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圈太子爺被賣到我家

粵圈太子爺被拐賣到了我們村。
他一邊勤勤懇懇餵雞一邊咒罵人販子。
我看他腦子靈光不像傻子,問他怎麼被拐過來的。
太子爺怒罵:「天殺的,我以爲他帶我去喫農家樂!」
後來,十八架直升機一字排開來接太子爺回家。
太子爺大手一揮,帶走了村裏被他喂得最肥的雞和喫得最圓滾滾的我。
「雞帶去做走地雞,花姑娘帶肥去當老婆啦!」

-1-
林嘉祖來的時候腳上只有一雙拖鞋,今天總算肯穿上我爺的老布鞋了。
聽說他被人牙子帶着跑了八個村,愣是沒有人要他。
也對,誰家也不能花錢買一個二十來歲不能生娃還喫得多的大男人。
到我們村的時候,人牙子沒轍了,放出了跳樓大甩賣的活動。
我見過這種活動,在離家四十里地的大集上。
我爺奶顫顫巍巍地掏出了幾張紅票子,在村裏人的嘲笑中買下了林嘉祖。
我奶說,她和我爺年紀大了,幹不動了,將來就剩我一個人可怎麼好。
林嘉祖被繩子綁着,聞言氣得跳腳:「什麼?你們六百塊就想買個上門女婿還附帶勞動力?」
他像個蠕動的蛆在地上扭了一下午,然後晚上就着我奶現摘的地裏的小青菜扒了兩碗飯,就老實了。
我爺我奶皺着眉看他扒了第二碗飯,憂心忡忡。
我生氣了,大聲嚷嚷:「你把飯都喫了,阿爺阿奶喫什麼!」
林嘉祖撓撓頭:「介個菜,它系挺新鮮的喔!」
「你是哪個角落落裏出來的,怎麼普通話說得比我還不如?」
林嘉祖咳嗽了一聲,重新翻譯:「這個菜自己長的喔?施什麼肥,又鮮又嫩,好喫喔!」
我皺眉:「施什麼肥,澆點大糞不就行了!」
林嘉祖的臉綠了,「洗,洗乾淨了咩?」

-2-
我總擔心林嘉祖會跑,他是個小白臉,不像能幹苦力活兒的樣子。
事實也證明我是對的,我在村頭把準備逃走的林嘉祖撲倒在地,騎在他身上。
林嘉祖表情痛苦,「夭壽喔,小妞,快起來,我要被你坐洗啦!」
我不肯,更用力地ťṻ₀往下坐了坐,「阿爺阿奶花錢買了你,你不能跑!」
「我跑個洗啦,村裏頭信號不好,我出來找點信號。」
我聽不懂,抹了抹臉上的灰,小聲道:「你要是真的想跑,也得等阿爺阿奶百年之後。」
「不然他們會擔心的。」
我低下頭,盯着林嘉祖的眼睛,大顆的眼淚就從眼眶裏掉出來,砸在地面上。
林嘉祖愣住了。
我把林嘉祖押回家,阿奶急得在門口打轉,小老太太揹着手,豁着門牙口齒不清。
「傻小子!跑也要喫飽飯再跑!」
阿奶割了家裏過年才捨得喫一塊的臘肉,切成薄片炒了一盤蒜苗。
林嘉祖喫完後,就告訴我他不走了。
「吶,給我找雙鞋不過分吧?」他的拖鞋今天被我撲倒的時候摔掉了鞋跟,這會兒光着一隻腳踩在地上。
我和他拉鉤,「我答應你,等阿爺阿奶百年之後,我就放你走。」
林嘉祖不耐煩地勾上我的小拇指:「你爺你奶能活一百歲,不想放我走你就直說吶。」
他就這樣留了下來。

-3-
林嘉祖確實是個不會幹活兒的小白臉。
他穿上我爺老布鞋的第一天就鑽進了ţû₈雞窩,盯上了我家最好看的蘆花雞。
我警惕地看他:「你不要打妙妙的主意!」
「不繫吧,它叫妙妙,你叫小花?」
我不滿:「小花是阿爺阿奶給我取的名字,你有意見。」
阿爺阿奶說了,希望我像花一樣,漂亮美麗。
妙妙本來是隻喫爛菜葉子的雞,被林嘉祖看上後喫上了五穀雜糧。
「五穀雜糧喂肥的雞殺了以後纔好七的咩!」
我罵他:「家裏哪有多餘的糧食給一隻雞喫。」
林嘉祖就每天從他的飯碗里扣一小塊米飯餵雞。
氣得我想把他飯碗砸了。
阿奶笑呵呵地攔住了我:「傻小子一看就是富貴人家養出來的,哪裏懂這些,隨他去吧。」
我想了想他的破背心,人字拖,覺得阿奶大概是老眼昏花了。
「不可能,頂多是個配鑰匙的鎖匠,腰裏掛着一堆鑰匙叮噹響。」

-4-
林嘉祖從地裏刨出來一個大紅薯,傻笑地舉着炫耀,硬說是比我的大。
我氣不過,卯足了勁兒挖。
阿爺阿奶笑呵呵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我們拌嘴。
「大爺,大娘,聽說你們掏錢買了個男人回來?」
門被砰地推開,五十來歲的男人滿身酒氣地闖了進來。
我顧不上其他,丟了手裏的紅薯就攔在了阿爺阿奶的面前。
男人露出一口黃牙,打量了一下林嘉祖。
「大娘,你說說,你有錢不如給我花,怎麼,你買的外人能比得過我這個親侄子?」
阿奶嘆口氣:「阿貴,你這趟出去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李貴打了個酒嗝一屁股坐到了躺椅上。
「外面的活兒難做,賺得錢還不夠我買菸喝酒的。」
他睨了我一眼:「小花來給你叔按按腿。」
我不肯動,李貴立馬抄起了腳上的布鞋。
「反了天了,我還使喚不動你這個死丫頭片子了?」
我下意識擋住臉,但預料中的疼痛卻沒有發生。
「不繫吧,你一個大男人打小姑娘?」
林嘉祖皺着眉頭握住李貴的鞋擋在了我面前。
那一刻,他的髮絲微微沾着汗,睫毛被陽光打出長長的陰影垂在臉上。
就像村頭放的電影裏的明星。
林嘉祖身高腿長,站在瘦小的阿貴面前有十足的壓迫力。
我一時被迷暈了眼,甚至有些聽不清李貴的嚷嚷。
李貴走的時候順走了阿爺兩瓶酒。
「大爺,你可想清楚了,外人哪有親侄子親,你別老糊塗了!」
「家裏的錢不留給自家人,難道留給一個撿來的小丫頭和一個買過來不曉得啥時候就跑的渾小子嗎?」
我哄着嘆氣的阿爺和抹淚的阿奶去休息,然後回來慢慢收拾一地的垃圾。
林嘉祖蹲在了我身邊:「玻璃渣子我來吧,別劃了手。」
我悶聲道:「你不奇怪嗎?我不是阿爺阿奶的親孫女。」
林嘉祖瞅了我一眼:「這一眼就能看出來好不好,你們長得又不像。」
他搶着把我面前的玻璃片拿走。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着他認真的側臉。
「阿爺阿奶的兒子去世的那天,他們在湖邊撿到了我。」
「可能因爲我是個女孩子吧,所以被人丟掉。」
林嘉祖有些笨拙地摸了摸我的頭:「但在你阿爺阿奶心中你就是最好的寶貝。」
我挺直了背:「當然!」
「阿貴叔是阿爺弟弟的兒子,阿爺的親生兒子去世後,他就覺得家裏所有的錢都該是他的。」
「他抽菸喝酒打牌,每次沒錢了,就來找阿爺要,要是不給,他就耍酒瘋,把家裏鬧得一團遭。」
我低下頭,覺得眼眶酸酸的。
「我不要阿爺阿奶的錢,我只要他們健康,長命百歲。」
我知道,李貴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5-
沒過兩天,李貴就滿臉喜氣地出現在了家門口。
這次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還跟了一個男人。
男人跛着腿,滿臉坑坑窪窪的麻子,一進門就盯着我上下打量。
我還沒反應過來,林嘉祖已經沉下了臉擋在我面前。
「大爺大娘,我來給你們報喜了!」
他的眼珠子滴溜在我身上打轉,「小花年紀也不小了,我給她找了一門好親事,這是隔壁村的朱仁剛,家裏是殺豬的,油水足,跟小花配得很!」
隔壁村殺豬家的兒子,朱二麻子,今年三十八,死過兩個老婆,十里八村都出名。
李貴說着拍拍朱二麻子的肩:「你看我這小侄女咋樣啊?」
朱二麻子咧着一嘴發黑的牙笑:「好!好!年紀小,皮膚又白又嫩,好!」
李貴也大笑:「我這小侄女從小就白,怎麼都曬不黑!男人都喜歡着嘞!」
我厭惡又不安地後退兩步。
林嘉祖的聲音低低的:「別怕,跟在我後面!」
我攥緊了他身後的衣角,心裏很慌。
林嘉祖背對着我,輕輕拍了拍我的手以示安慰。
阿奶氣得敲柺杖,「小花的婚事不要你管,你帶着人給我出去!」
李貴並不理會,笑着搬椅子坐下:「大娘,我好心給小花找婆家,你別不識好歹,再說,人家朱家殺豬的,以後保管小花有喫不完的肉。」
阿爺猛拍桌子站起身:「李貴!你給我聽着!小花是我孫女,只要我還沒死,就輪不到你做主!」
朱二麻子急了:「李貴,你不是說好的嘛,你可不能反悔啊!」
李貴做了個安撫的手勢,翹起了二郎腿:「大爺,人家朱仁剛已經拿了六千塊彩禮錢,我已經收了,你如果要悔婚,這錢你就得自己還給人小朱了。」
我心裏猛地一跳,李貴這個王八蛋根本就是衝着阿爺阿奶的錢來的!
「你不要想從阿爺阿奶這裏拿走一分錢!」
李貴笑了:「對嘛,小花,你孝順一點,不想你阿爺阿奶爲難,就早點嫁出去是吧?」
他拿起酒喝了一口,打了個飽嗝,露出志在必得的表情。
阿奶急了:「六千塊錢!我們哪裏有這麼多!」
李貴得意道:「那就把小花嫁過去,大家都開心是不是哈哈哈哈。」
林嘉祖嗤笑一聲,聲音低沉。
「六千塊?李小花給我的彩禮才六百,你說六千就六千?」

-6-
我噎了一下,不是,阿奶花六百買的他,怎麼變成我給的彩禮了。
「雖然只花了六百,但小爺我今天必須讓你們知道什麼叫物美價廉,物超所值。」
他拿起拖把,一腳踹斷拖把頭,紮了個馬步舉起了木棍。
李貴有些羞惱:「幹嘛?你還想打人?你是個什麼東西!」
林嘉祖輕笑一聲:「六百就能買到我這麼好的上門女婿,性價比超高的喔。」
我捏了一下衣角,覺得自己的心好像猛地跳了一下。
林嘉祖並不是故意嚇唬人,他確實有兩把刷子。
朱二麻子和李貴被打出門的時候叫成了一團。
林嘉祖拄着棍子,冷笑道:「殺豬的,你想要錢,就問李貴要,就是別再到我家來,否則我見一次打一次。」
他又用手指頭點了點李貴:「沒錢就自己想辦法去湊,賣血賣腎賣內褲隨你,就是別再打我們家李小花的主意。」
他冷下聲音,「聽明白了嗎?」
李貴和朱二麻子對視一眼,撂下兩句狠話轉身就跑。
林嘉祖嗤笑一聲丟了木棍,轉身張開雙臂:「兩位美女,我今天英不英勇?」
我撿起地上的拖把頭砸在他懷裏,「林嘉祖!你這個敗家玩意兒,拖把都被你踩壞了。」
林嘉祖慌亂地從頭上把拖把拽下來:「不繫吧,你恩將仇報啊小妞。」
阿奶顫巍巍地伸手替他抹了抹頭髮,「好,好,以後有你保護小花,我就放心了。」
院子裏突然靜了下來。
我把頭靠在阿奶的肩上,聲音哽咽:「我不要別人,我就要你和阿爺。」
阿奶渾濁的眼裏透出濃濃的悲傷,但隨即又假裝不在意地揮揮手:「不說這個,不說這個了,阿奶給你們烤紅薯。」
林嘉祖拍拍我的背:「別傷心了,一會兒挖紅薯我輸給你還不行嗎?」
烤紅薯很香,阿爺一口豁牙也喫得香甜。

-7-
林嘉祖最近喫膩了地裏的,想喫點新鮮貨。
我捧着下巴有點懷疑:「你真的能釣到魚?」
林嘉祖舉着上次踹斷的拖把棍,拿着一根線比劃。
「小妞,聽過一句話沒?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裝備不夠,實力來湊。」
三個小時後,午飯桌上,清炒包菜配土豆絲,林嘉祖眼神呆滯扒了兩碗飯。
我戳戳他:「今天的魚味道不錯啊,差點我就喫上了。」
林嘉祖的耳朵尖紅了,陽光下透着細細的絨毛,讓人想捏一把。
他清清嗓子:「野生的魚是聰明一點喔。」
我放下飯碗,嘆了口氣:「走吧,帶你去找țũⁱ好喫的。」
河邊,我脫了襪子,把褲腿撩到大腿根。
林嘉祖猛地別開頭,聲音有些不自然:「喂,你做咩呀!」
我奇怪地看他,「下河啊。」
我扯了扯他的褲子:「你也脫了快下來。」
林嘉祖一把拽住褲腰,結巴道:「幹,幹嘛,大庭廣衆之下,你,你不要搞這樣喔!」
我不耐煩,猛地一把把他的褲子拽下來,「神經啊,你不是穿了阿奶新縫的大褲衩了嘛!」
林嘉祖花容失色地捂住襠部,隨即又看到了身上穿着的到大腿的花褲衩,尷尬地放下了手。
他清了清嗓子:「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怎麼隨便扒人家褲子嘞?」
我一腳跨進河裏,感受腳底黏膩的泥土,試探性地踩了踩,沒什麼問題。
「別廢話了,快下來吧!」
林嘉祖小心翼翼地跟着我跨了一步:「小妞,你確定這能行咩?這裏可沒有救生員喔。」
我一邊小心翼翼地往前踩,一邊還扶着看起來隨時要滾到河裏去的林嘉祖。
「再廢話一會兒我就把你推進去。」
林嘉祖面色蒼白,我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沒注意腳下一滑。
後腰被人猛地拖住,瞬間撞上了另一個人的胸膛。
林嘉祖長長的睫毛就在眼前,他鬆了口氣:「李小花,投懷送抱也要挑挑地方。」
他扶着我後腰的手透着溫熱。
我莫名心慌了一下,臉上有點發燙,忙站直了身體。
林嘉祖把手攤開,「牽好,免得你再摔。」
他的視線一直盯着我,我有些不自在地瞥開眼,「又不是小孩,牽什麼牽。」
林嘉祖嘆了口氣,抓起了我的手放在他手上,然後目不斜視:「走吧!」
他的掌心滾燙,燙得我不自覺縮緊了手指。
餘光裏,男人的耳廓也泛起了紅。
這時候河裏的河蚌很多,林嘉祖沒搞過這些,玩得不亦樂乎。
盆裏快裝滿了,我拉着他要走。
林嘉祖抬頭看了我一眼,忽然抿起了嘴錯開眼。
我有些疑惑,看着他抬手脫下了自己的小馬甲。
下一秒,帶着溼意的馬甲裹到了我的身上。
林嘉祖替我把衣服掖好,皺眉道:「下次不許穿白衣服玩水知道了嗎?」
我不明所以:「你神經啊,不是你要喫點河鮮,誰沒事玩水!」
林嘉祖思考了一下,語氣堅定道:「那你以後只准跟我一個人喫河鮮,明白了嗎?」
我有點不滿:「你怎麼這麼自私,不給阿爺阿奶喫嗎?白眼兒狼!」
我轉身要走。
聽見身後傳來憤怒的拍水聲:「死丫頭,不開竅!」
我悄悄勾起脣角,加快腳步。
「等等我了喂!別摔着!」

-8-
阿爺找了點筍乾,同河蚌一起燉了一盆鮮湯。
林嘉祖喫完兩盆飯,湊到我跟前:「明天能再下河不?」
我推開他湊過來的大腦袋,拒絕道:「不行,明天要去扒玉米了。」
林嘉祖很激動:「扒玉米好哇,剛扒的玉米很鮮甜的喔!」
第二天,扒了兩筐玉米的林嘉祖面如死灰,趴在地上問我:「請問,還有多少?」
我給他指了指:「從這裏,到那裏,全都是。」
林嘉祖面露絕望。
「這不是李家那個小哥嗎?」路邊傳來清脆的女聲。
林嘉祖回頭望去,露出禮貌的笑來:「是你啊,上次腳扭了好點沒?」
我循聲望去,是村頭張家的二女兒張慧,張家做生意,家裏富裕。
張慧也是村裏爲數不多去城裏待過的女孩兒。
小時候我最羨慕的就是張家兩個姐姐,從小就有漂亮衣服穿,有花花綠綠的書本看。
張慧性格開朗,笑得燦爛:「早就好了,你幹啥呢,扒玉米啊?」
林嘉祖也笑了笑,爬出了玉米地。
二人在路邊小聲交談,臉上都帶着笑。
張慧今天穿了一身白裙子,裙襬還帶着點蕾絲花邊,腳上穿着精緻的黑色小皮鞋。
我攥緊了手裏的玉米,低頭看了看自己。
洗的發白的藍色褂子,是那種水洗一下就發硬的布料,皺皺巴巴地蜷在身上。
腳上是阿奶自己縫的黑色布鞋。
我以前從來沒有覺得這樣的衣服有什麼問題。
可今天,卻忽然覺得穿着不舒服,彷彿有針在扎人。

-9-
張慧爽朗的聲音傳來:「去我家喝杯飲料吧?就當是我謝謝你上次幫我了。」
我豎起了耳朵,也不知道自己期望從林嘉祖嘴裏聽到什麼回答。
林嘉祖笑着應了聲好。
我卡蹦掰斷了手裏的玉米棒子。
「小花一起來吧?」張慧朝我招招手。
我的牙根有點發酸,又覺得有些彆扭,猶豫道:「還是不了吧。」
林嘉祖看了我兩眼,「那你去陰涼地兒坐着,一會兒我給你帶瓶飲料回來,玉米等我回來再扒。」
他倆轉身要走。
我看着他們肩並肩的背影,脫口喊道:「等一下!」
喊完我又後悔了,只好硬着頭皮在兩人的注視下咬牙道:「還,還是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我跟在他們身後,聽見了他們的談話。
幾天前,張慧在後山邊上扭傷了腳,正好碰到路過的林嘉祖。
林嘉祖就扶着張慧,把她送回了家,二人也因此相識。
林嘉祖和張慧說話時,普通話說得特別標準。
兩人講話都很好聽。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我聽着不舒服。
張慧家很大很漂亮,客廳裏有一張大大長長的沙發,坐起來又軟又舒服。
我有些侷促不安。
張慧俏皮地眨了眨眼:「我這兒有現磨咖啡,要不要來一杯嚐嚐?」
林嘉祖眼神亮了一下。
我有點生氣,阿爺阿奶煮的涼茶不好喝嗎?咖啡是個什麼東西,居然讓他這麼期待。
混蛋!叛徒!
「小花要不要也來一杯?」
我正猶豫着怎麼回答,我根本不知道咖啡是什麼啊?
林嘉祖搶着開了口:「給她來瓶橙汁吧,咖啡不適合她。」
他們之間彷彿有些什麼我融入不進去的心照不宣的東西。
我心裏堵得慌,非要跟他唱反調:「不,我就喝咖,咖啡。」
張慧遲疑地看了一眼林嘉祖。
林嘉祖的眼神落在我臉上。
我犟着不肯轉頭看他。
過一會兒聽見林嘉祖無奈的聲音:「那麻煩給我來瓶橙汁吧。」
咖啡黑乎乎的裝在一個精緻的小杯子裏,看起來和阿奶喝的中藥差不多,連味道聞起來都是苦苦的味道。
我遲疑着抿了一小口,瞬間皺起了眉頭。
怎麼這麼苦!這不就是中藥嗎!人真的能喝嗎?
張慧關心問道:「能喝得慣嗎?要不要換一個?」
我強顏歡笑:「不,不用了。」
下一秒,手裏的杯子被人拿走,換成了一瓶冰涼的橙汁。
「跟我換吧,小朋友還是喝甜甜的果汁比較好。」
林嘉祖的聲音低沉,彷彿就落在我的耳邊。
我的耳朵不由自主地發燙起來,還沒喝上橙汁,就感覺舌根好像泛起了一點甜意。
張慧遲疑了一下問林嘉祖:「要不要給你換一杯?」
林嘉祖喝了一口我剛喝過的咖啡,「不用了,我就喝這杯就行。」
這次我的耳朵好像是燒起來了。
我喝了一大口橙汁,聽見了身邊林嘉祖意味不明的輕笑聲。

-10-
回去的路上,我故意和林嘉祖拉開距離,獨自走在前面。
身後傳來一聲口哨聲,「哎,小妞,你聞到沒有,空氣裏好像有一股酸酸的味道。」
我沒明白他在說什麼,皺起了眉:「什麼酸酸的味道,我看倒是有一股你那個什麼咖啡的苦味!」
林嘉祖停住了腳步,要笑不笑地看我。
我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嘀咕:「那咖啡有什麼好喝的,苦得要死。」
林嘉祖終於笑出了聲,他笑得很開心。
我又氣又惱,轉身就要跑,被人從身後一把攥住了手腕。
林嘉祖收起了大笑,眼睛亮亮的微微彎腰湊到了我面前。
「不好喝,咖啡哪有橙汁好喝。」
他靠的很近,我的心突突狂跳,彷彿要蹦出嗓子眼。
林嘉祖又湊近了一點,這次我們的呼吸都交織在一起了。
他的聲音很輕:「橙汁好不好喝?」
我的視線遊移,不敢看他:「好,好喝。」
林嘉祖的聲音更輕了,輕得我腦子都有點迷糊。
「那你喜不喜歡我?」
我暈暈乎乎點頭:「喜歡。」
林嘉祖笑了。
我一下反應過來,猛地捂住了嘴。
林嘉祖拉下我的手,把手指插進了我的指縫。
「我也喜歡你,李小花,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我會一直陪着你,保護你,好不好?」
他的眼神太熾熱了,彷彿要把我溺斃在這樣的溫柔裏。
我的眼角有點發燙,「你,你不會一直陪着我的,你是要走的。」
林嘉祖無奈地嘆口氣:「祖宗,你還沒想明白嗎?要不是你,我早就走了,你們能攔得住我嗎?」
我不說話,林嘉祖就捏捏我的手指:「怎麼樣,答不答應我?你不答應我,阿爺阿奶的六百塊錢可就白花了。」
我有點想笑,覺得整件事都有點離譜。
但被人喜歡的感覺太好了,讓我覺得全世界都再也找不到比林嘉祖更好的人。
我忍着羞澀,故作鎮定:「反正,錢都花了,不用白不用。」
「下,下次不許再喝什麼咖啡了!」
林嘉祖笑得眼睛彎彎,猛地湊上前,落在脣上卻是一個輕柔的吻。
「還是橙汁更甜。」
我被嚇了一跳,捂住嘴轉身拔腿就跑。
臭,臭流氓。

-11-
我沒談過戀愛,但我看過電影。
電影裏的男主角會對心愛的人特別溫柔,特別好。
「吶,這個玉米烤得嫩,這個給你。」
林嘉祖拿走了我手裏剛烤好的玉米,若無其事地把自己的那個塞我手裏。
我低頭看看,確實烤得還行,比我那個嫩。
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空氣裏瀰漫着玉米香甜的氣味。
嗯,還夾雜着一點糊味兒。
我把手裏的玉米翻了個面,一團黑炭印入眼簾。
林嘉祖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狂啃手裏我烤好的那根。
「林嘉祖你這個王八蛋給我回來!」
我追着他跑,林嘉祖啃得滿臉玉米渣,啃完猛地轉身站定。
我來不及剎車,一頭撞進了他懷裏。
林嘉祖一臉鎮定:「李小花,你怎麼總是對我投懷送抱?」
我把手裏的玉米棒子呼他臉上,留下一條長長的黑印。

-12-
林嘉祖很壞,總是時不時地來偷一個吻。
有時候是我在澆水,有時候是我在燒火,有時候就在我發呆的時候。
我總是故意惱他,其實心裏又甜得冒泡。
可每次嘗完甜頭,心裏又會隱隱不安。
林嘉祖看出了我的異樣。
「你聽說過一句話沒有,有錢能使鬼推磨。」
他摸摸我的頭,「你男朋友很有錢,所以你什麼都不用擔心,都有我在。」
我攤開手:「先拿個二百看看?」
林嘉祖縮回了手,假裝無事發生。

-13-
我的擔憂還是成了真,天一涼下來,阿爺很快就病倒了。
他一直在發燒,我們請了鎮上的大夫,喫了很多藥也不見效。
我和阿奶整夜整夜守着不敢閤眼。
阿爺病了,我的心裏就像壓了一塊大石頭,喘不上氣。
傍晚,給阿爺換了毛巾,感覺他溫度降了一點點,我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林嘉祖喫了晚飯人就不見了蹤影。
我想了想,發現我們有好幾天沒能好好說上話了,於是起身去找他。
林嘉祖就在屋子的拐角處站着。
但不是他一個人,張慧就在他對面,皺着眉在和他說話。
我想走,但又邁不開腿。
「我一開始還以爲你是李家來串門的親戚,沒想到你是被拐賣來的。」
「我能幫你回去,你告訴我你家裏的聯繫方式,我馬上去找人,帶你回家。」
張慧的聲音就像雷打在我耳朵裏。
我的耳朵嗡嗡地聽不清東西,心裏彷彿破了個大洞在呼呼漏風。
林嘉祖沒有反駁,沉默地站着。
我害怕聽見他說要離開,不敢面對,倉惶地跑回了屋裏。
阿爺沒有醒,我不能發出聲音,死死地咬緊了牙關把嗚咽聲嚥進嗓子裏。
我不知道怎麼面對林嘉祖,理智告訴我,我應該放他走,他有自己的家人,他不應該被圈在這裏。
可想到他真的要離開,我的心就像針扎一樣痛。
所以林嘉祖進屋的時候,我把頭埋了起來,短暫地逃避讓我恐慌的現實。
林嘉祖看了看阿爺,又摸了摸我的頭,悄悄地出了門。

-14-
林嘉祖走了。
我們之間就像兩根短暫交匯了一下的線,現在又各歸各位。
他一走,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阿爺依舊病得有點糊塗,我整天沒日沒夜地幹活。
彷彿只有這樣,才能短暫地忘記現實。
林嘉祖就像一場夢,夢裏有多甜,醒來的時候就有多絕望。
也不過才幾個月,可之前早已尋常不過的生活,此時卻讓人苦澀地想逃。

-15-
「大嫂,我聽說我大哥病了?」
李貴的母親,阿爺的弟妹,二奶奶拄着柺杖進來。
一進門,她就眯着眼睛四處打量了一番。
我知道她在找什麼。
果然,沒見到林嘉祖,她立馬抬起了下巴,自顧自地坐到了我家院子裏。
「大嫂,你買的那個小夥子跑了?哎喲,我就知道,靠不住哦,當時滿村子人都明白,就你們老兩口拎不清,這下好了吧,幾百塊錢白白打了水漂。」
「要我說啊,大嫂,我大哥就是心軟,天天被你哄的,這下好了,人氣病了吧。」
我沉着臉放下了抹布,「王奶奶,如果你是來探病的,我們歡迎,如果你是來說風涼話的,那還請你趕緊走。」
李貴媽眯着眼睛打量了我一下,嗤笑了一聲。
「還有這個死丫頭片子,當初也是你非要帶回來養,不然我大哥能放着我們家阿貴不養,養這個沒用的東西?」
「我看阿,我們老李家,就是有你這個敗家娘們兒,才落到如今的樣子,不然大哥的錢都是我們阿貴的,我們阿貴哪裏還會像今天這樣!」
阿奶氣得說不出話,跺着腳讓她走。
李貴媽順手拿走了院裏曬着的臘雞和臘肉,一邊走一邊嘴裏還在唸叨:「這個賠錢貨你們養就養了,養這麼大了還不趕緊賣出去換彩禮錢!」
「我們阿貴好心替她找婆家,還被你們打出去,說出去像話嗎?」
「依我說啊,你們就趕緊的,找個人家ŧŭ̀₁把她嫁了,彩禮錢呢,就給我們阿貴娶媳婦兒,大嫂,我說的沒錯吧?」
她在門口站定,哼了一聲:「反正我大哥都快死了,家產不留給我們阿貴你還想留給外人?」
我直接上手把她推了出去。
阿奶被氣得心口疼,我的眼淚也止不住掉。
阿奶顫巍巍地摸摸我的臉,溫柔道:「小花,你別聽她瞎說,你就是我和你爺的親孫女!只要我們老兩口還有一口氣在,就不允許別人欺負你。」
「家裏沒什麼錢,但再破,也是你的家,所有的東西將來都是你的。」
我把頭埋進她懷裏,聞着她身上熟悉的淡淡的皁香。
「阿奶,我什麼都不要,我就要你和阿爺,我只要你們留在我身邊。」

-16-
後面兩天,李貴她媽時不時就找上門,無非就是爲了錢和家產。
她甚至夥同了村裏不少老太太,一起到我們家門口說閒話。
張口閉口就是指責阿奶,我真的很想學林嘉祖,暴力解決問題。
但這個家裏,已經沒有能爲我拖底的人了。
那個說會一直陪着我的男人,也不見了蹤跡。
我抹掉眼淚,狠狠地罵他:「白眼狼,祝你平地摔個大跟頭!」

-17-
最近夜裏睡不安穩,所以門外傳來細碎的開門聲時,我第一時間就聽到了。
我心裏一喜,下意識地覺得是林嘉祖回來了。
可門被輕輕推開,出現的不是林嘉祖,是李貴。
李貴先是一驚,繼而又露出獰笑。
「那個臭小子不在,我看你們今天能怎麼辦!」
我覺得他是想來偷錢,於是故作鎮定道:「家裏沒錢,阿爺看病把剩的錢都花掉了。」
我以爲沒錢,李貴就會乖乖走人。
可沒想到他哈哈笑了兩聲,面色猙獰地一步步向我靠近。
「臭丫頭,上次害我賠了六千塊錢,讓我娶不上媳婦兒,你就來給我當媳婦兒!」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的目標不是錢,是我。
我立馬就要放聲大喊,被李貴一把捂住嘴。
「怎麼,你以爲那兩個老不死的能弄得過我嗎?你把他們叫來有什麼用,一會兒我一失手,就送他們上西天了哈哈哈哈。」
彷彿一潑冷水將我澆了個透心涼。
李貴說的沒錯,若是有個什麼衝突,阿爺阿奶容易受傷。
我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奮力掙扎着。
李貴面色漲紅,按住我的手:「你就乖乖地別掙扎了,這一身細皮嫩肉的,又白又滑,便宜了別人還不如給了我。」
到底是個大男人,我被他狠狠摔在牀上。
李貴開始解褲腰帶,「媽的,今天就讓老子好好教訓教訓你!」
我幾乎要絕望。
下一秒,門被人猛地推開,李貴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一腳踹飛了出去。
「什麼人……」
我哆嗦着爬起身,看見了站在面前熟悉的身影。
林嘉祖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怒氣。
他一拳砸在李貴的臉上,李貴的牙瞬間掉了出來,嘴角流出了血。
李貴根本不是林嘉祖的對手,被他揍得癱軟在地,滿臉是血。
我忍着恐慌攔住了林嘉祖,「別打了,再打就死人了。」
林嘉祖這才喘了口粗氣,鬆開了李貴。
我替他擦掉了手Ţų₈上的血,眼淚就掉了下來。
「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林嘉祖嘆了口氣,抬手把我抱進懷裏。
「怎麼我才離開幾天就把自己搞成這樣?」
我往他懷裏縮了縮,把眼淚鼻涕糊在他衣服上。
林嘉祖笑了笑:「寶貝兒,你要是知道這件衣服多少錢可能就幹不出來這事兒了。」
我嘟囔:「破短袖能有多少錢。」
林嘉祖又把我摟緊了點:「跟我走吧,帶着爺爺奶奶,我們去城裏治病。」

-18-
林嘉祖要帶我們去城裏,哪怕有很多重擔憂,但只要能給爺爺治病,我都可以先放一放。
阿爺阿奶起初也是不同意,但經不住我和林嘉祖軟磨硬泡。
見他們答應,我鬆了口氣,「咱們怎麼過去呢?要叫車嗎?我得去鎮上看看有沒有車。」
林嘉祖彈了一下我的腦門,「這還能要你操心?等一會兒吧,一會兒就該到了。」
「你們!你們打傷了我兒子,準備逃到哪裏去!」
李貴媽又哭又喊闖進來,一屁股就坐在地上開始嚎。
「我要去告你們!你們這羣殺人犯。」
我深吸一口氣,剛要上前,被林嘉祖按住了。
林嘉祖聲音冷淡:「要告我們?去吧,現在就去。」
李貴媽顯然是有備而來,門口召集了一堆鄉親,人來人往。
我有些擔心,倒不是怕別的,只是阿爺阿奶在村裏生活了一輩子,我不想讓他們在最後的時光還要被別人戳脊梁骨。
李貴媽放聲大喊:「大家都來看看!我們老李家,我大哥大嫂,放任兩個外人來搶我們李家的家產!」
「他們兩個一定是合起夥來,預謀好要搶我們家的東西,這些房子田地,那都是我兒子李貴的東西啊!」
門外的人小聲嘀咕着指指點點。
我心裏有點發涼,村裏的閒話傳得有多離譜我是知道的。
阿爺阿奶踏踏實實做了一輩子好人,絕不能被這些人侮辱。
林嘉祖拍拍我的胳膊,露出安撫的笑來:「別擔心,一切有我。」
阿爺阿奶聞聲顫顫巍巍出來,看見這場面也是氣得哆嗦。
林嘉祖上前一步:「你說這都是你兒子李貴的家產?那這房子當初是誰建的?土地所有權歸誰?」
李貴媽聽不懂,臉上露出一絲慌張,大聲嚷嚷:「反正是我們老李家的,那就是我兒子的,不給我兒子這個男丁,難道給這個撿來的死丫頭嗎?」
她眼珠子一轉,忽然指着林嘉祖,「就是你,你這個騙子,你想騙我大哥大嫂,你就是想騙我們家家產,所以想打ťûₒ死我兒子!」
她說得言之鑿鑿,彷彿事情當真如此。
林嘉祖看了一眼手錶,氣定神閒地站着,絲毫不在意外面人的目光和議論。
我覺得他好像在等什麼。

-19-
「都幹什麼呢!圍在這裏幹什麼!」
村長洪鐘般的聲音響起的時候,林嘉祖嘴角勾起一絲笑來。
我也喫了一驚,我們家這點事居然還值得村長來摻和。
來人不止村長,還有很多村幹部,甚至連鎮裏的幹部都來了不少。
李貴媽兩眼放光,撲上前:「幾位幹部要給我們做主啊!這,這個男人是個騙子!小偷!殺人犯!他想殺我兒子,還想搶我們家家產!」
她以爲村長是來給她做主的,目光得意地看向了我們。
村長一聲怒吼:「閉嘴吧你!你以爲這是誰!這是剛給我們村基建捐了兩千萬的林先生!」
現ṱů₋場有一瞬間的寂靜,我慢慢張大了嘴巴。
村長畢恭畢敬地走到林嘉祖面前,「林先生,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林嘉祖這會兒看起來人模狗樣,貴氣逼人。
「村長,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我同李昌海爺爺家有親,我想問問,李昌海家的房子土地所有權歸李昌海呢?還是歸他侄子李貴?」
村長瞪了一眼李貴媽,賠笑道:「當然是歸李昌海,他願意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林嘉祖笑了一聲,轉頭面向阿爺阿奶,輕聲問道:「爺爺,你的房子,將來是給孫女李小花還是侄子李貴?」
阿爺的眼中閃着淚,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我。
語氣有些含糊但異常堅定:「給,給我的孫女李小花!」
衆人譁然,李貴媽癱倒在地。
林嘉祖直起身,看向了村長:「今天當着所有人的面,這個問題算是說得明明白白,將來不會再有差錯了吧?」
村長抹着汗點頭,「不知道李昌海是您……」
林嘉祖轉身拉過我的手,笑了:「Ṱù²是我未婚妻的爺爺。」
「今天我就是來給他們撐腰的。」
「所有的錢我將以李昌海,孫惠芬和李小花祖孫三人的名義捐出。」
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都從我耳邊消失了。
我的世界裏,只剩下林嘉祖握着我堅定的手。

-20-
等人羣退去,我才恍惚着回過神。
林嘉祖在我眼前揮揮手:「怎麼?嚇傻了?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小爺我超有錢的喔。」
我艱難開口:「不是,你這麼有錢,是怎麼被拐到這裏來的?」
林嘉祖面色一僵,撓頭半晌才咬牙道:「天殺的,我以爲那幾個人是帶我去喫農家樂的!」
「……」
「他們說他們有車接送,我一想,不要停車費,我就上車了。」
「……」
門口傳來汽車的剎車聲。
我瞪大了眼睛。
車上下來兩個穿着筆挺西裝帶着墨鏡的男人。
「小林總,車和飛機都準備就緒,隨時可以動身。」
不遠處傳來飛機的轟鳴,十八架直升機繞着盤旋。
我的下巴掉到了地上。
林嘉祖大手一揮,「把那隻肥雞給我帶回去做走地雞。」
「這個漂亮小妞,給我帶回去當老婆了。」

-21-
阿爺和阿奶住進了最好的醫院。
雖然有精心的照顧,但他們年紀太大了,很多治療都沒辦法進行。
到城裏的第三年,他們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我和林嘉祖帶着他們回了村裏。
在我和林嘉祖的守護下,阿爺阿奶一前一後閉上了眼。
兩人相守了一輩子,連走,都要走在一塊兒。
這樣也好,在路上,有個伴兒,就不怕了。
阿奶臨終前,艱難地掏出了一個包裹。
裏面是八雙針腳細密,一年四季的鞋,照着我和林嘉祖的碼做的。
阿奶喫力地把鞋放到林嘉祖懷裏,「當年你來的時候,都沒能給你一雙新鞋,就給你穿了你爺的舊鞋。」
「阿奶心裏啊,一直惦記着,怕走之前做不完吶!」
阿奶把我的手放到林嘉祖手上,用力握住。
「你們兩個,要好好的, 好好的, 長長久久地走下去。」
那一年冬天,我再也沒有了我的爺爺奶奶。
林嘉祖和我親手把他們的骨灰一起埋在了院子後面的坡上。
林嘉祖牽住了我的手,「別怕,你還有我。」
我笑了,「我阿奶這六百塊錢真是沒白花。」
雪落在肩頭, 他溫柔地替我拂去。
往後的風風雨雨,總也會有一個人, 和我並肩前行。
番外(林嘉祖視角日常)

-1-
李小花同志最近在學習成語。
她趴在牀上, 指着一見鍾情四個字問我是什麼意思。
我給她描述:「當年我被人販子遊街示衆的時候,底下一片黑黝黝的人羣裏, 你站在裏面特別顯眼。」
「像一碗黑芝麻糊裏放了一顆白白嫩嫩的小湯圓。」
「我當時就在盤算着怎麼讓你把我贖下來。」
我咋嘛着嘴回憶了一下當時的場景, 覺得自己的一時衝動也是必然的。
我和李小花根本就是天生一對。
李小花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兒, 把書翻得嘩嘩響:「我覺得你這不是一見鍾情,你是這個。」
她把書放到我面前, 纖細的手指點着四個大字:見色起意。
我黑着臉把書合上:「好了,到此爲止, 不準再學了!」

-2-
妙妙被養在了我們家的大院子裏,每天喫着高級的五穀雜糧,連打鳴聲都格外有勁兒。
可巧的是,前段時間去農莊喫飯, 李小花非要把農莊老闆家剛出生的一窩小狗帶回來一隻。
從此我們家院子裏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
李小花恍然大悟:「這就是傳說中的雞飛狗跳吧?」
妙妙被小狗追出了閃電般的速度,我寬慰自己, 起碼這樣它就沒時間亂叫了。
「看來把小狗帶回來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
李小花同志皺起了眉:「難道是這樣鍛鍊的雞肉喫起來更緊緻?」

-3-
又一年清明, 我和李小花回村子裏掃墓, 順便短住幾天。
李小花仔仔細細地拔乾淨了墳頭的草,坐在地上和阿爺阿奶說悄悄話。
我添了新土, 湊近她, 聽見了她說的話。
「林嘉祖最近越來越摳門兒了, 上次給我買了個巴掌大的小包, 料都不捨得多用一塊。」
傻子, 那是香奶奶家限定款,價格表上帶了一長串零!
「他前段時間給我買車,我要大的,他非給我買個小的,兩個座兒的,真摳!」
聽聽,聽聽, 誰能想到有一天五零綠光打敗了蘭博大牛。
「還有,我上次想喫一家燒鵝,他死活不帶我去,扣死他算了!」
哦, 那家不行,那家停車費要二十塊錢一個小時還收餐巾紙費, 搶劫呢?
李小花站起來拍拍屁股,摸了摸墓碑。
「阿爺阿奶,我現在過得很幸福, 你們放心吧。」
李小花的話說得人心軟,我決定回去帶她去喫那家想喫的燒鵝。
我一咬牙,二十就二十吧!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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