠我那麼近……」
我以爲沈蘊舟又在抽哪門子風。
就在這時,好久不見的彈幕再次冒了出來:
【死裝哥你就暗爽吧,嘴角都咧到後腦勺了還一般可愛哈哈哈哈!】
【靠那麼近是害怕被老婆發現嗎?】
【一會兒不會又要去浴室冷靜了吧!】
果不其然,一分鐘後,沈蘊舟急吼吼衝進了浴室。
聽着裏面響起來的嘩啦啦的水聲,我暗笑捉弄他的目的達到了。
和室友打鬧了一會兒後,我收到了張馳的信息:
「學長,來西門小巷,我有話和你說。」
本來是要拒絕他的,但是任憑我發信息還是打電話過去對方都沒有應答。
我害怕他遇到不測,只能趕緊去了小巷。
剛到地方,裏面就傳來一陣張馳的慘叫。
走過去一看,他正被幾個流氓混混擠在牆角,其中一個奪走了他的手機,又朝着他的肚子猛踹了幾腳。
「放開他!」
我衝過去,擋在了張馳身前。
如果再不出手的話,他那小身板很有可能會落下殘疾。
或許是身上衣服的緣故,幾個流氓看到我後眼睛都直了,放開了張馳:
「喲,居然來了個英雄救美的小女僕!」
爲首的男人想要在我臉上捏一把,被我躲開了:
「別碰我!」
「嘿!還是個帶把兒的小女僕,這下更好玩了!」
男人壞笑着逼近我,把我壓在了骯髒的矮牆上。
張馳早已被嚇傻,跌坐在地上動彈不得,自然是指望不上。
我深吸一口氣,趁着男人靠近我的瞬間,伸手拿起後面的石塊對着他的頭砸了下去。
「砰」的一聲,男人被我砸得連連後退了幾步。
正要趁這個機會拉起張馳逃跑的時候,另外幾個人迅速反應過來,堵住了我們的去路。
「小女僕性子挺剛烈,不過,我喜歡!」
男人掐住我的肩膀,欺身壓了下來。
炙熱骯髒的呼吸噴在臉側,油膩溼滑的大手摩挲着我的後腰。
剛想要伸手扇過去,卻被他握住手腕舉過頭頂:
「小東西,還沒嘗過男人滋味吧,這次,哥好好給你開開葷。」
絕望感撲面而來。
我感覺自己好像跌入了無盡的海底,水草纏住了我的四肢,醜陋的海魚啃噬着我的肉體。
我不斷地下墜,下墜,直到沉入無盡的黑暗。
可是我還沒有給沈蘊舟表白呢,他到現在還不知道我喜歡他的事實,多虧啊……
「夏丞言!」
意識徹底陷入昏迷的這一刻,耳畔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海底好像亮了起來。
我用力睜開迷濛的眼睛,那個人和光,同時出現了。
-9-
他眼睛猩紅,臉上肌肉緊緊繃起,一把抓住男人的頭髮把他倒甩在地上。
「沈蘊舟?」
那人看我一眼,旋即用膝蓋頂住男人胸膛,掄起拳頭朝着他臉上、身上砸了一下又一下。
拳頭落在肉體上的悶響聲如同雷鳴,不多會兒,男人就像破布娃娃般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另外幾個跟班眼看沈蘊舟一副打人不眨眼的樣子被嚇破了膽,正要逃跑的時候,兩個室友帶着保安及時衝了過來:
「丞言寶寶,我們來救你了!」
幾個亡命之徒很快被制服住送進了警察局。
處理好現場後,沈蘊舟把我從地上撈了起來。
熟悉的味道撲進鼻腔,我知道自己安全了。
正要閉上眼休息會的時候,一滴滾燙的水滴砸在了我的臉上。
我睜開眼一看,嗯,沈蘊舟怎麼哭了?
「丞言,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沈蘊舟抱着我,一直在道歉。
可是,他從來都沒有錯啊。
我伸出手,拭去他眼角的淚痕:
「沈蘊舟,我這不是沒事嗎?放心好啦。」
聽到我故作輕鬆的話,他更加用力地抱住了我:
「丞言,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萬一我沒有及時趕到你怎麼辦?
「你要是出什麼事了讓我怎麼辦?」
……
沈蘊舟一連串的怎麼辦讓我有些迷茫:
我在他心裏,真的有這麼重要嗎?
還沒有想明白其中緣由的時候,張馳也朝我撲了過來:
「學長,我今天給你發信息,就是想要給你表白的,沒想到遇到了這幾個流氓。
「你今天救了我,以後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了……」
張馳一個勁地對着我散發愛意,絲毫沒有注意到沈蘊舟越來越黑的臉。
他從鼻子裏冷哼一聲:
「你的命又不值錢,淨給些沒用的玩意兒。
「還有,丞言他不喜歡你,死了這條心吧。」
面對沈蘊舟的打擊,張馳梗着脖子給自己辯解:
「不喜歡我怎麼會冒着生命危險救我,你說是吧,學長?」
面對張馳這樣一個小屁孩,我只能笑着回絕他:
「張馳,今天救你是因爲你遇到了危險,不是因爲我喜歡你。
「換作是其他人,我也一樣會出手的。
「而且你上次說得沒錯,我喜歡的確實另有其人……」
「可你喜歡的人是個大直男,就連自己真實身份都不敢告訴你……」
張馳陰陽怪氣地看了一眼沈蘊舟。
「夠了,別說了。」
我害怕再說下去,我和沈蘊舟連朋友都做不成,那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正準備轉身走的時候,我的手驟然被拉住。
「你有喜歡的人了?
「還是個男生?」
沈蘊舟抓着我的手腕,眼睛裏滿是淒厲:
「夏丞言,你對得起我嗎?
「我陪你去兼職,搬到你的宿舍裏和你朝夕相處,結果你告訴我你喜歡上別人了?
「你當初親我算幾個意思?不是說要對我負責嗎?」
……
「可我一直以爲我們是……」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沈蘊舟滾燙的吻堵在了喉腔裏。
「夏丞言,這次不是練習。
「是我喜歡你。」
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我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證明不是在做夢:
沈蘊舟對我表白了?
他居然說喜歡我!!!
氣息紊亂了幾分鐘後,沈蘊舟放開了我的脣。
眼看我愣在原地跟傻了一樣,他笑着伸出指腹,揩去了我嘴角的水漬:
「夏丞言,你不是說你喜歡的人是直男嗎,巧了,我喜歡的那個人,也是。
「更巧的是,這個直男,就是你。」
反應過來後我笑了起來,沒有什麼比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更幸運的了。
我仰起頭,對上沈蘊舟溼漉漉的眼睛:
「那你知不知道,我喜歡的那個直男,也是你?」
時間好似突然靜止了下來。
沈蘊舟捧起我的臉,像委屈狗狗般朝着我確定了一遍又一遍:
「真的嗎?
「寶貝丞言真的也喜歡我嗎?」
……
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輕啄了一下他的嘴脣:
「嘀,兔子女僕蓋了章,以後就是我男朋友了哦。」
沈蘊舟和我都笑了起來。
彼此牽着手回宿舍的時候,張馳一個人在風中凌亂:
「難道就沒有人管我的死活嗎?
「敢情我是來給你們小情侶送人頭的?」
-10-
回到宿舍後,兩個室友已經回來了,沈蘊舟拉着我的手昭告天下:
「咳咳。
「給大家宣佈一下,我和夏丞言在一起了。」
兩個室友做出極其虛僞誇張的表情:
「哇哦,好喫驚哦!
「全世界好像只有你們倆纔剛剛知道這個消息吧?
「你倆之前都那樣了居然還不叫在一起?」
得到消息從外面回來的中海也加入了陣營:
「我說怎麼會莫名其妙中了個刮刮樂,敢情是你小子!」
……
和沈蘊舟在一起後,他以不打擾室友爲理由,讓我搬去了他的大別墅。
相擁而眠的晚上,我用指尖描繪着他高挺的鼻樑:
「沈蘊舟,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那個人氣息暖暖的,聲音綿綿的:
「很久以前, 我就喜歡你了。
「小時候我爸和我媽鬧離婚,我跑出門還迷了路, 正蹲在垃圾桶旁邊哭的時候恰好遇到了你。
「你把我從地上拉起來,給我擦眼淚,說如果我爸媽不要我的話, 你可以把你的爸爸分給我Ṭû⁻。
「眼看我還是哭,你猶豫着把臉放進我的掌心裏說, 不然, 我就把我自己給你好啦。
「自此我記住了這句話,也記住了你。
「再後來我打聽到你的學校後轉了過去, 但你似乎忘了我。我也意識到你不只是對我好,你是對所有人都很好。
「可我還是不可避免地被你吸引, 每天在人羣裏尋找你的影子, 想要告訴你我的喜歡,直到我親眼目睹你拒絕那些女生對你的表白。
「我好像看到了和你的未來,你連女生都會拒絕, 更何況是男生的喜歡呢?
「我只能把自己藏起來,偷偷和你考同一所大學,縮短我們之間的距離, 製造最初的那場偶遇。
「害怕你覺得我們之間有距離,所以故意裝窮, 其實只是想要靠近你。
「所以當你問我願不願意和你一起做兼職的時候,我簡直要瘋了。
「因爲這是我唯一接近你的機會。
「幸運的是, 我接住了。」
聽着沈蘊舟說的這些往事, 我哭了, 又笑了。
誰能想到頂着這樣一張權威臉的人,居然也會搞暗戀啊!
大學畢業後, 沈蘊舟順利接手了沈氏集團,而我成爲了他的助理。
做交接的那天,他硬要拉着我去見家長。
一路上我都很忐忑:
沈蘊舟家裏那麼有錢, 萬一不接受我怎麼辦?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擔心, 親暱地颳了一下我的鼻子:
「小笨蛋,你想的這些,老公早都替你想到了。
「要不我身上那些傷痕是哪裏來的?」
說到這裏,我忽然想到了之前沈蘊舟消失又出現後身上的傷痕, 以及我爸生意上的轉機。
「所以, 當年我爸那小破公司, 是你入股的。我家的老房子, 也是你買下來的?」
沈蘊舟撓撓頭, 有些心虛:
「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在那時候就和家裏坦了白,說我喜歡男生,讓他們接受了你的存ẗű̂₊在。
「所以, 我的丞言, 我不會讓你受一點兒委屈。
「十幾年前你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我的未來就只剩下一條路,而終點, 永遠都是你。」
眼眶頓時泛起一陣酸澀,我抱住沈蘊舟吻了上去:
「傻瓜。
「十幾年前遇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把自己送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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