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三八節，行政關曼偷偷透露說公司給我們每人準備了一千多元的禮物。
大家都挺期待的，結果她轉頭往工作羣裏甩了一個共享文檔。
「請女同事們儘快按要求將表格內容填一下。」
我打開一看，居然要填詳細的內衣尺寸？！
見我們沒人動，她在羣裏艾特我。
「溫雅，你的名字排第一個，你帶頭填。」
我當作沒看到，接着處理手頭上的工作。
沒一會，關曼怒氣騰騰直奔到我工位。
「裝瞎是吧？那我親自來給你量一量！」
-1-
話音剛落，她伸手將手中的捲尺放我身上。
我一把拍開，「莫名其妙！你懂不懂什麼叫隱私和尊重？」
關曼不屑：「就你這兒童身材，誰稀罕看你填的尺寸？」
「各位男同Ťŭ₃事們，你們會特地打開表格去看嗎？尤其是看溫雅！」
她故意大聲嚷嚷想我尷尬。
男同事們紛紛低頭，不想捲入我們之間的事。
「看吧，你的擔心實在是多餘！」關曼嗤笑。
接着她轉向其他女同事：「你們不會也像溫雅一樣自作多情吧？」
坐我對面的新人妥協道：「我現在寫。」
關曼陰陽怪氣：「對嘛，這樣才乖！好好配合工作，不要學某些人搞特殊。」
「不聽你的就是搞特殊？」我直接懟她，「拿着雞毛當令箭！」
「你明明可以私下拉羣讓我們填，卻非得往大羣發，Ŧṻ²還是共享文檔，幾個意思？」
關曼辯駁：「我是爲了提高工作效率，建羣和設置權限什麼的不得花時間嗎？」
「所以你如今把時間省下來了？」我嘲諷。
「你們別吵。」老好人梅姐勸說，「我這會正好有空，我來建羣做表。」
有幾個女同事小聲議論。
「虧我以爲今年有重磅福利，搞半天是送內衣這種私人物品。」
「到底誰提出來的？不如折現或者給購物卡來得實際。」
關曼斜倪她們：「行，不稀罕是吧？那我報上去，過節給你們羣發祝福得了。」
說完她對我附耳低言：「溫雅，槍打出頭鳥，等着吧！」
-2-
不知道關曼是怎麼把事情「如實上報」的，臨下班時陳主管黑臉找我到辦公室。
「溫雅，無論公司發什麼都是心意，你事後怎麼處理禮物誰也管不着。」
「但你不能主動當衆煽動其他女同事的情緒，讓她們對公司有不滿！」
我沉住氣，儘量簡潔還原事情真相，他聽到一半擺擺手。
「我很忙沒空聽這些，總之你該配合配合，別再被投訴煩到我。」
「對了，剛來了緊急的設計任務，你今晚加班，沒問題吧？」
陳主管緊盯着我，爲了不讓他對我意見更大，我只能無奈答應。
我明白，其實大多領導並不在乎所謂的真相，只想下屬聽話能幹。
細想，關曼明知那樣做會讓我們不舒服，但依然挑戰我們底線。
而老闆不語默許，何嘗不也是一種服從性測試？
可無論如何，關曼藉機針對我，我絕不會善罷罷休！
從辦公室出來後，我第一時間在梅姐建的小羣中把表格填上。
關曼在小羣沾沾自喜道：「早點順從多好，免得挨一頓罵！」
梅姐湊近安慰我：「沒必要生氣，關曼就是這樣的行事作風。」
據梅姐所說，公司之前奇怪的規定很多。
只要誰有異議，讓關曼爲難，她就跳出來不斷使壞。
久而久之，如果不是太離譜的事，大家最後都會照做。
末了梅姐又補充：「你應該算是堅持最久的了。」
我笑笑，既然她喜歡別人順着，那我就順着，以退爲進。
-3-
新的設計任務很急，必須在三天內趕出來，今天是最後一天。
我忙得焦頭爛額，喝水都沒時間。
突然有人將文件夾「啪」一聲扔我桌上，思路一下被打斷。
抬頭一看，是關曼。
「內衣禮盒來了，幫我一起去搬，順便派發。」
我被氣笑：「我什麼時候從設計部調去行政部了？」
關曼叉着腰：「少給我說這些，我看這裏就你最閒，趕緊地！」
同部門的同事小丹沒好氣道：「關曼，溫雅在趕進度，你叫自己部門的人去啊！」
「我同事請假了。既然你有時間多管閒事，那你去唄？」關曼對她撇撇嘴。
「溫雅。」關曼又看向我，「動作快點，別逼我再如實上報！」
想到陳主管說的「該配合配合」，我靈機一動,出氣的機會來了。
我停下手中的工作，假裝讓步。
「是你非得逼我去的，如若陳主管責怪下來……」
關曼昂起頭：「怎麼可能？他都要給我幾分薄面。」
我勾脣，跟着關曼去拿內衣禮盒。
關曼走在我面前，一副耀武揚威的模樣。
她特別繞公司走了一圈，高聲吩咐我等會要做的事情。
許多同事目光落在我們身上，我明白她是故意想下我面子，殺一儆百。
一箱箱內衣禮盒被我費勁搬到公司，關曼坐在前臺沙發慢悠悠清點。
「沒問題，都對得上，現在你一個個發到她們手上，別發錯了。」
我皺眉，平時發禮品關曼都是在羣裏喊一聲，讓大家到前臺拿。
關曼看出我的想法，嘲笑道：「你不是口口聲聲隱私和尊重嗎？我當然得聽。」
我笑不達眼底，也好，正合我意。
-4-
派發禮物中，我有意在派給老闆助理時提高音量。
果然，在老闆辦公室談事情的陳主管立即開門走出來。
「溫雅！你在這做什麼？設計完成了？」陳主管滿臉不悅。
我故作委屈：「沒有，但關曼非得我替她派三八節禮物。」
關曼堆起笑：「陳主管，我看她無所事事的，所以……」
「無所事事？！」陳主管怒不可遏，「她都加班熬夜好幾天了！」
「倒是你整天無事生非，還敢逼我部門的人替你幹活？你工資分給她？」
老闆也聞聲出來，我見時機成熟，抓緊時間將事情始末說清楚。
「關曼，你有什麼解釋？」老闆嚴肅問她。
關曼慌忙狡辯：「溫雅冤枉我，她是自願的。而且我看她在玩手機，以爲她有空。」
我暗笑，潑髒水潑得可真快！但全公司都是我的證人。
「我說的全是事實。」我語氣堅定，沒有和關曼爭論。
「你說是就是嗎？偷懶摸魚完不成工作反賴到我頭上，不要臉……」
沒等關曼說完，不少同事實在聽不下去，紛紛跑來爲我做證。
小丹一馬當先，氣憤地指責她。
「關曼，你夠了！溫雅一直順着你，你仍不依不饒污衊她，安的什麼心？」
「真是蹬鼻子上臉，你以爲大家怕你？大家是懶得和你這種事精糾纏！」
其他人附和。
「對，我Ṭů₇們每個人都可以做證，是關曼蠻不講理威逼溫雅給她做事！」
我壓住笑意，關曼的人緣比我想象中更差。
衆怒四起，但她毫不示弱。
「你們挺有意思啊，竟然幫溫雅出頭？她給什麼好處了？」
「難不成，你們被她的小恩小惠收買了，搞小團體？」
此話一出，老闆即刻冷臉看我。
-5-
老闆討厭員工搞小團體衆所周知。
那幾個同事頓時噤聲，生怕被誤會。
關曼見他們不敢說話，更加嘚瑟。
「溫雅這人最懂收買人心，經常在茶水間放零食討好大家。」
「但我這人一心爲公司，說話做事直來直去，難免會得罪一些人。」
她口中的零食是我做的餅乾，因爲我愛烘焙但做了總喫不完，就與同事分享。
沒料到同事們很愛喫，讓我非常有成就感，於是每個月我都會帶一兩次。
然而到她嘴裏卻成了我拉幫結派的證據。
關曼等着我被訓，而我不慌不忙地問她：「那些零食你喫了嗎？」
她瞪大雙眼：「什，什麼？」
有同事瞬間明白我的意思，替她回答。
「當然有！她拿得最積極，你一放她就衝去拿呢！」
關曼漲紅臉，我陰陽道：「那你肯定是我小團體的忠實一員咯？怎麼不幫我？」
「喫，喫你一點東西也不代表什麼……」她心虛地低下頭。
周圍一陣笑聲，老闆厲聲道：「關曼！今天這事按照公司制度怎麼處理，你說。」
「收書面警告，同時寫一千字的檢討當衆讀出。如有再犯，扣除獎金或辭退……」
關曼越說越小聲，我大步走到她面前：「還有，向我道歉。」
難得看到關曼喫癟，同事們的八卦之魂都在燃燒，不停往這邊瞄。
「不好意思。」關曼不情不願地敷衍道。
「毫無誠意，道歉應該是三個字吧？」我似笑非笑。
「關曼，道歉要有道歉的態度！別磨蹭，溫雅忙得很！」陳主管出聲。
關曼此舉也在間接打他的臉，他自然不爽。
「對不起，溫雅！請你原諒我！」關曼咬牙切齒地大聲說。
「勉強接受吧。」我狡黠地眨眨眼，轉身跟陳主管回部門。
-6-
次日，關曼羞愧地把寫好的檢討書念出來，惹來一片鬨笑。
自從那天后，大家對她的態度明顯轉變，她氣得不行。
每次碰到我都橫眉豎目，而我連眼睛餘光都不屑給她。
公司送的內衣出乎意料好穿，我們在小羣裏興致勃勃地討論。
忽然，關曼發出一個通知，讓熱烈的氣氛戛然而止。
「徵集內衣買家秀，可以不露臉，請積極報名，否則隨機抽七人。」
小丹不可置信地念出聲，我也是瞳孔地震。
大家要不是怕在羣裏開罵會留下證據，估計滿屏全是問候語。
關曼意有所指：「我可提醒某些人，別又來挑戰我的極限！」
四周的女同事們圍成一團竊竊私語。
「公司有大病吧？發禮物還要徵集賣家秀，重點那是內衣！」
「我聽說這內衣是大客戶的品牌，當時給了公司超低團購價。」
「現在纔來通知心機真重，知道我們都穿過沒法退。」
「簡直離大譜！管她的，就算抽中我也不拍，能奈我何？」
小丹拍拍我。
「關曼對你懷恨在心，如果抽人一定會搞小動作選你。」
我聳聳肩：「那又如何？她敢再惹我，我只會反擊得更狠！」
毫無意外，根本沒人主動報名，關曼又發消息。
「看來是得抽人了，好！不管抽中誰，都不準有異議。」
五分鐘後，她發出名單，速度之快感覺是早有準備。
果然，我的名字出現在第一個。
除了我，還有六個女同事，包括小丹。
我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這怎麼像是一份變相的裁員名單？
-7-
我認真看這份名單。
有三個在上次事件發聲的，有兩個工齡挺長但沒太多成績的，也有一個剛結婚未孕的。
雖然我也有份，但我一直是部門的優秀員工，每次都超預期完成工作。
陳主管昨天還讓我接手重要項目，暗示完成後升職加薪，難道短短一天就變卦了？
沒等我琢磨完，關曼艾特我。
「溫雅，我記得你大學兼職過網店模特，你先拍，做個示範。」
我怒火中燒，有完沒完！
「真抽了？不會是直接把不順眼的人寫上去吧？」
「你管我怎麼抽！」關曼不耐煩，「限你兩天內交上來。」
「可笑，你是失憶把前幾天發生的事忘了？」我果斷拒絕。
關曼快速回復：「又沒讓你在上班時間拍，下班少睡點不就行了？」
「難不成，陳主管連你拍幾張內衣照也要管？哈哈哈……」
小丹忍不住拉起我：「走，我們去行政部當面跟她理論！」
我搖搖頭：「別衝動。」萬一真是變相裁員，那不就中招了。
「我們暫時冷處理，畢竟不合理的要求誰都有權不聽。」
如果公司以此理由逼我們主動辭職，勞動仲裁一告Ṫŭ̀⁴一個準。
然而另外五個女同事在其他部門，她們一看名單立刻衝到行政部。
行政部主管在上個月離職，如今部門只有關曼和兩個前臺。
沒一會，行政部傳出激烈的爭吵。
「公司平時對你們那麼好，提點小小要求就推三阻四，不爽就辭職啊！」
「小小要求？你自己怎麼不拍？我們問你，到底是怎麼抽的？」
「想重新抽也行！如果全體女同事都同意，我就重新抽！」
關曼這麼一說，矛盾一下轉移到女同事們的內部。
但沒抽中的人是不會同意，因爲她們已經置身事外。
不出所料，關曼在羣裏徵集意見時，她們都沒有贊同。
關曼一下就扭轉「孤軍作戰」的局面。
-8-
不到一天，五人中真有主動提辭職的，是剛結婚未孕的同事。
她滿臉幸福：「我老公說沒必要受氣，讓我辭職在家備孕，他養我！」
我抱抱她，對她的選擇表示尊重。
在她收拾東西並準備交接工作時，關曼站在不遠處陰笑。
當注意到我發現自己，關曼索性走到我身邊。
「溫雅，你呢，選擇妥協或者走人？」
我沒回答，而是緊盯着她問。
「我挺好奇，我是原本就在名單裏，還是你私自加進去的？」
關曼臉色變了變，旋即強行鎮定，假裝聽不懂。
「胡說八道什麼？做設計師的人想象力就是豐富。」
說完便慌亂走開，明顯怕被我套出話。
這更加證實我的猜想，名單上本不應有我！
幫老闆無痛裁員是關曼的升職考驗，而趁機爲難我是她的私心。
既然關曼愛玩，那我奉陪到底。
晚上，我往小羣裏甩出一個名爲「買家秀」的文檔。
關曼打開後惱怒道：「溫雅你耍我？照片黑濛濛怎麼看？」
我發了一個聳肩的表情包。
「晚上拍就這效果，我沒辦法。反正我完成了，不滿意就自己上。」
緊接着，其餘五個女同事也陸續發出照片，和我的差不多。
關曼氣得快要爆炸，馬上打給我。
「玩矇混過關這套是吧？沒門！」
第二天，我一進公司就被關曼硬拉到會議室。
會議室裏不止我一人，還有小丹等幾個名單上的同事。
同時我留意到，會議室的監控被關曼用布遮蓋上。
關曼關起門，拿起手機。
「趁沒到上班時間，我親自給你們拍買家秀！」
-9-
「你瘋夠沒有！」小丹一把推開關曼，其他人聞言也起身要走。
「還以爲要開什麼緊急會議，原來是看你發癲。」大家火冒三丈。
關曼堵住門：「你們不配合工作，我只好用自己的方式！受不了就辭職！」
我逼近她：「張口閉口就是辭職。你這種行爲已經觸及法律紅線了。」
「什麼觸及法律紅線？我只知道你們在挑戰我的極限！」關曼理直氣壯。
我故意不屑道：「口氣挺大，我不信你真的敢動我們！」
她成功被我激怒，使勁將我扯到她旁邊，用手機鏡頭對準我胸部。
「不敢？我就讓你看看我敢不敢！」
說完想解開我襯衣上的扣子，「別不好意思，我來幫幫你！」
「你做過網店模特應該很會搔首弄姿，現在裝什麼貞潔烈女？擺姿勢啊！」
大家正準備幫我按住關曼，她又出言威脅：「誰敢幫她，工作絕對不保！」
我對她們微微搖頭，同時做出口型「報警，錄視頻」。
小丹心領神會，立即拿出手機發報警信息，並悄悄錄視頻留證據。
我假意掙扎，「不小心」扇了關曼一耳光。
關曼頓時暴起，想用指甲撓花我的臉。
「小賤人，我看你就是用臉引誘陳主管給你升職加薪的吧？」
我順勢又賞了她一巴掌，「無論是臉還是實力，那都是你沒有的東西！」
關曼因爲有一隻手拿着手機不方便，所以一直打不到我。
於是她瘋狂拉扯我的衣服。
「好啊你！我今天非得治服你，讓你從此在公司抬不起頭來！」
她一邊扯一邊用手機拍我，而我穿了背心打底，她根本拍不到什麼。
就在關曼失去理智時，門口傳來「嘭」一聲巨響。
「都不許動！」
-10-
警察突然破門而入，關曼嚇得舉起雙手。
小丹趕緊停止錄像，將自己的外套披到我身上。
簡單整理儀表後，我奪過關曼的手機交給警察。
「照片可以證明，關曼職場霸凌我，並強迫我拍攝不雅照！」
「不是的！」關曼的頭搖得像撥浪鼓，「我是在幫她拍內衣買家秀！」
外面的同事全圍上來湊熱鬧，看來老闆還沒到公司。
「是嗎？我同意你拍了嗎？」我冷冷問她。
關曼仍然嘴硬：「當然！你說自己拍不好，讓我幫忙，如今卻反咬我一口！」
「你當我們這些人眼瞎？」小丹好笑道。
關曼忽然對着警察哭起來，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一個人怎麼霸凌六個人？明明是她們在霸凌我，一切都是設計好的！」
「溫雅先把監控遮住，然後把我騙到會議室，最後她們一羣人對我又打又罵！」
緊ŧū²接着她把臉湊到警察面前，「看到了嗎？清晰的巴掌印啊！」
門外的梅姐小聲說：「該不會是她們對名單不滿，所以聯合對關曼動手吧？」
關曼彷彿抓住救命稻草，拽住梅姐胳膊，「你說得太對了！」
「警察同志們，快把她們全抓到派出所，嚴加拷問！」
我撲哧一笑，遞給小丹一個眼神。
小丹頓時把自己剛拍的視頻播放出來，全場譁然。
關曼越看臉越白，「這，這是合成視頻！找角度拍的！後期配音的！」
警察正色道：「視頻的真僞我們會鑑定，現在請你配合我們走一趟。」
此時老闆恰好踏入公司門，關曼不管不顧地奔向他。
「老闆，您得幫幫我啊！」
-11-
聽完警察的話後，老闆面無表情地看着一臉期待的關曼。
他開口：「所有事情都是關曼做的，與我，與公司毫無關係。」
話音剛落抬腳想走，關曼不死心挽住他。
「老闆，我是您的員工，如果連您都不保我，我可能要進去蹲了！」
老闆對人事招招手：「關曼違反公司規章制度，立刻把她辭了。」
關曼目瞪口呆，老闆冷漠地望向她：「所以現在不是了，你還有什麼事嗎？」
「你居然把我給辭了？」她無法相信，「我爲你得罪那麼多人！」
老闆回道：「機會我已經給過你，但自己辦事不力，有臉怪我？」
「要不是你私自加人上名單，還意氣用事搞得一團亂，至於這樣嗎？沒腦子！」
關曼見老闆如此絕情，深知事情沒有轉彎的餘地，於是破罐子破摔。
「行！你不仁我不義！我現在把名單的事抖出來，讓大家知道你多噁心！」
原來關曼是老闆創業初期的助理，平時幫他應酬擋酒，還替他做上不了檯面的事。
後來關曼把胃喝傷才轉崗到行政部，但由於高中學歷，老闆沒讓她做主管。
即便如此，關曼仍然心存幻想，覺得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能坐上這位置。
在派發禮物惹出麻煩後，老闆將她叫進辦公室大罵一頓。
她無意中發現老闆桌上的裁員名單，便自告奮勇說自己可以將功補過。
老闆隨口答應，提出如果能分文不賠把人裁掉，甚至考慮讓她升職。
於是關曼想出買家秀這樣的餿主意，試圖完成任務。
-12-
關曼越說越激動。
「還有讓你們在共享文檔填尺碼那事也是老闆暗示的，想篩出不聽話的人！」
「你們這老闆，打心底裏可是非常看不起女人的！別被他矇騙了！」
全部女同事都盯着老闆，目光復雜。
老闆面不改色：「說完了？可以走了吧？」
看來他確實毫不在意我們的想法，連一句解釋都沒有。
關曼惡狠狠對我說道：「溫雅，你果然是我的剋星！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們幾個當事人被警察一起帶去派出所錄口供。
整個公司表面恢復平靜，實際暗流洶湧。
女同事們在小羣悄悄議論，梅姐還不忘將關曼踢出羣。
「你們怎麼想的？」小丹率先出聲。
大家七嘴八舌。
「還能怎麼想？要是因爲賭氣辭職，不就正合老闆心意？」
「可是這口氣我實在咽不下！你們說，如果勞動仲裁有多少勝算……」
在派出所錄了大半天口供後，關曼被拘留。
但我諮詢過律師，以目前的證據，她罪不至判刑。
經過這事，公司的氛圍特別低沉。
我也在思考，這裏值不值得我長期發展。
突然，陳主管給我發消息：「我們談談。」
一週後，前臺在小羣裏高興道：
「我們行政部終於來新主管了！老闆說請大家喝下午茶迎新，快點單。」
大家一下在小羣裏刷屏，我也點了愛喝的黑糖波波牛乳茶。
正當我啜着珍珠畫設計圖時，門口傳來清脆的高跟鞋聲。
在看清楚來人後，我差點被珍珠噎住。
老闆拍拍手：「大家停下工作，歡迎新的行政主管。」
竟然是關曼，她又回來了！
沒等我們驚訝完，老闆繼續說道：
「同時，我還有一則人事變動通知要宣佈。」
「即日起，設計部的溫雅調到行政部，薪資減半！」
-13-
全公司瞬間沸騰起來，關曼用挑釁的眼神看向我。
小丹使勁搖我胳膊：「我沒聽錯吧？居然在你要晉升的節骨眼調走你？」
陳主管先我出聲：「這不妥吧？溫雅在負責重要項目……」
老闆擺擺手：「她那樣的普通女員工，市場一抓一大把，我可以給你再招。」
他的話讓我感到特別不舒服，我站起來硬剛。
「按法規來說，未經我的同意，公司單方面將我調崗和降薪是無效的。」
關曼冷哼：「你大齡未婚未育，老闆沒辭退你算很良心，還挑三揀四的？」
「識趣就快收拾滾去行政部，我的部門不養閒人，也不慣着員工！」
直覺告訴我，老闆一定是有把柄被關曼抓住，所以纔有大反轉。
陳主管意味深長地望我一眼，我堅定點頭，給出上次談話的答案。
關曼端起上司的架子催我：「愣着幹嗎，想我這個領導親手幫你收拾？」
說完逼兩個前臺用紙箱替我收拾東西，讓我非搬不可。
我給她一記白眼，但沒有繼續抗爭，因爲我心裏已有新計劃。關曼的迴歸讓大家很意外，沒人敢再招惹她，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她十分得意，感覺自己終於吐氣揚眉，連老闆都不太放在眼裏。
轉部門的第一天，我忙得不行，原因是她要我把固定資產全清點一遍。
我走遍公司各個角落清點資產，她一直跟在我身後嘲諷。
「重本畢業又如何？還不是在我底下當狗……」
有一羣牆頭草的同事審時度勢，上趕着奉承她，讓她更是囂張。
第二天，陳主管來行政部向她要人。
-14-
陳主管說道：「老闆已經批准，讓溫雅先完成手頭的工作再來行政部。」
關曼一口拒絕：「不行！老闆批准又如何？我不放她就不能走！」
「這項目對公司非常緊要，萬一出事你擔責？」陳主管冷笑。
「少嚇唬我！擔責就擔責，我的身份擔不起嗎？」
關曼才使喚了我一天時間，正上頭，當然不願意放我。
「行，這是你說的。」陳主管揚長而去。
「溫雅，看看你的前主管多慫！ṱů¹我隨便放幾句狠話他就不敢堅持。」
關曼得意洋洋，還上下打量我。
「現在你就是一條喪家之犬，只有我肯收留你，做狗要懂得感恩哦！」
我緊皺眉頭，問出心裏話：「你爲什麼總對我敵意滿滿？」
關曼獰笑：「一年前，我在公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不給我面子？」
「你來之後經常反抗我，還把大家帶壞，搞得我處處不順心。」
「後來甚至成爲我升職路上的絆腳石，我恨不得一腳把你踹到天邊！」
「不過幸好我聰明，逆襲歸來，現今的地位比以前更高！」
關曼越說越興奮，臉上滿是勝利者的喜悅，而我只覺得可笑。
正所謂得意忘形，她怕是早忘了老闆心胸狹隘，並討厭不聽話的人。
下午，老闆果然怒氣騰騰地衝到行政部大發雷霆。
-15-
他指着關曼鼻子破口大罵。
「你有病啊？老陳要溫雅回去做事你死活不讓，搞得項目出問題！」
「客戶要告我們，要求賠償一大筆的違約金！你說，是不是你來出錢？」
全公司人往這邊看，關曼面子有些掛不住。
「溫雅有那麼重要嗎？不是說她可有可無……」
老闆拍桌：「但她是最清楚這項目的人！我真後悔昨天爲了給你面子貿然把她調過來！」
我故意給關曼一個輕蔑的眼神激怒她，然後開始收拾東西。
換做以前，到了這步關曼肯定嚇破膽，忙不迭地讓我回設計部。
然而如今的關曼卻按住我的手：「幹嗎！我還有許多事要你做，不準回！」
「你特麼造反了？連我的話都不聽！」老闆揚手狠狠扇她。
特別響亮的耳光聲讓全公司鴉雀無聲。
我不禁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當下的局面正是我所想要的。
關曼喘着粗氣，怨恨地瞪着老闆：「你就不怕……」
老闆再次發狠扇她：「想清楚再說！如果沒有我，你一無所有！」
我火上澆油：「關主管，你不是說連老闆都要敬你幾分，那麼快被打臉啦？」
說完我慢悠悠走出行政部，關曼眼裏冒火，似乎要把我燒出一個洞。
客戶那邊堅持告公司，老闆被煩得一個頭兩個大，每天沉着臉。
而我和陳主管毫不關心，只做好自己的分內事。
因爲很快，我們將要跳槽到一家有名的設計公司。
但在此之前，我一定要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16-
調崗事件後，關曼爲了緩和與老闆的關係，重新琢磨起上次的裁員名單。
小丹等五個同事被關曼和人事叫去開會，回來後小丹一臉頹廢。
「這次估計是真的要主動辭職了。」她垂頭喪氣。
「我才入職一年，辭職損失得少。但有的同事工齡五年，超虧。」
原來關曼聯合人事把她們這些年做錯的事放大，如果不辭職就追究責任。
我嗤笑，她此舉想幫老闆分憂，但實際上是添堵。
不一會，關曼扭着腰過來，將一封信甩給我。
「她們是辭職，你比較幸運，只是調崗降薪，好好感謝我吧！」
我快速收好信封，真心實意說道：「謝謝。」
謝謝你親手把勞動仲裁的證據送我手上。
關曼有些意外，旋即笑容燦爛。
「你挺識時務的，知道自己救不回項目，所以接受現實。」
「作爲你真正的上司，我命令你明天早一小時來公司洗廁所。」
「什麼？」我握緊拳頭。
她笑得更放肆：「明天保潔阿姨休假，就這麼定了。」
見我臉色難看，她湊上前：「以後這樣的事是家常便飯，早點習慣吧！」
關曼得意離去後，我轉向小丹。
「明天我去勞動仲裁，你們去不去？」
小丹遲疑：「可萬一結怨，到時候新公司背調被她們污衊怎麼辦？」
我握住她的手：「她們正是拿捏你們瞻前顧後的心理欺負人！」
「錯的是公司, 你手握證據，怕什麼？別真的被馴服了！」
小丹終於鄭重點頭：「好，我拉名單上的其他女同事一起。」
-17-
一大早, 我們一行人在區域的仲裁委員會提交數據。
關曼給我打了無數個電話，我實在受不了, 於是點下揚音鍵。
「滾哪裏去了？還有她們也不見了！是不是你慫恿她們集體逃工？」
「我可警告你, 收起那些花花腸子！否則我會在這行瘋狂唱衰你們！」
「聽到沒有？說話啊, ṱṻ⁻啞巴了？我是你的領導, 你敢忽視我？」
無理取鬧的刺耳聲音讓工作人員都忍不住蹙眉。
「我在哪裏，你馬上就知道了, 別急。」我掛斷電話。
兩小時後，老闆和關曼趕到仲裁委員會。
關曼眼睛紅腫, 明顯被老闆怒罵過一頓。
面對我們和工作人員，老闆擠出笑, 假惺惺道：
「讓你們受委屈是我的錯, 等你們撤訴後我們回公司慢慢聊, 好嗎？」
「不好，有什麼在這說。」我雙手環Ṱũ̂ₚ胸。
關曼指向我：「我就說一切都是溫雅在搞鬼！本來事情進展順利……」
老闆眼神如刀般剜着她, 她頓時閉嘴。
「溫雅。」老闆語氣溫柔得噁心, 「這當中有誤會，你帶頭撤銷吧，公司不會虧待你。」
「一點誤會都沒有, 清楚得很！」我拿出信封, 小丹拿出錄音。
在小丹進去開會之前，我特地按照律師的方法, 讓她取得有效的錄音證據。
眼下證據確鑿, 任由他們說破嘴皮子也無法翻盤。
算一算, 我們勝訴後, 老闆得賠償將近五十萬。
老闆再也無法壓抑住自己的憤怒, 側身踹了關曼一腳。
「沒用的東西！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所有的糟心事都因你而起！」
-18-
事到如今, 關曼也不忍着, 伸手去撓老闆的臉。
「真是受夠你的爛脾氣了！好啊！今天我們來同歸於盡！」
原來關曼能回來公司，是因爲她手握老闆收買一些項目負責人的證據。
自從內衣買家秀事件惹出事端被老闆放棄後，她十分不甘心。
只有高中學歷的她也找不到更好的工作，於是索性拿罪證威脅老闆。
老闆雖然很不爽但無可奈何, 只能讓她高調回來, 並滿足她的要求。
不過關曼得寸進尺，不斷作妖, 以至於走到今日無法挽回的地步。
兩人扭打在一起，關曼大聲數出老闆的罪行, 工作人員快速報警。
最後, 關曼被失去理智的老闆打成重傷。
而老闆官司纏身，公司在倒閉的邊緣徘徊。
拿到賠償後的我們各奔前程，我無縫銜接入職新公司。
其實陳主管不滿老闆的爲人已久, 早就產生跳槽的心思。
他看我能力出衆, 於是想拉上我去他的新團隊。
原本我有點猶豫，但關曼的迴歸讓我認清這公司沒有前途。
所以毅然答應陳主管的邀請，他也配合我出了一口惡氣。
新公司比想象中更好, 薪資待遇高，同事親和友善。
有實力的人，總歸會有很多不錯的選擇。
（全文完）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