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僱主後,我重生做保姆

上輩子,我嫁給死了老伴的僱主。
他癱瘓在牀,兒女不管,我盡心盡力地伺候了他十年。
可他臨死時,竟然說根本不喜歡我這樣庸俗的女人。
娶我只是爲了白嫖一個免費的保姆。
年邁的我,被老頭的子女拿着遺囑趕出家門。
身無分文地在街頭流浪,最終活活凍死在冬天。
再睜眼,我回到了僱主向我求婚的那一刻。
這一次,我說:「以你的條件,找個三四十歲的小年輕綽綽有餘。」

-1-
再次睜眼,我發現自己回到了僱主李英華求婚的那一刻。
李英華正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烹茶。
他說,自老伴去世以後,他時常感到孤獨。
我們都這麼大年紀了,老來就是求一個伴。
小許,你嫁給我,我一來有個伴不那麼孤單,二來你也能有個去處。
我知道你家裏沒有人了,現在你還能幹得動,等到你幹不動的那天了,你怎麼辦?
隨着他的發問結束,他憐憫地看向我。
我停下正在拖地的手,神情有些恍惚,我想起了上一世。
上一世,他也是這樣苦口婆心地給我分析。
那時,我被他蠱惑,我害怕老了以後身邊一個人也沒有的日子。
我也害怕幹不動以後,流落街頭的日子。
我不想過得那麼慘。
所以,我答應了他的求婚。
嫁給他以後,原本按月支付的工資再也沒有了。
可我的工作量一點兒也沒有減輕,他甚至比做僱主的時候更加挑剔。
這些,我都可以忍耐包容他。
可是好景不長,結婚的第三年他就癱瘓在牀。
出院後,他的兒女不管不問,連通電話都不肯接。
是我辛辛ťŭₐ苦苦伺候了他十年。
可他臨死時,對我卻是惡語相向。
「我根本不喜歡你這樣庸俗的女人,娶你只是白嫖一個免費的保姆。」
正當,我沉浸在被背叛的悲傷中不可自拔時。
他的子女拿出他事先擬好的遺囑,把我趕出了家門。
年邁的我身無分文,只能流落街頭,最終活活凍死在冬天。
想到這裏,我看向眼神中暗藏得意的李老師,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
「李老師,以你的條件,找個三十四歲的小年輕綽綽有餘。」
他聽了後先是有些得意,繼而又有些不滿我沒有感恩戴德地答應。
「我不嫌棄你年紀大,我看中的是你喫苦耐勞的品質。」
我在心裏暗自唾罵,喫苦耐勞就活該被你白嫖?
我看你也有喫苦耐勞的潛質。
「還是不了吧!」
「我剛纔的建議是真心真意的,因爲我也想找個年輕的,可惜我這樣的年輕的也看不上我,可李老師您不一樣。」
他似乎是沒有想到一貫沉默寡言的我,會說出這樣驚世駭俗的話,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也不是非要等他回答,只要在他心中埋下一顆種子即可。
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麼被人家白嫖的。

-2-
第二天,又到了每週子女們例行回家看他的日子。
他們正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頤地喫着我端上去的美食。
等我轉身準備回廚房收拾殘局時,僱主的小女兒李冉叫住了我。
「許阿姨,不是我說你,就這麼幾道菜,我們都快喫完了你才上齊。」
「你是不是在我們家干時間長了,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我爸是好說話,但不代表我們也好說話。」
上一世,嫁給李英華後也是這樣,我一個人忙前忙後地做給他們一家十多口人喫飯。
往往沒等我上桌,他們就只給我剩下一片狼藉,最後還不忘批評我一下。
那時,我礙於自己是繼母,不好和他們發生口舌,默默地忍了。
但現在,我只是一個幹活拿工資的保姆,沒必要忍受他們的壞脾氣。
我摘下自己的圍裙,直接扔到餐桌上。
既然如此,他們也沒必要喫了。
李冉拍着桌子就站起來,用手指怒氣衝衝地指着我,他的那兩個哥哥一個阻攔地也沒有。
也是,在他們眼裏,我只是一個保姆,是傭人,壓根不值得被尊重。
可我今天就是要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們,我是一個和他們平等的人,不是舊社會賣身給地主老財的丫鬟。
「嫌我沒有規矩,是誰在得寸進尺?」
「合同上可沒說我要伺候你們這一大家人,合同上白紙黑字地寫着給李老師一天做三頓飯,外加打掃衛生。」
「你們覥着臉來佔便宜,來白嫖勞動力,還有臉țų₁說我沒規矩?」
「看不慣我,你們可以直接辭退我,可別跟我來過去地主老財那一套。」
「不然我不介意,去你們單位țũ₌問問你們領導,現在究竟是人人平等的新社會,還是舊社會?」
李冉的兩個哥哥終於意識到了我是來真的,他們趕緊站起來打圓場。
一個拉着李冉坐下,另一個安慰我。
「許阿姨,李冉你還不知道嗎?她從小就脾氣大,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和她計較。」
我面無表情地盯着他,他臉上的笑容逐漸發僵。
在他們忐忑的目光中,我突然出聲笑起來。
「我多大年紀了,當然不會和她計較。」
「不過,小冉也提醒了我,不能做分外的工作,不然喫力不討好。」
「所以,以後你們的家庭聚餐我就不操辦了。你們是自己過來做也行,還是接李老師出去喫都可以。」
他們面面相覷,不知道爲何一向忍辱負重的我竟然直接撂挑子了。
去飯店喫飯,找便宜的飯店,他們十多個人也要花一千多塊錢。
如果按以往每週一次的頻率算的話,一個月四次,就是四千多塊錢。
顯然,沒有冤大頭想平白無故地花這個錢。
我只好給他們加一把火了,「你們也不必擔心,李老師有錢,每月請你們出去喫飯的錢,對李老師來說那就是毛毛雨。」
「那怎麼行?我爸的錢遲早Ťų₇也是我們的錢,爲什麼要這麼浪費。許阿姨,我跟你道個歉不就行了嗎?以後還是你在家做。」
「也不是不行!」他們聽後以爲我不敢和他們鬧得太僵,俱都出了一口氣,臉上也掛上了輕鬆的笑容。
「你們只要支付我工資就可以。就像是今天十八道菜,加上買菜烹飪,我每道只收你們十元的加工費,也就是一百八十元。」
「你們誰結一下?」
笑容重新轉移回了我的臉上,李冉還想要和我掰扯。
李英華爲了維護自己大家長的面子,一拍桌子定下了。
「以後都出去喫,我來出錢。」
李冉訕訕地,只能作罷。
李英華一離開,她的兩個哥哥也立刻帶着老婆孩子離開了。
李冉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離開,等她想走時,卻被我攔了下來。
我指着桌子上的一片狼藉,「這些不屬於我的工作範疇,還要勞煩您收拾乾淨。」
然後,我就欣賞了一起噼裏啪啦的交響樂。
摔唄,反正又不是我買的,摔壞了也不用我花錢。

-3-
第二個週末,李英華爲了爭口氣,要請他們去本地最昂貴的海鮮餐廳喫飯。
李冉來接他時,我正跪在地上擦地。
「許阿姨,你要是答Ṱũ⁾應了我爸求婚的話,你今天也能去海鮮餐廳喫飯了!」
「而不是隻能幹這些粗鄙的活計,你還真是沒有享福的命!」
上輩子,李英華沒有癱瘓之前,我生病不舒服時,他也會帶着子女們出去喫飯。
我爲此特意換上了自己最體面的衣服,早早地收拾好。
可臨出門時,他們藉口車上坐不下,不讓我去。
「小許,你在家裏等着,等我回來給你帶好喫的。」
我都一大把年紀了,我根本不是貪那點喫的東西,我只是想要被他們認可接納。
我獨自坐在沙發上安慰自己,他們只是看我生病了,不想讓我奔波勞累。
更何況,他不是還說給我帶好喫的嗎。
要學會知足。
等李英華他們回來以後,我擦去眼角的淚水,趕緊迎上去。
看着他們手裏的打包袋,我內心湧過一陣暖流。
不管怎麼樣,他們都是我的家人。
「喏,一大把年紀了,怎麼還這麼饞!」
李英華像打發小狗一樣,把東西扔給了我。
我頓時失去了所有的好心情,愣愣地在原地站了許久,纔想起來該把東西放到冰箱裏,避免壞了。
可等我打開一看,袋子裏淨是一些他們啃剩的骨頭和佐料。
我淡定地笑了,「小冉,我又不傻。」
「沒福氣纔有工資拿呢,有福氣的就是工資也沒有了,還要免費幹活。」
「我拿着自己的工資出去點一桌多好啊,沒必要去喫你們的剩菜。」
李冉被我戳破了她的小心思,惱羞成怒地推倒一旁昂貴的水晶擺件。
李英華聞聲趕來,問也不問地指責我。
「不是跟你說了嗎?幹活的時候小心一點,你知不知道這個擺件究竟有多貴?」
我看向李冉,她非但沒有解釋是她推倒的,反而跟着李英華一起開始指責我。
李英華也未必不知他自己的女兒,他這些天在我面前接連丟面子,氣不過想找回場子。
我不卑不亢地說道:「李老師,不是我推倒的,是小冉推倒的。」
可李英華根本不在乎是誰推倒的,他只是以此爲由來懲罰我。
「小許,我自己的女兒自己還不瞭解嗎?你少往別人身上推卸責任。」
李冉,也在一旁譏笑地看着我。
「你不能因爲自己賠不起,就在這裏撒謊。」
「這樣吧,我也不要你拿錢出來了,就從你的工資扣吧!」
「三年的工資正好抵我這座水晶的錢。」
我都忍不住被他的無恥逗笑,眼看着娶我換個免費保姆的計策不成,他這是還不死心。
「你笑什麼?」李冉皺着眉不滿地說道。
「我笑什麼?當然是笑你們了。」我滿不在乎地說道。
李英華被我激怒,他提出了報警。他以爲他有李冉這個僞人證,警察即使不支持他,他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正好嚇嚇我這個農村出來的保姆。
爲了斬斷我跳槽的後路,他乾脆讓李冉扯着我站到院子裏等警察來。
經過李冉的不停宣揚,四周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鄰居。
他們絲毫不避諱地唾罵着我這個鄉下來的保姆。
「這個小許,平時看着挺好的,沒想到她竟然會做這樣的事情。」
「就是,就是,摔壞了東西是小事,撒謊可是說明她的品德不行。」
「我原本還想挖她到我們家做保姆的,現在看來還是算了。」
李冉聽着那些議論的聲音,嘴角勾起一個笑容,而我也在心裏暗自露出一個笑容。

-4-
等警察趕到時,李英華自恃身份,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說他也不想這麼做,只是實在沒有辦法了。
李冉,則在一旁細心地安慰他,表達出對我的失望。
「李老師,如果不是我推的怎麼辦?」
李英華怔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死到臨頭了還嘴硬。
隨後,他大義凜然地對我說道:「如果你能證明你沒有推,我和小冉會當着衆人的面親自給你道歉,其他的要求你隨便提。」
得到滿意的答覆後,我轉頭看向警察。
「我認錯。」
李英華和李冉馬上就喜形於色,而我緊接着說道:「因爲顧慮自身安全,我偷偷在僱主家客廳裝了隱形監控。」
李冉和李英華對視一眼,臉色慘白,他們慌張地阻止。
「小許啊,我不追究了,不追究了。」
「就不麻煩警察同志們了,你們回去吧!」
李英華父女二人一聽有監控就變了嘴臉,圍觀的鄰居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輿論掉轉,從前刺向我的利刃,紛紛向他們Ṭű̂⁽調轉槍頭。
可這還不夠,一個冤枉保姆的名頭也只會讓他成爲鄰居口中的調侃,根本對他造不成任何的實質傷害。
在我的堅持下警察調取了監控。
「許阿姨,你要是答應了我爸求婚的話,你今天也能去海鮮餐廳喫飯了!」
「而不是隻能幹這些粗鄙的活計,你還真是沒有享福的命!」
……
「沒福氣纔有工資拿呢,有福氣的就是工資也沒有了,還要免費幹活。」
「我拿着自己的工資出去點一桌多好啊,沒必要去喫你們的剩菜。」
「這樣吧,我也不要你拿錢出來了,就從你的工資扣吧!」
「三年的工資正好抵我這座水晶的錢。」
李英華想白嫖一個免費保姆的心思昭然若揭。
他一輩子在衆人面前裝得都是一個光明磊落的樣子,如今老了反而被揭穿了老底。
他羞愧難當地就要往屋裏逃。
我在衆目睽睽之下叫住了他,「李老師,慢着!」
「您剛纔說的當衆道歉還沒有兌現呢!」
他邁着沉重的步伐踉踉蹌蹌地走回來,不情不願地嘟囔了一聲「對不起!」
鄰居見狀起鬨道:「怎麼這麼沒誠意,道歉不得鞠躬嗎?聲音也大一點。」
爲了避免被多次折辱,這次李英華拉着李冉認真了許多。
看着兩個從前看不起我的人,在我面前低頭彎腰,不得不說真的很爽。
但我也沒忘記自己真正的目的。
就在他們鬆了一口氣,以爲結束了以後。
我這才笑眯眯地說道:「李老師,您剛纔說得我可以提一個要求不知道還作數嗎?」
周圍原本同情我的鄰居有不少皺起了眉頭,同爲僱主他們不會和我共情,只會覺得我貪得無厭。
而李英華也是在想到了這一點後,有些輕蔑地看了我一眼。
「當然可以,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說完之後,他注意到四周鄙夷的目光後,就意識到自己有些裝大發了。
只能找補地說道:「有什麼要求你儘管提,我會盡力滿足你。」
這波爲他挽回了不少好感。
我笑而不語,等在場的衆人恢復了平靜以後。
「李老師,雖然和您簽訂的五年期合同沒有到期,但是因爲我們之間的不愉快,我想辭職,還望您批准。」

-5-
李英華咬緊了牙關,愣是擠不出一個同意。
他知道我們當初簽訂的每月五千塊遠低於市場價格,和我同等能力的住家保姆現在每月沒有低於一萬塊錢的。
同意我辭職以後,他上哪去找我這樣能幹又便宜的保姆。
所以,他才遲遲沒有回答。
「是我這個要求太過分了嗎?所以,李老師才遲遲不肯答應。」
他硬擠出的笑容比哭還要難看,「不是,我只是不捨得你。」
「可我不想再心驚膽戰地擔憂,哪天再被你誣陷做錯事扣工資了。李老師也不會想扣上白嫖保姆的壞名聲吧!」
「更何況,我也不想在一個曾經追求我的男人家裏繼續做事,我怕您衝動之下再做出什麼……」
他所有的臉面都丟在了今天,此刻爲了顧全僅剩的臉面,他忍着滴血的內心同意了。
「那好,一個月五千塊的工資,我這個月只幹了半個月,您支付我兩千五就可以。」
「我現在就收拾東西走。」
李英華還沒有什麼反應,就聽見鄰居驚訝地說道:「什麼?多少?五千一個月?」
還沒等我說話,李英華就急忙開口解釋。
「不是,不是,是一萬一個月,只是每月給她發五千,其他的等她不幹時一次性結清。」
「哦,那還差不多。」
我當然不會傻乎乎地反駁李英華了,他要臉我要錢。
我對這個計劃的部署完全是出於對李冉和李英華性格的瞭解,上輩子我也是和他們二人接觸最多。
對於計劃的實施,我也沒抱 100% 的把握,過程之順利也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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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英華想要白嫖不成,含淚轉給我十幾萬工資,疼得他心肝都在抽抽。
可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不是嗎?

-6-
我辭職以後,因爲他們家之前被爆出來想白嫖保姆的事情。
儘管李英華出價很高,但還是沒有保姆願意去他家做。
畢竟工資雖然很高,但誰也不敢賭李英華又不又會想出別的什麼辦法,剋扣保姆工資。
大家幹活是爲了賺錢,可不是爲了去給主人家賠錢,打白工。
李英華不論是老伴活着之前還是去世後,他一點兒也沒有幹過家務,壓根沒有任何生存技能。
指着兩個兒媳婦來伺候他,那是白日做夢。
李冉不得不承擔起照顧他的責任。
一天兩天無所謂,可用不了長時間,只是一週,李冉的丈夫就有了異議。
他先是斥責李冉幹那種缺德的事情,接着又指責李冉不顧家,兩個孩子成了沒媽管的孩子。
照顧挑剔的李英華,短短一個星期李冉也苦不堪言。
她早在第二天就開始打起了退堂鼓,只是一直靠着「他是我爸」來強迫自己。
丈夫的指責給了她退縮的理由,她順理成章地不來了。
接下來的日子就苦了李英華自己一個人。
我隔着老遠就看見,他穿着皺巴巴、髒兮兮的衣服出門,或許他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得體,走兩步就停下來,用手撫平衣服上的褶皺。
看到我後,他立刻把畏畏縮縮的手背到身後。
像個領導一樣和我打招呼,「小許啊,怎麼這麼沒有禮貌,見到人也不知道打招呼。」
「我改天就和劉大姐說,完全沒有必要僱傭保姆嘛,浪費錢還不如人家專業廚師做得好喫。」
「小區外面的幾家餐館就不錯嘛!只怕你到時候就要失業嘍,要不是我們之前鬧得那麼不愉快,說不定我還會收留你。」
「可惜哦,你做事做得太絕了!」
直到今天,他依舊自信地覺得我會後悔。
甚至認爲他可以輕而易舉地說服別人辭退我。
在他心中,我就像是個物件一樣,可以被他隨意打壓否定。
從前我沒有見過和善的僱主,對於李英華的奇葩行爲,我尚可以勸說自己忍耐。
但現在經歷過劉大姐的尊重後,我發現自己一刻也忍受不了李英華。
下午,我陪着劉大姐出門遛彎時,就在老頭老太太口中聽到了李英華的八卦。
原來是他嫌棄人家餐館的雞不是現殺的小土雞,還不肯幫他把雞皮去掉。
從前我在他們家的時候,他頭天晚上一聲想喫雞了,我就要連夜去鄉下給他買鮮活的小土雞。
帶回家當着他的面,親手宰殺,他才肯放心。
這還不止,炒雞時要保留雞皮,炒完以後要戴上手套幫他把雞皮全部扒去。
他才肯喫。
他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包容店家了,都沒有追究不是現殺的小土雞,只是讓店家幫忙把雞皮去掉。
卻被店家義正詞嚴地拒絕了。
氣憤之下,他掀翻了桌子,碗碟噼裏啪啦地碎了一地。
起初,店家看他是個老人,也沒打算和他計較,只讓他賠一下餐具錢就可以。
可李英華堅持認爲是店家有錯在先,慷慨激昂地向對方講述着自己大道理。
他還要報警,讓警察給他好好評評理。
但是,店家是合理合規地經營。
警察不但狠狠批評了他一通倚老賣老,他還要補償店家的損失。
他前腳剛垂頭喪氣地走出店門。
後腳就聽見一陣「噼裏啪啦」的響聲,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惡臭。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感受着一團溫熱的東西滑落褲腿,落到地上。
他腸胃一直不好,經常對各種食材過敏。
這幾天,一直在外面喫飯,忌口對他來說沒有那麼容易執行。
他只是感覺這幾天肚子經常不舒服,他以爲多喝點兒熱水,忍一忍就好了。
可沒承想,他在大庭廣衆之下出了醜。
對於愛面子的他來說,這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

-7-
我沒後悔,李家人倒是後悔了。
李冉上門時,我正在給劉大姐準備晚飯。
她絲毫不顧及這是別人家,頤指氣使地讓我和他走,讓我回去照顧李英華。
「小冉,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我已經和你們家沒有僱傭關係了,還有你未經允許隨意闖進別人家很不禮貌。」
「我不管,誰讓你之前把我爸照顧得那麼好。你要是沒有把我爸照顧得那麼好,我爸肯定會注意什麼能喫,什麼不能喫。」
「他就不會像今天一樣,在大庭廣衆之下出醜了!」
照顧得好原來也有錯了?
她可真是胡攪蠻纏,我毫不留情地打破她的幻想。
「讓我回去沒門,不過我可以給你出個主意。」
在她狐疑的目光中我緩緩說道:「你們不是喜歡白嫖嗎?你之前不是算計得挺好的嗎?保姆要工資,老伴可是不要工資。」
「你在胡說什麼?我們怎麼會是這樣的人!」李冉雖然不承認,但她匆匆離去的腳步說明她還是聽進了心裏。
李冉費盡心Ťṻ₌機給李英華一連介紹了五六個老伴,但李英華一個也沒有看上。
我在他內心埋下的那顆種子早已生根發芽,他一心想找個年輕貌美的。
這種奇葩的要求他自然是沒有辦法對女兒提出,他去相親市場蹲了幾天,最終領回來一個三十八歲、農村離異帶孩婦女。
他的子女們聽說以後,回來和他大鬧一場,並揚言如果他不肯聽他們的,以後就不管他了。
李英華以爲自己佔了天大的便宜,新婚妻子年輕,還會像我一樣把他照顧得舒舒服服的。
子女們的威脅,對於他沒有任何影響。
兒女們看他一副冥頑不靈的樣子,氣急敗壞。
這一次,就連李冉也不再支持他。
他們心裏都明白年輕的妻子根本不會真心實意地和李英華過日子,她不圖李英華的錢,難道圖李英華把屎拉到褲兜子裏?
李英華沒有那個自知之明,他認爲新婚妻子是被他儒雅的氣質所打動。
所以,在李冉動手打他的妻子時,他大男子主義和責任感爆棚,毫不留情地打了李冉一巴掌。
鬨鬧的聲音停止後,是死一般的寂寞。
李冉捂着臉,顫抖着嘴脣問道:「爸,你爲了她打我?」
相比於兒女們的無理取鬧,新婚妻子則貼心地拍了拍他的後背,讓他不要生氣。
他原本看着女兒眼神中的失望而產生的愧疚,剎那間蕩然無存。
我突然想起前世,雖然領證前我再三追問他的子女是否知情,但他還是隱瞞了我。
得知我們領證以後,他的兩個兒媳指着我破口大罵。
我哭着說,李老師說你們是知情且同意的,不然我不會和他領證。
不信你們問小冉。
李冉非但沒有幫我解釋,反而爲了洗脫自己知情的嫌疑,親自動手打了我兩巴掌。
不堪受辱的我鬧着要離婚,李英華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離婚了,這份工作你也幹不下去了,你能去哪呢?」
「流落街頭嗎?」
李家是我第一個服務的僱主,那時的我被李英華洗腦,我這樣沒文化又上了年紀的農村婦女,離開李家根本找不到工作。
我到現在都能想起那時內心的屈辱和無力感。
好在,這一世我沒有重蹈覆轍,勇敢地走了出來。

-8-
李英華起初還過了幾天好日子,等他幫忙把妻子的兒子轉到附近的高中後,妻子和他那個繼子就開始原形畢露。
妻子直接撂了挑子,家務活是一點兒都不幹。
可她偏偏還看不下去髒,李英華一大把年紀了,還要被她指揮得團團轉轉,打掃衛生。
只要有一點兒沒有達到她的要求,就會被要求全部返工。
做飯是更不可能做飯的,她延續了李英華的優良傳統,小區外的小餐館成了他們果腹的地方。
李英華剛剛丟了個大面子,打死也不肯去。
但被餓了幾頓後,也顧不上什麼面子不面子的。
他以爲這次他只要不喫自己不耐受的那些食物就沒有問題,可是小餐館裏所有的食材都是用一個砧板切的。
食材難免會沾染在一起。
這次,他甚至還沒有走出店門,就噼裏啪啦地拉了一褲兜子。
他羞憤難當之際,他的妻子嫌惡地捂着鼻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那天,他走幾步就崩出一些排泄物。
一路淅淅瀝瀝地回到家,他的妻子連門都沒有讓他進。
他敲門後,迎接他的就是一盆涼水從天而降。
「你在外面洗乾淨再進來,別把這些髒東西帶到家裏。」
雖然已經是春天了,水也沒有那麼冷,但對上了年紀的老人來說還是十分嚴重。
渾身溼透且滿身臭味的他,在春風中待了幾個小時後,就暈厥在地上。
自始至終他的妻子都沒有出來看他一眼,還是好心的鄰居路過看見,打電話叫了救護車。
李英華的子女竟然妄想用輿論逼迫那母子二人離開。
他們控訴那對母子的種種惡行,比如說不做家務了,不做飯了,比如說逼迫李英華幹家務了。
可鄰居們也不會輕易被他們三言兩語地煽動。
李英華之前想白嫖一個保姆的心思昭然若揭,他們只會笑李英華偷雞不成蝕把米。
他要不是貪圖人家年輕貌美,還妄想得到一個免費的勞動力,也不會落得這個下場。
李英華徹底成爲小區的笑柄。
他出院後,有好奇的鄰居前去探望,發現他有些中風的症狀,不僅說話有些大舌頭,甚至走起路來可以清楚地觀察到他身體的不協調。
我雖然有心想要去看他的熱鬧,但顧忌他們一家人都是瘋狗,我還是不去招惹得好。

-9-
我不去找他,他卻主動找上了我。
電話中他的聲音咿咿呀呀,「是我收留了無家可歸的你,是我給了你一份工作。現在到了你報恩的時候,你回來照顧我。」
聽着他理所當然的話,我都被他逗笑了。
他需要保姆,我需要工作,我們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他竟然顛倒黑白地說成有恩於我。
我連爭辯都懶得和他爭辯了,罵了一聲「傻逼」後,我掛斷拉黑一條龍。
但很快,歲月靜好的日子沒過多久。
李英華就找上門來了。
「你是我的保姆,一僕不侍二主,你必須回去照顧我。」
雖然說,他堅定地讓我回去做保姆表明了對我工作能力的肯定。
但他的肯定卻讓我着實有些噁心難受。
我知道他固執,聽不進別人的意見。
索性,直接看向他們身後的子女。
「你們,也認爲我有責任照顧你們的父親。」
他們的笑容一僵,接着說道:「爸爸他年紀大了,習慣了您的照顧,您就看在過去這麼多年的情誼上回去照顧他。」
「有您照顧他,我們也更加放心。」
「那劉大姐怎麼辦?在繼續找保姆的這段時間,她發生什麼意外,你們能承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您可以兩邊一起照看嘛,不過這樣工資就低了,我們只能支付給您一半工資。」
還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他們真是好算計,和他們這這種人講道理是講不通的。
「小許啊,你在別人家幹,等你幹不動的那一天遲早會被他們辭退。」
「但你回來,我保證只要你願意不要工資,我管你喫,管你住,就算你幹不動了,也不會辭退你。」
李英華臉上的笑容勢在必得,他覺得我腦袋會像被驢踢了一樣,在沒有結婚證這層虛僞的衣服下,答應他荒誕的要求。
我皺眉譏諷道,「把你伺候到死,一分錢也得不到,然後被掃地出門的那種好事,誰願意做誰做,我是打死也不做的。」
他一下子急了,「說不定你還死我前面呢?」
他也說了是說不定,他覺得全世界就他一個聰明人,其他人都是傻子。
我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他一番,直把他看得有些發毛。
這纔不緊不慢地說道:「看你這身體狀況,也沒兩年好活了。」
「我要是你就抓緊回去抱你的美嬌娘,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和我糾纏上。」
年紀大的人最忌諱沒有別人說他活不長了,李英華一口氣險些沒上來,氣得臉色發青。
他的兒女們見狀便打算賴上我,「你把我爸氣成這個樣子,你跑不掉的,我們一定要追究你的責任。」
他們說着就上前動手扭打我,讓我和他們離開。

-10-
「夠了,你們都是爲人師表的人,怎麼會這麼無恥。」
李英華退休前是學校的中層領導,他的子女在他的運作下,都進了學校工作。
劉大姐的兒子恰好在教育局工作,這也是我拒絕其他僱主,而選擇去劉大姐家工作的原因。
誠然,李英華是造成我上輩子下場慘敗的主兇。
但他的那些兒女們一個個的也並不無辜,他們如果從一開始就堅決讓我們去離婚,抑或者是在李英華癱瘓後,趕走我。
我都不會恨他們。
可他們在李英華癱瘓後,拿走他的所有積蓄,只留下他的退休金。
退休金的錢並不足以維持李英華就醫和我們的日常開銷。
日子時常過得捉襟見肘。
在我六十歲那一年,有一家養老院主動聯繫了我。
原來我女兒在去世之前給我繳存了養老院的費用,我本可以拋下李英華去過自己的小日子。
但我知道,我走後他的兒女們不會管他的,他的下場只有等死一條路。
最終,我退了養老院的錢全部貼補在了我們兩個人的生活上。
李英華不是不知情,我以爲他看在錢的分上,也不會讓我被掃地出門,可他就是那麼殘忍。
我沒有了利用價值後,等着我的就是被掃地出門。
他們絲毫不懼劉大姐趕人的話, 反而開始奚落了劉大姐一通,他們才離開。

-11-
眼看着我不會回去, 李英華的子女們勸說他和妻子離婚,重新找個保姆來照顧他。
可男人終究是視覺動物,他捨不得溫香軟玉在懷。
再加上, 他的新婚妻子淚眼矇矓地承認錯誤。
他飄忽忽地忘記了, 在醫院是他的兒女們墊付了醫藥費, 忙前忙後地照顧他。
他的親親妻子和繼子連個面也沒露。
他甚至連兒女們墊付的醫藥費都不肯支付,氣得他兒女們放話以後絕不管他。
但這次,他的妻子和繼子彷彿真的變好了。
也不用他做家務了,一天三頓變着樣的做他喜歡喫的東西給他喫。
沒多久,他的身體就像吹了氣一樣膨脹了起來。
偏偏,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反而覺得這是幸福的在膨脹。
因爲高血壓和高血糖,這次他徹底倒下去了,身體中風的症狀也加重了。
沒有了我的悉心照料, 他的癱瘓提前了兩年半。
他的妻子封鎖了他癱瘓的消息,不復之前的柔情蜜意。
餓肚子尿褲子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
起初, 他還寄希望於他的兒女們來救他。
但他的兒女們因爲得罪了劉大姐, 被劉大姐的兒子查出他們進學校的違規操作, 紛紛被開除。
他們忙於爲生活奔波, 也生氣李英華之前的舉動,沒有一個來看望他的。
李英華爲自己曾經的選擇付出代價,爲了討好妻子。
他不得不交出工資卡, 之後是存摺,在房子上僵持了許久。
他受夠了每天一睜眼就是自己一個人, 沒有人和他說話,飢餓以及身體的不適感, 讓他不得不妥協。
他以爲他交出了最貴重的房子, 能過一段時間的好日子。
可現在他已經身無分文了,他的妻子只是勉強地應付他,活着就好。
等他的繼子高中畢業以後, 他的妻子賣掉了房子,捲走他所有的存款,帶着孩子遠走高飛了。
無家可歸的李英華,在被兒女們得知身無分文後被徹底遺棄。
他在一條不知名的小巷子裏活活地餓死, 被人發現時嘴角還沾滿了排泄物。
他死後, 他的子女們被以遺棄罪起訴。

-12-
我又照顧了劉大姐兩年後,她在睡夢中毫無痛苦地去世了。
我手裏有着幾十萬的存款, 勞累了一輩子,我也想去過一過女兒口中自由的生活。
我去學了駕照, 買了一輛便宜的二手汽車。
我要在有生之年, 替女兒去看看, 那些她想看還沒來得及去看的風景。
等有一天,我走不動的時候,我就去女兒提前幫我安排好的養老院居住。
這一世, 我終於明白了女兒口中不一樣的世界。
姐妹們,不要因爲年紀大了而畏懼這個世界。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這個世界有無限的可能呢?
(完)
作者:棉花糖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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