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侄女被人拐走,我在 APP 上尋求幫助。
幾分鐘後,門被敲響。
一隻牛多奶少的警長喵端坐在門口。
在我詫異的眼神下。
它伸出山竹般的圓爪爪,指了指掛在自己胸前的證件牌,冷靜又熟練地開口:
「人,你好。」
「我是負責本片區的喵喵警長。」
「剛剛是你報的案嗎?」
-1-
一週前,我從精神病院出來。
才知道相依爲命的姐姐,和年僅 5 歲的小侄女,在四年前,被人拖上了一輛破舊的麪包車。
至今下落不明。
能想到的方法都試過了,卻始終毫無頭緒。
發出去的尋人帖也很快就石沉大海。
爲了讓更多的人看到,我註冊了無數個平臺的賬號。
每天兩眼一睜就是發帖、回私信。
但多數都是騙子,要麼就是錯誤的消息。
直到這天,我看到一個名爲「貓好幫論壇」的 APP。
介紹裏寫着:【尋人尋物,抓賊調解,罐罐面議,貓人無欺。】
前面兩句我還能理解,後面是什麼意思?
我沒管那麼多,下載 APP 後,熟練地將帖子發了出去。
一開始,我並沒有抱什麼希望。
直到幾分鐘後,我家的門被輕輕敲響了。
打開門,走廊的聲控燈突然亮起。
門外卻空無一人。
只有一隻牛多奶少的奶牛貓,正端坐在門口的地毯上。
它仰着頭,圓圓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你是誰家的小貓呀?」
發現它脖子上戴了個牌牌。
我蹲下,想要看清楚。
奶牛貓見我湊近,耳朵向後撇了撇。
發現我沒有其他舉動,又恢復如常。
好可愛。
我正想伸手 rua 一下。
奶牛貓突然開口:
「人,貓是正經貓警長,人不能襲警。」
我腦子裏「嗡」了一聲。
第一反應是我的病情又嚴重了。
在我詫異的眼神下。
奶牛貓伸出山竹般的圓爪爪,指了指掛在自己胸前的證件牌,冷靜又熟練地開口:
「人,你好。」
「我是負責本片區的喵喵警長。」
「剛剛是你報的案嗎?」
-2-
報、報案?
我的目光落在它胸前的牌牌上。
戴着警帽的貓貓證件照,像極了《黑貓警長》。
我閉了閉眼睛再睜開。
奶牛貓沒有消失,而是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人,你的筆錄貓看過了,貓爲你傷心。」
我愣了愣,心底湧起一股酸澀的暖意。
從精神病院出來後,我就孤身一人,除了偏執地想要找到小侄女。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甚至連傷心的情緒都沒有。
因爲在精神病院,傷心是不被允許的。
傷心是要喫藥的。
但是現在,一隻陌生的小貓,卻爲我感到傷心。
我肯定是又病了。
竟然聽見了貓說話,它還在安慰我!
「人,貓接管了你的尋人申請。」
奶牛貓公事公辦地說:
「請你配合告知一些細節,另外商量一下報酬。」
都說奶牛貓是神經貓。
面前這隻明明機靈又優雅!
我忍俊不禁,讓到一邊,做了個「請」的手勢:
「那麼,請貓貓警長進屋,我們慢慢聊?」
奶牛貓謹慎地打量了房間一眼。
大搖大擺地進門了。
剛一進去,我就從身後將它一把抱起。
舉過頭頂,再送到鼻子前猛吸!
奶牛貓氣急敗壞:
「這是襲警,是襲警!
「人壞!貓要加收你的稅!
「貓不乾淨了!」
-3-
奶牛貓身上有一股陽光的味道。
聞起來非常溫暖。
我忍不住吸了又吸,還在它黑色的腦袋頂上親了一口。
奶牛貓冷酷地將肉墊抵在我的臉上。
張牙舞爪地推拒着。
還滿臉不情願地瞪着我。
但始終沒有伸出爪子。
我見好就收,把奶牛貓放下。
它立刻躥到桌子上,歪着頭,拱起後背。
像喪彪一樣,用六親不認的眼神看着我。
和網上爆火的神經奶牛貓一模一樣。
我忍不住笑了。
數天來的陰鬱情緒緩解不少。
「抱歉,警長大人,因爲您實在是太可愛了。」
我不知悔改地說。
奶牛貓果然是專業的,很快恢復了優雅。
端坐在離我更遠的桌角。
讓我補充案件細節。
抱着試試看的態度,我如實告訴它:
「父母走得早,我跟姐姐相依爲命。
「4 年前,姐姐的賭鬼丈夫要搶房產證,我和他起了爭執,被他打成重傷。
「傷在腦袋上,很長一段時間,我都神志不清,行爲不受控制。
「姐姐爲了保護我,也爲了給我治病,把我送進了精神病院。」
我咬牙切齒地控訴:
「而我在出院的時候才知道,姐姐提前在我醫院的賬戶裏存了一筆錢,然後就消失了。
「她是不會拋下我的,只有一種情況,就是她出事了。
「我報警後,警察給我看了當年的立案筆錄和監控,畫面顯示,她和小侄女走在路上的時候,被拖上了一輛破舊的麪包車。
「車牌號被遮擋住了,他們追查了很久,一無所獲,只能定案爲拐賣失蹤。
「但我敢肯定,這事跟李鑫那個賭鬼有關!
「可惜已經錯過了最佳調查時間,我暫時拿不出有力的證據。」
說到這裏,我又開始難過:
「我恨不得殺了那個人渣!但找不到姐姐和小侄女,我死不瞑目。
「我一定要找到她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我垂下頭,壓抑着激動的呼吸。
突然,我腿上一重。
原本無比防備我,離我八丈遠的奶牛貓。
此刻,卻主動將圓鼓鼓的爪子搭在了我的膝蓋上。
它踮着腳,粉色的鼻尖輕輕蹭了蹭我的臉。
「人,貓的胸膛挺拔飽滿。
「人可以靠在上面哭泣。
「貓會保護人。」
-4-
我真哭了。
爲了掩飾尷尬,我說:「你好沒邊界感。」
「人,什麼是邊界感?」奶牛貓疑惑。
我使壞,把它抱到腿上,擼它尖尖的貓耳朵:
「邊界感就是,貓要主動鑽進人懷裏的覺悟。」
奶牛貓喉嚨裏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還不忘講價:「兩個雞肉罐罐,貓幫你找小小的人。」
「真的?」我驚喜道,「只要能有線索,以後我養你!」
奶牛貓立刻警惕起來。
從我腿上跳下去,恢復成了六親不認的態度:
「貓工作很忙,貓拒絕領養人。」
說完,它冷酷地Ṭų₃撂下一句:「有了消息,貓會在論壇上私信你。」
奶牛貓離開了。
它自己開的門!
後腿躍起,前爪搭在門把手上,利用體重向下一壓,門把手就被打開了。
留下我一個人愣在客廳。
再次打開「貓好幫論壇」APP,發現我的帖子已經爆了。
底下評論溫暖又有趣:
菠蘿黃:【人,不要難過,貓有很多兄弟,一定可以幫你找到小小的人。】
布偶小公主:【 黑貓警長官方受理一下。】
黑貓警長:【已立案調查。】
185 刺客狸:【狸聽過這個案子,小美的太祖爺爺有線索。】
三花小美:【太祖爺爺在水庫釣魚,咪去找他。】
曼徹斯特藍:【小美,本喵正式邀請你,共同品嚐吞拿魚貓條。】
異瞳之下:【藍哥,我來了!我就喫一口!】
曼徹斯特藍:【醜拒!】
曼徹斯特藍:【你不要過來啊.jpg】
看樣子,這個論壇的用戶都是貓。
而且我還注意到,有主人的貓,評論下會顯示 IP 省份。
流浪貓則是一個小地球圖標。
而「黑貓警長」的回覆下,顯示的就是小地球圖標。
-5-
接下來的幾天。
我有空就蹲在論壇裏看小貓的帖子。
有的嫌棄自家主人,分享逆子心得。
有的抖摟主人的八卦。
有的秀恩愛。
有的發小作文記錄舔貓日常。
還有炫富的,一頓喫了多少凍幹、多少貓條。
直到一週後。
我收到了「黑貓警長」的私信。
黑貓警長:【人,小小的人找到了。】
我還沒來得及驚喜。
奶牛貓又發來一條。
黑貓警長:【但是……人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蒙了一瞬。
腦子裏爆發出無數擔心。
貓貓們只找到了小侄女,沒有找到姐姐。
難道ţų₄她們被分開了?
打字的雙手不受控制地顫抖着。
心情也越來越沉重,「黑貓警長」卻都沒有回覆我。
直到窗戶被輕輕敲響。
我驚喜地發現,它已經來到了窗外!
正端坐着,一臉憂慮地看着我。
我再也忍不住。
打開窗戶的同時,一把將它撈進來,緊緊抱住。
恐懼在這一刻得到宣泄。
警長貓沒有掙扎。
任由我將臉貼在它毛茸茸的圍脖上。
它身上陽光的味道,很像小時候剛曬過的被子,是一種能讓人忘記煩惱的味道。
但只有短暫的半分鐘,警長貓冷酷地推開我:
「可以了。人,你要振作起來。
「否則,貓除了會安慰人,也略通一些拳腳。」
我被逗笑了,識相地鬆開了它。
警長貓優雅地從我懷裏跳下去,在旁邊的桌子上,舉着軟萌萌的貓爪子慢悠悠地洗臉。
像只討喜的招財貓。
見我欲言又止地看着它。
警長貓軟了語氣:「收拾東西,貓帶你去見小小的人。
「到時候,你就什麼都知道了。」
-6-
根據警長貓手下的線貓給出的情報。
我們連夜開車趕往一個偏遠山區。
「小小的人就在這座山裏。」
望着地圖上延綿千里的山脈,又看看眼前古樹橫生、密不透風的山體。
我無法想象,小侄女正過着什麼樣的日子。
鎖好車,我把警長貓放在貓包裏,揹着它上了山。
輾轉半晌,終於找到線貓說的那個山洞口。
山洞口被雜亂的樹木和半人高的野草擋住,非常隱蔽。
不遠處有一些垃圾,多是塑料袋和細小的碎骨頭。
我撥開樹枝往裏面看了一眼。
黑漆漆的,像野獸張着的血盆大口。
「這裏怎麼可能住着人?」
我的心都快要從喉嚨裏跳出來。
黑暗令我緊張,但小侄女的生存狀況更令我揪心。
我不顧一切地衝了進去!
舉起手電筒,戒備地打量着山洞深處。
前方有輕微的,窸窣的動靜。
我心下一驚。
而當我看清面前的景象時,更是徹底愣在原地,渾身血液幾乎倒流。
角落裏,乾燥的落葉和碎布條胡亂堆成一個潦草的窩。
窩的中間,兩隻弓起背ṱú₃、炸着毛的貓,正對着我兇狠地齜牙。
喉嚨裏發出警告的聲響。
而在它們身後,一個瘦弱的人形生物,正用和它們一模一樣的戰鬥姿勢對着我!
她四肢着地,手指蜷曲,堅硬銳利的指甲抓着地面。
長長的頭髮遮住了她的面容。
只有一雙凜冽的眼睛,惡狠狠地盯着我。
在手電筒下,閃爍着令人心驚的Ṱûₓ寒光。
是她!是我的小侄女!
-7-
四年了,她幾乎沒有怎麼長大,除了消瘦,容貌也沒有太大的變化。
我一眼就認出了她!
那雙眼睛,更是和姐姐的一模一樣!
我下意識想要流淚。
想要說些什麼,喉嚨卻好像被棉花塞住,只能喃喃喊着她的名字:
「雨晴!」
小侄女突然皺起鼻子,對我發出兇狠的吼聲,像野獸想要嚇退入侵者。
隨着她的舉動,兩隻貓也兇惡地對我哈氣。
「雨晴,是我!我是小姨。」
「小姨來救你和媽媽了!」
我蒼白地說着,想要喚回她的理智。
可她卻更加憤怒了,淒厲地吼叫一聲。
居然對我說:「媽媽,死了!」
說着,伏低上身,像進入捕獵狀態的貓一樣。
眼神狠戾決絕,彷彿下一秒就要衝向我,給我致命一擊!
什麼?姐姐死了?
我心裏一揪,第一反應就是不信。
可小侄女根本不給我反應的機會,和另外兩隻貓一起,趕我離開。
好不容易找到小侄女,我不可能就這樣放棄!
就在我做好準備,被它們抓傷時。
貓包裏的警長貓突然發出了一陣威壓十足的低吼聲。
準備進攻的貓咪們頓時停住動作。
連小侄女也歪了歪頭,用很不解的表情看着我。
警長貓從貓包裏跳了下來。
無論表情還是動作,都十分霸氣!
然而,當它的肉墊着地的瞬間。
山洞略顯潮溼的地面讓它渾身的毛突然一炸。
開始無比嫌棄地使勁甩着四隻貓爪,彷彿新裝上的一樣。
原本帥氣又酷炫的形象瞬間崩塌。
狼狽又可愛。
最後,警長迫不得已,蹲在了我的鞋上。
對面的小侄女和兩隻貓都傻眼了。
似乎沒見過這麼裝的貓。
警長貓卻始終很淡定。
它揚了揚下巴,裝作若無其事,出示了自己的證件。
兩隻貓稍稍冷靜了一些。
警長貓開始和它們用貓語溝通。
-8-
「雖然小小的人被你們收養了,但她的監護權仍然在人這裏。
「貓不是來拆散你們的,是來調停的。」
我這才明白,原來在貓的世界,和人一起生活,代表着貓領養了人。
四年前,小侄女被拐後,受不了非人的折磨。
她跑了出來,在大山裏迷路了。
兩隻小貓看小侄女可憐,「收養」了小侄女。
餓了,它們就帶着她去「打獵」。
天冷了,還會去山下的村子裏偷衣服給小侄女。
「乖雨晴,你和小姨說,誰告訴你媽媽死了的?」
我還是不敢相信,再三追問小侄女。
小侄女卻繼續衝我齜牙,顯然很排斥我。
「我!」她斷斷續續地說,「看到!」
她親眼看到?
我渾身的力氣都流失了。
姐姐溫柔的笑顏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那麼鮮活,那麼美麗。
現在卻告訴我,她已經死了?
「雨晴,你騙我的對不對?」我哽咽着,再三確認。
小侄女不願意搭理我了。
另外兩隻貓也一臉嫌棄地看着我。
它們霸氣地擋在小侄女身前,怕我纏着小侄女,讓她想起傷心事。
只有警長貓,嘆息一聲。
它靈巧地跳到我的肩上,柔軟的肉墊在我臉上沾了沾。
擦去我的眼淚。
「貓也沒有了姐姐和媽媽,貓可以陪着人。
「貓不會說話,但貓想讓人開心。
「人可以摸摸貓的頭,也可以摸摸貓的肚子。
「只要人的眼睛,不要再流鹹鹹的水。」
我忍不住哭了出來,一把撈過警長貓,抱進了懷裏。
眼淚落在它毛茸茸的腦袋上,警長貓也沒有推開我。
明明它最討厭自己順滑柔軟的毛髮被弄溼。
它真的是一隻,特別好的小貓。
-9-
而我總算明白,爲什麼警長貓不提前告訴我一切,而是讓我自己過來看。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是萬萬不能相信的。
姐姐竟然已經遭遇了不測。
可愛乖巧的小女孩,也變成了現在這樣不人不鬼的模樣。
我忍不住紅了眼睛。
更糟糕的是,小侄女和貓一起生活的時候,年紀太小,四年的時間,她的語言能力和思想都退化了。
現在的她,不認爲自己是人,而以爲自己是貓。
「放狗屁!」
一隻臉上有疤的狸花貓義憤填膺地控訴道:
「人太壞了!人打貓,貓疼,貓餓,貓不想當人!」
貓語的詞彙量比較匱乏,只會簡單地表達。
我卻理解了,更加心疼地看向小侄女。
一定是她目睹了姐姐的離世,心理上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本能地想要逃避。
再加上被賣後經常捱打,還沒飯喫,而這些貓對她很好,所以她想做貓。
警長貓估計又聞到了我身上難過的味道。
它仰頭用腦袋頂蹭了蹭我的小腿。
令人暖心的安慰動作。
卻遭來對面兩隻貓和一個貓孩的集體嫌棄。
它們和貓孩瞪大眼睛,一臉看叛徒的眼神。
嘴巴一張一合,喉嚨裏發出「嗷喔喔嗚」的質問。
罵得相當難聽。
警長貓僵了僵,重新挺直了腰板,想要找回形象。
所以它岔開話題說:
「小小的人不是貓,她的壽命很長,貓的壽命卻很短。
「貓不能保護人一輩子。」
在場的人和貓都沉默了。
-10-
它們當然想過這個問題。
「但人可以。」警長貓盡職盡責地勸說道。
「而且,小小的人是人的孩子,人會好好愛她的。」
我連忙點頭,哽咽着對小侄女說道:
「警長說得對,雨晴,你是我唯一的親人。
「今後我們好好生活,沒人再打你,你也不會捱餓了。」
話音剛落。
小侄女突然暴起,一個彈射衝到我的面前。
要不是有警長貓攔着,她估計能衝過來給我一爪子!
「騙子!」小侄女用生澀蹩腳的普通話說。
「爸爸,殺媽媽!賣我!
「你,一樣!」
她看我的眼神,含着對人類平等的恨意。
我腦中一炸,真的是李鑫那個畜生!
小侄女還記得這一切。
那年她才 5 歲,親眼看到母親被父親殺死,又被父親賣掉。
她的心裏,該有多難過啊?
難怪她想要做貓。
想到這一點,我的心都要碎了。
「不一樣!雨晴,小姨不是騙子。
「小姨不會賣掉你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你跟我回去,我們回家!
「我們一起去找媽媽,帶上媽媽一起回家。」
姐姐既然已經死了,屍體埋在哪裏,李鑫一定知道。
等安置好了小侄女,我就去找李鑫。
給姐姐報仇!
我難過極了,卻完全不知道該怎樣哄好小侄女。
在精神病院這些年,我的語言功能也退化了。
我只知道不停地重複:
「我找了你好久好久,做夢都想見到你!
「我也好想姐姐,你的眼睛和姐姐一模一樣。
「小姨長得和她也很像,所以你小時候最喜歡小姨。
「雨晴,這些你都忘了嗎?」
一股腦說到最後,我已是泣不成聲。
小侄女的眼中閃過一絲動容,卻很快被掩飾住。
不屑地衝我齜了齜牙,頭也不回地回了窩裏。
兩隻貓見狀,也都不再配合。
開始趕我們離開。
-11-
不行,不能就這樣離開!
雖然小侄女還活着,但明顯營養不良。
心理也有着嚴重的問題。
趁現在還小,還能干預。
再拖下去,她會徹底變成貓孩,再也不會變回人了!
就像之前書上看到的狼孩,本能地認爲自己是狼,認同自己狼的身份。
而殺了養大他的母狼,「救」他、教他說話的人類,則是反派。
「滾出我們的領地!」
刀疤狸花顯然是老大,霸道地對我們下逐客令。
我卻突然想到了什麼。
從貓包裏拿出給警長貓準備的貓條,拆開後,恭敬地上供:
「這是我打的獵,都給你們,可以讓我們加入你們嗎?」
「想都別……」
貓老大話說到一半,就被香味勾得直吞口水。
有戲!
我眼睛一亮,瞬間喜不自勝。
我包裏還有貓糧、雞肉凍幹。
天真的小野貓們,風餐露宿的,哪裏能經受得起科技與狠活的誘惑?
雖然帶着防備,但它們都陸續湊了過來。
連小侄女也傲嬌地跟在了它們身後。
想到小侄女這些年也靠在山裏打獵爲生,我心裏更難受了。
那個賭鬼人渣!
我一定要讓他生不如死!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小侄女哄回家!
兩隻貓狼吞虎嚥地喫掉了一半,刀疤狸把剩下的一半叼到了窩裏。
給小侄女喫。
小侄女卻很小心,瞥向我這邊,似乎不願意喫我的東西。
剩下那隻圓臉胖橘,則仰着頭眼巴巴地看着我。
聽說這種焦黃色的小橘心眼子最多了。
果然,沒等一會兒,它就跟個惡霸一般,用打劫的口吻說:
「打獵就打來這麼點,是不是看不起本橘的老大?
「還有沒有別的貨,趕緊都交出來!」
-12-
它說話很有條理,應該是這裏的貓頭軍師。
還是很會拍貓屁、捧貓腿的那種角色。
貓果然都很喫它這一套。
當即迎合:「人看不起貓!人壞!」
橘貓:「壞!」
刀疤狸:「交出來!」
橘貓:「交出來!」
兩貓一唱一和,跟講相聲似的,小侄女也在旁邊配合地哼了一聲。
這時候,我使出心計:
「怎麼會呢?我打了非常多!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我說道:「我跟警長貓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在那裏有一座房子。
「裏面有喫不完的貓糧和罐罐!」
我用阿里巴巴描述寶藏的語氣,誇張地說道:
「還有雞肉凍幹,喫起來香香 tree tree 的!
「還有小鵪鶉凍幹,特別鮮嫩多汁。
「還有,還有,貓薄荷你們吸過嗎?那個奇妙的感覺,用語言根本形容不出來。」
小野貓們到底還是單純,也是真的饞。
都圍過來,四眼放光地盯着我。
想讓我繼續說。
但顯然還有防備,只看着,不搭腔。
見狀,站在我鞋子上的警長貓配合地說:
「是真的!貓可以證明。
「貓當初故意帥貓大開口,問人要了十個罐罐,才接下這次任務。
「沒想到人特別大方,還贈送了貓很多很多的貓糧,還有貓條。」
有了公職貓員作保,貓們不再掩飾內心的激動。
一個個尾巴豎得筆直,在我身邊踱來踱去。
它們好奇地發問:
「什麼是罐罐?很好喫嗎?」
「凍幹又是什麼呀?貓有時候想打獵雞,但雞的主人會來打貓,人壞!雞也壞!」
「貓薄荷本橘當然聽過,你Ŧû⁹說的那個地方,吸貓薄荷是合法的嗎?」
-13-
就連小侄女,也被它們的情緒感染。
一臉期待地看着我。
我立刻抓住機會,開始集中火力饞小侄女:
「當然了!那裏還有甜甜的巧克力,香香的冰淇淋。」
我用雙手畫了個大圈,拉長聲音:
「和堆成——山!一樣的,怎麼喫都喫不完的曲奇餅乾!」
小侄女喉嚨滾了滾,肚子也咕嚕嚕地叫了起來。
可憐的孩子。
我又心疼得紅了眼眶。
看着小侄女,我無比真誠地邀請她:
「我們一起去找,怎麼喫都喫不完的小蛋糕,好不好?」
小侄女動搖了。
她是有小時候的記憶的,而我說的,都是她小時候最愛喫的。
她一定很想念它們的味道。
就像我想念她一樣。
但她顯然更在乎現在這個特殊的小家庭。
沒有第一時間開口,而是下意識看向了刀疤狸花。
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了貓老大的身上。
「老大,你怎麼看?」
橘貓像個老油條一樣,一隻貓爪搭在刀疤狸花的脖子上。
兩隻貓湊在一起貓貓祟祟,大聲蛐蛐。
刀疤狸花沉吟片刻,突然發出了振聾發聵的聲音,老成而富有磁性地說:
「幹!幹他喵的!」
橘貓和小侄女頓時像打了雞血。
仰着毛茸茸的腦袋,發出陣陣長嚎。
成了!
警長貓見狀,對我投來讚揚的眼神。
小幅度用腦袋頂蹭了蹭我的小腿。
-14-
要麼說刀疤狸花能當老大呢?
人家可不是腦門一熱答應的,見團體一致同意下山尋寶。
當即就開始給我上眼藥了。
它特意攔在小侄女身前,霸氣地警告我:
「人要記住,貓看着人,人要老實。」
小侄女得到提醒,眼神也防備了起來。
不管怎麼說,能把它們騙……不對,勸出山就行。
我有信心用品種多樣、口味齊全的貓糧和罐罐腐蝕它們的心靈。
等它們和小侄女見過了塵世的浮華,嘗過了人間的酸甜苦辣。
一定會沉溺於花花世界,樂不思山洞。
就這樣連哄帶騙,我把它們和小侄女全都弄上了車。
接着,車門一關,猛踩油門,車子像離弦的箭一樣躥了出去。
幾隻貓貓新奇地趴在車窗邊,看着窗外的景象。
既激動又緊張。
我更是跟打了雞血一樣,馬不停蹄地趕回了家。
生怕猶豫一秒,小侄女就反悔了。
回家後,我立刻買了一大堆貓糧、貓罐頭和貓咪用品。
擔心貓貓們不適應,特意將一間向陽的臥室收拾出來,給它們當陽光貓咪房。
貓貓們和小侄女喫飽喝足後,暫時睡下了。
看着小侄女瘦弱但恬靜滿足的面容,我的內心一片柔軟。
我相信,交給時間,她會康復成以前那個陽光可愛的小女孩。
「人,貓的任務完成了。」
黑貓警長突然用頭頂了頂我的手背。
「貓要回喵喵警署辦理結案手續,線上聯繫。」
我看着警長貓圓圓的眼睛。
無比不捨。
它要是我的貓就好了。
猶豫片刻,我再一次向他發出邀請:
「警長,我還要報案。」
-15-
警長卻早有準備:
「我的線貓一直監視着壞人,他最近經常出現在這裏。
「人要小心。」
我詫異地看向警長,它比我想象的還要好。
「以後人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在線上報警。」
警長貓溫柔地說:「貓會第一時間出警。」
它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只好失落地答應了下來。
給它裝好一大堆罐頭和貓條後,依依不捨地抱着它告別。
然而,就在它即將打開門離開時,突然愣在了原地:
「人,門外有人!」
警長貓第一時間進入了警戒狀態,伏低身子嗅着門縫處。
「令人討厭的味道。」
警長貓喉嚨裏發出不耐煩的低鳴聲,後背都弓了起來。
我一驚,意識到了什麼,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從貓眼向外看。
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
是他!
他化成灰我都不會忘記!
害死姐姐的賭鬼渣男!
我本能地開始發抖,不知是憤怒,還是心理陰影帶來的緊張。
有一瞬間,我四肢僵直,無法行動。
-16-
「人!」
警長貓發現了我的異樣,焦急地用腦袋撞了撞我的小腿。
見我還沒有反應,它跳到了我的肩膀。
用柔軟的肉墊推了推我的臉。
聞着它身上熟悉的陽光的味道。
我如夢初醒,第一時間上前將門反鎖,又將防盜鏈掛上。
剛做完這些,門外就傳來了催命般的敲門聲!
臥室裏聚衆吸了貓薄荷的貓貓們瞬間清醒,防備地盯着門板。
絕不能讓壞人看到小侄女!
更不能讓小侄女看到這個惡魔。
我來到貓貓房門口,故作輕鬆地說道:
「沒事,沒事,你們繼續睡。」
說完,關上房門。
在它們看不見的瞬間,我的笑容僵硬下來,變爲陰森的仇視。
報仇的機會!
他自己,送上門來了!
略一思索後,我攔下護着我的警長貓:
「幫我照顧好小侄女和貓貓們。」
我拜託它:「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出來!」
說完,我將它放進了次臥,「咔嗒」一聲,落了鎖。
整理好情緒,我將手機放在一個安全的位置。
然後一把拉開了房門。
李鑫沒有想到,我會突然和他打個照面,被嚇了一跳。
「你想幹什麼?」我不客氣地問。
李鑫卻嬉皮笑臉:「這是我家,你說我想幹什麼?」
說着,推了我一把,自顧自地闖了進來。
他要找死,我自然不會攔着他。
「這裏什麼時候成了你家?滾出去!」我冷冷地說道。
李鑫卻冷嗤:
「這個房子本來就該是老子的,可你那個賤人姐姐防着老子。
「居然提前將房子過戶給了你這個小畜生!
「一個女孩,還是精神病,也配住這麼好的房子?
「你那個賤人姐姐這麼疼你,怎麼沒把你也帶走,讓你死在精神病院?
「我幾次都想去弄死你,可你姐姐把你保護得可真好,我翻遍了夏城的精神病院都找不到你。
「現在你回來了,識相的,把錢都給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說着,他一把抓住我的頭髮,在我肚子上狠狠打了兩拳。
我無力地倒在地上,痛苦蜷縮起來。
-17-
「我姐和小侄女在哪兒?」我裝作不知情,咬牙切齒地說道。
李鑫斷定我沒有反抗他的能力。
他也不裝什麼了,惡意地說:Ṫŭ₍「死了啊,都死了四年了,你還不知道啊?」
說完,他大笑起來。
我雙眼充血地瞪着他,朝他撲了上去。
卻又被他毆打。
施暴的興奮讓他失去了理智。
他邊打我,邊得意地說:「誰讓她有錢不給我?我就找人把她綁了。
「折磨了她三天才弄死她,你沒看到,那叫一個慘啊!
「可是怎麼辦呢?她一沒有朋友,二沒有親人,就我一個老公。
「我報案說她和那個賠錢貨都被拐賣了,警察還同情我呢……」
我聽不下去了,發瘋般嘶吼,撲上去廝打他:
「畜生,你這個畜生!」
李鑫輕易制服了我,又狠狠踹了我幾腳:
「讓你拿錢,這麼多廢話!」
說完,他在房間裏打量着,越看越滿意,囂張地點了根菸:
「房子我找人幫你賣了,過兩天去過戶。」
「你做夢!」我大喊,「這是我的房子,我父母留給我的,你想都別想!」
李鑫惱羞成怒,將菸頭按在我的真皮沙發上,燙出一個洞。
他又要衝過來打我。
「果然跟你那個姐姐一樣,都聽不懂人話。該死,你們都該死!
「當年我能殺你姐姐,現在就能殺你!想你們這種無親無故的獨居女人,就算把你大卸八塊,也不會有人知道!
「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不然,讓你死得比那個賤人還慘!」
我死死攥着拳頭,仇恨滔天噬骨。
在他來到我跟前,準備踹我的時候,我一把抱住他的腿。
抓起提前藏在桌子底下的刀,穩準狠地劃斷了他的跟腱。
李鑫痛叫一聲,伸手要來抓我。
我卻不管不顧一通亂捅。
李鑫慘叫連連,腿一瘸摔在了地上。
我趁機跑開。
抓過手機,將提前編輯好的報警短信發了出去。
-18-
我衝進廚房,拿起提前早就準備好的電鋸。
擰動開關。
「唰」的一聲,電鋸開始工作。
李鑫聽到後,驚恐地頻頻後退。
我不再躲閃,甩着電鋸對準他,兜頭劈下!
李鑫慘叫一聲。
剎那間,血霧噴濺得老高。
但在千鈞一髮的時刻,李鑫用胳膊擋住了腦袋。
我加大電鋸的馬力,恨不得把他整隻手都給剁下來!
然而,現在的電鋸都設置了保護機制。
識別到人體組織會自動停止。
只將李鑫幾根手指切斷後,就熄火了!
李鑫看着自己的三根手指,只剩下一層皮,掛在掌心搖搖晃晃。
他也殺紅了眼,居然自己將手指扯掉,揣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隨即,他突然暴起,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搶走電鋸後,他在我臉上狂扇幾個巴掌,將我打得暈頭轉向,摔倒在地。
轟然倒下的瞬間,我的記憶回到四年前的那天。
他也是這樣毆打我,威脅姐姐拿出房產證,和父母留下的其他遺產。
否則,就讓要債的把我帶走。
而要債的就在門邊看着,還開玩笑說:
「我們鑫哥是真男人,瞧這巴掌甩得,真乾脆!
「輕點打哦,打壞了我們可不要。」
說完,一羣人鬨笑。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抓起地上的刀!
然後……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原來,抓住刀的不是我。
我摔倒時後腦磕在桌角,傷到了神經,雖然睜着眼睛,卻喪失了行動能力。
迷迷糊糊間,是姐姐。
她抓起了刀,捅向了李鑫……
她是那麼溫柔的一個人,瘦弱、文靜,連吼人都不會。
卻爲了保護我,拿起了刀。
「姐……」恍惚間,我好像又看到了她。
-19-
她一點都沒有變,穿着漂亮的碎花裙,爲我擦乾淨臉上的血。
「媽的!什麼東西!」
李鑫大叫一聲,開始抓撓自己的後背。
是姐姐回來了嗎?
我恢復神志,朝李鑫看去。
驚訝地發現,是刀疤狸花和警長貓!
臥室的門此刻大開着。
忘了,警長貓會開門!
顯然是它們發現我有危險,居然衝出來救我了!
小侄女!
我驚恐地朝門裏面看去。
發現小侄女正像貓一樣,恐懼地縮在角落裏。
那眼神裏顫抖的光,讓我心中一痛。
腎上腺素頓時飆升!
不遠處,刀疤狸花正四肢趴在李鑫的胳膊上,死死咬住他受傷的手!
警長貓則躥在他的後背上,如利刃般的爪子瘋狂抓撓他的眼睛。
「人!醒醒!」
原本一臉猥瑣的大橘,此刻卻一臉焦急地咬着我的褲腳,艱難費力地將我往次臥拖拽。
可它只是一隻貓,哪裏能拖得動我一個成年人呢?
它急得喉嚨裏發出嗚咽聲,不停叫着,想要喊醒我。
「你們怎麼出來了?」
我一下子坐起來,將大橘抱回貓貓房門口。
拿起門後的棒球棍,我擔心地看向刀疤狸花和警長貓。
「你們快躲起來!」我急得大喊。
卻已經來不及了!
李鑫發狠將刀疤狸花甩到了一邊。
幸好它平衡力很好,一個後空翻,穩穩落在了地上。
李鑫的右手得了空,兇狠地向他頭上的警長貓伸去!
「危險!警長快跑!」
-20-
我發瘋般喊了出來,不顧一切地衝向李鑫。
可就在這一瞬間,李鑫雙手抓住了警長貓,高高舉起,又狠狠摔在了地上!
警長貓口鼻噴出鮮血,在地上掙扎幾下,最終還是躺着不動了。
「警長!」我的眼淚也噴湧而出。
棒球棍不要命地揮打在李鑫身上。
李鑫喫痛,不停躲避。
可他畢竟是個一米八多的成年男人,很快反應ŧũ₅過來,搶走了我的棒球棍。
狠狠一棍,揮在了我的腦袋上。
我應聲倒下。
眼前被鮮血糊住,頭髮黏膩地貼在臉上。
眼看着李鑫舉着棒球棍,要給我最後的致命一擊。
這一下,就真的徹底結束了。
我死了無所謂,小侄女要怎麼辦?
我纔剛剛找回她,答應她的,喫不完的小蛋糕,也沒有來得及兌現。
「小姨!」
恍惚間,我竟然聽到了小侄女的呼喚。
是做夢嗎?是瀕死前的美好幻想嗎?
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
反而是李鑫,像見了鬼一樣,盯着小侄女的方向。
小侄女像憤怒的貓一樣,四肢着地,長長的頭髮遮住她的面容。
她身上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換,仍然保持着山洞裏的狀態。
也難怪能把李鑫嚇成這個樣子。
「鬼!鬼!」
李鑫嚇得渾身顫抖,雙手更是緊緊抓住了棒球棍。
救命稻草般擋在眼前。
「小姨……」小侄女的語言功能已經退化,只會說出一些簡單的詞。
卻更加重了陰森恐怖的氣氛。
李鑫大叫一聲,轉頭就想跑。
小侄女卻像貓一樣,彈跳加飛撲,趴在了李鑫的身上,張嘴就衝着他咬了下去!
-21-
李鑫發出殺豬般的嚎叫聲。
他死命掙扎,小侄女卻不肯鬆口,生生將他的耳朵扯了下來!
李鑫疼得捂着耳朵,發瘋般在牆上亂撞。
小侄女又深又重地咬在了他的脖子上,血液像噴泉一樣迸出來。
小侄女滿臉是血,猶如地獄中爬出來的索命惡鬼。
李鑫又疼又怕,摔在地上,面朝下不停抽搐。
警笛聲由遠及近,往我們的方向駛了過來。
小侄女像受驚的貓,靈巧地躲了回來。
她趴在我的身邊,見我不動,皺着眉頭,用腦袋蹭了蹭我的臉。
刀疤和大橘也湊了過來,擔憂地看着我。
「小姨……」她的聲音帶上了幾分哽咽的情緒。
我心疼極了,看着她滿是鮮血的小臉,我奮力舉起手,想要幫她擦乾淨。
長髮被撥開,那雙和姐姐一模一樣的眼睛,正擔心地看着我。
門外響起紛亂的腳步聲,和警察們緊急呼叫增援的聲音。
「雨晴,小姨沒事。」
我虛弱地說着,喜極而泣,閉上了眼睛。
……
-22-
一個月後,醫院。
我胳膊上吊着石膏,頭上裹着紗布,老老實實聽醫生的交代。
「一週過來換一次藥,手續辦好,就可以出院了。」
離開醫院,我在門口打車,手機上收到了一條私信。
黑貓警長:【結案手續好了,收到請回復確認。】
我:【收到,確認。】
黑貓警長:【感謝。筆芯~】
我:【太商務了吧?警長大人,你真的不考慮領養我這個野人嗎?】
我:【我和小侄女都需要警長的保護。】
黑貓警長:【刀疤和大橘已經被貓署正式錄用,成爲在編警長了。】
黑貓警長:【有它們在,人和小小的人都會很安全的。】
黑貓警長:【貓也會守護着人,只是不能領養人而已。】
我:【聽起來好渣啊,警長。】
黑貓警長:【貓不渣,貓只是想守護更多的人和貓。】
我:【哼!脫粉回踩了!我要到論壇上曝光你。除非你今晚來我房間,翻肚皮給我 rua 十分鐘!】
黑貓警長:【人不能跟貓耍流氓,否則會被喵喵警署抓起來!】
我:【桀桀桀!警長大人,你也不想被三花小美知道吧?】
黑貓警長:【人壞!貓要把人拉黑!】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它到底沒能把我拉黑,因爲它現在就在我家養傷。
回到家,發現三隻貓正和小侄女並排蹲在沙發上,專注地看着電視。
四個小傢伙身高錯落,蹲一塊兒,跟手機信號似的。
警長貓的狀態比我還慘,腦袋上、右前爪都裹着紗布。
脖子上戴着伊麗莎白恥辱圈。
淒涼中透着好笑。
-23-
我也是醒來才知道。
那天警察趕到之後,當即就把我送去了醫院,沒人注意到地上的警長貓。
或者說,沒人在乎一隻貓的生死。
是小侄女抓着警察,用盡全身的力氣, 努力回想着語言,才終於說出:
「貓!救貓!救!我的貓……」
警察這纔將警長貓送去了寵物醫院。
小侄女也被帶到了醫院, 做了全面的檢查。
值得慶幸的是, 除了嚴重的營養不良和心理問題外, 身體還算健康。
醫院也給出了人工干預治療的方案。
只要按時治療,小侄女遲早會像其他普通孩子一樣,健康長大。
我們不在家期間,刀疤和大橘做起了老本行,把周邊所有的貓都揍了一遍。
成了本地貓界的扛把子。
警長貓醒來後,知道了這件事, 不敢睜開眼,希望是它的幻覺。
爲了廣大貓民的安全與和諧穩定, 警長貓不得已將它們招安,讓它們爲貓民服務。
而那個畜生李鑫,他傷得很重, 差點就死了。
幸好老天有眼, 不想讓小侄女揹負殺人的惡名,沒有就這麼便宜他。
他撿回了一條命,但落下了嚴重的殘疾。
在他進門之前, 我就將手機調整成了錄像模式, 將一切都拍了下來。
視頻中,他親口承認四年前策劃綁架,又殘忍殺害了姐姐。
現在又勒索我, 並且殺我未遂。
除了有我和小侄女做人證, 視頻做物證。
警方還找到了姐姐的屍體,還原了當年的案件細節。
還了我姐姐一個公道。
姐姐得以入土爲安。
等待李鑫的, 將是死刑!
我和警長貓都徹底康復後。
小侄女的狀態也比之前好了很多,能用簡短的單詞和人溝通。
偶爾也敢和我一起出門了。
爲了她Ŧû²的前途考慮,也爲了給喵喵警署提供一個人類辦事處。
我用父母留下的錢,開了一家寵物店。
店名是小侄女取的,叫「小貓媽媽」。
-24-
除了售賣寵物用品、洗澡、寄養之外,還提供寵物通靈服務。
專門負責解答寵物的迷惑行爲。
因爲當初警方通報了我們的案件,說了貓貓保護我們的事情, 大家都對寵物通靈很感興趣。
找上門的生意絡繹不絕。
警長貓也在論壇上幫我們做了宣傳,附近的貓貓更是變着法兒來照顧我的生意。
菠蘿黃:【貓要生一個兩千塊錢的小病,已經讓寵物人去找小貓媽媽了。】
布偶小公主:【心眼子真多啊你。不像本喵,只要開始挑食, 寵物人就去找小貓媽媽諮詢了。】
185 刺客狸:【狸沒有寵物人,但小貓媽媽的罐頭真好喫, 狸將成爲小貓媽媽最忠實的打手。】
三花小美:【狸, 咪不想你打架。】
185 刺客狸:【沒事的, 小貓媽媽附近很安全。】
大橘爲重:【就是!有本橘的老大和尊敬的警長大人在,什麼時候輪得到你逞英雄?】
曼徹斯特藍:【切,狗腿子。】
緬因王:【切, 狗腿子。】
異瞳之下:【切, 狗腿子。】
布偶小公主:【又來個狗腿子。】
疤哥不是八哥:【奇怪, 你爲什麼要說又?】
我笑得打滾。
小侄女已經習慣了,懶懶地打量我一眼,蜷在沙發上曬太陽。
洗乾淨的小姑娘漂亮安靜, 像極了誤入人間的精靈。
看着她沐浴在陽光下的白皙睡顏。
我發自內心感到歲月靜好。
人好,貓也好。
過往的傷痛一定會漸漸退去。
未來皆是光明與快樂。
我的小女孩,會一輩子平安喜樂。
(全文完結)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