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螢考研記

跟男朋友抱怨了一句好累,男朋友說考不上他養我。
我:???狗賊!亂我道心!
我連夜說分手,刪除拉黑一條龍,頭懸梁錐刺股把書讀爛考上了國內專業 top1 的學校,還被業界權威的導師選上了。
去學校報到的時候,導師叫她兒子來接我。
車窗下落,露出我前男友的臉。
他冷笑:「你可以啊,殺夫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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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殺夫證道,多不吉利啊!」
我想插科打諢把這茬混過去。
俞祈晚眼一橫,我只能縮着脖子無力反駁:「休夫,讀書人的事兒,怎麼能說是殺呢……」
「你也知道是夫啊?」
我蒼白地糾正:「沒結婚呢,法律不承認……」
俞祈晚盯着我:「法律不承認,你承不承認?」
我沉默了。
他冷笑:「行,不承認是吧?紀螢螢,會還是你會,你休夫休兩次。」
嚴格意義上,應該就一次,今天是分手後的糾纏,不能算休夫。
俞祈晚接過我的行李箱放到後備廂:「上車,還要我請你?」
「等等,你要幹什麼?你綁架啊?我們分手了,我爲什麼要上你的車?」
俞祈晚似笑非笑:「我媽讓我來接你。」
「你媽認識我?」
「你導師就是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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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副駕駛上裝鵪鶉,其實我本來想坐後座的,可是俞祈晚這狗賊把車門鎖了。
我坐在邁巴赫副駕駛上,覺得俞祈晚之前說要養我可能是真心實意的。
車越往學校開,我越坐立不安。
我的導師是俞祈晚的媽媽,我跟他談了四年,也不知道他媽媽知不知道。
「唉,你媽媽看過我的照片嗎?」
「你那檔案還在我媽書桌上放着呢,你覺得呢?」
「你知道我不是說這個。」
俞祈晚突然一個急剎車,要不是繫了安全帶,我估計要頂着壽星頭去見我的導師了。
「紀螢螢,別唉來唉去的,我以後就是你的師兄,還會帶着你做研究,你打算以後就這麼叫我?」
「那我以後怎麼叫你?」
以前都是喊哥哥,分手了再這麼喊就不合適了。
「算了,你愛怎麼叫怎麼叫吧。紀螢螢,你別太高估自己了,你都沒想跟我過一輩子,我怎麼會把你照片給我媽看呢?」
心臟彷彿有一道電流蔓延至全身,我不敢看俞祈晚的臉色,訥訥道:「那最好。」

-3-
我的導師,俞祈晚的媽媽,是國內人工智能方面的前驅,也是我的啓明燈。
真實地見到她,沒有我想象中的尷尬和坐立難安,只有滿心歡喜。
也顧不着俞祈晚了,能成爲她的學生,就算俞祈晚是我前男友我也認了。
齊老師請我喫飯,在她家裏,家常但豐富,滿滿當當一大桌。
沒見齊老師之前的我:前男友的媽,好尷尬。
見到齊老師之後的我:這麼親切和藹美麗可親的老師怎麼會尷尬呢?只不過她兒子是我前男友罷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兒錯不及娘!
「媽,你怎麼像對待新媳婦上門一樣?」
該死的狗賊,破壞氛圍!
齊老師從廚房端菜出來,廚房裏面彷彿有一個悽婉的男子掄鏟子。
「不許佔師妹便宜!我好幾年沒帶研究生了,這可是好不容易出現的好苗子,當然要隆重對待,讓她茁壯成長。」
爲我親愛的導師瘋狂打 call!
我承認了,我就是個導師腦!
齊老師絲毫不顧那個在廚房掄出火星的男子,解下自己一滴油都沒有的圍裙塞給了兒子。
「來,螢螢,咱們去書房聊。」
俞祈晚拿着圍裙在風中凌亂:「你就這麼讓我爸一個人在廚房裏?」
「你也別閒着,去給你爸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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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老師指點了一下我的本科論文,她的書桌上有一個文件夾,除了我的數據,還有我以前的論文和作業。
我以前的導師和齊老師是朋友,還給我寫了介紹信來。
她給我介紹了本校目前的研究項目和進展,說得我熱血沸騰,恨不得現在就跑到實驗室嗷嗷耕三畝地。
說得正歡,俞祈晚敲門:「飯好了!」
他是有點子破壞氛圍的功夫在身上的。
等我出書房的時候,發現有個女孩子正在擺碗筷,看見齊老師出來後,笑意吟吟道:「老師,我在樓上都聞到香味了,不介意我蹭個飯吧?」
「語珠啊,來了就坐下吧,你是客人,怎麼能讓你動手呢?交給祈晚就行了。」
「您是我的老師,師生之間沒必要那麼客氣。」
齊老師給我介紹:「這是你的師姐陶語珠,已經博二了。」
陶語珠親親熱熱地過來挽着我的手臂:「你就是老師唸叨了好久的紀螢螢師妹吧,快來坐,老師對自己的學生可好了,你看爲了歡迎你做了這麼多菜,俞老師衣服都汗溼了,我都要喫醋了。」
她把我帶到飯桌前落座,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俞祈晚身邊。
她給我夾了一塊糖醋排骨:「來,師妹,嚐嚐俞老師的拿手好菜。」
下一筷子就伸到了俞祈晚面前。
俞祈晚伸手蓋住自己的碗麪:「不用了,我想喫會自己夾,你自己喫盡興就好。」
「是啊語珠,你自己喫,別管他。」
陶語珠笑道:「你看師弟,有外人在還不好意思呢。」
語氣熟稔得好像兩個人是因外人在場不好意思秀恩愛的情侶一樣。
我啃着排骨,醬汁沾到脣上黏黏糊糊的,排骨的小棒骨頂着腮幫子,看上去肯定不太優雅。
陶語珠細嚼慢嚥,看着我,突然笑了:「看師妹喫飯,格外有食慾呢。」
俞祈晚夾了一塊排骨,撕咬下上面軟爛的肉,叼走了肉,小棒骨還沒入嘴就脫落了。
他倆好像跟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也這麼覺得。」
是俞祈晚的聲音。
好一個婦唱夫隨。
雖然我把他甩了,但心裏還是有點兒不得勁。
這師姐師弟的,這熟稔程度……
他倆不會早就給我頭上種草了吧?
細思極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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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自己就好像個難登大雅之堂的笑話。
齊老師夫婦溫文爾雅,遵循着食不言的原則默默進食。
對面兩個疑似給我種草的狗男女一唱一和地嘲諷我。
我化悲憤爲飯量,一桌其他四個人看我的眼神越來越詭異。
好吧,現在又加了個餓死鬼投胎的標籤。
不過我已經不在乎了,滿腦子都是我被綠了的憤慨,慶幸自己提前把俞祈晚甩了。
在悲喜交加中,我成功把自己給喫撐了。
「嗝——」
誒嘿,不是我!
竟然是……俞教授。
俞教授的那個臉,哇塞,我第一次見到動畫片裏喫完辣椒從脖子紅到腦門的樣子唉!
果然藝術來源於生活。
不過俞教授到底是個教授,應變能力比紅臉速度還快。
「小紀以後常來喫飯啊,我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了別人對我廚藝的認可,太高興了,食慾大振。」
小意思小意思,蹭飯嘛,誰不愛呢?
「嗝,我也這麼覺得。」
是齊老師。
好一個夫唱婦隨的恩愛夫妻!
我嘿嘿傻笑:「俞老師廚藝太好了,怪不得齊老師在專業上建樹頗豐,有您的鼎力支持,我們的 AI 技術才能越來越先進。」
俞教授風趣幽默:「哎喲,齊女士,你的這個小徒弟說話很有水平啊,我喜歡聽,以後一定要常來喫飯,我這也算間接性推動 AI 技術發展,到時候可要記我一功啊!」
齊老師笑着拍了下俞教授:「誇你一句就飄,不得了了!」
余光中我看到陶語珠臉上的笑勉強得幾乎要維持不住了。
我說爲什麼感覺到了若有若無的敵意,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我是俞祈晚的前女友。
我還是多嗑嗑齊老師和俞教授洗洗眼睛吧。

-6-
喫完飯後陶語珠還要幫着洗碗。
「女孩子家家的洗什麼碗,多傷手啊。」
然後齊老師反手把俞祈晚推進了廚房。
「語珠,新生開學你不是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嗎?早點回去吧。」
「老師,師妹也是新生,我可以帶師妹去熟悉宿舍……」
「研究生宿舍離得挺遠的,天兒都這麼晚了還要去收拾宿舍多不方便啊,今晚她就住我這兒了,你早點回去吧。」
啥?
住這兒?
不是吧?跟俞祈晚同一屋檐下真的達咩,既然都已經分手了,那就應該保持距離了。
「老師,我今晚可以住酒店,不用麻煩了……」
「住酒店不要錢啊,就這樣,祈晚的房間都收拾出來了。」
我徹底蒙圈:「他、他的房間?真的不用麻煩了,我可以……」
「書房太簡陋了,實在不能讓你住那兒,祈晚皮糙肉厚的沒事。螢螢你就先將就一晚,我等會兒散步回來給你講一下我們接下來要做的項目。」
我不僅住了前男友的房間,還鳩佔鵲巢把他趕去睡書房了。
被俞祈晚恨上是我的命運我瞭解。
齊老師跟俞教授飯後去散步消食去了,我還要單獨面對疑似綠了我的陰陽怪氣的前男友。
救命!這是什麼鬼的修羅場!
我本來想裝透明人去房間裏龜縮,結果剛從沙發上起來就被俞祈晚堵了個正着。
「紀螢螢,我爸媽好像很喜歡你啊,都休夫了,還這麼討好前夫哥的爸媽……」
「不是前夫哥,是前男友,我討好的不是你爸媽,是我的導師和她的丈夫。」
俞祈晚的眼神明暗不定,那眼神看得我心裏堵堵的,剛想推開他,便被他捏住了下巴。
下一秒,呼吸糾纏,脣上一涼。
他親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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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能讓他得逞嗎?指定不能啊!
沒名沒分的還敢胡作非爲,迎接我的大比兜吧!
我手剛揮起來,俞祈晚就已經預判了我的動作,手腕抵住我的手腕,與我十指相扣。
俞祈晚現在像個瘋子,離開了吻就不能活一樣,將我雙手束縛於頭頂,一步步攻城略地。
我只覺得自己大腦缺氧了一樣,被捆束得動彈不得。
等俞祈晚抬頭,我只感到脣上好似破了皮一般,肯定會被看出來的。
「螢螢……」
話還未說完,我的手掌已經落在他臉上了。
俞祈晚眼中好似一瞬間聚滿了委屈,水色粼粼。
而我的眼淚卻先一步落地:「你不能在你家欺負我……」
他伸手拂去我的淚滴,有些無可奈何:「到底是誰欺負誰啊,你欺負我兩回了……」
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欺負他。
我嘴脣遭殃,俞祈晚用冰塊敷臉,兩敗俱傷。
等齊老師和俞教授散步回來,發現了端倪。
「螢螢,嘴怎麼了?是老俞菜做辣了嗎?」
果然腫了。
俞祈晚挨巴掌捱得不冤。
「沒有老師,我有點上火。」
「冰箱裏有涼茶,等會兒拿一罐喝。祈晚,你又是怎麼了?」
俞祈晚半邊臉都要凍木了。
「我臉發燙,降溫。」
「怎麼會發燙呢?」
「看見漂亮姑娘了。」
齊老師點點他的額頭:「那就快點討個媳婦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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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俞祈晚來給我送糖漬山楂汁,說齊老師怕我喫撐了送來消食的。
他把碗放到書桌上,堂而皇之地坐下,看樣子是不打算馬上出去。
我又不能趕人,畢竟這是他的房間,本來讓他睡書房就已經很委屈了。
「你以後打算住哪兒?研究生宿舍離我家挺遠的。」
「離實驗室近就好。」
「我媽做實驗比較專注,來了思緒隨時都要投入工作,你本來就是研一,我怕你跟不上進度。」
「你有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
「我家在樓上還有一套房,我媽說了要出租。」
我沉默了一會兒,做研究的確應該全身心投入,陶語珠也住在樓上,想來應該也是這個原因。
「租金呢?」
俞祈晚笑得促狹,我頓覺不妙,果然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二百五。」
我真想再給他來一下子。
「那我不租了。」
我寧願每天跑來跑去,也不願意佔這種便宜。
俞祈晚嘆氣:「友情價,收你八百,我媽的學生基本上都Ṫųₑ在這附近住着,都博士了,項目補貼金也不少,租金一千出頭。你不信可以去問陶師姐。」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租,我上去住,你在這兒睡,我的牀又ŧú₄大又軟,可舒服了。」
明明他什麼都沒說,我卻覺得自己的臉騰的一下燒紅了。
俞祈晚看着我:「你明明不是不在乎我。」
「你說爲什麼相互喜歡的人非要一次又一次分開呢?」
門關上的那一刻,我的眼淚撲簌簌往下掉,滴落到手背上,像燒紅的岩漿,痛徹心扉。
我的確休過兩次夫,兩次都是同一個人。
我只是在騙自己,也許高考之前的那一次,並不算數。
畢竟我們沒有在一起,那並不算休夫。
可是想想,他如果不喜歡我,又怎麼會偷偷找到我,聯繫我,時時刻刻都在線呢?

-9-
其實我早就認識俞祈晚了。
在高三的冬令營,我沒有那麼多的優勢和特別突出的特長,只能靠自身的那點子油麥博一個好彩。
往往我發聲,都會引起一片片歡聲笑語。
當然,也有人Ţų⁰看不慣我,覺得我譁衆取寵,那人恃才傲物,來自國內排名前幾的重點高中。
才子多半有點清高,那個男生也不例外。
「哼,歪門邪道。」
瘦高瘦高的男生眼神冷漠,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我以爲這裏是靠實力說話,沒想到還有表演馬戲的小丑。」
他說話實在是尖酸刻薄,一下子打破了我苦心經營起來的自尊和自信。
就像戳破的空氣中流光溢彩的泡泡球,看上五顏六色,實際上就是一滴肥皂水,脆弱得無以復加。
十七歲的我,就像一隻醜小鴨,闖入了天鵝的殿堂。
我穿着校服,剪着一看就知道是什麼樣的學校走出來的多拉頭,在這個天南海北天才雲集的地方,的確就像土包子進城。
那一瞬間我只覺得自己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衆目睽睽之下,難堪極了,那些平日裏因爲我而嘻嘻笑笑的同學鴉雀無聲,所有的目光匯聚到我身上。
那個時候俞祈晚出現了,作爲帶隊的學長,一拉我的胳膊將我護在身後,擋住了那些令人難以自處的目光。
「能來這裏,就是一種實力的象徵。讓人快樂比讓人難受所帶來的關注更高貴,至少前者提供了情緒價值,而後者一文不值。」
難堪的人變成了那個男生。
「這位學長沒必要這麼尖銳,我認爲這是知識的殿堂,而我們來的目的是爲了體驗高等學府的神聖,我不願意忍受一路上聒噪,難道不可以提出來嗎?」
俞祈晚皺眉剛要說話,而我卻走到了他身前。
跟那個男生面對面,我看着他的眼睛,胸腔中翻湧着一片海,卻要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同學,你平時也這樣嗎?」
男生防備地看着我:「我哪樣?」
我一拉自己的嘴角,眉頭一撇,目光像燈泡,炯炯有神,臉上的表情好像一個「囧」字。
「這樣。」
噗嗤——
有一個人開始笑,頓時一羣人鬨笑。
我就看着那個男生的臉噌一下變紅。
我還不知收斂,拍拍他的肩膀:「可能有點兒面癱,要多注意一下,不然到時候要麼變寶強,要麼變灰太狼。」
笑聲愈發猖狂,那個男生臉色青紅交加,後退的身影有些狼狽,磕磕巴巴:「你、你才變灰太狼,不!變寶強……」
一回頭,ṭų₎看見俞祈晚也舒展了眉眼,雙眼彎彎似月牙。
笑得真好看。

-10-
我當然也是記仇的,所以冬令營那段日子沒少拿那個男生開刀。
古板刻薄的天才經常被笑得面紅耳赤,到後來已經麻木了,喪着張臉,躺平接受自己從天才變成灰太狼。
他被笑得狠了,經常惱羞成怒:「紀螢螢!你有完沒完!你再鬧我真的生氣了……」
而我陰陽怪氣:「呀!你還知道生氣啊,那我的面癱治療還是有效果的嘛!生什麼氣啊,來,喫根香蕉,有助於治療。」
天才拿着香蕉不明覺厲:「你又耍什麼花招?」
「生氣臉會腫,一腫就不是灰太狼了……」
「那是什麼?」
「蕉太狼。」
「紀螢螢!我就知道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在冬令營結束的前一天,天才垂頭喪氣地找我道歉。
「對不起,我錯了。」
「錯哪兒了?」
「我不該出言不遜挑釁你,我後悔了。」
天才逐漸變得咬牙切齒:「我以後再也不嘴賤了,就說了你一句小丑,你就把我當猴耍了十幾天!」
我冷覷:「那是你活該。」
「那你還生氣嗎?」
「已經解氣了。」
天才突然變得有些羞怯:「那我們能加個聯繫方式嗎?可能以後還會在這裏見面。」
我備註的時候突然愣住了,他也愣住了,隨即睜大了雙眼,滿眼都是不可置信。
「紀螢螢,你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字?」
我思索了一下:「寶強?」
對不起寶強老師!
天才羞憤欲絕地奔走。

-11-
在我衝刺高考的那段時間裏,俞祈晚不知道從哪兒搞來了我的聯繫方式,當時加了我好友的人挺多的。
一開始假裝招生辦騙我加他,又說自己是什麼一對一幫扶。
他帶着不純目的而來,而我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把他當小俞搜題來用。
後來從那些在冬令營認識的朋友那裏得知,根本就沒有什麼一對一幫扶,俞祈晚只加了我一個人的聯繫方式。
「我只是覺得,你不應該和這所大學錯過。」
我也覺得我不應該和我想要的東西擦肩而過。
這句話比什麼話都有用。
我們的對話基本上都是各種題目,俞祈晚用的書和我們這邊的版本不一樣,他還去找了我們這邊的高中課本,給我做筆記。
「大一也沒什麼事兒,閒着也是閒着,還不如樂於助螢。」
在那段短暫而又格外漫長的時光裏,我也曾想過,也許我們還能在同一所大學再見。
直到有一天下晚自習回去,看見我媽拿着我的手機坐在牀邊上的那一瞬間,我整個人都像被一盆徹骨的冷水從頭澆到尾。
「紀螢螢,解釋一下你爲什麼會有手機。」
「還有,跟你聊天的人是誰?」

-12-
齊老師知道我要租房子的時候直接讓我上去住下,還想把我房租給免了,我婉拒了她的好意,去問了陶語珠她的房租多少。
一個月一千二,也不要俞祈晚給我折扣,該多少就多少。
三室兩廳兩衛,俞祈晚直接把我的行李放進了主臥。
「你傻啊放着好房間不住去次臥,這玩意兒就是先來後到,我家又不靠收房租掙錢。」
「那幹嘛要租出去?」
俞祈晚還要給我鋪牀,一抖牀單:「淨化甲醛。」
俞祈晚被我踹出去了。
下面的門剛一關,對面的門就開了。
陶語珠站在對面,靠着門框啃蘋果:「你倆處對象了?」
「沒有。」
「那我可就追他了!你要是喜歡,就只能跟我公平競爭了。」
我搖搖頭,笑了笑:「不參與。」
這天過後,陶語珠開始大張旗鼓地追俞祈晚。
而我忙着熟悉課程和研究項目,暈頭轉向的,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我倒是遇見了一個故人,是今年直博上來的。
Ṱű₌「紀螢螢?」
我努力辨認,終於認出了那副眼鏡!
「寶強!」

-13-
對不起寶強老師。
他不叫寶強,他叫朱子宴。
真是男大十八變。
面癱也好了,也不像灰太狼了,看上去穩重多了。
「我怎麼這麼多年沒見過你呢?不都去的同一個冬令營,同樣的降分錄取,你怎麼沒來呢?」
我只覺得自己的笑容裏好像帶了八百斤黃連,我倒是想來,這不是沒來成嘛。
「我現在不是來了嘛。」
朱子宴是直博,俞祈晚也是直博,就我苦哈哈地考研。
要是當初我也來了,說不定也就直博上來了,哪兒還需要痛苦考研啊。
我們仨都是齊老師帶的學生,以後也免不了見面。
完成第一次實踐後,他說要請我喫飯,迎面撞上了俞祈晚和陶語珠。
陶語珠手上拿着兩杯奶茶,俞祈晚冷酷插兜直往前走。
「紀師妹這是要去哪兒啊?這位是……你對象?」
我搖搖頭剛想否認,朱子宴卻一攬我肩膀:「還沒追上呢,暫且算是個追求者。」
我一臉地鐵老人看手機。
他啥時候追我了?這才重逢幾天啊?
俞祈晚撥開他搭在我肩上的手:「既然知道自己只是個追求者,那就別動手動腳的。」
「俞師兄,咱們都是一樣的,與其阻止我,不如先解決自己的桃花吧。」
俞祈晚笑得有些詭異,我心生不妙,剛想找個藉口脫身,卻被他抓住了命運的後衣領子。
下一秒他的臉驟然放大,我臉上被重重親了一口。
我懷疑他不是想親我,他是想創死我。
「我是有名有分的前夫哥,誰跟你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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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宴坐在我面前,跟我講當初俞祈晚到處打聽我的聯繫方式。
「我當然沒給,我怎麼可能給,我早就看出來他圖謀不軌!」
「你倆在研究生就認識嗎?」
「怎麼會不認識呢?不僅認識,你們兩個談戀愛我也知道。」
「那你剛纔爲什麼說你在追我?」
朱子宴推了推眼鏡:「你現在不是單身嗎?我等這個機會等了很久了,要不是當初咱們突然斷了聯繫,還指不定是不是俞祈晚先追到你呢。
「我本來想着咱們幾個月以後就能在這裏重逢了,不差那一會兒兩會兒的,結果你根本就沒來上學。
「我等你問我的名字等了四年了。」
四年前,我一夕之間跟當初認識的所有人都斷了聯繫。
我用二十塊錢買了一臺廢棄機,然後買零件,拆開重新修理組裝。
被我媽發現後,那臺手機四分五裂,碎得根本就無法修復。
我跟俞祈晚的消息接口停留在了一句:「高考閉關,拉黑互刪」。
那是我媽發的。
她找到了跟我聊天最密切的人,不僅把他拉黑刪除了,還註銷了我的賬號。
我的房間安上了監控攝像頭,我睡覺必須把頭露在外面,上學到回家這段路有確切的時間,回家晚一分鐘我都會被盤問。
我當時不明白,爲什麼我的成績已經不用擔心,甚至上哪個學校都板上釘釘。
爲什麼我還要像坐苦牢一樣地熬過這最後的幾個月。
後來我明白了。
不只這幾個月,還有以後的每一年每一個月,甚至每分每秒。

-15-
我回去的時候,陶語珠也剛進門,穿着甜辣風短裝,和她溫柔知性的臉亳不相符。
臉上沮喪之意還沒收回去,顯然遭遇了滑鐵盧。
「看什麼看!你要嘲諷我嗎?」
我嘴角一抽,長着這麼張溫柔的臉,性格像裘千尺,張嘴就想吐棗核釘人。
「你想知道怎麼追他嗎?我可以幫你出主意。」
陶語珠開門的手一愣:「你真對他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了?一夜夫妻百日恩,這麼絕情的嗎?」
「少廢話,追不追?」
「追!」陶語珠一拉開大門,「來,咱們慢慢談!」
我環抱着胳膊看她:「現在態度倒是變了,求人要有求人的樣子。」
陶語珠強撐起笑臉,一躬身:「請吧,大小姐。」
「幹說話也沒點兒喝的?」
「我點奶茶!快點進去吧你!」
霸佔了陶語珠柔軟的沙發,喝着陶語珠點的奶茶,吹着陶語珠交電費的空調。
好巴適!
陶語珠粗暴地奪走了我正在喝的奶茶,墩在了茶几上。
「快點說!不然等會兒把你喝下去的珍珠都摳出來!」
如何把裘千尺變成小龍女。
這是個大問題。
不過這難不倒我。
當初念本科的時候爲了掙錢,我同時兼職過化妝師和媒婆……呸,紅娘。
這不專業對口了嘛!
我把奶茶奪回來,問她:「你是怎麼追他的?」
「就……就表白啊,請他喝奶茶,你白天不是看到了嗎?」
「你一下子從師姐師Ṫũ⁾弟、同事同學的關係往愛人方面扯,鬼才搭理你。你得先保持距離,製造適當的肢體接觸,讓他慢慢接受你。」
陶語珠認真記筆記:「什麼叫適當的肢體接觸?」
「你摔倒了他扶你一把,你崴腳了他揹你去醫務室,先利用關係之便讓他不好拒絕,營造氛圍。」
這不張口就來嗎。
「那他喜歡喫什麼、喝什麼,有什麼忌口嗎?」
我冷酷拒絕:「不能透漏他的隱私,這些東西告訴你,那我的行爲就變質了。」
陶語珠記了滿滿當當的筆記。
「你這麼努力推銷他,自己又跟他談過,不會是他有什麼問題吧?」
她突然開始懷疑,表情越來越凝重:「他不會有什麼隱疾吧,比如不行?」
我扭頭就走。
他行不行我怎麼知道。

-16-
事實證明,我的方法還是很有用的,聽說陶語珠崴了腳是俞祈晚送去醫務室的。
真的好迅速。
有點佩服她的執行力。
於是我買了果盤去醫務室看她,結果被 jio 上打了石膏的陶語珠撲倒在病牀上。
「紀螢螢你個大騙子!你給我出的什麼鬼主意!你把喝我的珍珠一顆不差地吐出來!」
陶語珠好像要噴火一樣晃着我的衣領子。
「淡定!淡定!planA 沒用還有 planB!」
最後給她點了一杯奶茶她才消氣。
「不是崴腳嗎?你咋打上石膏了?」
這不得來個公主抱啊,我的計劃沒用嗎?
陶語珠好像氣球被扎破了似的泄了氣:「這不是想崴腳嘛!誰知道用力過猛,摔骨折了……」
這下真成裘千尺了。
「那他不得抱着你衝向醫務室?怎麼會沒用呢,就衝這嚴重程度,他也不可能袖手旁觀啊。」
如果僅僅只是師姐師弟的,可能還不一定製造出有用的肢體接觸。
可這都骨折了,這一定會有肢體接觸啊!
陶語珠滿臉生無可戀:「他是沒有袖手旁觀,他叫了擔架把我抬過來的。」
「就,就真的一點肢體接觸都沒有嗎?」
陶語珠皮笑肉不笑:「按急救知識而言,他都不敢輕易挪動我的位置,怕骨骼錯位。」
我沉默了。
倒是陶語珠,憤憤然:「追個男人還斷了條腿,太沒出息了!」
「欲速則不達。你現在可以趁着骨折了持續發力,他總要來看你的吧?你讓他給你帶點兒什麼喫的喝的,再不濟學習數據筆記,這交際不就有了嗎?」
「好像也是,我覺得我需要制訂一個完整的計劃,等我制訂好了你幫我參謀參謀。」
「什麼計劃?」
我僵在椅子上石化了,陶語珠這個坑貨腦子還沒轉過彎:「當然是追俞祈晚的計劃啊……」
俞祈晚提着一個果籃站在門口,鬢如刀裁,眉如劍目似星。
反正都是邊邊角角能戳死我的那種,還冒着寒光。
他看着我,笑得陰森森的:「你行,你真行。紀螢螢,你不要我,也沒必要把我推給別人。
「我以後不會再纏着你了。」

-17-
白天說再也不纏着我的男人,現在喝醉了酒醉醺醺地坐在我門口,委屈巴巴的,眼淚跟連珠串似的往下掉。
他沒有耍酒瘋,就啪嗒啪嗒掉眼淚。
扒拉他一下,他還頭一扭揮開我的手。
「我數三聲,要麼你進來,要麼我關門。」
「三……」
咻的一下,什麼東西跑進去了。
他就很委屈,渾身酒氣,一聲不吭。
他的確應該委屈。
我也知道我做得不對,我辜負了他。
他什麼都沒有做錯,就被分手了。
可是人生太長了。
在我沒辦法徹底把握自己的人生之前,我不能做出任何一個看不到結尾的決定。
在我媽篡改了我的高考志願的時候,我無能爲力。
在我媽威脅我如果當不了律師,就趁早把自己嫁出去的時候,我還是無能爲力。
與其說是無能爲力,不如說是一種絕望的無力感。
那種看不到未來、看不到人生的日子,我到現在還記得。
我考研的時候,壓力很大,接到了一通電話:
「紀螢螢,你既然要考研,那就心無旁騖地考研。到時候開律師事務所,要體面有體面,要什麼有什麼,什麼樣的男人找不到啊?非要這個時候談戀愛?
「不分也可以,你別考研了。早點兒回來嫁人吧,那麼沒出息,還不如嫁個好男人,多要點彩禮。」
到此時二十二年,我都是爲了她的面子而活的。
我只是一個跟那就小我兩個月的同父異母的妹妹打擂臺的工具罷了。

-18-
跟別人聊天的手機是個廢棄機,我花五塊錢買回來,自己換零件、組裝修理。
後來碎得稀爛,再怎麼修也修不回來了。
我還記得她抓住我的頭髮,將我往屋外拖:「你就這麼想跟男人跑嗎?高考還沒完就迫不及待想跟人家好?
「那你別讀書了!趕緊嫁出去吧!我告訴你,你現在結婚,只能嫁像你爸那樣的男人!不讀書就趕緊嫁人給家裏騰地方!」
我爸那樣的男人。
我的所有苦難來自於我媽,我媽的所有苦難來自於我爸。
他有一個比我小兩個月的私生女,在我媽懷着我的時候,他就已經出軌了。
即使我媽後來又生了個兒子,也還是留不住他的心。
於是我要處處拔尖,但凡哪一點比那個私生女差,輕則被斥罵,重則捱打。
我沒有自己的生活,沒有自己的空間,我必須成爲一個律師,要體面又威風。
我只能儘量在外維持開朗而活潑的外表,讓旁人看不出我的苦難。
不好好學習,不出人頭地,只能去嫁給一個糟糕的丈夫,她不養沒有用的孩子。
即使我的弟弟要什麼有什麼,成天不是玩鬧就是玩電子遊戲。
而我的每一分錢,每一分每一秒,都被嚴絲合縫地掌控着。
我哭着求她讓我繼續讀書,她在我的房間裝上了監控。
直到高考,她在志願結束的最後十分鐘,篡改了我的志願,全部改成了政法大學。
同一個市,她不要降分錄取,也必須讓我上她想讓我上的大學。
那個時候我才明白,她不在乎我的學習,不在乎我上了哪個大學。
她決不能讓我脫離她的掌控。
包括我考研的時候,她跟我說:「如果你一定要堅持,我也不介意去看看我未來的女婿長什麼樣子,跟我的親家好好談一談彩禮,看看他們是什麼樣的家庭。」

-19-
俞祈晚很倔強地流眼淚,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應該是在等着我去哄他。
我也坐在那裏,靜靜地看着他。
「俞祈晚,我們沒有未來的。你別喜歡我了,放過自己吧。」
從小纏到大的枷鎖,好像附骨之蛆。
俞祈晚擦了擦眼淚,過來靠着我,摟着我的脖頸ťū́₃,柔軟的發頂蹭了蹭我的下巴。
「螢螢,我們有未來,我不能不喜歡你,喜歡你已經變成了一種本能了。」
我鼻尖有些酸脹,我又何嘗不是。
漫長的十幾年,我就好像被關在籠子裏。
去參加冬令營,就好像一隻小鳥短暫地看了一眼天空。
哪怕後來到了外地上大學,我也還是一隻被拴上繩的鳥。
俞祈晚的喜歡太熱烈了。
我從前沒想過我們能重逢,直到大二我在餐廳兼職,俞祈晚和一羣朋友來喫飯。
那個時候我已經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是高中同學見了我都認不出來的程度。
我覺得他認不出來我,所以他要我聯繫方式的時候我也沒拒絕。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就是那個紀螢螢?」
他與我十指緊扣,似乎有溫熱的液體滴到了我的鎖骨上:「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巧合?這世界上哪裏還會有第二個紀螢螢?」
「分再多次,我也還是會把你追回來的,你逃不掉的。
「螢螢,跟我在一起,不用怕。」
我還是沒有答應。
俞祈晚點點頭:「那我今晚可不可以睡沙發?」

-20-
我也沒有想到,噩夢來得這麼快。
第二天早上,有人敲門,是俞祈晚開的門,我走出房間,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來人Ťũ̂⁺,就被扇了一巴掌。
我媽氣得發抖:「紀螢螢,你真不要臉!現在就跟男人住到一起去了!」
她還要打我,被俞祈晚抓住了手腕:「阿姨你冷靜點!」
「你不用在我面前晃!我知道你是誰!當年就是你纏着紀螢螢,我說她男朋友的聲音好像在哪兒聽過,原來你們又攪和到一起去了!」
我的大腦好像空白了一瞬間。
她騙了我。
她已經找過了俞祈晚。
她說自己只是把我的賬號註銷了。
「紀螢螢,你長本事了,要不是我去你們學校,我還不知道你揹着我做了這麼多事!轉專業,放棄直博來考什麼研究生!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長大了就能爲所欲爲了?
「你一定要毀掉自己的前途,一定要談戀愛!好,我也不攔你,你現在就回去相親!結婚!你不是恨嫁嗎?」
我爬起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走到俞祈晚的身前,我媽掙脫了俞祈晚的束縛,又要打我,卻被我捏住了手腕。
我上大學之後她再也沒有給過我錢,她說我爸給的撫養費根本就不夠我上大學,更何況我已經成年了。
所以我最開始爲了籌集學費,找了很多兼職,力氣比她大多了。
而她也早已經不再年輕了。
不是抓着我的頭髮就能打我的年紀了。
「你可以繼續鬧。我可以馬上退學,然後離開這裏。戶口本我已經獨立出來了,你以爲自己還能像以前那樣嗎?給我的房間裝攝像頭?
「你可以試一試,如果你繼續鬧下去或者繼續拿結婚來恐嚇我威脅我,我立刻就走,你現在能找到我,那以後呢?你能在這裏找到我,你還能監控整個地球嗎?
「從現在開始,以後每年我都會給你一筆贍養費。如果你繼續打擾我的生活,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雖然我轉了專業,但是我有很多朋友都是非常優秀的律師,我們可以走法律管道。」
我媽睜大了眼睛,滿眼不可置信:「你敢!我可是你媽!你忘了是誰養你這麼大!要不是我要你,你以爲你那個爹會養你嗎?你早就餓死了!」
我現在彷彿在掙脫一座牢籠:「不必再用這些話綁架我了,你根本就不愛我,你也不喜歡我。甚至你還怪我,如果當初不是因爲懷上我,他也就不會離開你。
「媽,不要逼我走到斷絕關係的那一步。你從始至終都知道我是無辜的,你知道自己是錯的。可是你永遠不會改,你只覺得自己心裏舒服了就好了。
「你走,我給你訂票;你不走,我給自己訂票。從今往後,你別想找到我。」
她走了。
走的時候臉色難看,步履匆匆。
俞祈晚突然緊緊抱住我,聲音有些哽咽:「你別走……」
他在發抖。
他怕我走了。
我怎麼會走呢?
這是我好不容易握到手裏的人生,我珍惜還來不及,怎麼會離開呢?
那天晚上我躺在牀上,哭得腦袋發疼。
並不悲傷,彷彿只是想把這麼多年受的委屈和心頭的壓抑全都哭走。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掙脫了。
也許我掙脫的不是我媽,而是自己心上的枷鎖。
是無數次放學回家後的恐懼。
是囚禁了我二十二年的囚籠。
她也只不過是個普通人。
我長大了,她就不是貫穿我童年的那個張牙舞爪的惡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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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看陶語珠的時候,她已經很躺平了。
我問她爲什麼不繼續追俞祈晚,她喝着奶茶,從裘千尺變成了哲學家。
「他喜歡你,你不必競賽,你就是裁判。一下子判了兩個人,我輸了,他也輸了。
「其實我早就見過你了,大二的時候,爲了能遇見你,他去那個餐廳喫了很多次飯,我們都喫膩了,就他還樂此不疲。
「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他想喫的不是飯,是你。」
她也給我點了一杯奶茶,我咬着珍珠,告訴她:「我已經決定申請卡耐基梅隆大學的博士。」
陶語珠有些驚詫:「這就是傳說中的心中無男人,拔刀自然神?哪怕他以後跟別人在一起了你也不會後悔嗎?」
「人生太長了,學習是我唯一的路,如果我給不了他未來,還不如不要耽誤他的時間。」
陶語珠沉默了一瞬,然後問我:「你去國外讀博,那我以後是不是能獨佔齊老師了?」
「你做夢去吧!」
要男人可以,搶齊老師不行!
決一死戰吧!

-22-
讀研三年,我和俞祈晚依舊寡着。
陶語珠都談戀愛了,還跟我吐槽:「你倆要不在一起得了,說什麼單身,我看倒像是結婚了,老夫老妻的,我都懷疑你纔是齊老師的女兒。」
我後來才知道,那房租是單間一千多,而我獨佔了三室兩廳。
我依舊義無反顧地去了國外讀博,齊老師很贊成,她說搞科研就是要有這種精神。
絲毫不在乎自己的兒子可能變成空巢老人。
我出國之前跟俞祈晚說:「等不了就別等了,不管怎麼樣我都會祝福你的。」
俞祈晚給我收拾行李:「你到現在還不想負責?你毀了我的清白……」
我捂住他的嘴,很想踹死他。

-23-
讀博的第一年冬天,俞祈晚給我發消息,說自己等不下去了。
雖然早就預料到這一天了,可是真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祝福的話卻說不出口。
外面下雪了,快到聖誕節了。
那就提前祝他聖誕節快樂吧。
今年的聖誕節可真冷,我準備下樓買黃油麪包,卻看見俞祈晚站在下面啃蘋果,頭髮上是糖霜一樣的一層雪。
他撲了過來。
「你這個始亂終棄的渣女!你祝我聖誕快樂是什麼意思?我就知道有一天我跟別人在一起了你也不會在意,你根本就不愛我!是不是以後結婚了你隨時都能跟我離?讓我徹底變成前夫哥……」
他等不了了,所以他來找我了。
好吧,很慶幸能遇見一個越過我佈滿抗拒和不信任的堅硬外殼還繼續愛我的人。
「我們結婚吧。」
我掏出了提前準備好的鑽戒。
俞祈晚叨叨的聲音戛然而止,蘋果滾到了雪裏。
讀博的時間有點長,我還是不要再繼續耽誤他的好。
雪慢慢下大,蓋在頭上,頗有些共白首的意思。
雖然聖誕節很冷,但是俞祈晚的懷裏還是很溫暖的。

-24-
我讀博的第三年,我手上項目有了重大突破,作爲項目負責人,我上了國內外的熱搜。
我媽給我打跨國電話,好似從前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跟我講述她因爲我而如何風光,問我什麼時候回家過年。
我推說自己很忙,在她的嘮叨和抱怨聲中掛斷了電話。
然後回國,兩年前我跟俞祈晚結婚的時候,才知道我當年租的房子其實是給俞祈晚準備的婚房,原來我早就住進去了。
這纔是屬於我的家。
俞祈晚來機場接我,穿着黑色大衣,風度翩翩,引無數目光爲他停滯。
「俞教授還是這麼招人喜歡。」
「那就希望紀博士記住,家裏還有個很招人喜歡的男人,千萬要看好了。」
「我又不擔心他紅杏出牆,出牆了大不了換一個。」
「你敢!你敢始亂終棄,我讓媽譴責你!」
「我哪兒敢吶,得罪你沒關係,得罪媽媽可不行。」
「你纔是她生的,我纔是嫁進去的行了吧……」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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