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重生:我帶着全家求生

還有六個小時末世就要開始,而我女兒還在幼兒園。
我給老師打去電話:「麻煩您幫朵朵收拾一下東西,我馬上來接她。」
然後我打開及時買菜的 app,開始瘋狂下單。
末世最可怕的不是喪屍,而是人心。
我不知道這一世我能活多久。
但我會拼盡全力,爲了我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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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叮的一聲,我也隨之醒來。
我詫異地看着進出電梯的人,明明上一秒我還在被喪屍咬,怎麼這一刻卻完好無損地站在電梯裏,像是回到了末世前。
三分鐘後,我確認我重生了,重生到了末世發生的那一天。
現在是上午九點,六個小時後,也就是下午三點,末世會降臨。
我又花了一分鐘整理思緒,第一件事就是給女兒朵朵的幼兒園打去電話,告訴老師我要去接她。
去幼兒園的路上,我聯繫婆婆:「媽,您快去超市買些大米和麪油回來,能買多少就買多少。」
婆婆在電話裏頭問道:「是又要封城了嗎?」
「差不多吧,您快去,越快越好,但是別告訴別人,我也是小道消息。」我沒辦法解釋。
「曉得,咱們不傳謠不造謠。」
掛了電話後我又給在本市讀大四的弟弟宋元打電話:「你現在快點去農貿市場買一些鐵鍬榔頭錘子回來,還有各種蔬菜種子,看到什麼買什麼。」
宋元在那邊哀嚎:「老姐,我論文查重 45%,我得搞論文。」
「立刻馬上去,我給你報銷查重費,記住,挑質量最好的買,買好後打車來我這裏。」在我的威逼利誘下,宋元答應了。
要是我們囤的糧食無法支撐救援隊伍的到來,我們肯定要外出找食物,這些東西是最好的武器。
下一個電話是打給我老家爸媽的,因爲我爸上個月摔了一跤腿還沒好利索,六個小時內肯定趕不過來。
好在他們退休後就回了農村,那裏糧食蔬菜肉類都管夠,家裏房子也蓋得結實,可以撐很長一段時間。
最後,我給在部隊的丈夫陸錚發去一條消息:「老公,你一定一定要來找我,我和媽還有朵朵會拼盡全力等你來。」
他這段時間在封閉演習,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末世應該已經開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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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幼兒園,老師把朵朵送了出來。
「媽媽,你怎麼這麼快就想我啦。」朵朵撲進我懷裏問道。
「是啊,媽媽想我的小寶貝了。」整整兩年,當再次抱到女兒小小的身體,我不禁流下淚來。
「朵朵媽媽,你怎麼啦?」老師擔心地問道。
我一把抱起朵朵:「我沒事,謝謝你了周老師,我們先走了,你多保重。」
我雖然知道末世馬上到來,可我卻無法告訴誰,只能道一聲保重。
回去的車上我不浪費每一分鐘時間地用及時送菜 app 下單,易壞的蔬菜和冷凍食品都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因爲末世開始後很快就會停電,這些食物無法保存。
火腿腸、真空包裝的食物、臘肉、蘿蔔、土豆、紫菜這些纔是能長久存放的。
我沒有選擇送貨上門,而是讓他們放在小區門口,這麼大的量可能會引起懷疑,後面出現食物危機的時候肯定會有人來搶。
回到家後婆婆也提着兩袋米麪和一桶油回來了,累得直捶腰:「嵐嵐,你看這些夠了吧?」
不夠,遠遠不夠,還得繼續買。
「媽,你在家照顧朵朵,我出去一趟。」我找出買菜的小推車出了門。
現在是早上九點四十五,我得抓緊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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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區門口就有一個超市,我把水成箱地往車上搬。
對於城市而言,停電就會停水,尤其是住高層的,可能沒餓死就先渴死了,最後就算還有食物也不得不出去找水,結果大多死於喪屍之口。
我來回跑了超市好幾趟將水搬回去,回到家宋元已經到了,鐵鍬、錘子他都買質量不錯的,蔬菜種子也買了不少,我心裏終於稍微踏實了一些。
「姐,你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爲末世要來了呢。」
「別廢話,去把小區門口我們家的東西搬回來。」
我依舊沒有解釋,即便他是我的親弟弟,這時候說什麼都是浪費時間,直接血脈壓制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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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點,離末世只剩三個小時。
在我推着小車經過小區大門的時候,年輕的保安笑着打招呼:「您這一上午把超市都快搬空了吧。」
周圍也有兩三個業主看着我,我知道我被注意到了。
雖然他們只是好奇,可在末世裏,這種注意會要人命。
末世中,最可怕的不是喪屍,而是人心。
「我要出差一段時間,家裏老人不會買東西,就多囤點。」我隨便編了一個理由。
保安沒有再多問,我知道我得換一個超市,從小區的另一個門出入了。
我叫上宋元一起開車去了稍遠一點的大超市,到了之後我讓宋元去停車,我則直接去了服裝區。
內衣、內褲、襪子這些貼身衣物有多少我拿多少,一旦停水就很難洗衣服,只能多備用。
還有防水的衝鋒衣,我按照我們的尺碼各拿了一套,末世第二年氣候異常,幾乎每天都下雨,萬一那時候我們的食物喫完,就得出門去找物資。
大功率的手電筒,各種型號的電池,我都裝了起來,如果有太陽能電板就更好,可是這個超市沒有。
燃料是最需要的,末世後不久天然氣就會停用,只能靠這些固體和罐體燃料做飯。
衛生巾我也拿了一年的用量,牙膏、牙刷也必不可少,這些基本衛生不做好,一旦引起疾病將會痛苦不堪。
宋元來找我的時候看到三個購物車裏滿當當的東西,瞪大了眼睛:「姐,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我看了眼時間:「兩個半小時後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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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點,末世開始倒計時。
我最後一次出門來到藥店,治感冒發燒的藥、抗感染的藥、醫用酒精紗布碘伏還有各種維生素營養劑,能拿的我都拿上。
「您好,一共四千五百零三塊。」店員的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這一單她可以提成不少。
「謝謝光臨,下次再見。」她開心地說道。
我看着她年輕活力的笑容,忍不住動容:「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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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點五十九分。
我哄睡了朵朵,關好窗戶拉上窗簾。
婆婆在客廳整理滿屋子的物資:「哎呦,買了這麼多咱們一年都喫不完啊,這花了不少錢吧?」
我走到窗前看着樓下沒有說話,如果給我更多的時間,我還能買回發電機、足夠的油料、太陽能電板、雨水收集過濾系統,甚至是——槍。
可我只有六個小時,只能先確保生存物資。
三點整。
幾聲淒厲的慘叫從樓下傳來,有人在拼命奔跑,可還沒跑幾步就被渾身是血的人撲倒,那些人恐怖地撕咬着身下的活人,野獸一般。
小區裏巡邏的保安驚恐地想要打報警電話,可下一秒就被無數的活死人淹沒。
末世如期而至,一分一秒都沒有延遲。
那些被咬死的人緩緩地站了起來,腦袋耷拉着,身體如同牽線木偶一般向前行走,遇到活人後便殘暴地撲上去。
慘叫聲瀰漫在整個小區的上空,空氣裏都是血腥的味道。
「老天爺啊。」婆婆看到後驚叫一聲暈了過去。
宋元說話都在顫抖:「姐,你買這麼多東西是因爲……因爲這個?」
「是的,末世來了。」我將婆婆扶到沙發上,等她緩過來後把我重生的事告訴了他們。
上一世,朵朵、婆婆和宋元都在初期就被感染成爲喪屍,我是因爲當時在開車才躲過一劫的。
婆婆一直在哭,老人家沒見過這樣可怕的事,擔心在部隊的兒子也擔心我們這一家子。
「媽,陸錚他們裝備精良,他不會有事的。」上一世,末世一年後我才和陸錚在安全區相遇。
但我們並不能經常在一起。
他是軍人,保護人民的生命安全是他的職責,他每天都戰鬥在一線。
後來他出任務的時候,安全區遭遇了喪屍潮,雖然我們拼死抵抗,可安全區還是淪陷了。
我重生了,不知道其他人是怎樣的命運。
十分鐘後,電視裏開始播報新聞,警察、消防員和武警都快速出動,政府提醒大家待在家裏絕對不要出門。
我給老家的爸媽打去視頻電話。
「嵐嵐,你們千萬不要出門,發生大事了。」爸媽在那邊很擔心我們。
「我知道,爸媽你們也保護好自己。」我心中難受,雖然知道後面爸媽會在另一個安全區好好活着,可我還是好想好想他們。
「閨女別哭,元元,你是男人,你要好好保護你姐和朵朵還有伯母,知道嗎?」我爸鄭重地叮囑着宋元。
宋元現在雖然還是驚魂未定的狀態,但還是緊握手中的錘子:「爸媽你們放心,我會的,你們也要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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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開始傳來零星的槍聲,是警察開槍了,但我知道這種程度的火力根本控制不住局面。
全世界在這一天集體暴發病毒,沒有人知道病毒是怎麼出現的,又爲什麼會全球同時傳播,甚至在我死的時候這也是一個未解之謎。
有人說這是神降天罰,是上天對人類的一次清理。
朵朵被外面的聲音驚醒,嚇得大哭起來,我將她抱在懷裏輕輕地哄:「別怕別怕,媽媽在這裏。」
小姑娘蜷縮在我的懷裏,慢慢地不哭了。
「千萬不要讓孩子看到外面的那些。」婆婆將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她遲早要接受這一切。」溫室的花朵抵抗不了自然的嚴寒,我不會蒙上朵朵去看這個殘酷世界的眼睛。
等朵朵平復下來後,我檢查好門窗後開始整理物資,宋元給我幫忙,受了驚嚇的婆婆在臥室裏陪着朵朵。
大概半個小時後,有凌亂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我立刻拿起鐵鍬站在門邊,宋元也抄起錘子緊張地跟在我身後。
「老婆,開門,快開門啊。」是鄰居家周姐老公的聲音。
我從貓眼裏向外看去,只見男人身上衣服已經被扯爛,胳膊上好幾處傷口,有的深可見白骨。
他被感染了,很快就會變成喪屍。
「不要開。」我立刻大聲阻止,但已經來不及了。
咔噠一聲門被打開,男人衝了進去了,不一會兒裏面就傳來周姐恐怖淒厲的叫聲,以及……類似野獸吞嚥的聲音。
我早已見慣了這樣的場面,但宋元是第一次經歷,他臉色蒼白,不過沒有逃開,一直守在我身邊。
小時候跟在我身後的小尾巴,如今也是我的後盾了。
我沒有猶豫地打開門走了過去,趁現在周姐還沒轉化成喪屍,我正好將他們解決,否則後患無窮。
「姐。」宋元嚇得一把拉住我。
「沒事,我有分寸。」以前的我,被父母寵愛、丈夫疼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但兩年的末世掙扎後,原本遇到事只會哭的我也有了能殺死喪屍的勇氣和力氣。
我走了進去,看Ṭṻ⁻到平日裏和氣的兩口子現在滿身的血污,身體支離破碎。
男人灰白的眼睛看向我這邊,活人的氣息會讓喪屍不斷攻擊,只有頭顱碎裂才能停止他們的行動。
在他就要撲向我的時候,我利落地砸碎了他的頭,再解決了正在轉化的周姐,然後出來把門關上。
宋元在門口震驚地看着我,我從他身邊走過把樓梯間的防火門關好,阻止其他樓層的喪屍進來。
我們回到家裏將門關好再用重物抵住,從現在開始,在食物和水用盡之前,輕易不踏出門一步。
宋元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顯然是被我剛纔殺喪屍的狠絕嚇到了,畢竟我在他心裏一直是個嬌氣又膽小的姐姐。
「不用害怕我,我永遠不會傷害你。」我對他說道。
宋元抱住我搖了搖頭:「姐姐,我沒有怕你,我只是很難想象你過去都經歷了什麼。」
我拍了拍他的後背:「只是一場噩夢罷了。」
晚上,城市裏火光沖天,部分地區已經開始停電。
警笛停止鳴叫,槍聲不再響起,街頭巷尾都是漫無目的遊蕩的喪屍。
我們小區還有電,我掀開窗簾向小區裏看去,整個小區亮燈的還有一半,不時有撕心裂肺的哭聲傳來。
今天是工作日,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但很多人永遠都回不了家了。
新聞裏政府在不斷的鼓勵大家要堅持,等待救援。
我一遍遍地查看手機信息,和上一世一樣,陸錚依舊聯繫不上。
這一晚,我將家裏所有的容器都接滿水,手機和充電寶也都充好電,宋元守夜,我和朵朵還有婆婆先休息。
但我們誰也睡不着,在黑暗裏等待第二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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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第二天。
我很早就醒來換宋元去休息。
水電還沒有停,燃氣也還能使用,但不知道能堅持多長時間。
我做好早餐後簡單地喫了幾口後看網上的信息,短視頻上都是關於喪屍喫人的畫面,甚至還有膽大的在直播。
我尋找着救援隊伍有沒有進城的消息,結果和上一世一樣,他們沒有出現。
這並不是因爲他們行動不迅速,而是作戰人員在初期也被大量感染成爲喪屍。
政府也嘗試過用大規模殺傷性熱武器清理喪屍,可結果是就算能殺死不少,但只要有一隻喪屍還存在,短時間內又會被感染一大片。
最後指揮部放棄了救援轉而集中所有力量建造安全區,爲倖存的人提供庇護。
上午十點。
天上有幾架武裝直升機飛過,機槍噴着火舌射殺着地上的喪屍,子彈用盡後飛機飛走,再也沒有回來。
他們可能也意識到喪屍根本殺不完。
小區樓下早已沒了昨日的熱鬧,幾十只喪屍在下面遊蕩,看不見一個活人。
我趁現在還有沒停水趕緊把菜種上,蘿蔔白菜長得快,二十天左右就可以喫到嫩秧子,其他的蔬菜像黃瓜、辣椒、茄子則會久一些。
買房的時候我一眼就相中了這個二十八層的帶露臺的頂樓。
都說頂樓漏水、水壓低、出行要等電梯不方便,但我喜歡陽光和新鮮的空氣。
那時候我計劃的是種出一個絢爛花園等着陸錚回來,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用來做菜園。
婆婆和朵朵也來幫忙,我告訴朵朵千萬不要大聲說話,朵朵也很懂事地照做。
她好奇地看着樓下走來走去的喪屍:「媽媽,他們爲什麼不回家呀?」
在小孩子的眼裏,還不知道什麼是生與死。
我摸了摸她的腦袋:「因爲他們得了很嚴重的傳染病所以不能回家,你以後要是見到他們這樣的病人,一定要立刻躲起來不能被感染,要不然也回不了家了,知道嗎?」
朵朵點了點頭:「知道啦。」
晚上爸媽打來視頻電話,見到我們還活着他們也鬆了一口氣。
「我準備把家裏的車改裝一下帶着你媽來找你們。」我爸認真地說道。
「千萬不要,爸你那邊會建安全區,你們就待在原地。」
「你怎麼知道的?」
我只好將重生的事簡單解釋了一遍,但我爸根本就不相信,堅定地認爲是陸錚透露的消息給我。
但好說歹說後,他總算是放棄了來找我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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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第三天,停電了。
Wi-Fi 斷了,只能用移動流量。
陸錚依舊沒有回信息,我繼續給他留言說明我們這邊的情況,告訴他我們會在家堅守一年左右,如果那時候還沒有救援便會出發往東尋找安全區。
在一年後,東邊的安全區會建設完成,保障也比較齊全,那時候再出發可以少走很多彎路。
上一世我給他留的言因爲通信故障的關係他都沒有看到,這一世大抵也是如此。
但我真正的目的也不完全是爲了訴衷腸,這些留言我還有其他的目的,若有將來,希望能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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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要喫荷包蛋,婆婆在廚房忙活着,宋元在觀察外面的情況,我因爲守了一夜困得厲害回房補覺。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朵朵在客廳畫畫,婆婆依舊在廚房,有燉肉的香味傳出來。
我立刻衝過去將火關掉:「媽,千萬別做這麼香的東西,會被別人聞到的。」
婆婆詫異地看着我:「聞到又怎麼樣,人總是要喫飯的啊,而且停電了這些肉不快點喫就要壞掉了。」
「現在是沒事,但後面有人餓得受不了的時候,我們就危險了。」我親眼見過飢餓的人兇殘起來比喪屍還可怕,他們會用盡一切手段搶食物的。
在那個時候,道德和法律不值一提,人性惡的一面暴露無遺。
那些不好的回憶讓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我想我應該是得了應激創傷症。
婆婆也明白了,用她那溫暖的手摸了摸我的臉:「我的兒啊,你這是喫了多少苦啊。」
我漸漸平復下情緒,對婆婆笑了笑:「沒事,已經過去了。」
雖然將來可能還會再面對那一切,但我已經不怕了,家人就是我的力量來源。
小區裏的喪屍多了不少,這裏已經成了喪屍的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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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第四天,水停了。
我們開始停止洗澡,只用清水簡單擦拭身體。上廁所用買的簡易馬桶,將排泄物和垃圾收集起來集中處理。
天氣開始炎熱,空氣裏都是腐爛的味道,很快瘟疫也會暴發,很多第一天幸存下來的人慢慢會因疾病而死。
我們戴上口罩,在家裏噴了消毒水,從今天開始我們每天服用維生素和運動來提高免疫力,儘量不要生病。
末世第五天,手機信號變得斷斷續續,到了晚上更是直接沒了信號,我們和外țůₙ界失去了聯繫。
末世第六天,有大批救援人員出現在江對面,可過橋的時候卻被數以萬計的喪屍堵住,最後只能炸斷大橋才得以撤離。
我抱着朵朵站在露臺上看着這一切,濃煙滾滾裏,朵朵問我:「媽媽,是爸爸來救我們了嗎?」
我點了點頭,雖然陸錚並不在裏面,他們當時去了更嚴峻的地方,我只是想讓朵朵心裏充滿希望。
畢竟,我們還有一年的時間要熬。
末世第七天,燃氣也沒有了。
早上我被一陣汽車行駛聲吵醒,掀開窗簾看去只見一輛黑色的小轎車碾壓着喪屍一路開到超市門口。
車上下來一個穿着嚴實的男人跑進超市,過了一會兒他抱着幾罐奶粉出來,他的速度很快,像一個短跑健將般,可聞聲趕來的喪屍還是將他包圍淹沒……
當喪屍羣散去,地上只剩下那幾罐沾染着鮮血的奶粉。
大人能忍耐飢餓,但是嬰兒卻不行,孩子是父母的心頭肉,爲了孩子能活父母明知可能會死也甘願冒險。
很多人也像我一樣在看着那個男人,剛纔的一幕讓很多想要去超市搬食物的人打消了念頭。
「我慶幸上一世很早就變成了喪屍。」宋元感嘆着。
我回道:「這一世你就不會如願了。」
突然,有無人機的聲音在附近響起,我立刻拉着宋元回到房子裏。
無人機在小區裏盤旋,是有人在觀察小區的情況,它繞了一圈後飛走。
我看着它降落的方向,就在我們小區裏。
這一晚我都沒有睡着,我感覺不久就要有事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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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第十天,下起了暴雨。
我們四個將所有的盆桶甚至鍋碗瓢盆都搬出來接雨水,我用之前鋪花園的小石頭和土以及紗布做了一個簡易的過濾器,過濾出來的水就可以用來洗漱做飯。
露臺上種的白菜、蘿蔔已經有三四釐米高,有了這場雨後生長就會加快不少。
下午雨停了,腐臭的味道也減輕了一些,這段時間我們都是戴着口罩生活,今天終於可以摘下來透透氣。
我和宋元在過濾水,朵朵在和小蝸牛玩,婆婆在忙活晚飯,一切彷彿回到了十天前其樂融融的日子。
現在燃氣已經停了,只能用之前買的燃料做飯,爲了節約燃料飯菜也做得很簡單,基本上是放點油煮一下,好在我婆婆是個做飯高手,就這麼簡單的做法也能把飯菜做得很可口。
然而無人機的聲音又傳來,這次無人機上面綁着一個小喇叭,裏面傳出女人的聲音:「誰家有多餘的食物,我願意用愛馬仕換。」
有其他人打開窗戶:「我願意用奔馳換。」
「我這個小區還有一套房,我願意用房子換,一袋米,只要一袋米就行。」
沒有人回答他們,現在誰都知道食物纔是最珍貴的。
無人機又飛了回去,不一會兒就傳來打砸的聲音,有人開始撬門。
一對夫妻在房子裏翻東西,但他們去的都是沒人的房子找。
有了他們的帶頭,其他人也開始效仿,小區裏都是砸門翻東西的聲音,我們這一棟也有很大的動靜,看來人還挺多。
現在因爲門禁的關係,喪屍暫時進不了,但也不知道能撐多久。
很快我就聽到有人在開我這層的防火門,他們想來這一層搜東西。
防火門密閉且堅固,我又用東西抵死了的,他們想進來並不容易。
「咱們這棟肯定還有人,我前幾天還聞到燉肉的味道。」有男人的聲音傳來。
「他 X 的,這門怎麼這麼結實?」另一個男人在撞門。
「病毒暴發那天我看到有個女人買了很多東西一車一車地運,現在想起來好像就是我們這棟樓的,或許就是頂樓這一戶。」
「這家好像就兩個女人一個孩子,沒男人。」
我果然還是被看見了,我緊緊握住手裏的鐵鍬,如果他們闖進來我就拼命。
他們的聲音驚動了樓下的喪屍,喪屍爭先恐後的衝着門禁,兩人只好先行離開回屋裏躲着。
他們走後,婆婆自責道:「那天我不該燉肉的。」
我安慰道:「沒事,都已經過去了,末世本來就有很多不確定因素。」
因爲那兩個人的出現,婆婆和宋元都開始加強鍛鍊,萬一有人來搶東西他們也能抵抗。
尤其是我婆婆,一生要強的女人,六十歲了還拿着菜刀比劃,誓要保護好我們。
我則是陪着朵朵畫畫讀故事,我想要把失去的那兩年時光補回來。
有了這次的搜尋後,小區裏又安靜了一段時間。
上一世遇到的倖存者告訴我,一開始大家因爲懼怕喪屍什麼都不敢做,但後來餓極了渴極了,也就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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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第二十天。
很多人在窗外掛出寫着求救的布,這麼多天了,就算食物還有,但水肯定是不夠了。
我清點了一下家裏的水,因爲做飯和天氣熱喝水多,我們也消耗了不少,現在礦泉水還剩下二十四箱。
之前過濾的雨水還剩下一桶,我們節約點用應該可以堅持兩三個月。
那時候就會進入雨季,用水困難可以得到緩解。
下午四點,有一架救援直升機向求救的樓棟空投了物資,政府並沒有放棄,也在積極營救。ṭū₍
倖存者們紛紛歡呼,但又爲了多拿點水和食物而打得不可開交。
接下來三天那架直升機每天都會來,因爲飛得低,我能看到駕駛員。
「大家不要怕,只要我和我的戰友們還活着一天,我們就一定一定會給你們送喫的來。」駕駛員安撫着大家,聽聲音是個很年輕的女孩子,感覺比我還小几歲,語氣裏是堅定的責任和信念。
可是那天之後,她和她的飛機再也沒有出現過。
「媽媽,那個姐姐今天怎麼沒來?」朵朵期待地看着天上。
「她可能去了另一個地方。」一個沒有喪屍的天堂。
末世第三十天。
我們種的白菜秧子已經可以用來清炒了,蘿蔔苗用開水過一遍後涼拌,不會有太大油煙,我們終於有綠色蔬菜可以喫了。
很多人的食物和飲水已經到了極限,爲了生存他們冒險去超市找物資,有人喪命有人成功搶回物資,但超市的食物也是有限的,支撐不了多久。
有人開車離開區尋找生機,我看着一些人剛開出地庫就被喪屍潮水般地圍堵住。
也有另一些人衝破層層阻攔,成功地將喪屍甩在後面,奔向希望的遠方。

-14-
末世第五十天。
終於下雨了,雖然只是小雨。
我們輕手輕腳地用盆桶接着雨水,我這段時間用礦泉水瓶做了一個雨水收集器,這樣可以加快雨水收集的速度。
宋元的頭髮長長了不少,婆婆用剪刀在幫他剪頭髮。頭髮剪到一半,樓梯間的防火門又被撞得砰砰響,那些人來了。
「開門,我知道你們這一層有人。」
「躲着是吧,等我進去非砍死他們不可。」
「要是她們願意分給我們食物就不要殺人吧。」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緊接着我聽見重重一耳光傳來:「你給我閉嘴。」
那個女子被打得好像摔下了樓梯,然後就沒了她的聲音。
朵朵嚇得直往我懷裏躲,婆婆和宋元都拿起武器死死地盯着門口,我則是放棄了平時用的鐵鍬,轉身去廚房拿了一把剔骨刀。
轟隆一聲,防火門被撞開了,不一會兒走廊的門也被撞開,雜亂的腳步聲衝到了走廊裏,我示意婆婆和宋元都不要出聲。
聽腳步應該有三四個人,他們先砸起了鄰居家的門,門被砸開後一股惡臭撲了出來,緊接着傳來他們的驚叫聲,應該是看到鄰居夫妻的屍體嚇壞了。
他們以爲這一層有喪屍瘋狂地往下逃,這樣的動靜引起了樓下喪屍的注意。
門禁被撞開,喪屍爭先恐後地湧進來,我聽到那些人的慘叫,不到十秒鐘後就只剩下喪屍們的低嚎。
喪屍一旦咬死那些人後就會來攻擊我們,現在防火門已經壞了修也來不及。
我立刻拿來幾件衣服,割開手掌把血淋在上面,然後將幾個重物包在裏面扔到樓下,聞到血的喪屍果然被吸引了出去。
「媽,要是看到喪屍要上來,你就繼續扔衣服。」
交代完後我拿起兩把鐵鍬和一把電瓶車的鎖去查看防火門的損壞情況,宋元在我身邊警戒。
老天佑我,防火門雖然被撞開但是門框沒有被撞壞,門扇也還還能合上,唯有鎖壞了。
我看到了一個女人奄奄一息地躺在臺階上,骨瘦如柴,記憶裏她好像是朵朵同學的媽媽。
「宋元快過來幫忙。」我們將她抬了上來,然後用鐵鍬別住防火門,再用電瓶車的鎖鎖住另一道門。
現在的這些措施肯定是比不上原裝門,但也能抵擋一陣了。
回到家後我們又搬來櫃子桌子將門抵住,等了好一會兒並沒有見喪屍上來,才稍稍鬆了口氣。

-15-
女子這時候也醒了過來,但我看得出她也時日無多了。
我給她餵了點糖水,她蒼白的臉上纔有了點血色。
我餵了一點面到她嘴邊,她卻搖了搖頭:「你們留着喫吧,別浪費了,我是不行了。」
然後她看着我:「對不起啊,我們要傷害你們,你們卻救了我。」
我嘆了一聲:「你沒有傷害我,不必抱歉。」
她又看向朵朵:「朵朵,你還記得我嗎,我是瑤瑤的媽媽。」
朵朵點了點頭:「阿姨好。」
「你最後一天離開的時候,瑤瑤在幹什麼呀?」
朵朵認真想了想:「在喝牛奶。」
「在喝牛奶呀,那就好。」她笑了笑,眼角卻滑下一行淚來。
她是凌晨走的,趁我們睡着的時候從露臺跳了下去。
我能理解她的做法,末世之初我從手機監控裏看到朵朵被感染成喪屍的時候也打算隨她去。
因爲天熱,我的傷口有些發炎繼而引起低燒,喫了消炎藥後我昏睡了兩天。
醒來後宋元告訴我,據他觀察整個小區除了我們沒有其他活着的人了。
但我們依舊小聲說話,儘量不發出聲音,既不招來喪屍,也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末世第一百二十天。
我們的食物還有三分之二,蔬菜也能跟得上,唯一麻煩的還是水的緊缺,原本以爲的雨季並沒有出現,有什麼似乎在悄悄改變。
但值得慶幸的是,除了我那次感染髮燒,其餘時間我們四個都很健康,沒有生過任何病。
末世第二百天,天空飄起了雪,飲用水危機暫時解除。
但上一世是一月才下雪,這一世提前了整整兩個月。
我們沒有暖氣,只能裹得嚴嚴實實的靠抖取暖。
這一天,也是陸錚三十二歲生日。
一大早婆婆就拿着陸錚的照片默默想念,我坐過去陪在她身邊。
照片裏的陸錚劍眉星目,一臉正氣。
他是我最熟悉最親密的人,是離我最遙遠的人,也是我最絕望時支撐我活下去的支柱。
「明年五月份真的能見到錚兒嗎?」婆婆問我。
我點了點頭:「能見到的。」
如果一路沒有意外的話。
上一世我是七月纔到安全區,而安全區在五月份就已經基本建好,裏面有精銳駐守,生活着幾十萬倖存者,這樣的安全區全國有三百多個,極大的保存了人類有生力量。
「既然安全區在建,爲什麼我們現在不走,趕到那邊不正好可以和姐夫見面麼?」宋元問我。
我看着外面的大雪:「這樣的天氣,一旦車拋錨,我們很可能會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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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第二百九十五天,是農曆新年。
從第一場初雪到現在的三個月,雪就幾乎沒怎麼停過,寒冷的天氣裏,腐臭味減輕了不少,喪屍的活動也放緩,在雪地裏像一個個雕塑。
雖然食物還剩不到三分之一,但今天過年我們還是決定奢侈一回。
我們炒了一大盤青椒臘肉,拆了真空包裝的滷鴨,用紫菜做了一個湯,然後打開最後一瓶可樂慶祝。
「新年快樂。」我們小聲地乾杯慶祝,慶祝我們還活着。
喫完年夜飯後我們ṱũ¹剛把桌子收拾好,外面就傳來汽車的聲音,還有槍聲和爆炸聲。
我從窗戶看去,只見七八輛改裝加固過的汽車停在超市門口,一部分人架槍阻擋着喪屍,一部分人衝進超市裏尋找物資。
「他們有槍,但看起來不像是軍人。」宋元警惕地說道。
我一眼就瞧出他們不是,車輛武器和裝備都不是軍方的配置,應該是倖存下來的人自己組隊生存,至於槍支彈藥可能還是末世前私藏的,也可能是末世後撿的或者自制的。
這些人,很危險。
那些人在超市搜了一圈後只發現很少一部分物資,罵罵咧咧地坐在車裏嚷嚷。
有人看向我們這邊交頭接耳,我們這個小區離超市是最近的,或許他們以爲我們這邊還有物資。
車開了過來,他們在一棟樓一棟樓地搜,很快就到了我們這一棟,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門禁是壞的,每一戶都被砸開過,米袋比臉還乾淨,看來有人比我們先來,走吧,下一棟。」
一羣人浩浩蕩蕩地走了,我們躲過了一劫,萬一被他們發現,就算他們不殺我們,沒有食物和水,我們也很難活下去。
我當時最擔心的門禁問題,現在卻救了我們一命。

-17-
末世第三百三十天,小區裏的桃花開了,灼灼的一片。
救援的隊伍一直沒有出現,我們開始做前去安全區的準備。
去安全區最重要的是車輛和汽油,我和宋元先去地下車庫檢查了一下車輛,車輛沒有問題。
至於油料,我將以前澆花的軟管把其他車的油都吸到大礦泉水瓶裏儲存起來,雖然這麼長時間油質已經不好,但也勉強能用。
其間地庫也出現了幾個喪屍,但都被我和宋元解決了。
宋元是第一次殺喪屍,吐了好久才緩過來。
末世第三百三十五天,晴。
我們帶上所有的水、食物、藥品和武器,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家後離開,去赴另一場生死賭約。
我知道就算我們平安到達安全區,還會有一場驚天駭浪般的屍潮等着我們,但我將竭盡一切扭轉上一世的結局。
如若失敗,我見到了我愛的人,我的女兒見到了爸爸,婆婆見到了她兒子,我們一家人能團聚後再赴死,也算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馬路上廢棄的車輛攔住了我們的去路,但現在不用遵守交通規則也不用在意公共設施,我直接開車撞了出去。
聽到動靜的喪屍在車後追趕,但很快就被我甩開。
前行的路線是我這根據上一世逃亡的記憶在地圖上規劃出來,雖然走高速去東邊的安全區是最快的,但上面一定都是廢棄的車輛,路兩邊又是荒郊野嶺,前行困難重重,於是我選擇走國道。
但現在最難的是出城,城裏廢棄的車最多,而且喪屍也集中。
我按照上次那些持槍的人離開的路線走,既然他們的車能離開,那我們的肯定也行。
果然我的推測是對的,那些人開出了一條路。
城市空蕩蕩的,安靜得可怕,到處散落着人的骸骨和垃圾,原本寬敞整潔的馬路已經長出了雜草,不時有野生動物出沒。
喪屍變得很少,因爲城裏已經沒有什麼活着的人了,喪屍只會追逐活人的氣息,而活人最多的就是安全區,這也是屍潮形成的原因。
附近的喪屍追趕着圍堵我們的車輛,我踩着油門碾過他們的身體。
兩個小時後,我們終於有驚無險地出了城。
城外空曠很多,視野也更開闊,漫山遍野都是花。
我不禁想起一首詩:已是懸崖百丈冰,唯有花枝俏。
我們白天趕路晚上休息,我和宋元輪換着值守。
但即便這樣,本應該五六個小時就出省的距離我們卻走了四天,因爲很多路段被車輛堵着導致繞了不少彎路。
出發後第三天,天空開始下雨,我們靠着宋元表上的指北針確定方向繼續向前。
越往東邊山越多,尤其是在經過贛西一帶,連綿的羣山一眼看不到頭,鬱鬱蔥蔥的樹木在江南的煙雨下如罩了一層輕紗。
這一帶很少見到喪屍,路上廢棄的車輛也不多,我們安靜地在路上行駛,像是經過一處世外桃源。
到了一處加油站我們停了下來,帶出來的油已經快耗盡,路上也沒多少車輛可以找油,只能靠加油站。
這處加油站的玻璃碎了一地,貨架的上的物資也被搶空,地上還有腳印,應該是近期有人來過。
「有油嗎?」宋元問道。
我搖了搖頭,走到卸油口的地方將井蓋打開,這裏是儲油罐所在處,很可能油罐裏還有油,這是上一世跟着在加油站工作過的隊友學來的經驗。
我和宋元費了很大力氣將油閥打開,然後將軟管伸進去,我用力地吸了一口,褐色的液體順着軟管上來,果真還有油。
接油的時候,婆婆帶着朵朵走下車。
「媽,你們快回車上。」我趕緊說道,這裏雖然沒怎麼看到喪屍,但也不能掉以輕心。
婆婆抱着朵朵:「朵朵暈車都吐了,我帶她下來透個氣。」
我走過去接過孩子,小姑娘臉色蒼白得厲害,這一片很多盤山路,我們大人還能忍受,孩子就很難扛住。
「那就先去加油站裏面休息一下吧。」
我們剛離開車,就聽見山上一片嘩啦啦,幾塊石頭滾了下來砸到車上,連日的陰雨造成山體滑坡,如果婆婆沒有帶朵朵下來,後果我不敢想象。
「哎呦,我乖孫救了咱們一命,感謝山神庇護,感謝菩薩保佑。」婆婆跪在地上虔誠的向着大山磕頭。
我看着這寂靜的空山,皚皚的羣山亦俯瞰着我,或許這一切真的冥冥自有天意。
車被砸毀了,我們只能徒步前行,車會出故障我也預料到了,只是沒想到是這種故障。
我清點了一下物資,還有大概一個星期的食物,但是走路會大量消耗體能,或許會喫得更快。
宋元從加油站找出一輛手推車,我們將朵朵和一些物資放在裏面,然後換上防寒的衝鋒衣再套上雨衣,上一世,這場雨斷斷續續下了半年左右。
我們走了三天後終於看到了據東江還有 100 公里的指示牌,到了東江後離安全區就很近了,但這也預示着喪屍會越來越多。 

-18-
我們還是得找一輛車。
這一路我也看到不少車輛,但都已經損壞不能啓動,於是我準備去村子裏找一找,或許那裏有能使用的。
然而剛進村子就看到有人活動的跡象,我們立刻撤退,可還是被人發現了。
二十多個男女將我們包圍,他們手上有槍和刀,我們的食物、汽油和身上的雨衣、衝鋒衣以及鐵鍬、錘子都被搶了過去。
他們沒有殺我們,但也不准我們留在村子裏,讓我們自生自滅。
這樣惡劣的環境下失去一切的我們肯定活不了多久。
「你們在這裏也堅持不了多久,要不我們做個交換如何。」我對領頭的男人說道。
男人不屑地看着我:「你能有什麼交換?」
我拿出陸錚的照片:「我丈夫是軍人,他聯繫我說他們現在正在建安全區,物資充足,我可以帶你們去那個地方,但條件是你們要保證我們的安全。」
男人十分謹慎:「通信早已中斷,我憑什麼相信你的話?」
我回道:「通信雖然已經中斷,但收音機還能用,我就是用車載收音機和我丈夫聯繫的,可是我的車在加油站那裏遇到滑坡被砸壞了,要不然我可以給你證據。」
這是我誆他們的,但我也不是完全在說假話,安全區建成後通過收音機廣播的方式通知倖存者來避難就是方式之一,只不過現在還沒有開始這一步。
「隊長,不能信她的話,她很有可能有同夥。」
「我們以前喫的虧現在絕不能再喫。」
他的同伴們七嘴八舌地說道,這些人裏我聽到一個熟悉的男人聲音,循聲看去,竟然是上一世那個加油站員工。
「張越,你在這真的太好了。」我驚喜地看着他,這個二十二歲的男孩子雖然脾氣有點大,但心腸不壞。
張越愣了一下:「你認識我?」
我回道:「病毒暴發前我經常在你們那加油你忘了,我記得你是青年路那個加油站的對吧,你還經常送我礦泉水呢,這是我女兒朵朵你還記得嗎,朵朵快叫叔叔。」
其實上一世一開始我並不認識張越,這些消息都是我們成爲隊友後他告訴我的。
「叔叔。」朵朵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
張越見我能準確說出他的信息,眼神漸漸沒那麼警惕了。
周圍的人聽見朵朵的聲音後也不由得動容,他們很多也是做父母的,如今孩子大都不在了,看見朵朵後也會觸景生情。
我趁熱打鐵:「請大家請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害你們的,要是我沒帶你們到安全區,那時候要殺要剮隨你們。」
「隊長,要不就信她一次吧,反正咱們現在人多也不怕。」張越終於站在了我這邊。
男人又看了看我手裏的照片:「你丈夫真是軍人?」
「我對天發誓。」我舉起手。
「我兒子是堂堂正正的軍人,我也對天發誓。」我婆婆也舉起手。
男人沉思一會兒後:「那就信你們一次,你們最好不要騙我。」

-19-
休息一晚上後我們一早就出發,被搶去的衣服他們還了回來,食物則是被大家分着喫了,個個狼吞虎嚥的,看得出他們也餓了很久。
好在他們有車有油,後面的路會快不少。
出發前,隊長帶着人殺了幾隻喪屍死後將血抹在車上,他說這樣可以掩蓋一些活人的氣息。 
車隊在我的指引下出發,我們一家四口被要求分散着坐,我和朵朵坐在隊長那輛車上,婆婆和宋元則是和張越坐在一起。
一路上碰到的喪屍果然對車隊反應遲鈍,三個小時後,我們終於有驚無險地到達東江的地界。
「安全區在龍灣市,從這裏過去還有八九百里路。」我將地圖攤開給他們看路線。
「爲什麼把安全區建在龍灣?爲什麼不直接建在省會城市?」有人不明白。
我解釋道:「因爲龍灣這樣的地方是我國很久以前戰備建設的地方,有煉油廠、鋼鐵廠和水泥廠,這些都是恢復生產提供軍備的重要資源。」
他們聽得半信半疑,很多年輕人沒有聽過「戰備建設」這個詞,只有稍年長的隊長微微點了點頭。
「前面的喪屍會更多,我建議先把車輛檢查一遍,否則一旦車出故障我們就危險了。」我繼續道。
隊長聽取了我的意見,他安排一部分人檢查車,另一部分人則去尋找食物。
簡單充飢後車隊繼續趕路,路上的喪屍果然越來越多。
雨也越下越大,抹在車上的喪屍血已經被沖刷乾淨,喪屍開始圍攻我們,我們能避則避,不能避開的就只能硬碰硬。
這樣的情況下不斷有人受傷感染,當我們距龍灣市還有一百里的時候,原本的二十七人還剩十九人。
「如果不是她,我們就不會死這麼多人。」有人承受不住向我發難。
宋元擋在我前面怒道:「如果不是我們告訴你們安全區的事,你們在那個小村子的結局也是死,又想活命又不想付出,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
眼看他們要打起來,隊長攔住那些人:「夠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要是到了龍灣沒有見到安全區,再算這筆賬。」
車隊繼續向前,天氣灰濛濛的能見度不高,但周圍的環境我越來越熟悉。
「快到安全區了,最多還有半個小時。」我的聲音在顫抖。
「媽媽,是不是很快就可以見到爸爸了?」朵朵小聲問道。
我點了點頭:「嗯,馬上就可以見到了。」
話音剛落,隊長就一個急剎車,我抬頭看去,只見前面密密麻麻的數百隻喪屍,他們站在雨中,灰白的眼睛冰冷地看着我們。
「撤退,立刻撤退。」隊長大吼道。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四面八方都是喪屍,已經將我們包圍。
我不甘心就這樣死在這裏,掃了一眼四周看到附近有一棟三層樓房:「下車,上樓打防守戰,我們有槍,安全區聽到槍聲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我打開車門抱着朵朵率先跳了下去,其他人也紛紛下車,邊開槍邊後退。
喪屍潮水般地湧過來,我們逃到樓裏用鐵鍬別住門,再將傢俱都搬來死死將門抵住。
所有人都在三樓集合,在窗口向下面的喪屍射擊,可喪屍只有被打中腦袋纔會死,這樣盲目射擊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宋元和張越提着剩下的汽油往下面倒,然後一把火點燃,喪屍被燒着了,可因爲下雨火苗漸漸熄滅變成刺鼻的焦臭味。
一樓的門被喪屍撞開了,緊接着是第二層的,我們死守在第三層,喪屍的聲音就在耳邊,我們人疊人地抵着最後一道門。
我向上天祈禱,祈禱安全區的防守人員能聽到我們的槍聲,祈禱陸錚快點來到我們身邊……
時間彷彿停止,一切都在緩慢地拉長,每個人都像進入了一個漫長黑暗的隧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光明。

-20-
漸漸地,我似乎聽見了直升機的聲音,又像是雷聲,我不是很確定。
「你們聽見飛機的聲音了嗎?」我問道。
大家都安靜下來豎起耳朵,轟轟轟的聲音由遠及近,我們還來不及確認就看見一道道火舌從窗外憤怒地閃過,樓下的喪屍被打得血肉橫飛。
「是武裝直升機,一共三架,這裏真的有安全區,我們得救了。」
有人哭了起來,是重生的喜極而泣。
直升機一遍遍繞飛,子彈從喪屍羣穿過,喪屍大片地倒下去。
有作戰車輛停在樓下,槍聲密集地響起,全副武裝的作戰人員一步步靠近,在這絕對的火力覆蓋面前,剩下的喪屍很快就清理乾淨。
門被打開,作戰人員持槍進來戒備,一旦我們之間有人被感染,他們將會格殺勿論,毫不留情。
他們的臉上都戴着黑色面罩,只露出鷹一樣銳利的眼。
可就是這樣嚴實的包裹下,我還是一眼就看到了那雙熟悉的眼睛。
「陸錚。」我叫了他一聲,然後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21-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很輕,像一朵雲向天上飄去,有金色的光芒從天上照耀在我身上,暖洋洋地讓人想睡覺。
飄到半空的時候我突然聽見朵朵在下面哭,我立刻低頭看去,發現地上也有一個我。
地上的那個我閉着眼睛,臉色蒼白地被陸錚抱在懷裏,朵朵在一邊哭,婆婆急得手足無措,宋元動手要給我掐人中。
我終於意識到我這是靈魂出竅啊,我要死了嗎?
不行,我不能死。
我熬過了那惶惶的春夏秋冬,穿行了千里山川,在末世的第三百五十五天帶着家人比上一世足足提前了三個月到達這裏和陸錚重逢,我絕不能就這樣死去。
而且,我還沒告訴陸錚屍潮的事呢。
於是我掙扎地向陸錚懷裏撲去,我要回到我的身體裏。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白色的病房裏,陸錚坐在我身邊,正在調整輸液器。 
他見我醒了,伸手摸了摸我額頭:「醒了,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媽和朵朵他們呢?我怎麼了?」
「她們剛離開去休息了,你貧血有點嚴重,再睡會兒吧,醫生說你應該很久沒有好好睡過覺了。」
醫生說得很對,上一世和重生的這一世,我沒有一夜是安穩睡着的,稍微一點響動,甚至只是一點風聲都可以讓我驚醒。
「你去忙吧。」我知道他責任重大,不想耽誤他時間。
他握住我的手:「剛纔你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做噩夢,我陪你一會兒吧。」
我怔怔地看着他,回想上一世我們在這裏住了快一年,但因爲失去了家人孩子,我們倆平常都沉默不怎麼說話,很少有這樣親近的時候。
就算後來想再要一個孩子,也因爲太難過而半途而廢。
那時候不僅僅是我們兩個人,其他夫妻也大都如此,都沉浸在一種化不開的悲傷裏。
我感受着他手掌的溫熱:「陸錚,我做到了。」
「什麼做到了?」他問。
我回道:「結婚的時候我對你說:你許國,我許你,我會守護好我們的小家。現在我做到了。」
他ŧüₓ點了點頭,爲我掖了掖被角:「謝謝你。」
我安心地睡去,迷迷糊糊聽見他好像在說:「宋嵐,謝謝你也救了我。」

-22-
我安穩地睡了十二個小時,沒有再做噩夢。
醒來後我和陸錚去了休息區見婆婆她們,休息區住的都是倖存下來的人,現在大概有一萬人左右。
宋元在男性休息區,他和隊長他們已經原地報名了志願者,目前負責安全區的後勤工作。
我將手機充好電後重新開機,看着當時發給陸錚的消息,現在開始,我要努力開始扭轉上一世的結局。
「陸錚,我是重生的。」我直接告訴他,將手機遞到他面前,「這是末世前我給你發的信息,我知道這一切都會發生,所以我才能做好生存準備,我也知道龍灣會建安全區,所以我找來了這裏。」
「明年的三月十七日,這個安全區會遭遇喪屍潮,整個安全區會淪陷。」
陸錚接過手機神色嚴肅,然後職業病地看着我:「宋嵐,病毒是不是和你有關,你們是什麼組織?」
他的反應我早已料到,如果他輕易地相信那反而不正常。
「陸錚,你有一次對喪屍作戰後受傷了,你以爲感染了病毒於是將自己鎖了起來,結果只是普通受傷。」這件事是他上一世告訴我的,他說除了我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陸錚眼神有着詫異,顯然這一世他也沒告訴其他人。
「你說你救過一個像朵朵的孩子,還幫她找到了父母,看着他們一家團聚時你偷偷掉過眼淚。」我將上一世的事一件件地告訴他,婆婆也在一旁發誓我是好人,絕對不是壞分子。
陸錚沉默稍許:「我們現在外圍工事防禦可以抵擋導彈的攻擊,而且有衛星監控大體量喪屍羣的行動方向,按道理你說的情況不會發生。」
我搖了搖頭:「不夠,遠遠不夠,他們太多太多了,而且在屍潮襲來的前一個星期,我們的監測衛星被國外的星鏈撞毀。」
「宋嵐,你太累了,不要想太多了,你現在已經安全了。」陸錚和我爸一樣不相信重生這件事,他認爲是這一年的精神緊繃造讓我產生了幻覺。
我認真的看着他:「這不是我的幻想,這都是真的,你現在可以不相信我,但星鏈撞毀衛星的那一天,你一定要讓安全區做好防備,也絕對不能離開。」
然後我沒有再說什麼,因爲我的第一步計劃就是先在陸錚的心裏種下一顆種子。
「好,我答應你。」陸錚應允了,但我知道他只是爲了我安心。
末世第三百六十五天,我成爲了安全區的一名登記員。
現在前來安全區的倖存者越來越多,我見到了很多上一世認識的人。
他們雖然都不認識我,但看着他們又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覺得這一生是值得的。
宋元偶爾來看我,他大學是工業方向,現ƭű̂⁴在被從後勤調到了武器生產部,也算是半個專業對口。
爸媽那邊我也終於聯繫上,知道我們還活着他們又哭又笑的,媽媽告訴我末世後的半個月他們就改裝好車要來找我們,結果被老家村支書帶着一幫年輕人死死攔住,這纔沒成功。
如果我這邊的屍潮阻止不了,爸媽那邊的安全區怕是也要遭劫難,我再三叮囑他們要提高警惕。

-23-
雖然安全區現在什麼都分配,但我依舊保留囤物資的習慣,甚至還在家裏挖地下室,我要做兩手準備。
陸錚回來看到後沒說什麼,過了幾天我聽說安全區要開始修建地下防護所,而且還是陸錚提出的建議。
他性格總是這樣,不多說,只做。
我知道,我種下的那顆種子成功在他心裏紮了根。
不久我也見到了張越和隊長他們,張越去了煉油廠,隊長和其他人則加入了城防營,據說他們已經殺了不少喪屍,很受器重。
「妹子,那時候真的對不住啊,還希望你能原諒。」隊長抱歉地說道。
「沒關係,都已經過去了。」我沒有去計較這個,因爲我要藉助他們開展第二步計劃。
我向他們建議清理並加寬護城河道蓄水,如果喪屍大量到來,這樣可以一定程度的減緩喪屍攻城的速度,隊長或許是因爲對我的愧疚,亦或者是覺得這個主意有用,很快就帶着城防營開始行動。
因爲我工作上的出色表現,我被推舉爲安全區後勤部的主要負責人,帶領婦女兒童開展生產生活。
我利用這個便利經常組織大家到防護牆邊除草除藤加固城牆,不留任何安全隱患。
當我站在城牆上眺望外面的世界,我看到一片死寂蕭條。
願明年今日,萬物生長。

-24-
末世第四百一十天,是我三十歲生日。
安全區沒有蛋糕,婆婆給我煮了雞蛋長壽麪,宋元弄來兩個牛肉罐頭,朵朵畫了一幅畫,陸錚則是……忘了。
他一直在忙着救援倖存者,我們三四天才能見一次面。
「抱歉,忙過這陣我給你補上。」陸錚道歉。
我倒是不在意,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我想要的最好的禮物了。
末世第四百四十八天,安全區抓回來幾隻喪屍送進實驗室,我知道這一次的實驗依舊會失敗。
從末世剛開始,全球病毒領域的精英就在研發疫苗,但進展得一直不是很順利。
安全區開始鼓勵人口生育,因爲有人就有希望。
上一世我因爲精神狀態不好和陸錚沒有成功,這一世我依舊拒絕了,屍潮危機沒有解除前,我不會再孕育一個生命。
宋元休息的時候來看我,告訴我因爲我們安全區的成功,世界各國都在紛紛效仿,他們也以重工業區爲中心建立安全區收留倖存者,並且效果顯著。
全球在慢慢穩定下來,各個國家開始資源共享合作,這場極端的病毒感染停止了戰亂紛爭,人們開始重新審視這個世界。
末世第五百四十天,我們這個安全區的生活已經趨於成熟。
安全區的學校重新建立,孩子們開始繼續學習。
朵朵進了幼兒園,婆婆也在幼兒園找了一份保育員的工作,一切都走上了正軌。

-25-
末世第六百四十七天,元旦到了。
距離三月十七的屍潮還有六十五天。
這一天安全區放起了煙花慶祝新年,人們過去一年多的悲傷在這些煙花裏暫時被遺忘。 
許多人閉上眼睛默默許願,我也如此,祈禱一切平安。
可從這一天起,我又開始失眠,雖然陸錚現在每晚都回來,但我依舊很難睡着,一閉上眼睛眼前就全是喪屍咬我的場景。
有時候從夢中驚醒,身上都是冷汗。
陸錚倒了熱水給我:「明天去醫院看看吧,開點安神的藥。」
我這是心病,藥無治,三月十七日後安全區若是安然無恙,我的病會立刻好。
末世第六百九十八天,距離喪屍潮還有七天。
半夜,陸錚接到了一個電話,那邊急切地在說着什麼,他立刻從牀上坐了起來。
掛了電話後他看向我:「我們的衛星,被撞毀了。」
「嗯。」我平靜地應了一聲,但身體還是止不住地顫抖。
他點燃一根菸卻沒抽:「喪屍潮是三月十七什麼時候到的?」
「在你們出發一個小時後,大概是上午十點左右。」
「從哪個方向來的?」
「四面八方。」
他掐滅了煙:「你睡吧,我去一趟指揮部。」
他這一去就五天沒有回來。
我不知道他怎麼和指揮部解釋的,第二天一早就有四五架飛機離開安全區前去偵察。
中午幾十架轟炸機帶着大量的燃燒彈和炸彈升空,然後不斷往返。
這樣大規模的清理,喪屍潮或許不會形成,危機可能就這樣解除了。
第五天,安全區通知所有老弱婦孺進地下防衛所,其他青壯年待命。
陸錚這天回來了,他告訴我雖然連續三天的轟炸清理了不少,但喪屍匯聚的速度太快,還是會有一部分到達龍灣安全區。
「大概有多少?」我問他。
他神色輕鬆:「沒多少,你不用擔心。」
晚上一起喫完飯後,朵朵窩在陸錚懷裏要他講故事,陸錚抱着她整整講了一個小時,直到小姑娘在他懷裏進入甜甜的夢鄉,他才輕手輕腳地將孩子抱到牀上蓋好被子。
婆婆和我整理在去防衛所的東西,宋元帶了一堆喫的過來,然後又匆忙回去了單位。
我送他出門,到巷子後的時候,他回過頭看着我笑道:「老姐,那個紅色袋子裏是你最喜歡喫的椰子糖,我存了好久的積分給你買的,別忘了喫啊。」
「知道了,你路上小心。」我目送他走過長長的巷道,消失在夜色裏。
夜裏,明月如水。
陸錚要前去城防,臨走的時候他突然輕輕抱住我:「宋嵐,我這一生遇到你很幸運,謝謝你。」
他是個內斂冷靜的人,很少有這樣溫柔繾綣的時候。
我突然意識到,他和宋元都是在向我告別,事情或許比我想的要嚴重。
上一世的屍潮,如果陸錚他們當時在安全區,以他們的實力是可以阻擋屍潮的。
而現在,以這三天的轟炸規模來看,上一世的那些喪屍應該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纔對,可現在陸錚卻這麼肅穆。
難道,是這一世的屍潮的規模遠大於上一世?
我想起了去年的下雨天延遲和暴雪天提前,是不是那個時候很多事情就在改變?
我覺得我好像做錯了,我應該在剛來安全區的時候就將陸錚拐走,然後一家人去我爸媽那裏,或者回我們的家也行。
我們在露臺種菜,甚至還可以種水稻和小麥,養養雞鴨,安安靜靜地活下去。
是我太貪心了,想要救所有的人。
「你一定要回來,我拼盡了兩輩子的力氣纔來到你身邊,你不能這樣辜負我。」我用力回抱他,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他動了動脣卻沒說什麼,只是深深地看着我,最後輕吻在我的脣上,轉身離去。
我知道,他從不應允無法給出的承諾。

-26-
三月十七日。
末世第七百零五天。
我和婆婆還有朵朵和幾萬婦孺躲進地下防護所,每個人的眼睛裏都有着擔憂。
我和志願者在安撫着大家的情緒,我告訴她們地下防衛所的物資足夠,堅持一年都沒問題,我們的護城河很寬水也很深,喪屍想過來也不容易,就算他們過來了,我們的城牆也足夠結實,而且我們還有上萬名視死如歸的戰士。
上午十點鐘,地面有轟炸聲和槍聲傳來。
屍潮來了。
所有人都在默默祈禱,祈禱安全區能順利度劫,祈禱在地面上戰鬥的人都能活下來。
我也閉上雙眼禱告,當我睜開眼的時候,一隻彩色的蝴蝶停在我的手上。
我看着它,忽然意識到其實我已經改變了這個世界。
上一世的這個時候我和很多人已經被咬死,但是現在我們都還活着,而原本應該帶着人離開安全區的陸錚,此刻正在這裏和同袍們迎戰。
末世在改變大環境,而我也在改變末世。
我雖然弱小得像一隻蝴蝶,但我扇動的翅膀最終引起了這場劇烈的龍捲暴風。
我傾聽着外面的聲音,槍聲炮聲十分激烈,既然槍聲未停,這就表示人類的力量依舊很強,沒有被喪屍壓制。
大家都不敢睡着,雙手緊握武器,隨時準備拼命。
第三天的時候有巨響聲從地面傳來,大地都跟着震動,似乎是牆塌了。
我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上一世牆塌後的慘狀,不到半天的時間安全區就淪陷,喪屍所到之處,再無生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除了地動山搖的槍炮聲,並沒有喪屍到達這裏。
這場戰役一直打到第四天黎明才弱了下去,繼而變得無比安靜。
防衛所裏也寂靜無聲,每個人都睜大了眼睛 ,不知道是喪屍贏了人類,還是人類消滅了喪屍。
我的心劇烈跳動着,就連朵朵都感覺到了。
「媽媽,你的心跳得好快呀。」朵朵說道。
婆婆也握住我的手:「嵐嵐,沒事的,無論怎樣我們都在一起,就算是黃泉路,我們也走一塊。」
我緊緊地抱住她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防衛所的鋼門發出渾厚的響聲,門被打開,一隊筋疲力盡的戰鬥人員出現在我們面前。
「危機已經解除,大家回家吧。」
人羣興奮起來,收拾好東西向外走去,我們也跟着人流走出防衛所。
此刻的天幕還是黑色,空氣裏都是火藥和肉燒焦的味道,微風吹過,空氣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孩子,傷亡情況如何你知道嗎?我兒子叫周凱,你有見過他嗎?」有個老者拉住一個戰鬥人員問道。
那人回道:「我也不知道,老人家您回家等消息吧。」
我聽完快步向着防護牆的方向跑去。
高大的防護牆屹立未倒,但我知道守住這堵牆必定是要付出代價,那個人不可能不知道傷亡情況,他只是不願意說罷了。
而在與喪屍的戰鬥裏,沒有傷,只有亡。

-27-
我在牆邊找到了宋元,他灰頭土臉地癱在彈藥箱上,身上衣衫破爛鮮血淋漓,看起來像是摔了不少跤。
他看到我後笑道:「老姐,你信不信這幾天我搬了五百多箱彈藥,我特麼一千五百米都跑不動的人,竟然搬了這麼多彈藥,我是不是很牛批。」
我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剝開一顆他送我的椰子糖喂到他嘴裏:「是的,你最厲害了。」
這個喊了我二十三年姐姐的人,那天用光他所有的積分換了食物給我,然後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他嚼着糖:「你別管我了,我躺會兒就好了,你去找姐夫吧。」
「陸錚……在哪?」
宋元指了指前方:「我最後一次看到他是在那個方向。」
我抬頭看去,不遠處的城牆倒塌了一段,地上躺着很多人。
等我走近後看到絕大多數都是喪屍的屍體,也有很多戰鬥人員的,這些人的衣服和裝備我很熟悉,是陸錚的那支精銳隊伍。
他們總是在最危險的地方,上一世是,這一世也是。
我緩緩地向前走去,不知是否這一世依舊是和他重逢又分離。
風從我的耳邊吹過,我踩在廢墟上一步一步地向前,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麼。
忽然,一隻手拉住我,有嘶啞的聲音在我身邊響起:「別過去,那邊是禁區。」
我怔了怔,緩緩轉過身,太陽已經從東方升起,溫暖的陽光一寸寸的照亮大地。
逆光之中,陸錚站在我的面前,眼睛佈滿血絲,下巴上是短短的青色胡楂。
他還活着,帶着一身的硝煙與塵土。
「我們勝利了?」我問他。
他點了點頭,下巴抵在我的額頭上:「嗯,勝利了。」
「那就好。」我用力擁抱住他。
矇矓的淚眼中,我看見之前的那隻蝴蝶飛過來停在他的肩章上,片刻又繞着我飛了一圈,最後隨風而去。
蝴蝶引起的風暴已經停止,我這兩世的絕望、擔憂、掙扎,終於在這一刻結束。

-28-
這一場三天三夜的戰爭,後世稱之爲龍灣保衛戰。
保衛戰結束的當天晚上,龍灣的病毒專家組宣佈,抗病毒疫苗取得初步成功,只要注射疫苗, 人類被喪屍咬傷後不會再被感染。
我這才知道, 原來上一世我們距離成功就一步之遙。 
這一年, 其他安全區也陸續遭遇屍潮,但因爲有疫苗的保護和龍灣的經驗借鑑, 安全區都平安度過。
其他國家也遇到屍潮的圍攻,我國也不吝地將經驗傳授。
末世第八百一十二天,國際病毒專家組研製出殺死喪屍病毒的試劑,人類吹響了反攻的號角。
末世第一千零四十天, 人類終於迎來了最終的勝利。
當安全區的大門終於打開, 我和其他人一起走出這個保護了我們整整兩年的地方。
我們站在廣闊的天空下, 看見草木蓬勃生長、花樹絢麗綻放,世界正在重新恢復生機。
去年我站在城牆上的願望, 如今已經實現。
「媽媽, 我想和萱萱她們去那邊玩一下。」朵朵現在已經八歲了, 已經有了很多好朋友。
我點了點頭:「去吧。」
「嵐嵐,我先去訓練了, 你要是想回去休息了就給我打電話, 我來接你。」婆婆這一年參加了廣場舞小分隊, 最近她們正在抓緊訓練,誓要在比賽上拿下第一名。
宋元現在也沒怎麼和我們在一起, 他談了女朋友,小情侶現在感情甜的像蜜糖,已經在計劃結婚的事。
而陸錚,依舊很忙碌,我已經快一個月沒有見到他了。
至於我,我摸了摸隆起ƭü⁻的小腹, 已經懷孕五個月了,小傢伙有點調皮,時不時地會踢我一下。
我找了個地方坐下看着朵朵她們玩, 過了會陸錚的電話打來了。
「在做什麼?」他問道。
「陪朵朵呢, 你呢?」
「你回頭。」
我愣了一下, 回頭看去,只見他一身平常的衣服站在不遠處,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走了過來在我身邊坐下,帶着一袋我愛喫的糖栗子。
他剝了一顆糖栗子給我,我喫了一口, 和末世前的一樣香甜。
我沒有問他這次回來能待多久,因爲這一刻像顧城的詩,「草在結它的種子, 風在搖它的葉子,我們誰都沒有說話,享ťũ̂ₘ受着這悠閒美好的時光」。
「爸爸, 你回來啦。」朵朵跑過來一頭扎進他的懷裏撒嬌,「爸爸媽媽,萱萱說這裏有條河, 河邊有好多漂亮的石頭, 我們去撿石頭好不好。」
「好啊,現在就去吧。」陸錚一手拉着朵朵,一手拉住我。
一路上有很多像我們這樣的四口之家, 歡笑聲灑滿了鮮花盛開的河岸。
曾經的悲傷已經遠去,我們每個人都在努力走出來,積極創造新的生活。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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