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追十年終於娶到心愛的 omega,我的身體卻被異世人奪走了。
他頂着我的臉,毆打我的愛人。
用我的聲音,辱罵我的寶貝。
整整三年,我終於奪回身體。
睜眼卻看見我的 omega 將刀子橫在脖子上。
他流着淚對我說:
「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能放過我了?」
-1-
「是不是我去死,你,你就能放過我了?」
奪回身體的那一刻,我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我的愛人,苦追十年才娶到的 omega,正用刀抵着自己的脖子。
他跪坐在地,抬着頭望我。
那雙眼裏滿是哀慼,眼淚順着臉頰一顆顆滑落,打溼了地毯。
「不……不是這樣的……」
我的聲音也跟着發顫。
眼看刀子就要劃破他的皮膚,第一個反應就是去奪他的刀。
可我剛抬起手。
裴遠身子就狠狠一抖。
雙肩害怕地端起來,眼神無措,好像一隻被欺負到應激的小貓。
那把鋒利的刀不經意地割破他的脖頸。
殷紅的血滲出來。
只要力度再狠一點,就可以割斷他的喉管。
我嚇得連忙舉起雙手。
「小遠,注意刀,我沒有要傷害……」
「你離我遠一點!」
他爆發出一聲吼叫,雙手舉起刀,情緒激動地指着我。
「你走,走!快走!!!」
那雙眼紅得嚇人,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爛爛,露出的胳膊上佈滿瘀青傷痕。
我呼吸一滯,心裏疼得控制不住。
好想把他抱進懷裏,安慰他,親吻他。
可冷靜片刻後,我果斷後退。
「寶寶,我走,你不要衝動,把刀放下,好不好?」
裴遠愣了一下,雙眼帶着一絲困惑,竟真的垂下了手。
我鬆了一口氣,同時釋放安撫性信息素,試圖勸他徹底放下刀子。
清新的檸檬味在空氣中慢慢盪開。
這是他最喜歡的味道。
我小幅度地張開手臂,期待他同從前那般撲進我的懷抱。
可換來的卻是裴遠的一聲慘叫。
他猛地雙手護住自己的腦袋,整個身體縮成一小團。
玫瑰味的信息素自他後頸泄出,又被裴遠死死捂住,刀尖順勢抵在後頸上,混亂中險些挑破皮肉。
我嚇得一動不敢動。
腺體可是 omega 的命脈,若是傷了,不死也要癱瘓!
我大喊:「別傷腺體!」
可裴遠彷彿聽不到我的話,渾身都在發抖,牙齒也跟着打戰。
「別打我,我不是故意釋放信息素的……」
我一愣。
本想蠻橫上前奪走刀子的腳步停了。
腦子裏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這一切不堪回首的開端。
裴遠的首次發情期。
-2-
Omega 的首次發情期需要媒介才能開始。
一般是從新婚夜開始,持續七天左右。
只有舒適且愉快地完成第一個終身標記,才能緩輕 omega 往後發情期的痛苦和難耐。
我翻閱無數資料,做了充足準備。
只爲給裴遠一個好的體驗。
他紅着臉埋在我懷裏。
一邊像小狗一樣貪婪地吸食我的信息素。
一邊害羞地說他和我結婚,簡直是天底下最幸運的 omega。
天啦嚕!
明明娶到他的我纔是最幸運的 alpha 呀!
未來的日子多美好啊。
我抱着裴遠,和他一起暢想我們未來的美好生活。
我們會一起經營這個小家,還會有一個可愛而健康的小寶寶。
發情期中的 omega 激動到流淚。
我們手把手,將婚禮上的諾言重複:
要相愛到白頭,相伴到生命的盡頭。
可這幸福短暫如同泡沫。
僅僅是新婚第三天,就被打破了。
我就被異世人馮宇奪走了身體。
裴遠本像昨日一般,羞澀地拱進我的懷裏,尋求安慰。
可醒來的人不是我,而是那個來自異世界的惡魔。
馮宇直接將裴遠踢下了牀。
正值發情期的虛弱 omega 哪裏禁得住這一腳。
裴遠滾落在地,捂着胃部抽搐,當即嘔了口血。
而馮宇匆匆檢查自己,鬆了一口氣後下了牀。
還惡狠狠地把裴遠的頭踩在腳下。
他說,男人和男人可真他媽的噁心,你算個什麼東西也來爬我的牀。
跌在地上的裴遠,無措地看向馮宇。
他顧不得抹掉嘴角的血跡,只抖着手去抓馮宇的衣袖。
「你……你不舒服了嗎?是不是我索取了太多信息素,纔會讓你情緒失控?我……我以爲不會的。」
裴遠艱難地扯出來一個笑臉。
「別怕,我……我給你信息素,會好起來的。」
他幾乎費盡全力,從本就因發情期而枯竭的腺體裏擠出信息素。
玫瑰花的味道飄開。
裴遠滿是期待地看過來。
「給你聞,好……好些了沒?」
馮宇卻捂住褲襠,露出暴怒的表情。
「臭婊子,你他媽的竟然敢勾引我,你丫的想死?!」
教科書上說,alpha 會因心愛 omega 的信息素產生生理反應。
儘管靈魂被搶佔,但我的身體,依舊條件反射地忠於裴遠。
這讓假扮我的馮宇無比暴怒。
他攥着裴遠的脖子,將虛弱的 omega 一次比一次兇狠地摁進冷水池。
「再給我漏那個死味兒,再敢勾引我,老子弄死你!」
-3-
我回憶起那些可怕的曾經。
看着眼前瑟縮的裴遠,心痛不止。
首次發情期就沒有得到好好照料的 omega 落下了病根。
只要情緒波動,就會泄露信息素。
發情期的狀況也會越來越難熬。
而馮宇並非口嗨。
他極度厭惡裴遠的靠近,一旦聞到一絲玫瑰氣味,就對裴遠極盡羞辱。
不給飯喫,不給水喝,不許睡覺。
可裴遠,是被這具肉身深度標記的 omega。
他對這具肉身有着近乎本能的依賴。
最嚴重的一次,玫瑰味的信息素勾起了 alpha 的易感期。
馮宇認定裴遠蓄意勾引,竟真的打斷了裴遠的腿。
更是不顧裴遠已經很差的身體狀況,將他關在漆黑的地下室。
我怕黑的寶貝縮在角落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如此循環往復,裴遠形成了強烈的應激反應。
哪怕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我,是從身到心都是深愛他的 alpha。
他依舊會因爲泄露信息素而畏懼。
若是我衝動行事,裴遠說不定會因害怕將刀子直接捅進腺體。
「別怕。」
我又後退好幾步,攤開兩隻手。
「寶寶你看,我什麼也沒有拿,不會欺負你,不會讓你受傷,對不對?
「我們把刀放下來……」
裴遠歪了下頭,竟真的聽話地垂下手臂,松握着刀子。
我也愣了。
想好的溫言軟語就這樣沒了用處?
誰想裴遠緩緩閉起了眼睛。
「寶寶……」
他嘴裏咂摸着這兩個詞,臉上一種懷念過往的表情。
良久後,他呆呆地看向我。
「剛剛就叫了我寶寶,我,我還以爲聽錯了。
「現在又叫了,還……是我幻聽了嗎?」
裴遠恍惚的表情讓我心裏很難受。
戀愛時,我將他捧在手心裏,叫他寶貝心尖兒都怕不能表達自己的喜愛。
可奪走我身體的馮宇嫌棄 omega 隨時隨地發情,更嫌棄和他的肉體發生過關係的男人。
他對裴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高興時叫他喂,打擾了他的雅興時……
叫他婊子賤貨,甚至是什麼……隨時隨地都會亂髮情的牲口。
想起這些,我心裏的恨意止不住地增長。
如此對待別人的心肝,就該被碎屍萬斷!
眼前的裴遠笨拙地勾起嘴角,眼裏卻是止不住的落寞。
「我已經許久未聽到這個聲音如此溫柔地叫我寶寶了……
「我還是……很開心的。」
幾乎是沒有思考,我大聲道。
「裴遠就是我最最最喜歡的大寶貝!
「寶貝快過來,讓老公抱抱,好不好?」
一滴眼淚毫無預兆地自裴遠眼中滾下。
那一雙漂亮的眸子裏,全是無盡的悲傷。
他彷彿早就看懂一切,在嘗過甜頭後,坦然地接受自己要面對的折辱。
「你給我一顆糖,又要騙我什麼呢?」
「騙……」
話再也說不出,我啞了嗓子。
這是馮宇對裴遠做過最殘忍的事。
也是我最不能原諒自己這具身體的一點。
這個知道自己也許永遠都回不去的人渣,喪心病狂地發明了新遊戲。
那就是,玩弄裴遠的心意。
-4-
裴遠就像一條小魚,只要馮宇伸一伸魚鉤,他就立馬張大嘴巴咬上去。
於是,馮宇玩得不亦樂乎,屢試不爽。
通常是,對裴遠好一點,讓他以爲自己浪子回頭。
無盡黑夜終於迎來曙光,裴遠欣喜若狂,歡呼着撲進 alpha 的懷抱。
下一秒。
鋥亮的皮鞋抵在裴遠的胸膛,狠狠地踹出去。
彎下腰,又居高臨下地掐着裴遠的下巴,對着他尚存喜悅的眼眸,殘忍地說。
「臭婊子,你做什麼美夢呢?老子一輩子都看不上你。
「別犯賤,讓男人上的男人,算什麼男人?
「你不如做女人,做女人我就碰碰你,怎麼樣?」
……
一句比一句過分的羞辱。
那雙閃着喜悅的眸子,一寸一寸地暗下去,重新變得暗淡無光。
被羞辱後的裴遠一聲不吭。
他只是默默地垂下頭,淚水偷偷蓄滿眼眶。
像一個手足無措的小孩,找不到能庇護自己的大樹。
「我還……我還以爲你……」
餘下的話被心碎的 omega 嚥下,他捂着傷處落荒而逃。
身後傳來馮宇和他懷裏女 beta 的無盡嘲笑。
「這樣都不走,omega 果然是賤。」
「對啊,被標記了的 omega 就像認了主的狗,攆都攆不走,還是我們 beta 正常。」
婚前,裴遠是個獨立清醒的 omega。
這樣了還不肯離開,我也只能認爲這是標記的緣故。
如此,他纔會輕而易舉、一而再再而三地上當。
於是,時間一久,裴遠就開始分不清。
分不清哪些是戲耍玩弄,哪些是真心實意。
哪怕如今我已經回來,他仍然戰戰兢兢。
想到這裏,我心中更多了疼惜。
當務之急,是哄他徹底放下刀子,穩定情緒,不要自傷。
不敢貿然行動的我,只好柔聲哄慰他。
「我不騙你,以後都不會騙你……」
「不會騙嗎?!」
裴遠語氣淒厲地打斷我的話。
他笑了一下,模樣慘淡。
「可是,我怎麼就不信呢?」
他看了眼手裏的刀,五根指頭依次張開,又牢牢握住。
這是下決心時的微動作!
我渾身感覺自己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要炸了。
「不……」
裴遠飛快抬手,竟將刀子往手腕上一割!
-5-
我下意識往前撲。
裴遠立即橫刀於頸前,吼道:「不許往前!再往前我就割喉!」
鋒利的刀刃再次壓在脆弱的喉嚨上。
我一下剎住腳步,慌忙擺手。
「不往前,不往前!」
「呵,」裴遠嘲諷一笑,「你果然怕我死,因爲我們家裏的錢財都在我這裏,對不對?」
「怎麼會,我……我只在乎你!」
差點失去裴遠的恐懼讓我渾身冒汗。
「放心吧,」裴遠垂眸,看自己鮮血橫流的手腕,「割這裏不會死,我試過țû₀。」
「那你好不好奇,我爲什麼割?」
我匆匆搖頭,眼睛對上了他舉起的手腕。
被他割開的那塊皮膚微微凸起。
像是曾經受過傷,因爲沒有得到好好醫治,從而感染紅腫。
我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嚥了口唾沫:「爲……爲什麼?」
裴遠笑了一聲。
「因爲,我要藏我珍貴的東西呀。」
他像是感受不到疼一樣,將手指摳進那道傷口裏,面無表情地攪弄摳挖。
一個沾着血的亮色圓圈掉在瓷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瞬間反應過來,那是我爲裴遠親自設計的婚戒。
「戒指我不要了,他也早就死了,那你,我不守了。」
我心中一動,好似有什麼東西從腦中閃過。
還來不及捕捉,裴遠已經毫不猶豫地衝向陽臺。
而那裏,窗戶開着,沒有護欄,外面,則是七層高的樓。
我的心臟漏了一拍。
反應過來時,我已經衝向前去,一把抓住了裴遠的衣服。
可那僅能蔽體的衣服破舊不堪,完全承受不住一個成年人的重量,哪怕裴遠消瘦得嚇人。
布料撕裂,跌落高樓的瞬間。
我先裴遠一步翻越護欄,將他護進懷裏。
裴遠滿眼不可置信,好像這又是我折辱他的新手段。
風從耳邊劃過,割得我皮膚好痛。
我想和他解釋許多許多。
告訴他,那樣對他的人不是我。
裴遠永遠是寧長白的心尖寶貝。
我就算殺了我自己,也不會傷他一分一毫。
但最後,我只是心疼地吻上他的眼睛。
「別怕寶寶,我永遠愛你……我陪你,一起死。」
-6-
上天實在眷顧我。
我們在窗戶處發生爭執,而這一切,都被樓下遛彎的老大爺看見,報了警。
墜落的地方,鋪了一大塊充氣墊。
Alpha 強健的身體讓我只受了輕傷。
可哪怕我將裴遠牢牢地護在懷裏,用身體給他當肉墊。
他還是當場昏迷,被送往醫院。
我守着他。
馮宇自有喜歡的女 beta,對裴遠愛搭不理。
所以,我也已經有許久沒有這樣近地看過他了。
裴遠眼睛還閉着,頭髮軟軟地搭在額前,臉色蒼白,整個人瘦了很多。
可哪怕是在睡夢中,兩道眉依舊緊蹙着,像是在擔驚受怕。
我攥着那枚被他扔掉的戒指,心裏說不上什麼滋味。
我記得的。
這枚戒指,被馮宇一腳踹飛了。
那是馮宇剛來的這個世界的第三ẗųₕ天。
耗盡信息素以求喚醒伴侶神智的 omega 被馮宇扔出了大門。
裴遠攤在地上,虛弱地喘息,爬都爬不起來。
而馮宇,罵罵咧咧地回到屋子,尋求回到自己世界的方法。
我看着他將刀子橫在脖子上,莫名興奮。
事已至此,我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讓我死!
寧長白的肉身死與不死都無所謂,只要我的 omega 不再受到傷害就好。
就在刀子要割下去的瞬間,外面傳來一聲巨響。
是裴遠,用指紋解鎖了大門。
他強撐着身體,一點一點地爬進來。
我求婚送他的戒指和婚禮錄像被他捧在掌心裏。
裴遠明顯還害怕,卻依舊執拗地問。
「寧長白,你……你說過,要永遠陪着我,對我好的,你不記得了嗎?」
-7-
我一直不敢回憶那天。
憤怒的馮宇衝過去,一腳踩斷了裴遠拿東西的手。
很清晰的骨裂聲。
裴遠捂着手腕,痛得打滾。
卻被一腳踢飛了戒指。
他剛爬着去撿,馮宇又薅着頭髮抓回來。
「傻逼!老子要死你他媽也管?!這麼有精神,是我下手輕了?」
馮宇將折斷的光盤強橫地塞進了裴遠的嘴裏。
白皙細嫩的臉頰被碎片劃破,裴遠滿嘴都是血。
「……長白……我的長白……」
他哽咽着,顫抖着,哭泣着。
裴遠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
可他哪裏知道,這具身體早就換了靈魂。
我被關在這具身體的某個角落,拼命拍打身前的玻璃,也阻止不了這一切。
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裴遠流下傷心欲絕的淚水。
那枚戒指被馮宇撿回來,當着裴遠的面,扔進了下水道。
「戒指沒嘍,再也找不到嘍,怎麼樣,氣不氣?」
下水道的水很急,鼻嘎大的戒指瞬間沒了影子。
我也以爲,這戒指丟了。
可原來……
病牀前,我摸着他細瘦的手腕,整個身子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是費了多少力氣,才把這戒指尋回來的?
又是下了多大的勇氣,才割開自己的皮肉。
將一個死物,生生塞進自己的傷口裏。
然後還要忍受着身體對異物的排斥感,忍着發炎的痛,熬過高燒的苦。
捂着臉,我的淚水從掌縫間滴落。
可是啊,不藏在身體裏,又能藏在哪裏呢?
家裏所有關於我們相愛過的痕跡。
我們的結婚照、一起做的石膏娃娃、情侶用品被馮宇統統砸碎。
馮宇嘲笑他。
「別這麼賤行不行?收拾好你那些破爛,滾遠點行不?」
被困在肉身裏的我心疼得要命。
我祈禱裴遠離去,祈禱他洗去標記,脫離對這具肉身的依賴感。
裴遠婚前有自己的房子。
優秀的 omega 離了這裏,可以活得很好。
可裴遠偏不。
他小聲抽泣着,一樣樣撿回那些東西,珍貴地捧在懷裏Ţù₁。
還要堅定地跟馮宇說。
「我就要留在這裏,我要守着我們的家,守着……我的寧長白。」
回憶往事的我身子一抖。
裴遠跳樓前說過的話鑽進我的腦子。
「戒指我不要了,他也早就死了,那你,我不守了。」
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猛地站起,仔細看裴遠的臉。
早就死了的「他」是誰?
是我的靈魂嗎?
難道,自這具肉身行爲反常開始,裴遠就知道我被奪舍了嗎?
-8-
這幾年的不對勁一一閃現眼前。
裴遠被馮宇扔出大門時,原本眼神早已傷心透頂。
熟悉他的我知道,他失望了,他會離開。
可在馮宇橫刀於頸側,我心中升起強烈死亡意願時。
裴遠卻拖着身子爬回來了。
儘管他自己遭受到更非人的虐待,但到底阻止了這具肉身血濺當場。
事後,裴遠總是牢牢跟在馮宇身後。
他收起刀子,藏了剪子,甚至還總是檢查天然竈。
我以爲,他是怕再度被虐待。
那如果……他是怕「我」再自尋短見呢?
原來,捧着戒指和光盤,重複婚禮時的諾言。
不是在試圖喚醒我的神智。
而是知道我的肉身被奪,他在求我,不要放棄生命。
他,要等我歸來。
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捏了一把,痛得我幾乎站立不住。
所以啊。
動輒羞辱也不肯離開,是在保護我的肉身。
馮宇的遊戲反覆得逞,是裴遠以爲我回來了,所以反覆被騙。
在馮宇找了女 beta 時,會三番兩次打斷他們親吻做愛,哪怕被虐打也不改。
是裴遠明白我對他的心意,不願讓人玷污我的身體,怕我回來後接納不了這樣的自己。
我捂住臉,眼淚不斷滑落。
那個女 beta 說錯了,我也以爲錯了。
裴遠不賤,裴遠是最堅強的 omega。
而讓他不肯離開的,不是 alpha 對 omega 的標記。
而是對我的愛。
執拗的、偏激的、純粹的愛。
那他方纔說不要戒指的時候,心裏又該多痛,又對我失望到何種地步?
他是不是以爲我的靈魂真的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我簡直不敢,也不能細想。
手指拂過裴遠的臉頰。
往日健康紅潤的膚色如今蒼白不已,瘦骨嶙峋中,手指摸過一片冰涼。
我心臟抽痛,發誓要用餘生去挽回他受傷的心。
纖細的眼睫毛忽地動了動。
病牀上的裴遠正緩緩地睜開眼睛。
他聲音沙啞:
「你……哭了?」
-9-
對視的一瞬間,我感覺自己活了。
我想把他抱進懷裏,但怕他再次害怕,一動也不敢動。
裴遠看着我,眼神很呆很蒙。
他慢慢地抬手,冰涼的手指拂過我的眼眶。
淚水沾在他的手指上。
裴遠艱難開口:「你……你……不要用這張臉哭,我……」
他閉嘴不言。
我卻在一瞬間讀懂了他的未言之意。
年少時,我被對家報復,談崩了上億的大單。
被親戚罵一輩子都擔不起寧家的重擔後,我一個人躲在天台哭。
裴遠找到我,陪着我,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
他說:「寧長白,你不要哭,我的心會疼。」
如今,哪怕他認爲這具肉身裏的靈魂不是他的寧長白。
仍然會露出心疼的表情。
我再也忍不住,直接環抱住病牀上的裴遠。
力氣大到像是要把他融進我的骨血裏。
裴遠神色懨懨,有氣無力。
「我沒死成你很失望吧。
「哦,也不失望,畢竟我們家的錢都在我這裏。
「可是啊,我等不到他了,我不會再給你花一分錢。」
往日馮宇允許裴遠留在這裏。
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他在這個世界沒什麼賺錢能力。
而我所有的卡,自求婚的那天就交給了裴遠,許諾永遠由他支配。
我嘆了口氣。
往事不堪回首。
但,我不是馮宇。
我是愛裴遠如命的寧長白。
我輕輕拍着裴遠的背,竭盡所能把一切解釋給他聽。
「寶寶,你等到了,之前的事情都不是我做的,是有人佔據了我的身體。如今我回來了,我不會再讓你傷心難過,真的,我發誓。」
我捧着裴遠的臉,認真跟他對視,急迫地證明自己。
「你看,剛纔你跳樓,我都願意陪你跳,只有寧長白才願意陪你死,對不對?」
或許是我的眼神過於虔誠。
又或許,裴遠明白,只有真正的我,才願意用生命去愛他。
裴遠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鬆動。
淚水自他臉上滑落,他撲進我的懷抱,委屈地抽泣。
「你個壞蛋,我他媽的以爲你死了,以爲你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吻去他的淚水。
「我壞我壞,你打我好不好?我的寶貝還在這裏,我怎麼會不回來?」
裴遠狠狠揍了一拳。
又捧住我的臉,狠狠吸了下鼻涕。
「嗚嗚嗚不打了吧還是,好不容易回來。揍沒了腫麼辦?」
「我把你的身體守護得很好,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的嗎?沒有再次欺騙我?」
我心疼地環抱住他。
「當時是真……」
我的聲音被巨大的踹門聲打斷。
沈菀,那個和馮宇有一腿的女 beta 走進來。
她踩着高跟鞋,走到裴遠的面前,低頭。
「呵,可憐的小狗狗又上當了。」
她一甩頭髮,很自然地環住我的脖子。
「寧哥,直接告訴他吧,我們一直不讓他死,不就是爲了……」
「你放屁!」
我一把推開沈菀,慌忙看裴遠。
但裴遠已掙開我的懷抱。
他自嘲一笑。
「草,又上當了,我啊,真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呢。」
-10-
「不是!」
我最怕他露出這種生無可戀的表情。
連忙解釋:「這都是他們商量的,他們!」
「就是那個佔據我身體的魔鬼,我是寧長白啊寶寶。」
「什麼他們!」
跌在地上的沈菀尖叫。
「這明明就是你說的,你說你要上了裴遠,這樣憑藉着他對你不死心的勁兒,馬上就會把財產給你!」
裴遠哦了一聲。
「讓我捋一捋順序,你覺得我愛你,所以想來上我。但我不同意,你又想強來,可我又會拿刀自殺。
「爲了不讓我死,你就裝作與我同生共死,而窗外早就是你佈置好的充氣墊,對不對?」
我使勁搖頭:「不對不對。」
裴遠輕蔑地瞥了我一眼。
「小笑話,你是不是覺得我死乞白賴地跟着你,纏着你,是因爲我喜歡你?」
他瞧着我一字一頓。
「老子喜歡的是寧長白,跟着你,是要守他的肉身。
「你死不死我還真不在乎,只是這具身體死了,我的老公就回不來了,我能忍?
「但是啊……」
裴遠垂眸,樣子落寞。
「這麼久都不回來,我也認清現實了,我知道他死了。我們說好的,要相伴一生,他食言,我卻不能失約……」
「我沒死啊……」
心臟好像是被指甲狠狠一掐。
又疼又酸。
如果我再不回來,裴遠他,是不是就要殉情了?
沈菀倒是不信,尖叫道:「你什麼時候認出來的!」
裴遠雙手託着腮幫,整個人倒是很平靜。
「一開始嘍,我那麼愛他,怎麼會認不出他的靈魂?」
我心一顫。
這種一句話,比任何甜言蜜語都像告白。
他如此平淡地說出他的愛。
——他愛的不是我的軀殼,而是我的靈魂。
沈菀看起來有點破防。
「知道他不是寧長白又如何?這副身軀已經被馮宇奪來,馮宇喜歡的人是我!」
她又來挽我的手臂。
「馮哥,既然他早就認出來了,那我們乾脆不裝了!
「打殘他,這財產是婚內財產,足夠我們瀟灑!」
我眯起眼睛看她。
「你說要打殘誰?」
沈菀手一指裴遠,大聲道:「他!」
儘管裴遠表現得很鎮定,他藏在袖子下的手卻一直在抖。
我抬手。
裴遠立馬閉眼。
這種條件反應,需要無數次的傷害才能練出。
我心疼不已,俯身過去。
在沈菀驚訝的目光中,我吻了裴遠戰慄的睫毛。
裴遠無措地睜眼:「你……」
「雖然你不信,可我真的回來了,我不允許有人在我面前羞辱你。」
沒等他的回答。
我的手就揮了上去。
沈菀被我扇翻在地,嘴巴里全是血。
她捂着臉,不可置信:「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我起身,一腳踩住她的脖子。
「就打了怎樣?我不在,你少欺負我的 omega 了嗎?」
我揪着沈菀的頭髮,朝裴遠笑笑。
「寶寶,下面的情況有礙觀感,我出去解決,放心哦,包殘的。」
沈菀着急地大吼:「我是女人,你怎麼可以打女人?」
我搖搖頭。
「Nonono,你和我身體裏面那個人都是人渣,所以不要侮辱女性,可以嗎?」
我拎着沈菀就要往外走,裴遠靜靜地看着。
就在我要關上病房門時,裴遠動了。
他嚥了下唾沫,朝我緩緩伸出雙手
「別急着打她,先來抱我,寧……寧長白。」
-11-
於是,我就什麼都聽不見了。
天地間一片靜謐。
只有裴遠那句帶着怯弱但又很堅定的話。
我一把扔了沈菀。
走過去,將裴遠單手抱了起來。
裴遠伸手摟住我的脖子。
瘦削的身子靠在我懷裏。
我環着他後背,鼻尖不由得發酸。
十五歲時,我對他一見鍾情。
從此,我再也沒離開他半步,沒讓他獨自面對過任何險境。
二十五歲,我拿着親手設計的戒指,向他求婚。
裴遠紅着臉同意了。
當年婚禮上,我明明對着神明發誓。
說我要一生一世都對裴遠好,不許他苦,不許他累。
眼淚只能在牀上流,牀下一切難事都有我來替他兜底。
可如今……
我珍愛的 omega 瘦得連一粒一粒的脊樑骨都能摸出來。
眼淚奪眶而出。
裴遠靠在我懷裏,小聲呢喃。
「是你,對吧,寧長白。
「我還是,能認出你來的。」
我瘋狂點頭。
他露出慘淡的笑。
命令我:「叫我寶貝,寧長白。」
我貼着他耳朵:「寶貝、寶貝、寶貝……」
裴遠的玫瑰味信息素冒了出來。
隨着他的情緒而飄散,但濃度很淡很淡。
我偏過頭,看見那紅腫的腺體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針孔。
「你……
「都是因爲你!」
裴遠一口咬在我頸側打斷我的話。
他聲音模糊,含着委屈。
「你撒手就走,我的發情期都是一個人過,打了那麼多抑制劑,你明明知道我怕痛!」
頸側有腥甜溫熱的液體流下,我痛得眯眼。
裴遠使勁撕咬。
「傻逼,自己的身體都保管不好,還被別人偷走,你怎麼這麼廢材!
「說好與我朝朝暮暮,卻留我一個人受苦這麼久!
「啊啊啊我要喫了你!」
我仰起頭,緩緩地釋放出安撫信息素。
裴遠靠近我頸側,使勁吸了一大口。
而後用手虛虛地蓋住我的傷口。
「好了,懲罰夠了,你不許再自責了。」
他掰過我的臉,神情很認真。
「我的腺體要廢了,好好伺候我,就是最大的彌補我,知道嗎?」
-12-
我的淚流得更兇了。
裴遠從不是愛撒嬌的人。
我也明白,他咬我埋怨我,只是在減輕我的內疚。
可是啊——
我又怎會不記得,這些年他的發情期有多苦。
馮宇那個混蛋,來自沒有 alpha、beta、omega 這三種第二性徵的世界。
男與女,是唯二的性別。
這具肉身與裴遠的關係,在他眼裏就是可惡的同性戀,讓人噁心。
於是發情期尋求撫慰的裴遠正中槍口。
最激烈的一次,馮宇摁着渾身無力的 omega。
一次又一次地把他的頭撞向牆壁。
時至今日,那牆上還留着深色的血跡。
而裴遠的劉海下,是猙獰的疤。
「好啦!」
裴遠拍掉我的手。
「都過去了,我抱夠了,放我下來,我有點不舒服。」
我連忙將裴遠放在牀上,按了鈴叫醫生來。
裴遠靠在我的懷裏,嚷着要我釋放充足的信息素。
頻繁釋放高濃度信息素讓我大腦缺氧。
但裴遠揚起的嘴角讓我不在乎所有。
「真好聞,好久沒有聞到過了,被這種味道包圍的感覺太舒服了。」
他大口吸着,在我胸口蹭啊蹭。
我環抱着他。
幸福在這一刻具象化。
我甚至不想去思考什麼復仇,什麼明天。
只想讓時間定格在這一瞬間。
可吸着吸着,裴遠的呼吸頻率開ŧű̂ⁿ始變高。
熟悉的潮紅從他臉上大片湧出,背上也溢虛汗。
別樣的玫瑰味纏繞我的髮絲。
這是……
裴遠的發情期提前了!
-13-
我一邊狂摁呼叫鈴。
一邊用被子包裹住裴遠。
然後自己躲得遠遠的。
這幾年。
這具身體在裴遠的看管下沒有過任何形式的紓解。
被 omega 的信息素一勾,頓時潰不成軍。
我太害怕自己失控傷到裴遠了。
醫生一進屋,就打了個噴嚏。
「這麼濃的信息素,你們是要揍嘛啊!」
我遙遙一指。
被子裏的裴遠難耐地扭曲着,醫生連忙上前檢查。
他嘖了一聲。
「這是你的 omega?」
我點頭。
醫生看我的眼神瞬間變得要刀人。
「太久沒有足夠的 alpha 信息素撫慰,如今驟然吸進去這麼多,你要弄死他嗎你?
「發情期提前了,你是他的 alpha,怎麼一點也不管他?」
我抿嘴。
「我的錯,醫生您看看,怎樣才能緩解他的難耐?」
醫生掀開裴遠的衣領。
戴着橡膠手套的手指輕抿裴遠紅腫的腺體。
又倒吸一口冷氣。
「不能再打抑制劑了,再打下去,他的腺體就可以直接摘除了。
「看他的情況,應該是次次發情期都沒有得到充足照料。」
我慚愧得無地自容。
「以後會注意的,那我現在怎麼做?」
「加強標記啊!」
醫生白了我一眼。
「你初中學的生理課都被狗喫了嗎?
「直白點說,睡覺,大睡特睡!」
-14-
醫生走了好幾秒,我都扶着牆,做心理建設。
直到裴遠的一聲悶哼打斷我的思緒。
被子早就被他扔地上了。
病號服被他推上去,露出瑩白如玉的小腹。
兩條修長的腿絞在一起,連腳趾都繃緊了。
Omega 大口地呼吸着。
每一次吐氣,都是讓我着迷的玫瑰信息素。
我蹲在他身前,感覺自己整個血液都要沸騰了。
發情期的 omega 對於標記他的 alpha 來說,是致命的吸引。
可我不能失去神智。
眼瞧裴遠換了個姿勢折騰,我抽出他用過的刀,在自己背上狠狠劃了一道。
刺痛瞬間爬滿脊背。
我冷汗直流,沸騰的血液終於冷卻。
還是害怕會傷到裴遠,我輕輕地拍他的背,哄着他。
「我幫你好不好?相信我。」
裴遠的一雙眼眸已如水一般溼潤。
他點點頭,任我將他壓在身下,只是害羞地將臉埋在我的懷裏。
可露出的耳垂還是紅紅的。
這麼可愛的 omega,怎麼有人忍心傷害他!
我喜歡得恨不得將他整個喫掉,卻仍耐着性子,小心翼翼地褪他的衣服。
可在我的手碰上裴遠裸露皮膚的瞬間。
他猛地一抖。
飛快拿起衣服捂住胸口,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一樣躥到角落裏。
他瑟瑟發抖,看我的眼神不再是羞澀溫情,而是格外畏懼。
「別……別過來……」
-15-
心一沉。
裴遠在刺激下,將我認成了那個魔鬼。
我就知道。
即便是他方纔用那樣輕鬆的語氣揭過這些年的發情期。
可那些折辱,依舊留在了他的記憶裏,難以磨滅。
一回到相似的場景,就再度縈繞在他腦海。
讓他分不清現實與噩夢。
Alpha 的本能讓我釋放出大劑量的信息素哄慰他。
可他卻捂住鼻子,不許自己攝入。
嘴裏還胡亂唸叨着:
「冷靜……不許失態……吸多了會失態……」
可我的信息素,ŧū⁵對於他而言,本就是天然的撫慰劑,缺不得一點。
我思考了一下。
強行收回信息素,又開窗通風,降低信息素濃度。
然後小心翼翼地靠近裴遠,將沾滿檸檬味的外套脫下來,裹在他的身上。
裴遠有片刻的失神。
反應過來後,就是瘋了一般地掙扎。
他使勁揮動着手臂,不斷地推阻我。
雙腿不斷地踢着,嘴裏嗚嗚咽咽。
「別……別碰我……滾……滾!滾!!!」
尖銳的指甲劃傷我的臉頰和手臂。
我心中一陣酸楚。
這樣好的 omega,怎麼會有人忍心把他刺激到應激。
我捧住他的臉,在他脣角落下一個無比溫柔的吻。
裴遠從掙扎到慢慢平靜。
「寶貝,」我看着他的眼,聲音很堅定,「看看我的眼睛,我是寧長白。」
「是車禍裏會用身軀擋住你的寧長白,是敢陪你跳樓的寧長白,是陪伴你十年的寧長白。」
裴遠的眼神懵懵懂懂的。
他伸手,摸着我腰側的疤。
「當時,你腸子都要流出來了,我很怕你死……」
「是。」我握住裴遠的手,在脣邊輕吻。
「有你在,我不死,有你在,我會回來。」
裴遠在我懷裏放聲大哭,像是要哭盡所有心酸和委屈。
他終於開口:
「寧長白,我恨死你了。
「就是因爲你,我活得都不像我自己了。
「可是,我也恨我自己,結婚前我總是嘲笑那些被家暴的 omega。
「我說你敢對我有一點不好,老子就把你分屍,大不了自己坐牢去。」
裴遠的淚淌進我的胸膛。
灼得我皮膚疼。
他又喃喃道:
「可是,我更擔心你,你知道嗎,我怕你死了。
「但又擔心你沒死,如果你沒死,這具肉身出了問題,你就再也回不來了。」
我抵住裴遠的額頭,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他有那樣多的心驚膽戰。
一個人的等待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等待無望。
所以裴遠纔會變得精神恍惚……
心臟像是被針紮了,破了。
無盡的窒息湧上心頭,喘不過一點氣。
裴遠已經平靜,我將他細細裹好,抱進懷裏,一下一下地拍着。
「不要擔心,我真的回來了,他要是再敢來,我定撕碎他爲你報仇!」
「好。」裴遠攥住我的衣袖。
他微微側身,露出頸後的腺體,耳垂染上濃重的紅色。
「那你……能不能,咬……咬一下我?」
-16-
Omega 的腺體袒露在我眼前,釋放着甜美的味道。
對於 alpha 而言,如同貓遇見了貓薄荷。
我遏制住自己咬下去的衝動。
嚥下口水,搖搖了頭。
「不……不行,你的腺體沒恢復好……」
裴遠冷哼一聲,反手將我推倒。
我的頭磕在牀頭上,有一瞬間的眩暈。
再反應過來時,雙手已被裴遠控制住。
他跨坐在我腰上。
「你不咬我,我就來咬你了。」
說罷,我頸側傳來一陣刺痛。
Omega 天然無法標記 alpha,信息素的注入讓我只感受到疼痛。
我悶哼一聲。
反手將他禁錮在懷裏。
「寶貝兒,你真辣。」
我簡直喜歡他,喜歡到恨不得把他團吧團吧塞進嘴裏喫掉。
可現在真的不能咬腺體啊。
我將手伸進裴遠的衣領,輕揉他的皮膚。
裴遠的身體頓時軟成一攤水,化在我的懷裏。
Omega 意亂神迷,發出可憐的哼唧。
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在我心底升起。
我心下頓感不妙,剛要張口說話,卻感覺自己被一個吸塵器吸走,掉落在玻璃房子裏。
下一秒,我眼睜睜地看見自己的手揪起裴遠的頭髮。
將Ṭũ₆他狠狠地摔到地上。
裴遠臉上紅暈未消,他迷茫地看過來,身體打了個冷戰。
「你……你是……」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
「臭婊子,敢對我動手動腳?你丫的想死嗎!」
-17-
是馮宇回來了!
我拼命拍打身前的玻璃,一股電流湧上我心臟,我抽搐着失去意識。
再醒來時,我在一個小屋子裏。
動了動手,是由我掌控的身體,那……那裴遠呢?!
我立馬起身,可屁股處卻傳來劇痛。
雙腿隨之一軟,我跌坐在地。
看着被血浸透的底褲,我驚訝不已。
我,我什麼時候被……
「6204!6204?」
房門被人從外踹開,一個彪形大漢走進來,一把抓住我的衣領。
「馮宇,你他媽的幹什麼呢?老子叫你呢知道嗎?!
「馮宇?」
我驚訝不已,指了指自己:「是我?」
回答我的是迎面一拳。
眼睛瞬間看不清了,我被扔在地上,腹部又捱了好幾腳。
大漢再次拽起我,狠聲問道:
「你他媽的敢開煤氣竈?怎麼,想用天然氣自殺?好回你的破遊戲世界?
「真是癡人說夢!」
大漢指着我的鼻子。
「你就算是死,你也逃不了。你父親把你和你妹妹給我抵債,你們就是我養的玩意兒!
「你不讓我動你妹妹,可以,那老子就要搞你!你再嫌棄也沒有用!」
……
我身爲 alpha,體魄強健。
可在這裏,我無力掙扎,只能被摁在地上摩擦。
但是,這裏又是哪裏?
是馮宇的世界嗎?
那我的世界呢?
我心裏有了可怕的想法,喘息着問他:「你說什麼遊戲?」
「你問我?」
大漢反手扣住我脖子,將我按在地上。
手法與馮宇一樣。
他將 iPad 甩我臉上。
「老子讓你玩,玩吧!」
我被砸得頭暈眼花,大漢走掉,我連忙打開遊戲機。
屏幕裏,一個穿着類似裴遠的小人被綁在牀頭,滿眼驚恐。
而一個和我很像的小人,正撥開打火機,點燃窗簾。
我心一震!
這……這好像是裴遠和再度奪走我身體的馮宇!
屏幕上飄過一行字,是馮宇說的。
【你們都別活了!一起死!】
轉瞬間,病房燃起熊熊大火。
馮宇回頭,對着屏幕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這笑容,讓我冷到了心坎裏。
他說:
「憑什麼你這麼幸福?寧長白,我要你看着裴遠死,自己卻無能爲力!」
-18-
屏幕的大火越來越大。
裴遠被綁在牀頭,動也動不了。
他使勁掙扎,不斷地叫着我的名字。
而我在屏幕外,急得團團轉。
一不小心,我被地上的東西絆了一跤。
那是一本書。
我胡亂踢開,卻被攤開的書頁吸引了目光。
——大貨車撞向轎車,在這生死之際,寧長白將裴遠護在懷裏。
飛濺的玻璃深深劃過寧長白的腰。
腸子順着傷口露出……
我翻來書頁的手頓住。
這是什麼?
這是我和裴遠的過往!
爲什麼,爲什麼會被人記錄在這裏?
不……
我胡亂翻動着這本書。
作者那一欄,寫着——沈菀。
這是……
這是馮宇喜歡的那個女 beta!
我把書放下,整個人驚恐到極點,渾身都開始顫抖。
我和裴遠的一切故事,竟然是一本小說!
那我現在,又要如何回到書中,救回我的 omega?
靈光乍現。
我想起大漢說的話——
「用天然氣自殺,迴游戲世界。」
這就是方纔我被奪走身體的原因。
我放下筆,合上書。
毅然決然地推開窗戶。
回頭看了一眼滿屏幕都是大火的 iPad。
裴遠,若是能回去,我救你出來。
若是不能,我們一起死!
我跳下高樓。
-19-
我再次出現在醫院。
只是這次,我有着自己的身體,是在裴遠的病房外。
門窗映出熊熊大火,醫生被驅趕到一邊,消防員正在爭分奪秒地破房門的鎖。
我推開阻塞的人羣,鑽到最前面,又被消防員隔開。
「危險!不許靠近!」
我大吼一聲:「我看着他上了好幾道鎖,現在都被燒壞了,開不了!讓我來!」
不顧消防員的勸阻,我衝到最前面,用身體使勁撞擊大門。
一下又一下,巨響在走廊裏迴盪。
一開始熙攘的人羣靜了。
紛紛張大嘴巴看着我。
而我無暇顧他,一邊撞擊一邊大喊着裴遠的名字。
轟隆一聲,門板被我撞開。
我搶過溼毛巾捂住口鼻,直接往裏衝,又被醫生拉住。
他語氣犀利:「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去做!」
「可那裏面是我的 omega!」
我一頭衝進火海。
燃燒的火舌舔上我的脊背,疼痛在我全身炸開。
我咬牙堅持,終於在牀頭找到了裴遠。
他垂着頭,手臂軟軟耷拉着。
就像……
就像死了一樣。
我心中的恐懼炸開,連忙取下臉上的溼毛巾,捂在裴遠臉上。
想將人抱起,卻發現裴遠的手腕被鐵銬圈住,緊緊地鎖在牀頭。
我二話不說,掏出刀子砍鐵銬。
「長……長白……」
半昏迷中的裴遠掀開眼皮。
「是我!」
我大聲回答,濃煙嗆進我的嗓子,咳嗽不止。
裴遠抬起手,指尖滑過我的鼻子。
「傻逼,回來,做什麼?」
「和你一起死。」
費盡力氣也打不開手銬,而大火再次擋住門口,也阻擋了消防員進來的路。
火舌在我腳邊撕咬,我的衣服被大火燒斷,皮膚被烤到絞痛。
疼,在我全身作祟。
但我把裴遠抱起,讓他比我晚痛一秒也好。
裴遠ṱŭ̀⁺靠在我的肩頭,沒了聲息。
好吧,我只是個紙片人,就算拿起筆,也沒有改寫故事的能力。
我緊緊抱住裴遠,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
一道高壓強水柱擊碎玻璃,從三米高的樓外滋進來。
消防員乘着雲梯緩緩升高。
他滿面烏黑,卻齜着大白牙。
「嘿同志!要相信兵哥哥!!!」
-20-
兵哥哥,真的帥爆了啊。
他們兩三下開了裴遠的身上的鐐銬。
我抱着他乘雲梯,剛到一樓,就被一人攔住了。
他裝扮詭異,渾身都藏在一個黑袍子裏。
張口卻是熟悉的聲音。
「憑什麼?憑什麼你可以回來?憑什麼你們還活着!」
是馮宇!
他竟然有了肉身?
我把裴遠抱上擔架牀,轉身利索地將馮宇一把摁在地上。
「我們憑什麼不能活?
「以前我被關着,沒辦法揍你,現在,你躲得過嗎?」
我揪住馮宇的領子。
拳拳到手,口口帶血。
把馮宇之前對裴遠做過的事,還了個徹底。
馮宇奄奄一息,卻還在嘶吼。
「你這是在犯罪!」
我靠近馮宇的臉。
「我一個紙片人,我犯什麼罪?只要抹除這一段文字,所有人都不會記得!」
馮宇身子一震。
「你……你知道了?」
他狠狠閉上眼睛,再睜開滿是血色。
人到臨死,竟也生出一股莽勁兒。
他使勁一抬頭。
我被他撞翻在地,馮宇順勢爬起,騎在我身上。
馮宇掄開拳頭,一拳一拳泄憤似的砸在我身上。
「我就是恨!
「被父親送去抵債,爲了沒有血緣的妹妹,我甘心替她遭罪!
「可她呢?她卻寫男同的書!她還寫你們!這不是看不起我嗎?難道我那個時候,我就不噁心嗎?
「寫了就算了,還火遍大江南北,賣了 IP 做遊戲!
「好,我不跟她計較,她得了癌症,我喜歡她,我願意替她遭受這些。我甚至願意和她死在一起!
「可我沒想到,自殺後,我沒死成,竟奪走了你的身體。我想回去找我妹妹,可是沒想到……」
我厲聲打斷他的話。
「沒想到,裴遠不肯你死,執拗地守着這具肉體!
「而你, 在你的世界被男人欺辱, 到這個世界後,就變着花樣地欺辱裴遠!你感受到了掌控人生死的快感!再也不願意回去!
「但你有沒有想過, 裴遠是活生生的人!是我捧在手心裏的人!你欺負了他,我就不會放過你!」
我拽住馮宇的外套, 一把扯下, 把他狠狠摁在地上。
一具血肉模糊的身體出現在我眼前。
——我在他的世界跳樓的那具身體。
他尖叫一聲, 護住自己。
「你什麼時候掙脫我的?!」
「呵, 一開始啊,我就沒有打不過你。」
我恥笑一聲,拿出一支錄音筆。
「這個世界確實無法定你的罪,但你剛纔的話都被錄下,最高審判者聯盟應該可以終身囚禁你。」
-21-
這個世界並不是唯一的。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
因爲,我的父親, 曾是最高審判者聯盟的一員。
馮宇通過兩次瀕臨死亡穿越世界。
那我就用他真身的徹底死亡, 來阻止他再次作祟。
審判者聯盟上。
根據國際 omega 保護法則。
馮宇被判死刑, 死前要受裴遠受過的所有折磨。
而沈菀,這個被馮宇妹妹以自己形象塑造出來的絕美女 beta,因爲在馮宇的挑動下偏離劇情。
從而被最高審判者聯盟判了三十年有期徒刑。
馮宇被押入監獄時,身體已修復到正常狀態。
但他和我的樣子越來越不一樣。
我陽光開朗自信。
而他陰鬱不堪。
他用惡毒的眼神看我。
「你們兩個不得好死!」
我淡淡一笑。
「已知這個世界是你妹妹的一本書, 你要不要猜猜,最後一次, 你明明沒有奪舍, 爲什麼穿過來還有肉體?」
馮宇的眼睛亮起來。
「我妹妹還活着!」
我打了個響指。
「癌症又不是百分百死亡。
「再來個問題, 你這個結局,究竟是誰寫的呢?」
馮宇的臉色在瞬間變得慘白。
「你說什麼?寧長白,你說清楚!我妹妹不會這樣對我!」
我轉過身, 大步向前ṭũ³走。
不再管他的哭喊叫囂。
我買了一束花,獻給我最愛的 omega。
他開心地將花抱進懷裏。
用胳膊摟住我的脖子, 吸食我的信息素。
我笑着放更充足的信息素給我的 omega。
側過頭,裴遠的腺體在我的照料下已恢復如初。
如今的他,陽光樂觀,已徹底從那場噩夢抽身而出。
我沒有告訴他,這個世界只是一本書。
愛他, 並不是筆者的操縱。
是我唯一心願。
但我還是騙了馮宇。
他妹妹沈菀真的因癌症去世了。
在跳樓之前, 我曾親手書寫了結局。
我要馮宇不論以什麼形式,都要受到制裁,爲他的惡行付出代價。
至於我和裴遠……
書的最後一頁是寧長白和裴遠相擁,他們永遠幸福且快樂地生活在一起,白頭到老。
就像現在一樣。
我抱着裴遠, 感覺自己幸福得冒泡。
「喂!」裴遠拍拍我,「抱我一下,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我立即一把將他摟進懷裏。
用力用力, 揉進骨血裏。
裴遠嗔怪地推了我一把。
「討厭, 擠到小寶寶了!」
什麼?!
有小寶寶了?
喜悅像是從我心底炸開。
我把裴遠抱得高高的,狠狠親他的臉頰。
我發誓,我特別知足,沒有臭不要臉地把所有心願全寫在結局裏!
這個小寶寶是老天給我的!!!
我把裴遠單手抱起, 笑得像個智障。
看,這個世界是本書又如何。
小說總會結局。
可相愛的人啊,總會堅定且勇敢地走下去。
幸福一生一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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